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啊。
知道疼才能感受到自己原来是活着的。
昧生无法抑制的放空思绪,而那些蒙在记忆中的阴影便趁着这个间隙密不透风的将她裹了起来,生来孱弱却被抛弃,幼而无恃遭受欺凌,可即便如此,她也拼了命的想活,压抑喜怒,努力上进,却还是抵不过命运——双十夭亡。
偏偏……在无能为力的终点,又给了她一线生机。
所以,怎么能放弃呢?
昧生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自额上不断滚落,眸中却始终凝着一点清明。
一个时辰后,药浴终于结束。
祝玉妍掐着时辰自屋顶落下,将浴桶中的昧生拎了出来。
这动作实在称不上温柔,却叫对方呆呆转了脑袋过来。
祝玉妍幼时也是泡过药浴的,自然知道那是何等疼痛,她望着脸上失了血色的女孩儿,话音难得柔和,“睡吧。”
“不能……不能睡的。”
昧生这会儿全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了,几乎是用气音吐出的话,可她还记得闻采婷交代过的事。
祝玉妍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不然也不会习得天魔秘法,稳坐魔门宗主之位,她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为弱者垂眸,可昧生能撑过药浴,就足够说明对方心智之坚,尽管年岁尚幼,却绝不是个弱者,“药浴已经过了,可以睡。”
昧生听完,这才放心昏眠。
祝玉妍把人放在床上后,本是准备直接出去的,抬头之际却看到了床头悬着的丝绦。
由墨色丝线编制,尾部垂白,正是昧生来这里时,她给出去的那条。
三个月过去,除了稍稍褪色,并无旁的差别。
祝玉妍顿住脚步,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心头突的就有点怪,她分出余光瞥了眼已经睡过去的女孩儿,脚下没动,大概两息过去,又重新坐下,给昧生梳理了一遍经脉。
约莫两刻钟过去,才踏出屋子。
闻采婷那边早就结束了,她站在门口,等半天才见人出来,纳罕道:“师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祝玉妍没说丝绦的事,只是道:“我看昧生气息有些不稳,多待了会儿。”
闻采婷听了这个解释,还是觉得不太对,“泡完药浴气息不稳也正常,只要不是经脉紊乱,睡一觉也就好了。”
祝玉妍没理这话,只是道:“绾绾那边怎么样了?”
“熬过去了,”闻采婷知道这孩子能忍,因此倒也意料之中。
祝玉妍边走边道:“安排一下,明日两人正式拜师。”
“是。”
翌日。
早早便有侍女过来为昧生和绾绾穿衣盥洗,待收拾妥当,引着两人去了主厅。
两人并不知晓要做什么,虽说心中各有猜测,但都没有多问。
所幸很快就到地方了。
刚踏入门槛,便听里面传来一道颇为散漫的男声。
“怪不得师姐有意收徒,两位师侄瞧着委实风姿特秀。”
厅内众人随着他的话音朝外看去。
左侧的绾绾着一袭桃色,发坠乌铃,腕约金环,清凌凌的瞳仁望过来,流转之间天真纯稚。
旁边的昧生则要素淡些,眸光微垂,莫名的、便生出几分寡淡索然。
并非容貌逊色,而是说女孩儿身上隐隐透出的冷调,叫人无端生出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感来。
虽说年岁颇小,却也多少能窥见两人日后风采将会何等慑人。
祝玉妍坐在那里,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弟子,目露满意,“我看中的人,自是最好。”
“师姐看中的石之轩还不是……”
边不负一句话还未说完,祝玉妍凌厉的眸光便扫了过来,宗师级高手的气机瞬间锁在身上,只消他再多言一个字,便有杀机落下。
边不负顿时没声儿了。
话音才息,昧生和绾绾便已近前。
“拜见宗主。”
“起来吧,”祝玉妍并不废话,直接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亲传弟子,随我修习武功。”
昧生和绾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但也仅是片刻,又各自敛了神色,同时跪下道:“是,师父。”
祝玉妍起身,将两人扶起,随后自袖中取出了两枚钥匙,“这是门中秘钥,收藏的有功法、孤本、曲谱、灵药……具体我不便分说,待会儿结束了,去挑个喜欢的,就当是为师给你们的拜师礼。”
“多谢师父。”
两人躬身道。
“师姐这样大方,可真将我的礼衬的拿不出手了,”闻采婷佯叹一声,随即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取了出来,“山中寒凉,虽说现在暑气正浓还不显什么,但一入秋你们的身体怕是受不住,戴上这个要好上许多。”
两枚暖玉就这样分别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