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烬》 第1章 河中女尸 元宵夜,扬州城花灯璀璨,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条街道。 赵锦琇和赵锦瑜准备一起去逛庙会。而就当严云澈准备和他们一同出门的时候,赵锦琇却把他拉到一旁,巧笑嫣然,“云哥哥,你快去找雨蒙姐吧,我和哥哥自己去逛庙会就好了。这样的日子当然得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了,快去吧。” “可……”严云澈一愣,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锦瑜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阿澈,阿琇说得对。更何况你上次说的话把人家秦小姐气得不轻吧?你还真舍得放弃她这未婚妻?” 严云澈脸上竟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晚上早点回来。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不回来也没事——”赵锦琇冲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呵呵笑着。 赵锦瑜宠溺地刮了一下赵锦琇的鼻子,“你这臭丫头,就知道欺负你云哥哥。” 严云澈还没走远,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想回去,却突然发现身后一片黑暗,周遭突然传来赵锦琇和赵瑾瑜的呼救声,身后的灯火辉煌和眼前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眼前好似有一堵黑色的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拼命想要冲破这无形的阻碍,却只是徒劳地撞在黑暗之中。耳边赵锦琇和赵锦瑜的呼救声越来越急切,仿佛就在咫尺之遥却又遥不可及。严云澈心急如焚,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和越来越微弱的求救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他拼命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哪怕一丝的光亮,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刀剑相交的声音,从黑暗深处隐隐传来。严云澈心中一凛,难道是有强盗?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拼尽全力想要冲过去。 然而,那堵黑色的墙似乎越来越厚,越来越坚固,他每一次的冲击都像是撞在了棉花上,毫无效果。严云澈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不知道赵锦琇和赵锦瑜现在怎么样了,他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竟然完全消失了。 严云澈呆立在原地,四周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吞噬。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可回应他的,只有那死一般的寂静。他只能不停地拍打着那座黑色的墙,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他们的名字,“阿瑜,阿琇——” “啊——”严云澈惊呼一声,从床上猛地坐起,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额角冷汗涔涔,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仿佛重回三年前那个喧闹的庙会。 他抬手擦去额头冷汗,指尖微颤,梦里赵锦琇的笑靥仍清晰如昨。同他玩笑的话也仿佛萦绕在耳畔,可她终究没能等到他回来。 那场庙会改变了赵家的命运,也改变了严云澈的人生。他至今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一幕,没想到偏偏是那日,山贼突袭,火光冲天,赵家上下惨遭屠戮。等他赶到时赵府已成废墟,断壁残垣间尽是血迹。 还记得当时的严云澈发了疯一般地寻找着赵家兄妹,却只在不远处的河边找到了一个漂浮在水面的香囊,那是赵锦琇日日佩戴的绣兰香囊,如今丝线已断,香囊静静地躺在他颤抖的掌心,残破的绣兰沾着水渍与血痕。 严云澈跪在河边,握着香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河水呜咽,一如他心中撕裂的痛楚。如今他的心中满是懊悔,当初如果自己执意陪同他们一起逛庙会,是不是他们就能幸免。 而更大的疑团始终缠绕在他心头——为什么偏偏是那日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山贼突袭?为何山贼对赵府的守备了如指掌? “叩叩叩——”严云澈的房门被人敲响,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轻咳一声,翻身下床,“请进——” 严云澈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可没想到进来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严云澈转身好奇地打量着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严大哥,今早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根据腐烂程度判断,已经死了三年……”小刘是一名衙役,同时也是严云澈的忠实跟班,不仅是因为他刚进县衙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严云澈救了他,更因为严云澈的为人让他佩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时不时还用余光观察严云澈的反应。果然,当严云澈听到“女尸”、“死了三年”这些敏感词语的时候,精神一下就紧绷起来,他抓起佩刀就冲出了房门。 “哎,严大哥,等我一下!”小刘紧随其后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帮他关上房门。 严云澈一路疾行,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疼痛且急切。 “啊——”严云澈因赶路心切,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白衣女子。女子惨叫一声眼看要摔倒,严云澈急忙伸手去扶,却在和女子的眼神交汇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那熟悉的眼神,还有即便历经三年也未曾忘却的感觉,让他心头猛地一颤。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长时间地盯着一位姑娘属实有些唐突,便在确认她站稳后急忙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下唐突了,冒犯了姑娘。” 白衣女子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但在看到严云澈的那一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微微颔首,“无妨。”她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 而当严云澈想进一步询问白衣女子时,女子已经转身离开了。同时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刘终于追上了严云澈的脚步,他一手叉腰,一手搭着严云澈的肩,喘着粗气,“严大哥,你……你跑得也太快了。我知道你着急,你……你也得等等我啊!” 小刘的一番话将严云澈拉回了现实,他摇了摇头,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或许自己是太想让赵锦琇还活着了吧。他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走吧,我们去河边看看。” “严大哥,我觉得你也不要太担心。那赵家兄妹虽然已经失踪三年了,但也不一定是死了。如果真的死了,那尸体早都被人发现了,怎么会在河底沉尸三年呢,是吧?”小刘试图用自己那并不算特别严谨的逻辑安慰着严云澈,可他哪里知道,严云澈心中的担忧远非如此简单。 