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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领带夹藏锋

作者:静沁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救护车的鸣笛声还在耳边回荡。


    他站在温晚公寓门口,手里攥着那张失效的权限卡。保安站在他身后,低声说温晚两小时前就被抬走了——担架上的女人穿着酒红色裙子,脸被遮住,呼吸微弱。


    他没有进去。


    直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旧钥匙。铜质的,边缘有些发黑,三年没用过。插进锁孔时有点卡,转了半圈才听见“咔”的一声。


    门开了。


    屋里很安静,灯都没开,只有走廊尽头书房透出一点光。他径直走过去,推开门。


    整面墙贴满了纸。不是打印稿,是手写的。字迹清秀,排列整齐,每一页都标着日期和项目名称,写着并购方案、股权结构、资金流向。有些地方用红笔画了圈,写着“漏洞”“可击破”。


    他走近细看。


    在右下角,几乎每页都有个小画:男女并肩而立,男人戴袖扣,女人戴珍珠耳钉,背景是高楼亮灯的夜晚。画得很简单,像是随手涂鸦,但连起来看,却能拼出一段故事——他们站在落成典礼上,站在雨中撑伞,站在桥边看江水。


    他胸口突然一闷。


    他转身走向书桌。抽屉上了锁,但他记得她的习惯——最上面一层从不锁。拉开,里面放着一个烫金笔记本。


    翻开。


    第一页夹着一张照片:少年站在工地门口,穿着旧校服,头发乱糟糟的,笑得不羁。左耳有一颗红痣。


    他盯着那颗痣,看了很久。


    然后抬起手,摸向自己右耳。那里也有一个。位置完全对称。


    父亲死前那一晚,他说过一句话:“那个孩子……不该活下来的。”


    他一直以为是在说胡话。


    现在他知道那句话的含义了。


    他继续翻动笔记本。里面全是计划——从三年前开始,每一天做了什么,见了谁,拿到了哪些文件,下一步要怎么走。她在等一个机会,把沈氏拆开,一块一块拿回来。


    温晚没有毁掉它。


    温晚在重建。


    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你说过要建一座不会塌的楼。”


    笔迹有些晕开,像沾了水。


    他合上本子,走到客厅,打开电视,调到监控画面。家里装了六个摄像头,全都对准主卧和书房。他点开今晚七点的回放。


    画面里,温晚坐在书桌前,穿着白衬衫,长发松散。一边写东西,一边看着那张照片。停顿了很久,轻声说:“今天他又去了墓园,还是没看我一眼。”


    声音很小,却清晰可闻。


    他关掉视频,又打开另一段——领带夹录音器的数据反向提取结果。原来录下的不只是会议内容。


    还有这些——


    “他今天系错了扣子。”


    “天气冷,他手抖了一下。”


    “玫瑰买的是九朵,不是十二朵。”


    一条一条,像日记。


    手机震动。医院来电。


    接通后,医生说病人刚送进ICU,颅内有轻微出血,暂时不能手术,家属需要签字。


    他说马上到。


    转身准备离开,目光扫过墙上那些纸。忽然注意到其中一页角落写着几个小字:“Z.M. 账户,新加坡信托,十七年三月启动。”


    Z.M.


    他记下了这个缩写。


    刚出门,在电梯口遇见一个人。


    周慕白。


    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脸色凝重。


    “我来找她。”他说,“有些东西必须交到她手上。”


    他没拦他。


    周慕白走进书房,看了一眼满墙的纸,轻轻点头,仿佛早已预料。然后从袋子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这是十七年前火灾的原始尸检报告。”他说,“死者是温晚的姐姐。呼吸道里检测出高浓度草莓香精成分,不是单纯烧伤致死。”


    他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


    DNA比对确认身份:温晚胞姐,死亡时间与沈家火灾一致。


    周慕白看着他:“温晚母亲临终前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记得。


    她说:“不是火,是毒气……他们想灭口。”


    当时他以为她是神志不清。


    现在他知道,她是清醒的。


    “沈名茱呢?”他问。


    “当晚值班医生名单上有她的代签。”周慕白说完,把袋子留在他手里,“剩下的,你自己查。”


    他转身要走。


    他叫住他:“你为什么帮她?”


    周慕白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我爸是温工人生前的主治医生。他死后,档案被人改过。我花了十年才找到真相。”


    说完他就走了。


    他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尸检报告,一份是温晚的作战地图。


    乘电梯下楼,他直接开车回公司。


    沈名茱的办公室在二十三楼,独立区域,晚上十点后没人敢靠近。他在楼梯间等了一个小时,看到她提着包进来。


    她刷卡进门,灯亮了。


    他绕到消防通道,从隔壁房间翻窗进入。她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保险柜。


    他躲在门外,用手机连上临时摄像头。


    她拿出一叠文件,翻了几页,开始撕。动作很慢,一页一页放进碎纸机。最后一张他没看清内容,只拍到了签名栏——Z.M.


    他把照片放大。


    名字倒过来拼,是M.Z.


    名茱。


    他录下了全过程。


    回到车上,他把所有东西摊开:尸检报告、并购案笔记、保险柜画面、录音片段。


    它们拼在一起,成了另一个故事。


    不是意外。


    不是巧合。


    是一场持续了十七年的清算。


    而我-温晚,从一开始就看得比他远。


    我不是替身。


    我是在等他醒来。


    手机又响了。


    医院。


    他接通。


    护士说病人醒了,但意识模糊,一直在喊一个名字。


    不是他的。


    是陆承骁。


    他握紧手机,没说话。


    温晚醒的时候,不想见到他。


    但温晚喊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把车开回医院。


    路上经过沈氏中心大厦。灯光通明,像一根刺穿夜空的柱子。


    父亲死前说的那个孩子,不该活下来的那个孩子。


    他活着。


    而且,温晚认识他。另沈砚舟所不知道的是,陆承骁和温晚既是同学又是儿时的青梅竹马。


    他停在红灯前,抬头看后视镜。


    自己的脸很陌生。


    他到底是谁?


    绿灯亮了。


    他踩下油门。


    医院楼下,林述站在门口。他看见他,没有回避,只是把手里的便签纸折好,塞进西服口袋。


    他知道他在等什么。


    他也一样。


    电梯上升,数字跳动。


    叮的一声,门开了。


    他走向ICU病房。


    玻璃外站着两个医生。他走过去,透过缝隙往里看。


    温晚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闭着眼。右手放在胸口,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他凑近看。


    是戒指。


    他们的婚戒。


    温晚还没松手。


    他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没拿出来。


    病房里,温晚手指动了一下。


    戒指硌在掌心,留下一道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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