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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作者:明月啾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冰冷的手术灯光像凝固的冰锥,悬在头顶,穿透紧闭的眼睑,在意识深处烙下惨白的光斑。顾夏的身体彻底沉入了无边的冰海,麻醉剂的洪流冲刷着每一条神经末梢,将血肉凝固,将知觉剥离。只有听觉,在无情的剥夺中,被某种残酷的意志强行保留了一线,如同沉船断裂前最后一根绷紧的缆索,在深渊的风暴中剧烈震颤。


    模糊、遥远、被层层阻隔的声音,却像淬火的钢针,精准地刺穿麻醉的迷雾。


    “……血压……维持……”


    “……受体肝区准备……”


    “……电凝……”


    冰冷、专业、毫无情感的指令,来自她上方,来自环绕着这张冰冷金属台的医生们。他们是拆卸零件的工程师。


    但另一种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力量,顽固地从某个壁垒之后透过来。


    是他的声音!


    “……夏……”


    破碎的呢喃,像濒死之人的最后喘息,又像沉睡灵魂在噩梦中无意识的挣扎。每一次响起,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顾夏冻结的心脏上!


    司阳!他在叫她!就在隔壁!被冰冷的器械环绕,被切割,被重塑!


    巨大的悲恸如同熔岩在凝固的血管里轰然炸开!那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感几乎要挣脱麻醉的枷锁!她想嘶吼!想坐起!想用尽所有力气回应他的呼唤!告诉他她还在这里!她没有死!


    然而,身体是沉重的冰山。麻痹的洪流如同亿万根冰针,死死钉住她每一寸试图挣扎的肌肉纤维。连呼吸都成了被精密控制的机械流程——叶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维持着一种极其微弱、规律到毫无生机的胸廓起伏,完美欺骗着连接在她身上的每一根导管和贴片。它们忠诚地将“脑死亡供体”的虚假数据,传输到旁边闪烁的屏幕上。


    “供体零七三,生命体征平稳,符合捐献标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上方宣读着审判书,“受体手术进展顺利,□□灌注良好。准备进入肾脏摘除流程。” 那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公式化的叹息,“核对供体信息:编号073,死亡时间确认,器官功能优质。开始。”


    肾脏摘除!


    冰冷的恐惧攥紧了顾夏的灵魂!她能感觉到手术台周围的空气流动变了,脚步声密集了一些,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变得更加冰冷频繁!一股被更高浓度消毒水包裹的寒意逼近了她的腰侧!手术单被掀开的细微气流拂过皮肤!


    不!不要!她还没等到那个“手术室见”!叶晴在哪里?!计划在哪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边缘——


    “吱呀——”


    一道沉重的、仿佛带着锈蚀摩擦声的门轴转动音,突兀地撕破了手术室原本流畅的冰冷节奏。


    一个穿着全套无菌手术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术室门口。灯光勾勒出那人过于熟悉的、瘦削而挺直的肩线轮廓。叶晴!


    她没有看手术台上的顾夏,视线锐利地扫过整个手术室,最后落在那位主刀医生身上,步伐稳定地走了过去。


    “陈主任,”叶晴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穿透力。她递过去一份夹在无菌板夹上的文件。“这是隔壁手术室耿司阳先生最新的术中免疫排斥风险动态评估报告,风险系数从术前预估的B级跃升至A 级。受体方家属秦雨女士要求立刻进行紧急会诊,重新评估所有供体器官适配性,尤其是肾脏,以防诱发超级排斥反应导致移植失败。”她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主刀医生陈主任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住了。他抬起头,隔着无菌口罩也能感受到那份被打扰的不悦,但叶晴递过来的文件上,清晰的院方标识和几个紧急印章的红戳让他皱紧了眉头。“A 级?术前不是……”他狐疑地接过文件,快速翻阅起来。


    手术室的氛围瞬间凝滞。助手和器械护士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目光在叶晴和陈主任之间逡巡。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对极高风险的宣告,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冰面。


