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楚逖允诺后,绯思忖片刻,终是决定往慈宁殿走一遭。
太后虽强留她在宫中学礼,这些时日却未曾真正为难。除不许出宫外,任她在宫中行走,吃穿用度皆按最高规制。这般既优渥又疏离的软禁,饶是绯再不通人情世故,连学多日礼仪后,也品出了几分不寻常。
担心小狼惊扰太后,她先将小家伙安顿在寝殿,独自往慈宁殿去。
暮色渐沉,慈宁殿外的海棠开得正盛。落英缤纷,将青石小径染作流动的绯色溪流。绯暗忖:若非身负使命,在此修炼倒是一处宝地。
行至湖畔,一缕纸钱焚烧的烟味幽幽飘来。
眺望过去,果见有人临湖焚纸,跳跃的火光将孤影投在幽暗湖面上,摇曳如鬼魅。
“你来得正好。”
太后似早料到她要求,火光映出姣好侧颜。今日她未着宫装,一袭素衣更显眉眼清冷。绯注意到那双凤眼眼尾微挑,不笑时威严难近,含笑时却透出几分温柔——莫名有些眼熟。
未及细想,太后已抬手示意。绯垂眸上前,安静跪坐其侧,看纸灰随青烟袅袅升起,最终飘散在湖面,沉入浓郁海棠香中。
“同我讲讲灵山吧。”太后忽然开口。
绯抬眸,见对方难得露出不带掩饰的笑,眼尾细纹也柔和许多。
“我知道,那个人偶师是你。”太后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那般精妙的人偶戏,唯有灵山能得见。”
“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灵山的地藏经上,可曾记载‘沈照雪’这个名字?”
绯心尖猛地一跳:沈照雪?这不正是她那信徒的名讳?太后为何问起?
她望向那堆未燃尽的纸钱,某个线索骤然贯通。是了,那份熟悉感——太后的容貌神态,竟与沈照雪有着说不清的相似。莫非……
“我不知道,”绯斟酌道,“已很久未回灵山了。”
太后轻轻拨弄香灰,火星溅上指尖却浑然不觉:“原来如此。”
绯沉默以对。
“皇帝性情乖戾,我快要制不住他了。”太后忽抬首,冰凉手指抚上绯的脸颊,眼神变得黏稠如蛛网,“但你说不定可以。”
未等细想,太后已收回手,恢复威严模样:“不是要去他跟前当差么,去吧。”
翌日破晓,叩响殿门的非是教习嬷嬷,而是捧着鎏金托盘的掌事宫女。
绯随她穿过九曲回廊,在新居所安顿下来。此处比太后偏殿稍小,却布置得格外精致温馨。桌角堆着五彩丝线与话本,檀木书案上文房四宝齐备,软帐旁半开的小窗外,一方池塘中锦鲤偶尔跃出水面,漾开圈圈金波。
她不免有些遗憾,又想起偏殿窗外那几株繁茂海棠。
*
彼时太后派人往皇帝处传话,言语间带着几分警告。
楚逖指尖捏着朱笔,在奏折上洇开个血红的“准”字,忽地轻哼:“做我嫂嫂?这女官之位,倒也相配。”
宫女上前点香,他却不知怎的想起那小狸奴躲在假山里的可怜相,像根针扎进思绪,搅得奏折墨字都扭曲起来。
他烦躁掷笔:“来喜!”
“奴才在。”
“她到了没有?”
“已到了,正随女御长学规矩。”
“朕不是说这个,”楚逖皱眉,“她看了屋子,可有什么反应?”
“姑娘在窗边多停留了片刻。”
皇帝低笑:“朕就知道。猫儿都爱看鱼,她定然喜欢。”
来喜垂首不敢接话,没提绯看到鱼池时遗憾的表情。
“去跟掌事说,教规矩时留点神,别教得不亲人了。”
来喜心下了然,躬身退出后,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渐渐褪去。
他疾步至尚仪宫时,女御长正为绯讲解宫规。来喜在一旁静候,目光如尘,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新晋女官:一身新制女官服衬得她身段窈窕,听讲时眉眼专注,猫儿眼般清澈的眸子随话语轻转,眼尾红纹平添几分娇憨,却在流转眼波间,洇开一片清艳绝伦的气度。
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待女御长讲解毕,来喜碎步上前,未等引见便赔笑道:“奴才来喜,奉陛下旨意传话——姑娘不用学太多,就当在宫里自由玩耍便好。”
绯听了心头火起,只觉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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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刺眼。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更觉这皇帝阴阳怪气故意膈应她。
她缓缓屈膝,行了个无可挑剔的宫礼:“臣女绯,谢主隆恩。”
语调平稳,姿态端庄,看不出半分情绪。
来喜本欲传达皇帝关切,顺带让绯明白陛下待她不同,谁知竟是这般反应。他只得讪讪维持笑容,躬身退下。
女御长得了暗示,自不敢多加约束。见绯有些怏怏,轻声安慰道:“陛下这是喜欢您,想必是想亲自教导。”
绯只敷衍点头。她实在不解为何旁人总将“喜欢”二字轻易挂嘴边。灵山的男女之情,是两心相悦后的坦荡直抒,彼此平等尊重。可那皇帝的态度,分明是戏耍多于尊重。
除了沈渡。沈渡待她倒是真心敬重。人类当真是分不清情爱。
绯回到住处时,小狼正安静趴在小窝里,一见她便竖起耳朵,欢快地摇尾蹭来。
她将小狼抱起,感觉它又沉实了些。宫人将它照料得很好,银白皮毛越发油光水滑。小狼似感知到她低落的情绪,温热的鼻尖轻蹭她的脸颊。
“吱呀——”门被推开,一名小丫鬟在宫女引领下走进来,说是安排给她的贴身侍女。
小丫鬟怯生生行礼:“梧桐拜见女官。”
绯连忙扶起。待小丫鬟抬头,两人皆是一愣。
这不是她救下的那位小侍女吗?
梧桐睁大眼睛,眼眶瞬间红了,又要跪下:“多谢恩人当日救命之恩!”
绯急忙拦住:“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梧桐抽噎着讲述前因后果。她原服侍郎中令之女姜佑,那位贵人性情跋扈。皇帝春猎得了一只小狼,随意放养在宫中,不慎惊扰姜贵人,这才惹出祸事。
“自恩人离开后,贵人就被陛下下旨关起来了,我们这些下人都被遣散……因我年纪小,分配得晚,说是来服侍女官,没想到竟是恩人!”
梧桐抹了把眼泪,激动起身:“我给恩人倒茶去!恩人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绯连忙拉住她:“别再叫我恩人了。私下里,唤我绯就好。”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来,坐下跟我讲讲宫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