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微微挣扎了一下,想确认这不是幻觉。
“别动。”谢珩的声音好像有点低哑,箍着她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几分。她被牢牢地禁锢在他怀里,整个人紧紧贴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那力道,重得仿佛害怕她会消失、会失去一般。
她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之中还在心想,谢珩哪里瘦弱了,这胸膛的弹性和触感,是薄薄的肌肉没错吧,这种才是最好的身材啊,柔然王子懂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
从溪畔到行宫营帐的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沿途遇到的宫人、侍卫,甚至几位正巧路过的官员,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天下奇观——冷面探花谢珩,竟然紧紧抱着衣衫破损、狼狈不堪的月璃郡主!那画面冲击力之强,足以让所有人当场石化,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萧月璃羞窘难当,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干脆将脸深深地埋进谢珩的胸膛,像只受惊的小动物。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松墨气息,混合着一种干净的、独属于他的男性味道,让她心跳如擂鼓。一声细微的,带着无限羞意的嘤咛声不受控制地从唇齿间溢出。
她清晰地感觉到,谢珩胸膛的起伏猛地一滞,抱着她的手臂似乎也僵硬了一瞬。
终于到了她的营帐外。阿福和几个贴身侍女左等右等等不来小郡主,正焦急得不行,一看到这景象,惊得差点跳起来:“郡主!您......这......这是怎么了?!”阿福目光在谢珩紧绷的脸和萧月璃染血的裙摆、绷带间惊恐地来回看,慌忙掀开帐帘。
谢珩快步入内,将萧月璃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拉过锦被,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好,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规矩。萧月璃乖乖地从被子里露出一颗头,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他垂眸,正对上锦被缝隙中露出的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心中一颤,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起身板着脸出了门。
帐帘刚落下,里面就传来一声尖锐爆鸣,差点没给刚走出几步的谢珩绊了一个踉跄。他脚步微顿,听见帐篷内那主仆们用持续的高分贝吱吱哇哇地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无奈地摇摇头,抬脚往自己那间简朴的小帐子去了。今日他太失态了,管不得萧月璃了,还有的是事情在等他。
帐内。
“啊啊啊!”萧月璃完全不顾腿上的伤和手上的血痕,裹着锦被就在床上激动地滚来滚去,像一只兴奋过头的小动物。她的脸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像要滴血。
“郡主,我的好郡主,您小心伤口!”阿福和侍女们又惊又笑,连忙按住她。
“快,阿福,你再说一遍!刚才发生了什么?”萧月璃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阿福忍着笑,绘声绘色地重复:“就是说咱们谢探花啊,跟天神下凡似的,那么稳稳当当地抱着您,一路从溪边抱回来的,抱得可紧了!奴婢瞧着,谢修撰那手臂,可有劲儿了!”
“啊啊啊啊!”萧月璃又是一声尖叫,再次像卷大葱一样把自己彻底缠在被子里。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他胸膛坚实温暖的触感似乎还烙印在身上,他紧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那强劲执着的力量感……她捧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只觉得心跳得快过速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掀开被子,双眼放光地问:“那是不是说,谢珩这块万年不化的上古寒冰,终于被我捂融化了?!”
阿福和几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意和笃定,抿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巨大的喜悦如同蜜糖般将她包裹,直到夜幕降临,萧月璃还时不时对着空气傻笑。阿福看着自家郡主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担忧:“我的好郡主,您可消停会儿吧!方才您一打滚,膝盖的伤口又渗血了!”
萧月璃低头看了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小伤!”她又问到:“谢珩呢?他在哪儿?”
“这个时辰……大概在用晚膳吧?”阿福猜测道。
话音未落,萧月璃已经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哎哟,郡主!您这腿!”阿福和侍女们惊呼着阻拦。可萧月璃哪里听得进去,忍着膝盖的疼痛,一瘸一拐,却眉眼弯弯、高高兴兴地就往大臣们用膳的营区跑去。
晚膳时间,营区灯火通明。当天仙似的月璃郡主拖着伤腿、带着一脸梦幻般傻笑出现时,所有正在用膳的大臣们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探究和不可思议。
谢珩正坐在角落一桌专心致志地吃饭,被邻座使劲捅了一嘎吱窝。他茫然地抬头,一看到她,脸就黑了:“不好好躺着来这里干什么?”
