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她干脆连「闭关」二字都省了。
雷域深处有座废城,传说曾是上古「伐雷仙朝」的祭坛。
断壁残垣里,每一根焦黑梁柱都缠满残雷,像无数条渴血的铁蛇,日日嘶鸣。
婉儿在城心那口「雷井」旁坐下,把鞋脱了,赤足晃进井口。
轰——
雷井如被激怒,千百道银蓝电浆顺着她脚踝爬上来,一路噼啪炸开。
她连眉头都没皱,只抬手在虚空里写了三个字:
「再快点」。
于是雷浆真的快了。
它们不再乱爬,而是顺着她经脉,排成笔直的光链,一环套一环,像给她体内那株小树丈量身高。
每量一次,树就拔高一寸;
每拔高一寸,她的骨缝就炸开一次;
炸开又愈合,愈合又炸开——
节奏干脆得像铁匠铺里最熟练的锤。
第七天夜里,小树长到三尺,枝头冒出第七片叶子。
叶尖却不再青,而是凝成深紫,像被雷火烤透的琉璃。
婉儿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浮现一道树形纹,根须直达咽喉。
她忽然想起云梦宗藏经阁里,一句被人划烂的古批:
「先天灵木,七叶一火,焚而成种,种落——」
后面字迹被刀刮得干净,只剩一点凹痕。
她笑了笑,伸手把第七片叶子摘下来。
叶子离枝即燃,化作一抹紫火,顺着她喉咙钻进去。
轰!
丹田里的小树瞬间被火包裹,雷与火交缠,像两股疯魔的洪流,一冲一撞,竟把丹田撑出一道裂缝。
裂缝外,是更黑的黑暗——
黑暗里,有另一枚种子在等。
婉儿睁眼,瞳孔彻底成了竖缝,像龙,像蛇,像所有在雷电里求生的妖。
她轻声道:
「原来不是“焚而成种”,而是“焚而成我”。」
第八天,废城塌了。
雷井炸成巨坑,坑底却生出一株通体焦黑的巨树,枝桠刺天,不见一片叶子。
树心镂空,里面坐着个赤脚少女,黑发垂踝,肤色苍白。
她睁开眼,天地便静了一瞬——
风停了,雷哑了,连尘埃都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少女抬手,五指虚握。
咔啦!
万丈高空,乌云像被无形巨手拧成一束,凝成一柄雷矛,矛尖直指她自己。
「最后一道,」她喃喃,「替我修个新名字。」
雷矛落下。
没有巨响,没有闪光,只有一圈青黑色的涟漪,从树心扩散到整个雷域。
涟漪所过之处,焦土生苔,残雷化雨,枯骨开花。
而树心已空,只留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种子,色如翡翠,表面却爬满紫电符纹。
种子裂开,婉儿从里面走出来,一步——
已不在雷域。
她站在云梦宗山门外,时值黄昏,守山弟子正换岗。
没人认得她,因为她把气息收得太干净,干净得像凡俗里来借宿的渔家女。
她抬眼,看见山门石匾上「云梦」二字,忽然想起谢无咎当年那句话:
「下次见面,你大概已经修到我们够不着的“快”了。」
她弯唇,指尖在虚空里一划。
石匾无声而裂,裂缝里透出晚霞,像一条被剪开的锦缎。
「够不着?」
「那我就再慢一点,让你们看清——」
她转身,背对山门,赤足踏向凡尘。
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圈青紫相间的涟漪,像雷追着木,又像木缠着雷。
第七步落下,她已远在三百里外。
而云梦宗七峰,才后知后觉地响起警钟,钟声惶急,像一群被丢进热锅的鸽。
夜里,婉儿坐在一条无名小溪边,把脚伸进水里。
水中倒映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株七叶皆紫的小树,树顶悬着一枚雷光缠绕的花苞,尚未绽放。
她伸手拨了拨水面,问:
「下一回,我该修什么?」
花苞轻轻颤抖,吐出一道极细的声音,像婴孩,又像老妪:
「修“慢”。」
婉儿愣了愣,随即大笑,笑声惊起一滩白鹭。
「好,那就修“慢”。」
「慢到让天都以为——」
「我已不再生长。」
她俯身,把花苞按进胸口。
雷光熄灭,青芒收敛,她整个人瞬间变得普通至极,像任何一个流落江湖的野丫头。
远处,有商旅举火而行,歌声嘈杂:
「人生百年,树高千丈,雷过无痕……」
婉儿站起身,拍了拍粗布裙摆,跟上队伍。
火光映在她背后,隐约投下一道极淡的树影,树影里——
第八片叶子,正悄悄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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