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围一切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比如说刚醒来,一方阁多出了张与其他椅子微微有些差别的檀木圈椅。
一方阁是他寝居,除了楚云湛几乎无人敢踏进这里,可问过楚云湛,得到却是他特意唤了工匠打造的,目的是担心少主坐不安稳,
君奉雪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时这般热心肠。
可紧随其后,不止皓雪庭,就连仙阁到处都发生诡异的变化,大到言事堂,小到百灵庭,甚至连飓风谷都被他布下结界,所有灵兽都无法伤人。
君奉雪从不屑到满脸错愕不敢置信,仿佛觉得做这些事的他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包括那张枫红色圈椅....
君奉雪盯了半天,他淡淡地道:“把这张椅子扔了。”
楚云湛一下子被噎住了,气恼道:“仙尊!”
之后,哪怕楚云湛在他身旁如何絮絮叨叨地讲述着那犹如陌生人的过往,君奉雪脸上表情毫无波澜,偶尔烦了也会直接命令楚云湛出去做些别的事。
“这里什么时候换了?”
在皓雪庭被楚云湛吵得越来越堵,君奉雪干脆来这百灵庭散散心,却发现柳树石亭中焕然一新,连最普通的砖面铺面也换成了看不出颜色的采石,跟这青碧的湖泊与柳色中显得格格不入。
身侧的弟子立即回道:“三年半前少主中毒,所以您下令重新修建成。原本您打算将百灵居毁掉,还是少主央求您后同意他来负责设计。”后半句像是随口一说。
君奉雪神色微妙,盯着那古怪的凉亭半响,好在这些天听得够多,他适应得很快。
他面无表情道:“拆掉。”
话语间充满反感。
“啊?属下遵命...”
那弟子目光偷偷看向拂袖而去的君奉雪,小声对着同伴道:“难不成这几日传言是真的?”
这话没意外落入耳边,君奉雪唇角微微下压,没了逛的心情,直接转头朝仙阁主峰去。
言事堂,仙阁处理事务之地,也是仙阁弟子受卷书礼之地。肃然庄严宫殿之外,偏殿环绕,飞檐下圆柱壁画雕镂繁华,游廊别致,看出这里与清静的皓雪庭是两个极端。
历代阁主居所不同,出了君奉雪这个死脑筋偏偏要住在那种偏僻的地方的阁主后,新晋弟子都会在这里接受过言堂三大长老教诲,考核过关才能分配到各位上任职。
据说君奉雪以前严谨端正,是大长老眼中最欣赏的弟子。哪怕如今的君奉雪处事乖张,性情阴晴,但在三大长老眼中惋惜有,却也尽心尽责为其分摊事物,很得君奉雪倚重。
“见过仙尊。”
苍老的声音赫然响起,君奉雪寻声而望,看见飞檐红廊里抱着小叠册子的鹤发老者。
君奉雪轻颔首示意人起身,道:“鹤老。”
鹤老和蔼一笑,伸颈探了探君奉雪身后,没发现往日跟随在后的那道白色身影,松口气的同时不由得疑惑道:“少主不在言堂啊?”
君奉雪不明就以:“什么?”
鹤老空出左手摸了摸那灰白的须子颇有些无奈,尴尬笑了笑道:“很少见仙尊独自来言堂,以往都是少主被罚过来瞧一瞧,老身以为少主又闯祸仙尊不忍罚也来了。”
君奉雪:“……”
片刻,他抿紧薄唇,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摸不清头脑的鹤老。在鹤老问出口时,君奉雪其实已有所感,只是没想到连为人正直的鹤老也如此。
自醒来后,身边总有人无时不刻提醒着他的存在。
真是厌烦至极!
好似觉察到君奉雪的心烦意乱,一路上的弟子知趣眼观鼻鼻观心,好奇也比不过命重要。
君奉雪行至一处时,别致的竹林风景倏落眼中,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周围。
阵阵动听的铃铛声响起,清冽洌的声音伴被清风拂过,令原本焦躁的心得到了片刻缓解。
两旁翠竹隔不远挂着用蓝色绳子的银色的小铃铛,风一吹,银铃叮当作响,悦耳不嘈杂。
过了片刻,君奉雪才发现他居然来到上小竹峰的山道。
银铃上等材料铸造,在阳光下折射出道道绚丽的光线,君奉雪盯着离最近的那棵翠竹上的银铃恍惚了两下,他脚步不由上前小半步,眼前这串铃铛明明不如那几串好,但为何它的声音却是更清新入耳?
好在他及时回神,才没做出伸手去触碰那银铃的蠢事来。
君奉雪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莫名哀伤起来,这情绪来得诡异又格外真实。
“这铃铛是您来竹峰的次数,少主哄您开心时特意挂上的。”
君奉雪身后冷不防靠近一人,他回首便听到楚云湛又道:“银铃是少主亲自挑选,每一串都不假他人,离您最近的那串是上次少主生辰跟您一道挂上去的。”
楚云湛此刻啰嗦得不像话,似没看见君奉雪那微沉下去的脸色,与那逃避似的离去步伐,他紧跟在后头,声音也随着加快的步伐提亮:“不仅如此,仙尊在生辰礼上送给少主随身灵剑秋梦,还有……”
“够了!”
