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哥,这是怎么了,客栈怎么突然着火了?”小刘闻讯赶来,正好碰到严云澈扶着金帛打算离开。
“小刘,你快去找大夫,直接去我家,要快。”严云澈眉头紧皱,一把将金帛横抱起来直奔自己家的方向。
小刘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应了一声便飞奔而去。严云澈抱着金帛,脚步急促却沉稳,他心中清楚,今夜客栈的这场大火绝不简单。先是三年前的尸体离奇被发现,再是金帛认亲,现在客栈起火,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三年前的那起灭门惨案。
一路上,金帛偶尔会睁开眼,但眼神迷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开口,只是紧紧抓着严云澈的衣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严云澈终于把她带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帛放在自己的床上,用湿毛巾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金帛的手抓住了严云澈的手腕,指尖冰凉却异常用力。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凝聚最后一丝力气,“云……云哥哥……”
说完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云哥哥?”严云澈愣住了,三年了,他从未在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难道她真的是……
还不等严云澈细究,小刘已经带着大夫赶到了。严云澈急忙起身让开位置,“麻烦您了,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眉头紧锁,沉声道,“公子,这位姑娘是中了迷香,且此香不一般,似乎还混合了其他毒素,导致她气血两虚,才会如此虚弱。”
严云澈闻言,脸色更加凝重,“大夫,那她现在情况如何?该如何医治?”
大夫的神情并没有缓和,“我先给姑娘开几副解毒的药,看看效果如何,若是效果不佳,恐怕还得另寻他法。”
“我明白,那请大夫先开药方吧。小刘,一会跑一趟药房。”
“明白,张大夫,这边请。”小刘引着大夫去外间写药方,严云澈守在床边,目光复杂地望着金帛那张戴着面纱的神秘脸庞。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时分。小刘端着刚熬好的药缓步踏入房间:“严大哥,药熬好了。”
“谢谢,我来吧。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严云澈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扶起金帛,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
他动作轻柔地掀开面纱一角,露出了她苍白的唇。药汁缓缓流入她的口中,却有大半顺着嘴角溢出。严云澈连忙用帕子擦拭,指腹不经意触到她冰凉的脸颊,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阵酸楚。
“咳咳……”金帛轻声咳嗽了几声,严云澈赶紧将她的身子放平,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严云澈站在院中,夜风拂过他的衣襟,带着深秋的凉意。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日,严云澈外出帮赵锦琇买来了风筝,正打算去房中找她。却在经过书房时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兄妹之间的对话。
“哥哥,我们放云哥哥走吧。”
“阿琇,你什么意思?是阿澈和你说他想离开赵家?”
“不是……”赵锦琇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但她还是把秦雨蒙和她说的话告诉了赵锦瑜,“所以,如果因为我们让云哥哥和雨蒙姐不能在一起,那我们可不就成罪人了。”
严云澈双眉紧皱,他实在没想到秦雨蒙会为了让自己离开赵家主动找到了赵锦琇。他握着风筝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风筝的骨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书房内,赵锦瑜温柔地开解着赵锦琇,“阿琇,不管是哥哥我还是父亲生前,我们都没有想把阿澈困在赵家一辈子的想法。其实我们早就把阿澈当成自己人了。他和秦小姐能否在一起的关键不是我们,而是秦老爷无法接受阿澈的身份。更何况,阿澈在我们赵家,我们从未亏待过他,他若想走,也该是光明正大地和我们说,而不是通过旁人来施压。”
赵锦琇轻声叹息,“哥哥,我知道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和雨蒙姐说了这番话。只是雨蒙姐她……她好像真的很在乎云哥哥,我怕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两人心生嫌隙。”
严云澈站在门外,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自己与秦雨蒙之间的事情,会牵扯到赵家兄妹,更没想到赵锦琇会如此为他着想。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却不小心踢到了门边的花盆。
“谁?”赵锦瑜警觉地喝道,随即开门而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严云澈。
严云澈尴尬地笑了笑,率先开口,“阿瑜,是我。我……我刚买了风筝回来,正打算去房间找阿琇呢。刚刚路过就听到了阿琇的声音,我正打算敲门……”
赵锦瑜明了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身后的赵锦琇,“阿琇,阿澈找你,去吧。”
“云哥哥,你回来了。这风筝真好看,谢谢你。”赵锦琇不知道刚才他们俩的谈话有没有被严云澈听到,但此时的她也只好先微笑着接过风筝,仿佛之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严云澈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回应道,“喜欢就好。你刚才不是说想去放风筝吗,走吧。”
“好,哥哥,那我们去啦!”赵锦琇拿着风筝蹦跳着离开了书房。严云澈回头望向赵锦瑜,“阿瑜,你和阿琇是我一辈子的家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
严云澈的这番话是对赵家兄妹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承诺。赵锦瑜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往日的话还回响在脑海,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自己的承诺成了幻影,他的自责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如今已经成了他心里无法拔除的一根刺。
“什么?没想到那贱人的命这么硬,这样都没烧死她!”房间内的秦雨蒙气地将杯子扔到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
“你去帮我盯着严哥,等他出门后立马回来跟我汇报,我要好好会会这贱人!”小厮领命而去,脚步匆匆消失在夜色里。秦雨蒙站在窗前,眼神中满是怨毒,手指紧紧抠着窗棂,指节泛白。
次日清晨,严云澈早早地起了身,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金帛的情况。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生怕惊扰了仍在沉睡中的她。
金帛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昨日平稳了一些。严云澈心中稍感安慰,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思绪万千。
不一会儿,小刘端着刚煮好的粥和大夫开的药进了房间,“严大哥,您一夜没睡好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严云澈微微点头,接过粥碗,却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小刘,你帮我把张大夫请来,再给金姑娘看看。”
小刘点了点头,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大夫便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一番仔细的诊脉后,大夫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公子,这位姑娘的脉象比昨日强了许多,看来是药起了作用。不过,仍需继续服药,好好调养。”严云澈闻言,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严云澈亲自送大夫出门。回来时,金帛已经醒了过来,正打算起身,他赶紧上前扶着金帛,“金姑娘,身上的余毒还未完全清除,先别乱动。”
“余毒?”金帛眼神迷茫地看着严云澈,“严公子的意思是我中毒了?”