严云澈眉头紧锁,脚步愈发急促,三年前那惨烈的一幕以及刚刚那白衣女子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交替浮现着。 当他们赶到河边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有衙役,也有凑热闹的百姓。严云澈穿过人群,一眼便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的女尸。女尸身上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面容也因长时间的浸泡而变得模糊不清,但那身形,却隐隐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严云澈正打算上前查看一下尸体,却被一名衙役拦住了,“等等,命案重地,闲人免入。” 那衙役神情高傲,语气冷漠。严云澈叹了口气,从胸口拿出一张凭证拍到那衙役的胸口,衙役吓了一跳,接过凭证一看,原来是县令亲自下发的任令。 小刘紧跟在严云澈身后,看了一眼那衙役,从他手中抽过凭证说道:“这位兄弟,新来的吧?这位是严云澈严大哥,咱们县令特聘的顾问,这案子他自然是要过问的。” 那衙役闻言,脸色微变。严云澈的名号他自然听到过,这三年间帮助府衙破了不少案子,却始终不愿当捕快。县令惜才,让他当了顾问。衙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原来是严公子,小的失敬了。” “老冯,这具尸体是什么情况?”严云澈走到仵作老冯身边,目光紧紧盯着那具女尸,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老冯此时刚验完尸,见到严云澈便对他拱了拱手:“严公子,这女尸死了约有三年,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初步判断是溺水而亡。只是……”仵作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严云澈急忙问道。 仵作从怀中掏出一块沾满泥土的玉佩,递给了严云澈:“只是这女尸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玉佩,看起来似乎有些来历。” 严云澈接过玉佩,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身形晃动了一下,小刘急忙上前扶住他。这块玉佩,严云澈再熟悉不过,那是赵锦琇及笄之年,他亲手送给她的礼物。玉佩上刻着“锦云”二字,如今却随着一具女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这确实是锦云的玉佩。”严云澈喃喃自语,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玉佩,仿佛一松手,它就会消失不见。 小刘看着严云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难过。他拍了拍严云澈的肩膀:“严大哥,你先别急,也许这只是巧合呢。这尸身腐烂如此严重,咱们还是先等冯叔进一步验尸,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严云澈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玉佩交给了小刘,“这是物证,好好保管。老冯,我跟你一起验尸。” 第2章 白衣女子 县衙内,烛火摇曳,映在严云澈苍白的脸上。尸体已经被擦洗干净,此刻正平躺在验尸台上,肌肤泛着青灰之色,唯有一缕长发尚存光泽。 严云澈俯身细察,指尖轻触女子脚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指尖一顿,他看向老冯,“老冯,你可否验出此女子身前可曾受过脚伤?” “自然。”老冯点了点头,拿着工具走到尸体的脚后跟处,仔细检查一番后摇了摇头,“此女子双腿完好,并未受过任何外伤。” “老冯,你确定?”严云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般眼前一亮,紧紧地抓着老冯的手臂急切地追问。老冯被他抓得一愣,随即肯定道:“严公子,老朽验尸三十年,这点基本功还是有的——这女子脚踝肌肤连陈年疤痕也无,更别提旧伤。而且她的骨骼完好,也不曾有扭伤、骨折的情况。” 严云澈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小刘看出了其中端倪,好奇地问道,“严大哥,是不是这尸体……” “这尸体不是阿琇的。”严云澈松了口气,“锦云十岁那年上树掏鸟窝,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那时候我跟着阿瑜去外地进货,回来后阿瑜把照顾阿琇的丫鬟狠狠训斥了一顿。如果这尸体脚上没有受过伤,那她就不是阿琇。” 听到此处,小刘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可如果她不是赵小姐,那这玉佩又为何会在她手中?” 严云澈沉默片刻,看向那具女尸,目光复杂。女尸的面容虽已模糊,但身形与赵锦琇确有相似之处。他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些纷乱的思绪,集中精力在验尸上。 “老冯,除了脚伤,还有其他发现吗?”严云澈沉声问道。 老冯摇了摇头,指着女尸的胸口处,“这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外伤,而且胸腔有泥沙,可以断定是溺水身亡,而不是死后被人抛尸的。但如果根据严公子所说,这具尸体跟赵小姐有关,那也许跟三年前赵家灭门案有些牵扯。” “对了严大哥,你说会不会是赵小姐的贴身丫鬟为了保护赵小姐,所以就……”小刘欲言又止,而严云澈在听到小刘的分析后却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个思路。三年前阿琇和阿瑜失踪后,我曾排查过赵家的所有人,发现赵家的所有家丁除了管家和一个叫小桃的丫鬟之外全部遇难。那个家丁我曾经找过他,可丫鬟小桃却一直下落不明。” “那这么说来这尸体极有可能是小桃的?” 严云澈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有这种可能,但也不能就此断定。老冯,你再仔细看看,这女尸身上还有没有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老冯点了点头,便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摇头道:“除了这块玉佩,以及我刚发现的这尸体后脖颈处有一个桃花胎记之外,实在找不出其他能表明身份的物件了。” “桃花胎记?”严云澈眼睛一亮,迅速走到尸体旁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肯定地点了点头,“看来她就是小桃了。之前阿琇和我说过,小桃之所以叫小桃,就是因为她这个胎记。” 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严公子,秦姑娘来了,说一定要现在见你,好像挺着急的。” 严云澈点了点头,看向小刘,“小刘,这儿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随时找我。” “知道了严大哥。”小刘冲着严云澈的背影挥了挥手,随机用手戳了戳老冯,“哎,冯叔。你说那秦小姐来找严大哥,不会是商量婚事的吧?如果不是出了赵家那档子事,他们好像早都可以成亲了。” “你啊,饭吃三碗,闲事莫管。”老冯轻轻地在小刘头上敲了一下,微微一笑。 “哎哟,疼啊,冯叔。”小刘一脸委屈地揉着脑袋,嘟囔道:“还不能开几句玩笑话了。” 严云澈缓步走到前厅,秦雨蒙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转过身来,眼中满是关切,“严哥,一早我便听闻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去了你的住所找你,他们说你来了县衙。你没事吧?” 严云澈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我没事。只是这牵扯到了三年前的一些旧事,不该打听的别瞎问。” 秦雨蒙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三年前?难道是和赵家……” 严云澈点了点头,但显然不愿意和她多说什么,“好了,你来找我要是没有其他事就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哎……”秦雨蒙扯住他的袖子,一脸委屈,“严哥,爹都问了我好几次你提亲的事情了,我们……” 严云澈仰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拂去了她的手,轻声说道,“雨蒙,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赵家的案子一天不破,我就一天没心思。