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进屋后被一棒子敲晕,……
老葛朗台住着二楼的最好屋子, 隔着门能听到动静。
“小心点。”跟上楼的克罗旭公证人使了个眼色,希望欧也妮阻止珍妮,后者视若无睹。
屋内的陈设比楼下还老, 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弥漫着老旧味。
老葛朗台比珍妮想得精神写,缩在床头发出瘆人得“咯吱声!”
“他在干嘛?”珍妮不敢靠的太近。
“磨黄铜。”克罗旭公证人解释道,“磨好的黄铜看起来像金子, 这能让他安静些。”
老葛朗台停下动作,举起枚金色指环:“宝贝,我的宝贝。”
他从床头柜里捧出些金色零碎, 一遍遍地数着, 爱不释手, 跟咕噜似的。
欧也妮倒习以为常:“爸爸,您有客人。”
老葛朗台转过了身,鼻子占据胖脸的三分之一, 眼睛又占三分之一。
他的暴走也出乎意料,哈马似的身躯扑过半张床:“救救我!好心的姑娘,请您救救我,我被这个不孝女和无信的畜生关在这儿了。”
老葛朗台滚下了床,爬过来前被欧也妮和克罗旭公证人死死按住。
“您看, 他这样子能见人吗?”斯斯文文的克罗旭公证人像抓猪的农民, 柔柔弱弱的欧也妮也按得父亲无法向前。“她是博林小姐,母亲的远房表妹。”
老葛朗台安静下来,盯了会儿珍妮, 尖叫着向后蛄蛹:“你们是一伙的。”
欧也妮汗如雨下地把父亲绑回床上。
老葛朗台还在叫唤:“你们是一伙的。都是恶魔,都是……”
放零碎的抽屉有一半在窗户外,克罗旭公证人以此要挟:“能安静不?”
老葛朗台点头如捣蒜, 眼珠没离开抽屉。
克罗旭公证人把抽屉还给老葛朗台,后者又开始“宝贝”、“宝贝”地叫,一遍遍地数着“金子”。
“如何?”拉斯蒂涅好奇的很。
“疯了。”
拉斯蒂涅眼里的光彻底消失:“我明天来。”
他和克罗旭公证员回市中心了。
“您住我的房间吧!”晚饭后,欧也妮带珍妮上楼。
“你住哪儿?”
“我住我母亲的房间,方便晚上照顾父亲。”
“老葛朗台先生需要照顾?”对方看起来硬朗很,应该还有自理能力。
欧也妮的脸被阴影一分为二:“他疯了。”
平静的声音,平静的面孔。
平静得像部恐怖片。
“您母亲的房间在哪儿?”珍妮被短暂吓到,很快就正振作起来,“现在还早?不如我们聊一会儿天。”
欧也妮把房门拉开一角:“你想聊什么?”她只在祷告日与年轻的女人有点接触。
“你平日喜欢做什么?爱看什么书?”
“我看得最多的是《圣经》。”买书是老葛朗台眼里的奢侈开销,除了《圣经》,欧也妮能接触到的只有教堂提供的宗教读物,“父亲会借杂志看。”
“找克罗旭先生借?”珍妮突然靠近了她,欧也妮在大腿上握紧了手,胳膊弓成个防御姿态。
“你没找克罗旭先生借书?”他比老葛朗台还关注欧也妮。
“……有。”压低的声音藏着惊人渴望,“我有看外面的书,最新杂志。”
“那你想去巴黎吗?”
欧也妮手臂弧度更大了些。
“那里有更好的疗养院,更丰富的生活。”
欧也妮已然心动:“葡萄园怎么办?”
“我来照顾。”拿侬端着牛奶上来,“我没偷听,你们故意留了条缝。”
“对啊!父亲病后,葡萄园的生意是你在照顾。”欧也妮松了口气,随之有了新烦恼,“我不能把拿侬留下。”
她抓住老女仆的手臂,拉她进聊天群,“母亲死后,我就只剩下你了。”
拿侬:“您还有博林小姐。”
珍妮:“你的位子是不可取代的。”
欧也妮:“对!没人比得上拿侬。”老葛朗台也不行。
珍妮:“巴黎和索漠城相距不远,您可以请职业经理人帮忙打理家族生意,让拿侬早点退休。”
面对两双求知欲十足的眼睛,珍妮意识到欧也妮对外界的了解比他想的还有限,“你不知道?”
短暂的安静后,欧也妮问了句:“格拉桑先生有把父亲打理生意。多亏了他,葡萄酒的生意正常运转。”
“我也会在一旁帮忙。”拿侬补充道。
…………
比尔的反悔影响到伏脱冷的生意信誉,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也随之翻脸。
吕西安进门就被揪住衣领,身材结实的伏脱冷把他摔在沙发上:“解释一下。”
龇牙咧嘴的吕西安让伏脱冷好受了些:“比尔怎么不接活了?”
“我哪知道。”
伏脱冷把吕西安提起:“这是你的活儿!”他吼道,“我安排的任务,让你在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前站稳脚跟。”
吕西安再次被扔到沙发上:“我有找过比尔。”
“然后呢?”伏脱冷在屋里走来走去,嘲笑道,“找到人了?劝他帮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打官司了?”
他狠狠地戳着吕西安的胸骨:“把你跟德。纽沁根夫人上|床的劲头用在正事上,都不会有今日局面。”
提到德。纽沁根男爵夫人,伏脱冷更生气了:“找谁不好,找了个最没用的。”而且令拉斯蒂涅与他生隙。
“除了德。纽沁根男爵夫人,你还跟谁走得近?”
“德。塞德里奇伯爵夫人和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
伏脱冷的愤怒定格了,转而变成狂喜:“再说一遍。”他在吕西安的身边坐下,揽住他,如父亲般轻哄着。
“我借德。纽沁根男爵夫人的人脉搭上德。赛德里斯伯爵夫人和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吕西安顿了下,找到他进上流圈的钥匙牌,“德。格朗利厄公爵有五个女儿,我想娶其中一个。”
“应该的。”伏脱冷的心思都在吕西安新搭上的贵妇上,“我答应过你,助你恢复贵族身份,娶侯爵之女,腰缠万贯。”
德。塞德里奇伯爵是国务大臣、咨询会委员兼行政法院副院长,而德。格朗利厄公爵是国王的首席侍从,有随时面见国王的特权。
他们的夫人比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有用多。
“你没辜负我的期待。”胸口疼后,吕西安的后背也惨遭毒手。
“干得好,吕西安!干得好。”
喜悦是如此短暂。
伏脱冷的手下沉着脸进来,示意老大出去聊。
“怎么了?”二人去了走廊头。
“狱里的成员要被重新定罪。”手下的表情不是一般难看,“有几人被判绞刑。”
“家属们……”
“通知您前,我刚应付完死刑犯的家属。”
伏脱冷眉头一横:“还没行刑呢!说是死刑犯也太不吉利了。”好端端的为何要重审?万字帮能壮大的原因就是熟读法律,成员可以锒铛入狱,但不能判死刑。
“这次兴许冲您来的。”
“哦?”伏脱冷并不吃惊,心里列出有能力影响司法的仇家。
接下来的话让伏脱冷肌肉紧绷。
“不止是巴黎的成员被判死刑,您在意大利的老熟人也被捕入狱。”’
伏脱冷的脑海里闪过一个金发身影,与拉斯蒂涅有点相似,但比拉斯蒂涅俊美得多:“他的罪不是被我顶了?”
说这话的自己是个傻子。
罪名吗?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说得对。”伏脱冷看向巴黎的警察总部,“的确是冲我来的。”
…………
逃到西班牙的卡德鲁斯过了段醉生梦死的日子。
伏脱冷对自己人非常大方,风头过后,他还有用到卡德鲁斯的地方,所以给卡德鲁斯的报酬非常丰厚。
在巴黎憋久的卡德鲁斯把伏脱冷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他是马赛人,年轻时与加泰罗尼亚人打过交道,自以为能完美混进西班牙的本地社群,殊不知在专业人士的火眼金睛下,他就是个跳梁小丑,反倒让捉他的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确定是他?”基督山伯爵在西班牙的“朋友”比着画像询问雇主,“没认错?”
他们可是专业团队。
基督山伯爵出手就是五千法郎,找的竟是这种玩意。
“没错。”基督山伯爵斩钉截铁道,“忘了上帝也不会忘记这一张脸。”
接活的强盗头子打了个手势。
对面巷口的同党跟上醉醺醺的卡德鲁斯,后者在踉跄倒地前被人扶住。
“没事吧!”廉价的香水味与轻柔女声让卡德鲁斯酒醒一半。
顺着洗成米黄色的围裙往上看,农家姑娘的甜美面庞让卡德鲁斯不自主地微笑起来。
有艳遇。
他此时的样子不算好,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但仍迷倒美丽少女。
“你带了点南法口音。”卡德鲁斯打了个嗝,半个身子压在农家少女上,“经常去南法。”
农家姑娘点了点头,害羞地笑:“走亲戚嘛!住久了,自然带了南法口音。”
卡德鲁斯打一次噎,吐三个嗝:“我也是南法人。”嘴巴撞向少女的脸颊。
少女轻易躲开。
“我们、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交、交个朋友。”
“那去我家聊吧!”少女笑得愈发甜蜜。
卡德鲁斯求之不得,进屋后被一棒子敲晕,摔在地上。
第152章 第 152 章 她得赶紧写下今晚编……
见识过老葛朗台家的情况, 拉斯蒂涅当即就想写一封信,提笔时有阴谋论扰乱心神。
德。纽沁根不会拿他当替死鬼吧!
这一念打开潘多拉魔盒。
他也骂自己无能,没想过禁治产外, 老葛朗台还要面对财产剥离,拿不出给塞内加尔的本地公司结账的钱。
Putain de merde !
