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戾尖叫声陡起,垂死挣扎的邪祟体内骤出赤色流光,竟朝君奉雪方向而去。
君奉雪想都没想,挺身挡住身后小豆子。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他缓缓睁开眼,一抹云纱衣袂飘动,白色发带挥动间似是他见过最撩动心神的彩霞。
悦宁溪微侧脸颊,朝他露齿一笑:“说了会保护你。”
前方金晨耀眼,他的笑容明媚,君奉雪眼里满是炽热与悸动。
无声中,总能触动他心内最柔软的位置。
前方数道锁链围成圆球,邪祟完完全全被封住,不消时,伴随不甘怒吼,整团被拉进法阵焰火里消失在众人眼前。
晨光消失,只余泛白天际与那依旧摇曳着火盆,阿峰他们飞奔而来,一把抱起君奉雪身后的小孩子。
阿峰夫妇喜极而泣,磕了好几个响头,村民也闻声而来。君奉雪未曾遇到如此,在他认知里,修者降妖除魔皆是本分,当下手足无措,扶起这人另一个又磕下去,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青年。
悦宁溪被他求救的眼神看得心发软,等到村长与那名阿姑出来时,村民七嘴八舌解释,而后在君奉雪的指导下,悦宁溪又将村口结界恢复,安了众人的心才离开。
马车穿梭在林间道,旁边的君奉雪则频频回头看越来越远的村子,一副心事重重。
“不用想了,设阵者不会回去了。”
悦宁溪平静握住缰绳,“设阵困村,暗中投放魔灵,又以村里水源作诱,看起来这恩人更似仇人。”
“你是为引出那人?”君奉雪看了眼相叠的两只手。
悦宁溪没有看君奉雪,语气轻松道:“可惜对方挺谨慎,不上当。”
其实,看到那么小的孩子天天活在恐惧里,就好像曾经的自己,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罢了。那个世界没有妖怪邪祟,却也有比这些东西更可怕的存在。
君奉雪沉默片刻,道:“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可不是嘛。那孩子应是极阴之体,容易受邪祟控制,差点就成了魔灵傀儡。”
闻言,君奉雪微微松开手掌,低声说道:“对不起...”
他只是害怕,怕对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伤这件事,这令他极度焦灼不安。就像当初母亲刻意想支开他,最后自缢在面前,他怕不好回忆会再次发生。
“喂...君奉雪...”
恍惚间耳边声音越来越响,盖过他急促呼吸声,君奉雪蓦地惊醒,一抬眼,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那牵着缰绳的手臂。
君奉雪茫然目光微敛,猛一松开手,唇瓣翕动,不知所措起来。
“我...”
悦宁溪说完看了眼他黯然的神情,噗嗤笑了一下,“但,最后也是你救了他。”
君奉雪微微侧眸,看着悦宁溪侧脸流露出的笑意,脑中浮现当年他们见面,温软的唇瓣无意识碰了碰。
“因为如果是你,也会做出这选择。”
悦宁溪微愣。
君奉雪眸光凝视着他,一贯淡漠的眼里,此刻燃着令他不敢触及的热度。
淡淡的气息甚至蔓延至四周,悦宁溪像只缩头乌龟,裹紧了龟壳,不再看那又热又轻柔的目光。可那炙热却在身体周围灼烧,令他喉间干燥起来。
忽然背上一沉,旋即,那重物几下挪移到肩上。
悦宁溪疑惑瞧去,顿时整个人石化。
原本君奉雪见人挪开目光还有些失落,刚要坐远些,就见悦宁溪额间细汗布满,唇瓣因被过力咬住而发白。下一刻,悦宁溪竟朝他直挺挺倒过来。
君奉雪下意识出手抱住,掌心碰触到颤抖的身躯时,他呼吸也仿佛因这一撞击止住了。
“你....”
话音未完,只手便薅住他衣襟,整个人无缝隙钻进怀。
只听悦宁溪几乎从牙缝吐出两字:“救我!”
