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衍坐在御座下方的监国席上,面前堆着三叠奏报。他翻过一份边关军情,抬头看向殿中诸臣。
“北境守将急报,近日有游骑频繁靠近朔云关,虽未越界,但行迹可疑。”他的声音不高,却稳稳传遍大殿,“另据斥候回报,前日发现一队身份不明之人自裴昭旧府潜出,行踪直指北境。”
群臣低声议论。
沈知微立于侧位,目光落在那名呈报的使节身上。此人披着灰褐色风尘斗篷,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封印的文书。
她记得这身装束——昨夜禁军查到的路线终点,正是这条通往北境的官道。
使节上前几步,将文书递向内侍:“此乃前线统帅亲笔急报,事关边境防务,请太子殿下即刻拆阅。”
裴昭衍伸手欲接。
就在文书交接的一瞬,沈知微启用了心镜系统。
【只要这封信送进内阁,三日后大军便可动……】
三个呼吸间,那使节的心声闪过脑海。
她立刻抬手:“慢。”
所有人停住动作。
她缓步上前:“这封急报,是从哪一道关口递进来的?”
使节抬头:“经由雁口哨站,再转驿马快传。”
“雁口?”她轻声问,“那边关守将姓甚名谁?”
使节顿了一下:“姓陈,名守忠。”
沈知微笑了下:“巧了。昨日兵部刚呈报,雁口守将陈守忠因病告假,由副将领职半月。你从雁口来,怎不知主将已换人?”
使节脸色微变:“我……离关时还未听说。”
“那你可知,”她继续问,“边疆急报按规定需用青绢封皮,加盖双印?你这文书外皮是黄麻布,火漆印也与兵部制式不符。”
使节低头看手中文书,喉结滚动。
沈知微转向裴昭衍:“儿臣以为,此报来历存疑,当众查验为宜。”
裴昭衍点头:“准。”
她亲自接过文书,指尖抚过火漆边缘。裂痕极细,若不仔细查看几乎看不见。她轻轻一扯,外层奏本应声撕开,露出里面卷成细条的黄绢。
黄绢展开,上面写着:“令尔等潜伏京中,待信号举事,粮草备于城南旧仓。”
大殿哗然。
沈知微将黄绢高举:“这是叛军密信。有人借边报之名,夹带反书入宫,意图里应外合。”
她盯着那使节:“你是何人派遣?裴昭残党?还是北狄细作?”
使节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禁军统领早已候在殿侧,一个箭步上前将其按倒在地。搜身之后,从其腰带夹层取出一枚铜制兵符,样式陈旧,却是前朝禁军调令所用。
“果然是旧部余孽。”有老臣低声道。
礼部尚书皱眉:“此事非同小可。若贸然定罪,恐惊扰圣驾。不如暂押此人,等陛下回朝再议。”
刑部侍郎立即反驳:“如今证据确凿,密信已现,兵符俱在。若拖延处置,反让贼人有机可乘!”
两派官员争执不下。
裴昭衍缓缓起身。
“诸位忘了先帝旧例?”他声音沉稳,“凡涉边情军机,监国可专断行事,无需请旨。”
众人安静下来。
他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三道命令。
第一道:命五军都督府即刻调派巡防营接管京城九门,查验出入人员;
第二道:将密信誊抄三份,分别送往枢密院、边关三大营及谍网总部,令各部提前布防;
第三道:彻查近三个月所有进出宫禁的使团名录,凡有异常往来者,一律交刑部会同谍网追查。
写完,他抬头看向沈知微:“多亏母后明察,识破奸谋。否则一旦叛军得手,社稷危矣。”
沈知微微微颔首。
她知道,这番话不只是谢意,更是为她在朝堂上的干预正名。太子以“监国专断”压下质疑,又借嘉奖之词化解干政嫌疑,手段已见成熟。
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内侍匆匆入内。
“启禀太子,城南旧仓刚刚起火,守仓官兵称有人夜闯,被当场击退一人,另一人逃脱。”
裴昭衍眼神一凛:“果然动手了。”
他当即下令:“封锁旧仓周边五条街巷,挨户排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又对兵部尚书道:“调三千羽林军入城协防,重点巡视皇城四周高台、水道、粮仓。”
兵部尚书领命而去。
这时,一名年轻言官出列:“皇后娘娘屡次出手破敌,固然是智谋过人。但接连插手军政要务,是否逾越职权?毕竟后宫不得干政,乃祖宗法度。”
几位保守派大臣纷纷附和。
沈知微并未争辩。
裴昭衍却冷笑一声:“你说母后干政?那你告诉我,是谁第一时间识破密信?是谁指出文书破绽?若非她出手,此刻叛军已在城中点火,你还在这里讲什么‘祖宗法度’?”
他环视全场:“现在不是争论谁该做什么的时候。敌人已经在门外,我们还在计较谁先迈出了第一步?”
群臣哑然。
片刻后,一位老将军起身拱手:“太子英断,皇后明察。老臣愿率部听令,共护京城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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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衍站在殿中,神情肃然。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母亲扶持的少年储君,而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监国之主。
沈知微看着他,眼中掠过一丝欣慰。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
回到凤仪宫的路上,她反复回想那使节的心声。
【只要这封信送进内阁,三日后大军便可动……】
不是“起事”,不是“攻城”,而是“动”。说明对方计划的不是强攻,而是某种需要时机配合的行动。或许还有别的信号未被触发。
她停下脚步,问随行宫人:“今日早朝前,可有其他使团递过文书?”
宫人摇头:“只有这一份来自北境的急报。”
她皱眉。
不对。如果只靠这一封信传递指令,风险太大。叛军不会把所有希望压在一个送信人身上。
一定还有别的渠道。
她转身往回走:“去内阁值房。”
宫人吃惊:“娘娘,您不去歇息吗?”
“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她说,“他们想让我们以为危机已解,其实才刚开始。”
内阁值房内,桌上摊着几份尚未归档的文书。
她逐一翻看。
地方赋税奏折、河道修缮申请、官员升迁名单……
翻到一份礼部呈报的贡品清单时,她停住了。
上面写着:“北狄使团临行赠礼三车,含毛毯、酒器、香料若干,已由内务府接收。”
香料?
她记得,北狄使者离开前确实留下一批礼物。当时只当是赔礼示好,无人在意。
但她忽然想起一事——前世宫变那夜,叛军就是靠着一批混入宫中的熏香迷倒守卫,才得以突入内廷。
她立刻召来内务府总管:“那批香料现在何处?”
“一部分入库,一部分分给了各宫妃嫔,还有一部分……今早送去东宫暖阁,说是驱寒用。”
“东宫?”她心头一紧,“太子今日晨起便在朝堂,东宫无人值守,为何送香进去?”
总管脸色发白:“是……是按惯例送去的,没人多想。”
沈知微抓起那份清单,快步往外走。
刚出宫门,迎面撞上一名东宫侍从。
那人满脸焦急:“娘娘!不好了,东宫暖阁浓烟弥漫,几个小太监晕倒在门口,像是闻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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