拉斯蒂涅摔了笔,头发揉成个鸡窝。
德。纽沁根在突尼斯的资产是拉斯蒂涅代持的,这也是他赚大钱的投名状。
如今这投名状成了悬在他头上达摩克里斯之剑。
德。纽沁根想弃车保帅就得舍弃最后一端的突尼斯资产, 回笼资金让塞内加尔的种植园继续动工。
成功的话,购买突尼斯资产的冤大头会赔本,拉斯蒂涅这初出茅庐的“罪魁祸首”很难在商界立足, 只能扒着德。纽沁根的大腿乞讨过活。
“嘶!”拉斯蒂涅不知该庆幸自己不会赔的血本无归, 还是该怨恨栓他的德。纽沁根。
对自己人都这么狠, 活该他腰缠万贯。
不,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
能用突尼斯的资产回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塞内加尔的资产一黄,拉斯蒂涅只有两条路——全家跑路, 全家跳海。
所以……
拉斯蒂涅想到他的旅行伙伴。
年轻,单身,拿着两笔丰厚遗产,自己还有一番事业。
好在是晚上,风一吹就清醒了。
以博林小姐的精明劲儿, 拉斯蒂涅吃她软饭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倒不如……
他想到博林小姐的表外甥女, 被父母规训得死气沉沉的欧也妮。
老葛朗台的财产是取不出了,但嫁妆不在冻结之列。即使老葛朗台没给女儿准备嫁妆,欧也妮的母亲嫁妆也可以做她的嫁妆, 覆盖一个小产业绰绰有余!
拉斯蒂涅的眼睛越想越亮。
塞内加尔的种植园活了,阿尔及利亚、突尼斯的产业才有一线生机。
和欧也妮结婚的念头在拉斯蒂涅的脑海中萦绕盘旋。
第二日早,拉斯蒂涅花枝招展, 看得克罗旭公证人眼皮狂跳。
眼皮同样跳个不停的还有格拉桑,他在拉斯蒂涅前彬彬有礼,避开时则脸色阴沉,劈头盖脸地质问把这漂亮小子带过来的克罗旭:“您家要破罐子摔啊!”
挨骂的克罗旭公证人莫名其妙:“咱两连表面的客气都维持不下了?”
“那个巴黎来的漂亮小伙是什么意思?”格拉桑提醒他,“别忘了小葛朗台先生?”
克罗旭公证人终于明白对家的意思,表情也凝重起来:“你说得对。”
小城青年哪里玩得过大城市的花花公子?拉斯蒂涅英俊更甚查理。葛朗台,又是在贵妇圈练出一张甜言蜜语。
把他放到欧也妮旁,那不是让老鼠看守甜美芝士?
“但这人是奉德。纽沁根男爵的命令而来。”警示归警示,把人赶走却是不可能的,“你对老葛朗台在非洲的投资了解多少?”
德。纽沁根男爵的名字一出,拉格桑也正经起来:“老葛朗台在塞内加尔的种植园股票都是我操办的。”他也趁机囤了不少,只等纽沁根银行故技重施,跟着赚得盆满钵满。
克罗旭公证人听得分外心动:“很赚?”
“我近期忙着禁治产的事儿,没太在意塞内加尔的投资。”格拉桑迟疑了秒,“算日子,德。纽沁根已经结清第一阶段的工程钱。”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小子是帮德。纽沁根要钱的。”
“种植园要多少钱?”克罗旭公证人无所谓道,“第一阶段的工程钱也没多少,德。纽沁根男爵完全能帮忙垫付……”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沉。
“坏账了。”格拉桑轻描淡写道,“否则不会派拉斯蒂涅先生过来。”
克罗旭公证人和格拉桑对视一眼,二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看好欧也妮,别让她再次上头。
…………
“阿蒙塞弗雷特公主被选为阿吞神的女祭司后,她的名字也从’完美的阿蒙‘变成’完美的阿吞‘,即阿吞塞弗雷特。”
“阿蒙霍特普四世为和底比斯的祭司夺权,决定在尼罗河东岸建造以阿吞信仰为主的新都城,他本人也将名字改为阿肯那顿,即’阿吞光辉的灵魂‘。”
“底比斯的阿蒙祭司勃然大怒,可神级的力量不是流言蜚语能阻止的,阿吞信仰以王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
“惦记着箱中世界的安提恶补了一宿的古埃及史,天一亮就打开箱子,发现她的安提神庙(阿吞)扩建了不少,有衣着华丽的祭司点燃篝火,法老与阿吞塞弗雷特公主站在队伍之首,伴着摇铃念起《阿吞颂》。”
“安提的动静引起阿吞塞弗雷特公主的注意,带着众人向安提举起了手。’天空中有阿吞的眼睛‘阿吞塞弗雷特公主宣布道。祷告的民众欢呼雀跃。”
珍妮讲得口干舌燥,拿杯子时才发现里头没水了。
“我去倒。”拿侬依依不舍地起身,“等我回来再讲。”
“要不先到此为止?”珍妮抓住拿侬的胳膊,“明天还有要紧事呢!早点睡。”而且她得赶紧写下今晚编的奇幻。
人的潜力果真是不可估量的。出发前还没有一点新作头绪,现在为和欧也妮拉近距离,现编了套还算有趣的奇幻。
感谢网文!感谢人民的智慧。
同欧也妮互道晚安后,珍妮写了一晚的大纲、人设,主线剧情和精彩点。
欧也妮读到成品时肯定会既熟悉,又陌生。
“早点睡吧!”拿侬为欧也妮铺好了床,后者沉浸在珍妮现编的奇幻世界里,合了眼没半分睡意,起身找了《圣经》催眠,结果看到《出埃及记》又想起珍妮的现编故事。
这下越发睡不着了。
欧也妮放下《圣经》,下楼喝点助眠的羊奶,发现珍妮还未睡下。
“你不困?”欧也妮在门口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敲响房门。
“我要把今晚的灵感记下。”珍妮展示她的成果,“顺利的话,下个月能在《生活的秘密》上读到它。”
“索漠城要多等半月。”欧也妮翻着珍妮的大纲,冷不丁道,“巴黎有趣吗?”
第153章 第 153 章 欧也妮:租你家房间……
“会找乐子就有趣的很。”珍妮感到一丝奇怪, “你没去过巴黎?”
“去过,但那是小时候的事儿。”欧也妮强调道,“我只记得去过。”
“那确实该去一次。”珍妮露出“可以理解”的表情, “英国在修火车,巴黎紧随其后,过几年去周边可比现在方便,吃个饭的功夫就从巴黎到亚眠。”
“什么是火车?”
“……”大脑褶皱被抚平的感觉真不赖。珍妮在废纸上画出火车的样子, “就是以蒸汽为动力,在既定的轨道上拉人拉货的工具。”
“……也就是用假马头拉起一串萝卜车厢。”
“萝卜车厢?”这比喻真是又古怪,又贴切。
欧也妮:“你没晒过萝卜干?或是用棉线串起不用的大蒜。”
珍妮想到吸血鬼电影里的大蒜项链:“我喜欢在厨房的窗沿把大蒜一字排开, 随用随拿。”
可惜著名的东方快车始发于1883年, 珍妮得等六十一年才能享受横跨欧洲的绝妙旅行:“我在戈布兰区的公寓还有房间, 租金算你五十法郎。”
话题跳得太快了。
“包三餐吗?”
“三餐加咖啡要收八十法郎。”
“这么贵?”老葛朗台管家时,欧也妮多喝杯酒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那可是巴黎。”珍妮举出她刚到巴黎时的租房经历,“租给大学生和公务员的拉丁区公寓月租高达七十法郎, 包晚餐要多加三十。”
欧也妮给堂弟的积蓄有六千法郎,能在伏盖公寓住上五年。
这么看,法郎也不禁花呀!
珍妮被这念头吓了一跳。
她何时变得如此浮夸?
记得她刚到巴黎时,每年有个八百法郎的可支配收入就值得偷笑。
“你要有在巴黎买房的计划,首推圣马丁门, 那里以后会通火车, 回索漠城也方便。”
“会不会很吵?”
“那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圣马丁门区挨着新型的中产区,“肯加钱的话靠塞纳河买,绿化更好, 噪音更小。伦敦的火车才开始修,巴黎……”就十九世纪的法国政局,圣马丁门同火车时, 欧也妮和珍妮都退休了,“估计得十几二十年后动工。抛开火车优势,那里离大学城近,也有几个不错集市。”
“到了巴黎,我请你看《阁楼魅影》的歌剧。”
“《阁楼魅影》?”
“我发表的第一部短篇的名字,它被意大利剧院改编成戏剧,然后由法兰西喜剧院的法塔斯曼先生改编成歌剧。”
“哇!”欧也妮的目光令珍妮挺起胸膛,“你真了不起。”珍妮比欧也妮大了一辈,但比后者小了几岁,“与你的相比,我的生活像是进入了无限循环。”不照镜子就无法感觉岁月变化,一天像是一年,一年像是一天。
母亲死后,欧也妮陷入迷茫,只能靠“照顾”父亲,将老葛朗台引回正途获得慰藉。
拿侬瞧着很不对劲,但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偶尔在小姐身上,看到未遇见老葛朗台时的自个儿身影。
珍妮来的挺是时候。
第二日早,拿侬叫珍妮起床,把早饭端到她面前时欣慰一笑:“好久没见欧也妮小姐笑得那么开心了。”
珍妮:“……”这话听着很耳熟啊!
害羞的欧也妮:“拿侬……”
“我们何时搬去巴黎。”老女仆唯一一次去巴黎还是替老葛朗台办事。吝啬鬼抠到连住宿费都紧着出,丢些杂物让拿侬看着办。
欧也妮想到昨晚的谈话:“巴黎的房价是不是很贵?”
