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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强扭的瓜一定甜!!!

作者:千江暮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齐王府的书房,一连数日都弥漫着洛阳秋日特有的干燥气息,混杂着主人心头难以驱散的烦躁。


    徐谦佑推开手边那摞无关紧要的公文,目光落在窗外那几株叶片已染上秋色的西府海棠上。


    虽无春日繁花,但秋日海棠别有一番萧疏风致,可他想起的,却仍是宫宴上那张清冷面孔和碎裂的玉簪。


    徐谦佑坐在窗边,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


    心腹送来的密报就摊在眼前,墨迹已干。


    上面写:


    崔二小姐,闺名意,字令仪,魏国公嫡次女。


    其母生于兰陵清贵文儒之家,素有才名,然体弱,于崔意五岁时早逝。


    崔意幼时确曾体弱,非虚言。


    三岁上染过一场风寒,高烧不退,几度惊厥,险夭折,洛阳名医皆束手。


    后遵一云游神医之嘱,称其体质不宜京都水土,需择一清幽湿润之地将养,故送至母族兰陵外祖家,由精通医理的外祖母亲自照料调理,直至及笄前年,方归洛阳。


    因其长居兰陵,远离帝都繁华,京中贵女圈对其知之甚少,只知其归洛后亦深居简出,性喜静,不热衷宴饮聚会。


    善棋道,工笔画,尤精花卉,笔下牡丹堪称一绝,然其画作极少外流。


    体态风流,弱质芊芊,观之与弓马无缘……


    “与弓马无缘?”徐谦佑从喉间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指节重重敲在坚硬的檀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好一个‘与弓马无缘’!”


    那猎场之上,电光石火之间,三箭连珠,箭箭狠戾精准,直取要害!


    那般力道,那般准头,那般于千钧一发之际犹能保持的冷静与果决,岂是“文儒”二字能解释?岂是“弱质芊芊”能伪装?


    这密报,这看似详尽的调查,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纸荒唐的谎言!


    这洛阳城,连同那看似清贵无争的兰陵,都在合伙编织一个巨大的骗局,将他徐谦佑一人蒙在鼓里,肆意欺瞒玩弄!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再次冲上头顶,烧得他眼眶都有些发涩。


    “殿下,”心腹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崔二小姐今日出城,往香山寺去了,只带了贴身侍女和两名护卫。”


    香山寺?


    徐谦佑眸光骤然一凛。


    那是秋日登高望远的好去处,寺内古木参天,此时正是枫叶如火、银杏铺金的时节,秋色斑斓,引得无数文人墨客前往。


    她倒是有闲情逸致!


    在他为此事焦头烂额、夜不能寐之时,她竟能如此从容地去赏秋礼佛?


    一股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倏然起身。


    “备马!”他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本王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位从兰陵回来的病弱千金,如何在佛门清净地,继续演她的好戏!”


    他倒要问问她,究竟要将他戏弄到何种地步!


    ……


    香山寺依山势而建,层叠的殿宇飞檐掩映在苍松翠柏与绚烂如霞的红叶之中,梵钟声声,悠远沉静,与山下的尘世喧嚣恍如隔世。


    秋日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酷烈,变得温煦明亮,透过疏密有致的枝叶,在林间小径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崔意从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敬香出来,立在汉白玉的台阶上,仰头感受着山间清冽带着草木气息的秋风拂过面颊。


    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面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绒斗篷,整个人看起来清减素净,与这佛寺的古朴宁静融为一体,却也越发显得那张脸苍白得缺乏血色。


    流萤悄声禀报:“小姐,齐王殿下跟来了,就在后面。”


    “香山秋色名动洛阳,他既借赏秋之名而来,便由他赏。只是这景虽美,山中的风,却未必和煦。”


    行至一处僻静的放生池旁,池水映着蓝天白云和斑斓秋色,静谧悠远。


    徐谦佑玄色身影蓦然出现在月洞门下,挡住了去路。


    他目光灼灼,如同盯紧了猎物的猛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崔二小姐好雅兴,不在府中将养,竟有闲暇来这香山赏秋?不知这漫山秋色,可还入得你的画?”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低沉,秋风吹动他玄色袍角,更添几分肃杀。


    崔意停步,屈膝行礼,月白裙摆拂过地上落叶:“臣女见过齐王殿下。秋色虽好,不及殿下宫中园林精巧。臣女只是来上香,祈佑家人安康。”


    “祈佑家人安康?”徐谦佑逼近一步,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药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如,也替你自己祈祈福,祈佑你这‘病弱’之身,能担得起未来齐王妃的重任!”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滞。


    流萤惊得瞪大了眼。


    “殿下慎言。臣女蒲柳之姿,体弱多病,久居深闺,实不敢高攀殿下天潢贵胄。且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至陛下旨意,岂是殿下可随口戏言?”