君奉雪大惊,火急火燎往他眼神所指身后探去。
然而后背并没有想象的伤势,而是一只通体碧绿,黏糊糊的小东西,趴在悦宁溪背上,还朝他眨动身上十几双眼睛,颇有几分求情的可怜兮兮。
感觉它一动,悦宁溪更慌了,揪住君奉雪衣襟用力,颤栗往他怀里蜷缩,连牙齿都颤抖起来:“看见了吗?它还在是不是,闭眼还是睁眼,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弄走...”
君奉雪听出他是真心害怕,忙不迭伸出手臂,光芒闪现几下后,重感也消失。
眼前被递过来一个宝盒,悦宁溪听到君奉雪说:“你怕它?”
悦宁溪静默片刻,似反应过来,噌得一下离开。
“哈哈哈...其实也没那么怕啦。”
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完全将嘴硬诠释淋漓尽致。君奉雪还在发愣,悦宁溪又偷偷睨了眼他手里的盒子,问道:“这东西不会出来吧?”
这鬼玩意简直是他的阴影缩小版。
这不是巧合吧?!
回到城中客栈,悦宁溪推开门,正想喝口水润润嗓子,猛地察觉什么,朝窗边看去。
宁线衣倚靠在那,道:“回来了?”
她从门口走进来,顺手关了门,唇角明明带着笑意,却无端让两人后背发凉。
宁线衣抬手阻止君奉雪欲张之口,走近过来,围着君奉雪左瞧又看,随即,她一掌拍向君奉雪的后脑勺,气势十足吼道:“给我跪下!”
噗通一声。
砰的一声。
悦宁溪:“....”
君奉雪:“....”
悦宁溪觉得脸上尴尬都快溢出来了。宁线衣本来气头上,被他打翻茶杯的动静吓一跳,瞬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当初天一老人又事物繁重,故而照顾年幼师弟重担就在她身上,可以说君奉雪是宁线衣带大的。头一回见宁线衣发这么大脾气,可见此回是真担心君奉雪了。
悦宁溪顺势而下道:“其实是我执意...”
此时屋外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走近,叩击声响了响,淳厚但有些粗粝的男声随即道:“方便进来吗?”
一听声音,宁线衣收敛神色,示意君奉雪起身后,朝门外之人道:“进。”
门扉倾动,那人身影从逆光浮现出来。
看清来者脸之后,悦宁溪瞳孔猛然一震。
动作先脑子一步,寒光凝聚,直指来者。
然而秋梦剑倏地一出,护住门口茫然的男子,宁线衣疑惑看向悦宁溪道:“露白你做什么?”
君奉雪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悦宁溪拽住他,目光挪到宁线衣身后的人:“我也想知道,堂堂魔君来此做什么?”
宁线衣忽然笑了出声。
悦宁溪不解。只见她身微转,搭上了那人的肩膀道:“在仙山斗兽场,你们见过的,星鹤不是睿沧凌。”
斗兽场?
悦宁溪面上惊疑,半信半疑看向君奉雪,后者点头道:“百战之王。”
当初好像听说是魔族用傀儡术,譬如这供于挑战者练手的奴隶,以及清乐坊下人皆是。宁线衣带着那些人回仙阁,就是为了解开那烙印。
百战之王不就是当初力战百人那位?
悦宁溪整个人在风中凌乱。这世上真有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世界要不要这么小?!
这时,宁线衣也道:“当初师尊见到星鹤也是这反应,后来误会解除,解开烙印后他与其他人一样离开仙阁,没想到会在南境遇见....说到这事,护送途中,我们遭遇了魔族几次三番偷袭,多亏星鹤相救呢。”
沉默良久的星鹤忽然开口:“若不是你,我早死在斗兽场。”
两人说着眼神如春水交融。那种触之即离,要说没情况,鬼都不信。
天一老人见过,那没道理认不出,再者...玄天镜不是号称邪魔克星么,那也不会是伪装。
对方不在意,悦宁溪尴尬还卡在嗓子眼上,“那个...对不起。”
他起身准备向人道歉,没想到被对方洞察,动作被搀住。悦宁溪抬头撞进了一双乌黑温和的眸子,心里莫名发紧。见过睿沧凌狡诈阴狠,这般坚毅的眼神是不曾出现。
星鹤道:“无事。”
他的嗓子像是受过伤,不过在那种地方,想不受伤都难吧,当初悦宁溪还有些同情他呢。正值此时,楚云湛也正好回来,一听悦宁溪跟君奉雪处理了雾林村子的事,他大吃一惊。
悦宁溪见三人神色有些古怪,问道:“那村子结界真是你们?”