“贵着咧!睡大街都要收钱。”拿侬对巴黎的印象并不算好,“在那儿,我像个懒汉,而老葛朗台先生是顶好的雇主。”
“这是地狱吗?”欧也妮吸了口冷气,“和珍妮描述的截然相反。”
珍妮:“我说的是实话,拿侬说的也是实话。”
“对。”拿侬为珍妮证明,“住得靠近西岱岛的人们穿得光鲜亮丽,拉格桑先生和克罗旭先生与之一比,都被衬成了粗人、鄙人。那里的旅馆、商场、公园洋溢着欢声笑语,活着时就抵达天堂,唯一的任务是寻欢作乐。”拿侬还颇有感触,“边缘区的人和中心区的贵族像是两个物种。”她看欧也妮的眼神带了一丝欣慰,“您去了,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又感叹道,“我也比边缘区的巴黎人过得好。”
驱车去公证人办公室的路上,欧也妮悄悄道,“你家的房间要多少钱。”
珍妮的大脑宕机了秒:“这怎么卖?”
巴黎是有一间一户的公寓,但汤徳斯公寓显然不是这个类型:“不好卖啊!”她还想移民去澳大利亚,避开第一二次世界大战咧。
“那长租有优惠吗?”欧也妮终于有点老葛朗台的样子,“五年一续?你算我月租四十法郎。”她也没忘忠心耿耿的老女仆,“拿侬的房租算我头上。”
“伙食费呢?”珍妮看出欧也妮的打算,“你只给灶台费,买了柜子单独做?那要上锁。”
“没那么麻烦。你负责上半月的三餐,我负责下半月。”
珍妮摇了摇头:“那不划算。你和拿侬就两个人,我们家有……”珍妮掰了下手指,“六个。”
“六个?”拿侬的眼里写着“败家子,你这样会被老葛朗台骂得狗血淋头”,“你家有四个仆人。”
“不全是仆人。”珍妮解释道,“阿贝拉是神父的学生,给我当女管家来免除学费。芳汀是真正的女仆,她有个女儿同我们生活,马上要去教会学校。伽弗洛什是路易的跟班,和芳汀的女儿一样,明年上学,毕业后给路易打工以还清学费。”提到那个假死脱身的人,珍妮带了一丝怨气,“两个孩子倒还好说,开学后,我们有四个人,分上下月的话你们两很吃亏啊!”
“是啊!”拿侬也计较起来,“巴黎的消费很高的。小姐你付自己的伙食费就好,我帮博林小姐干一点活儿,可以抵伙食费。”
但汤徳斯公寓有芳汀和阿贝拉,珍妮和神父也不是啥享乐的人。伽弗洛什就因在家没活干而选上船,留给拿侬的活计真不多啊!
“你力气吗?”珍妮看着手脚粗大,比成年男子更健壮的拿侬,“我在巴黎有个生意不错的罐头店,需要一个忠实可靠的帮忙卸货,看店。我按一百法郎的月薪给你算工资,扣除伙食,你每月还有六十五法郎。”
“您太客气了。”拿侬跟了老葛朗台二三十年,知道珍妮给她加了两成收入,又看在欧也妮的份上少算伙食,“您按八十法郎的月薪算,每月给我三十法郎。”
“这……”珍妮看了眼欧也妮,“好吧!”但她补充了句,“那店很大,活也不少,你可能会辛苦些。”
第154章 第 154 章 唐格拉尔:能遇见您真……
“辛苦?”拿侬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 “在老爷手下工作,勤劳是第一要素。”她补充道,“您给我的月薪比老爷给的年薪还多。”
“冒昧地问下, 老葛朗台先生给您多少年薪。”
“六十法郎。”
“……”珍妮以为她幻听了,“多少?”
“六十法郎。”拿侬的不满溢于言表,“十几年没变,节假日的奖励也不过是多喝一杯葡萄酒。”
珍妮沉默了, 脑袋转向欧也妮:“您父亲真是如假包换的资本家。”纯得不能再纯的那种,吊路灯时绝对能占主干道。
欧也妮面色尴尬:“也不能这么说,他……”可怜的姑娘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句挽尊的话, “她毕竟是我的父亲。”
“是啊!”这话经典的无槽可吐,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由货车改装的马车一颠儿一颠儿地到了地方, 费用比从戈布兰区到圣奥雷诺区低了一倍。
克罗旭公证人和格拉桑银行家,拉斯蒂涅在办公室的楼下等候依旧,克罗旭公证人的侄子和格拉桑银行家的儿子也在。三个小伙花枝招展得像等待选妃的年轻少女。欧也妮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不长, 径直走向克罗旭公证人:“资产都清算好了?”她指了指珍妮,“外祖父的遗产里有一笔要给博林小姐。”
“都算好了。”克罗旭公证人等欧也妮继承葛朗台家的财产已经很久了,为免夜长梦多,他和老对头难得合作,加班加点地把老葛朗台的资产明细递上去, 一分不漏, “大-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的资产很好分割,他的现金不多,博林小姐能分到的就是一些古董字画和田产。”
“哪儿田产?”
“反正不出索姆省。”克罗旭公证人的镜片反射出精明的光, “您有在索姆城定居的打算吗?没有的话,我能帮你帮田产卖掉。”他还向欧也妮卖了个好,“看在您是欧也妮小姐的亲戚份上, 我只收您百分之一的公证费。”
“这么大方?”
“您若没钱交总手续费,我愿帮您申请贷款。”格拉桑银行家狠狠瞪了眼死对头,不让他一人卖乖,“同样是最低利率的。”
“我得看过索姆省田地再做决定。”不好的话,老葛朗台早就卖了。
未到办公室,他们就得七七八八了。
被冷落的拉斯蒂涅很不高兴,开口后的声音比平时略大,让所有人都听出他的不满,“上帝保佑博林小姐拿到她应得的,不知德。纽沁根男爵可有此幸?他是老葛朗台合作多年的朋友。”
“朋友?”这词儿放在老葛朗台身上真是奇怪,但好歹让欧也妮注意到拉斯蒂涅,“您是……”
“德。纽沁根男爵的代理人。”拉斯蒂涅挺起胸膛,尽力表现得能干可靠,“您的父亲精神失常前与德。纽沁根男爵有紧密合作,现在男爵要求您替老葛朗台先生付清塞内加尔种植园的工程款。”他看了眼珍妮,“一共是三百万法郎。”
“抢钱哪!”格拉桑银行家气得眉毛跳起,“德。纽沁根男爵和老葛朗台先生的商业来往都是我在牵线,他们从银行贷出的种植园投资也就三百万法郎,算上利息,由老葛朗台先生支付的第一阶段工程款撑死也就七十万法郎。”
拉斯蒂涅瞥了眼珍妮,语气比刚才小心翼翼的多:“是这样没错。”
他咽了口口水,祈祷珍妮不要戳破他:“发生了点意外,德。纽沁根男爵希望合作伙伴垫一笔钱。”
“哦?”格拉桑银行家意味深长道:“那你来的真是时候。”
老葛朗台在巴黎有高利|贷业务,找他垫钱,不被吸光是不可能的。
这时找老葛朗台垫钱,吃准了欧也妮业务不熟,更好说话。
珍妮也看不下去了:“退出要陪多少钱?”她没问拉斯蒂涅,而是看向格拉桑银行家。
“反正不用三百万。”格拉桑银行家向拉斯蒂涅投去轻蔑目光。
拉斯蒂涅看这群人的眼神像看傻子。
拜托!老葛朗台被限制行为能力,欧也妮又业务不熟,不趁机捞钱更待何时?
目光在的格拉桑银行家和克罗旭公证人间来回的跳跃,拉斯蒂涅终于明白老葛朗台的算计。
多聪明啊!
让两个混蛋互相限制。
克罗旭和格拉桑在欧也妮那儿“付出”太多,都打着赢家通吃的念头。
三百万里少说能有几十万的油水。
小格拉桑先生略有动摇,克罗旭庭长则不太满意,因为能分到的油水也就三、四万法郎,扫尾工作非常麻烦。
想到这儿,克罗旭庭长看了眼欧也妮——娶了她,三、四万法郎的油水算个屁。他有这么大优势,为何要跟巴黎来的乞丐(拉斯蒂涅)去抢残羹冷饭。
克罗旭庭长没有表示,小格拉桑也犹豫起来,决定看父亲的反应。
拉斯蒂涅则祈求珍妮站他这边。
珍妮:想得倒美。
“父亲的生意一直是格拉桑先生和克罗旭先生帮忙打理。”欧也妮对屋子里的暗流一无所知,“他们是我的长辈,我会听取他们的建议。”这话说到格拉桑银行家和克罗旭公证人的心坎上,去掉一个多余的名字就更完美了。
欧也妮饱含歉意地对拉斯蒂涅道:“我得向两位长辈了解情况再作出决定。”
客气至此,失望的拉斯蒂涅也不好驳欧也妮的面:“应该的。”
细看下,谦虚的欧也妮非常可爱,让拉斯蒂涅想到两个单纯可爱的妹妹。
他又看了眼珍妮,对方比欧也妮更年轻,更时尚,更像个巴黎女郎,咋一看还挺清纯的,细聊后发现眼里全是世故。不像欧也妮,说话细声细语,外表朴素端庄。她是不如德。纽沁根男爵夫人更有魅力,但她拥有的巨额财富弥补了这点。而她身处豺狼虎穴又拖着一个疯子父亲的现状让拉斯蒂涅升起一股拯救之情。
正对应他拉斯蒂涅骑士的身份。
得到开庭消息的欧也妮留下了解老葛朗台和德。纽沁根男爵的合作。
珍妮想去镇上逛逛,结果碰到老熟人。
“博林小姐。”衣着华丽的唐格拉尔在索漠城里格格不入,引得四周投来目光,“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太巧了。”话虽如此,可他脸上没有一点惊讶之色,沉得像是连绵的雨天。
第155章 第 155 章 唐格拉尔:我上哪儿满……
“有急事吗?”唐格拉尔装得风度翩翩, 奈何建模不够给力,“这么巧不喝杯咖啡也太可惜了。”
“请便。”珍妮也很好奇他要做什么妖。
二人找了中心最热的咖啡馆,乍眼望去, 没有单桌,要么是在谈情说爱,要么是谈生意。
“你在索漠城有合作伙伴?”珍妮这个被邀请者率先开口。
唐格拉尔挑了下眉,怀疑对方跟踪自己:“何以见得?”
“您认识拉斯蒂涅先生吗?”
