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龙舟赛时辰还早,陈灵珠道:“世子,我带你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哦?什么地方?”
陈灵珠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济想不到她要带他去何处,但她神神秘秘地,说他肯定会喜欢,他便道好,由着她带路。
只见小姑娘指挥着车夫穿过宽阔的大街,驶入蜿蜒的小巷,七拐八拐的,穿过好几个街坊,最终将他带到了一间破旧的打铁铺前。
李济:“……”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喜欢上了打铁铺?
他迟疑地问道:“我们来这里是?”
陈灵珠跳下马车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她率先走了进去,看那样子,很是熟门熟路,倒是一点不嫌弃铁匠铺的灼热和脏乱。
“贵人。”脸上闪着油光的铁匠见了陈灵珠,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抬起肩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迎了出来,“您来了。”
这铁匠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笑起来憨憨的,透着几分青涩。
陈灵珠道:“铁匠师傅,把我要的那把剑拿出来看看。”
铁匠道是,走入铺中,将刚刚烧得红红的剑从炉中取出,放进水里,“滋”地一声响。
白烟散去,铁匠将剑取出,毕恭毕敬地送了过来,交到丫鬟手上。
“贵人请过目。”
陈灵珠对李济道:“世子,这间铁匠铺我听说很有名,昨日特地过来为你订了一把剑。这位铁匠师傅说,这是他打的最好的一把剑,你看看如何。”
李济伸手接过,将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粗劣。
倘若这一把就是这间铁匠铺最好的作品,那这间铺子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但他说不出不好的话来。
似乎有一股暖流,涌入他的心房,然后顺着砰砰的心跳继续传向四肢百骸,让他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张现说得对,收礼重要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心意。
“确是一把好剑。”他道。
“真的?”听他也这么说,她弯了眉眼,笑出了小梨涡。
她确实不懂剑,本来有些担心铁匠师傅夸大其词,但李济阅剑无数,如今既然他都说好,那估计是真的好无疑了。
铁匠听到李济说好,憨厚地笑了笑。
他的师父一直说他未出师,不肯让他单独锻剑,看罢,他打的第一把剑就得到了贵人的肯定,等师父探亲回来,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宝剑”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打造好,陈灵珠与李济先回府。
陈灵珠“忙”了一日,颇觉困倦,便靠在车壁上,闭眼养神。
没多久,李济就看到她小鸡啄米似地打瞌睡,铁匠铺地处偏远,路上不甚平坦,马车时不时地“哐当”一下,她的头便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地撞在车壁上。
但她还是没醒。
李济看得有些好笑,慢慢挪了过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他的一只手固定住。
别让她撞傻了。
……
陈灵珠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靠在李济的肩膀上睡着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济肩上的衣服,又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嘴角。
他笑道:“放心,没流口水。”
陈灵珠:“……”
她有些尴尬地笑,他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么。
李济先下了马车,伸手将她扶了下来。
“走罢。”
镇国公府的规矩,逢年节、太夫人的生辰,几房人就要一起用晚膳,今日的晚膳摆在芷兰厅。陈灵珠、李济二人到芷兰厅时,几个小的已经先到了。
陈灵珠将冰糖葫芦和五彩风车递给李庸,笑道:“不过这会儿可不能吃冰糖葫芦,马上要用晚膳了,到时候吃不下,可是长不高的。”
李庸最希望自己像二哥一样又高又大,闻言乖乖地把冰糖葫芦递给了奶娘,只拿着五彩风车在轩窗旁对着风看它转了又转。
李庸的奶娘感激地看了陈灵珠一眼,李照芙却冷冷地哼了声。
就会拿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偏偏不但李庸吃她这套,连她二哥、母亲、祖母都被她骗得团团转。
真是气死人。
她恨恨地扭过头。
没多久,国公夫人、三夫人等也陆续到了。
说话间,太夫人也来了。
太夫人在上座坐定,二夫人才带着她的儿媳妇温月如神色匆匆地进来了。
国公夫人环顾了一周问:“二弟妹,海儿呢?”
