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蛋糕店二楼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江曦文坐在陈降琳对面,指尖点着数学试卷上的二次函数题:“这里的对称轴公式记错了,应该是-b/2a,不是-b/a。”
陈降琳趴在桌上,下巴抵着胳膊,偏帅的侧脸皱成一团,眼尾的“阴湿感”裹着点不耐烦:“知道了。”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两道,又把笔扔在桌上,“这题根本不是人做的。”
江曦文的笔尖顿了顿。她知道陈降琳偏科严重,数学是她的死穴,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再试一遍,我看着你算。”
“不想算。”陈降琳往后靠在椅背上,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盖住一点眉骨,“反正我数学也考不上高分,不如看我的摘抄本。”她伸手去够书桌角的语文摘抄本,却被江曦文按住了手腕。
“陈降琳。”江曦文的声音冷了点,“你能不能认真点?”
陈降琳的眼神突然沉下来,像雾一样漫开:“我认真了啊,是我笨,学不会你那套公式。”她甩开江曦文的手,摘抄本“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糖纸飘出来,落在试卷的红叉上。
空气瞬间僵住。
江曦文看着地上的糖纸,指尖蜷了蜷——那是她上周给陈降琳的草莓糖,现在沾了试卷上的墨水,像块皱巴巴的疤。她没说话,弯腰把糖纸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拿起书包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回哪个家?”陈降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刺人的冷,“你那个‘不想回’的家?”
江曦文的脚步顿住,后背僵得像块石头。她没回头,拉开阁楼的门走了出去——楼下的苏荷韵刚烤好蔓越莓面包,看见她红着眼眶,刚要开口,江曦文已经拉开蛋糕店的门,冲进了巷口的风里。
那天下午,陈降琳坐在桌前,盯着试卷上的红叉看了很久。她捡起地上的摘抄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抄着“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旁边的空白处,她用铅笔轻轻画了个月亮,月亮旁边写着“江曦文”,又被涂成了黑块。
傍晚的时候,苏荷韵端着一盘面包上楼,看见陈降琳蹲在书桌前,正用橡皮一点点擦那些黑块,指尖蹭得发红:“你啊,就是嘴硬。”苏荷韵把面包放在桌上,“曦文那孩子,是怕你考不上和她同个城市的大学,才急着教你。”
陈降琳的动作顿了顿。她看着摘抄本上露出的“江曦文”三个字,突然站起来,抓了件外套就往巷口跑。
江曦文没回母亲家,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口袋里的糖纸被她捏得发皱。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陈降琳喘着气站在她面前,手里攥着本新的错题本,封面上用马克笔写着“江曦文专属辅导本”,字还是那么锋利,却歪歪扭扭的,像藏着点慌。
“我错了。”陈降琳蹲下来,把错题本递到她面前,“我不该说那种话。”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剥了糖纸塞进江曦文嘴里,“这个赔你,糖纸我等下攒起来。”
江曦文含着糖,甜意漫开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她把糖纸从陈降琳手里抽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下次再敢嘴硬,我就不给你讲题了。”
“不敢了。”陈降琳笑了,“你教我数学,我教你写摘抄,我们还是扯平。”
那天晚上,她们又挤在蛋糕店二楼的床上,陈降琳把摘抄本翻到“丁香结”那页,给江曦文念:“‘芭蕉不展丁香结’,就是说心里有愁事儿,像丁香花一样打了结。”
江曦文靠在她肩上,指尖划过错题本上的“江曦文专属”:“那我们的愁事儿,是不是解开了?”
陈降琳握住她的手,按在错题本的字上:“解开了,以后我的错题本,都给你写。”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透过窗帘照在错题本和摘抄本上,像把两块不同的拼图,严丝合缝地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