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烬:权倾朝野的一场错爱》 第1章 檐下月之遇见 林逸凡第一次见沈研雪,是在舅舅陆承安的书房外。 彼时暮春,雨打芭蕉声里,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正踮脚替舅舅整理书架,发间银钗坠着颗小珍珠,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晃。陆承安站在一旁,指尖还沾着墨,却没去碰案上的笔,只望着她的背影笑,那笑意软得像窗外飘进来的柳絮,是林逸凡从未在舅舅脸上见过的模样。 陆承安是京中有名的御史,向来刚正不阿,连对皇亲国戚都敢直言进谏,唯独在沈研雪面前,像换了个人。林逸凡后来才知道,沈研雪原是江南戏班的名角,去年陆承安南下巡查时,撞见地痞刁难戏班,出手救了她。一来二去,竟动了心。 可这心意刚藏了没两个月,就出了事。沈研雪早年为葬父,曾借过当地盐商的高利贷,如今盐商倒台,旧账被翻出来,还牵扯出盐商曾用她的名义囤过私盐。消息传到京城,御史台的同僚已经开始暗地弹劾,说陆承安“私交劣迹之人”,若被皇上知道,轻则丢官,重则牵连家族。陆承安急得满嘴燎泡,却从没想过要撇下沈研雪。 林逸凡看着舅舅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他刚被指婚给礼部尚书的女儿,婚期定在三个月后,若此时由他出面,说沈研雪是他私下结识的红颜,如今出了事,他愿“担下责任”,先将人接到府中安置,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既能护住舅舅的名声,也能保下沈研雪。 陆承安起初不肯,可架不住林逸凡软磨硬泡,更架不住沈研雪跪在他面前哭:“陆大人,别为了我毁了自己……林公子肯帮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最终,这事就按林逸凡的法子办了。对外,林逸凡认下了与沈研雪的“私情”,还以“怕委屈了她”为由,没让她做妾,只先安置在城郊的别院,对外称是“远房表妹”。 林逸凡每次去别院看沈研雪,都能撞见她对着陆承安送的那支玉簪发呆。有次他忍不住问:“研雪姐姐,你后悔吗?”沈研雪摩挲着簪子上的花纹,轻声说:“不后悔,只要能护着他,怎么都好。” 林逸凡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发酸——他替舅舅护住了人,却把两个人都困在了“名分”里。 日子一晃过了半年,弹劾陆承安的风头渐渐平息,陆承安也升了官,成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可就在这时,林逸凡发现,舅舅开始频繁地去城郊别院,有时一待就是一下午。他起初没在意,直到有天,他在书房外听见舅舅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研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当初是我没用,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还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林逸凡心里一紧,推门进去时,正看见沈研雪红着眼眶摇头,而陆承安手里攥着一张纸——是当初 林逸凡为了“掩人耳目”,伪造的与沈研雪的“私交文书”,不知被舅舅从哪里翻了出来。 “逸凡,”陆承安转过身,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急切,“当初是我糊涂,让你替我担了这么多……现在没事了,我要把研雪接回来,我要娶她,光明正大地娶她。” 林逸凡看着舅舅眼底的光,忽然笑了。他走上前,把那张文书揉成一团扔进纸篓:“舅舅,你早该这样了。”窗外的芭蕉又绿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像撒了一层碎银。林逸凡知道,这场由他“保住”的缘分,终于要回到它该有的模样了。 陆承安要娶沈研雪的话,像颗石子投进陆家老宅的静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最先跳出来反对的是陆老夫人。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在正厅里把地板敲得咚咚响:“承安!你疯了不成?她一个戏子出身,还沾过盐商的脏事,你娶她进门,陆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御史台的同僚又要怎么戳我们的脊梁骨!” 陆承安跪在蒲团上,背脊却挺得笔直:“娘,研雪是无辜的,那些事早已查清,与她无关。儿子此生非她不娶,若您不允,儿子便在这正厅跪到您点头为止。” 这话彻底惹恼了老夫人,她气得发抖,指着陆承安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一甩袖子回了内院,只留下一句:“你要跪就跪,我倒要看看,你这御史的风骨,是不是要用在忤逆亲娘上!” 消息传到朝中,果然如老夫人所料,有人借机生事。吏部尚书在早朝时当众发难,说陆承安“徇私枉法,包庇劣迹女子”,还暗指他当年能平安度过弹劾风波,是靠林逸凡“顶罪”遮掩,要求皇上彻查此事。 陆承安站在金銮殿上,神色坦然:“臣与沈氏相识在前,她蒙冤在后,臣护她,是念及情理;臣身为御史,从未徇私,当年盐商一案早已由刑部审结,沈氏清白可证。至于臣外甥林逸凡,他当时是为护臣名声才出面,臣愿为他请罪,但娶沈氏之事,臣绝不退让。” 皇上捻着御案上的佛珠,沉吟片刻,却没立刻表态,只说“此事容后再议”,让陆承安先退下。 陆承安回到府中,刚卸下官服,就见 林逸凡捧着一叠文书进来。“舅舅,” 林逸凡把文书放在桌上,“这是我托人查的,当年弹劾您的奏疏里,有三封是吏部尚书的门生所写,他这次发难,怕是早有预谋,想借研雪姐姐的事,拉您下马。” 陆承安拿起文书翻看,眉头越皱越紧。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沈研雪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来,见两人神色凝重,便把羹汤放在桌上,轻声说:“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了,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又让你为难了?” 陆承安抬头,看见她眼底藏不住的担忧,心里一软,伸手握住她的手:“傻瓜,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解决。” 沈研雪却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正是当初陆承安送她的那支,她把簪子放在陆承安掌心:“这支簪子,我戴了半年,也盼了半年。可我不能因为自己,毁了你的前程,累了陆家。若老夫人和朝廷都不允,那……那就算了吧。” 她话说得轻,眼圈却红了,指尖微微发颤。陆承安看着她强装出来的平静,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把簪子重新插回她的发间,声音坚定:“不许说傻话。我说了要娶你,就一定会做到。别说只是老夫人反对、朝中发难,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护着你。” 林逸凡在一旁看着,忽然开口:“舅舅,老夫人那边,或许我有办法。”他想起上次去老宅,见老夫人总对着墙上挂的、陆老爷子生前画的《寒江独钓图》发呆,而沈研雪恰好擅长临摹古画,或许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林逸凡就带着沈研雪临摹的《寒江独钓图》去了老宅。他跪在老夫人的内院外,把画轴举过头顶:“外祖母,这是研雪姐姐照着外公的画临摹的,她知道您想念外祖父,特意练了一个月才画成。她虽出身戏班,却懂礼数、重情义,舅舅待她是真心,她待舅舅也是真心,求您成全他们。” 内院的门静了许久,终于“吱呀”一声开了。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走出来,目光落在画轴上,眼眶渐渐发红。她接过画,指尖拂过画上的渔船,半晌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动了。只是逸凡,你告诉你舅舅让他记住,今日选的路日后不管多难,都得他自己扛着。” 陆承安得知消息时,正在书房与沈研雪说话,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沈研雪拥进怀里,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研雪,娘答应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沈研雪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窗外的月光又洒了进来,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温柔得像是在为这场历经波折的缘分,送上无声的祝福。 林逸凡站在老宅的回廊下,听着内院传来老夫人松口的消息,手里那卷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临摹画轴,忽然变得千斤重。 方才在老夫人面前,他说的全是违心话。他原以为老夫人会像从前那般固执,会用家族名声死死拦住这门亲事,他甚至已经想好,若老夫人不肯,他便再找些由头拖延——比如提议先让沈研雪去家庙祈福半年,或是借口吏部尚书的弹劾还没彻底平息,劝舅舅再等等。可他没料到,一幅画竟让老夫人松了口,让“陆承安要娶沈研雪”这件事,从遥遥无期的奢望,变成了近在眼前的定局。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想起半年前在城郊别院,沈研雪对着玉簪发呆的模样,想起她轻声说“只要能护着他,怎么都好”时眼底的光——那光里从来没有过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把那些细碎的温柔,悄悄藏在了心底。他以为自己是在帮舅舅,可到头来,却像是亲手把自己放在了火上烤。 第2章 檐下月之变故 “逸凡,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陆承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定下下个月初三成婚!” 林逸凡猛地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个笑,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画轴,指节泛白:“舅舅,成婚的事……是不是太急了?” “急?”陆承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会急?我等这一天,等了快一年了。”他拍了拍林逸凡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感激,“多亏了你,逸凡,若不是你,我和研雪怕是还走不到今天。”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林逸凡心里。他看着舅舅眼里的期待,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把那句“再等等”咽了回去,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是该高兴。” 可夜里回到自己的书房,林逸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桌上的烛火摇曳,映着他摊开的信纸,上面写满了“沈研雪”三个字,又被他狠狠划掉,墨迹晕开,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他忽然想起,下个月初三不仅是舅舅的婚期,还是他与礼部尚书女儿商定的纳征之日。若舅舅此时成婚,沈研雪以正室夫人的身份进府,所有人都会知道,当初他“认下私情”是假,替舅舅遮掩才是真——礼部尚书那边会怎么看?京城里的人会怎么议论他?更重要的是,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借着“探望远房表妹”的名义,去见沈研雪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成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族谱,指尖在“陆氏家训”那一页停顿许久——陆家最重纲常,若能找出沈研雪“不合规矩”的地方,或许就能让这门亲事黄了。 他想起上个月去别院时,无意间听见沈研雪和丫鬟说话,提到她早年在江南戏班时,曾与一位姓柳的琴师交好。虽只是寻常的朋友往来,可在这看重“贞洁”的京城里,只要添油加醋地传出去,说沈研雪“婚前与外男有染”,老夫人定会反悔,舅舅就算再坚持,也抵不过家族舆论的压力。 心一横,林逸凡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的信纸,模仿着外男的语气,写了一封“旧情信”,又故意在信里提了几处江南戏班的旧事,让内容看起来真假难辨。他把信折好,塞进一个旧信封里,打算第二天一早,让心腹悄悄送到老夫人的内院。 可就在他把信封放进袖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他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沈研雪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书房外的石阶上,像是刚从舅舅的院子过来。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襦裙,发间那支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看见林逸凡,她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林公子还没睡?我刚给老夫人送完安神汤,路过这里,见你书房还亮着灯,便过来看看。” 林逸凡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袖袋,指尖冰凉。他看着沈研雪眼底纯粹的温和,忽然想起半年前她为了护着舅舅,甘愿委屈自己的模样,想起她临摹古画时,为了一笔画的神韵,反复练习到深夜的认真。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和此刻的卑劣念头撞在一起,让他脸上发烫。 “我……我在整理文书。”他慌乱地移开目光,声音有些发紧。 沈研雪却没在意,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激:“这次能得到老夫人的成全,多亏了林公子。日后我和你舅舅成了亲,定会好好谢你。”她说完,又叮嘱了一句“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便提着灯笼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林逸凡缓缓松开了捂住袖袋的手。信封还在,可他却再也没有勇气把它送出去。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封伪造的信,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烛火里。火焰舔舐着信纸,很快就将那些卑劣的字迹烧成了灰烬。 心口的闷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他忽然明白,自己对沈研雪的喜欢,从来都不该是占有,而是像最初那样,看着她能和舅舅在一起,看着她眼里重新有了光。 第二天一早,林逸凡主动去找了陆承安,笑着说:“舅舅,婚期定在初三很好,我这就去帮你筹备,定要让你和研雪姐姐的婚礼,风风光光的。” 陆承安看着他坦荡的模样,只当他是真心为自己高兴,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只有林逸凡自己知道,昨夜那场无人知晓的挣扎,让他终于放下了不该有的执念,也守住了作为外甥,最该有的本分。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亮得晃眼,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提前染上了喜悦的颜色。 接下来可以写婚礼前林逸凡筹备时的细节,比如他特意为沈研雪挑选嫁衣面料时的用心,或是在婚礼当天,看着舅舅与沈研雪拜堂时的复杂心境。需要我从这个角度继续创作吗? 吉时的鼓乐声敲到第三通时,林逸凡站在喜堂门口,手里攥着本该由新郎递出的红绸,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 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供桌前,桌上的龙凤烛烧得正旺,映得满室通红。沈研雪穿着大红的嫁衣,凤冠上的珠翠垂在颊边,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晃动。她站在红毯尽头,本该挽着舅舅陆承安的手,此刻却只有空荡荡的空气——半个时辰前,陆家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说陆大人接到一封密信,看了信就翻身上马,往城外的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句“婚事暂缓”。 “暂缓”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割在沈研雪心上。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慌乱,却还是有一滴泪,悄悄落在了嫁衣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林逸凡看得心口发紧,快步走过去,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轻轻披在她肩上。“研雪姐姐,你别慌,”他声音尽量放得温和,“舅舅许是遇到了急事,他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可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京城里的流言就先传了进来。有宾客在门外窃窃私语,说陆大人去见的,是他当年在江南的“白月光”——那位曾与他有过婚约,后来因家族变故远嫁他乡的苏小姐。如今苏小姐夫家败落,孤身一人回来,一封书信,就把即将拜堂的陆承安从喜堂里叫走了。 “原来陆大人心里,还是有苏小姐的。” “那沈姑娘算什么?戏子出身,果然还是留不住男人的心。” “这喜堂都摆好了,新郎却跑了,陆家这是要闹大笑话啊!”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沈研雪耳朵里,她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林逸凡扶住她,转头对着门外怒喝:“都闭嘴!我舅舅自有他的道理,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嚼舌根?” 宾客们被他吼得噤声,却还是带着鄙夷的神色陆续离开。喜堂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 林逸凡、沈研雪,还有几个忠心的丫鬟。龙凤烛的火焰渐渐变小,映得沈研雪的脸越发苍白。 “林公子,”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她抬手取下头上的凤冠,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珠翠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喜堂里格外刺耳,“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当初护着我,或许只是因为愧疚,因为我像苏小姐的影子。” 林逸凡急得摇头:“不是的,研雪姐姐,舅舅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为了娶你,和老夫人僵持,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 “可他还是走了,不是吗?”沈研雪笑了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在我和苏小姐之间,他终究还是选了她。”她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支玉簪——那是陆承安送她的第一样东西,也是她盼了半年的念想,她把玉簪递给 林逸凡,“林公子,这支簪子,麻烦你还给陆大人。就说……沈研雪福薄,配不上他,往后,各自安好。” 林逸凡看着她递过来的玉簪,又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喘不过气。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那些不该有的执念,想起自己为了她放下执念,真心祝福她和舅舅,可到头来,舅舅却给了她这样一场难堪的结局。 “研雪姐姐,你别这样,”他把玉簪推回去,语气坚定,“舅舅一定会回来的,就算他不回来,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这婚礼,要么他回来好好跟你拜堂,要么,我就去把他给你找回来,让他给你一个说法!”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承安骑着马,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身上的喜服沾了尘土,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见 林逸凡,他急忙翻身下马:“逸凡,研雪呢?她没事吧?” 第3章 檐下月之新生 林逸凡看见他,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舅舅!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研雪姐姐在喜堂里等了你多久?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怎么说她?” 陆承安脸色苍白,踉跄了一下,才低声说:“我知道……我收到的信是假的,是苏小姐的家人故意骗我,说她病重,想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等我到了城外,才知道是个圈套,他们想逼我重新娶苏小姐。我挣脱了他们,就立刻赶回来了。” 他快步走进喜堂,看见站在那里的沈研雪,还有桌上的凤冠,心里一疼,快步走过去:“研雪,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沈研雪看着他,眼底没有愤怒,也没有期待,只有一片平静:“陆大人,你回来了。” “是我不好,”陆承安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颤抖,“你别生气,我们现在就拜堂,好不好?