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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报复

作者:一份酸辣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更的云深不知处像化不开的墨。谢临泱一身玄色夜行衣,只露出一截紧抿的唇线。她足尖点着青石板路边缘的苔藓,悄无声息地掠过竹林,衣袂擦过竹叶时,连半片叶子都未曾惊动。这是她在山里跟着师父学的"无影"步,不用灵力,全凭腰腹发力,最适合此刻的悄声行事。


    在一处居所停下,她用“窥音术”探听到室内传来三人声音,暗暗道:“就是这里了。”


    "……嗝!蓝启仁那老古板,明日的课谁爱听谁听!"是金子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咱们偷偷下山,我知道有家馆子的烤鸡,比云深不知处的清汤寡水好吃百倍!"


    "金兄说得是!"另一个声音附和,"就是这酒不够劲,早知道多带几坛兰陵的''醉流霞''……"


    "怕什么?等会儿去冷泉那边吹吹风,醒了酒再喝!"


    谢临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泉?那可是云深不知处的禁地之一,夜间严禁靠近,更不许喧哗。这三个醉鬼,倒是自己给她递了把柄。


    她先是绕到院墙另一侧,随手用竹叶发出"沙沙"轻响,像极了兔子扒拉草叶的动静。


    只听院内的喧哗顿了顿。"什么声音?"一个跟班嘟囔着,"该不会是兔子跑进来了?"


    云深不知处的灵兔是出了名的不怕人,金子勋几人白日里没少逗弄。"抓来玩玩!"金子勋醉醺醺地喊,"抓住了烤了下酒!"


    接着便是趿拉着鞋的脚步声、碰倒桌椅的哐当声,以及木门被"吱呀"推开的响动。谢临泱迅速退到墙角阴影里,见金子勋三人果然歪歪扭扭地追了出来,衣衫半敞,发髻散乱,手里还提着个空酒坛。


    她立刻将沾过泥巴的布巾系在院外那棵歪脖子梨树上,然后退到十步开外,将竹哨含在唇边——这哨子是她用竹子削的,能吹出类似酒坛开封时的"啵"声。


    "咻——啵!"


    哨声不高,却精准地飘进金子勋耳朵里。他眼睛一亮,醉醺醺地指着梨树方向:"酒……酒坛子在那儿!"


    三人跌跌撞撞追过去,刚跑到梨树下,金子勋脚下便踩到了谢临泱提前撒好的苔藓——那苔藓被她用冷水泼过,滑得像抹了油。"哎哟!"他整个人往前扑去,正好撞在树干上,腰间的玉佩"哐当"砸在石头上,而那沾了泥巴的布巾,不偏不倚贴在了他脸上。


    "什么东西?黏糊糊的!"金子勋一把扯下布巾,泥巴蹭了满脸,活像从粪坑出来。他身后两个跟班笑得前仰后合,却没注意谢临泱正绕到他们身后,用树枝轻轻勾起了其中一人的腰带——那腰带本就松垮,被树枝一挑,"啪嗒"掉在地上,裤子瞬间滑到脚踝。


    "哈哈哈!李胖子你露腚了!"另一人指着同伴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谢临泱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转身便往冷泉方向掠去,同时用竹哨吹出第二声"啵",这次的声音,清晰地来自冷泉小径。


    "酒……酒坛子跑那边去了!"金子勋指着冷泉方向,提着裤子的跟班也顾不上提裤,跟着往禁地方向追去。


    冷泉位于云深不知处后山,四周立着"禁夜游""禁喧哗""禁戏水"三块石碑,月光洒在泉面上,泛着幽蓝的光。谢临泱躲在一块巨石后,看着金子勋三人跌跌撞撞冲进石碑范围,嘴里还嚷嚷着:"我的酒……别跑!"


    她从袖中摸出最后一样东西——一小把晒干的花椒粉。没办法,身为医者,身上总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趁三人围着冷泉探头探脑时,屈指一弹,粉末精准地撒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泉眼里。


    "咕噜噜——"


    冷泉突然冒起一串气泡,带着花椒粉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金子勋离得最近,被呛得"阿嚏"一声,鼻涕眼泪直流,脚下一滑,"扑通"栽进了泉里!


    "金兄!"两个跟班慌忙去拉,结果脚下不稳,也跟着滚进了泉中。三人在齐腰深的泉水里扑腾,衣服湿透后紧贴在身上,头发散乱如鸡窝,金子勋脸上的泥巴混着泉水往下淌,活脱脱三只落汤鸡。


    "谁……谁在搞鬼?!"金子勋怒吼,声音在寂静的禁地里传出老远,惊飞了树梢的夜鸟。


    而此时,谢临泱早已绕到冷泉另一侧的石板路上,对着巡夜弟子的方向,用竹哨吹了一声。


    不过片刻,远处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何人在此喧哗?"蓝氏巡夜弟子举着灯笼跑来,当看清泉中三个**、衣冠不整、还散发着酒气和花椒味的人影时,灯笼"哐当"掉在地上。


    "金、金子勋公子?!"巡夜弟子又惊又怒,"你们竟在禁地饮酒喧哗、戏水打闹?还……还衣冠不整!"