“德。纽沁根的小跟班?”唐格拉尔语气一变, “他在这儿?”
“替德。纽沁根男爵要钱。”珍妮的表情耐人寻味,“我瞧他脸色不好,看来德。纽沁根男爵的投资不妙。”
唐格拉尔的脸又阴沉起来——他怀疑珍妮是暗讽他。德。纽沁根男爵的资金链断后, 首先想到的就是唐格拉尔, 希望拿回捐赠给希腊战争的钱。
“我不白拿。”这话令德。纽沁根感到恶心。
这是他的钱!
他还要卑躬屈膝, 给足好处才能拿回一点儿。
唐格拉尔听得非常心动,但也害怕东窗事发和德。纽沁根不会认账:“我们是朋友。”
这话说得德。纽沁根更想吐,但他仍得扯出抹笑:“您是巴黎最可靠的银行家。正因为此, 陛下乃至基督界”会委您重任。”
被德。纽沁根——一个比他早上岸的男爵恭维是很爽的事儿。唐格拉尔眯起眼睛,享受他的荣耀时刻,但德。纽沁根过于心急,并不想让对方好过:“您的意思。”
“我当然想帮助朋友。”唐格拉尔心生不悦,但又升起个绝妙主意, “您也知道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咧!这事儿需慎之又慎, 不然与打交道的富商贵族都有借口拿钱应急。”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所以这钱不能直接打给您。”
“是的。”唐格拉尔不提,德。纽沁根也是这么想。毕竟不到万不得已, 他还不想捐钱跑路。而在巴黎,面子还是有点用的。尤其是扯上基督的大旗,他可不想走上街上被人刺杀, “我有家在突尼斯的公司,很适合做幌子。”
“这就对了。”唐格拉尔拍了下手,“那是家什么公司?最好与军用有关。”
什么公司?没影儿的公司,好比是项目建了个文档,里头一片空白。
但德。纽沁根会说实话吗?
不能够啊!
他都火烧眉毛了,哪还管得了诚信与否,先把钱把骗回再说。
那时的唐格拉尔要么等他资金回转,要么跟他鱼死网破。
“我用突尼斯公司的股票换您的钱,日后以高于售价百分之十的价格回收出售的股票。”
“成交。”唐格拉尔本就想捐赠的钱,原定让珍妮。博林做替死鬼,谁料人家并不上当。
现在嘛!
唐格拉尔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德。纽沁根更好,也更具有说服力。
最可贵的是,巴黎的银行家就那么点人,德。纽沁根倒了,他唐格拉尔的春天不就来了。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德。纽沁根刚借完钱,就有一名不速之客上门要物。
而且还是唐格拉尔无法拒绝的人——
国王的情妇,德。费罗伯爵夫人。
“听说您负责军需事宜。”尽管穿得非常朴素,但在旁人眼里,德。费罗伯爵夫人光艳得与四周格格不入。
看见她,唐格拉尔才明白“杜巴丽第二”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她也确实貌美如花。
换个时间接待这等贵客,唐格拉尔一定笑容满面,但当德。费罗伯爵夫人开口后,他只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是啥构造:“我想为陛下分忧,买一些军需送至希腊前线。”
“……”唐格拉尔人都麻了。
“夫人。”他倾尽了毕生修养才没爆粗口,“你要买什么军需?”德。费罗伯爵娶妻前没做背景调查?买点淘汰的军大衣或军靴水壶也就罢了,可别整上管制物啊!
德。费罗伯爵也没把脑子当装饰,唐格拉尔的为难还是看得出的:“不过是做个样子,不让陛下为难。”她瘪了瘪嘴,满腹怨气,“希腊人一闹,陛下都没时间陪我,还要我安分点。”
唐格拉尔更无语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路易十六和杜巴丽的下场历历在目。拿破仑倒了,但把路易十六推翻的不止拿破仑一人。基督教的“圣战”是要给面子的,但这鱼龙混杂的时候也是共和党招兵买马,给波旁来点小惊喜的绝佳时机。陛下让你安分点有什么不对吗?你着急去死别拉着陛下啊!连带一溜的保王党跟着掉头。
物理意义上的掉头。
“……有您这样的贴心人是陛下的福气。”唐格拉尔试图扭转德。费罗伯爵夫人的想法,“您可以捐钱,不必……”
“我没钱。”德。费罗伯爵夫人理直气壮道,“要不您借我点儿?下月的利息一到,我马上还您。”
唐格拉尔撑着扶手,虚弱道:“您要多少?”即使内心再不情愿,为了面子好看,出手不会低于三万。
但德。费罗伯爵夫人的认知还是超乎想象。
“十万法郎?”她用一种“算了,别吓着他”的口气说到。
唐格拉尔吸了口冷气,想骂人却更想摆脱这一瘟神。
“好。”答应时的内心正在滴血,可德。费罗伯爵夫人又不干了,“我的目的是在军队前刷脸,让他们明白我很关心希腊战争,从而让陛下记着我的好。”她撅嘴道,“所以才要送军需嘛!最好是他们用到就能想到我的那种。”
咋滴?你想当法国的太阳,让希腊人记得法王情妇的恩情?
唐格拉尔无力道:“您要什么?能不能一次说清?我也好立刻安排。”
“罐头吧!”德。费罗伯爵想起她那该死的前夫。托他的福,德。费罗伯爵夫人没脑残到送刻有她名的头盔或印有她的脸的水壶。“包装上最好印有我的脸和我的名字。”
唐格拉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都没找好罐头的供应商,上哪儿满足你的愿望。
第156章 第 156 章 没准维尔福的仇家比伏……
听完唐格拉尔美化后的事情经过, 珍妮很想放声大笑。
天道好轮回,谁会放过谁。
这叫什么?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德。纽沁根如此,唐格拉尔亦是如此。
当着对方的面, 珍妮还是满脸遗憾:“给德。费罗伯爵夫人做脸,那肯定要海量的货,不然也对不起新包装。”
“是的。”唐格拉尔一脸惭愧,“我找了阿佩尔罐头厂, 人家也是同样的话。”
珍妮:“……”所以她很好欺负吗?阿佩尔罐头厂不接活,你就把活甩给她,“行业标杆都办不到, 您找我也……”她的表情愈发为难。
唐格拉尔老脸一拉:“您希望德。费罗伯爵夫人亲自找您?还是说您不想为基督教事业出一份力。”
珍妮陪着笑脸回道:“为基督教事业出力是所有人的义务, 但……”
“别找借口了。”唐格拉尔不耐烦道, “要么答应,要么被德。费罗伯爵夫人找上门,赶紧选。”默了, 他还不忘打碎珍妮的最后幻想,“别指望基督山伯爵能帮你。”一个外国贵族,扯上德。埃斯巴侯爵家的禁治产就够他忙的,还嫌惹得仇家不多。
珍妮也收起笑,表情和刚面见时的唐格拉尔一样阴沉。
过了会儿, 她才像是认命道:“我得处理完手上的事儿。”
没准在唐格拉尔收拾爱德蒙前, 珍妮就忍不住动手。
“搞快点。”唐格拉尔用上训人的语气,把珍妮当成受气包。
分别后的珍妮满脑子都是“我要整死唐格拉尔”,涌起把古埃及文写好写爆的动力——你搬国王的情妇, 我祭国王的侄女。大不了向爱德蒙摊牌,提前逃去澳大利亚。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欧也妮的声音驱散珍妮心尖的阴霾,将她从愤怒里拔了出来。
她是能一走了之, 可欧也妮呢?
唐格拉尔和德。费罗伯爵夫人报复不了珍妮,肯定会转而报复欧也妮。
“你在咖啡馆与人相谈甚欢,是遇见熟人了?”欧也妮见珍妮脸色不好,向她搭话。
“不,是遇见贱人。”珍妮在还未散去的愤怒下脱口而出。
欧也妮:“……”
意识到说错话的珍妮苍白找补:“我的意思是遇见了个讨厌的人。”
“怕是不止讨厌的那么简单。”欧也妮提醒珍妮,“我比你大。”
珍妮不懂欧也妮是什么意思:“我知道。”
“可你把我当成小孩。”欧也妮抿了下唇,扭过了头,面容映在玻璃上,“我没你和拿侬想出的那么脆弱。”
“我知道。”脆弱的人也无法在老葛朗台的手下熬出头,还把想占她家财产的野心家们全都熬死。
无论是在原著还是这里,欧也妮的精神都非常强大。只不过在第三视角上,很难不对欧也妮产生怜爱。
巧的是,欧也妮对珍妮的看法如出一辙:“我也希望你能依靠我。”说完她自己笑了,“虽然死亲戚,但对一个见面不到一周的人这么说也太奇怪了。”
“不奇怪。”珍妮的心情慢慢变好,“现在认识不足一周,十几年后就是过命的交情。”
拿侬在对面附和道:“那我跟欧也妮小姐就是半世纪的交情。”老女仆乐观道,“我一定能活到那天。”
“会的,会的。”
老旧的一步一晃,乘客的心情随之跳跃。
………………
头痛欲裂的卡德鲁斯有意识后又痛晕过去,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连人生三急都未意识到。等他收回身体的控制权,湿透的**火辣辣的,尿液导致伤口感染,疼得他又晕了过去。
恍惚间,有脚步声靠近他,随即响起个不满的声音:“还有用呢!别弄死了。”
“啧!”另一声音响起,多了串脚步声靠近了他,粗暴地揪起卡德鲁斯的头发。
右眼被人蒙地撑开,视网膜上布满噪点。
“没死。”提他的人松了口气,但很快被气得跳脚,“Hijo de puta。”
卡德鲁斯的脑袋跌进骚味的水里。
“他尿裤子了。”那人说完便迎来暴击,力道大的昏迷中的卡德鲁斯都哆嗦了下,眼睛闭得更紧了。
“当土匪都多少年了?大惊小怪。”打人的家伙骂了句,但又补充道,“确实挺脏。”
再次醒来已是一天后的事儿,呆的地方也比之前干净,身上也没尿骚味或别的味道。
习惯光明的卡德鲁斯贴着墙慢慢坐起,喘气查看自个儿伤势,回忆是被何人掳到这个地方,又是惹了哪方神圣。
他是不会有仇家的,硬要说能惹上麻烦,那肯定托伏脱冷的福,这厮儿的仇家不说遍布全欧洲,但在西班牙碰上几个是很正常,否则不会以西班牙神父的身份重返巴黎。
“该死的伏脱冷,该死的万字帮。”卡德鲁斯狠狠地啐了口。
当初是看万字帮有钱有闲,无性命之忧才加入了它,琢磨着能一飞冲天,结果至今好处没有,自个儿倒被万字帮的仇人绑走,生死未定。
就在他想入非非时,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走进个很标准的地中海人。
“醒了?”他的声音带了丝意大利口音。没记错的话,伏脱冷在意大利坐过牢。
那人在卡德鲁斯前蹲下了身,恶声恶气地问:“知道为何抓你来吗?”他抓住了卡德鲁斯的胳膊,指甲抠进卡德鲁斯包扎好的伤口里。
狱里响起杀猪般的叫声。
卡德鲁斯的右臂渗出了血,叫完后抽搐倒地,喘了会儿才气若游丝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你们是为伏脱冷先生绑架了我。”
又有一人走了进来,与地中海人对视一眼,由对方问道:“伏脱冷让你干了什么?又是怎么把你运出巴黎城的?”听声音,是在他昏迷时过来看他的人。
“没,没干什么。”卡德鲁斯把伏脱冷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出卖了他,下场不会比死在这里强上多少,“就是帮他绑几个人,做点黑活。”
“他让你绑架了谁?”
