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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天道察觉

作者:玉墨舒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穹青碧无浮云,秋风丝丝缕缕。


    南境银峰谷被誉为三景之一,山谷仿佛被薄云笼罩在其中,宛如仙境般轻柔宁静。


    清光散散透着竹檐洒下,远方的青草,仿佛与山谷融为一色,如诗如画,又让人由衷心神沉定,这一刻悦宁溪才真正感受到叶初淮所讲的神奇魅力。


    君奉雪很快被谷主单独请去,而悦宁溪与宁线衣星鹤则在厢房等候。三人等了会,就发现君奉雪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悦宁溪和宁线衣起身时,正好那人也暴露了,面冷又不失礼仪欠了欠身:“抱歉,银峰谷也无束手无策。”


    如今的叶赫言依旧年轻,明明已到中年之期,可脸庞与曾经在庆典见到别无二致,眉宇与叶鹤之相似,清秀的脸略微苍白,看起来有些忧郁。


    可这一眼,悦宁溪却觉得哪里奇怪。


    他还不及诧异,就注意到有些失魂的君奉雪。


    之前就算失去根基,他也未曾如此颓败过。宁线衣也很快回过神来,颔首道:“叶叔叔,可我师尊分明说谷主有办法,怎会...”


    旁边星鹤道:“线衣你先别急,听听怎么说。”


    “这是家师嘱托,”叶鹤之从容,拿出一封信交予宁线衣,“奉雪经脉几乎闭合,故而灵力无法凝聚,若想恢复,只有一个办法。”


    悦宁溪与宁线衣一愣,蓦地看向那封信件。


    叶鹤之看了看几人面色从紧张到放松,想了想,还是道:“叶某也不愿打破你们希望,他的经脉几乎堵住,若想强行冲开,就需要有人强开淬炼。”


    宁线衣蹙眉道:“强开淬炼,对方修为在淬炼时也会随着转入治疗者体内。”


    叶赫言点头:“没错。据我所知,奉雪修为在整个修真界当极少人可比,想找到合适人选并不是容易的事,就算找到了,对方也不见得会牺牲自己来换。”


    听到这话,宁线衣沉默下去,叶赫言也轻叹了声,正要离开,就见一直没出声的悦宁溪伸手拦住。


    叶赫言平淡看来。


    “只有这个办法?”悦宁溪微微皱眉。


    叶赫言毫不犹豫道:“叶某不才,也继承银峰谷所有医术真传,我们师徒都试过了,除此,天下绝无可能。”


    可明明将来的君奉雪还成为仙门第一人,这也是必然发生的么?还是因为他的出现,让君奉雪为那种理由转道,他还没阻止这一切,也还不及阻止宁线衣爱上人,就闯出这么大的祸...


    叶赫言离开后,宁线衣看起来有些恍惚,但依然勉强笑了笑道:“有办法就是好消息。”


    可以君奉雪的个性,是绝不会同意这个办法。仙阁中除了天一老人与宁线衣外,这淬炼之选别无他人。


    若真如此做,他肯定宁愿自废。


    返途中,与星鹤接触,对方爽快的性子也颇跟他谈得来,这让悦宁溪做不出阻止两人的事,更别提对方一心一意宁线衣着想的心意,这一路上他可吃了不少狗粮。


    宁线衣嫌灵驹闷,故而途径城镇就买了马,路过城镇店铺时甚至珍藏或压箱底都给买了个遍,还挑了两本送他。至于那书名,惊到悦宁溪三观都快炸裂了。


    “等到仙阁将私藏话本给你瞧瞧,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君师弟,他最烦我们藏这些了,性子都跟师尊一样古板。”


    “我们?”


    悦宁溪缓过神来,吓得将那两本塞了回去,一时不知该不该同情他师祖。


    而后,想想这一路宁线衣的古怪行径,悦宁溪趁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问道:“你打算...”


    “不错。”宁线衣打断了他的话,望了望前方的灵驹,“仙阁需要师尊,如果时间可以等,我相信小师弟可以走出来,但既然师尊宁愿让他冒险前来医治,就说明事态不容许。若非要牺牲一人,那人我来。”


    悦宁溪低眸道:“你自己就不重要吗?”


    “重要。”


    宁线衣目光看来,认真且执着:“但聆听我的心,它告诉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受伤而坐视不管。”


    “师尊与魔族一战后,身体就不好,他若替小师弟强开淬炼,只会承受不住,而我还年轻,有机会修炼。”


    可天一老人未必这么想,为徒弟弯下背脊的老者,怎可能看着另一个徒弟步入后尘。悦宁溪一想到这事是他惹出来,心里过意不去,同时觉得他可以作为那个变数,还解决这结局。


    “如果是两人呢?”


