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之后,时间过得更是快了不少。
加上沈闻秋忙于在昭明馆上学,准备科考这些事,这时间更是过得飞快。
只是一转眼,沈闻秋便已经考完了科举,临近放榜之日。
从科考那日,秦姨娘便紧张异常。
在家中烧香拜佛,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神仙都拜个遍。
她也不知道哪个能办到自家孩子,她只觉得只要诚心,就一定不会错。
身为现代人的沈闻秋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但他也就是嘴上调侃两句,实际上也没管什么。
他明白,秦姨娘是关心他。
若换在现代,就是高考出成绩之前紧张万分,都是人之常情。
到了放榜那日,沈闻秋刚回到自己院内,便看见秦姨娘正急得走来走去。
沈闻秋见状,隐约猜到缘由,却还是笑着问:“娘,您这是怎么了?”
秦姨娘见是沈闻秋回来,赶忙上前来,拉住他的手,说:“方才找你不见,这是去哪儿了?这还有正事呢!”
沈闻秋笑,心中其实隐隐还是有些紧张,但面上不显,只说:“不就是放榜吗,娘亲不必着急,我们晚些去,人还少些。”
秦姨娘闻言,皱起眉来,摇着头说:“那怎么行呢!科举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事!能不能谋个一官半职就看这次了!”
沈闻秋也理解秦姨娘的紧张,笑着说:“那娘亲可得陪我一块儿去看。科考一事,儿子这心底也是不安定,若有娘亲在,儿子这才好放心嘛。”
谁知秦姨娘一听这话,立刻惊恐地摆摆手,瞪着眼睛看沈闻秋,慌忙拒绝:“这……这怎么成呢!”
沈闻秋不解,拉着秦姨娘先坐下,问:“怎么不成呢?娘,您是我的亲娘,陪我去看榜天经地义呀!”
此时沈闻秋仔细一想,便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了。
秦姨娘平日虽说谨小慎微,可也不至于因为一个看榜的事,就露出这样的神情。
抗拒,惊恐。
仿佛从前在这类事情上受过什么创伤,如今一经提起,才这般害怕。
要说给予秦姨娘创伤之人,那沈闻秋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淮安侯。
可淮安侯能有什么与科考相关的事情,能让秦姨娘如此慌张?
秦姨娘就沈闻秋一个儿子,如今才参加科考,这样的事从前是不曾有过的。
沈闻秋抬眸看向秦姨娘,紧皱着眉。
他想,这件事或许还是得秦姨娘自己说出口,否则,他也怕猜测之中出了什么差错。
既然是创伤,就应该想办法抚平,一直放着不管,只怕哪天发脓生疮也说不准。
秦姨娘仍是惊惧不已的模样,她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她拉着沈闻秋的手,说:“娘是妾室,不好出门抛头露面的。何况又是去看榜,到处都是读书好的大才子和他们的家眷,我去了岂不给你丢脸。”
这话一听就不是秦姨娘自己琢磨的,八成是淮安侯那个老不死的说的。
沈闻秋瞪大眼,顿时不高兴了,直接问:“是不是淮安侯那个老……是不是淮安侯说的?”
秦姨娘皱眉,说:“他到底是你父亲,你……”
沈闻秋直接打断秦姨娘的话,坚定说:“什么父亲,我还不知道自己有父亲。反正我有娘就够了,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才不要。”
秦姨娘闻言,顿觉不妥,正要说话,却听得沈闻秋再次追问。
沈闻秋说:“是不是他?”
秦姨娘迟疑,点了点头,说:“你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他常常打骂我,那时候说的许多话,我都听了进去。”
沈闻秋一听,更是气得牙痒痒。
他很清楚,这种训诫之时,人的精神最薄弱的时候,是最好说一些话去摧残人的。
不怪秦姨娘在淮安侯那老东西的教训之下记住了这些话,那老东西铁了心要折断她的翅膀,费尽心机的事情,如何能怪她这个受害者。
更何况,秦姨娘那时遭逢大变,突然从世家贵女沦落到如此境地,正是薄弱之时,这才叫那老东西得了手。
“那老东西,合该天打雷劈!”沈闻秋也不好在秦姨娘面前骂更难听的话,他又怕秦姨娘因着那孝道而为淮安侯说话,便抢先劝说起她来,“娘,你不能听他的!他那都是骗你的!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您不能出门!”
秦姨娘其实不是不知道,但有些东西一旦被迫记到心里,就很难改变。
沈闻秋握紧秦姨娘的手,说:“这次是儿子科考,若是顺利,也就这一次看榜的机会了。”
这话倒是一下说到秦姨娘心坎上,她猛地抬眸看向沈闻秋,欲言又止。
沈闻秋见这么说有戏,连忙又说:“娘,难道你不想看一眼亲儿子的名字在榜上何处吗?”
秦姨娘听了这话,压根就没有多想,直接站了起来。
她说:“走,我们看榜去。”
沈闻秋见达到目的,心中也是高兴,也不打算换身衣服了,直接拉着秦姨娘往外走。
秦姨娘这会儿又注意起来了,她看看自己的衣服,只觉得不太妥当,赶忙说:“要不我还是打扮一下吧,这样是不是不大得体?”