宁线衣看了星鹤一眼,叹气道;“说实话,你们不该出手的。”
“?”悦宁溪迟疑,“为何?”
“那东西非寻常的魔灵。”宁线衣语气沉重。
与他跟君奉雪遇见的一样,两天前宁线衣困在雾里,被火光引去村子。这东西与其说是魔灵,实际上更像是诅咒,杀之不得,强行净化反而让它换个人依附。
而星鹤才是那设阵之人,几年前他路过此地,发现村民有意隐瞒这点,故而设阵保护村落。而两日前正巧与宁线衣遇见,本想离开回仙阁寻找办法,就遇见楚云湛,听他说我们也在这里,正要与我们交代不可贸然行动。
悦宁溪苦笑道:“我想,可能晚了。”
而君奉雪也拿出宝盒,推到桌子中央。宁线衣一看,这不是自家师尊最得意的法器吗,稍微一想,她脸色微变。
或许是对那只阴影太过重了,悦宁溪拦住宁线衣想打开盒子动作,只道:“也不算什么事,至少能关起来。可我有一事不明,如今这只我并未感受到魔气。”
“什么?”
宁线衣也是诧异的。
这时,沉默的星鹤开口说道:“或许是后天成长,毕竟万物受天地所滋养。”
确实有可能。
宁线衣起身准备再去那村子看看,星鹤担心宁线衣,也一同前去,临走时他下意识多看了悦宁溪一眼。似不放心又折返回来,朝君奉雪道:“方才观你气息,似是经脉凝滞,若不想夜夜受这脉冲之痛,可前往南境银峰谷瞧瞧。”
他刚说话,宁线衣也回头道;“你们等我们回来再一起走。”
悦宁溪目送人离开,眼神微沉。
少顷,君奉雪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他面前,问道:“你不信他?”
悦宁溪深吸一口气,平静转眸看向他道:“你先跟我说每夜脉冲之痛是怎么回事?”
君奉雪默不作声,过了片刻,他见躲不过,只能抿了抿唇低声道:“不碍事的...唔!”
他话没说话,突然闷哼一声。
“这叫不碍事?”悦宁溪收回探入的灵力,有些生气,“这几天你宁愿忍过去也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做朋友?”
“不是很痛,就...”
君奉雪低头声音有些闷。
“不是很痛?”
悦宁溪压根就不信他的话,方才用了少许灵力探查,他竟疼得出声,就连天罚那时都不见他喊出声来。说什么不痛,不过是怕他担心。
明知这点,悦宁溪才会生气,但更怕又说什么话惹这死心眼的人当真。他站在桌前忍了片刻,最终选择出门调解心情去。
君奉雪还想跟上来,却被他一句话给怼在原地。
“敢出门一步,我就再也不理你。”
*
悦宁溪在大厅等到半夜,等到回来的两人,支开星鹤后,他打听起两人相遇过程。
宁线衣道:“星鹤啊,算是南境人士,是银峰谷客卿,曾救过谷主的亲传弟子。他以前游历,见义勇为,后来被梦璃设计,险些连自己意志都不保,在南境很多人都听过他。”
当说起两人时,向来坦然从容的宁线衣竟露出少许紧张,“我...觉得他为人还不错。”
悦宁溪不是八卦的人,事关将来,他只好道:“君奉雪转道那日仙阁也曾出现魔族的人,能轻易找到禁地,必定事先探查过。”
宁线衣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后,她语带迟疑道:“不久前我被魔族算计,星鹤燃烧寿元助我破阵,白白失去十年修为,若是魔族奸细,犯不着做到如此。”
可或许...真是演戏呢?悦宁溪抬眸见宁线衣平静的眸子,他克制住即将脱口的话语。
散云仙子这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真心与虚假,难道还需要他一个刚经历毒打的新手提醒么。
宁线衣并无责怪悦宁溪,反而欣慰道:“行走世间多些谨慎甚好。村子附近没有找到魔族踪迹,以防万一我先送你们去银峰谷。 ”