萧月璃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寒霜,笑得傻兮兮的,像只扑棱着翅膀的蝶儿一样,翩跹着飞过来,紧紧抱着他。谢珩呼吸一滞僵住。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少女温软馨香的身体紧贴着他,如兰的气息清扫在他耳畔,像猫儿一样软糯慵懒,又分明带着张扬的勾引。
她说:“我想夫君了。”
“轰”地一下。
又是一次气血猛地冲上头顶,谢珩的身体瞬间僵硬,彻底呆住。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他干巴着嗓子,硬邦邦地说:“我早就说了,郡主要自重,不要乱称呼。”
萧月璃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面若桃花,眼媚如丝,如同带着钩子,又似春水般潋滟,专注地、毫不掩饰地缠绕在谢珩身上,将少女最动人的情思与最张扬的美艳,织作一张无声的网牢牢套紧了谢珩。好一个媚天祸地的大魏第一美人。
他感觉自己心不正常地大力跳动着,喉咙发紧发干。他撇过头,努力定心神说:“郡主不要误会了,我是看郡主为国争光,奋力进取,路见不平尽……”他顿了一下,“尽一个大魏臣子应有的血性而已。”
美人儿嘟起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是你......”她想说可是他明明那么紧张地抱她回来,抱得那么紧,但看谢珩那撇头紧绷冷漠的样子,她的话到嘴边,又都噎下来了。
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像熄灭的星光。她泄气地低下头说:“那不好意思打扰你谢修撰了。”
他看着她拖着那条腿,一瘸一拐地离去,心里被绵绵地打了一拳,空了一大块。脑中的一部分大声叫嚣着,让他去拦住她,用力抱紧她,可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出去,只能任由萧月璃沮丧地离去,消失在营帐的灯火阑珊处。
柔然王子阿史那·咄吉当然并不会作罢。翌日,他便正式向大魏皇帝提出了求娶月璃郡主的请求。
就在朝堂为此事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如大山般沉稳的身影也踏入了猎场行宫,正是摄政王萧屹。他带着一队玄甲森森的精锐亲卫如墨黑的潮水一般涌入,目光冰冷,带着强烈的威压,让御座上的年轻皇帝都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群臣更是噤若寒蝉。他的到来,瞬间让插满猎场的明黄旌旗都黯然失色。是的,他刚结束了南方边陲的平叛,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他听闻柔然王子的求亲,浓眉一拧,自然是不乐意的。大魏还没有弱到要他萧屹唯一的千金出嫁柔然的地步。只是最近他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需要好好问问自己的那个傻女儿。
大帐装饰不多,却充满着森严的压迫感,高悬怖人的牦牛头装饰如同是炫耀这个酷爱征战的王公的盛大战利品。他屏退左右,独留下女儿萧月璃,营帐内气氛紧张而凝重。
“月璃,”萧屹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严厉的审视,“父王战事多,没太多空管到你。你和那个书生谢珩,是怎么回事?”
萧月璃愣了一下,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声地说:“就是挺喜欢他的。”
萧屹看到她这模样,竟有些气得不打一出来:“你堂堂摄政王的女儿,需要这样去追求纠缠一个小书生,我倒想看看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了,他们还见你们衣冠不整地从野地里回来,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陡然威严,吓得周围的仆从都是腿上一软。
萧月璃这时倒是能猛地抬头了:“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那天骑马受伤了,又被柔然王子纠缠,谢修撰是救我来的。”她怕摄政王不信,把自己的衣裙掀开,衬裤腿往上提了一截,莹白的腿上全是一条条发红狰狞的伤疤。看着这惨烈的景象,萧屹的眼神有些软下来,他忿忿的说:“蛮子不要命了,敢动我女儿。”
她怕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赶紧说:“不打紧的父王,一点皮肉伤而已,女儿没给您丢人,是女儿最高兴的事。”
萧屹动了动嘴唇,明明是心疼的,但还是眼睛一竖,指着她的鼻子说:“但你在谢珩的事上给我丢人了。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你一个小女儿家真是不怕臊!”
萧月璃嘟着嘴唇小声地说:“有什么好丢人的,你不也追了我娘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