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严哥,你把我们的婚事一拖再拖,究竟是因为赵家还是因为她赵锦琇。”秦雨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美眸中隐隐泛起水雾,“三年了,你心里始终放不下她,是不是?” 严云澈眉头微皱,神色有些不悦,“雨蒙,你不要无理取闹。赵家对我父亲有恩,我答应了父亲,会护他们赵家周全。如今赵家上下惨遭不幸,锦云和阿瑜至今下落不明,我作为他们的护卫和朋友,怎能坐视不理?” “朋友?”秦雨蒙冷笑一声,“只是朋友吗?严哥,你扪心自问,你对赵锦琇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吗?” 严云澈闻言,心中一阵烦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雨蒙,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县衙还有要事,你若无事便先回去吧。” 秦雨蒙见严云澈如此态度,心中又气又急,她跺了跺脚,“严哥,你总是这样,一遇到赵家的事情就把我抛到一边。当初赵家没出事的时候父亲就不同意我们在一块儿,现在赵家已经没了,你还要为他们翻案,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 严云澈看着秦雨蒙,眼中神色莫名。突然,门口传来击鼓的声音,严云澈眉头一皱,预感到此时击鼓,莫不是与女尸案有关? 想到此处,他顾不上再与秦雨蒙多言,转身便朝前厅大门走去。秦雨蒙见状,也只好跺了跺脚,一脸不满地跟了上去。 严云澈快步走到门口,只见一名身着白衣,且戴着面纱的女子正站在鼓前,手中还紧紧握着鼓槌,看到严云澈出来,神情一愣,紧接着便迎了上去,“民女见过公子,没想到公子竟是衙门中人,还请公子为民女主持公道。” 严云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白衣女子,心中料定她正是方才街上所遇到的那名女子。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也不是衙门中人。只是得了大人器重,在衙门里帮些小忙罢了。姑娘既有冤情,且随我到大堂,将事情原委向大人细细道来。若真有冤情,相信大人自会为姑娘做主的。” “严哥……”秦雨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严云澈一个眼神制止,她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心中满是不情愿,“好,那我就先回家了。” “姑娘请。”严云澈冲白衣女子微微颔首,领着她往大堂走去。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慢慢地跟在严云澈身后,眼神却在不停地打量着他。 公堂之上,严云澈将那女子介绍给县令后便退居一旁。白衣女子微微欠身,再抬头时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略带哽咽,“大人,民女名叫金帛,双亲已于两个月前离世,母亲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告诉民女了一件事。原来民女还有一位姐姐,名叫金桃。只因小时候家中贫困,便把姐姐卖给了有钱人家当丫鬟,民女此次便是来此投亲的。谁料刚到此地便听说买了姐姐的那户人家早已被灭了门,而我姐姐也不知下落……” 金帛越说越伤心,最后竟掩面抽泣起来。严云澈心中不忍,从衣袖中掏出手帕递了过去。金帛接过手帕轻声道谢,又继续说道,“今早我又听闻在湖边发现一具女尸,恳请大人让民女见见那女尸。万一……也好……也好让民女带姐姐的尸身回家安葬。” 县令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严云澈身上,“严公子,既然如此,就由你带这位金姑娘去认认尸体吧。若真如她所说,也好早日让她带她姐姐回家。” 严云澈拱手应下,转头看向金帛,“金姑娘,请随我来。” 金帛再次欠身致谢,跟着严云澈朝后堂走去。一路上,她都低着头,神情哀伤。严云澈偶尔侧目看她,心中暗自思量着:先前从未听阿琇说起过小桃在老家还有其他亲人。这小桃若真是她姐姐,那也太巧合了?尸体刚被发现,就有人来认亲,那这案子岂不是又多了几分复杂? 两人来到停尸房,老冯和小刘正在整理验尸记录。看到严云澈带着金帛进来,小刘立刻迎了上来,“严大哥,这位是……” “这位是金姑娘,来认尸的。”严云澈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即看向老冯,“老冯,让她认认吧。” 老冯点了点头,掀开白布,露出女尸的全貌。金帛看到尸体后,先是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走上前去。她仔细端详着女尸的面容,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她还是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 “姐姐……”金帛轻声呼唤,泪水夺眶而出。她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女尸的脑袋,后脖颈处的桃花印记赫然映入她的眼帘。金帛扶着桌子失声痛哭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她……她就是我姐姐。我娘说我姐姐的脖子后面有个桃花胎记。她就是我姐姐……” 严云澈看着金帛的反应,心中基本已经确定了她的话属实。他上前扶起金帛,轻声安慰道:“金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虽然你认出了你姐姐,但很抱歉,我们还不能让你把尸体带回去。” 金帛点了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明白。请公子一定要查出杀害我姐姐的凶手。”金帛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民女不想让姐姐死得不明不白。” 严云澈看着金帛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敬意。他点了点头,“金姑娘放心,于公于私我严云澈都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民女就先告辞了。”金帛转身欲走,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严云澈,“这段时日我会住在云来客栈,公子若有任何进展,可随时来找我。” “好。”严云澈微微颔首,目送着金帛离开了停尸房。 第3章 无名火 严云澈站在停尸房门口,望着金帛远去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总觉得金帛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是一种与她身份不相符的感觉。 刚才在她伸手接过手帕的那一瞬间,严云澈注意到她的双手很是细嫩,根本不像常年从事农作的农家女。而且她的言谈举止也与她的身份不相符,但她又是如何知晓小桃的后脖颈处有桃花胎记的呢? “严大哥,你怎么了?”小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门口。 “金帛?”严云澈口中喃喃自语着,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冲出县衙,想试图找寻金帛的身影,可是人来人往的街上哪还有她的身影。 “小姐,我们是回客栈还是回家?” 距离县衙不远处的街拐角的一辆马车内,金帛掀开帘子望着严云澈的背影,神情复杂。小厮牵着马绳候在一旁。 “先回客栈吧,告诉你家少爷一声,我这几日就住在客栈,让他不必担心。”金帛深吸一口气,放下车帘。 小厮点头,跳上马车,和严云澈的视线擦肩而过。严云澈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马车,那车帘微微晃动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金帛的那身白衣。但很快他回过了神,转身回到了县衙。 “云哥哥,雨蒙姐,你们尝尝,我和张妈刚做的绿豆糕。”赵锦琇从后院厨房那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绿豆糕。在看到严云澈和秦雨蒙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严云澈望向赵锦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又急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微微皱起了眉,“以后这种事叫小桃做就好了,手没事吧?” “没事啦,我哪有那么娇气。