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砚书把玉佩扔进炭盆,看着玉质在火里裂成焦黑。他换上劲装,拿起案头的匕首,在手腕上划了道浅痕:“去告诉父亲,我风寒未愈,今日不见客——尤其是三皇子。”
青砚愣了:“可三皇子刚派人递了帖子,说要给您送药……”
“药?”慕砚书冷笑,“是毒还差不多。”
他走到案前铺开宣纸,蘸墨写下三个名字:萧景衍、李嵩、户部侍郎张廉。这是前世构陷沈家的三个核心人物。
墨汁洇开的刹那,慕砚书的眼神彻底冷了——这一世,棋盘该换他来下了。
八月初七,御史台的人果然来了。
李嵩带着兵丁堵在将军府门口,手里扬着那封“北狄密信”:“慕将军,有人告发你私通北狄,这是证据!”
前厅里,慕宏攥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信上的字迹是他的,可他根本没写过这封信。
“李大人,这信是伪造的!”慕砚书的副将拍案而起。
“伪造?”李嵩冷笑,“三皇子亲眼见慕砚书公子将此信交给将军,难不成三皇子会说谎?”
就在这时,慕砚书从后堂出来,手里捧着个木匣。他没看李嵩,径直走到堂中,把木匣往案上一放:“李大人说这信是我交给父亲的?”
他打开木匣,里面是半块焦黑的玉佩,还有一张纸,纸上是萧景衍的字迹,写着“八月初八,候将军入瓮”。
“三日前,三皇子送我这玉佩时,把这张纸夹在里面。”慕砚书抬眼看向李嵩身后的兵丁,“不信的话,大人可以查三皇子的贴身侍卫——昨夜他在城东客栈见了北狄细作,有人证。”
李嵩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慕砚书会有后手。
慕砚书又拿出一卷账册:“还有,这是张廉近半年的银钱往来,其中一笔,是给北狄细作的‘赏钱’。李大人要查通敌,不如先查查张侍郎?”
前厅的空气骤然凝固。慕宏看着儿子,眼神里是震惊——这还是那个莽撞的小儿子吗?
李嵩攥紧了袖中的手,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只能撂下话:“此事本官会彻查!”
待兵丁撤走,慕砚书才开口:“砚书,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慕砚书垂眸:“儿子这几日没睡,就是在查这些。”他没说重生的事,只道,“萧景衍不是好人,父亲以后离他远些。”
慕宏看着儿子眼底的红血丝,叹了口气:“你长大了。”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慕砚书知道,这只是破局的第一步。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八月初九,慕家的“通敌案”被压了下来,张廉被御史台暂押,萧景衍称病闭门不出。
慕砚书打听到萧池渊今日会去城外的玄武寺,便提前守在寺外的茶肆。
日头偏西时,一队玄色马车停在寺外,为首的男人身着墨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面容俊美却覆着寒霜,正是萧池渊。
慕砚书端着茶盏起身,故意撞向萧池渊的侍卫:“抱歉。”
茶盏落地的脆响惊动了萧池渊,他抬眼看向慕砚书,凤眸里没什么情绪。慕砚书躬身行礼,没说客套话,直接递上一张纸条:“殿下,三日后,萧景衍会在城南私库藏北狄兵器,栽赃给我父亲。”
萧池渊的凤眸眯了眯。他确实收到密报,萧景衍在暗中联络京营的人。
“你想要什么?”萧池渊问。
“我要沈家平安。”慕砚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还要萧景衍他们,付出代价。”
萧池渊看着少年挺直的脊梁,忽然笑了,是极淡的笑,像冰雪融了一丝:“有趣。”
他接过纸条,指尖擦过慕砚书的掌心,带着凉意:“三日后,本王会去城南看看。”
马车驶离时,慕砚书攥紧了手。他知道,自己把筹码压在了萧池渊身上——成了,慕家活;败了,万劫不复。
三日后,城南私库。
萧景衍带着兵丁围住私库,对着闻讯赶来的沈战冷笑:“慕将军,这里藏着北狄兵器,你还有什么话说?”