    “戏言?”徐谦佑见她终于不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快意,他再次逼近,伸手便欲去扣她的手腕,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本王从不说戏言!猎场之上,你救本王一命,本王寻你数月,宫宴之上,玉簪为证!崔意,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注定是本王的人!你这般费尽心机伪装,无非是想摆脱与本王的口头婚约,本王告诉你,休想!”


    这一次,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崔意皮肤的刹那,崔意手腕一缩,迅速而灵巧地将手收回宽大的袖中,同时后退半步。


    拉开的距离虽小,却清晰地划出了一道界限。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雨中不肯弯折的青竹。


    她脸上浮现出一种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嘲讽,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她不再回避他灼人的目光,清冷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翻涌着怒意的眼底,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珠坠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殿下,您不觉得可笑吗?”


    徐谦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弄得一怔,动作僵在半空。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也尖锐得可怕:“当初,嫌弃臣女年长体弱,配不上殿下英姿、唯恐避之不及,视那桩婚约为奇耻大辱的,是您。”


    “如今,不顾臣女‘病弱之躯’,口口声声说臣女是未来齐王妃、在这佛门清净地纠缠不休的,也是您。”


    “殿下,您究竟是执着于臣女这个人,还是执着于您齐王殿下不容违逆的威严,无法接受竟有女子不愿顺应您的心意?您想要的,究竟是一个能挽弓射猎、与您并肩的红颜知己,还是一个……必须对您俯首帖耳、任您予取予求的傀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徐谦佑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以退为进,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的恳切:“殿下,强扭的瓜不甜。当初您不愿,臣女理解,从未有过半分怨怼。如今您一时兴起,何必再来搅扰我?就当那婚约从未存在过,各自安好,不行吗?”


    这一番话,如同冰水浇头,又似绵里藏针,扎得徐谦佑又怒又窘。


    她将他过去的嫌弃和现在的纠缠**裸地摊开,将他那点混合着心动、不甘和占有欲的心思剖析得如此不堪!


    尤其那句“究竟执着于臣女这个人,还是执着于威严”,简直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


    他气结,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她的话,句句戳在他的痛处,让他所有的强势和道理都显得站不住脚。


    她竟敢如此说他!


    可她那副看似退让、实则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的姿态,更让他怒火中烧。


    “崔意!”他几乎是低吼出她的名字,眼中风暴凝聚,“你休要巧言令色!本王的心思,还轮不到你来揣度!本王说是,便是!”


    “殿下执意如此,臣女无话可说。”


    崔意看着他被激怒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她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嘲讽,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


    失望?


    “秋风寒凉,臣女病体难支,告退。”


    说完,她转身便走,月白色的身影决绝地融入斑斓秋色之中,再无留恋。


    徐谦佑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耳边反复回响着她那句“各自安好”。


    秋风吹过,卷起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竟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心虚。


    她竟敢不要他给的“恩宠”?


    还把他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只牡丹,何止是带刺,简直淬了毒!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那股非要将其折下、碾碎她所有骄傲的念头,就越是疯狂滋长。


    “崔意,你给本王听清楚了!瓜甜不甜,从来只有摘下来尝过的人才知道!本王现在就要摘了这个瓜,甜,本王自然咽下!就算不甜——”


    “本王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齐王妃之位,你坐也得坐,不坐,本王捆也要把你捆上花轿!”


    这番近乎无赖的霸道宣言,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徐谦佑心中那股混合着怒气、征服欲和莫名兴奋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悔?


    他徐谦佑的字典里,从无此字!


    他抬头,看着高远湛蓝的秋日天空和漫山遍野的绚烂,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崔意,他摘定了!


    无论她背后是魏国公府,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一定要将她牢牢攥在手里,让她亲口承认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甜不甜只有摘下来才知道。


    这念头一起,便如秋日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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