    “数据在这里。”叶晴微微上前一步,手指精准地点在文件中的一行关键图表上。“受体术中出现不明原因高热,伴随血象异常波动,与他既往病史中的一次严重药物过敏高度疑似。家属非常紧张,要求必须暂停所有供体器官植入,直到排除所有潜在排斥触发点,特别是肾脏,因其代谢特性最易成为引爆点。”叶晴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认为家属的顾虑非常合理,一次超级排斥足以摧毁所有前期成果。”


    陈主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视线在文件上快速移动,显然里面的数据和结论极具说服力。他看着手术台上顾夏腰部已经准备好的无菌区域,又看了看叶晴那张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冷硬的脸,以及文件上醒目的红色印章。


    短暂的沉默,只有监护仪器单调的嘀嗒声在放大。


    “……知道了。”陈主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他合上文件,递给旁边的助理,“通知隔壁,肾脏摘除暂停。零七三供体暂时维持生命支持状态,等待进一步评估结果!你们几个,收尾肝脏摘除,器械准备转移。”他快速下达了指令,显然那份报告和秦雨的压力起了决定性作用。


    “是!”助手们立刻行动起来,但气氛明显不同了,带着一丝被打乱节奏的慌乱和不情愿。


    顾夏躺在冰冷的台上,意识在麻醉的深海中浮沉,听觉却将这场风暴清晰捕捉。暂停!肾脏摘除暂停了!如同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浓重的绝望。是叶晴!她真的来了!用秦雨的恐惧,暂时保住了她!


    就在这时——


    隔壁手术室!


    一阵尖锐、失控的仪器报警声骤然穿透两层墙壁!尖锐得如同死亡的哨音!


    紧接着,是护士急促到变调的呼喊:“血压骤降!心律异常!耿先生!耿先生!”


    紧随其后的,是秦雨那再也无法压抑的、撕裂般的尖叫:“司阳!儿子!我的儿子——!!!”


    这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夏被冰封的灵魂上!


    司阳!他出事了!剧烈的心脏绞痛瞬间攫住了她!那并非生理的痛楚,而是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麻醉的洪流也无法阻挡这一刻灭顶的恐慌!滴在手背上的冰冷液体仿佛瞬间沸腾!


    “滴——滴——滴——”


    连接在顾夏手腕上的、监测供体“基础生命体征”的仪器,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异常蜂鸣!屏幕上代表心率的绿色线条,在极度规律的平直中,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虽然极其微小,几乎瞬间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平直,但在专注的仪器监测下,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微小波动,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刺眼得无法忽略!


    旁边正准备离开去隔壁查看的一个助手猛地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顾夏这边的监护仪屏幕:“陈主任!供体这边……刚才心率波形有瞬时异常波动!幅度极小,但……”


    陈主任本就烦躁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锐利如鹰隼!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那份惊疑和审视!


    完了!


    顾夏的血液瞬间冻结!灵魂在尖叫!她暴露了!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


    叶晴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陈主任目光转向顾夏的瞬间,已经闪电般跨前一步,看似不经意地挡住了他审视顾夏的视线。她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专业质疑:“瞬时干扰?仪器线路接触问题?还是麻醉深度波动?”她目光锐利地扫向旁边的麻醉师,“零七三供体维持的是深度麻醉状态,理论上不可能有自主神经反应。立刻检查所有连接!”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将焦点从顾夏身上强行转移到仪器和操作本身。


    麻醉师愣了一下,被叶晴气势所慑,下意识地低头去检查顾夏手背上的留置针接口和贴片导线:“针头固定良好,线路……”


    “隔壁情况危急!受体心跳一度停止!”一个护士猛地推开连通两个手术室的气密门,声音带着哭腔,“陈主任!秦主任快崩溃了!要求您立刻过去!”


    陈主任身体一震,目光猛地从顾夏的监护仪屏幕上移开,隔壁那尖锐的警报声和秦雨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无形的巨手将他狠狠拽了过去!供体这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可能只是干扰的小小波动,在隔壁儿子濒死的警报面前,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该死的!”陈主任低吼一声,再也顾不上这边,脚步踉跄地冲向隔壁手术室,“全力抢救!用强心!除颤准备!”