星鹤端着茶水点心回来,正好悦宁溪想问的事也问完了,就起身准备离开。
悦宁溪离开没多久,身后宁线衣又追了出来。她手里攥着一瓶东西,递给悦宁溪道:“给小师弟的。星鹤怕你误会,让我检查一遍,当然也可再看。”
“多谢他。”悦宁溪愈发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察觉由自己道谢极易令人误会,只道:“我这就送去。”
回到后厢房,君奉雪房间烛火还亮着。
悦宁溪心不在焉推开门,刚抬头,就正正迎上君奉雪那浅的有些冰冷的眸子。
“送药。”
乍闻悦宁溪这一句,君奉雪脸色一顿,唇瓣似张不张。
悦宁溪心中有事,也没多留意到君奉雪情绪,他将药瓶塞打开后,发现居然是瓶药水,一看瓶身,还标识着用法,使其经络舒缓。
此时才反应过来,宁线衣为何不来送,即便送了还得找人来运转灵力。
想到了什么,悦宁溪硬着头皮出门喊来小二准备热水,等热水准备妥当后,他走近倒药水。
不多时,身后响起衣料摩挲的响声。
这声音让悦宁溪没由来一颤,手里药水险些全倒进去,他感觉对方走到身边。
明明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可这会不知怎么别扭起来,悦宁溪努力忽视心底的不自在,将药塞塞好,放到旁边同时说道:“你先进去...”
话没说话,悦宁溪余光瞥见一抹莹白掠过。
空气中似乎还带动了丝丝缕缕的灼热气息,甚至连带着桶里的热气,他极快侧过身去,耳边传来入水的声音。悦宁溪微微看去,看到撑在桶沿线条优越流畅的手臂,头脑嗡的一下空白,竟说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君奉雪:“....”
而悦宁溪说完便后悔,只想一掌将自己拍晕过去。比起窘迫,他更懊恼是发现自己竟在害羞了?!对方有的,难道他没有么!
这么一想,为了证明自己不在乎,悦宁溪陡然转过身去,谁知这时哗啦一声响,桶里的君奉雪又站了起来,刹那间,什么该看的不该看都看光了。
尽管人家穿着裤子,可一入水,跟没穿有什么区别!且...有些东西很难不注意到。
悦宁溪咻的一下背过身去,呵斥道:“你站起来做什么!”
身后君奉雪迟疑道:“...穿衣。”
“....”
之前怎么不知他师尊这般听话,悦宁溪嘴皮子刚动,忽觉君奉雪身子倾动,他立马喊道:“别动,回去。”
对!他只是在怕被人误会!万一光溜溜出来,正好有人闯进来,会被误会成啥样,他不允许!
悦宁溪眼神尽量躲开水面,反手将人按回去,另一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自始至终,即便灵力自背后身掌心灌入,君奉雪都很乖。寂静无声,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坐一站。
水雾氤氲,君奉雪却看到水里倒映的面庞,淡漠的眼眸暗藏着隐秘心思,贪婪着眷恋身后气息。
见人如此避嫌,他竟该死的在意,在意自己在他眼中是怎样的存在,越是这样想,心口越被那股郁气堵塞着。君奉雪忙按住自己的胸口,跟听到朋友二字时,这里也会觉得有些难过。
觉察到君奉雪的异样,悦宁溪不由多看几眼,见他脸色忽的变得惨白,想都没想伸手,却在最半途被对方握住。
乍被攥住,悦宁溪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身子突然前倾,他感觉自己像极电视里那蛊惑秀才的妖精,半个身子都挂在桶沿。而君奉雪神色如常,那双眸子却死死盯牢着悦宁溪。
谁料下一刻君奉雪霍然起身,水声哗啦啦,不小溅到旁边的他身上。
“你...”
