夜里,张嬷嬷来收拾碗筷,竟发现食盒里的饭菜未动!
她瞥一眼云潋,默默把饭菜撤了,不一会儿,又端来洗脚水,临走时往桌上放了两个胡饼和两个鸡蛋。
子夜,天边挂着一轮清冷的上弦月。
一只鸟儿悄悄落在窗台上。
云潋蜷缩在黑暗中,眼泪无声滑落,手里轻轻摩挲着玉佩,低声啜泣着:“爹……娘,孩儿好想你们。他们都好凶……呜……”
房内一道微弱的白光乍现即逝,‘扑棱’一声,惊得窗台上的雀儿仓皇飞走。
云潋抽抽噎噎也不知哭了多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床边似有人影,倏然睁开眼——
房中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两点纯粹得近乎凝固的金色光芒,倏然在离床榻不远不近的黑暗中亮起!
像是两颗小小的星辰,悬于墨色深渊。它们并不刺眼,却穿透厚重的夜色,带着一种奇异、非人的沉静,正以近乎凝固的专注……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啊!”云潋吓得魂飞魄散,一骨碌坐了起来。
“喵!”一只猫轻盈地跳上床榻。
云潋哆哆嗦嗦地去摸床边的火折子,那猫儿又轻轻‘喵’了一声,用头去蹭他的手。
火折子亮了,云潋终于看清,跳上床榻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
那柔软的触感带着温热体温,一下让云潋安定下来。
他鼓起勇气,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白猫头顶光滑柔软的绒毛。白猫见他不再那么害怕,又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和胸口,喉咙里发出极轻、极柔和的“呼噜”声,像是月夜下最轻柔的溪流。这声音奇异地抚平了云潋紧绷的神经和心头的委屈。
他不知道猫儿哪来的,但这一夜,他抱着白猫睡得格外踏实。
…
弦月之下,那只惊飞的雀儿直冲天际,穿过透明的玄介门,倏然间羽翼怒张!身形暴涨至数丈,羽毛如云霞般铺展抖开,碧绿的翎羽在月华下流转着五彩清辉。
不多时,它便飞抵南之极的丹穴山。
山中巍峨宫殿前,一声清越长鸣震彻九霄,它敛翅俯冲,稳稳落在宫门之外。
它收了羽翼,幻作人形——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一身羽毛化作流光溢彩的湖色大氅,步履间,仿佛月华在周身流淌。
“帝尊!”门口羽甲侍卫纷纷跪地相迎。
“起来吧。”男子微一颔首,“玄凤醒了没?”
“回帝尊,他前几日便醒了。”
“很好。”男子嘴角微挑,快步走进殿中。
宫殿空旷雄伟,合抱粗的殿柱上,镶嵌着长明灯与夜明珠。
中央高台之上,是铺着整张虎皮的王座。而王座前方的空地上,赫然立着一个数丈高的方形巨笼。
笼中侧卧着一个男子,近乎半裸——或者说,那并非衣物,而是他未及完全收敛的黑色羽翼。羽翼覆盖着他白皙的身体,他双目紧闭。
“炎瑀,我回来了。”男子轻声说着,走到笼前。
笼中人毫无反应。
“这些日子,我去了趟人间,可有想我?”
……回应他的仍是死寂。
“回来之前,我还特意去看了你儿子。”
话音未落,笼中身影暴起!“孔璘,你这个卑鄙的山鸡!”炎瑀猛地坐直,俊美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你要是敢动吾儿一下,我定……”
“你定怎样?”孔璘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目光肆意地扫过那深邃的五官、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停留在黑羽半掩的劲瘦腰身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笑容更深,“烬烬那个小傻子,到底是谁的种?你跟文曲的?”
“放你娘的屁!”
“呵,想来也是,”孔璘轻笑,“文曲詹明虽是君位上仙,但并非龙族。九重天上的龙神,屈指可数。”
“能让一只雄凤产下龙蛋的,更是亘古未有。但魔君阁下可是三界数万年来唯一的玄凤,莫非……雌雄同体?”他紧盯着炎瑀骤然阴沉的脸色,眉头一挑,心中了然。
“玄凤若与龙神婚配,产下龙蛋倒也不无可能。”
“……”
“要不……本座来猜猜,谁是烬烬的另一个爹?”他慢悠悠地踱步,“一定不会是东华,也不可能是青华,那二位一紫一青……”
“孔璘!”炎瑀脸色铁青,厉声打断,“你这厮满口胡言,也不怕闪了舌头!连雌雄同体的鬼话都编得出来!你潜伏我方壶岛多年,本君倒没看出你还有这般信口雌黄的本事!”
“被你看出,”孔璘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弧度,“那还能做妖界之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