婚礼继续,我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名分,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 沈研雪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不必了,陆大人。”她指了指桌上的凤冠,“这嫁衣,这凤冠,我穿了,戴了,也等了。可我忽然明白,有些东西,就算强求来了,也不会长久。你心里的位置,从来都不是我的,我何必再自欺欺人。”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林逸凡想拦她,却被她轻轻推开:“林公子,谢谢你一直护着我。往后,我会回江南,重新唱我的戏,过我的日子。你告诉老夫人,让她放心,我不会再给陆家添麻烦了。” 陆承安看着她的背影,急得想追上去,却被林逸凡拦住了。“舅舅,你别追了,” 林逸凡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伤了她的心,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喜堂里的龙凤烛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满室的红光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冷清。陆承安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红毯,手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却再也抓不住她了。 林逸凡走到门口,望着沈研雪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片怅然。他曾真心希望她能幸福,可到头来,却还是没能护住她。江南的戏台上,或许还会有她的身影,只是那支曾被她视若珍宝的玉簪,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发间了。 需要我补充沈研雪回到江南后的生活片段,或是陆承安后续的追悔与弥补之举吗? 沈研雪没回成江南。 她收拾好行囊,刚走到城门口,就被一队身着官服的人拦住。为首的老管家捧着一卷泛黄的族谱,对着她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大小姐,老奴终于找到您了!尚书大人在府里等您,等了整整十八年!” 族谱上的字迹清晰,“沈氏研雪”四个字旁边,赫然记着她的生辰与幼时胎记——那是当年她被拐走时,沈尚书亲手记下的标记。原来她不是江南戏班的孤女,而是当朝沈尚书流落在外的嫡长女。十八年前,府中遭难,她被歹人掳走,辗转卖到江南,若非这次陆承安的婚事闹得满城皆知,沈尚书派出去寻女的人,还找不到这处线索。 从戏子到尚书千金,沈研雪的身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沈尚书府用最盛大的仪式接她回家,为她请名师教礼仪、习诗书,不过半年,京城里的人再提起她,已没人敢提“戏班”二字,只赞一句“沈大小姐才貌双全,气度不凡”。 求亲的人踏破了沈府的门槛。有王公贵族的公子,有手握实权的年轻官员,连当初对她百般挑剔的陆家老夫人,都托人来探过口风,想让林逸凡与她议亲——如今的沈研雪,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被轻易轻视的女子,她背后是手握重权的沈尚书,是整个沈氏家族的支撑。 林逸凡也曾去过沈府。那天他奉命送一份公文给沈尚书,在府中的花园里撞见了沈研雪。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襦裙,正坐在石桌旁看书,阳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钗上,温柔得没有一丝棱角。比起半年前在喜堂里的脆弱,如今的她多了几分从容与沉静,眼底没有了当初的期盼与失落,只剩下一片平和。 “林公子。”她抬头看见他,起身颔首,语气客气却疏离。 林逸凡看着她,忽然想起当初在城郊别院,她对着玉簪发呆的模样,心里有些发酸,却还是笑着说:“研雪姐姐,如今的日子,应该是你想要的吧?” 沈研雪轻轻点头,目光落回书页上:“安稳就好。从前总盼着有人能护我,后来才明白,真正能护着自己的,只有自己。”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林逸凡,眼神清明,“林公子,谢谢你当初的照拂。只是过去的事,我已放下了,也希望你和陆大人,都能各自安好。” 林逸凡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那些在喜堂里落下的泪,那些对陆承安的期盼,都随着身份的转变,随着这半年的沉淀,渐渐淡去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的沈研雪,而是能自己站稳脚跟,选择自己人生的沈大小姐。 后来他听说,沈尚书为她挑选了几位家世显赫的公子,让她自己定夺,她却都婉拒了。她对沈尚书说:“爹爹,女儿如今只想陪着您,帮您打理府中事务,至于婚嫁,缘分到了自然会来,若不到,一个人过也很好。” 沈尚书疼她,便不再强求。京城里的人渐渐也不再议论她的婚事,只偶尔会有人提起,沈大小姐时常会去城郊的别院小住——那是当初 林逸凡为了掩人耳目,安置她的地方。有人说她是念旧,也有人说,她是在那里,真正放下了过去的自己。 林逸凡偶尔会在城郊的路上遇见她。她有时会带着丫鬟去别院旁的菜园摘菜,有时会坐在别院的廊下,听远处传来的戏声。看见他,她会笑着打招呼,像对待寻常朋友一样,没有尴尬,没有疏离。 他忽然明白,沈研雪的幸福,从来都不是嫁给谁,而是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而他,也终于可以彻底放下过去的执念,真心实意地为她祝福——祝福她往后的日子,安稳顺遂,再无颠沛流离。 需要我写一次陆承安与沈研雪的重逢场景,展现两人如今的关系变化,或是加入新的角色,为沈研雪的生活带来新的可能性吗? ( 檐下月??重逢 长公主府的诗会设在湖心亭,满池荷花映着岸边的宫灯,连风里都带着淡淡的荷香。沈研雪跟着父亲沈尚书刚走到亭边,目光就不偏不倚撞进了不远处的身影里 —— 陆承安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正站在栏杆旁与人说话,而他身侧,站着一位穿浅粉衣裙的女子,眉眼温婉,正是那位曾让他缺席婚礼的苏小姐。 女子手里捏着一把团扇,偶尔抬头与陆承安说话时,嘴角会带着浅浅的笑意,陆承安侧耳听着,神色温和,却没有了当初在喜堂前的急切与炽热,倒多了几分礼貌的疏离。 沈研雪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她原以为再次见到陆承安,心里只会剩下平静,可此刻那点若有似无的刺痛,还是悄悄漫了上来 —— 就像当初在喜堂里,看着龙凤烛一点点燃尽时的失落,轻轻挠着心口,不重,却清晰。 “研雪,怎么了?” 沈尚书注意到她的失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便认出了陆承安,语气不自觉地沉了沉,“若是不想见,我们先去那边坐。” “没事,爹爹。” 沈研雪回过神,松开帕子,指尖已恢复了温度,“不过是偶遇,没什么好避的。” 她说着,挽住沈尚书的胳膊,仪态从容地走进亭中,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恍惚从未存在过。 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会往陆承安的方向飘。她看见苏小姐拿起桌上的纸笔,似乎想请陆承安题诗,陆承安却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亭外的荷花,笑着说了句什么,苏小姐的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转向了荷花池的方向。 “沈大小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研雪转过身,看见陆承安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两杯茶,而那位苏小姐,已经走到了另一边,正与几位夫人说话。 “陆大人。” 沈研雪颔首行礼,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陆承安把其中一杯茶递给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复杂:“许久不见,沈大小姐如今…… 气色好了许多。” 他想说些什么,比如当初的歉意,比如后来的愧疚,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句简单的问候 —— 他知道,现在的他,早已没有资格再对她的生活评头论足。 沈研雪接过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轻轻抿了一口:“托爹爹的福,一切都好。”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目光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的苏小姐,声音轻得像风,“那位苏小姐…… 与陆大人如今,是旧友重逢?” 第4章 檐下月之流光 陆承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坦然道:“苏小姐夫家败落后,日子过得艰难,她家人又总想着逼她再嫁,我念及旧情,偶尔会帮衬一二,却也只是朋友之谊。上次婚礼的事,是我糊涂,被她家人骗了,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至今想来,仍觉愧疚。” 他的话坦诚,没有辩解,也没有隐瞒。沈研雪看着他眼底的歉意,心里那点刺痛忽然就淡了 —— 原来那些让她辗转难眠的执念,那些让她在喜堂里落泪的委屈,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 “糊涂” 与 “误会”。 “过去的事,陆大人不必再提。” 沈研雪放下茶杯,语气终于有了几分释然,“我已放下,也希望陆大人能早日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她说完,对着陆承安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沈尚书身边,再也没有回头。 陆承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融入亭中的灯火里,手里的茶杯渐渐变凉。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 不是因为苏小姐,也不是因为身份差距,而是因为他曾亲手把她的真心,摔在了喜堂的红毯上,再也捡不回来了。 而沈研雪走到父亲身边,看着满池盛开的荷花,忽然轻轻笑了。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荷香,也带着新生的气息。她终于明白,那些隐隐作痛的过往,不过是为了让她学会,如何放下不属于自己的人,如何拥抱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需要我写一位新的角色在诗会上注意到沈研雪,并主动与她交流,为她的生活带来新的可能性吗? 长公主出题 “荷风” 时,亭中一时寂静。公子王孙们或蹙眉沉思,或捻须沉吟,连最擅辞赋的翰林院编修都低头斟酌,唯有沈研雪提笔时,笔尖落纸没有半分迟疑。 墨汁在洒金宣纸上晕开,她写 “风过荷田碎玉声”,又写 “露垂红萼映星明”,字句间既有荷的清雅,又藏着月光般的剔透。待她将诗作呈给长公主,满亭人传阅之下,赞叹声此起彼伏。长公主抚掌笑道:“沈尚书好福气!竟有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儿,这‘荷风’诗,今日无人能及。” 赏赐的玉如意递到手中时,沈研雪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目光却越过围拢来道贺的人群,悄悄落在了不远处的陆承安身上。他没有像旁人那样凑上前,只站在栏杆边望着她,眼底有赞许,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方才他与苏小姐站在一起的画面,还在她脑海里轻轻晃,可此刻见他独自站着,那点残留的芥蒂,竟像被风吹散的荷香,淡了些。 “沈大小姐这诗,当真是绝了!” 有公子举杯向她致意,“不知日后可否有机会,再向大小姐请教诗赋?” 沈研雪笑着颔首应下,举止从容,应对得体,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陆承安的方向飘。她看见苏小姐走到他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陆承安却只是轻轻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她这边,直到苏小姐面露失落转身离开,他才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却没有喝,只是静静握着。 诗会后半程,众人移步水榭赏灯。沈研雪跟着父亲走在人群中,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沈大小姐。” 她转过身,看见陆承安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是刚画好的荷花,墨迹还带着浅浅的湿意。“方才见你写诗时,神色专注,便想着画一把荷扇送你,” 他把折扇递过来,指尖微微有些发紧,“不算贵重,只当是…… 贺你今日拔得头筹。” 沈研雪接过折扇,扇面上的荷花栩栩如生,连荷叶上的露珠都画得灵动。她轻轻打开扇面,风从扇底拂过,带着淡淡的墨香,也带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多谢陆大人,” 她抬眼看向他,眼底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多了几分柔和,“这扇画得极好,我很喜欢。” 陆承安看着她眼底的光,心里忽然一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唐突了她。倒是沈研雪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落在荷叶上的露珠:“陆大人,上次你说,苏小姐只是旧友…… 往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或许,我也能尽一份力。” 这话像一道微光,照进陆承安心里。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 她没有彻底推开他,她还在给这段缘分,留着一点余地。他看着她手里的荷扇,又看着她眼底的坦然,忽然笑了,是这段日子以来,最轻松的一次笑:“好,若是真有需要,我定会找你。” 水榭上的灯笼映在水面,碎成一片晃动的光影。沈研雪握着那把荷扇,指尖轻轻摩挲着扇面上的荷花,心里忽然笃定 —— 她与陆承安的缘分,没有结束。那些曾经的误会与委屈,像荷塘里的涟漪,会慢慢平复;而往后的路,或许还会有波折,可她愿意再等等,看看这份重新萌芽的情愫,能不能在时光里,开出真正圆满的花。 需要我写诗会结束后,陆承安主动约沈研雪在城郊别院见面,两人解开过往心结的场景吗? 林逸凡赶到长公主府时,诗会的灯笼已点亮了半片夜空。他刚穿过月洞门,目光就被水榭边的身影牢牢攥住 —— 沈研雪手里握着一把荷扇,正仰头与陆承安说话,灯笼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得眼底满是柔和;而他舅舅站在她对面,身姿挺拔,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连指尖都轻轻挨着扇柄,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风从荷塘吹过,带着荷香,也吹乱了林逸凡的心跳。他原以为,上次喜堂的闹剧后,沈研雪与舅舅早已断了缘分。后来她成了沈尚书的千金,身边围绕着无数求亲者,他更是觉得,他们之间只会是 “各自安好” 的结局。可此刻眼前的画面,却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他心上 —— 她眼底的笑意,他舅舅的珍视,都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真正结束。 他想起自己当初藏在心底的执念,想起为了她放下执念时的释然,更想起诗会前,他还在心里默默祝福她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可当这份幸福的可能,再次指向舅舅时,心口还是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他攥紧了手里的玉佩,那是母亲让他带来给长公主的贺礼,指尖的凉意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林公子?” 身后传来丫鬟的声音,“您怎么站在这里?长公主还在里面问起您呢。” 这声呼唤让林逸凡猛地回神,他慌忙收回目光,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刚到,这就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波澜,转身往水榭里走,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路过他们身边时,他听见沈研雪笑着说:“那把荷扇我很喜欢,下次若有机会,想看看陆大人画别的景致。” 陆承安的声音带着笑意:“好,你若想看,我随时都能画。” 林逸凡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不该再介怀,不该再心疼 —— 他是舅舅的外甥,是沈研雪曾经信任的 “林公子”,他该做的,是祝福。可胸腔里那股难以言说的滋味,还是让他鼻尖发酸。 他走进水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水榭边的两人还站在那里,荷扇偶尔轻轻晃动,映着灯笼的光,像一幅安静却温暖的画。林逸凡看着那幅画,心里渐渐清明 ——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这段缘分的旁观者。他能做的,从来都不是占有,而是看着他们跨过误会,走向彼此,然后在心底,真诚地说一句 “安好”。 需要我写 林逸凡主动找沈研雪谈话,坦诚自己过往的心意并彻底放下,真心祝福她与陆承安的场景吗? 第5章 檐下月之迷局 林逸凡在水榭角落闷头饮酒时,一道身影轻轻落在他对面的石凳上。他抬眼,见是苏小姐,浅粉衣裙上沾着些夜露,神色却比白日里多了几分复杂的热切。 “林公子独自饮酒,可是有心事?” 苏小姐端起桌上的空杯,给自己斟了半杯酒,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方才在水榭外,我看见你望着沈小姐和陆大人,眼底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林逸凡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 他不想和苏小姐谈论这些,更不想让旁人窥见自己心底的狼狈。 可苏小姐却没打算停下,她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清晰的诱惑:“你就这样甘心?甘心把自己心爱之人,亲手推给别人?” 她指尖划过杯沿,语气里添了几分笃定,“我知道你喜欢沈研雪,从你当初为了她替陆承安遮掩,我就看出来了。” 林逸凡猛地抬眼,眼底满是诧异。 苏小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林公子不必惊讶。我虽是嫁过人,可夫家早逝,我自始至终仍是完璧之身,这点,随时可证。”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傲气,“我苏家在京中也是世家,虽不比沈家如今的势头,却也绝非小门小户,论家世背景,我配陆承安为妻,绰绰有余。” 这话让林逸凡皱紧了眉头,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苏小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 苏小姐的目光亮了些,直直看向林逸凡,“你帮我。帮我让陆承安回心转意,娶我为妻。只要事成,我苏婉清向你保证 —— 沈研雪那边,我会帮你想办法;往后,我苏家的资源,也尽可助你;甚至……” 她语气暧昧了几分,“若你不嫌弃,我苏婉清,也能是你的人。” 这番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林逸凡心里。他看着苏小姐眼底的算计与急切,忽然觉得一阵恶心。他想起沈研雪的坦荡与纯粹,想起自己当初放下执念时的释然,再对比眼前人的步步为营,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苏小姐。” 林逸凡放下酒杯,声音冷得像冰,“首先,我对沈小姐,早已是朋友之谊,绝无半分非分之想;其次,你与舅舅的事,是你们的纠葛,我不会插手,更不会助你算计他人;最后,”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请苏小姐自重,莫要再说出这般荒唐的话,污了自己,也污了别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苏小姐一眼。水榭外的风依旧带着荷香,却吹不散林逸凡心底的寒意 —— 他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人心该多些纯粹,却没料到,还有人会为了执念,不惜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拉着旁人一起陷入泥潭。 他抬头望向远处,沈研雪正和父亲并肩走在灯火下,身影温婉从容。林逸凡握紧了拳头,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 他绝不会让苏小姐的算计,再打扰到沈研雪的生活,更不会让她和舅舅之间,再生出新的波折。 第6章 檐下月之暗计 苏婉清看着 林逸凡决绝的背影,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嘴角那抹浅笑却没淡去。她望着他走向灯火深处的身影,轻声呢喃:“你会来找我的。” 语气笃定,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林逸凡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继续往前走。他才不信苏婉清的话 —— 他既已放下对沈研雪的执念,又怎会为了虚无缥缈的 “助力”,去掺和这种算计? 