我想着雨蒙姐难得来一趟,正好可以试试我做的绿豆糕。” 赵锦琇微微笑着,将严云澈手中的盘子轻轻推向秦雨蒙的方向,她的指尖还沾着少许面粉。 秦雨蒙笑着接过盘子,拿起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口感让她眼前一亮,不禁感叹着,“味道确实还不错,这可比外面小吃摊上的好吃多了。” 赵锦琇闻言脸颊微红,严云澈从衣袖中掏出手帕,“阿琇,擦擦手吧。” “谢谢云哥哥,你也尝尝。我特意少放了些糖,应该不会太甜。”赵锦琇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严云澈,秦雨蒙刚想说严云澈并不怎么喜爱甜食,没想到他却已经接过绿豆糕咬了一口,还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许,“我平日不怎么吃甜食,但这绿豆糕甜度适中,倒也算可口。” 秦雨蒙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口中的绿豆糕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忽听得“哎呀”一声,秦雨蒙一脸抱歉地看着地上的半块绿豆糕,“对不起啊,阿琇,绿豆糕有些烫,我……” “无妨事,雨蒙姐,你的手没事就好。”赵锦琇连忙蹲下身想去捡那半块绿豆糕,却被严云澈抢先了一步。他顺势用手帕包住了绿豆糕,“交给我处理就好,小心烫手。” “那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绿豆糕趁热吃啊!”赵锦琇说完便脚步轻快地往后院跑去,严云澈望向她的背影,眼中的神情柔和了几分。 而他的神情变化都被秦雨蒙尽收眼底,她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只觉得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庭院里的风忽然变得刺骨,吹得她眼眶微微发红。她低头掩饰着情绪,假装整理衣袖,却发现帕子早已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 “叩叩——”门口传来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金帛的回想,当金帛回神时,她的眼角已经微微湿润。她迅速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起身去开门。 来人正是严云澈,此时的他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 “严公子,快请进。”金帛侧身相让,将严云澈让进了屋里,又给他倒了杯茶,“严公子这么快来找我,难道是我姐姐的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不是,在下是有另外的事情想来请教金姑娘的。”严云澈将食盒放到桌上,“不知道姑娘爱吃什么,给姑娘带了点绿豆糕。” 严云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食盒里果真放着一盘绿豆糕,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应该是刚出炉的。 “严公子客气了,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金帛微微颔首,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拿绿豆糕。 “敢问姑娘是今日刚到的汴州?” “不是,到了几日了,只不过前几日一直在打探赵家的消息。没想到今日就接到了姐姐的死讯……”金帛说着,眼中又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别过头去,不想让严云澈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严云澈见状,心中一动,他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金姑娘,令姐之事,严某定当竭尽全力。那姑娘此前可曾到过汴州?” 金帛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曾。我与父母自小就生活在乡下,未曾出过山。” 严云澈微微颔首,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起身朝金帛拱手作揖,“打扰姑娘了,严某告辞。若日后有需要严某帮助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 金帛见他要走,忙起身相送,待到门口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严公子可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严云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金帛,只见她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姑娘多虑了,在下只是想多了解一些金桃的事情。” 金帛闻言,轻轻一笑,目送着严云澈下了楼。 “你确定看仔细了?”秦府内,秦雨蒙派去的小厮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秦雨蒙,“小姐,千真万确。” “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小厮领命退下,秦雨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她拿起桌上的胭脂,轻轻在脸颊上涂抹,试图掩盖住那抹挥之不去的愁绪。 “小姐,您别太往心里去了,严公子他兴许只是去询问案情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安慰秦雨蒙。 “我没事。”秦雨蒙打断了丫鬟的话,将胭脂盒重重地放在桌上,“他严云澈心里装着谁,我岂会不知?只是,我终究还是不甘心。” 丫鬟闻言,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为秦雨蒙整理着发饰。秦雨蒙望着镜中自己精致的妆容,心中却更加烦乱。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某个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管她是谁,我不会让她靠近严哥一步。”秦雨蒙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傍晚,夕阳的余晖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中带着几分暖意,却照不进金帛此刻的心里。她挎着篮子静静地站在湖边,片刻后才从篮子里拿出元宝蜡烛。 她将元宝蜡烛一一摆开,动作有些迟缓,眼神也有些放空。点燃蜡烛后,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她的思绪飘到了三年前的那天。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金帛回过神,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待那人走近,才发现竟是严云澈。严云澈看到金帛在湖边烧纸,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在做什么。他缓缓走到金帛身边,却并未开口,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在湖边待了好久。 “没想到又见到严公子了,真巧。”金帛祭拜完后收拾好东西冲严云澈颔首,“严公子是来勘查现场的吗?” “不是,我也是来祭拜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生是死。”严云澈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湖面,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三年前那场变故,我始终无法释怀,总觉得或许他们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寻找。” 金帛微微一怔,随即轻声说道:“严公子重情重义,想必赵小姐和赵公子也会感到欣慰的。” 