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研雪看着林逸凡眼底的关切与疑虑,张了张嘴,那些被陆承安威胁的话、在相府的屈辱,终究还是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伸手轻轻攥住他的衣袖,指尖泛白,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活着回来就好,真的…… 这样就够了。”
林逸凡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的疑虑没散,却也不忍再追问 —— 他知道沈研雪定有难言之隐,只是这份沉默,像一层薄纱,悄悄隔开了两人。
几日后的傍晚,沈研雪攥着衣角,站在门口犹豫许久,还是拿起了披风。林逸凡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她要出门,眉头微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 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沈研雪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我陪你去。” 林逸凡说着就要取外套,却被沈研雪急忙拦住。“不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放软,“你刚回来,好好歇着吧,我自己去就好,真的没事。”
看着沈研雪匆匆离去的背影,林逸凡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 他隐约猜到她要去的地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连跟随的资格都没有。
深夜,沈研雪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沈府,刚推开大门,就见林逸凡坐在正门口的石阶上,身上只披了件薄衫。月光落在他身上,映得他眼底满是红血丝。
“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沙哑,没有愤怒,只有难掩的疲惫与受伤。
沈研雪的脚步瞬间僵住,看着他单薄的身影,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一次次的隐瞒与晚归,正在一点点消耗着林逸凡的信任,可她却别无选择 —— 只要陆承安还握着林逸凡的安危,她就只能继续这场沉默的煎熬。
晨光刚漫进沈府庭院,沈研雪便已换好外出的衣裳,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林逸凡从身后走来,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轻轻拉住她的手腕:“今日…… 可以不去吗?”
他的语气没有质问,只有近乎恳求的脆弱 —— 京中流言早已如潮水般将沈府淹没,连同僚见他时都带着异样的目光,可他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只怕沈研雪这一次次的 “外出”,会彻底将两人的感情拉远。
沈研雪的身体猛地一僵,被拉住的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却让她心头发冷。她不敢回头,不敢看林逸凡眼底的期待,只能沉默着用力挣开他的手,脚步匆匆地往门外走。
林逸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她衣料的触感。庭院里的玉兰花瓣落了一地,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思。
京中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编出了更不堪的段子,贴在茶馆酒楼的墙上。有人说沈研雪是贪图相府权势,故意攀附陆承安;也有人说林逸凡是惧于陆丞相的威压,连妻子都护不住。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林逸凡心上,可他更怕的是,沈研雪的沉默与坚持,或许真的如流言所说,早已变了心。
午后的阳光正好,沈府门前却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百姓。当那顶象征着丞相威仪的轿子停在门口时,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轿门。
陆承安先一步走下轿,身姿挺拔,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寻常探访。随后,他转过身,竟亲自伸出手,将轿中的沈研雪扶了下来。他的动作自然又亲昵,指尖甚至在沈研雪手腕上轻轻顿了顿,像是在宣示什么。
“今日风大,回去后记得喝碗姜汤。” 陆承安的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语气里的关切,远超 “舅舅” 对 “外甥媳妇” 的界限。
沈研雪浑身紧绷,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攥着,只能低着头,脸颊白得像纸。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探究、嘲讽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 陆承安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要让京中流言坐实,要让林逸凡难堪!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却没人敢大声议论。陆承安如今权倾朝野,圣眷正浓,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更不敢为了一个 “失德” 的官员夫人,去惹这位丞相不快。
就在这时,林逸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站在台阶上,看着被陆承安握着手腕的沈研雪,看着周围百姓的眼神,看着陆承安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挑衅,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泛白,却一句话也没说 —— 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让局面更糟,只会让陆承安更得意。
陆承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向林逸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随即松开沈研雪的手,转身登上轿子,扬长而去。留下沈研雪站在原地,承受着所有目光,也承受着林逸凡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沉默。
御花园的凉亭里,棋盘铺展在石桌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圣上执白棋落下一子,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的陆承安,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近日朕听闻一趣事,丞相可否一闻?”
陆承安捏着黑子的手指微顿,随即稳稳落在棋盘一角,姿态从容:“臣愿闻其详。”
“朕今闻朝中有人对臣妻过分关切,” 圣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棋盘边缘,话里藏锋,“这举动,似乎并非长辈该有的德行啊。”
凉亭里的风骤然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陆承安却像未察觉般,垂眸看着棋盘,语气平淡:“陛下说的,应是臣对林逸凡之妻的照拂。不过是亲戚间的关爱罢了,无关其他。”
“关爱?” 圣上轻笑一声,抬手落子,将陆承安的一颗黑子围住,“寻常关爱,能把别家官员的妻子留在自己府中过夜吗?”
“陛下有所不知,” 陆承安从容应对,指尖又捏起一颗黑子,打破圣上的围堵,“那日林逸凡不在府中,沈研雪身子不适,又恰逢家中仆从请假,臣府中女眷便留她住了一晚,不过是妯娌间的体恤,并非外人所想那般。”
圣上看着棋盘上胶着的局势,目光沉了沉:“可若因这份‘体恤’,惹得官员夫人落了‘失德’的名声,让朝臣寒心,是不是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