可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苏婉清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字字清晰地飘进他耳朵里:“我必须要嫁给陆承安,不单是为了家世,更是为了…… 元阴。” “元阴” 二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林逸凡心里。他终于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眼底满是警惕:“你到底有什么谋算?” 他隐约记得,坊间曾有过些旁门左道的传言,说什么 “采补元阴” 能助人延寿或进阶,难不成苏婉清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婉清见他回头,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却依旧笑得温婉:“算不上什么谋算,只是人往高处走罢了。”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残酒,“之前嫁错了人,蹉跎了光阴,往后的路,可不能再错了。” 她的目光直直看向林逸凡,语气忽然沉了几分:“这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你也得记住 —— 别站错队,更别挡我的路。”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要么帮她,要么别碍事,否则,她不介意连他一起算计。 林逸凡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野心,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终于明白,苏婉清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 “旧情复燃”,而是借着陆承安的身份往上爬,甚至可能还藏着更阴暗的心思。他攥紧了拳头,声音冷得像冰:“我不会帮你,也绝不会让你伤害舅舅和研雪姐姐。你若敢动歪心思,我定不饶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没有半分犹豫。苏婉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厉。她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杯底重重磕在石桌上:“那就等着瞧。” 夜色渐深,水榭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荷塘边的风,还在轻轻吹着,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暗斗,埋下无声的伏笔。 诗会的灯笼渐次熄灭,宾客散去的脚步声在长街上渐远。陆承安刚翻身上马,就见苏婉清提着裙摆快步追上来,月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承安,等等我。” 她伸手抓住马缰绳,指尖微微发颤,“我……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陆承安蹙眉,勒住马绳,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婉清,你这样跟着我,又无名无分地去陆府,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知道苏婉清夫家败落,处境艰难,可他如今与沈研雪刚有缓和的迹象,实在不愿再惹出是非。 苏婉清却猛地红了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名声?我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哽咽,“夫家没了,爹娘又总逼着我嫁给那些年纪能当我爹的老官,我除了你,还能去找谁?你忘了我们小时候,你说过会一直护着我的……” 这话像一根细针,戳中了陆承安心底最软的地方。他想起小时候,两人在江南的巷子里追着跑,他曾拍着胸脯说 “婉清别怕,有我在”;想起她当初嫁人的时候,他虽有不舍,却也只能祝她安好。如今她孤苦无依,满眼都是求助的模样,他实在狠不下心将她拒之门外。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研雪,” 苏婉清见他神色松动,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柔,“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我在陆府暂住几日,等我找到合适的去处,立刻就走,绝不会给你添麻烦,更不会去打扰沈小姐……” 陆承安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又想起她这些年的遭遇,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翻身下马,伸手将她扶起来:“罢了,你先跟我回府,暂住可以,但只能住客房,且不可四处乱走,免得引起误会。” 苏婉清立刻止住眼泪,用力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却很快又被感激的神色掩盖:“谢谢你,承安,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陆承安没再多说,翻身上马,让苏婉清坐上身后的马鞍,慢慢往陆府的方向走。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落在空旷的长街上,像一道解不开的结 —— 他以为自己只是暂时收留旧友,却没料到,这一时的心软,会给往后的日子,埋下更大的隐患。 第7章 檐下月之对峙 沈研雪得知苏婉清住进陆府的消息时,正在窗前临摹字帖。笔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渍,她却只是轻轻放下笔,对着丫鬟道:“备车,去陆府。” 丫鬟有些担忧:“小姐,您现在去,万一……” “没什么万一的。” 沈研雪拿起外袍披上,眼底没有波澜,“有些事,总要当面说清楚,总好过背后猜来猜去。” 陆府的门房见是她来,不敢怠慢,连忙引着她往客房走。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苏婉清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弱:“承安,你不用总来看我,我在这里住得很好,就是怕…… 怕沈小姐知道了会不高兴。” 沈研雪脚步未停,径直推门进去。陆承安正站在桌旁,手里拿着一个药碗,见她进来,神色一愣,下意识地将药碗往身后藏了藏。而苏婉清坐在榻上,见她进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委屈的神色,慢慢坐直了身子。 “沈小姐怎么来了?” 苏婉清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她,“是我不好,不该住在陆府,让你误会了。” 沈研雪没看她,目光落在陆承安身上,语气平静:“陆大人,我来,是想问问你,苏小姐住在这里,是你的意思,还是…… 情非得已?” 陆承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婉清她暂无去处,我只是让她暂住几日,等她找到住处,就会搬走。” “暂住?” 沈研雪终于转向苏婉清,眼底多了几分锐利,“苏小姐夫家虽败落,可苏家毕竟是世家,怎会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非要住在昔日旧友的府中,还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苏小姐不觉得,这‘暂住’二字,有些太巧了吗?” 苏婉清被她说得脸色一白,眼圈立刻就红了:“沈小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走投无路了。承安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若不找他,还能找谁?”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看向陆承安的目光满是求助,“承安,你跟沈小姐解释解释,我真的没有想打扰你们……” 陆承安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被沈研雪打断:“陆大人,我不是来听解释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看着陆承安,眼神坦荡,“你若觉得苏小姐更需要你照顾,那我们之前的约定,便作罢;你若心里还有我,就该知道,有些‘暂住’,只会让人误会,只会让我们之间,再添隔阂。”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陆承安心上。他看着沈研雪眼底的坦然与决绝,又看看苏婉清眼底的委屈与算计,忽然明白过来 —— 他一时的心软,竟让沈研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放下药碗,走到沈研雪身边,语气坚定:“研雪,我心里只有你。婉清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尽快安排她离开,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苏婉清没想到陆承安会这么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泪也停住了,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研雪看着陆承安眼底的坚定,心里那点不安渐渐散去。她对着陆承安微微颔首,又转向苏婉清,语气缓和了些:“苏小姐,我知道你处境艰难,但陆府不是你的久留之地。若你真的需要帮助,我可以让爹爹出面,为你寻一个安稳的去处,也算全了你们昔日的情分。” 苏婉清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心里又酸又涩,却知道自己再无理由留下。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低下了头:“不必了,我…… 我会尽快离开。” 沈研雪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陆承安想送她,却被她拦住:“陆大人,先处理好这里的事吧。我等你的消息。” 走出陆府的大门,阳光落在身上,带着暖意。沈研雪轻轻舒了口气 —— 她没有逃避,没有退缩,而是勇敢地面对了这场对峙。她知道,往后的路或许还会有波折,但只要陆承安心里有她,只要他们彼此信任,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第8章 檐下月之裂痕 沈研雪在府中等了三天,等来的不是陆承安的解释,而是京中传遍的消息 —— 陆承安要纳苏婉清为妾,吉日就定在半月后。 她当时正坐在窗前,手里握着那把诗会上陆承安送她的荷扇,扇面上的荷花还带着鲜活的墨意,可她的心,却像被投入冰湖,瞬间冷透。丫鬟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时,她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指尖却将扇柄攥得发白,直到木刺扎进掌心,才觉出一丝尖锐的疼。 当晚,沈研雪辗转难眠。她想起诗会上陆承安眼底的坚定,想起他说 “心里只有你” 时的认真,更想起他递来荷扇时,指尖的温度。那些画面像碎玻璃,扎得她心口发紧 —— 原来所谓的 “尽快安排离开”,竟是这样的 “安排”。 而陆府那边,夜色正浓时,苏婉清穿着一身半透的薄纱襦裙,悄然走进了陆承安的卧房。廊下的灯笼映着她的身影,带着几分刻意的妩媚。守在门外的小厮见了,也只当是未来姨娘应有的本分,悄悄退到了远处。 那一夜,陆承安的卧房烛火亮到天明,苏婉清始终没有出来。 第二日清晨,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京城。有人说,苏婉清昨夜已被陆大人 “宠幸”,纳妾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也有人说,陆大人终究还是念及旧情,辜负了沈尚书的千金;更有好事者,开始揣测沈研雪得知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沈研雪是被窗外的议论声惊醒的。她缓缓起身,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眼底带着红血丝的自己,忽然轻轻笑了。她打开妆奁,取出那支陆承安送她的玉簪 —— 那是她曾视若珍宝的念想,如今却显得格外讽刺。她将玉簪放在桌上,又拿起那把荷扇,轻轻展开,看着扇面上的荷花,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渐渐熄灭。 “小姐,” 丫鬟红着眼眶走进来,“陆大人…… 他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沈研雪接过信,信封上是陆承安熟悉的字迹,可她却没有拆开的勇气。她将信放在桌上,与玉簪、荷扇摆在一起,轻声道:“烧了吧。” 丫鬟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拿起火折子,将信、玉簪和荷扇一起放进了火盆。火焰舔舐着纸张与木扇,很快就将那些曾经的念想,烧成了灰烬。沈研雪看着火盆里的灰烬,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 她与陆承安的缘分,从这场荒唐的纳妾开始,终于彻底断了。 林逸凡是从吏部同僚口中听到消息的。当时正议着公文,有人轻描淡写提了句 “陆御史要纳苏小姐为妾,听说昨夜已圆房”,他手里的笔 “啪” 地落在纸上,墨汁晕开一大片,连后续的话都没听清,只想着要立刻去沈府。 赶到沈府时,丫鬟说沈研雪正在花园里浇花。他快步走过去,就看见她提着水壶站在月季丛前,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没映出半分暖意 —— 她浇花的动作很慢,指尖还沾着水珠,眼神却空茫地落在花瓣上,像丢了魂一样。 “研雪姐姐。” 林逸凡轻声唤她,心口像被什么堵住,连声音都有些发紧。 沈研雪转过身,看见他满脸担忧的模样,忽然轻轻笑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你也知道了?倒是挺快。” 这话让林逸凡更心疼了。他走近几步,看见石桌上放着一个空火盆,里面还残留着些许灰烬,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烧了那些与陆承安有关的物件。“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林逸凡的声音带着怒意,“前几日还说心里只有你,转头就……” “没什么不能的。” 沈研雪打断他,抬手擦了擦指尖的水珠,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是我自己傻,总想着再等等,总以为他会不一样,结果呢?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罢了。” 林逸凡看着她强装的镇定,忽然想起从前 —— 她还是戏子身份时,躲在城郊别院对着玉簪发呆,明明委屈却不肯说;如今成了尚书千金,受了这么大的背叛,却还是不愿在人前落泪。他心里一软,声音放得温和:“别自己扛着,若是难过,就说出来,我在。” 沈研雪看着他眼底真切的担忧,鼻尖忽然一酸。这些日子,围绕在她身边的人,要么是看笑话的,要么是劝她 “顾全大局” 的,唯有林逸凡,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急,为她不平。她忽然想起从前那些细碎的瞬间 —— 他替她挡过京中子弟的刁难,在她被老夫人轻视时默默解围,甚至在她自己都快放弃时,还在帮她争取机会。 “ 林逸凡,” 她第一次这样唤他的名字,没有了 “公子” 的疏离,多了几分坦诚,“其实你的心意,我知道。” 林逸凡愣了一下,脸颊忽然发烫,有些无措地攥紧了袖口。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料到她早已知晓。 “从前我身份卑微,觉得配不上你,也不敢回应你的心意。” 沈研雪的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怅然,“后来以为遇到了能托付的人,便把你的好,悄悄放在了心底。可现在才明白,有些人看似可靠,却会一次次把你推开;而有些人一直站在原地,却从没想过要离开。” 风从花园吹过,带着月季的香气。林逸凡看着她眼底渐渐恢复的光亮,忽然鼓起勇气,轻声说:“研雪姐姐,我从来没盼着你回应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若是陆承安不懂珍惜,那往后,我护着你。” 沈研雪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那片冰冷的角落,忽然透进了一丝暖意。她没有立刻回答,却轻轻点了点头,指尖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 或许,她与陆承安的缘分早已尽了,而眼前这份一直被她忽略的心意,才是真正值得她珍惜的温暖。 第9章 檐下月之悔迟 陆承安知道林逸凡常去沈府时,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小厮战战兢兢地禀报 “林公子又去了沈尚书府,还带了小姐爱吃的江南点心”,他手里的朱笔猛地一顿,红墨在公文上洇出一大团,像极了沈研雪当初在喜堂落下的泪。 这些日子,苏婉清虽在府中,却总以 “妾室” 身份处处试探,时而哭诉身世,时而暗示要掌家权,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婉的旧友判若两人。他夜里常想起沈研雪 —— 想起诗会上她握荷扇的模样,想起她在陆府对峙时的坦荡,更想起她得知纳妾消息后,那封连拆都没拆的信。悔意像藤蔓,日夜缠绕着他,让他坐立难安。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没穿官服,只随意套了件常服,就直奔沈尚书府。府门房见是他,神色有些为难,却还是通报了进去。 沈研雪出来时,林逸凡正陪她坐在花园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正要递到她嘴边。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陆承安心里。 “研雪。” 他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有话跟你说。” 沈研雪看见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站起身,语气平淡:“陆大人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林逸凡也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沈研雪身侧,目光冷冽地看着陆承安 —— 他绝不会再让这个人,伤害研雪姐姐半分。 陆承安看着两人间的默契,心口更疼了。他避开 林逸凡的目光,只望着沈研雪,语气带着恳求:“研雪,我知道错了。纳妾是我一时糊涂,婉清她…… 她并非我本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立刻让她离开,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从前?” 沈研雪轻轻笑了,眼底却没有半分暖意,“陆大人,哪有什么从前?从你在喜堂弃我而去,从你决定纳苏婉清为妾,从你让她住进你卧房的那一夜,我们之间,就没有从前了。” “我那是被婉清蒙骗了!” 陆承安急得上前一步,却被林逸凡拦住。他看着沈研雪眼底的疏离,声音更低了,“研雪,我知道我伤了你很多次,可我心里是有你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相信?” 沈研雪拿起桌上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语气坦然,“陆大人,信任就像这糕,碎了就拼不回来了。当初我给过你无数次信任,你都亲手摔碎了;如今我找到了愿意护我、疼我的人,又何必再回头,捡那些早已破碎的东西?” 她的话像一把利刃,刺穿了陆承安最后的侥幸。他看着沈研雪眼底对林逸凡的依赖,看着两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终于明白 —— 他当初一时的心软与糊涂,早已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彻底推给了别人。 “研雪……”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沈研雪转身,挽住林逸凡的胳膊,语气温和,“我们回去吧,爹爹还在等我们用膳。” 林逸凡对着陆承安递去一个冰冷的眼神,随即温柔地扶着沈研雪,转身走向内院。阳光落在两人并肩的背影上,温暖而坚定,再也没有回头。 陆承安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手里还残留着来时的急切,却只剩下满手的冰凉与悔恨。风卷着桂花的香气掠过,他忽然想起,沈研雪从前最爱的就是桂花糕,可这份喜欢,从今往后,再也与他无关了。 陆承安终究还是按原计划纳了苏婉清为侧房。没有大办宴席,只请了几位近亲,流程从简,却还是引来了京中不少议论 —— 有人说他念旧情,也有人说他终究负了沈尚书家的千金。 拜堂那日,苏婉清穿着正红色的妾室礼服,头上珠翠环绕,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虽如愿进了陆府,却终究不是正妻,连拜堂都只能在偏厅进行,与她设想的 “世家贵女嫁入高门” 相去甚远。 陆承安看着她,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觉得沉重。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 儿时 “护她周全” 的承诺犹在耳边,苏婉清如今孤苦无依,他若悔婚,只会让她更难立足;更何况,那晚之后,他身为男子的 “担当”,也容不得他再将人推开。可这份 “担当” 背后,是他对沈研雪永远也弥补不了的亏欠。 婚后,陆承安对苏婉清也算周全。给她安排了宽敞的院落,月例俸银按正室标准发放,府中下人也不敢因她是 “二嫁” 或 “妾室” 而轻慢。苏婉清起初还试图找机会亲近他,可每次看到他眼底的疏离,看到他书房里那把没烧干净的荷扇残片(那是他偷偷从沈府外的灰烬里捡回来的),便知他心里始终装着别人,渐渐也收了心思,只安心在院里养花弄草,倒也落得清净。 只是陆承安的日子,却越发难熬。他时常在深夜独自去书房,对着那片荷扇残片发呆,想起沈研雪的笑,想起她的坦荡,想起她最后说 “信任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时的坦然。