    手术室里瞬间只剩下几个助手和护士,面面相觑。叶晴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维持供体状态!确保通道畅通!随时准备重启!”她丢下命令,紧跟着陈主任的步伐,大步流星地冲向那扇通往隔壁风暴的气密门。


    在门彻底滑开、隔壁手术室刺眼的灯光和令人窒息的喧嚣汹涌灌入的刹那——


    顾夏唯一能动的右手,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床板上,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指甲刮过金属表面,发出微不可闻的、如同濒死哀鸣的嘶啦声。


    她涣散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极致的恐惧和远处司阳濒死的警报声中摇曳。


    司阳……等我……


    等我……


    门在叶晴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两个血腥的战场。


    冰冷的液体依旧一滴一滴,带着剥夺一切的温度,注入顾夏的血管。


    将她钉在手术台上。


    钉在生与死、爱与绝望的刀锋之间。


    冰冷的液体如同无声的丧钟,一滴,一滴,敲打在顾夏被钉死的神经上。手术灯惨白的光凝固在闭合的眼睑外,将意识禁锢在无边的冰海。听觉,那根被强行保留的脆弱缆索,却承受着超越极限的风暴。


    隔壁手术室的喧嚣如同地狱的回响。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仪器报警声!


    医护人员急促奔走的脚步声和变了调的指令!


    秦雨那彻底崩溃的、如同母兽失去幼崽般的凄厉嚎哭!


    “司阳!我的儿子!救他!救他——!!!”


    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夏的灵魂上!司阳!他的心跳停止了!他在死亡的边缘!


    巨大的悲恸和恐慌如同海啸,在她冰封的血管里疯狂冲撞!她想尖叫!想撕裂这具麻痹的躯壳冲过去!然而,麻醉的巨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钉死她的四肢。唯有那根听觉的缆索,在风暴中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


    就在这灭顶的绝望中——


    “……夏……”


    一声微弱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最黑暗深处的呢喃,如同风中最后一点火星,穿透了隔壁的喧嚣和死亡的警报,清晰地钻入顾夏的耳中!


    是司阳!


    他在叫她!在意识沉沦的无边黑暗里,在死神冰冷的镰刀下,他凭着本能呼唤着她!


    那一瞬间,顾夏冻结的心脏猛地炸开!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和渴望,如同破土的熔岩,轰然冲破了麻醉的冰封!那并非肌肉的运动,而是灵魂的呐喊!是超越了物理束缚的、绝望的回应!


    “滴——滴——滴——”


    连接在她手腕上的监护仪,那代表心率的、死寂般平直的绿色线条,在司阳那声呼唤响起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弹起!一个尖锐陡峭的波峰,瞬间刺穿了屏幕上虚假的平静!幅度之大,远超刚才那次微小的波动!警报蜂鸣器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叫!


    “天啊!供体心跳异常!强烈波动!”旁边负责监视的助手失声惊呼,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突兀的、完全违背“脑死亡”定义的巨大波峰,“这不可能!深度麻醉下不可能有自主反应!”


    这声惊呼如同惊雷,瞬间吸引了手术室里所有留守人员的注意!一道道惊疑不定、带着难以置信和隐隐恐惧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手术台上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完了!彻底暴露了!


    顾夏的灵魂在尖叫!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而上!司阳在隔壁生死未卜,她却在这里给了敌人致命的破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连通两个手术室的气密门猛地被撞开!


    叶晴的身影如同裹挟着风暴的煞神,出现在门口!她甚至没来得及脱下沾满隔壁血迹的手套,那肃杀冰冷的气息就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精准无比地刺在那个惊呼的助手脸上,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威严和彻骨的寒意:“你在质疑什么?!”