严云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或许吧,只是这三年来我四处奔波,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金帛闻言,心中一动,她扬起手想拍一拍严云澈的肩,却终究还是没伸出手去,只是淡淡地说道,“严公子不必自责,有些事情或许就是命中注定,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又或许赵小姐和赵公子他们福大命大,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着。” 严云澈转头看向金帛,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姑娘开解。如今天色已晚,姑娘孤身一人恐不安全,在下送姑娘回客栈。” 金帛颔首,缓缓开口道:“如此,便谢过严公子了。” 而当秦雨蒙得知严云澈又去见了金帛,还将她送回客栈,心中的怒火更盛。她坐在榻上,双手紧紧握拳,咬牙切齿地说:“这个金帛,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她。” 贴身丫鬟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或许严公子是又想到了什么情况想去询问……” 秦雨蒙冷笑一声,打断了丫鬟的话,“询问案情?哪有那么多案情可问?我看就是那贱人使了什么阴招,才让严哥一次又一次地去找她。” 丫鬟见秦雨蒙如此生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着头,双手绞着帕子。秦雨蒙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绝不能让那个女人得逞,严哥只能是我的。当年我除得了赵锦琇,如今我也能除掉金帛。” 突然,她停下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对丫鬟说道:“阿瑶,你去把管家给我找来,快去。” 丫鬟连忙点头应道:“是,小姐,我这就去。”说完便匆匆退了出去。秦雨蒙重新坐回榻上,右手撑着额头,左手在榻上不住地敲打着。 深夜,睡梦中的金帛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同时她又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 她猛地坐起身,只见窗外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际。金帛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连忙披上外衣袱就往外跑。 可她刚打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烟和刺鼻的气味,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走水了!快救火啊!”客栈外传来人们的呼喊声和奔跑的脚步声。金帛捂住口鼻,顺着人流往客栈外跑去。一路上,她看到不少房客都在慌乱中逃生,有的甚至只穿着单薄的衣衫。 好不容易跑到客栈外,金帛回头望去,只见整座客栈都被熊熊烈火包围,火舌肆虐,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她心中一阵后怕,如果自己再晚醒一会儿,恐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秦雨蒙,你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望着眼前的熊熊烈火,金帛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秦雨蒙竟真的恶毒到如此地步,为了杀她一个人竟然能罔顾这么多人的性命。 “小姐,您没事吧?”此时,上午那个小厮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金帛转头,看到是小厮,心中了然,“我没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小厮喘了口气,说道:“小姐,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妥当了。” 金帛颔首,她在火场外围等了片刻,当见到严云澈的身影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往火场里冲,下一秒右手就被人拉住了,“金姑娘,你要做什么?”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金帛却顾不得同他纠缠,只说着要去客栈里拿回她姐姐的牌位就挣扎着要往里闯。 严云澈眉头紧皱,手上用力将金帛紧紧拉住,“金姑娘,此刻火势凶猛,你进去无疑是送死,牌位虽重要,可你的性命更重要啊。” 金帛眼眶泛红,眼中满是决绝,“严公子,你不懂,那牌位是我亲手刻的,也算是姐姐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必须拿回来。” 严云澈看着金帛坚定的模样,心中一软,思索片刻后说道:“金姑娘,你在这等着,我进去帮你找。” 还没等金帛拒绝,严云澈已经冲进了火场。金帛在火场外焦急地等待着,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入了掌心。虽然她知道那小厮把东西放在了很安全的地方,但火场里的情况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好在没一会儿严云澈就从火场中冲了出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被烧破了几处,但手中紧紧握着那块牌位。 金帛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接过牌位,眼中满是感激,“严公子,谢谢你。” 严云澈笑着摆了摆手,还没等他多说几句,金帛却突然浑身无力地倒在了严云澈的怀里。 严云澈心中一紧,赶忙伸手扶住金帛,焦急地问道:“金姑娘,你怎么了?” 然而此时的金帛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同时,严云澈还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4章 故人 “严大哥,这是怎么了,客栈怎么突然着火了?”小刘闻讯赶来,正好碰到严云澈扶着金帛打算离开。 “小刘,你快去找大夫,直接去我家,要快。”严云澈眉头紧皱,一把将金帛横抱起来直奔自己家的方向。 小刘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应了一声便飞奔而去。严云澈抱着金帛,脚步急促却沉稳,他心中清楚,今夜客栈的这场大火绝不简单。先是三年前的尸体离奇被发现,再是金帛认亲,现在客栈起火,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三年前的那起灭门惨案。 一路上,金帛偶尔会睁开眼,但眼神迷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开口,只是紧紧抓着严云澈的衣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严云澈终于把她带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帛放在自己的床上,用湿毛巾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金帛的手抓住了严云澈的手腕,指尖冰凉却异常用力。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凝聚最后一丝力气,“云……云哥哥……” 说完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云哥哥?”严云澈愣住了,三年了,他从未在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难道她真的是…… 还不等严云澈细究,小刘已经带着大夫赶到了。严云澈急忙起身让开位置,“麻烦您了,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眉头紧锁,沉声道,“公子,这位姑娘是中了迷香,且此香不一般,似乎还混合了其他毒素,导致她气血两虚,才会如此虚弱。” 严云澈闻言,脸色更加凝重,“大夫,那她现在情况如何?该如何医治?” 大夫的神情并没有缓和,“我先给姑娘开几副解毒的药,看看效果如何,若是效果不佳,恐怕还得另寻他法。” “我明白,那请大夫先开药方吧。小刘,一会跑一趟药房。” “明白,张大夫,这边请。”小刘引着大夫去外间写药方,严云澈守在床边,目光复杂地望着金帛那张戴着面纱的神秘脸庞。