“不知道。”卡德鲁斯装傻充愣,“他谨慎得很,不会告诉我目标的信息,带我看一次目标的脸后立刻动手。”
“那你有伏脱冷的黑料吗?”
卡德鲁斯又不说话了,忐忑地等待对方的拳打脚踢。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残忍对待卡德鲁斯,而是把他继续关着,这让卡德鲁斯松了口气,并不舒服地睡了一觉。
过了一夜,绑匪们似乎忘了卡德鲁斯的存在,他不得不在安静的监狱自寻乐子,用指甲在松软的土上抠一些字,以此来打发时间。
绑匪们也还记得卡德鲁斯需要吃饭,可三餐都是面包加水,饱腹够了,味道与营养一言难尽。
艰难地过完第二还是第三天后,卡德鲁斯精神恍惚,试图用面包渣吸引蚂蚁,对着窗口喃喃自语。
为免他自杀,面包是直接从牢门的窗口丢下来,饮水则有专门的管子,定期续满半身高的水泥缸,和喂狗一般无二。
绑匪来送饭时,卡德鲁斯绞尽脑汁地想让对方陪他说话,但后者将他当成空气,扔了面包续了水就匆匆离开,独留卡德鲁斯搁那儿狂啸。
绝望之际,卡德鲁斯想到绝食,忍了两餐便忍不下去,恍惚间似闻到迷人的烤鸡声,屋外传来欢声笑语。
那声音实在太清晰了。
半疯的卡德鲁斯一边骂人,一面贴着狱门倾听外面动静,鼻子也一动一动的,沉浸在微弱感官刺激里。
但很快的,声音消失了,味道也随之散去,卡德鲁斯又陷进绝望的空虚世界,吼叫至嗓子沙哑,虚脱在地。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在地上爬行的卡德鲁斯流着口水虚弱道,“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所以求求你们,让我见一面你们的老大,让我离开这儿。”
他敲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胳膊落地的那刻嚎啕大哭。
第五还是第六日的早上,一夜未眠的卡德鲁斯在送饭的人打开隔板的那刻冲了上去,扣住洞口不让对方合上:“我要见你们老大,我要见你们老大!”他吼叫道,“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再呆在这儿。”
他哭泣道:“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让我再呆在这儿。”
送饭的人等他冷静才给出回复:“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首领。”
这让卡德鲁斯升起希望,把早餐的面包吃得一干二净。
可过了一天,他也没离开牢房,每次问都得到老大不在家的回复。
第七、还是第八天时,牢房的大门再次打开,将死狗一样的卡德鲁斯架到一个地下王宫般的房间。
即使是在卡德鲁斯最有钱时,他也没去过这般富丽堂皇的房间。
法国的家具,波斯的地毯,长得能进爱丽舍宫的桌子上摆满佳肴,桌子的尽头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比卡德鲁斯想得年轻,像是异域的苏丹王。
迷人的香气令卡德鲁斯吞了口口水,但男人的存在与这几天的折磨让他不敢乱动。
“很抱歉用这方式邀请您。”尽头的男人站了起来,举止优雅,语气和善,“坐下享受这顿美食吧!”他让卡鲁德斯放下心防,“别的事之后再说。”
卡德鲁斯犹豫不前,好几日的面包加水放大他对美食的渴望,口腔在闻到香味的那刻就狂泌唾沫。
在尽头男人的再三邀请下,他终于是忍不了了,坐下拿起有浮雕的精美刀叉。
起初他还摆摆样子,不让对方觉得他是粗鄙之人,可第一口下肚,味蕾的满足让他理智降低,进食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饕鬄之怪。
尽头的男人毫不介意卡德鲁斯的吃相:“不够还好。”
沉迷进食的卡德鲁斯对外界的刺激一无所知,最后是被绑匪抬出美食不断的餐厅,在罗马椅上不断呻吟。
一个长着中东脸的男仆进来为卡德鲁斯揉搓肚子,还有人为卡德鲁斯点上水烟,令他快活得好似苏丹。
隔壁的绑匪老大没吃饭也没点烟,嘴角的笑与眼里的冷形成对比,散发着恐怖气息:“吃饱喝足又抽上了烟,可以告诉我伏脱冷的事吧!”然后用漫不经意的语气敲醒昏昏沉的卡德鲁斯,吓得对方滚落在地,“还有你跟唐格拉尔是何关系?”
得益于暴饮暴食和烟酒的刺激,卡德鲁斯并未发觉绑匪头子的语气变化和深层恨意。
“你这样的无名之辈是怎么搭上唐格拉尔那样的银行家?”绑匪头子终于撕下友善面庞,“不说的话就回去再吃几天面包,正好消食。”
最后一句惹得屋里欢笑不断,卡德鲁斯却笑不起来。
“我,我不是……我没……”恢复精神的卡德鲁斯条件反射地想撒谎,脑子里连最粗略的借口都编不出。
绑匪头子抬起了手,提醒他:“我能查到你和唐格拉尔的关系就不会被你轻易欺骗。”他看了眼屋里的部下。
卡德鲁斯顺着绑匪头子的目光看去,给他送饭的绑匪微微一笑,卡德鲁斯的后颈冒起鸡皮疙瘩,小心思也熄灭不少。
“哎!”绑匪头子幽幽一叹,“您辜负了我招待。”他挥了挥,“送他回去。 ”
送饭的绑匪和另一人上前架住卡德鲁斯的手臂。
“不,我不要回去。”只能与清水、面包为伴的日子为伴的日子实在太恐怖了。卡德鲁斯挣脱束缚,膝行到绑匪头子苦苦哀求:“我说!我全都说。”
绑匪头子扶起了他,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卡德鲁斯诚惶诚恐地接过:“我加入万字帮的时间不长,替伏脱冷绑架过人,但没成功。 ”
“哦?你绑架的是谁?”
“博林小姐。”卡德鲁斯怕对方不知道珍妮。博林是谁还特意解释了番,“她是巴黎小有名气的女作家,据说是一老伯爵的远方亲戚。”
“伏脱冷看上博林小姐的钱,想让他控制的漂亮男孩跟博林小姐结婚。”
“可你失败了。”绑匪头子的话让卡德鲁斯挂不住脸,“伏脱冷放弃了博林小姐?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他打算让漂亮男孩做德。埃斯巴侯爵的情夫。”为了保证以后的待遇,卡德鲁斯还透露了个隐秘消息,“唐格拉尔一直资助维尔福检察官,而后者借职务之便替唐格拉尔扫除障碍……”
“哦?”绑匪头子来了兴致:“你是这么知道这事儿?”
“说来话长。”卡德鲁斯智商回归,“您跟维尔福检察官有仇?”
绑匪头子似笑非笑道:“他可是检察官。”
卡德鲁斯恍然大悟。
没准维尔福的仇家比伏脱冷多。
第157章 第 157 章 我们三跟同一人有私人……
“我跟维尔福与唐格拉尔的关系要从七年前的一场冤案讲起, 那时的维尔福还未迎娶圣。梅朗侯爵千金,唐格拉尔还在名为法老号的船上当会计,我则经营着一家酒吧。”
“我们三都在马赛城, 也跟一人有着私人恩怨。 ”
“谁?”
“爱德蒙。唐泰斯,法老号的大副,我的领居。”卡德鲁斯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他。”
“鳄鱼的眼泪。”之前对卡德鲁斯和颜悦色的绑匪头子额上暴起数根青筋, 不谢道:“那个叫……”
“爱德蒙。唐泰斯。”
“对!那个叫爱德蒙。唐泰斯的大副后来怎么样了?你把他逼死了?”
“没有。”卡德鲁斯绝不承认他杀了爱德蒙,更不承认他是陷害的主谋,“唐格拉尔写了封举报信, 由费尔南寄给马赛的检察院。”卡德鲁斯不忘为自己洗白, “我是无辜的。我恨爱德蒙, 但没想着杀他。我当时喝酒喝得昏昏沉的,并未掺和他们的事儿。”
绑匪投资握紧拳头,面上依旧困惑不已:“费尔南是谁?”
“一个加泰罗尼亚人, 梅塞苔丝的堂兄。”不必对方开口,卡德鲁斯便自动解释梅塞苔丝是谁:“她是爱德蒙的恋人,也是费南多的爱慕对象。”
绑匪头子点了点头:“为情所困而陷害他人,这也说的通。”他又逼问卡德鲁斯,“你只是喝酒?没陷害爱德蒙的事?”