    助手被她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指着监护仪屏幕:“叶医生!你看!供体她……”


    “闭嘴!”叶晴厉声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思维。她大步走过来,看都不看那跳动的屏幕,目光死死锁住那个助手,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结:“隔壁耿司阳先生刚刚经历一次致命的心脏骤停!抢救过程中使用了最大剂量的肾上腺素!体循环系统处于极度应激状态!”她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肾上腺素风暴!隔着墙壁都能引起神经感应!这是受体生命能量对高质量供体残余生物电场的本能吸附!是器官移植领域极其罕见的‘濒死交感现象’!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她猛地转向旁边脸色煞白的麻醉师,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检查供体麻醉深度!追加丙泊酚维持剂量!阻断一切低级神经反射通路!确保供体处于绝对静息状态!快!”


    她的解释专业、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强行将那匪夷所思的心跳波动纳入了一套看似合乎逻辑的冰冷理论框架!“濒死交感现象”——将顾夏那源于灵魂的悸动,扭曲成了受体濒死能量对“优质零件”的生理性掠夺!


    麻醉师如同被鞭子抽中,立刻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冰冷的药剂再次注入顾夏的血管,带来更深沉的麻痹和下坠感。


    叶晴这才将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屏幕上那个尚未完全平复的波峰,又扫过手术台上纹丝不动的顾夏。那眼神深处,没有半分波动,只有掌控一切的冷酷和对眼前这群人愚蠢的冰冷蔑视。


    “再有下次,”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平静,却让手术室里的温度骤降,“因为无知和慌乱影响了供体‘零件’的质量,导致受体手术失败……你们知道秦雨主任的手段。”她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内心最深的恐惧。


    整个手术室瞬间鸦雀无声,只有仪器单调的嘀嗒和隔壁隐约传来的秦雨压抑的啜泣。助手们噤若寒蝉,再不敢看顾夏和监护仪一眼。


    叶晴不再理会他们。她转过身,再次面向那扇连通隔壁的气密门。门上的观察窗,映出里面混乱的景象:医护人员围在手术台旁,秦雨瘫软在角落的椅子上,被护士搀扶着,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绝望的呜咽。


    叶晴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隔绝两个世界的冰冷界碑。


    就在门内,那一片抢救后的短暂死寂里。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沾着干涸的血迹,无力地从手术台边缘垂落下来。


    无名指上,一枚款式极其简洁、却异常坚固的铂金戒指,在无影灯下反射出冰冷而执着的光泽。


    而在他垂落的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位置,一道极其陈旧、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细小疤痕,如同一个沉默的烙印。


    门外的叶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道门缝。


    就在秦雨崩溃的呜咽和护士低语的背景音中,叶晴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清晰地穿透了门缝:


    “耿司阳先生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初步判定为突发性急性心衰诱发室颤。原因不明,可能与受体术前过强的免疫抑制反应及精神剧烈应激有关。”


    她的报告如同宣读病历,却在提到“精神剧烈应激”时,语气有极其微妙的、冰冷的加重。


    门内,瘫软在椅子上的秦雨猛地抬起头!


    那双被泪水浸泡、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淬毒的、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猛地钉向叶晴声音传来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墙壁,狠狠扎在隔壁手术台那具“尸体”上!


    应激!剧烈的精神应激!


    是因为谁?!是谁死了又阴魂不散?!是谁成了她儿子心头拔不掉的毒刺?!!


    “顾……夏……”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秦雨咬碎的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濒临疯狂的恐惧。


    门外,叶晴的嘴角,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成了。


    “死亡”的种子,已带着最深的恨意,种进了秦雨的骨髓。


    她微微侧身,目光最后一次掠过那道门缝。


    耿司阳垂落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手腕的旧疤……所有的细节,都如同精准的坐标,落入她深不见底的眼底。


    然后,她转身。


    高跟鞋敲打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稳定而冷酷的节奏,朝着远处走廊的黑暗走去。


    只留下一句话,如同冰棱,悬在手术室死寂的空气里:


    “供体零七三,维持状态。等待最终处置命令。”


    冰冷的液体继续滴落。


    顾夏的灵魂在更深的麻痹中下坠,意识模糊。


    唯有司阳那声遥远的呼唤,和他垂落的手上戒指冰冷的光泽,如同沉船中最后一点永不熄灭的火焰,在无边的黑暗深渊里,微弱而固执地燃烧着。


    手术室见。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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