沈闻秋笑着回头,说:“姨娘这身就很好了,没有哪处是不得体的。”
秦姨娘也不再说,只跟着沈闻秋往外走。
二人来到大门外,见姜珩已经站在马车旁等着他们,沈闻秋和秦姨娘微怔,连忙上前。
“竟让殿下在外边等我们,实在是罪过。”秦姨娘有些慌张,担忧地看向沈闻秋,见他摇了摇头,才稍微放下心来。
“殿下,久等了。外面冷,我们上马车说吧。”沈闻秋笑着看向姜珩,他知道姜珩不会为了等一会而不高兴,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姨娘是女眷,更是长辈,您先上车。”姜珩点头,让开位置来,伸手去扶秦姨娘。
这秦姨娘哪里敢让皇子扶她,赶忙避开,也不敢在此处再拉扯,只赶紧上了车。
沈闻秋和姜珩对视一眼。
沈闻秋正要说让姜珩先上,却见姜珩先一步上了马车,随后转身,朝他伸出手。
沈闻秋一怔,犹豫地看着姜珩的掌心,动作迟疑。
姜珩见状,催促道:“秋秋还是快些吧,你娘还在车内等着呢。”
沈闻秋闻言,也不再别扭,抓着姜珩的手上了马车。
二人进了车内,各自坐在一边,神态自然,好似方才牵手之时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但姜珩并没有当做此事没有发生,他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闻秋考得如何了,他之前日日夜夜苦读,我这做娘的看了都心疼。”秦姨娘坐在车内,揪着帕子,十足紧张。
“姨娘不必担忧,太傅说了,秋秋这样的人才不可能不中,定是榜上有名。”姜珩闻言,出声安抚秦姨娘。
秦姨娘知道,哪里有什么一定考中的。
即便平日功课学得十分好,那也有可能考试之中失利呢。
都是说不好的。
可姜珩有心安慰,也瞧得出来他与沈闻秋关系不错,秦姨娘心中是真高兴。
“多谢殿下,有您这番话,我这心里踏实多了。”秦姨娘笑着感激姜珩。
沈闻秋见秦姨娘放下心来,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姜珩,却是撞入对方眼中。
姜珩是什么时候看过来的?
沈闻秋方才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被人盯着的感受可是十分明显,他却没发现。
想也是心中紧张,所以才忽略了四周的情况吧。
沈闻秋在心中为这件事找出理由来,又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转头去看窗外风景。
因着这是去看榜的路,外边也有许多考生紧张兮兮走在路上,一看就是与他一样,是去看榜的。
沈闻秋瞧了一会儿,放下车帘子,不再看外边,只低下头发起呆来。
这时候,沈闻秋却是明显感觉到有一道目光。
正落在他的发顶。
是姜珩?
沈闻秋好奇,却没有抬头去看。
他总觉得,他和姜珩之间哪里不对劲。
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也自欺欺人地不想去深究。
也许是一种逃避。
但逃避实在有用,让人欲罢不能。
沈闻秋是俗人,他不能避免。
就这样,沈闻秋一路发呆到了马车停下,秦姨娘率先下了马车,急匆匆地往人群中挤去。
沈闻秋和姜珩赶忙跟着下车,沈闻秋脸色着急,就要跟上时,却见姜珩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去,跟着秦姨娘,保护好她。”姜珩朝着身边下人吩咐,下人领命跟了上去。
“谢谢殿下,若没有您,只我和娘亲二人来,怕是要被挤散了。”沈闻秋真心实意地道谢。
“秋秋说什么呢,我帮你是应该的呀。秋秋是我的伴读,我不帮秋秋,又能帮谁呢?”姜珩露出一个无辜又纯良的笑容。
沈闻秋耳朵尖一红,总觉得姜珩说话的语气有些暧昧,慌忙低头,只点头算是答应过了。
姜珩观察着沈闻秋的神色,怕他担心科考结果,便说:“秋秋不必担忧,你必定是榜上有名的。”
沈闻秋笑着摇摇头,说:“殿下缘何这般笃定?您可不能行舞弊之事。”
姜珩摇头,说:“秋秋知道的,我只有秋秋,怎么会有那个能力呢。我只是觉得,秋秋的文采那样好,平日里太傅出的题目,几乎样样都能答出他老人家满意的答应。你这样的人都考不中,那是真的上天不公。”
沈闻秋听了这话,心底暗叹。
他这应试能力,那可是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练出来的。
他这种超绝考试熟手,应付几道题,那是信手拈来。
姜珩观察着沈闻秋的神色,瞧着他身上突然涌现的自信,心底更是高兴。
秋秋这样就很好。
他喜欢这样的秋秋。
姜珩贪婪地用目光描摹沈闻秋的模样,舌尖抵着牙齿强压住心底的情绪。
正要说什么时,却见秦姨娘满面笑容地跑了回来。
“中了!中了!”
秦姨娘兴奋的声音吸引了沈闻秋和姜珩的注意,二人同时转头,看向朝这边跑来的秦姨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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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放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