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教室很静,只有吊扇转动的“嗡嗡”声,和笔尖划过纸页的细碎声响。
江曦文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两本数学练习册——一本是她自己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步骤,红笔标注的重点清晰规整;另一本是陈降琳的,页脚卷着边,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错题旁画着歪歪扭扭的哭脸,像在控诉公式的“残忍”。
陈降琳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胳膊肘撑着桌子,下巴抵着掌心,偏帅的眉眼皱成一团。她盯着一道三角函数题,眼尾的“阴湿感”裹着点挫败:“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记?sin和cos绕得我头都晕了。”
江曦文没抬头,指尖点在练习册上:“把这个口诀抄十遍——‘一全正,二正弦,三正切,四余弦’,抄完我讲给你听。”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耐心,指尖划过纸面时,能看见指腹上浅浅的旧疤。
陈降琳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抄。她的语文好,写口诀时字倒还算工整,只是抄到第五遍时,还是忍不住把笔一扔:“不行,越抄越乱。”
江曦文终于抬起头,撞进陈降琳带着点委屈的眼神里。少年气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眼尾的“阴湿感”像被温水化开,多了点软乎乎的劲儿。江曦文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伸手从书包里摸出本笔记本,翻开到某一页:“你看。”
笔记本的内页里,夹着十几张皱巴巴的糖纸。有牛奶糖的白色包装,有草莓糖的粉色包装,还有柠檬糖的黄色包装,每张都被压得平平整整,边缘却带着点被反复摩挲的痕迹。糖纸之间,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江曦文清秀的字迹,写着三角函数的简化公式。
“这是……”陈降琳的眼睛亮了亮。
“你每次给我的糖,我都把糖纸夹在这里。”江曦文的声音轻了点,耳尖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我把难记的公式写在便签上,夹在糖纸中间,看着糖纸就记得住了。”
陈降琳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一张粉色的草莓糖纸——那是上周她塞给江曦文的,当时江曦文正在做卷子,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把糖塞进了口袋。她没想到,江曦文会把糖纸留着,还当成了“记忆辅助工具”。
“原来你留着这些。”陈降琳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眼尾的“阴湿感”彻底散了,露出点少年气的笑意,“早说啊,我多给你带点糖,让你把整个数学书都记下来。”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了糖纸塞进江曦文嘴里。清凉的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江曦文的脸颊更红了,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陈降琳把那张透明的糖纸递过去:“喏,新的‘书签’,下次记对数公式用。”
江曦文接过糖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里,和其他糖纸排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糖纸在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星。
“现在听我讲。”江曦文定了定神,重新拿起练习册,“‘一全正’就是第一象限所有三角函数值都是正的,‘二正弦’是第二象限只有正弦是正的……”她的声音放缓,指尖在纸上画图,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晰易懂。
陈降琳听得很认真,不再像之前那样东张西望。她看着江曦文专注的侧脸,看着她指尖在纸上移动的轨迹,看着笔记本里那些五颜六色的糖纸,突然觉得那些绕人的公式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等江曦文讲完,陈降琳试着做了一道题,居然真的做对了。她兴奋地拍了下桌子:“真的会了!江曦文,你太厉害了!”
江曦文被她吓了一跳,抬眼看她时,正好撞见陈降琳眼里的光。那光比灯光还亮,比糖纸的光影还暖,直直地撞进她的心里,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再做三道巩固一下。”江曦文把练习册推过去,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做完了,我再给你讲下一章。”
陈降琳乖乖点头,拿起笔开始做题。做累了,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了糖纸塞进江曦文嘴里,然后把新的糖纸递过去,看着江曦文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里。
教室里的吊扇还在转,灯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江曦文的笔记本里,糖纸越来越多,每一张都代表着一次辅导,一次分享,一次心照不宣的靠近。那些小小的糖纸,成了她们之间独有的“秘密暗号”——不用说话,只要看到笔记本里的糖纸,就知道对方一直都在。
晚自习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巷口的路灯昏黄,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降琳突然说:“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不同口味的糖,让你的笔记本里,装满各种各样的糖纸。”
江曦文嗯了一声,脚步放慢了些。她看着身边的人,看着对方偏帅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黑暗,好像都被这些甜甜的糖纸,和身边这个人,一点点照亮了。
“好啊。”江曦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我等着。”
晚风拂过,带着蛋糕店的奶油香味,和糖纸淡淡的甜意,漫过巷口的石子路,也漫过两颗慢慢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