他也曾偷偷去过沈尚书府附近,远远看见 林逸凡陪着沈研雪散步,两人并肩走在阳光下,语笑晏晏,那样的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 有次同僚聚宴,有人无意间提起沈研雪,说 “沈大小姐近来气色极好,听说林公子正托人向沈尚书提亲”。陆承安手里的酒杯 “哐当” 一声落在桌上,酒液洒了满桌。他强装镇定,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 他终于明白,有些错过,就是一生;有些承诺,从一开始就不该用错了地方。 苏婉清在陆府过着安稳日子,他却在日复一日的悔恨里,守着一个空壳般的家。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可那个能与他共赏月色的人,早已不在身边。这份用 “责任” 和 “旧情” 维系的婚姻,最终只困住了他自己,也彻底葬送了他曾经最该珍惜的缘分。 第10章 檐下月之圆满 林逸凡托母亲去沈府提亲那日,天刚亮就下起了细雨,却没半点凉意,反倒像江南春日里的绵雨,透着温柔的潮气。他站在沈尚书府外的巷口,手里攥着一方叠得整齐的锦帕 —— 那是去年沈研雪落在城郊别院的,他一直妥帖收着,如今终于有了送还的理由。 没过多久,就见母亲笑着从府里出来,远远朝他招手:“逸凡,成了!沈尚书夫妇都应了,研雪那孩子也点头了!” 林逸凡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迎上去,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真…… 真的?” “傻孩子,娘还能骗你?” 母亲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沈夫人说,研雪这几日提起你,眼底都带着笑呢。你呀,可得好好待人家。” 林逸凡用力点头,转身就往府里走。刚穿过月洞门,就看见沈研雪站在廊下,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襦裙,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正低头看着廊外的雨丝。细雨落在伞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极了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研雪姐姐。” 他轻声唤她,脚步放得极轻,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沈研雪转过身,看见他,脸颊微微泛红,轻轻 “嗯” 了一声。 林逸凡走到她身边,从袖中取出那方锦帕,递到她面前:“这个,去年你落在别院的,我一直收着,现在还给你。” 沈研雪看着那方熟悉的锦帕,眼底泛起温柔的光,伸手接过来,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多谢你,还一直记得。” “关于我们的婚事,” 林逸凡深吸一口气,目光认真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想选的,都听你的。喜服的料子,婚礼的流程,甚至是往后想住的院子,只要你喜欢,我都依你。” 沈研雪看着他眼底的珍视,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暖得发涨。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得像雨丝:“不用太复杂,简单就好。只要身边是你,就够了。” 廊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林逸凡看着她温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没有躲闪,反而轻轻回握了他一下。 后来筹备婚礼时,林逸凡果然事事都顺着沈研雪的心意。喜服选了她喜欢的素色绣金线,婚礼没有大请宾客,只请了双方的亲友;连新房的院子,都选了一处带小花园的,种满了她喜欢的月季。 婚礼当天,没有复杂的仪式,沈研雪穿着喜服,站在红烛前,看着 林逸凡为她挑开盖头。他眼底满是笑意,轻声说:“研雪,往后的日子,我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沈研雪看着他,笑着点头,眼眶却微微泛红 —— 她曾以为自己的缘分都藏在遗憾里,却没料到,兜兜转转,终究遇到了那个愿意把她放在心尖上,护她周全的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满室的红绸上,温柔得不像话。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背叛,只有两个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和一段刚刚开始的、满是圆满的未来。 需要我写婚后林逸凡与沈研雪的日常片段,比如两人在小院里赏花、写字,或是一起应对京中闲言碎语的温馨场景吗? 沈研雪的婚礼虽未铺张,却因沈尚书与林逸凡的家世,成了京中热议的盛事。皇亲贵戚亲自到场道贺,红毯从林府大门一直铺到内院,连空气中都飘着喜庆的暖意。 沈研雪穿着素金绣月季的喜服,挽着 林逸凡的手,正与宾客寒暄时,苏婉清一身淡紫衣裙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目光却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林逸凡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林公子如今抱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 林逸凡微微颔首,神色疏离,没有接话 —— 他从不愿与苏婉清有过多牵扯,尤其在今日这个日子。 沈研雪却握着 林逸凡的手紧了紧,脸上笑意不变,静待苏婉清接下来的话。 果然,苏婉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说起来,林公子能有这样圆满的婚姻,最该感谢的,不应该是我吗?若不是我留在陆府,若不是承安他…… 你又怎么能娶到研雪妹妹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有宾客悄悄侧目,眼底带着看热闹的好奇。林逸凡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却被沈研雪轻轻按住了手。 她上前一步,站在苏婉清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小姐说笑了。我与林逸凡能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彼此珍惜,彼此信任,与旁人无关。若真要感谢,也该感谢那些过往的波折,让我看清了谁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苏婉清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却仍不死心,又道:“话虽如此,可往后我是陆府的妾,你是林府的夫人,咱们也算是亲戚妯娌,倒也不用说两家话,往后还要多走动才是。” “恐怕要让苏小姐失望了。” 沈研雪轻轻挽住林逸凡的胳膊,眼底满是坦然,“我与林逸凡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与陆府的牵扯,从今日起,便断了。至于‘妯娌’之说,苏小姐还是不必再提了 —— 我们,算不上亲戚。”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没给苏婉清留面子,也清晰地划清了界限。周围的宾客暗自点头,心里都明白,沈研雪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戏子,而是有底气、有风骨的林夫人。 苏婉清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匆匆离开。 林逸凡低头看向沈研雪,眼底满是心疼与赞许:“委屈你了。” 沈研雪摇摇头,笑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有你在,我不委屈。而且,有些话,早点说清楚,往后才清净。”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暖意。沈研雪看着身边的林逸凡,心里一片安稳 —— 她终于摆脱了过往的纠葛,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往后的日子,没有误会,没有算计,只有身边人的陪伴与珍惜,这便足够了。 第11章 檐下月之相逢 暮春的陆府庭院里,晚樱正落得纷纷扬扬。林逸凡握着沈研雪的手刚踏过月亮门,便见花架下立着两道熟悉身影 —— 苏晚清一身月白襦裙,正抬手接住瓣飘落的樱花,而陆承安就站在她身侧,指尖还悬着未递出的团扇。 “沈兄,林姑娘。” 陆承安先回过神,笑着拱手,目光扫过二人交握的手时,眼底添了几分暖意,“如今该称沈夫人了。” 沈研雪脸颊微热,刚要回礼,却被苏晚清上前拉住了另一只手。“可算把你盼来了,” 苏晚清声音里满是真切的欢喜,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新戴的玉镯,“这镯子衬你,林逸凡倒也算有心。” 林逸凡闻言,指尖在沈研雪掌心轻轻捏了下,才对陆承安道:“前几日听闻陆兄寻得一坛陈年花雕,今日特来讨杯酒,顺带让内子跟苏姑娘说说话。” 陆承安朗声笑起来,引着他们往厅内走:“早备着呢,就知道你会来。” 落樱被风卷着,掠过四人相携的衣角,厅内很快传出茶盏轻碰的脆响,混着细碎的笑语,漫过了满院春光。 陆府的花厅里,青瓷茶盏盛着新沏的雨前龙井,水汽氤氲间,倒让久未相见的沉默添了几分缓冲。林逸凡握着沈研雪的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玉戒,目光却落在陆承安微蹙的眉峰上 —— 他太清楚那神色里藏着的情绪,是遗憾,也是克制。 “这茶倒是比去年的更醇些。” 苏晚清先打破寂静,抬手给沈研雪续了茶,目光绕开陆承安,只落在沈研雪鬓边的珍珠钗上,“你这钗子别致,想来是沈兄挑的?” 沈研雪笑着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钗尖:“他说这珍珠衬暮春的景致。” 话落时,她察觉身旁的林逸凡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抬眼便撞进他温软的目光,瞬间安下心来。 陆承安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喉结轻滚才开口,声音比平日低了些:“沈兄待你…… 倒是周全。” 他看向沈研雪,眼底翻涌的往事终究压成了一句平淡的感慨,“从前你总说怕麻烦,如今有人替你把琐事都担着,也好。” 沈研雪握着茶盏的指尖微紧,刚要说话,却被林逸凡轻轻按住手背。他看向陆承安,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能护着她,是我的幸事。” 这话像一句收尾,也像一句承诺,让花厅里残存的微妙气氛,渐渐融在茶烟里。 接下来可以写苏晚清借故拉沈研雪去后院看新开的牡丹,留下林逸凡与陆承安单独谈话,陆承安坦诚自己已放下过往,二人解开最后的心结。需要我继续展开这段情节吗? 苏晚清听着厅内对话,起身拉过沈研雪的手腕:“后院的牡丹开得正好,你陪我去瞧瞧,让他们男人说些正事。” 说罢不等回应,便半扶半引着沈研雪往门外走,路过陆承安身边时,还悄悄用团扇柄轻碰了下他的手臂,眼底藏着几分示意。 花厅门被轻轻合上,余下林逸凡与陆承安相对而坐。茶盏里的热气渐渐散了,陆承安率先打破沉默,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玉佩 —— 那是当年他母亲为沈研雪准备的定亲信物,如今棱角处已磨得光滑。 “从前总觉得不甘心,” 陆承安将玉佩推到林逸凡面前,语气里没了往日的锐利,只剩释然,“直到前几日看见你们在街角买糖糕,她笑着回头看你时,眼里的光我从未见过。” 林逸凡看着那枚玉佩,没有伸手去接,只淡淡开口:“她性子软,从前受了不少委屈,我不过是想护着她不再受半分难。” 他抬眼看向陆承安,目光坦诚,“过往之事,你我皆是局中人,如今各自安好,便是最好。” 陆承安闻言,忽然笑了,拿起玉佩重新揣回怀中:“你说得对,是我钻了牛角尖。”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往日的爽朗,“往后若是得空,便带着弟妹常来,也好让晚清多个人说话。” 门外忽然传来沈研雪的笑声,伴着苏晚清的嗔怪,二人对视一眼,都跟着笑起来。花厅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茶盏上,将过往的纠葛轻轻覆住,只余下满室温和。 花厅外的笑声越来越近,林逸凡刚起身要去开门,却见沈研雪捧着个竹编小筐快步进来,苏晚清跟在身后,手里还攥着块染了药汁的白绢。“你们快来看,后院石榴树下捡着只小猫,腿好像崴了。” 沈研雪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小心翼翼将小筐放在桌上,筐里的奶猫缩成一团,怯生生地舔着爪子。 陆承安凑过去看了眼,指尖刚要碰到猫毛,却被苏晚清轻轻拍开:“你手重,别吓着它。” 她从怀中取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些药膏在绢上,抬头对沈研雪道,“你动作轻,你来帮它涂药好不好?” 沈研雪点头应下,指尖蘸着药膏,细细往小猫伤处抹。林逸凡站在她身侧,弯腰帮她托着小筐,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眼底满是柔意。陆承安看着这一幕,喉间忽然有些发紧 —— 从前他总觉得沈研雪性子淡,像株温吞的兰草,却不知她对着弱小生灵时,会有这样柔软的模样,而这份柔软,他从未有幸见过。 “从前在府里,你也总爱捡些流浪的小动物。” 陆承安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那时我还笑你,说你心太软容易吃亏。” 第12章 檐下月之锋芒 沈研雪涂药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轻声道:“都过去了。” 林逸凡指尖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替她接话:“如今她心软,自有我护着,不会再吃亏。” 这话不重,却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陆承安心里,漾开一圈酸涩的涟漪。 苏晚清将瓷瓶收好,笑着打圆场:“瞧这小猫多乖,涂了药就不闹了。” 她拉过陆承安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也别总站着,去厨房让张妈拿点温牛奶来,给小猫补补身子。” 陆承安顺势应下,转身往外走时,余光扫过沈研雪与林逸凡相握的手,眼底的怅然渐渐淡去 —— 他终究是错过了,如今能看着她安稳,或许已是最好的结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小筐里,奶猫轻轻 “喵” 了一声,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厅内的温和,似乎又真切了几分。 三日后的花会正值晴好,长街上摆满了各色花摊,牡丹、芍药、蔷薇争奇斗艳,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林逸凡牵着沈研雪的手走在前面,指尖始终稳稳护着她避开人流,陆承安与苏晚清跟在身后,偶尔停下看两眼花,倒也显得自在。 “前面有卖糖画的,你不是爱吃吗?” 林逸凡忽然驻足,指着不远处的小摊对沈研雪笑道。沈研雪眼睛亮了亮,刚要应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 几个孩童追闹着撞过来,其中一个眼看要撞到沈研雪身上。 陆承安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先一步扶住了那孩童的肩膀,将人稳稳拉开。“慢点跑,别撞着人。” 他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待孩童们跑远后,才转头看向沈研雪,“你没事吧?” 沈研雪摇摇头,刚要道谢,却见林逸凡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对陆承安道:“多谢舅舅。” 这声 “舅舅” 称呼得客气,却悄悄拉开了几分距离。陆承安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很快便笑着摆手:“举手之劳。” 苏晚清见状,忙拉着沈研雪往糖画摊走:“快看看要哪个图案,我请客。” 沈研雪选了只兔子形状的糖画,刚接过便被林逸凡掰下一小块递到嘴边:“小心烫。” 他动作自然,眼神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陆承安站在一旁,看着那截递糖的手指,忽然想起从前他与沈研雪定亲时,也曾想过要这样待她,可如今,连靠近都成了逾矩。苏晚清悄悄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让他回过神,她轻声道:“看,那边的芍药开得真好,我们去折两枝吧。” 四人往花田走去,林逸凡始终牵着沈研雪,偶尔弯腰替她拂去裙摆上的草屑;陆承安跟在后面,手里替苏晚清拿着刚买的绢花,目光却偶尔会落在沈研雪的背影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怅然。花田的风轻轻吹过,将芍药的香气送过来,也将那些未说出口的遗憾,悄悄揉进了春光里。 芍药花田深处,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夫人正凑在一起赏玩花枝,其中一个穿绯红褙子的妇人瞥见沈研雪,忽然拔高了声音:“这不是林家姑娘吗?许久不见,竟出落得更标致了 —— 当年你与陆公子的婚约,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怎么后来没了动静?”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花田瞬间静了下来。沈研雪握着林逸凡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慌乱。 陆承安脸色一沉,刚要上前,却见林逸凡先一步将沈研雪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向那妇人:“这位夫人怕是记错了,内子自始至终,只与我有婚约。”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旁人的闲话,传到我夫人耳中扰了兴致,可不是什么体面事。” 那妇人被他的气势慑住,讪讪地闭了嘴,旁边的人连忙打圆场:“是我们记错了,沈公子莫怪。” 说着便拉着人匆匆离开。 待她们走远,林逸凡才转过身,轻轻揉了揉沈研雪的手背,声音放得柔缓:“别听她们胡说,有我在呢。” 沈研雪抬头看他,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 让你受委屈了。” 一旁的苏晚清轻轻叹了口气,对陆承安使了个眼色,拉着沈研雪往旁边的凉亭走:“我们去那边歇会儿,让他们俩说说话。” 陆承安看着林逸凡,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 林逸凡摇摇头,目光落在凉亭里沈研雪的身影上,语气坚定:“只要她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风吹过花田,芍药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二人脚边,像是无声地抚平了这场小风波留下的褶皱。 凉亭内的石桌上,茶盏里的茶水早已凉透。苏晚清捏着杯沿的手指泛白,脸上哪还有半分先前的温婉,冷笑一声将杯盏顿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沈研雪,你即便嫁了林逸凡,也偏生不安分。今日不过露个面,就让人念起你和承安曾是一对 —— 可你别忘了,是他先不要你的,他心里从头至尾只有我。” 沈研雪握着帕子的手一顿,眼底掠过诧异,却没动怒,只淡淡抬眼:“若当年没有苏小姐从中周旋,我与承安早已拜堂成婚,哪还有后来这些事。” “周旋?” 苏晚清忽然笑了,眉眼间满是凌厉的得意,“我即便只是个妾,也是承安明媒正娶抬进陆府的,是他如今唯一放在身边的女人。可你呢?你嫁的是他的亲外甥,论辈分还要唤我一声‘舅母’。沈研雪,你最好守好自己的门户,别总想着在承安面前晃,免得落个不知廉耻的名声。” “我从没想过越矩。” 沈研雪轻轻勾了勾唇角,目光清亮地看向苏晚清,“倒是苏小姐,方才在花厅还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倒急着划清界限?莫不是…… 你怕我待在陆府,会让承安想起从前的事?” “怕?” 苏晚清指尖猛地收紧,杯沿硌得掌心生疼,面上却强装镇定,“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见不得你揣着旧事不清不楚。你与他的前尘往事再深刻,也早成了过眼云烟 —— 你如今是沈家妇,他是我身边人,这点分寸,你该懂。” 话音刚落,凉亭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沈研雪抬眼望去,正见林逸凡快步走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满是关切,而他身后的陆承安,脸色却有些难看,显然是听见了亭内的对话。 第13章 檐下月之失度 陆承安迈进凉亭的脚步顿住,眉头拧得更紧,沉声道:“晚清,莫要再与沈夫人说这些无谓之语。” 苏晚清却像是没听见,反而抬眼看向他,语气里满是讥讽:“陆公子倒会拿称呼做文章 —— 方才叫‘林小姐’,怎么这会儿又改口‘沈夫人’了?她可是你亲外甥的媳妇,这辈分、这分寸,咱们谁都得守好,可不能乱了规矩。” “我念你早年孤苦,无依无靠,才将你留在府中好生照料,你怎能如此失了分寸,胡言乱语?” 陆承安的声音冷了几分,眼底已没了往日的纵容,“今日是请他们来做客,不是让你在此挑拨是非的。” “挑拨是非?” 苏晚清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委屈与不甘,她指着沈研雪,又看向陆承安,“我不过是提醒你守好分寸!她沈研雪如今是林逸凡的妻子,是你外甥的人,你总盯着她看,总念着从前的事,难道就不失分寸?” 她话锋一转,看向林逸凡与沈研雪,语气陡然尖锐:“既然陆老夫人今日也未曾露面,府中也没什么要事,何不让沈公子带着他的夫人早些回去?省得留在这儿,碍了某些人的眼,也乱了某些人的心神。” 林逸凡始终将沈研雪护在身侧,闻言只冷眼看着苏晚清,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我与内子何时走,就不劳苏小姐费心了。倒是陆府的待客之道,今日才算见识了。” 陆承安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落在凉亭里,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他看向林逸凡,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玉堂,晚清再如何,也是你该称一声‘舅母’的长辈,莫要失了晚辈的分寸。” 