“对。”卡德鲁斯斩钉截铁道, “信是唐格拉尔写的, 费尔南送的,我在里头没干坏事,充其量是装聋作哑。”
“装聋作哑?”绑匪头子觉得可笑, “但凡一个有良心的都不会坐视这事儿发生。”
“是的,我不是个有良心的邻居。”卡德鲁斯也来了脾气,“爱德蒙也没尊重我, 所以我坐视不管没有问题。”
“好了。”绑匪头子不耐烦道,“你有他们陷害爱德蒙。唐泰斯的证据吗?”他是见到维尔福把船长交给波拿巴党的密信烧掉,所以那举报信是找不到了。
“没有。”卡德鲁斯也不出所料,“那是七年前的事儿,哪有还有证据留下。”说罢还叹了口气,“就算有证据,当事人都死了,案子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伊夫堡被大火付之一炬,包括爱德蒙在内的犯人要么化成了灰,要么成为海底饲料,卡德鲁斯去教堂捐了好几笔钱,祈求上帝让爱德蒙的灵魂安息。
卡德鲁斯的话让绑匪头子神情恍惚。
是啊!
爱德蒙。唐泰斯已死,为他平反还有何意义?即使有,他也不能冒神父被发现身份的风险,承认自己是爱德蒙。唐泰斯。
所以得另寻他法。
“你之后与唐格拉尔、费尔南和维尔福没有联系。”
“他们哪看得上我。”卡德鲁斯满腹怨气,像恨当年的爱德蒙般恨着已经飞黄腾达的三人,尤其是唐格拉尔和维尔福:“我都落魄到与匪帮为伍,哪里攀得上维尔福和唐格拉尔?”
“至于费尔南……”
卡德鲁斯的眼里闪着爱德蒙熟悉的恶意:“他害爱德蒙入狱,最好死在希腊的战场上,这样能为梅塞苔丝和阿贝尔争取一笔安家费。”
“你很恨他?”绑匪头子有点意外。
卡德鲁斯:“他干的坏事不比维尔福和唐格拉尔少。见过他,你会发现恶魔也有纯良之处。”
说了半天,卡德鲁斯口干舌燥,喝了两杯葡萄酒才感觉好点:“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可以放人吧!”
“稍等。”绑匪头子拿出一个红丝绒袋,里头全都是未打磨的钻石。
卡德鲁斯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你有唐格拉尔和维尔福暗中勾结的证据吗?”绑匪头子挑出一颗钻石给卡德鲁斯,“或是你的好老大,万字帮的伏脱冷能搞到这些要命的东西吗?”
西班牙这儿有人提到伏脱冷,巴黎的伏脱冷也正面对着历史挑战——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坐在对面,神情高傲地像个女王。
伏脱冷面带微笑,眸光却是冷冷扫过沙发后的吕西安,后者露出个讨好的笑,竟让他生不起气。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似笑非笑道:“丧钟荡起的冷风。”
伏脱冷收起了笑:“这玩笑也太可怕了。”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点了点头:“是啊!”她纤细的手指拂过桌面,打量着伏脱冷的秘密基地,“不知道是你的丧钟还是我的丧钟。”
“不过是场私人官司。”伏脱冷语气轻松,“您失败了也是侯爵夫人。”
话音未落,一杯冷水泼到伏脱冷的脸上。
吕西安吓得大气不敢出。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冷冷道:“空壳的侯爵,比德。鲍赛昂子爵夫人还要难堪的失败者。”她重重地放下杯子,吕西安确定听到玻璃的碎裂声。
“这可太好了。”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拔高了声音,“我的丧钟已响,定会让你的丧钟响得更亮。”
伏脱冷擦了把脸,比吕西安想得冷静。“消气,消气。”这个伪装成西班牙神父的男人还能保持着友善的脸,这让吕西安十分佩服,也让德。埃斯巴侯爵夫人脸色稍霁,“你有打赢禁治产官司的后手吗?”
“没有。”伏脱冷在德。艾斯巴侯爵夫人发火前立刻补充,“但我有除掉德。埃斯巴侯爵的办法。”他的目光令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打了个寒颤,“您能接受这种后手?”
“不能。”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想都不想地拒绝,“杀人还需你来帮忙?德。埃斯巴侯爵一死,全巴黎都认定这是我干的。”她越说越激动,“这比输掉禁治产官司更可怕。”
“冷静,我自然会想到这点。”伏脱冷继续语出惊人,“所以得让德。埃斯巴侯爵当街被杀。”
“而且是被他的情妇当街杀死。”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的表情和大脑一起空白,过了会儿才找回声音:“这的确是个办法。”
倒不如说,这是最好的破局之策,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问题是……
“你如何挑起我丈夫和他情妇的矛盾?让他情妇当街杀人。”心动归心动,但操作难度让德。埃斯巴侯爵夫人难以放心,“我的丈夫不爱出门,又是众所周知的好脾气。”
“这得花时间布局。”
“我等不了太久。”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不耐烦道,“禁治产官司就在眼前,你必须在官司前搞定这个。”
“只要德。埃斯巴侯爵病了,禁治产官司就能推迟。”伏脱冷把担子甩回到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的肩上,“这得看您如何表现。”
“我?”
“您好歹是德。埃斯巴侯爵的妻子,应该知道侯爵身上有什么病,怎么让他病得有点说服力。”伏脱冷才不想沾上侯爵的人命,这是真要掉脑袋的,“办不到的话,我也没有其它法子。”
“……我想想,我好好想想。”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握紧拳头,心里有了一番计划。
第158章 第 158 章 老葛朗台:有代理合……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走后, 吕西安不知死活道:“您太了不起了。”
面色阴沉的伏脱冷吸了口气,骂人的话在对上一双满是信任的清亮的眼眸后默默咽回。
好吧!他依旧对美少年没有抵抗力。
“唬人的话不足为信。”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是狗急跳墙了,但伏脱冷还没失去理智。
德。埃斯巴侯爵的“情妇”一家都指着侯爵养尊处优。人家的儿子都结婚生子了, 压根没有上位的心。
况且一个侯爵被当街杀死和银行家之子决斗而死是不同的概念。后者查出些蛛丝马迹也没法给伏脱冷定罪,前者不把万字帮一锅端都算是巴黎的人上人智力降到平均以下。
吕西安听得目瞪口呆:“您骗了德。埃斯巴侯爵夫人。”
“不然呢?”伏脱冷忍无可忍地敲了下吕西安的脑袋,“你去杀德。埃斯巴侯爵?”
吕西安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是真怕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报复。
伏脱冷对吕西安的担忧一清二楚。这厮儿在全是“狂徒”的《辩论报》浸了一身, 看似张扬,胆子只有指甲盖大:“放心,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等不到那天。”
吕西安脖子一缩, 好奇但又害怕了解伏脱冷的备用计划:“您要杀侯爵夫人?”
“……”伏脱冷投去关爱脑残人士的目光, “杀一个侯爵夫人比杀侯爵容易?”
吕西安继续摇头。
“放心, 她很快就没工夫管禁治产。”伏脱冷的万字帮,漂亮男孩就是为了应付这事儿,不过这是最后的手段, “比起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我更担心科朗坦。”
“巴黎的警务头子?”《辩论报》的记者都有“刷过”警察头子,无非是拿巴黎的犯罪率,贪污事件与对隐私的入侵反复地说。只要爆要命的事儿,科朗坦也懒得管, 顶多是把太过火的请去监狱喝茶, 没几天就放出来。《辩论报》要立住自己的清流人设,警察头子要当个孤臣。二者的针锋相对都不过是政治作秀。吕西安进报社的那刻就被警告“可以在报纸上骂科朗坦的祖宗十八代,但不要对科朗坦的行为指手画脚。”
能被写在入职培训第一页的话, 其含金量毋庸置疑。而第一句话的中心人物更是刻在吕西安的心尖尖上,比记富婆的喜好还要深刻。
“您跟那位有矛盾?”吕西安看伏脱冷的眼神带了几分倾佩。不容易啊!敢上富歇旧部的黑名单,真不怕上断头台。
“高估我了。”伏脱冷说这话的表情带了丝迟疑, 很轻巧地转移话题,“你少操心无关紧要的事,把德。塞德里奇伯爵夫人哄好是最要紧的。”
吕西安抿紧了唇,乖乖点头却不以为意。
这怎么是无关紧要的事儿?
伏脱冷这大船眼看要翻,他不赶紧脱身难道跟着去死?
回去的路上,吕西安想了很多,肯定要跟伏脱冷划清界限,但又舍不得肯花钱的人生导师。
【他要真是进监狱了,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他收拾残局。】
吕西安自有一套道德安慰法。伏脱冷有一点说的没错,吕西安的首要义务是哄好已经迷上他的德。赛德里奇伯爵夫人。
“我把伯爵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伯爵夫人把国务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上。”吕西安在伏脱冷那儿失去的尊严通过征服一位高位的夫人得到极大满足。有那么一瞬,他觉得翅膀硬了,可以脱离伏脱冷的掌控,靠伯爵夫人和侯爵夫人获取更高地位。
越想越美的吕西安已经看到自己恢复母亲姓氏,坐在全是达官贵人的议会上高谈阔论,得到来自国王的赞许目光。
【我天生就是做大事。】吕西安在进德。赛德里奇伯爵夫人的闺房前如此想到。
………………
欧也妮跟格拉桑银行家与克罗旭公证人聊了许久,以“笨拙”为由记下谈话的主要内容,回去同疯癫的老葛朗台一一说了。
被女儿囚禁的老葛朗台闻“钱”色变,搁置他对逆女的不满:“德。纽沁根那贱人重操旧业,提前回收塞内加尔种植园的股票,结果断了建造公司的报酬,导致贷款的银行立刻发难。”
“银行一催,恐慌的市场开始抛售有德。纽沁根参与的项目股票,纽沁根银行的储户害怕存款挪用,出现挤兑。”老商人的眼睛是如此之准,珍妮和拉斯蒂涅聊了一路才明白的事儿,老葛朗台凭欧也妮的转述猜到八成,“那个叫拉斯蒂涅的蠢货真是巴黎人?”开口就要三百万法郎,揩油都不避人呐!