    宁线衣闻言一愣,随即道:“这非儿戏,上哪找两个灵力相通之人。”


    就在她开口之际,悦宁溪伸手,宁线衣像是看到什么东西,神色惊愕非常,又猛地抬头定定看着他。


    悦宁溪被看得有些慌,他的手竟握在宁线衣别在腰间的剑柄上。


    剑鞘点缀着古纹,十分惹眼。


    他急忙放开,低低说了句:“我可以。”


    宁线衣神色在经历呆滞,震惊,困惑后最终停留在无法言说的怪异尴尬上。


    她道:“当初炼制秋梦时,用了我的魂血,就连师尊与小师弟都无法令它如此温顺。”


    察觉宁线衣炯炯带着狐疑的目光,悦宁溪强行镇定下来:“或许是因为我特殊呢?玄天镜也不是这回事。”


    听他这么说,宁线衣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也是,曾经你给我熟悉的感觉,险些以为你是我命定之人呢。”


    感觉宁线衣说这话挺自然,并没有试探之意。


    然而悦宁溪却被吓得不轻。


    好险!差点就发生伦理道德之嫌。


    宁线衣没立刻答应,而是说回去再说。两人并肩而行追上去,前方星鹤与楚云湛架着灵驹早等着,悦宁溪刚靠近,蓦地看见一双冰眸子透过车窗盯着他。


    忽的宁线衣坐直身体,对着灵驹前高喊声:“星鹤云湛,陪我到附近寻些给吃食给马儿。”


    哒哒,马蹄声走远,从始至终,君奉雪只是盯着他。悦宁溪被看得心里发怵,想着在城镇买话本送的花种,君奉雪不是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么,正好借花献佛,于是他硬着头皮上前。


    “...这东西你要吗?”悦宁溪朝车窗递了个袋子,“也不知是什么种子,不要我就扔了...”


    他佯装要收回,忽觉袋子被扯了过去,对方就已经消失在窗边。


    呃...方才他似乎看错..君奉雪脸上怎么可能委屈?


    他们总算回到仙阁中,本来不必那么久的,偏偏宁线衣说难得出来,想好好看看风景,一路上游山玩水,也似乎看出悦宁溪跟君奉雪之间出了问题,一直在撮合他们和好。


    可惜他师尊对他不冷不热,时刻保持着距离,明明不久前恨不得黏在身边。


    唉…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回到仙阁时,听说在为与魔族之事做准备,天一老人正在闭关,因此诅咒跟君奉雪的事无法立即上报。


    这些天君奉雪态度似乎在躲他,但在霞峰抬头不见低头见,可竹峰又得看着她娘跟星鹤撒狗粮,正好皓雪庭打算修缮一番,悦宁溪想起那颗蛋还藏在那里,当下就跟宁线衣提了一嘴。


    谁知君奉雪不知从哪听到,竟也答应了。


    悦宁溪当夜被惊醒,还没有从噩梦中缓过神来,就看到床榻上的“他”。


    不消时,床帏上方陡现金光。


    周身仿佛陷入黑夜,被无形的气罩控制住,悦宁溪不知是否因为他想篡改过去被察觉,确认这里是最初进来的地方,还无法出去时,只能颓然干等着。


    不会吧!他什么事都没做,这会出去岂非落入围杀,更别提重明还留在过去...


    镜中这些时日,明显感觉玄天镜在帮他,现在这冷不丁一下,似乎又是想阻止他。


    无论原著剧情,亦或叶初淮提过的魔族大战都是无法避免,本想着与宁线衣帮君奉雪恢复,但为何不容他插手。


    容许他这个变数,却不容他改变。


    曾经,他想改变原书被厌恶的结局,也是失败。


    此时此刻,悦宁溪真的有些颓丧。


    但,这份颓丧还未持续多久。镜光璀璨,再次迫使他向前走。


    *


    疏风穿林,被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包围,悦宁溪整个人还没缓过神,就站在竹院外。


    身后急促脚步声倏停,悦宁溪缓缓回头。蓝衫青年气喘吁吁顿在竹林前头,冰色眸子落在竹院前那张丝毫不被岁月影响的容貌时,他微张着口。


    驻足不前的男子,五官凌厉,眉眼亦深沉许多,像极出鞘的冷锋,但他周身灵力却远不如他气质来得锐气。


    看着怔怔失神的君奉雪,悦宁溪走近一步,还未伸手,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将他拉拽往前去。


    相触的肌肤,用力到清晰感知指腹摩挲颈后剑茧。


    君奉雪不说话。


    直到悦宁溪受不住,轻微挣扎出怀。一抬头,君奉雪默不作声扫来,眸光压不住晦涩,深处蕴起了黑潭,压抑令人心悸,悦宁溪差点以为镜外君奉雪也进来了。


    他不过是想打招呼而已,至于麽?