这话让林逸凡握着沈研雪的手紧了紧,他抬眼看向陆承安,眼底没了往日的恭敬,只剩冷然:“长辈当有长辈的样子,若只是仗着辈分挑拨是非,这声‘舅母’,我怕折辱了‘长辈’二字。” “你!” 陆承安脸色涨红,却又被堵得说不出话,沉默片刻后,只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今日确实是陆府招待不周,扰了你们的兴致。老夫人那边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们…… 便先回去吧。” 沈研雪轻轻扯了扯林逸凡的衣袖,抬头对他摇了摇头,又转向陆承安,语气平静:“陆公子不必介怀,今日之事不过是误会。既然老夫人安好,我们确实该回去了。” 说罢,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拉着林逸凡转身便走。 苏晚清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却在对上陆承安冷冽的目光时,飞快地收敛了神色,低下头装作委屈的模样。凉亭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落在石桌上的凉茶杯沿,将这场不欢而散的相聚,彻底画上了句号。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 “咯吱” 声,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沈研雪靠窗坐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却翻涌着乱麻。 她原以为,陆承安至少会念及几分旧情,可今日在凉亭,他那句 “莫失晚辈分寸”,分明是全然护着苏晚清。从前那些月下谈心、灯下选簪的时光,难道真的成了过眼云烟?自她嫁给林逸凡,陆承安从未露过半分失落,是他真的放下了,还是…… 他从始至终,都没真正在意过自己? “在想什么?” 林逸凡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他伸手将沈研雪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耳垂,竟有些发凉。 沈研雪猛地回神,对上他盛满关切的眼眸,鼻尖忽然一酸,却还是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 让你受委屈了。” 她不敢说自己还在惦念着陆承安的态度,怕伤了眼前人的心意。 林逸凡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其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语气平和,没有半分责怪,“陆承安如何选择,是他的事,可你要记得 —— 如今护着你、疼着你的人,是我。” 马车驶过一座石桥,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沈研雪看着林逸凡认真的眉眼,心里的乱麻似乎渐渐被抚平了些。 第14章 檐下月之诰命 三日后的清晨,京城的大街小巷忽然炸开了锅。卖报的小贩挎着布筐沿街奔走,声嘶力竭地喊着最新消息:“特大喜讯!陆府苏氏晚清,获圣上亲赐诰命,封‘恭人’啦 ——”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飘进沈府的花厅。沈研雪正陪着林逸凡整理书卷,闻言手中的书签 “啪嗒” 一声落在桌上,满脸惊愕。丫鬟捧着刚买来的报纸进来,声音里满是激动:“公子,夫人,您快看!苏小姐竟是为了朝廷,亲手斩了通敌叛国的赤羽军主帅王十叶!” 沈研雪急忙接过报纸,指尖划过油墨字迹,才知前因后果 —— 原来当年苏晚清执意要嫁的赤羽军主帅,竟是暗中勾结敌国的叛贼。她看似委身相从,实则是奉了圣上密令,潜伏在叛贼身边搜集证据。直到上月赤羽军谋反,她趁乱亲手斩杀王十叶,断了叛军的指挥中枢,为朝廷平定叛乱立下大功。而她当年 “孤苦无依” 投奔陆承安,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原来…… 我们都错看她了。” 沈研雪喃喃出声,想起那日凉亭里苏晚清的凌厉,忽然明白了几分 —— 那时她的步步紧逼,或许并非争风吃醋,而是怕自己再与陆承安牵扯,暴露了她尚未完成的密令。 林逸凡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落在报纸上 “苏晚清” 三个字,语气里多了几分敬佩:“她忍辱负重这么久,如今总算得偿所愿。陆承安…… 想必早已知晓此事,那日在凉亭护着她,也是为了替她守住秘密。”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管家匆匆进来禀报:“公子,陆府派人送来帖子,说陆公子与苏恭人明日备了薄宴,想请您和夫人过府一聚,解一解那日的误会。” 沈研雪与林逸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那些缠绕多日的疑云,终于随着这道诰命的颁下,彻底散开了。 林逸凡捏着那份报帖,指尖轻轻划过 “圣上嘉奖” 四字,忽然轻声道:“难怪那日陆承安那般维护她,想来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与使命。” 沈研雪闻言一怔,随即想起苏晚清那日在凉亭里说的 “我虽是妾,却是他唯一的女人”,心头的疑云彻底散开。管家端来新沏的茶,补充道:“听说苏恭人领诰命时,只对圣上提了一个要求 —— 要陆公子以正妻之礼娶她。圣上感念她的功劳,当场便准了,陆公子便是不愿,也驳不得圣意。” “原来如此。” 沈研雪端起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从前只当她是争风吃醋,却不知她忍辱负重时,身边能依靠的,只有陆承安。” 她忽然明白,那日苏晚清的凌厉与戒备,或许不只是为了推开自己,更是为了护住她与陆承安之间,那段不能言说的默契与牵绊。 林逸凡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和:“明日去陆府,也该好好向他们道声贺。” 马车轱辘声仿佛还在耳边,而此刻车厢里的沉默,已不再是旧日的疏离,而是卸下所有误解后的平静。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像是为这段曾纠缠的过往,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沈研雪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温热的茶水竟没暖热指尖。原来苏晚清的诰命与婚事,从来都不是争风吃醋的结果,而是一场以性命相搏后,圣上亲许的 “功赏”。陆承安不是心甘情愿娶她,却是 “不得不娶”—— 这份裹挟着皇恩与大义的婚事,她沈研雪从未有过置喙的余地。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当初点头嫁给林逸凡,哪里是真的甘心?不过是赌一口气,想看看陆承安会不会来拦,会不会有半分不舍。可他没有。如今想来,那时的陆承安早已知晓苏晚清的秘密,满心都是如何护她周全,哪里还有精力顾及自己这点儿女情长? “就差一点……” 沈研雪无意识地喃喃出声,眼眶忽然发涩。差一点,她就能与陆承安拜堂,差一点,她就能成为他明媒正娶的陆夫人。可就是这一点,被苏晚清的 “大义”、被朝廷的 “使命” 彻底隔断,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身旁的林逸凡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声音放得极柔:“在想从前的事?” 沈研雪抬头看他,见他眼底没有半分责怪,只有全然的体谅,鼻尖一酸,却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心里忽然清明了些 —— 再怎么惦念,再怎么不甘,陆承安要娶苏晚清已是定局,而她,早已是林逸凡的妻子。那些差一点的过往,终究只能埋在心底了。 第15章 檐下月之不甘 沈研雪垂着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连疼痛都压不住心底翻涌的不甘。是啊,怎么能甘心?那些深夜里缝好的鸳鸯帕、花树下说过的白头约,还有她曾以为触手可及的未来,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忽然想起从前陆承安替她挡下淋头大雨,想起他在灯下为她描眉,那些细碎的温暖,早已刻进了骨子里。若感情真能轻易割舍,她当初又何必对着林逸凡的求娶犹豫再三,又何必在看见陆承安护着苏晚清时,心口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明明…… 是爱他的啊。” 沈研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砸在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恨自己当初心太软,恨自己没能再坚持一下,更恨如今连说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 他要娶苏晚清,而她,是他外甥的妻子。 身旁的林逸凡沉默着,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将她揽进怀里,用衣袖替她擦去眼泪。他的怀抱很暖,却暖不透沈研雪心底的寒凉,那些藏在心底的爱意与不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车厢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沈研雪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林逸凡心上:“玉堂,你爱我吗?你心悦我吗?” 林逸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他的怀抱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却迟迟没有回应那句追问。 沈研雪鼻尖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哽咽:“对不起…… 是我误了你。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的心里……”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那些藏在心底的牵挂与不甘,此刻都成了对眼前人的亏欠。她明知自己给不了他完整的心意,却还是接受了他的婚约,让他陪着自己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林逸凡终于松开她一些,指尖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声音低沉却温柔:“不用说对不起。”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底满是疼惜,“我从来没觉得被误了。你心里有谁,我早已知晓,可我想护着你,想让你慢慢忘了那些难过的事 —— 这份心意,从来都不是勉强。” 马车驶过街角的灯笼,暖黄的光透过车窗洒在二人身上,林逸凡的目光坚定而温柔,沈研雪看着他,心里的愧疚与酸涩交织在一起,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逸凡闻言,指尖轻轻按住沈研雪的肩膀,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他的眼神清亮而坚定,没有半分犹豫,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为陆承安绣定情的荷包,眼底的光比院中的桃花还亮。” 他抬手拂去她颊边的碎发,语气里满是珍视,“后来你点头嫁我,我便知道,你心里藏着委屈。可我想等,等你慢慢放下过往,等你眼里重新有光 —— 这份心思,从来不是勉强,更不是将就。” 沈研雪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她别过脸,声音带着哭腔:“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心里还有他,我怕你到最后,只是一场空。” “我不怕。” 林逸凡轻轻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立刻忘了他,而是你愿意试着接受我,试着看看身边的人。哪怕你现在心里还有别人,我也愿意等,等你慢慢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不比任何人少。” 马车渐渐停在沈府门前,车夫轻唤了一声 “公子,夫人,到了”。林逸凡牵着沈研雪的手下车,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沈研雪心里那些摇摆不定的情绪,忽然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沈府的夜格外静,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沈研雪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尾,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 —— 成婚这些日子,她与林逸凡虽同住一院,却始终分榻而眠,他从不多问,只默默守在外间,可这份体谅,却让她心里的愧疚越发深重。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林逸凡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来,见她还没睡,轻声道:“夜里凉,喝碗羹暖暖身子。” 沈研雪接过瓷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忽然抬头看向他,声音轻得像叹息:“玉堂,这些日子…… 委屈你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他们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却连寻常夫妻间的亲近都没有,是她总在刻意回避,总在念着过往,才让他受了这份冷清。 林逸凡坐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握着碗沿的手,语气依旧温和:“我从未觉得委屈。”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你若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等你,什么时候都愿意。”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沈研雪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珍视,心口忽然一软。她知道,林逸凡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包容着她的过去,守护着她的脆弱,而自己,或许真的该试着放下那些执念,看看眼前这个愿意为她停下脚步的人了。 第16章 檐下月之画语 沈研雪话音刚落,外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掀帘进来时脸色发白:“公子!夫人!陆府遭了贼人,陆公子他…… 身受重伤!” 这话像惊雷炸在车厢里,沈研雪手中的莲子羹险些脱手。林逸凡立刻起身,握紧她的手沉声道:“别慌,我们现在就去陆府。” 马车重新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刺耳,沈研雪指尖冰凉,心里满是慌乱 —— 无论从前有多少纠葛,陆承安终究是与她有过婚约的人,如今遭此横祸,她怎能坐视不理。 赶到陆府时,庭院里已乱作一团,药香混着血腥味飘在空气中。进了正厅,便见陆承安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肩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暗红的血渍。大夫正俯身诊脉,片刻后才松了口气:“陆公子虽伤重,但未伤及要害,只需好生休养,便能慢慢痊愈。” 沈研雪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在这时被丫鬟引着往侧院走:“林小姐,老夫人请您去画廊一叙。” 她疑惑地跟着走,推开门才惊住 —— 这哪里是画廊,分明是陆承安的书房,四壁墙上挂满了画像,画中女子眉眼温婉,竟是她自己。 有伏案读书的、有凭栏赏樱的,还有提着裙摆追蝴蝶的,每一幅都细致入微,连她鬓边簪花的样式都分毫不差。沈研雪指尖轻轻拂过画纸,忽然想起从前陆承安总说 “你的模样,我记一辈子”,眼眶瞬间红了 —— 原来他从未忘记过自己,可这份记挂,如今却只能藏在满室画像里,再无说出口的资格。 沈研雪指尖停在画纸上,画中自己鬓边那朵粉樱,还是当年她与陆承安在花田摘的那枝。她忽然转过身,见陆承安不知何时撑着伤体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却定定地望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承安,” 沈研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锁住他,“这些画…… 你藏了这么久,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若他心里还有她,若这份爱意从未消散,那她愿意抛开一切顾虑,哪怕背负骂名,也要走到他身边。 陆承安扶着门框的手微微收紧,喉结轻滚,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看着眼前的沈研雪,眼底满是痛楚与无奈 —— 他怎会不爱?那些深夜提笔描摹她模样的时光,那些得知她嫁与林逸凡后辗转难眠的夜晚,都在诉说着他未曾放下。可他如今身负重伤,苏晚清的婚约又有圣意加持,他怎能再将沈研雪拖入这两难的境地? “你不该来这里。” 陆承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这些画,不过是旧日执念,当不得真。你现在是玉堂的妻子,该守的分寸,我们都得记着。”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迈步时牵动伤口,闷哼了一声。 沈研雪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心口像被堵住一般难受。她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爱意,可他为何偏偏要推开自己?那些画里的温柔与此刻的疏离,像两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她心上。 沈研雪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拉住陆承安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为什么要这样推开我?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陆承安猛地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放开。” 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转过身,眼底的痛楚被一层坚硬的外壳裹住,“你以为我想推开你?可晚清她…… 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恭人,更是太后远亲,算起来也是皇亲国戚。” “当年她潜伏赤羽军,是替朝廷卖命,如今圣上赐婚,是对她的恩赏,更是对陆家的牵制。” 陆承安的声音低沉而无力,“我若敢对她有半分不恭,或是与你再有牵扯,不仅陆家要遭殃,连玉堂和你,都可能被卷进朝堂风波里 —— 你懂不懂?” 沈研雪怔怔地看着他,拉着衣袖的手慢慢松开。她从未想过,这份感情背后竟牵扯着这么多的身不由己,陆承安的推开,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毁了所有人。” 陆承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你好好跟着玉堂,他会护你周全,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说罢,他不再看她,扶着门框缓缓走回内室,将沈研雪独自留在满是画像的书房里,任她被满心的委屈与无奈淹没。 苏晚清站在书房门外,透过半掩的门缝看着满墙画像,指尖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绞碎。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从前陆承安藏这些画时,总说不过是旧日随手勾勒,可此刻画中沈研雪的眉眼那样鲜活,哪有半分 “随手” 的敷衍? “爱情?” 她低声嗤笑,声音里满是冰冷的不甘,“陆承安,你说爱她,那我们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算什么?” 当年她为了替朝廷潜伏,甘愿嫁给叛贼王十叶,抱着必死的决心踏入虎穴,夜里无数次支撑她活下去的,都是陆承安那句 “等你回来,我便娶你”。 她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乱军中,永远等不到兑现承诺的那天,可她熬过来了,带着满身伤痕和朝廷的嘉奖回来,却发现陆承安的心里,早已住进了另一个人。这份嫉妒像疯长的野草,在她心底蔓延 —— 明明是她先认识陆承安,明明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京城贵女、皇亲国戚,沈研雪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尚书之女,甚至曾被人当作戏子看待,凭什么夺走陆承安的心? “不可以……” 苏晚清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陆承安是我的,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天、一分、一秒都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轻轻整理好衣襟,推开门时,脸上已重新换上温婉的笑意 —— 她绝不会让沈研雪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哪怕用尽全力,也要将陆承安留在身边。 第17章 檐下月之冷寂 苏晚清穿着正红色的嫁衣,成了名正言顺的陆夫人那日,陆府张灯结彩,宾客满座,可她从始至终没见过陆承安笑。婚后的日子里,陆承安待她事事周到 —— 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她做主,可他的书房与卧房,却成了她永远踏不进的禁地。 旁人都羡她嫁得风光,只有苏晚清自己知道,陆承安从未碰过她。