“应该是。”欧也妮对拉斯蒂涅的印象在对方喊出“三百万法郎”的那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和博林小姐一起来的。”
“哦?”老葛朗台记得珍妮的样子,“那个看着很好骗的英国佬?”
“是的。”欧也妮对珍妮的感官不错,“她劝我低价购入突尼斯产业的股票,这样德。纽沁根男爵有钱盘活塞内加尔的种植园,突尼斯的产业也会水涨船高。”
老葛朗台眯起了眼睛:“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欧也妮不悦道:“珍妮是个好人。”
老葛朗台对女儿的眼光嗤之以鼻:“和你对查理(老葛朗台的侄子)的评价一样,而他在印度干了不少好事,包括为钱迎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欧也妮身体一僵,无法反驳父亲的话。
“她自己买了突尼斯产业的股票没?”
“准备买。”
老葛朗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什么叫准备买?是和德。纽沁根狼狈为奸来糊弄你的?还是她也想入股,以你的名义低价购入?”
“她想以我的名义低价购入。”
老葛朗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有代理合同吗?转让协议吗?”
“……还没定。”欧也妮在老葛朗台骂人前补充道,“我想与你商量后再签订协议。”
“算你识相。”老葛朗台冷哼了声,多半是认可珍妮商业建议,“那丫头在巴黎的文化界混得风生水起,和基督山伯爵暧昧不清。她肯定是听到某些消息才会建议你买突尼斯产业的股票。”老葛朗台千叮万嘱,“为免万一,必须同时签署代理合同和转让协议。”
不然她有可能被珍妮。博林当枪使。
老葛朗台见多了骗人买股后死不认账的中介。
事实证明。
珍妮没骗欧也妮,她是真想拉亲戚赚钱。
而当突尼斯公司在希腊战争、殖民地时代,欧洲混斗里赚得盆满钵满后,老葛朗台不止一次地后悔跟珍妮签转让协议,少赚了近两千万法郎的钱。
第159章 第 159 章 法院通过欧也妮的禁治……
拉斯蒂涅此行的心情相当不错, 结果却并不算差。
欧也妮在详细了解了德。纽沁根与老葛朗台的商业合作后提出低价购入突尼斯产业的股票。“你们可以拿这笔钱盘活塞内加尔的种植园。”被小看的索漠城姑娘的身上有了父亲的影子,这让格拉桑银行家与克罗旭公证人惴惴不安。
“明天就是禁治产官司了。”珍妮在老葛朗台的注视下两份合同,看着和初见时截然不同的吝啬鬼, “您准备好了。”
老葛朗台的表情梦幻得像是第一次听说禁治产官司。“什么是禁治产?”他问欧也妮,“你要打禁治产官司?”
“对。”
老葛朗台指向自己:“跟我。”
“对。”欧也妮答完避开投向她的水杯,轻车熟地把装有“金子”的抽屉伸向窗外。
老葛朗台的怒火没有熄灭,但好歹没过激动作。
“我说了不合时宜的话。”珍妮与老葛朗台拉开距离, 心虚之情溢于言表。
“不。”欧也妮没怪罪表亲的意思,离开前递给父亲杯热牛奶。
“想毒死我?”老葛朗台眼如铜铃。
“明天要打禁治产官司。”欧也妮把牛奶塞进父亲手里,“谁会在这个时候杀人?”
老葛朗台想想也是, 喝了牛奶上了床, 眼皮打架, 鼾声如雷。
这一夜出乎意料的平静,多半是昨晚的牛奶起了作用。老葛朗台被拿侬摇醒后晕乎乎的,老女仆不得不在他的耳边放大音量, 拎鸡仔似地给老东家收拾干净。
“嘿!”吃痛的老葛朗台大声喝道,“你想杀人灭口?”
拿侬翻了个白眼,对老葛朗台可不像欧也妮般客气:“那我应该提刀上来,把您刮得干干净净。”
珍妮在门口等了很久才见骂骂咧咧的老葛朗台被拿侬挽着胳膊推出屋子,按头塞进打开的车厢里。
“我回来就解雇你。”不服气的老葛朗台把脑袋挤出半开的车窗。
拿侬则以拳头相应:“雇佣我的是欧也妮小姐, 不是你。”
“我是她父亲!”老葛朗台暴跳如雷, “在她出嫁前,我是她的监护人。”
“那就由我雇佣拿侬。 ”珍妮朝老葛朗台挥动右手,“还有, 你现在是欧也妮的被监护人。”
“我……”骂骂咧咧的老葛朗台在拿侬钻进车厢后尖叫了声,安静下来。
珍妮则与欧也妮坐后面的车。
“挺热闹的。”索漠城首富的官司很难不引人注目,外加这是女儿申请的禁治产官司, 看热闹的很快把法院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甚者在后排模仿长劲鹿,花钱买旁听席的票。这可能是法庭第一次被好事者挤满,空气凝滞,观者宝涵如夏日的午后。窗户开着,但无法将人的臭味彻底驱散。
像百眼巨人般守着金库的箍桶商人坐上被告席。
法庭的执达吏穿着开线的旧衣服,靠着墙,扫过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目光落到被告席上。
显然他是好事者的一员,但要分心维持秩序。
“干得漂亮,女儿!干得漂亮。”老葛朗台坐上被告席的那刻冲欧也妮鼓掌,肉瘤是似的鼻子气得一抖一抖,“咱家成了全城的笑话。”
欧也妮在众目睽睽下眼眸低垂,双手搁在《圣经》的封皮上,对父亲的叫嚷丑而不闻。
传统社会强调女儿的服从性,可欧也妮口碑甚好,老葛朗台又不是好人,所以他的指责不仅没让女儿失去支持,反而加强了自己疯了的闲言碎语。
“安静。”审判长瞪了眼开始发挥的老葛朗台,敲击法槌,开始宣读比命长的起诉书。
看热闹的想听老葛朗台家的丑闻,最好让欧也妮和老葛朗台当庭互骂。
冗长的起诉书挑起一片哈欠。
执达吏轻捶木棍,哈欠声略小了些。
“欧也妮·葛朗台小姐,可以陈述申请禁治产的理由。”审判长坐下,口干舌燥道。
欧也妮的身体不可察觉地颤抖了下。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搁在膝盖上的《圣经》,缓缓站起身。她的声音起初很小,但很快便清晰起来,眼也逐渐鉴定。
“尊敬的审判长大人,各位推事先生,”她开口,忽略了怒目而视的老葛朗台,直视着法官们,“我今日站在这里,并非出于一个女儿的不孝,恰恰相反,是出于最深切的忧虑与责任,以及为我可怜的母亲伸张正义的执念。”她指向老葛朗台,观众席上的精神一阵,窃窃私语声又大了起来。
“安静。”审判长与执达吏不得不再次维持秩序。
“我母亲的悲剧是可避免的,不是一个虔诚善良的基督徒母亲应得到的结局。”想到可怜的老葛朗台夫人,欧也妮泪如雨下,声音也哽咽起来,“上帝见证,我的母亲是最好的女人、妻子。可就是这完美无缺的可怜人啊!病入膏肓时竟只得到两次不算治疗的问诊,开的还是免费的安慰剂。”
观众席上响起惊呼。
老葛朗台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嗤笑:“谣言!绝对是谣言!”他向审判席微微弯,转身朝观众席大声喊到:“我会和要害死一个爱我的女人,贤良的妻子?”
欧也妮反驳了他,声音哽咽,思路清晰:“那你为何不给我母亲请医生?一个坐拥巨额财富的人,口口声声说爱着妻子,却不愿在妻子病时请个医生好好看看!”
“我请了。”老葛朗台捉住漏洞,“两次。”
“那是因为我母亲死后,她的遗产会留给我!”欧也妮又哭了起来,“你不想给我可怜母亲花钱,但又觊觎她留下的巨额财富。”她提出要请人作证,“关于这点,给我母亲看病的医生能作证。而且在我母亲死前,我父亲千方百计地想借我母亲的身份获取博林小姐的监护权。这一点,克罗旭公证人能作证。”
“放屁!”老葛朗台气成猪肝色,“她简直是胡说八道。”
“安静。”审判长瞪了眼老葛朗台,“裁决的不是你,是我。即便你对葛朗台小姐毫无尊重,也要尊重我这法官。”他举起了法槌以作威胁。
老葛朗台愤愤不平,但好歹是安分下来。
给老葛朗台夫人看病的医生上台,证明了欧也妮的话:“老葛朗台夫人的确是可怜的紧。”不必违心的医生真情流露,“我劝他送夫人去城里看病,兴许会好,可他听说城里看病要花几百甚至上千法郎就打住了我,让我开点安慰剂。”还补充道,“要最便宜的那种,最后是克罗旭先生看不下去了,出资让我开点好的,警告老葛朗台先生不要虐待他的可怜病妻。”
“谎言!这全是谎言!”