严云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先告诉她应该是昨日那些浓烟的毒。金帛缓缓点头,“多谢严公子救命之恩。没想到我刚到汴州,就经历了这么多事。这段时间多亏了严公子,真是多有叨扰。”
严云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姑娘不必客气,相逢即是有缘。只是如今客栈被烧,姑娘又行动不便,只能委屈姑娘在寒舍小住几日了。不过姑娘请放心,这几日我会住在县衙,姑娘有事让小刘到县衙找我即可。”
金帛朝严云澈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小刘,金姑娘这边麻烦你多照应了,我去一趟客栈,看看有什么线索。”
“放心吧,严大哥,这儿有我。”
“严公子,不必麻烦小刘了,我现在觉得身体好多了,办案要紧。”
金帛的这番话让严云澈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如果再坚持一下,陪他们逛完灯会,也许就不会出事了。不知是不是相似的场景触动了他的内心,严云澈坚持地摇了摇头,“金姑娘,你如今身体尚未痊愈,还是让小刘留下照应为好。客栈那边我自会去查,若有消息,定第一时间告知你。”
金帛见拗不过他,只好轻轻点头,“那就有劳严公子和小刘了。”
严云澈微微颔首,又拍了拍小刘的肩,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这边严云澈前脚刚离开,秦雨蒙就带着丫鬟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秦雨蒙一脚踢开房门,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屋内,在看到金帛的那一刻,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你就是金帛?”
金帛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强撑着身子坐直,目光平静地迎上秦雨蒙的视线,“正是。不知姑娘是?”
“哼,我是秦雨蒙,严哥的未婚妻!”秦雨蒙傲然宣示主权,仿佛这样就能将金帛踩在脚下。
金帛闻言,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原来是秦姑娘。姑娘口中的严哥可是指严公子?”
“少来,你这贱人,抢我们小姐的未婚夫,还要不要点脸?”丫鬟站在秦雨蒙身后,狐假虎威地指着金帛的鼻子骂道,那尖酸刻薄的模样与秦雨蒙如出一辙。
金帛脸色微微一变,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说道:“秦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与严公子只是萍水相逢,昨夜客栈走水,他救我于危难之中。见我可怜,便让我暂住于此。对于严公子,我只有感激之情,绝无其他非分之想。”
“哼,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骗过我们吗?”秦雨蒙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你最好识相点,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刚从门外买菜回来的小刘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急忙冲进屋内,挡在金帛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秦雨蒙,“秦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金姑娘身体还未痊愈,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秦雨蒙见小刘护着金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哟,可以啊。你这贱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能让两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小刘并未动怒,只是坚定地说道:“秦小姐,你怕是误会了。我照顾金姑娘是受严大哥所托,与金姑娘之间亦是清清白白。我看在你是严大哥未婚妻的份上对你礼让三分,请秦小姐自重。”
秦雨蒙气得脸色通红,抬手想扇小刘,金帛眼疾手快推开了小刘,那一巴掌却正好扇在了金帛的脸上,纱巾随即掉落,而秦雨蒙在见到金帛的真实面貌后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是……”
“金姑娘,你没事吧?”小刘帮金帛捡起地上的面纱,又将她扶正,侧头看向秦雨蒙,语气冰冷,“秦姑娘,今日之事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严大哥,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堪,请你马上离开。”
金帛捂着右脸,再抬头时已双眼通红,“秦姑娘请放心,我绝不会再打扰严公子的。”
秦雨蒙没再说什么,而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