    金子勋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衣襟大开,跟班的裤子还挂在脚踝,三人在泉水里扑腾的样子早已被看得一清二楚。他想骂人,却被泉水呛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巡夜弟子用灵力传出示警。


    谢临泱隐在巨石后,看着金子勋三人被闻讯赶来的蓝氏弟子架上岸,像拖死狗一样往戒律堂走去,嘴里还在醉醺醺地喊"我的酒坛",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不用灵力,不用动手,只需借他们自己的醉酒和云深不知处的规矩,便足够让这三个蠢货吃足苦头——饮酒、夜游、喧哗、擅闯禁地、衣冠不整,五条禁规齐犯,够蓝启仁罚他们抄一百遍家规了。


    她转身掠出冷泉范围,杏眸在月光下亮得像星子。路过方才那棵歪脖子梨树时,还顺手摘了个未熟的青梨,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却让她心情愈发轻快。


    青梨的酸涩还在舌尖打转,谢临泱刚转出冷泉的石径,就撞上一道挺拔的身影。


    月光从竹缝里漏下来,正好照在对方月白锦袍的金星雪浪纹上——兰陵金氏的嫡系标志,比金子勋那身浮夸的料子不知雅致多少倍。


    这人好像是叫金子轩,白天魏无羡提过这人,说这人是个花孔雀。


    只见那人眉峰微挑时带着金氏子弟特有的矜贵,目光扫过她的夜行衣,最终落在她咬了一半的青梨上。


    谢临泱心头一凛,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压得低哑:“金公子深夜不寐,是来寻方才那三位‘落水的同伴’?”


    金子轩眉峰蹙得更紧:“你方才在冷泉?”


    “路过。”谢临泱轻描淡写,将咬剩的梨核精准抛进旁边的草丛,“听见里面吵吵闹闹,还以为是山精在戏水,原来是金氏子弟在‘体验’禁规。”


    金子轩的脸色沉了沉。他本是察觉金子勋几人偷跑出来喝酒,特意来寻,却在冷泉外听见动静,待他绕过来时,只看见这人咬着青梨从石径走出,动作轻捷,眼神清亮,绝非凡俗修士。


    “谢姑娘未免出现的太巧了吧?”


    谢临泱头也不回道:“金公子与其关心我,不如想想明日蓝先生怎么问责你金氏子弟吧。”她的声音随着夜风散在竹林里,带着几分戏谑,“哦对了,泉里的花椒粉,记得让他们多喝几碗姜汤解解辣。”


    话音落时,人影已消失在竹影深处,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梨香。金子轩站在原地,指尖摩挲着,眸色沉沉。


    花椒粉?山精戏水?


    他低头看向冷泉方向传来的喧哗声,又望向竹林深处晃动的月影,冷哼一声,朝着冷泉而去。


    昨晚干了件好事导致她第二天课堂上一直犯困,下课后聂怀桑轻笑道:“临泱,你昨晚干嘛去了,点头如捣蒜,刚才你差点被蓝老头抓住了。”


    谢临泱茫然地抬头看了眼讲台,迅速挺直脊背,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嘟囔:“没干嘛……看书看晚了。”


    魏无羡听到这话,听说金氏那几个讨人厌的被罚了,吊儿郎当道:“替天行道,大义!”


    金子勋三人昨晚光腚冷泉戏水早就传开了,三人直接被姑苏蓝氏开除,并且以后不得再来听学,这个结果在谢临泱预料之外,没想到蓝氏家规真是说一不二。


    早上听说金子勋被遣回兰陵,江澄联想到昨日所见,他看向谢临泱。


    她正低头假装整理书卷,耳根却悄悄红了,握着笔的指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憋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顶上的金钗,那截露在衣领外的脖颈,细白得像玉,谁能想到这副文静模样下,藏着把“蔫坏”的软刀子?


    江澄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她不用灵力,却能把三个世家子弟耍得团团转,还让他们栽在蓝氏最看重的“规矩”上——既报了仇,又没暴露自己,连魏无羡这机灵鬼都只敢猜不敢认,手段倒是比他想象的干净利落得多。


    这姑娘哪里是“软柿子”?分明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狠角色”。平时看着安安静静,骨子里却带着股子睚眦必报的劲儿,还偏偏用得是最不动声色的法子——不沾血,不犯法,只用云深不知处的规矩当刀,把人捅得哑口无言。


    “……江澄?”魏无羡突然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他,“想什么呢?脸跟调色盘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江澄猛地回神,瞪了他一眼:“没什么。”他别过头,不再看谢临泱,目光落在蓝启仁的戒尺上,心里却乱糟糟的。


    或许,这谢临泱,比他以为的要有趣得多。


    至少,比那些只会仗着家世作威作福的金氏子弟,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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