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年的月戏也就那几出,都看腻了。崔旭每年都会带着施琼来看,每次都可以抢到座位,今年运气不佳。
不过听表哥说,章恒外出求学好几载,对濮阳的风俗也不怎么了解,应是没有看过的。思来想去还是来看月戏吧!
进了观影阁,不出所料已经没有位置了,人潮拥挤。施琼踮起脚也看不到前面的戏台。只能在人群中慢慢地挪动,这才到了二楼。
二楼人便少了些,最中间的位置已经被人定了。俩人只得站在略偏一些的位置。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可以看到。
上一场戏刚好结束,只得等一柱香的时间了。
声音喧嚣,嘈杂如旧。
氛围变得尴尬,也不知说些什么。等戏间,施琼瞥了好几次章恒。
只见他目视远方,施琼的动作也不大,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他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施琼的目光。
施琼随口说道:“没事,人挺多的。”显得有些局促,又问道:“章公子平时看些什么戏?”
“我平时不看戏的,对这些也不太清楚。”
施琼看了一眼底下挂着的戏牌,亥时初。“下一出应是《嫦娥奔月》,老生常谈的戏了。”
“老生常谈对我来说也是望而不可及。”章恒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
施琼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对自己寻常不代表对他也寻常。“没事的,今日看了就是望而可即了。以后会有很多的时间去欣赏以前没有欣赏到的事物,现在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章恒抬起头来,认真地想了想,紧皱的眉头有些被抚平了,脸上也出现了笑模样。
此情此景都被陆以安看在眼里,今日本不想来的,但是想着毕竟是中秋得找一个乐子打发时间。
东阳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说这里的戏是濮阳的一绝。便来了,听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其实他对这些戏并不感兴趣,只是中秋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有些郁闷罢了。毕竟还有公事在身,先办完这些公事再说其他。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施琼,还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看着他们聊的很开心,心里更加郁闷了。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就笑了。恨不得自己也有顺风耳可以听得到。
陆以安坐在卧榻上,手里转着玉坠,身子向前倾。东阳站在一旁,许久才发现陆以安没有说话了,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恍然大悟。
“世子要不然我去把崔姑娘请进来。”
子阳瞥了一眼,笑道:“你上次把人得罪了,人家见了你估计要绕着走。”东阳也听明白了,这是笑话他五大三粗。
东阳也撇了撇嘴。
陆以安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没有动静了,回头看了一眼。
子阳立马心领神会,“我去将崔姑娘请进来吧。”说着便转身走向了门外。
施琼和章恒还在偏角落的地方等着。身后便传来了子阳的声音,“崔姑娘,我们公子请您去里间看戏。”说着便指了陆以安的方向,陆以安举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喝茶。
“我这还有一个人呢。”
“是姑娘的朋友自是可以一起进去的。”子阳心想若是只请施琼一个人去,她定是不愿意的。他又不是没听东阳私下说过,挺不待见世子的。
子阳在前面带路,引至里间。
东阳这次极为殷勤,施琼刚到便已经搬来了凳子。
“坐在这里吧,这里视线好。”陆以安淡淡地说道。随后又问,“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朋友,小时候的玩伴。章恒。”施琼介绍道。
朋友,还又是小时候的玩伴,有说有笑的也能理解。不就是叙叙旧吗。陆以安心里安慰自己。
“既是崔姑娘的朋友,便是我陆某的朋友。陆以安。”
俩人都拱手作揖,接着落座。
“东阳,让老板送点点心上来。”陆以安气定神闲地说着,人既然来了,就要好好的招待。
不一会儿,便送了上来。各式点心,应有尽有。
“招待不周,请多包涵。”陆以安温声说道。
说完便顺势拿起了一块月饼,浅尝一口。“还是昨日崔姑娘的月饼令人印象深刻。”
施琼亦转过身看他,满脸疑惑。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
章恒低头问道:“你还会做月饼?”