悦宁溪都没说什么,君奉雪猛地一滞,几乎没有思考重新栽回水里。
不错,是水里。
力道之猛,水溢出木桶,浇透了悦宁溪整张脸。
从小到大他都猜不透君奉雪的心思,这会儿对方就已经这般多变了?悦宁溪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看向水面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青丝。
他真担心这人会活生生憋死。
果然,没过一会,水滴迸溅,君奉雪白着脸咳嗽着蹿出水中。这时悦宁溪将桶壁毛巾递过去,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君奉雪无意中瞅了一眼,忙不迭地转开视线。
之前尴尬的气氛散去不少,悦宁溪挑眉笑道:“憋气挑战结束了?”
听到毫不掩饰的笑意,君奉雪恨不得将脑袋又埋进水中,支支吾吾地道:“水冷了...”
悦宁溪努力克制唇角的弧度,煞有其事点了点头:“嗯?你别着凉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哦?哦..”
今夜的君奉雪很不对劲,躲躲闪闪,说话起来也不像平时一样,磕磕巴巴。悦宁溪敏锐察觉屋内诡异气氛,当机立断结束这个话题,拿着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离开。
“…等等。”
这一声比起刚刚那个急于打断,显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悦宁溪正转身关门,就迎上君奉雪目光,也不知是因为雾气,他眼神隐含着希冀,仿佛缱绻着无尽的深情。
时隔多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这眼神,曾经在皓雪庭,君奉雪看着枫叶,瞳仁装着肆意涌动的潮汐,沉重又缠绵。
悦宁溪直觉继续听下去,会捅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刹那间,他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当即忽视唇瓣翕动的君奉雪,大力将门扉合上。
他盯着门,冲着屋里的人轻声道:“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他落荒而逃。
屋内的水冷了,可心更冷。自始至终,他都没再回头,也自然看不见君奉雪的脸色那瞬间变得苍白。
“…你明白了,对吗?”
君奉雪转开视线,嗓音略低。
所以,委婉给了他答案。
一整晚,悦宁溪这心总是不踏实,更别说,君奉雪一早就来堵他。
在看到这张俊涛无比的脸庞时,他脑子还是一片空白。瞧这人...不会昨夜就待在门口守着吧?!悦宁溪愣神之际,又听君奉雪缓又轻地问道:“我以为,你又要不辞而别。”
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似雾气缭绕的密林,模糊悠长。
悦宁溪定了定神,不知所云地摇下头:“怎会,若要离开也会知会你一声。”
君奉雪道:“那就说定了。”
“...”悦宁溪感觉好像被忽悠了。
他刚要开口,忽然前者伸手轻轻拂过他发顶,紧接着,那几根不踏实翘起发丝被顺了顺。
唇角裂开的弧度僵住,悦宁溪感受那只掌心穿向发丝温度,偏偏四肢僵硬如石,躲不开这亲昵动作。
一者是他没料到,二者是习惯...小时候他师尊经常做,尽管…那段记忆变得模糊了。就在悦宁溪和君奉雪面对面僵持,倏然,有两道视线落在身上。
宁线衣朝他们迈来,眼里含笑道:“干嘛呢?”
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君奉雪神色如常,把手放下,而旁边撞见宁线衣耐人寻味的眼神,悦宁溪也不知他为什么要慌,脑子急转,当机立断搂住君奉雪。
“我们在比谁高呢。”
“喔~”宁线衣意味不明拉长了语调,“看起来是小师弟高些呢。”
君奉雪倾斜着身子,脖子被紧紧扣住,向来内敛的他今日不知为何眼神如灼灼火焰般,悦宁溪简直快要招架不住了,赶紧松手。
“也是啊...”他趁乱轻轻拽着君奉雪的袖口,眼神示意对方。
君奉雪低眸看去,袖口暗绣左右晃悠,神使鬼差般长腿微撤,道:“他高。”
悦宁溪:“……”
内心一阵狂风呼过,将他吹得如同风中石像般...滚落。
谁要你解释这个!
悦宁溪眼睛睁得老大,愕然又惊骇。
总之,昨夜后的君奉雪十分怵然。
这下顾不得憋笑的宁线衣与的星鹤,悦宁溪只想躲得远远的,就连吃早餐,他都是离君奉雪最远的坐。
【悦宁溪内心: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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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心意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