除了李海,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二夫人不满地扫了温月如一眼,温月如垂下了头。
她的婆母跟她说,今日绝对不能让李海出去,必须让他在府里待着,可她怎么可能拦得住。眼看天色将晚,李海还没回来,婆母骂了她一顿,又派人出去找,可京城那么大,销金窟那么多,谁知道他在其中哪一个?
找了半日人没找到,估摸着太夫人都到芷兰厅了,婆母没办法,这才再骂了她几句,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见众人都望着她们婆媳,二夫人越发尴尬,只好勉强笑道:“他临时有点事,一时赶不回来,说让咱们不必等他了。”
太夫人有些不悦,李海一个无官无职又不管事的人,能有什么事,一家子一起用个饭都赶不回来?
必是到哪里胡混去了。
但她也没说什么,当着这么大一家子老的少的,她也不想让二夫人和温月如脸上不好看,遂温和道:“既如此,咱们别等他了,开动罢。”
二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暗恨国公夫人。
刚才太夫人都没说什么,偏她眼尖,非要问起李海,故意让她难堪。
他们大房自己的事还没料理清楚呢,就迫不及待管上别人的事了。
就说他们大房的那个儿媳妇罢,如今算是有娘家还是没有?
二夫人越想越不忿,便故意说起温月如明日回娘家准备的节礼一事,想要大房难堪。
太夫人听了却道:“济儿,说起来,灵珠嫁过来之后,你还没陪她回过娘家呢。”
李济道是,太夫人又道:“虽说你岳父在朝堂上与你政见有些不合,但不管在朝堂如何,灵珠既是咱们镇国公府明媒正娶的媳妇,你便该去拜见岳父岳母,全了礼数,这也是咱们镇国公府的气量。”
二夫人正吃着一个炙烧的鹌鹑蛋,一不小心滑入喉咙,差点没将她噎死。
好不容易吞下去,她瞪眼望向太夫人,什么意思?这算什么?
李照芙撇开眼,哼,她早就知道祖母是个偏心眼的。
李济道:“是,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陈灵珠其实并不想回陈家,不说陈灵瑛,她的父母也未必愿意看到她,太夫人虽是好心,但这件事着实没必要。
她开口想拒绝:“祖母,我……”
李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去一趟罢,祖母说的没错,总要全了礼数,在你祖父母灵位前告诉他们一声,你已经嫁了人。”
本朝的习俗,家中女儿三朝回门之时,要与新女婿一起拜祭娘家祖先,如此,才算完成整套婚仪。
陈灵珠不在乎别的虚仪,但她年幼时,全靠祖母庇护才能过得好些,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与李济一同拜祭祖母。
太夫人嘱咐国公夫人:“灵珠这是第一次正式回门,礼物要准备得好看些。”
国公夫人应是,说自己会准备得妥妥当当。
太夫人如此帮她做脸,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陈灵珠只好对太夫人道谢。
二夫人气得饭也没吃几口,她本是想讽刺大房,这下倒好,为大房这个刁钻媳妇做了嫁衣裳!
用罢晚膳,众人各自散去,陈灵珠陪太夫人回她的松鹤院,李济则陪着国公夫人去了正院。陈灵珠猜他是要和国公夫人商量节礼的事,也没多问。
次日一早,陈灵珠用了早膳,与李济一起给太夫人、国公夫人请安拜别后才出门。行至大门口,见门口停了几辆披红挂绿的马车,问了,才知道这几辆车是要跟着她回娘家的,车上装的,都是她此次归宁的节礼。
昨日太夫人说节礼要准备得好看些,但这阵仗也太大了。
前几日她爹还弹劾李济,镇国公府的气量真就这般大?
她看向李济,他也在看那些节礼,她道:“世子,这会否太夸张了些?”
李济笑道:“祖母说了,镇国公府不能失了礼数,这是我们两人第一次一起回门,再多也不算多。再说了,不准备多一些,别人还以为我对你不满呢,如今可是体现你夫君气量的时候。”
他笑着伸出手,“走罢。”
他说得也有道理,陈灵珠不再纠结,把手递给他,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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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镇国公府标记的几辆马车颇为引人注目,车走得也不快,路人见了,纷纷侧目。
路人甲:“这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路人乙:“可不是!都挂着镇国公府的标记呢。”
路人甲:“他们这是去哪儿?”