哪怕有次她故意穿着薄衫深夜闯进他的房间,烛火下她眼底带着试探的期待,陆承安却只是背对着她,声音平淡无波:“晚清,你若想留在陆家,我便护你一世安稳,但你不必用这种方式。” 她当时笑着反问:“你不是一心想娶沈研雪吗?如今这样委屈自己,值得?” 陆承安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柔软:“沈研雪是无辜的,她不该被卷进朝堂纷争与陆家的是非里。我娶你,是应了圣上的旨意,也是…… 放过她。” “你就这么爱她?” 苏晚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承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或许是吧。我只想护着她,让她在林逸凡身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再受半分惊扰。” 那一刻,苏晚清朝才明白,陆承安给她的所有 “周到”,不过是责任与偿还;而他藏在心底的温柔,早已全给了沈研雪,再也分不出半分给别人。 苏晚清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一身华贵的陆夫人装扮,忽然笑了,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暖意。她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陆承安,指尖轻轻划过鬓边的珠花:“既然你与沈研雪彼此相爱,倒不如我做这个好人 ——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陆承安握着书卷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她,眼底满是警惕:“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 苏晚清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我只是说,若沈研雪愿意放下林逸凡,愿意不顾旁人眼光跟你走,我便成全你们。届时,我会亲自去圣上跟前请旨,解除这门婚约,绝不纠缠。” 她看着陆承安瞬间微动的眼神,心里的妒火又燃了几分 —— 她料定沈研雪不会来,料定她早已接受了林逸凡的温柔,更料定这份 “成全” 不过是场无人应和的戏。可她偏要这样说,偏要看看陆承安听到这话时,眼底那藏不住的期待与失落,偏要让他明白,即便他心里装着沈研雪,他们之间,也早已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陆承安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不必了。沈研雪如今在林逸凡身边很好,我不会再去打扰她。” 他知道苏晚清的心思,也知道这份 “成全” 不过是她的试探,可他更清楚,自己早已没有资格再给沈研雪承诺,放手让她安稳,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晚清看着陆承安紧绷的侧脸,嘴角笑意更甚,语气却带着几分咄咄逼人:“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他,“不如这样,沈研雪若是愿意为你去感昭寺落发为尼三年,断了尘缘,我便当着圣上的面请旨和离,成全你们,如何?” “晚清!” 陆承安猛地转身,额角青筋暴起,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怒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从前你直率坦荡,怎会用这种伤人的戏码来逼人?” 他从未想过,曾经那个与他并肩长大、甚至愿意为国赴险的苏晚清,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 用沈研雪的清白与未来做赌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试探他的心意。 苏晚清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随即又被冰冷的不甘取代:“我以前是什么样?是那个为了你甘愿去叛军窝里卖命,回来却发现你心里早已装着别人的傻子吗?” 她声音陡然拔高,“陆承安,我不过是想看看,她沈研雪对你的爱,到底值不值得你这般护着!” 陆承安看着她眼底的疯狂与嫉妒,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无力。他知道苏晚清心里委屈,可这份委屈,不该发泄在无辜的沈研雪身上。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冷得像冰:“你不必再费心思了。沈研雪不会去感昭寺,我也不会让她受这份苦。这门婚事,我认了,但你若敢再伤害沈研雪分毫,我绝不饶你。” 苏晚清看着陆承安,眼底满是自嘲与不甘,声音陡然拔高:“你如何不饶我?如今这天下太平,靠的难道不是我?是我深入敌军做内应,是我为国请命担风险,更是我亲手斩了叛贼!我见过塞北孤雁,踏过辽阔草原,心思本就不在后宅这方寸之地,可我为了你,甘愿困在这里 —— 你凭什么说不饶我?” 陆承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怒意渐渐被心疼取代。他上前一步,声音放软:“晚清,我知道你的委屈,也知道你的付出。其实…… 我不爱沈研雪,我只爱你。你如今是名正言顺的陆夫人,我们夫妻同心好好过日子,这样不好吗?” “夫妻同心?” 苏晚清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你满心满眼都是沈研雪的安危,连我的房间都不愿踏进一步,我们怎么同心?” 陆承安喉结滚动,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几分急切,几分慌乱,也带着他从未有过的主动。“晚清,” 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爱你。” 苏晚清僵在他怀里,眼底的冰冷渐渐融化,却又涌上一丝不确定 —— 这个迟来的吻,这番突然的告白,到底是真心,还是他为了安抚自己,编造的谎言? 庭院里的桂花落了一地,沈研雪正弯腰拾着花瓣,准备腌制成蜜饯,丫鬟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夫人,方才从陆府传来消息,说…… 苏夫人怀孕了。” “啪嗒” 一声,沈研雪手中的竹篮掉在地上,桂花散了满襟。她僵在原地,指尖冰凉,耳边反复回响着 “苏晚清怀孕” 几个字。原来,陆承安那日的拥抱与告白并非虚言,他们终究还是成了真正的夫妻,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第18章 檐下月之孕讯 她曾以为,陆承安心里至少还藏着几分对她的旧情,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那些满室的画像、那些欲言又止的牵挂,或许早已随着时间淡去,只剩下她还困在过往里,不肯放手。 林逸凡从书房出来,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立刻上前扶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研雪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没什么,只是觉得…… 有些晃神。” 她看着林逸凡眼底的关切,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纠结与不甘,都成了笑话。或许,她真的该彻底放下过去了,好好珍惜眼前这个始终护着她的人。 日子像庭院里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淌过。自听闻苏晚清怀孕的消息后,沈研雪倒像是卸下了心中最后一块重石,那些缠绕多年的执念,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平淡里慢慢淡去。 林逸凡依旧待她温和如初。晨起时,他会亲手为她沏一壶温热的花茶;冬日寒夜,他会提前暖好被褥,再陪着她在灯下看几页书。他从不多问过往,只在她偶尔触景伤怀时,默默递上一方暖帕,或是带她去城郊的别院小住,看漫山的红叶,听林间的鸟鸣。 起初,沈研雪还会在夜里梦到陆承安的模样,可梦醒时,看到身边林逸凡安稳的睡颜,心里便多了几分踏实。她开始学着为他洗手作羹汤,学着在他处理公务时,安静地陪在一旁研磨;他出差在外,她会仔细叮嘱仆从备好他惯用的物件,会在灯下写一封简短的家书,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 某个雪后的清晨,沈研雪靠在窗边看雪,林逸凡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将暖手炉放进她掌心。“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 沈研雪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道:“在想,今年的梅花开了,我们一起去赏梅吧。” 那一刻,林逸凡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知道,沈研雪终于真正放下了过往,也终于慢慢接受了他,接受了这份安稳的幸福。 春去秋来,沈研雪在沈府的日子渐渐有了烟火气。她跟着府里的嬷嬷学做点心,会在林逸凡归来时递上刚温好的茶,偶尔还会陪着他去城郊的田庄看看作物,日子平淡却踏实。这期间,她再没见过陆承安 —— 陆府的消息偶尔会传来,说苏晚清的胎象日渐稳固,说陆承安忙着打理家业,两人似乎也有了几分寻常夫妻的模样。 某次林逸凡带她去庙会,人群熙攘间,她远远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衣袂翩然,正是陆承安。他身边跟着护院,似乎在为孕期的苏晚清采购物件,眉宇间带着几分为人夫的沉稳。沈研雪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林逸凡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随即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抚。 沈研雪看着陆承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心里竟没有了往日的波澜,只轻声对林逸凡说:“前面有卖糖画的,我们去看看吧。”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那些曾让她辗转难眠的执念,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与安稳里,被岁月悄悄抚平。她是真的放下了,放下了那个曾占据她整个青春的人,也真正接纳了身边这个给予她温暖与归宿的林逸凡。 深秋的某日,沈研雪正陪着林逸凡在书房整理旧籍,管家进来回话时顺带提了句朝堂新闻:“公子,听说陆大人又升了官,如今已是正三品的侍郎,圣上对他极为器重,连带着苏夫人也常被请入宫赴宴,赏赐不断呢。” 林逸凡 “嗯” 了一声,顺手将整理好的书卷递给沈研雪,眼底并无波澜。沈研雪接过书卷,指尖轻轻拂过封面,心里也平静无波 —— 如今京城里人人都羡陆承安与苏晚清是天造地设的璧人,一个官运亨通,一个圣恩加身,是妥妥的朝堂新贵。可只有她知道,这份风光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与妥协。 “天冷了,明日让厨房炖些羊肉汤吧。” 沈研雪抬头看向林逸凡,语气带着自然的关切,将话题从陆府的消息上移开。她早已不再关注陆承安的动向,那些曾经让她心动或失落的人和事,都已成为遥远的过往。如今她在意的,是身边人的冷暖,是沈府里的一日三餐,是这份安稳平淡的幸福。 林逸凡看着她眼底的温和,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好,都听你的。”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屋内的烛火温暖明亮,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虽没有陆府的风光无限,却有着独属于他们的安稳与默契。 朝堂年终尾祭的钟声在太庙前响起,沈研雪陪着林逸凡立于百官眷属之列,指尖轻轻拢着披风的暖毛 ——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些。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身侧传来,她下意识抬眼,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是陆承安。 三年未见,他褪去了几分青涩,官袍加身更显沉稳,可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依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怔忡。沈研雪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细碎过往,似乎在这一刻轻轻晃了晃。原来真正爱过的人,即便隔了这么久,再次遇见时,心还是会有本能的悸动。 但这份悸动只持续了一瞬。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林逸凡,他正温和地为她拂去肩上的落雪,眼底满是对她的在意。这一刻,所有的悸动都化作了平静 ——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执着于过往的沈研雪,如今的她,眼里心里只有身边这个始终护她、疼她,给她安稳生活的林逸凡。 陆承安也看到了她与林逸凡之间的默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走向前方。两人擦肩而过,没有多余的话语,却都明白了彼此的选择 —— 他们早已走上不同的路,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 数十年光阴弹指而过,当年的朝堂新贵陆承安,早已坐上了宰相之位。他权倾朝野,行事雷厉风行,朝堂之上鲜少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愿,眼底的锐利与疏离,让周遭人都敬而远之。 第20章 檐下月之鸿沟 沈研雪看着林逸凡眼底的关切与疑虑,张了张嘴,那些被陆承安威胁的话、在相府的屈辱,终究还是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伸手轻轻攥住他的衣袖,指尖泛白,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活着回来就好,真的…… 这样就够了。” 林逸凡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的疑虑没散,却也不忍再追问 —— 他知道沈研雪定有难言之隐,只是这份沉默,像一层薄纱,悄悄隔开了两人。 几日后的傍晚,沈研雪攥着衣角,站在门口犹豫许久,还是拿起了披风。林逸凡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她要出门,眉头微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 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沈研雪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我陪你去。” 林逸凡说着就要取外套,却被沈研雪急忙拦住。“不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放软,“你刚回来,好好歇着吧,我自己去就好,真的没事。” 看着沈研雪匆匆离去的背影,林逸凡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 他隐约猜到她要去的地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连跟随的资格都没有。 深夜,沈研雪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沈府,刚推开大门,就见林逸凡坐在正门口的石阶上,身上只披了件薄衫。月光落在他身上,映得他眼底满是红血丝。 “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沙哑,没有愤怒,只有难掩的疲惫与受伤。 沈研雪的脚步瞬间僵住,看着他单薄的身影,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一次次的隐瞒与晚归,正在一点点消耗着林逸凡的信任,可她却别无选择 —— 只要陆承安还握着林逸凡的安危,她就只能继续这场沉默的煎熬。 晨光刚漫进沈府庭院,沈研雪便已换好外出的衣裳,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林逸凡从身后走来,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轻轻拉住她的手腕:“今日…… 可以不去吗?” 他的语气没有质问,只有近乎恳求的脆弱 —— 京中流言早已如潮水般将沈府淹没,连同僚见他时都带着异样的目光,可他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只怕沈研雪这一次次的 “外出”,会彻底将两人的感情拉远。 沈研雪的身体猛地一僵,被拉住的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却让她心头发冷。她不敢回头,不敢看林逸凡眼底的期待,只能沉默着用力挣开他的手,脚步匆匆地往门外走。 林逸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她衣料的触感。庭院里的玉兰花瓣落了一地,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思。 京中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编出了更不堪的段子,贴在茶馆酒楼的墙上。有人说沈研雪是贪图相府权势,故意攀附陆承安;也有人说林逸凡是惧于陆丞相的威压,连妻子都护不住。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林逸凡心上,可他更怕的是,沈研雪的沉默与坚持,或许真的如流言所说,早已变了心。 午后的阳光正好,沈府门前却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百姓。当那顶象征着丞相威仪的轿子停在门口时,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轿门。 陆承安先一步走下轿,身姿挺拔,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寻常探访。随后,他转过身,竟亲自伸出手,将轿中的沈研雪扶了下来。他的动作自然又亲昵,指尖甚至在沈研雪手腕上轻轻顿了顿,像是在宣示什么。 “今日风大,回去后记得喝碗姜汤。” 陆承安的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语气里的关切,远超 “舅舅” 对 “外甥媳妇” 的界限。 沈研雪浑身紧绷,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攥着,只能低着头,脸颊白得像纸。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探究、嘲讽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 陆承安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要让京中流言坐实,要让林逸凡难堪!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却没人敢大声议论。陆承安如今权倾朝野,圣眷正浓,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更不敢为了一个 “失德” 的官员夫人,去惹这位丞相不快。 就在这时,林逸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站在台阶上,看着被陆承安握着手腕的沈研雪,看着周围百姓的眼神,看着陆承安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挑衅,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泛白,却一句话也没说 —— 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让局面更糟,只会让陆承安更得意。 陆承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向林逸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随即松开沈研雪的手,转身登上轿子,扬长而去。留下沈研雪站在原地,承受着所有目光,也承受着林逸凡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沉默。 御花园的凉亭里,棋盘铺展在石桌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圣上执白棋落下一子,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的陆承安,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近日朕听闻一趣事,丞相可否一闻?” 陆承安捏着黑子的手指微顿,随即稳稳落在棋盘一角,姿态从容:“臣愿闻其详。” “朕今闻朝中有人对臣妻过分关切,” 圣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棋盘边缘,话里藏锋,“这举动,似乎并非长辈该有的德行啊。” 凉亭里的风骤然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陆承安却像未察觉般,垂眸看着棋盘,语气平淡:“陛下说的,应是臣对林逸凡之妻的照拂。不过是亲戚间的关爱罢了,无关其他。” “关爱?” 圣上轻笑一声,抬手落子,将陆承安的一颗黑子围住,“寻常关爱,能把别家官员的妻子留在自己府中过夜吗?” “陛下有所不知,” 陆承安从容应对,指尖又捏起一颗黑子,打破圣上的围堵,“那日林逸凡不在府中,沈研雪身子不适,又恰逢家中仆从请假,臣府中女眷便留她住了一晚,不过是妯娌间的体恤,并非外人所想那般。” 圣上看着棋盘上胶着的局势,目光沉了沉:“可若因这份‘体恤’,惹得官员夫人落了‘失德’的名声,让朝臣寒心,是不是便过了?” 第21章 檐下月之暗语 陆承安抬眼,与圣上对视,眼底不见丝毫慌乱,只缓缓落下一子,语气笃定:“有没有失德,公道自在人心。京中流言多是人云亦云、添油加醋之词,怎可轻信?