“昨日跟林大娘学的。不过只学了一些皮毛,表哥还说不好吃呢。”
东阳却反驳道:“怎么会呢?昨日我们公子带回去,都不让我们碰呢。肯定是非常好吃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的宝贝。”子阳立刻踢了他一脚,东阳这才意识到好像说漏了。
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屋里的每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有外面的嘈杂声依旧,听得个清清楚楚。
陆以安顿觉被人揭了短,脸上有些热,耳朵上也爬满了红色,只不过面上镇定。“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我当然要好好保存。”
恰在此时,戏文起,锣鼓升,伶人从出将门上场。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氛围。
嫦娥为天下苍生吞下丹药奔月,成为月中仙,照看潮汐管理海水涨落,造福百姓。
戏台上的表演入木三分,让人感受到,见证到他们的分别场景。
嫦娥纵使心中不忍分别,但为了天下苍生还是前往月宫。让人潸然泪下,她的大义,悲悯众生同样也让人钦佩不已。
与亲人离别,饱受孤独地折磨。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虽然看了许多遍,知道最后的结局,可还是会为这场投入感情,还是会带入其中。
锣鼓停,这些伶人从入相门下场。底下的观众喝彩声不断,戏楼里的人围着戏台一圈,手上便已经有了满满的赏钱。
陆以安递来了一块手帕,伏身温声说道:“擦一下吧。”施琼也没有注意,便接了过来。
陆以安也没怎么看这场戏,一直看着坐在前面的施琼,看到她落了泪。想必有能够打动她的地方,“东阳,赏。”
施琼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一时转变不过来。待到平复好心情,周围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原来这是最后一场戏。
章恒看到施琼脸色不佳,也不知该该怎么劝,只得默默地看着。施琼抬起头起身,发现屋里只有他们三个,都在看着她。
陆以安倒了一杯水,递到施琼手边。“喝一点水吧。”
“谢谢。”伸手去接茶杯,才注意到手帕,这不是自己的。立刻反应过来,看戏时原来是他给的。以前都是海棠给帕子,想来今年也是一样的。忘记了。
“把你的帕子弄脏了。”脸上还有泪痕,还有些隐隐地哭腔。“不好意思,失态了。”
“没事,这个是新的,不用还的。我从来不用这个。”陆以安的回答让施琼没了那么多的愧疚。
这时子阳进来,神情严肃。陆以安走到一边,子阳伏在耳边说着什么。
他的脸色也变了,有些生气。垂下眸子,眉头紧锁,双手蜷缩,似乎在压着心底的愤怒。与刚才的神情千差万别。
说完子阳便出门了。
章恒也察觉他脸色不对,“陆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了。多谢今日的款待,他日定当回请。”
陆以安脸色恢复如常,转身拿起在墙上放着的兔子灯,温声说道:“这个兔子灯你拿着,天黑路滑注意安全。今日便不送你了,劳烦章公子照看好崔姑娘。回请的事便不必了,你们回去吧。”送他们到了楼下。
施琼看了看手里的兔子灯,小巧可爱。
俩人走在路上,准备回崔府。
只是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有些惊慌,看着怪怪的。
“快走,快走。城西出事了。”
……
街上的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了,现在还不到子时,今的怎么关门这样早。
西面的摊贩已经收摊了,路上出现了许多的士兵,抓到人便问。
俩人站在街头,等他们过去。士兵向这边走来,气势汹汹。
领头的人向这边走了几步,朝这里看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最后停在了兔子灯上面,似乎在确认什么东西,便走开了。
“应该是出事了,发生什么事了?不过看了一场戏的时间。”施琼朝章恒说着。
“我也不知,当务之急先把你送回去。走夜路不安全。”章恒张望了一下四周。
才走几步路,海棠便带着人寻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让我看看……”海棠着急万分,胡乱的摸着,又围着转了好几圈。
“我没事,街上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是听路上的人说的,城西发生了命案,死了好多人……”海棠没有再说下去,观她神色并不好看。
施琼也是心中一惊,这才多长时间,便出现了这种事。搞得中秋这个团圆的日子人心惶惶的。
“表哥他们呢?”
“他们去另一个方向寻你们了。章公子您府里的人在前面。”
“章公子,你快回去吧。”施琼担心还会有歹人尽早回去便可以安心些。“海棠,快派几个人送章公子。”
“好,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