冷斥开口瞬间让身后急促的脚步与聒噪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君奉雪终于忍受不了耳边充斥他没有半点记忆的事情,他回过身,冰眸泛着冷然凌厉,可在瞥见身后楚云湛的脸色,蓦地却说不出来了。
楚云湛神情泰然,没有半点因他的怒斥而退却,问心无愧道:“就算是您想处罚属下,也无法改变发生的事实。”
这句话,令君奉雪不由想起曾经楚云湛面对发疯的他,也是这般义正言辞地打醒了他...这一刻从心扉中传来奇怪的震荡。
君奉雪扶额冷笑,“那又如何?我的记忆中找不到任何有关他的事,这便是事实。”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远去。而因违背命令被罚面壁的楚云湛独自一人站在翠竹下,耳边是动听的银铃声,目光深远,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竹屋内悦宁溪正打坐调息,忽感熟悉的灵压靠近竹峰,猛地睁开了双眸,当下从床榻急急而下,疾步走出了院子。
是错觉?!
悦宁溪看了眼空无一人的竹道,暗骂自己太多心了。
君奉雪此刻说不定正与主角和睦相处呢,再无趣点也是坐在皓雪庭处理要事,怎么可能来他这小竹峰。
想到叶初淮,听慕雅琴带来的消息,他一直在问他的情况很是担心,然而这件事是君奉雪直接下令,就算他如今是仙阁的贵宾,也无人敢带他过来小竹峰。
唉….这剧情就算偏得如此离谱,最终还是回到原来的轨道。
眼下正是好时机,为何银峰谷迟迟听不到动静,那位野心勃勃的医圣怎么可能放过?难道是因为之前君奉雪的态度太过坚决,他放弃让叶初淮拜师?!不过书中尽管没有很明显,可后来下毒陷害一连串行动来看,叶赫言这人不会是那种做事半途而废的人。
悦宁溪陷入沉思中。
*
君奉雪甩开身后尾巴回到一方阁,前脚刚踏入,后眸光就看到案上似乎放置了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他缓缓走近,微阖眼眸闪烁,出去时还没有这东西,是出去后送来的?
修长的手指碰到那匣子,上好原木精心雕刻着云纹,君奉雪手一顿,仿佛受到一种莫名的指引,轻轻翻开。
啪,很轻微的一声。
一块雕刻着他本命剑与另一把剑的玉佩映入眼帘。
刹那间,君奉雪全身血液仿佛倒流脑门,冰眸倏睁,紧盯着另一把他不认识却能知晓它剑名的剑,在他眼中不可能出现的剑,却偏偏在这种情况出现在自己眼前。
脸上的错愕、复杂、无措汇聚一起,无一不在说他此刻的心中的震荡有多大。
君奉雪攥起玉佩,目不转睛瞪着玉佩上雕刻的正神与山前剑,熟悉的剑名,蓝与白交错刻纹,最后他视线定格在玉佩背后。
是他眼花了看错了,还是有人伪造他字迹?
君奉雪似是自嘲般轻呵一声,攥着玉佩的手指比他想象中还要用力,发出不小的脆响,莹白的玉身瞬间出现裂痕。
是谁!谁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又是谁私自将这两样东西刻在一处!
“呃….”脑海内突兀响起一个声音,由蚊蝇般逐渐变大,如鼓振鸣令君奉雪颅内传来阵阵刺痛。
随着那阵刺入脑海的那一声声笑声,匣子在手里脱落,玉佩也随着他的松手一下子垂直掉落,啪碎成两半,正好是两把剑中间。
君奉雪身形微微有些不自然弓起,单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心口灼痛感让他趔趄了下,倏地一道冷漠声音在即将打开的心门中轰然炸响——
那人合该付出代价。
瞬息之间,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脑颅内交织在了一起,心口至丹田的如针刺般的疼痛,逐渐让君奉雪麻木。
【师尊。】
在君奉雪即将失去意识前,忽的听到一声呢喃,一下子将他从无尽黑暗里拽了出来。
君奉雪垂着眼睫,一瞬不瞬注视着那分成两半的玉佩,良久,蓝色衣摆垂落,他微微俯下身捡起玉佩,望向背后的文字“此物为证,无论何事都不得伤及悦宁溪性命”。
他冷冷一哼,将玉佩随意一抛,丢在屋内香炉里。
*
君奉雪头疼毛病愈发严重,只有辟邪珠可安稳一二,故而叶初淮还在仙阁停留,悦宁溪让慕雅琴传递消息,得到一好一坏的消息,好消息是雀鸦在南境并不少见,叶家就有,叶初淮说可以让人送来。
坏消息是叶初淮不肯帮他送去给君奉雪。
叶初淮原话是:“若那时我不自负或许控梦术就不会出错,但请不要让我用这种办法去赎罪,比起我,相信仙尊更希望你送来。”
可他被禁足啊!
两日后,叶初淮托慕雅琴将灵囊交予悦宁溪,并嘱咐道:“雀鸦灵性不高药性极高,需当日烹饪斩杀,处理法子都在灵囊里。”
可,慕雅琴忘记说了件很重要的事。当悦宁溪打开灵囊后,一只庞然大物走了出来那时候,整个竹峰霎时人仰马翻,就连正在恢复的重明都险些被雀鸦给吃了。
这东西除了长得像乌鸦,体型压根跟雀搭不上边。
最终雀鸦在四块地里被制服,悦宁溪整个人全是泥垢,别说慕雅琴她们差点认不出他来,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金丹修为的他竟会因灵兽戏耍而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雀鸦被制服后,就变成一颗灵珠,悦宁溪按照锦囊里法子,将其放置药汤里,方能使药效发挥。
半柱香后,悦宁溪目光盯着那乌黑的药盅,满脸半信半疑,这确定就是云意所说的那医治办法?!他重新查过了,可那上面记载的貌似是老年痴呆….
君奉雪还没到…那个年纪吧?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翻旧账小剧场】
君奉雪可怜兮兮:“..为师头疼...”
悦宁溪假笑一脸:“让叶兄帮你,我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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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双鱼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