臣行事素来坦荡,断不会做有违纲常之事,还请陛下明鉴。” 圣上盯着他看了片刻,终是没再追问,只抬手道:“罢了,下棋吧。朕不过是随口一提,丞相不必介怀。” 棋盘上黑白交错,一如朝堂上的暗流涌动,看似平静,实则处处藏着试探与较量。 深夜,御书房的烛火亮至三更。暗卫单膝跪地,将一叠调查卷宗呈在圣上案前,声音压低:“陛下,相府与沈府的纠葛已查清。陆丞相以林逸凡差事为要挟,多次逼迫沈夫人见面,甚至将其留府过夜,京中流言皆由他刻意引导所致。” 圣上指尖捻过卷宗,纸张上的字迹清晰记录着陆承安的步步紧逼 —— 从捏造林逸凡罪名,到强留沈研雪,再到亲自送其回府的刻意之举,桩桩件件,都透着偏执与越界。他重重合上卷宗,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可这份怒意很快被更深的考量压下。如今陆承安权倾朝野,不仅掌控着朝中大半官员的任免,还手握边防兵权,连地方藩王都要敬他三分。若是此时动他,朝堂必乱,甚至可能引发边防动荡,这绝非圣上愿意见到的局面。 “此事…… 暂且压下。” 圣上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又不容置疑,“继续盯着相府动向,切勿打草惊蛇。” 暗卫领命退下,御书房内只剩下圣上一人。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头紧锁 —— 他明知陆承安逾越纲常,却碍于其权势不得不忍让三分。这份帝王的无奈,远比卷宗上的纠葛更让他心焦。而林逸凡与沈研雪,不过是这场权力博弈中,最无辜的牺牲品。 林逸凡将暗卫递来的密信捏在掌心,信纸边缘被攥得发皱。信中写明圣上已查清真相却选择隐忍,他心中最后一丝指望也落了空 —— 既然连帝王都要让陆承安三分,旁人更是无力抗衡,能救沈研雪、救这个家的,只有他自己。 可当沈研雪端着温好的茶走进书房时,他所有的决绝都化作了心口的钝痛。他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红血丝,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沈研雪,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答我。” 沈研雪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见他神色凝重,心里咯噔一下,轻声应道:“你说。” “这些日子你去相府,与陆承安见面,” 林逸凡的目光紧紧锁着她,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若是他用我的安危逼迫你,我自有办法跟他周旋,就算拼了前程,也能把你救出来。可若是…… 若是你是自愿的,觉得跟着他比跟着我好,那么这件事,我还需要如何对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放软,带着几分近乎破碎的委屈:“我们夫妻十几年,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你若不情愿,我拼尽全力也要护你;可你若是愿意的,那我……”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只觉得眼眶发烫,连呼吸都带着疼。 沈研雪手里的茶杯 “哐当” 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衣袖。她看着林逸凡眼底的痛苦与怀疑,积压多日的委屈与隐忍瞬间爆发,眼泪决堤而出:“我怎么会是自愿的!玉堂,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他拿你的性命威胁我,我若是不答应,他就要害你,我只能……” 她话未说完,便被林逸凡一把拉进怀里。他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怀疑你,委屈你了……” 书房里的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那些被流言与逼迫隔开的距离,在这一刻终于重新靠近。 林逸凡站在相府书房内,面对陆承安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即便知道自己在权势上远不及对方,他仍攥紧了拳头,语气坚定:“舅舅,您不该用我的安危胁迫沈研雪,更不该让她背负如此污名。” “舅舅?” 陆承安听到这声称呼,指尖摩挲着茶盏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松动,随即又被冷硬取代。他抬眼看向林逸凡,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的怅然,“玉堂,你还记得我跟沈研雪初识的时候吗?” 林逸凡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过往。 “那时候她还不是尚书府的嫡女,” 陆承安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时光,“她只是江南戏台上那个唱《牡丹亭》的戏子,一开口,就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家里人嫌她出身低微,拼了命地反对我娶她,是你,是你拿着族谱跟家里据理力争,说她品性纯良,才帮我保下了她,让我能再跟她多相处些时日。” 这些旧事像针一样扎进林逸凡心里,他何尝不记得?只是那时的陆承安,虽有执念,却还存着几分分寸,如今却早已被权欲与偏执裹挟,变得面目全非。 “过去的事早已过去,” 林逸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可现在,她是我的妻子,是您的外甥媳妇。您不能因为过去的执念,就毁了她的清白,毁了我们的家!” 陆承安收回目光,眼底的温情瞬间褪去,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威压:“我护过她,你也护过她。可现在,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让她做别人的妻子。玉堂,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劝你…… 放手。”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让她背负满京污名,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林逸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字字铿锵,“你权倾朝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她呢?她一介女子,名声便是性命!你从来都不顾惜她!” 陆承安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里满是偏执的理所当然:“她的名声不重要。” 见林逸凡脸色骤变,他又缓缓补充,“即便重要,那也是‘沈夫人’的名声 —— 从始至终,她都不该以这个身份活在世上。” “你什么意思?” 林逸凡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承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若她愿意,我可以帮她‘死遁’。一场意外,一场大火,‘沈夫人沈研雪’便会从这世上消失。”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蛊惑的灼热:“到那时,她不再是你的妻子,不再是你林逸凡明媒正娶的夫人。她会换一个身份,以全新的模样,被我风风光光娶进相府,做我陆承安唯一的夫人。” 第22章 檐下月之偏执 这番话像惊雷般炸在林逸凡耳边,他看着陆承安眼底的疯狂,终于明白对方早已筹谋已久 ——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纠缠,而是要彻底夺走沈研雪,让她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再以另一种方式,完全属于他。 “你做梦!” 林逸凡猛地攥住陆承安的衣领,眼底满是猩红,“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沈研雪也绝不会答应你!” 陆承安轻轻拨开他的手,整理着衣领,语气冰冷:“她答不答应,由不得她。而你…… 有没有能力阻止,也由不得你。”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两人之间的对峙,已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陆承安看着林逸凡因愤怒而泛红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带着十足的笃定:“你以为只有我想让她留在身边?我姐姐,也就是你母亲陆黛萱,还有你外祖,甚至沈家的长辈,他们都会同意我这么做。” 林逸凡浑身一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母亲怎会同意你如此荒唐的事!她素来看重纲常伦理,更疼惜沈研雪,绝不会纵容你毁掉她的人生!” “纲常伦理?” 陆承安低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洞悉,“你母亲最看重的,从来都是沈家的安稳与你的前程。如今我权倾朝野,沈家若想站稳脚跟,甚至更进一步,没有我扶持,难如登天。”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会告诉她,只要沈研雪留在我身边,我不仅能保你仕途无忧,还能让沈家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不再看人脸色。你外祖那边,我也会许他足够的好处 —— 比起一个‘可能失德’的外嫁女,他们更在意家族的兴衰荣辱。” 林逸凡的拳头攥得更紧,指节泛白。他不得不承认,陆承安的话戳中了要害 —— 母亲虽疼他,却也始终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外祖一家更是看重权势,若陆承安真的抛出足够诱人的筹码,他们未必不会动摇。 “你想用亲情胁迫他们,再用他们来逼我放手?” 林逸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失望。 “不是胁迫,是成全。” 陆承安纠正道,眼底没有丝毫愧疚,“他们会明白,让沈研雪做相府夫人,远比做一个随时可能因我失势而受牵连的沈夫人,要稳妥得多。而你,也该认清现实 —— 你护不住她,更给不了她我能给的一切。” 这番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逸凡心上。他看着陆承安胸有成竹的模样,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 —— 原来陆承安早已算好了一切,连亲情都成了他夺走沈研雪的筹码。 陆承安看着他,玉荣,玉堂,你跟沈研雪本来就不该在,不该是一对。那年我们差点就结婚了。苏晚清如今再提起苏晚清的时候,陆承安眼里没有一丝温情。她二嫁之身,怎配得上陆府夫人沈研雪?新京二嫁林逸凡,新京二嫁沈研雪难道不是二嫁吗?陆承安浅笑,你们成婚多年,到底有没有圆房,还用我说吗?如果让你母亲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们从未圆房,到时候别说我,就单这一件事,你母亲都会让你休掉沈研雪,你难道不知道她为谁守身吗? 陆承安看着林逸凡苍白的脸色,眼底翻涌着嘲讽与偏执交织的暗潮,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玉堂,你跟沈研雪本来就不该是一对。那年若不是家里横加阻拦,我们早就成婚了,哪还有后来你的事?” 提及过往,林逸凡的呼吸骤然一紧,却仍强撑着反驳:“过去的事已成定局,沈研雪现在是我的妻子!” “妻子?” 陆承安嗤笑一声,提起苏晚清时,眼底没有半分温情,只剩冰冷的轻蔑,“苏晚清那般二嫁之身,当年不过是家族权衡的棋子,怎配得上陆府夫人之位?你倒好,娶了沈研雪,可你忘了,她嫁给你,难道不也是‘二嫁’?” “你胡说!” 林逸凡猛地攥紧拳头,沈研雪当年嫁给他时,分明是清白之身,陆承安这是故意混淆是非! 可陆承安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反驳,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刺骨的羞辱:“你们成婚多年,到底有没有圆房,还用我说吗?” 林逸凡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 ——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陆承安怎会知道? “你以为你瞒得好?” 陆承安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若是让你母亲知道,这么多年你们从未圆房,别说我从中作梗,单这一件事,她为了沈家子嗣,都会逼你休掉沈研雪。你难道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在为谁守身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林逸凡的心口。他想起沈研雪夜里总是背对着他睡,想起她对亲密接触的抗拒,那些被他当作 “羞涩” 的细节,此刻都有了截然不同的解释。 “你……” 林逸凡的声音发颤,既愤怒又无力,“你竟然连这些都查了!” “我要护她,自然要知道她所有的委屈。” 陆承安的语气骤然转柔,却更显偏执,“她守着对你的念想,你却连她的清白名声都护不住。林逸凡,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林逸凡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 陆承安不仅要夺走沈研雪,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他最后的尊严。 陆承安看着林逸凡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放缓,甚至带上了几分 “长辈” 的温和,仿佛刚才那些尖锐的羞辱从未发生过:“玉堂,不要再执着了。沈研雪本就不属于你,强行绑在一起,只会让她受更多委屈,也让你自己难堪。” 他走到林逸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姿态显得格外 “语重心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舅舅怎会亏待你?只要你肯放手,日后我亲自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 论家世,必是京中名门闺秀;论容貌,定比沈研雪美丽;论性情,也会比她妖娆、比她温柔、比她动人,保准让你满意。” 这番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林逸凡心里。他猛地挥开陆承安的手,眼底满是厌恶与愤怒:“舅舅!你把婚姻当成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了?沈研雪不是物件,我也不是任你摆布的孩子!” 他怎么会不明白,陆承安口中的 “好亲事”,不过是堵住他嘴、让他乖乖放弃沈研雪的诱饵。那些所谓的 “美丽”“温柔”,在他眼里,根本比不上沈研雪的半分好 —— 比不上她江南戏台上的灵动,比不上她为他缝补衣裳时的专注,更比不上她在困境中始终坚守的初心。 第23章 檐下月之虚伪 “你所谓的‘为我好’,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执念!” 林逸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绝不会放手,更不会娶别人。沈研雪是我的妻子,我护定了!” 陆承安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你是非要跟我作对了?” 书房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两人之间的对峙,已然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需要我写林逸凡为保护沈研雪,开始暗中收集陆承安胁迫官员、操控朝政的证据,或是沈研雪得知陆承安要为林逸凡另寻亲事,决定主动出击的情节吗? 林逸凡从相府出来时,指尖仍在微微发颤。陆承安的虚伪与逼迫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可更多的却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反击,才能护住沈研雪,护住这个家。 回到沈府后,他屏退所有下人,独自走进书房,从书架最深处取出一个尘封的木盒。里面装着他多年来在朝为官时,偶然收集到的关于陆承安的零星证据 —— 有他暗中安插亲信、操控地方官员的密函,也有他利用盐案打压异己的蛛丝马迹。从前他念及 “舅舅” 情分,从未想过用这些东西,可如今,这是他唯一能与陆承安抗衡的筹码。 他点灯熬夜,将这些零散的证据一一整理归类,试图找出能一击即中的关键。窗外的天渐渐亮了,书桌上的卷宗堆得越来越高,他的眼底布满红血丝,却丝毫不敢懈怠 —— 他知道,陆承安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而此时的内院,沈研雪正站在窗边,看着林逸凡书房彻夜未熄的烛火,心头满是不安。昨夜她无意间听到丫鬟议论,说相爷要为沈大人另寻亲事,这话像一根针,让她瞬间清醒。她不能再让林逸凡独自承受这一切,更不能让陆承安的阴谋得逞。 第二天一早,沈研雪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而是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对管家说:“备车,我要去相府。” 管家大惊失色,劝她三思,可她却态度坚决:“我不能再躲了,有些事,该由我来跟他了断。” 马车驶往相府的路上,沈研雪紧紧攥着袖中的一把剪刀 —— 那是她昨夜从针线筐里找出的,不是为了伤害谁,而是为了给自己留最后一丝尊严。她知道,这次去相府,或许会面临无法预料的危险,但她必须去 —— 为了林逸凡,也为了结束这场无休止的纠缠。 相府门前的石阶被晨光染得温暖,陆承安竟亲自站在门口等候。见沈研雪从马车上下来,他眼底瞬间褪去了平日的冷硬,泛起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来了?外面风大,快进来。” 沈研雪攥紧了袖中的剪刀,指尖泛白,却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跟着他走进府中。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最终停在一间雅致的偏房外 —— 这里不是他平日议事的书房,而是堆满了江南物件的房间,墙上挂着的,正是那幅画了十几年的桃花仕女图。 “坐吧,我让人给你沏了江南的雨前龙井,还是你从前喜欢的味道。” 陆承安亲自为她倒了杯茶,动作间带着罕见的细致,全然没有了朝堂上的威严与压迫。 沈研雪没有落座,目光落在那幅画上,声音冷得像冰:“丞相不必如此费心,我今日来,是想跟你做个了断。” 陆承安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眼底的柔和渐渐淡去,却仍带着一丝期待:“了断?你想怎么了断?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从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沈家那边,我也会保他们平安。” “我不会留在你身边。” 沈研雪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是林逸凡的妻子,这辈子都是。你用他的安危威胁我,用家族利益逼迫我,甚至想毁掉我的名声,这不是爱,是偏执,是伤害。” 陆承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若不是林逸凡,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可我从来都没选择过你。” 沈研雪看着他,眼底满是失望,“当年在江南,我感激你护我,却从未对你动心。嫁给玉堂后,他待我敬重又温柔,我早已把他当作此生唯一的依靠。陆承安,你醒醒吧,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自己得不到的执念。” 这番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了陆承安。他猛地站起身,眼底翻涌着怒意与不甘,却迟迟没有发作 —— 他看着沈研雪决绝的眼神,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留不住她。 陆承安听到沈研雪的话,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眼底满是猩红的激动:“你说你从未选择过我?怎么可能!当年在江南,你在月下跟我说,你心悦我,愿意等我禀明家族,风风光光嫁给我,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沈研雪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格外清晰:“我从未说过那些话!当年我感激你为戏班解围,待你敬重,可从未有过半分逾矩的心思。你说的心悦,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 “臆想?” 陆承安的情绪越发激动,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痛苦,“是苏晚清!是她当年故意传话,说你嫌弃我家世复杂,不愿嫁入陆家,还伪造了你写给别人的书信,才让我对你心生误会,让我们擦肩而过!”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像是在说服沈研雪,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如今苏晚清早已失势,当年的误会也该解开了。所有的障碍都清除了,我们明明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 沈研雪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回忆里,只觉得一阵无力的悲哀。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没有误会,也没有苏晚清作梗。从始至终,我对你只有敬重,没有爱慕。你执念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我,只是你心中那个被美化过的、得不到的幻影。”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陆承安头上。