“安静。”审判长让医生交上收据单和医疗记录,确定他的证言有效。
克罗旭公证人也充当了证人,清晰道出老葛朗台夫人是什么时候病的,自己是如何劝说老葛朗台给妻子治病,又找医生给老葛朗台夫人开了安慰剂。
他是懂得语言艺术的,与医生默契十足,没提他受老葛朗台之托给葛朗台夫人找用以糊弄欧也妮的医生,把自己包装成良心未泯的老朋友,末了还很惋惜道,“我赞同欧也妮小姐的话,老葛朗台先生是真的病了,病的不清。”
“听说他曾试图获取博林小姐的监护权。”
“是的,他有找我询问这方面的法律。”克罗旭公证人交上大德-拉-贝尔特尼埃的遗嘱作为证据,“得知老葛朗台夫人的外祖父给博林小姐留了份遗产后,老葛朗台夺监护权的心更焦急了。”
“这又能佐证什么?”老葛朗台面色苍白却依旧在我自己辩解,“我又没害她。”
审判长意味深长道,“谁说只有刀子伤人?圣经里能害人的方法多了去。克罗旭先生,您的证据非常有用,谢谢,您可以退下了。”
然后上来的是女仆拿侬。作为老葛朗台一手雇佣的女仆兼二十年心腹,全城都对她的证词非常信服,压根不用纸质证明。
原著里的拿侬忠诚得像狗。
老葛朗台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拿侬站到对立面上。
“他对妻子的爱护不急对黄铜的一半。”拿侬详细描述了葛朗台夫人生病时,老葛朗台是何等计较妻子的开销,抱怨她躺着装懒,不能为家里增添收入。
“铁石心肠的人都听不得这话。”拿侬抹着眼泪道,“他做的太过分了。”
老葛朗台动了动嘴唇,没像对欧也妮或克罗旭时疯狂反击。
之后有珍妮。博林,格拉桑银行家上庭作证。
欧也妮总述她对父亲的担忧:“他对金钱的执着已超越了理性,变成足以摧毁一切的偏执。他不再控制欲望,区分储蓄与不顾一切的贪婪。他将自己锁在金钱构建的无形牢笼里,逐渐失去对美德、人际关系的感觉。他的世界缩小到只剩钱,为此能牺牲妻子,抛弃女儿,不听来自多年好友的寒意劝阻。诸上所述,为了不让父亲变成金钱的奴隶,贪婪的怪物,我向法院申请对父亲的禁治产。”
说到这儿,欧也妮转过了头,看向父亲,眼里滚着化不开的哀:“他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强大、精明,冷酷但却有点人情的父亲。贪婪正侵蚀他已所剩无几的理智。他需要保护,需要从他已无法驾驭的财富和由财富带来的诱惑里解脱出来。他需要医生的照料,而不是算盘和账本。”
“这次是我母亲成为牺牲者,下次是谁?我这老姑娘?还是陪他三十年且忠心耿耿的拿侬。”
老女仆听完一脸兔死狐悲的凝重状。
克罗旭公证人也深有感触——谁知道老葛朗台发疯到最后会不会拿他们开刀?在
欧也妮微微鞠躬,坐下后又拿起《圣经》,放在膝上,双手搁着《圣经》的封皮。
老葛朗台又突然爆发,挥舞着拳头,脸涨成了猪肝色。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他咆哮道,声音震得窗户不少人的耳膜嗡嗡作响,“她是个狡诈又善于伪装的女人。她想偷走我的一切!我的金子!我的股票!我半生的心血!谁都别想碰我的金子!我的钱!尤其是你——欧也妮!我叛逆的女儿,精明的骗子。谎言之神降世都难比你为争夺家产付出的演技与口舌。法官大人,她是在诅咒她的父亲!你们看不出来吗?疯的是她不是我!疯的是她!欧也妮啊!”老葛朗台吼得嗓子劈开,声音沙哑。
这失控的,与一个体面的富商身份截然不符的咆哮成为了禁治产令的有效证据,充斥着老葛朗台的不安与惶恐。
审判长蹙紧了眉头,重重地敲下了法槌。
“安静!葛朗台先生,请你控制情绪。您接二连三地失控您处于一个不利位子。除了证言,您的表现也被列入判决考量。”
老葛朗台张着嘴,飞进蚊子都无从察觉。
禁治产的裁决不出预料也比珍妮想得更快下达。
法庭判决老葛朗台神志不清,需要监护,欧也妮成功拥有两千至三千万法郎的资产,一跃成为索姆省最富有的女人。
然而她并不高兴。
相反,克罗旭公证人和格拉桑银行家表现得比欧也妮这个当事人更兴奋。
“太好了!”喝过头的克罗旭公证人对侄子道,“你很快是索漠城最富有的人。”
他的侄子得意洋洋地谦虚几句。
直到有巴黎的人过来帮忙清点财产,他们才知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160章 第 160 章 欧也妮离开索漠城。
“我先回巴黎, 帮你找合适的律师、估算员。”禁治产官司的第二天,珍妮就准备离开,“你有合适的公证人吗?”
属地法则给了克罗旭公证人很大便利, 也是他自以为能掌控欧也妮的核心出装。
“索漠城没别的公证人了?”原著里的欧也妮会嫁给克罗旭公证人的侄子也有叔叔的职业便利。
“刚打完禁治产官司,不好将他一脚踢开。”欧也妮叹了口气,显然是为此头疼。
“话不能这么说。你有付钱,他也有自己的心思。要是让克罗旭公证人继续帮忙, 索漠城的舆论就是野心勃勃的女儿联合不怀好意的公证人密谋窃取老葛朗台的财产。”珍妮的眼睛越说越亮,“灯下黑的经典案例,就看克罗旭公证人如何取舍。”
“那你肯定会失望。”欧也妮可以想象克罗旭公证人暴跳如雷的样子, “我会在明天成为人人喊打的贱人。”她顿了下, 无奈道, “他手上有无数条证据。”
“你的还是老葛朗台的?”
“那肯定是老爷。”拿侬替欧也妮回复了珍妮,“小姐哪有这种本事?”她吐槽得异常精准,“有本事也没有机会。”
“那老葛朗台有克罗旭公证人或格拉桑先生的把柄吗?”反向思考, 你会发现新世界。
拿侬与欧也妮面面相觑,后者立刻展开行动。“我去问问。”
楼上很快传来老人的咒骂声,打砸声。
欧也妮下来的那刻发丝凌乱,眼睛明亮。
“有收获吗?”
“收获很大。”欧也妮拿着堆票据,律师见了会惊呼“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还有问题吗?”拿侬问珍妮。
“有。”珍妮翻着欧也妮拿到的各种票据、合同, 终于明白老葛朗台在法庭上为何不祭出这个, “在不闹大的情况下达成和解。”她挥舞着看过的票据、合同,“这个公布出去,老葛朗台和格拉桑、克罗旭得去坐牢。”她又看向欧也妮, “当然,对你是没有太大影响,顶多是赔一点钱。”
“那就与他们好好聊聊。”老葛朗台的最大问题是没把欧也妮当继承人培养, 但这也是欧也妮的最大优势——舍得花钱平息麻烦。
珍妮找的律师、估算员前脚刚到索漠城,后脚就有几张熟脸假笑上门。
“这是要搬走?”格拉桑银行家的夫人挽着欧也妮的手,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珍妮。博林,“多住会儿吧!等博林小姐帮忙找好巴黎的房子再去。”
欧也妮装得听不懂:“博林小姐请我去她家住。”
格拉桑夫人努力找茬:“不方便吧!”
“她家就两个男人,一个是上了年纪的神父,很虔诚的那种,是她先夫的养父,一个明年要读私校。”欧也妮反过来安慰格拉桑夫人,“我有拿侬陪着,不会比家里住得差。”
格拉桑夫人:“……”我不是在担心你。
“况且索漠城也没合适的疗养院。”欧也妮担忧地看了眼楼上。
克罗旭公证人秒懂她是什么意思:“老葛朗台精神还好。”
“不好。”欧也妮苦着张脸,“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克罗旭公证人心里“咯噔”。
“还拿些我看不懂的票。”欧也妮又看向楼上:“好在他疯了。”
“是啊!”克罗旭公证人擦了擦汗,“好在他疯了。”话音打颤。
格拉桑夫人想说些什么,被丈夫狠狠拉住。
之后的谈判无比顺利。
巴黎来的估算员与律师以最快速度处理好老葛朗台的家产,因为有把柄在手,克罗旭公证人和格拉桑非常配合,按下他们愤愤不平的后辈,与欧也妮达成和解。欧也妮也懂得不要把人逼死,以优惠价将不动产过给两位世叔的熟人,在报酬上塞了至少十万法郎的感谢费。
“打发叫花子呢!”格拉桑夫人愤愤不平,就差指着丈夫的鼻子骂他无能。
格朗桑银行家眼皮一跳:“你想送我坐牢?”
“欧也妮也别想得好。”
“她顶多是花钱消灾。”格拉桑银行家甩开妻子的手,恶狠狠道,“我是真要身败名裂。”他指着儿子,“你儿子也别想得好。”然后对妻子骂骂咧咧,“蠢货一个。”
格拉桑夫人强压怒意,丈夫却在她的雷点继续跳舞。
“我们跟欧也妮的关系还不能断。她只是把索漠城的房产出了,老葛朗台的核心业务还捏在手里。”格拉桑银行与葛朗台有二十年的业务往来,区区几天如何解绑。
“落了面还要笑脸相迎?”格拉桑夫人摇了摇头,“太丢人了。”
“别耍性!”
欧也妮离开的那天,克罗旭公证人带着侄子特意欢送,格拉桑夫妇亦有表示,只是不如克罗旭家郑重。
对家的孩子的得体衬托出自家的失败。哪怕对欧也妮非常不满,格拉桑夫人也不想被克罗旭家比下。
“愿您一路顺风。”克罗旭公证人的侄子彬彬有礼的上前,“下次您来索漠城,还请许我招待下您。”他微笑道,“日新月异,谁知道你离开几天,索漠城是什么样子。”
欧也妮礼貌回应:“那您得算好时间,想从百忙之中招待我可不太容易。”
小格拉桑先生没有对方的口才,上前后结结巴巴道:“我会想你。”
格拉桑夫人一脸绝望,格拉桑银行家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欧也妮独自登上长途马车,拿侬则把老葛朗台提上前面的二人马车。
迎着夕阳,两辆马车留下长长的影,很快与空空如也的葛朗台旧宅一刀两断。
“走了。”克罗旭公证人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开。
拉格桑家亦是如此。
欧也妮离开的那刻,两家竟不约而同的感到惆怅。
“走了。”
索漠城的葛朗台家彻彻底底的离开。
马车上的欧也妮五味杂陈,回头看着子宫般的旧宅彻底消失,第一次有长大的感觉。
“我离开了。”旧宅消失的那刻,欧也妮缩回了头,没有预想的那样开心,“我真的离开了。”
不知不觉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