路人乙:“不知道,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闲汉路人甲乙等人跟着国公府的马车到了陈府,见镇国公府的小厮将回门礼抬下了马车,小山似的放在陈府大门口,这才恍然大悟。
路人甲:“原来是陈家嫁到镇国公府的姑奶奶回娘家来了!带了这么多的节礼!”
路人乙依稀听过陈进弹劾一事,低声道:“不是说,陈大人弹劾了镇国公父子,两家不来往了吗?”
路人乙道:“你这就不懂了,朝堂上说什么,那都是一时的,两家的姻亲关系却是实打实、风吹都不散的。只要世子还愿意认陈家二姑娘为妻,他就不可能不认陈大人这个岳父大人。”
路人甲对路人乙的说法有些半信半疑,但看着小山似的节礼,相敬如宾的世子夫妇,又不得不信了。
镇国公府并未派人告知陈府关于陈灵珠今日归宁之事,陈进、陈夫人、陈灵瑛也没想过她今日会回来,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陈夫人满脸尴尬之色,陈灵珠还好,李济这个女婿她是真不知道怎么面对。接连二三的理亏,她实在端不起来丈母娘的架子。这些也就罢了,交际场上打滚这么多年,她也练就了一副铜皮铁脸,场面功夫勉强也能维持,但这李济,亲热不得,冷淡不得,分寸着实不好把握。
李济对她倒是以礼相待,虽然微笑不达眼底。陈灵珠呢,神色则淡淡的,虽还称呼她为娘,但疏离显而易见,似乎她们之间也就剩下这个称呼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心里为自己叫屈。
陈进弹劾镇国公父子一事,她是没有阻拦,但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丈夫在朝堂上的事,哪里会听她这个妇道人家的意见呢。至于在陈进弹劾之后带着陈灵瑛和杨绾柔去金玉阁选首饰,那是因为她早就答应了陈灵瑛和杨绾柔,她也不知道会那么巧,偏偏在那里遇上了陈灵珠。
李济问:“岳父大人呢?”
陈夫人尬笑两声,道:“你们来得不巧,老爷今日有事,出门去了。”
嫁出去的女儿端午节后一二日归宁在本朝是约定俗成的礼节,陈夫人却说他们来得不巧。
陈灵珠心中一哂,今日是休沐日,她的父亲不在府中怕是假的,不想见他们才是真的。她早就知道必定如此,所以连问也懒得问。
李济听了,似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如此果然不巧。”
将陈灵珠李济引进花厅,分宾主坐下,陈夫人道:“珠儿这孩子毛病不少,还需贵府多包涵。”
这样的话是为人母亲在女儿嫁人后常说的,一般不过是客气的谦辞,不过在陈夫人这里,倒也说得有几分真心实意。
李济听出来了,他早就知道这个岳母偏心,但一直以为是她做不了主的缘故,没想到原来不是。
如此,就更伤人了。
他偏头看了看陈灵珠,见她脸色漠然,看上去对陈夫人的那句话毫不在意。
要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对这种伤害自己的话满不在乎?
他脸色微沉,道:“岳母此言差矣。”
“珠儿心性率直,明辨是非,小婿倒觉得她比那等空有美名的女子强百倍。从前明珠投暗,自然蒙尘,如今明珠重见天日,熠熠生辉,小婿珍惜还来不及,又何须‘包涵‘?”
陈夫人:“……”
从前是明珠投暗,自然蒙尘?这分明是在骂他们夫妇,说他们以前苛待陈灵珠了。
做父母的被人当面骂说对自己的女儿不好,陈夫人的脸上过不去,可她无法辩驳,女婿在夸女儿,做母亲的总不能说他不对,便只能尴尬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陈灵珠听了李济的话却有些好笑,这个人今日是铁了心要演一出“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岳家虽对我不住,我却深爱我妻”的大戏了,平日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为他今日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
她有些忍俊不禁,但李济一本正经,她又不好笑出声拆他的台,便低下头,将脸埋在帕子里。
李济却误会了,以为她见母亲如此态度,难过得想哭,遂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
陈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