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时分。小刘端着刚熬好的药缓步踏入房间:“严大哥,药熬好了。” “谢谢,我来吧。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严云澈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扶起金帛,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 他动作轻柔地掀开面纱一角,露出了她苍白的唇。药汁缓缓流入她的口中,却有大半顺着嘴角溢出。严云澈连忙用帕子擦拭,指腹不经意触到她冰凉的脸颊,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阵酸楚。 “咳咳……”金帛轻声咳嗽了几声,严云澈赶紧将她的身子放平,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严云澈站在院中,夜风拂过他的衣襟,带着深秋的凉意。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日,严云澈外出帮赵锦琇买来了风筝,正打算去房中找她。却在经过书房时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兄妹之间的对话。 “哥哥,我们放云哥哥走吧。” “阿琇,你什么意思?是阿澈和你说他想离开赵家?” “不是……”赵锦琇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但她还是把秦雨蒙和她说的话告诉了赵锦瑜,“所以,如果因为我们让云哥哥和雨蒙姐不能在一起,那我们可不就成罪人了。” 严云澈双眉紧皱,他实在没想到秦雨蒙会为了让自己离开赵家主动找到了赵锦琇。他握着风筝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风筝的骨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书房内,赵锦瑜温柔地开解着赵锦琇,“阿琇,不管是哥哥我还是父亲生前,我们都没有想把阿澈困在赵家一辈子的想法。其实我们早就把阿澈当成自己人了。他和秦小姐能否在一起的关键不是我们,而是秦老爷无法接受阿澈的身份。更何况,阿澈在我们赵家,我们从未亏待过他,他若想走,也该是光明正大地和我们说,而不是通过旁人来施压。” 赵锦琇轻声叹息,“哥哥,我知道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和雨蒙姐说了这番话。只是雨蒙姐她……她好像真的很在乎云哥哥,我怕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两人心生嫌隙。” 严云澈站在门外,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自己与秦雨蒙之间的事情,会牵扯到赵家兄妹,更没想到赵锦琇会如此为他着想。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却不小心踢到了门边的花盆。 “谁?”赵锦瑜警觉地喝道,随即开门而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严云澈。 严云澈尴尬地笑了笑,率先开口,“阿瑜,是我。我……我刚买了风筝回来,正打算去房间找阿琇呢。刚刚路过就听到了阿琇的声音,我正打算敲门……” 赵锦瑜明了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身后的赵锦琇,“阿琇,阿澈找你,去吧。” “云哥哥,你回来了。这风筝真好看,谢谢你。”赵锦琇不知道刚才他们俩的谈话有没有被严云澈听到,但此时的她也只好先微笑着接过风筝,仿佛之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严云澈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回应道,“喜欢就好。你刚才不是说想去放风筝吗,走吧。” “好,哥哥,那我们去啦!”赵锦琇拿着风筝蹦跳着离开了书房。严云澈回头望向赵锦瑜,“阿瑜,你和阿琇是我一辈子的家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 严云澈的这番话是对赵家兄妹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承诺。赵锦瑜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往日的话还回响在脑海,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自己的承诺成了幻影,他的自责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如今已经成了他心里无法拔除的一根刺。 “什么?没想到那贱人的命这么硬,这样都没烧死她!”房间内的秦雨蒙气地将杯子扔到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 “你去帮我盯着严哥,等他出门后立马回来跟我汇报,我要好好会会这贱人!”小厮领命而去,脚步匆匆消失在夜色里。秦雨蒙站在窗前,眼神中满是怨毒,手指紧紧抠着窗棂,指节泛白。 次日清晨,严云澈早早地起了身,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金帛的情况。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生怕惊扰了仍在沉睡中的她。 金帛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昨日平稳了一些。严云澈心中稍感安慰,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思绪万千。 不一会儿,小刘端着刚煮好的粥和大夫开的药进了房间,“严大哥,您一夜没睡好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严云澈微微点头,接过粥碗,却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小刘,你帮我把张大夫请来,再给金姑娘看看。” 小刘点了点头,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大夫便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一番仔细的诊脉后,大夫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公子,这位姑娘的脉象比昨日强了许多,看来是药起了作用。不过,仍需继续服药,好好调养。”严云澈闻言,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严云澈亲自送大夫出门。回来时,金帛已经醒了过来,正打算起身,他赶紧上前扶着金帛,“金姑娘,身上的余毒还未完全清除,先别乱动。” “余毒?”金帛眼神迷茫地看着严云澈,“严公子的意思是我中毒了?” 严云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先告诉她应该是昨日那些浓烟的毒。金帛缓缓点头,“多谢严公子救命之恩。没想到我刚到汴州,就经历了这么多事。这段时间多亏了严公子,真是多有叨扰。” 严云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姑娘不必客气,相逢即是有缘。只是如今客栈被烧,姑娘又行动不便,只能委屈姑娘在寒舍小住几日了。不过姑娘请放心,这几日我会住在县衙,姑娘有事让小刘到县衙找我即可。” 金帛朝严云澈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小刘,金姑娘这边麻烦你多照应了,我去一趟客栈,看看有什么线索。” “放心吧,严大哥,这儿有我。” “严公子,不必麻烦小刘了,我现在觉得身体好多了,办案要紧。” 金帛的这番话让严云澈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如果再坚持一下,陪他们逛完灯会,也许就不会出事了。不知是不是相似的场景触动了他的内心,严云澈坚持地摇了摇头,“金姑娘,你如今身体尚未痊愈,还是让小刘留下照应为好。客栈那边我自会去查,若有消息,定第一时间告知你。” 金帛见拗不过他,只好轻轻点头,“那就有劳严公子和小刘了。” 严云澈微微颔首,又拍了拍小刘的肩,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这边严云澈前脚刚离开,秦雨蒙就带着丫鬟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秦雨蒙一脚踢开房门,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屋内,在看到金帛的那一刻,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你就是金帛?” 