慕宏的脸色煞白——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私库的存在。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萧池渊带着禁军赶来。他扫了眼私库,对侍卫道:“搜。”
禁军砸开库门,里面只有几箱绸缎,哪里有兵器。
萧景衍的脸瞬间白了:“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什么?”萧池渊的声音冷得像冰,“明明想栽赃沈将军,却被人换了东西?”
慕砚书从禁军后走出,手里拿着一封密信:“殿下,这是从库管房里搜出来的,是三皇子让他藏兵器的手谕。”
萧景衍瘫在地上,指着慕砚书:“是你!是你搞的鬼!”
慕砚书勾唇,露出少年人的桀骜:“三皇兄说什么呢?我这几日都在将军府养病,可没出门。”
萧池渊看着手谕上的字迹,对禁军道:“把三皇子押入宗人府,彻查此事。”
兵丁架走萧景衍时,他的嘶吼声划破了天:“慕砚书!我不会放过你!”
慕砚书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没有波澜。前世慕家的哭嚎,比这凄厉百倍。
事情了结后,萧池渊走到沈惊寒面前,指尖敲了敲他的额头:“胆子不小,敢算计皇子。”
“不是算计,是自保。”慕砚书抬眸,少年人的眼里有细碎的光,“殿下不也想除了他吗?”
萧池渊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很聪明。”他扔给慕砚书一枚玄铁令牌,“以后有事,拿着这个来摄政王府。”
慕砚书接住令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忽然想起前世刑场的血。
他对着萧池渊的背影躬身,声音被风吹散:“多谢殿下。”
萧景衍被禁足后,李嵩成了惊弓之鸟,开始暗中清理与慕家有关的人。
慕砚书知道,光靠萧池渊不够,他得有自己的势力。
前世沈家被斩后,有十几个旧部为慕家鸣冤,被李嵩灭口。这一世,慕砚书要把这些人提前攥在手里。
他乔装成货郎,去了城外的破庙。庙角蹲着个络腮胡男人,是慕宏以前的亲兵卫虎,因伤退役后在城外讨生活。
“卫叔。”慕砚书放下货担,递过一个钱袋,“这是父亲让我给你的。”
卫虎愣住了:“将军还记着我?”
“不仅记着你,还记着陈校尉、赵百户他们。”慕砚书压低声音,“李嵩要对你们动手了,三日后戌时,在城东义庄汇合。”
卫虎的手攥紧了刀:“公子,是不是将军出事了?”
“是我有事。”慕砚书的眼神很沉,“我要护慕家,也要护你们。”
三日后的义庄,挤了十几个汉子,都是慕家旧部。慕砚书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他要这些人潜入京营、御史台、户部,做他的眼。
“我知道这很危险。”慕砚书看着他们,“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着,才能给以后的冤魂报仇。”
卫虎第一个单膝跪地:“末将听公子的!”
其他人跟着跪下,声音震得义庄的瓦砾落了一地:“听公子的!”
慕砚书看着这些糙汉眼里的光,忽然红了眼。前世他们为慕家死得惨烈,这一世,他要让他们活着,活到大仇得报。
离开义庄时,慕砚书看见巷口停着辆玄色马车,萧池渊坐在车辕上,手里拿着个酒壶。
“你倒是会笼络人心。”萧池渊把酒壶扔给他。
慕砚书接住,酒液带着暖意:“殿下怎么在这?”
“查李嵩的人,看见你了。”萧池渊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尾,“慕砚书,你比我想的,要重情义。”
慕砚书仰头喝了口酒,辛辣的滋味烧得喉咙疼:“殿下不懂,失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要抓得紧些。”
萧池渊看着少年下颌的弧度,忽然伸手,擦去他唇角的酒渍:“以后,本王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