他怔怔地看着沈研雪,眼底的激动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苍白 —— 他坚守了十几年的回忆,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第24章 檐下月之旧忆 陆承安僵在原地,沈研雪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破了他坚守十几年的回忆。可片刻后,他眼底的死寂竟被更浓烈的偏执取代,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假的又如何?就算过去是我臆想的,那又怎样?” 他上前一步,再次将沈研雪逼到墙角,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过去是假的,但当下是真的!我现在爱你,想要你,这都是真的!既然已经错了,那就一错到底,没什么不好!” 沈研雪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得浑身发颤,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按住肩膀。“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你这不是爱,是占有!是毁掉!” “毁掉?” 陆承安低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病态的温柔,“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就算毁掉我自己,毁掉所有人,我也愿意。沈研雪,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逃不掉。” 他的话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沈研雪死死困住。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却照不进陆承安眼底的偏执,也照不亮沈研雪心中的绝望 —— 她知道,眼前的人早已被执念吞噬,无论她如何解释、如何抗拒,都无法唤醒他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慌张地敲门:“相爷!不好了!沈大人带着一群御林军,说有要事求见,已经到府门口了!” 陆承安按住沈研雪的手猛地一紧,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 林逸凡,终究还是来了。 林逸凡攥着厚厚的证据,身后跟着肃立的御林军,一步步走进相府时,满心都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可当他将陆承安胁迫沈研雪、操控朝政的证据摆在圣上面前,等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雷霆之怒。 圣上单独召见了陆承安,御书房的门紧闭了整整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陆承安出来时,神色依旧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随后,圣上便传下口谕,称 “相府与沈府的纠葛乃家事,无需朝堂置喙”,至于那些证据,竟只字未提,仿佛从未存在过。 消息传到林逸凡耳中时,他手中的卷宗 “啪” 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来传旨的太监,声音发颤:“陛下…… 就这么算了?” “沈大人,” 太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相爷手握边防兵权,朝中半数官员皆出自他门下,如今边境未稳,陛下也是不得已啊。” 林逸凡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他拼尽全力收集的证据,在绝对的权势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而御书房内,圣上看着窗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底满是无奈 —— 他何尝不想制衡陆承安,可眼下局势,只能暂时妥协,再寻时机。 这场风波,最终以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归于平息。陆承安依旧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沈研雪仍要背负着污名,而林逸凡,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力改变。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感业寺的香火缭绕,却驱不散林逸凡与沈研雪心头的沉重。他们乔装成寻常香客,本想借着清晨的薄雾悄悄离京,可刚走到寺外的石阶下,那队熟悉的黑衣侍卫便堵住了去路 —— 陆承安终究还是追来了。 陆承安从马车上下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研雪身上。她穿着素色的布裙,发髻上只插着一支木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的疲惫与憔悴,比在沈府时更甚。他心头猛地一紧,随即又被怒意取代:“你们就这么想逃?” 林逸凡将沈研雪护在身后,眼神警惕:“京城已无我们容身之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你何苦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陆承安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死死锁着沈研雪,声音带着压抑的疼惜,“我若想赶尽杀绝,你们根本走不出沈府大门。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他受苦 ——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言可畏把你折磨成这样,他护得了你吗?” 沈研雪从林逸凡身后探出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我跟着玉堂,哪怕吃苦,也是心甘情愿。陆承安,你放过我们吧,也放过你自己。”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进陆承安心里。他看着沈研雪眼底的决绝,又看了看林逸凡紧护着她的姿态,突然低笑一声,语气却冷得刺骨:“放过你们?除非我死。今日你们要么跟我回相府,要么…… 就永远留在这感业寺,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寺外的风卷起落叶,带着深秋的寒意。林逸凡紧紧攥住沈研雪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绝望 —— 他们终究还是没能逃出陆承安的手掌心。 第25章 檐下月之权衡 马车驶回陆府时,夕阳正将朱红的府门染得发烫。陆承安亲自引着林逸凡与沈研雪往里走,穿过层层庭院,最终停在老夫人的正房外 —— 这场 “拜见”,更像一场无声的宣告。 陆老夫人坐在上首,目光扫过沈研雪苍白的脸,又落在林逸凡紧绷的肩上,终是没说什么,只淡淡道:“一路辛苦,坐下歇歇吧。” 没有问责,没有关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早已默认了眼前的荒唐。 晚膳设在正厅,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却没人动筷。陆承安的姐姐陆黛萱坐在林逸凡身侧,几次想开口,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将面前的汤碗往儿子那边推了推。陆家的其他长辈也都低着头,要么捻着茶杯,要么盯着桌布,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所有人都清楚这场宴席的缘由,清楚陆承安的偏执,清楚林逸凡与沈研雪的委屈,却无一人敢说破。席间静得可怕,连窗外的风声都清晰可闻,落一根针在地上,恐怕都能震得人心头发颤。 沈研雪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指尖冰凉,连一口饭都咽不下去。林逸凡看在眼里,伸手悄悄覆在她的手背上,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 在陆府的地盘上,任何反抗都只会让局面更糟。 宴席终是在死寂中结束。陆承安站起身,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寻常琐事:“天色不早了,我让人收拾了西跨院,你们先去休息。” 他没看林逸凡的眼神,也没理会沈研雪的抗拒,说完便转身走向书房,只留下一个不容置喙的背影,“我还有朝务要处理,晚些再过去。” 林逸凡扶着沈研雪往西跨院走,走廊上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可沈研雪看着四周守卫森严的院墙,只觉得一阵无力 —— 这陆府,分明就是一座镀金的牢笼。 西跨院的烛火昏黄,映得满室寂静。林逸凡坐在床边,紧紧攥着沈研雪的手,眼底满是警惕 —— 他知道陆承安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脚步声从院外传来,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房门口。陆承安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目光直直落在沈研雪身上,语气不容置疑:“玉堂,你先去外间歇着。” “你想干什么?” 林逸凡猛地站起身,将沈研雪护在身后,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这里是陆府,你也该顾及几分体面!” “体面?” 陆承安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眼底满是偏执的占有欲,“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体面。今日让你们来陆府,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沈研雪是我的。” 他看向沈研雪,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你跟我进来。” 沈研雪浑身发颤,却没有动。她看着林逸凡眼底的痛苦与无力,又看着陆承安眼中的疯狂,只觉得一阵绝望。最终,还是陆承安的侍卫上前,强行将林逸凡架到了外间,房门 “砰” 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房内,陆承安走到沈研雪面前,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语气带着病态的温柔:“你不用怕,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再为难林逸凡。” 沈研雪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冷得像冰:“你这不是爱,是囚禁。就算我留在你身边,也永远不会对你动心。” “没关系。” 陆承安却不在意,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我可以等,等你慢慢忘了他,等你看清谁才是真正能护你的人。” 外间,林逸凡靠在门板上,听着房内的对话,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 他知道,只要自己反抗,只会让沈研雪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夜色渐深,西跨院的烛火亮了一夜,映着满院的绝望,却照不进这镀金牢笼里的半分自由。 天刚蒙蒙亮,西跨院的窗纸便透进一丝微光。陆承安起身时,沈研雪仍坐在床沿,双目通红,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她身上的衣裳依旧整齐,只是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陆承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冷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语气不自觉放软了几分:“没睡?” 沈研雪没有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嗯。” 他沉默片刻,伸手想为她拢了拢滑落的衣襟,却被沈研雪下意识地避开。指尖落空的瞬间,陆承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休息一会吧,我还有朝务要处理,先走了。” 他没有再逼迫,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拿起外袍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仍僵坐在床沿的沈研雪,终究还是补充了一句:“我让人把早饭送进来,你多少吃点。” 房门轻轻合上,院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研雪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知道,陆承安这短暂的 “退让”,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施压 —— 他在等她妥协,等她彻底放弃抵抗。 而外间的林逸凡,早已在门口等了许久。见陆承安离开,他立刻冲进房内,一把将沈研雪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沈研雪靠在他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我们都会被他拖垮的。”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却照不进两人心中的阴霾。他们都清楚,陆承安的退让只是暂时的,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林逸凡抱着沈研雪,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头的愧疚与愤怒交织,却只能先压下情绪,低声安抚:“我知道,我们一定会离开的。” 待沈研雪稍稍平复,林逸凡便借口 “熟悉陆府环境,方便日后照料”,悄悄在院内走动。他记得昨夜外间守夜的老仆曾无意提过,陆府西侧有处废弃的角门,是早年修建时留下的,后来因偏僻便常年锁着。抱着一丝希望,他绕到西院深处,果然在爬满藤蔓的墙下找到了那扇锈迹斑斑的角门,门锁虽旧,却还能看出最近有人动过的痕迹 —— 或许是府中下人图方便偶尔使用。 第26章 檐下月之生机 而房内的沈研雪,在林逸凡离开后,强撑着疲惫起身。不多时,丫鬟送来早饭,沈研雪一改往日的抗拒,轻声对丫鬟说:“麻烦替我谢谢相爷,昨晚…… 劳他费心了。” 丫鬟愣了愣,连忙应下。沈研雪知道,这话定会传到陆承安耳中 —— 她要让他以为自己开始松动,为林逸凡争取更多探查的时间。 傍晚陆承安回来时,果然察觉到了沈研雪的 “变化”。她虽依旧沉默,却会主动为他添茶,甚至在他说起朝中趣事时,偶尔会抬眼听上两句。陆承安眼底的警惕渐渐放松,语气也愈发温和:“若是觉得闷,明日我让丫鬟陪你在府中逛逛。” 沈研雪点头应下,待陆承安离开后,立刻找到林逸凡,压低声音:“西侧角门有机会,只是需要配一把钥匙。” 林逸凡眼中闪过光亮,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片:“我已经摸过锁芯的纹路,明日想办法找工匠配出来。” 夜色再次笼罩陆府,这一次,西跨院的烛火下,不再只有绝望 —— 两人掌心相扣,眼底藏着共同的决心,只待时机成熟,便冲破这镀金的牢笼。 陆承安坐在书房里,指尖摩挲着茶杯,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沈研雪今日的模样 —— 她递茶时的眼神闪躲,听他说话时的刻意迎合,都透着一丝不自然。往日里她眼底的抗拒像根刺,如今骤然收起,反而让他心生疑窦。 “去备一份江南的桂花糕,送到西跨院。” 陆承安对管家吩咐,语气平淡却藏着深意,“顺便告诉林姑娘,这是当年她在江南最爱的口味,我特意让人寻来的方子。” 他算准了,若是沈研雪真的松动,定会对这熟悉的味道有反应;若是假意顺从,必会露出破绽。 管家将桂花糕送到西跨院时,沈研雪正与林逸凡低声商议配钥匙的事。见管家送来糕点,沈研雪心头一紧 —— 她在江南时从未偏爱过桂花糕,陆承安这是在试探她! “劳相爷费心,只是我近来胃口不佳,怕是辜负了这份心意。” 沈研雪强装镇定,将糕点推到一旁,语气尽量自然。 可这细微的迟疑,早已被躲在院外的陆承安看在眼里。他推门而入,目光扫过桌上未动的桂花糕,又落在沈研雪紧绷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胃口不佳?我记得你从前在江南,每次戏班散场,都要买一块桂花糕当宵夜,怎么如今反倒不爱了?” 沈研雪脸色骤白,林逸凡立刻上前,挡在她身前:“她不过是许久没吃,忘了口味罢了,你何必揪着不放!” “忘了?” 陆承安步步紧逼,眼底翻涌着怒意,“是忘了口味,还是忘了自己的本心?你们以为假意顺从,就能瞒过我?” 他抬手一挥,侍卫立刻从门外进来,手里捧着的,正是林逸凡藏在衣襟里的锁芯铜片,“连角门的锁都想配,你们是想逃?” 真相败露的瞬间,西跨院的空气瞬间凝固。沈研雪看着陆承安眼底的暴怒,知道他们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林逸凡还想上前阻拦,却被陆承安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偏执,只有不容置喙的威严,让他连半步都迈不开。侍卫上前,轻轻架住林逸凡的胳膊,他只能回头望着沈研雪,眼底满是焦急与不甘,却终究被带离了房间。 房门缓缓合上,屋内只剩沈研雪与陆承安两人,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陆承安看着她,语气没了往日的压迫,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当真心里没我?当年在江南,我们只差一步就能成婚,若你真心对我毫无情意,又为何要为我守身多年?” 沈研雪垂眸,指尖轻轻攥紧了衣袖,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或许…… 以前有过片刻的心动,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时过境迁,我已是林逸凡的妻子,我们各自安好吧。” “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陆承安追问,目光紧紧锁着她,像是想从她眼中找出一丝犹豫或谎言。 沈研雪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而平静:“是。” 陆承安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沈研雪以为他会再次发怒,他却突然低低地叹了口气,眼底的偏执与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疲惫的平静。他沉默片刻,终是缓缓说道:“用过晚膳,我便送你们离开京城。此生,我不再纠缠。” 沈研雪猛地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陆承安眼底的落寞,心中五味杂陈 —— 她没想到,这场长达数年的偏执纠缠,竟会以这样一句退让收尾。 晚膳时,陆承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沈研雪与林逸凡。饭后,他亲自安排了马车,备好足够的盘缠,甚至调走了沿途的暗卫。马车驶离陆府时,沈研雪掀开车帘,看到陆承安仍站在府门口,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说不尽的孤寂。 马车渐渐远去,京城的轮廓越来越小。林逸凡紧紧握着沈研雪的手,低声道:“我们终于自由了。” 沈研雪望着窗外,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却泛起了泪光 —— 这场自由,来得太漫长,也太沉重。 需要我写林逸凡与沈研雪在江南重新开始生活,偶然得知陆承安后来主动放权、远离朝堂的消息,为故事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吗? 江南的春天,总是裹着湿润的水汽。林逸凡与沈研雪在苏州城外寻了一处带院的小楼,院角种着沈研雪喜欢的桃花,门前便是潺潺的溪水,远离了京城的纷扰,日子终于有了几分安稳的模样。 林逸凡不再提及朝堂旧事,只靠着早年积攒的俸禄与写些字画补贴家用;沈研雪则偶尔会去邻村的学堂教孩子们识字,闲暇时便在院中打理花草,眼底的憔悴渐渐褪去,重新有了往日的温润光彩。只是偶尔风起时,她还是会想起京城陆府的那方庭院,想起陆承安最后站在夕阳下的落寞身影,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怅然。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半年,一日林逸凡去镇上买书,带回了一张京城来的旧报。随意翻看时,一则消息让他停下了动作 ——“丞相陆承安自请罢官,帝准其归乡,赐黄金千两,免其终身朝觐”。 他拿着报纸走进内院,沈研雪正坐在桃树下缝补衣裳。听到消息时,她手中的针线顿了顿,抬头看向院外远处的青山,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他终究还是放了自己一马。” 没人知道陆承安归乡后的生活,只从偶尔传来的零星消息里听说,他回了江南祖籍,买下了一处旧宅,从此闭门不出,再不过问世事。有人说曾见过他在清明时节独自去郊外的孤坟祭拜,坟前没有墓碑,没人知道葬的是谁;也有人说他时常坐在宅中的桃树下喝茶,手里总握着一枚旧钗,眼神空洞地望著远方。 林逸凡将报纸折好,放在桌上,伸手握住沈研雪的手:“都过去了,我们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好。” 沈研雪点点头,将脸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春风拂过,桃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的衣襟上。京城的权谋、偏执与纠缠,终究都成了过往云烟,唯有眼前的溪水、桃花,与身边人的温度,才是真实的安稳。 这场跨越数年的纠葛,最终以各自的退让画上了句号 —— 有人在江南寻得新生,有人在故土放下执念,所有的爱与恨、求与不得,都消散在江南的烟雨与京城的暮色里,归于岁月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