    察觉身上力道似松了许多,悦宁溪趁机一挣,然而身子刚动,君奉雪就迫切跟上来。


    “站住!”


    悦宁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喊,想开口让对方冷静,可又觉得该冷静的是他自己。那颗心脏从未跃动如此剧烈,怦怦声仿佛就在鼓膜边,像坏掉了。


    君奉雪动作一顿,清冷的脸色如常,黯然放下手。


    那神态仿佛被丢弃的路边小狗,可怜地呜呼着,期盼着主人回头看一眼。


    悦宁溪嗫嚅道:“…我没有凶你。”


    这是条件反射懂么!!


    天知道在黑暗地方呆久,出来会在哪里!正巧这年轻师尊赶着送上来,他能不慌么。


    半响,君奉雪沉声道:“这三年你...”


    三年?他不是失踪小会!?悦宁溪就知道不对劲,或许是为阻止他替君奉雪淬炼,但无法解释。


    君奉雪手里握着木剑,剑上灵力微弱,像是刚刚学会炼气,悦宁溪愣了一瞬,问道:“你的修为...”


    “…勉强使得了剑。”


    这几字没多大起伏,悦宁溪无法看出什么来,相比当初彷徨沉怆,如今的他越发难懂了。


    君奉雪顺着方向看了眼黑暗中的竹苑,缓缓道:“师姐知你回来定然高兴,但如今她被罚禁闭,留在这里不太适合。”


    听到禁闭时悦宁溪立马往竹苑看去,君奉雪察觉他的异样,只是轻轻点头,随后带着他前往别处。


    他没问对方明明答应,又为何不辞而别,他也没问去哪,亦没表现出当时陷入自我怀疑与无尽的谴责一丝一毫。


    因为...他时刻谨记,客栈那一夜。


    或许藏起来就好...无论怎样对方都在眼前,可消失的这三年,却狠狠打了君奉雪一巴掌。


    终归是自欺欺人罢。


    “少主不好了!宁师姐已经被押去言堂正殿。”


    楚云湛惊呼声在静夜突兀入耳,在瞧见悦宁溪后,短短一瞬,脸色简直成就人类世上最快变幻奇迹。


    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颤抖唇没继续说。然而悦宁溪比他还震惊,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还靠后,他看都没有看君奉雪一眼,他们此行正是往言堂方向而去。


    言堂清幽,今日有幸看见殿外众多弟子,悦宁溪匆匆扫了眼,发现服饰也与平日不同,皆是深色劲装,腰佩冷刃,这才惊觉是阁主座下弟子。


    他正想着如何偷溜进去时,君奉雪走过去,不消时那些弟子作揖亦让开道,随后横剑冷厉无情拦下身后的他与楚云湛。


    门开那瞬间,青裳女子跪在地上,没等悦宁溪看清,门又关上了。


    越焦虑,时间过越慢。


    悦宁溪从未觉得等待是这么让人煎熬的事。四周除了把守弟子外,几个零散躲在角落的弟子,尤其这时候,哪怕不凝神倾听,他们窃窃私语也相继涌耳。


    “师姐糊涂啊,竟放跑杀害七长老的凶手。”又有一个人接过话头,“上次还与鹤老吵了一架,此回连闭关的阁主都惊动,长老之死不容姑息,何况那人还是魔族。”


    悦宁溪轻轻蹙了下眉。


    “秋公子,”楚云湛的声音适宜出现,他看了眼角落几人,轻轻侧身,看向悦宁溪:“你是听说此事才回来吗?”


    石灯余晖,大殿门口似无人注意到他们,楚云湛面色陌生,向来温善亲和的他,头一回表露出如此冷硬态度。


    恰逢沉静许久的殿门开了,悦宁溪都来不及问,君奉雪站在琉璃屋檐下,看向楚云湛的眼神多了几分...忐忑,只是他还没看清,就听前者开口道:“云湛。”


    而后看向他道:“随我来。”


    或许别人看不出什么,悦宁溪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君奉雪心情很不好。


    最终悦宁溪还是跟了上去。殿内不见长老与宁线衣,唯有双手负背白发苍苍,背影挺拔的老者。


    殿中烛光摇曳几下,身影在它照耀下被拉长许多,气氛肃然。老者缓缓回身来,悦宁溪立刻上前道:“阁主,宁姑娘不是通敌的人。”


    “可她还是众目睽睽放走那魔族。”天一老人面容有些疲倦,“老七巡逻发现闯入,追至禁地时被杀害,随后弟子看见星鹤满身血迹,当场被拿下,人证物证确凿,无从狡辩。”


    “如果有人栽赃嫁祸呢?”