金帛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强撑着身子坐直,目光平静地迎上秦雨蒙的视线,“正是。不知姑娘是?” “哼,我是秦雨蒙,严哥的未婚妻!”秦雨蒙傲然宣示主权,仿佛这样就能将金帛踩在脚下。 金帛闻言,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原来是秦姑娘。姑娘口中的严哥可是指严公子?” “少来,你这贱人,抢我们小姐的未婚夫,还要不要点脸?”丫鬟站在秦雨蒙身后,狐假虎威地指着金帛的鼻子骂道,那尖酸刻薄的模样与秦雨蒙如出一辙。 金帛脸色微微一变,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说道:“秦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与严公子只是萍水相逢,昨夜客栈走水,他救我于危难之中。见我可怜,便让我暂住于此。对于严公子,我只有感激之情,绝无其他非分之想。” “哼,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骗过我们吗?”秦雨蒙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你最好识相点,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刚从门外买菜回来的小刘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急忙冲进屋内,挡在金帛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秦雨蒙,“秦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金姑娘身体还未痊愈,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秦雨蒙见小刘护着金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哟,可以啊。你这贱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能让两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小刘并未动怒,只是坚定地说道:“秦小姐,你怕是误会了。我照顾金姑娘是受严大哥所托,与金姑娘之间亦是清清白白。我看在你是严大哥未婚妻的份上对你礼让三分,请秦小姐自重。” 秦雨蒙气得脸色通红,抬手想扇小刘,金帛眼疾手快推开了小刘,那一巴掌却正好扇在了金帛的脸上,纱巾随即掉落,而秦雨蒙在见到金帛的真实面貌后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是……” “金姑娘,你没事吧?”小刘帮金帛捡起地上的面纱,又将她扶正,侧头看向秦雨蒙,语气冰冷,“秦姑娘,今日之事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严大哥,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堪,请你马上离开。” 金帛捂着右脸,再抬头时已双眼通红,“秦姑娘请放心,我绝不会再打扰严公子的。” 秦雨蒙没再说什么,而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第5章 离别 “像,实在是太像了。怎么会是她……怎么会……”秦雨蒙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连撞到了行人都浑然不觉。 她回想起赵锦琇的那张脸,和金帛的那张脸简直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赵锦琇回来复仇了,可为什么她一脸不认识自己的模样?难道是失忆了? “小姐,您没事吧?”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雨蒙,却被她一把推开。秦雨蒙死死攥着帕子,指节发白,眼神恍惚地盯着前方,"去查,立刻去查那个女人的底细!" 她的声音发颤,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丫鬟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失态,只得先连声应承着。 “金姑娘,你的脸……我去给你拿冷水,用湿毛巾冰敷一下。”小刘匆匆跑去厨房打水,金帛则独自坐在床上,指尖轻轻触碰着红肿的脸颊。窗外的晨曦将她红肿的脸颊照得火烫。 当小刘端着水再次进入房间的时候,金帛已经不知了去向,只剩下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和桌上留下的一封信。小刘暗叫一声不好,拿起信就冲出了房间。 街拐角,依旧是那辆马车,车帘微微掀起,露出金帛苍白的侧脸。她看着小刘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轻轻放下帘子,“戏已经演完了,回去吧。” “是,小姐。”小厮点了点头,跳上马车,马车缓缓驶离巷口,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顾君山早已在大门等候多时了,一直到看到马车的影子才松了口气,“阿琇,终于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 “嗯,差不多都办完了。我哥他怎么样了?” 顾君山微微颔首,“阿煜现在已经能下地走几步了,只是他一直念叨着你,担心你在外头不安全。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回来,他定十分高兴。” 金帛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快步走进宅子,直奔赵瑾瑜的房间而去。推开门,赵瑾瑜正躺在床上喝药。他一看到金帛就激动地要下床,金帛赶紧上前拦住赵瑾瑜,“哥哥,你别动,才刚恢复,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赵瑾瑜点头微笑着,“阿琇,事情都顺利吗?” 金帛点了点头,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赵瑾瑜听后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只是,你突然失踪,阿澈那儿不会有什么……” 金帛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不会的,哥哥。只是云哥哥也许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什么,那小子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顾君山有些惊讶,毕竟他们才刚见面而已。 金帛缓缓点头,“他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到的。我想,从他知道我名字的那一刻就产生怀疑了。不然他不会带着绿豆糕来客栈找我的。” 顾君山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问你?” “他不会的。”金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都不敢承认喜欢我,又怎么会当面和我相认呢?” 赵瑾瑜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金帛的头发,“当初我就觉得阿澈是喜欢你的,奈何他的父亲和那秦雨蒙的父亲定下了婚约。阿澈又是孝字当头的人,他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会让云哥哥娶一个杀人凶手的。”金帛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抬头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低沉而坚决:"秦家欠我们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云哥哥若知道真相,也绝不会再受她的蒙蔽。我会一层层剥下她虚伪的面具。" 赵瑾瑜愤愤地捶了几下自己的腿,“只是哥哥的腿还没完全复原,帮不了你什么。不然哥哥是绝不会让你孤身在外的。” “哥哥,你只要尽快康复,就是帮妹妹最大的忙了。”