    不知错觉,悦宁溪觉得天一老人沧桑许多,即便当初君奉雪转道,也未曾在对方脸上见到如此悲怆神色。他语气不卑不亢:“魔族不可能瞒过玄天镜。”


    天一老人面色淡了些,“不知上回如何藏住,被捉后,镜前的确反射出巨型魔影来。”


    哪有头回测不准,再来就测出来的道理。


    “世上非所有事都需要解释,譬如少侠出现每次都那么巧合,玄天镜总会出点事故。”天一老人顿了顿,“仙阁即应诺便不会食言,皓雪庭那颗东西,老夫亦不会过问,但也请少侠勿插手仙阁之事。”


    “回去吧。”


    烛火摇晃下老者的背影似有些颓然,悦宁溪一时失神就被带了出去。


    在银辉石道上站了一会,悦宁溪偷偷看了眼君奉雪,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想?”


    君奉雪背对着他无法看清面容,手指微不可察屈伸了下,似乎是无意识的,但悦宁溪却知对方不想回答就会这样小习惯。


    回到静寂的皓雪庭。


    皓雪庭远远一瞥,墙角葱绿,悦宁溪脚下稍顿,内心意外平静下来。君奉雪缓缓抬眸,他眸光如同这清冷的月色般看过来,“夜深了你...”


    “我想的不是这个。”


    闻言悦宁溪蹙紧眉头,抬手刚掰过他的肩膀,四目相望,瞳色极浅的眸底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令他强硬不起来。


    这时他应是最难过的,仙阁责任,看着他长大的师姐,无论如何做都会为难。


    “…抱歉。”


    悦宁溪刚松手,君奉雪脑袋猝然靠近,虚靠在他肩头,他身一僵,双手无措落在两侧。没过一会,君奉雪略微低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休息吧,明天我会将所有事告诉你。”


    随着话音落,肩膀陡轻,他也终于抬起头来。


    “别担心,有我。”


    君奉雪睫毛很长,微阖藏住眸中神色,眉骨深邃,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而现在他只想藏住那份脆弱。


    悦宁溪默然一瞬,点点头。


    原书中宁线衣察觉魔族奸细踪迹,故前往北冥调查,继而发现睿沧凌进行惨无人道的试验,而后被发现,一路追杀,最终被抓,囚禁在魔宫半年。


    睿沧凌似对她有所顾忌,也让宁线衣寻机逃出北冥,然而在南境时还是被追上,重伤之下心爱之人及时出现相救,因此宁线衣昏迷了许久,醒来时仙门各宗派出弟子尽数被掳,紧接着才是阵图被盗。


    如今看来,正是到了阵图被盗之前。


    一切都还来得及...


    直到翌日,远远看到院里毫无生气躺在摇椅上的女子,悦宁溪意识到情况远比他想象还糟糕。


    那位身首异处的七长老,待宁线衣亲如女儿,此前听说她与星鹤情投意合,将家底都掏出来给她作嫁妆,可以说除了天一老人,这七长老待宁线衣是最亲的人。


    那会善意解围的聪慧巧心女子,一夜间仿佛失去神智般,呆滞把玩着手里香炉。悦宁溪克制住情绪,扭头看向身旁的人,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七长老遗体上找到师姐的东西。”君奉雪垂着眼睫,雕刻般的轮廓冷冰冰,沉沉眸色中却是难以察觉的迷茫:“那东西她送给了那个人。”


    悦宁溪僵着声音,“你也觉得是星鹤?”


    君奉雪似乎猜到他这么说,没有说什么就带他前往放置七长老遗体的偏殿。


    事实证明,无论悦宁溪如何说服自己,在看到尸体瞬间,他几乎可以肯定致命伤残留气息是星鹤没错,因为他曾经为试探留意过他灵力,再清楚不过。


    明明事实摆在眼前,可悦宁溪心底就是觉得不对劲。


    【君奉雪:...你可以尽情凶的。


    悦宁溪(惊恐):他师尊居然有这癖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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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天道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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