金帛轻轻握住赵瑾瑜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窗外传来秋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哥哥,阿琇不再是昔日那个只会跟在你和云哥哥身后的那个小丫头了,我也能保护你们了。” 赵瑾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见赵锦琇眼中燃着坚定的火焰,那倔强的模样与自己如出一辙。 昔日客似云来的云来客栈经历一场大火后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凄凉。那被烧焦的梁柱歪歪斜斜地立着,仿佛在诉说着曾经遭遇的劫难。周围偶尔有行人路过,也只是匆匆瞥上一眼,便又加快脚步离去,似是不愿在这充满晦气的地方多作停留。 严云澈站在客栈废墟前,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目光深邃。 “严顾问来啦!”与他相熟的衙役冲他打着招呼,将他带到了邢捕头身边。 此时的邢捕头正蹲在二楼的一处废墟前查看着什么。 “邢捕头,现场什么情况?找到起火原因了吗?”严云澈也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邢捕头侧头同他打了声招呼,指着其中某处说道,“初步判断应该是人为的。这间客房外发现了几根奇怪的木头燃烧过的痕迹,而且主要集中在这间客房外。” 严云澈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人为纵火……难道真的是……” “严大哥,不好了,金姑娘她……”小刘一边嚷嚷着一边闯进了现场,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怎么了,慢慢说。”严云澈起身看向小刘,从他手里接过那封信。 “我就出门打个水的功夫,回来金姑娘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封信。” 严云澈闻言,手指猛地一紧,差点将信纸捏皱。他迅速展开信纸,目光匆匆扫过上面的字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邢捕头,这儿就交给你了。小刘,跟我回去。” 回家的路上,小刘将秦雨蒙如何羞辱金帛以及扇了她一巴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严云澈。而当他们赶回家的时候,房间里依旧没有金帛的身影。 “严大哥,现在怎么办?金姑娘的身体还没恢复,她能去哪儿?” 严云澈紧抿着唇,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焦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道,“别急,我现在就去找秦雨蒙。小刘,你现在赶紧去找县令大人,告诉他客栈起火一事,金姑娘失踪先别告诉大人。快去。” “明白,我这就去。”小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去秦府的路上,严云澈步履匆匆,心中满是忧虑,一路上都在猜测金帛可能去的地方,受此大辱,只盼她莫要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不一会儿,严云澈便来到了秦府。他顾不上许多,直接闯了进去。秦府的下人见是他,也不敢阻拦,只是匆匆跑去通报秦雨蒙。 “小姐,严公子来了。” “严哥?他在哪儿?”秦雨蒙此时也刚回府没多久,心神未定的她听说严云澈来了,心里又惊又喜,还有些害怕,她知道严云澈此次前来多半是和今天早上自己去找了金帛有关。 “管家让严公子在大厅用茶,小姐,您见不见?”丫鬟站在一侧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秦雨蒙。 “见,当然要见。该来的躲不掉,我也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秦雨蒙喝了口茶,将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 来到客厅时,严云澈正在喝茶,他的脸色铁青,看起来来者不善。秦雨蒙冲身后的下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要单独和严哥说。” “巧了,我也有事想单独和秦小姐说。”严云澈冷笑一声看向秦雨蒙,眼神犀利,让秦雨蒙浑身打了个寒噤。 “秦小姐?”过了会儿,秦雨蒙才缓缓开口,“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云澈重重地松了口气,“秦小姐以后还是不要称呼我为严哥了,可以叫我严云澈,毕竟我们还没到那么熟的份上。” 秦雨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强撑着站稳身子,嘴唇颤抖着说道,“严……严云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为了那个女人,你要和我划清界限?” 严云澈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摇,“秦小姐,昨天的事情你不是不在场。你明明知道那金姑娘只是来报案的,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昨天客栈起火,我也是碰巧救了她。一时间不知该把她安置在何处才带她回家的。可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闯入我家,逼走了她。她一弱女子,孤身在外,如今又受了伤,你让她去哪里?” “呵,好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这就是你和她在湖边约会,还把她送回客栈的理由吗?”秦雨蒙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眼眶却微微泛红,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她紧紧攥着衣袖,试图掩饰住手心的颤抖。 严云澈闻言,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竟派人跟踪我?” “是又如何?我作为你的未婚妻,难道没有权利知道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吗?我们明明都快定亲了,你为什么……”秦雨蒙的声音逐渐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坚强。 “我们不会成亲了,我们之间的婚约就此作罢。我是不会娶你的。”严云澈重重地吐了口气,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秦雨蒙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呆立当场,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颤抖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云澈起身离开。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站住,严云澈!你敢不敢把你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严云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秦小姐,从一开始我们的婚约就是个错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严云澈——”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秦雨蒙撕心裂肺地怒吼着,可严云澈却再也没有停下脚步。 秦雨蒙瘫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着,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曾经那个与自己有婚约,对自己也算温柔的严云澈,如今竟为了一个刚出现不久的女人如此决绝地抛弃自己。 她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满是怨恨与不甘。她想起自己为了这份婚约付出的种种,想起曾经与严云澈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都成了刺痛她的利刃。 “金帛,不管你是人是鬼,我绝不会放过你!”秦雨蒙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恨意。她站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