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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焚城

作者:蝶野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凌夜站在“新伊甸”公司总部的玻璃幕墙前时,正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给这座盘踞在城市中心的灰色建筑镀上虚假的金边,像一块裹着糖衣的毒药。


    公司logo在幕墙上闪着冷光——一只由机械齿轮和生物器官拼接而成的鹰,爪下踩着“进化”两个烫金大字。这是人类最引以为傲的“成就”:通过移植兽人器官,让普通人获得超越物种的力量。而支撑这一切的,是无数兽人被碾碎的骸骨。


    凌夜的口袋里揣着一张泛黄的名单。是他从赵文山别墅的保险柜里找到的,上面列着“新伊甸”核心成员的名字,从研发总监到器官处理专员,密密麻麻写满了三页纸。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经手的兽人数量和“成果”——“成功移植狼尾x12”“鹰翼适配率提升至89%”“蝶形腺体活性保存技术突破”。


    最后那个词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抬头看了眼总部大楼的旋转门,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正站在门口,耳麦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他们腰间的□□闪着金属光泽,领口别着和幕墙logo一样的徽章。


    凌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他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角,那些在战斗中磨出的细小缺口,此刻正隐隐发烫。


    “早安。”他低声说,像是在跟这座建筑里的罪恶打招呼。


    然后,他走了进去。


    旋转门的感应装置在他靠近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的警示灯瞬间亮起。保安们立刻围了上来,□□对准他的胸口:“站住!出示证件!”


    凌夜没有停步。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在经过第一个保安身边时,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那名保安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身体瞬间倒飞出去,撞在玻璃幕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幕墙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其他保安见状,立刻扣动了□□的扳机。蓝色的电流像毒蛇一样窜出,带着足以击倒大象的电压,却在接触到凌夜身体的瞬间凭空消散——他周身浮现出一层暗紫色的暗影,像流动的铠甲,将电流尽数吞噬。


    “新伊甸”的安保系统在三秒内启动了最高戒备。隐藏在天花板里的机枪开始转动,大厅两侧的金属墙壁缓缓升起,露出嵌在里面的高压电网。扩音器里传来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高危兽人入侵,启动清除程序。”


    凌夜抬手,指尖划过虚空。那些刚升起的金属墙壁突然像被无形的巨力攥住,扭曲成麻花状,高压电网在断裂的瞬间爆出刺眼的火花,随即彻底熄灭。天花板上的机枪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从地面窜起的暗影藤蔓缠住,枪管被硬生生掰弯。


    大厅里的职员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昂贵的西装沾满了咖啡渍,文件散落一地。凌夜踩着满地狼藉往前走,皮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死神的倒计时。


    他的目标很明确——位于顶层的研发中心。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研发总监陈景明,就在那里。


    电梯在他靠近时自动打开,里面的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凌夜走进去,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他冰冷的侧脸和眼底翻涌的暗影。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他想起了蝶羽。


    想起蝶羽坐在窗边,左半边脸的浅蓝色花朵在月光下轻轻颤动;想起他换药时,因为翅膀的疼痛而绷紧的后背;想起他用唯一能看见的右眼望着自己,轻声说“别再去了”。


    他闭上眼,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每次动用过量的暗影能量,他的内脏都会像被灼烧一样疼。


    但他不能停。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密集的枪声扑面而来。研发中心的走廊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举着改装过的步枪,子弹上涂着银白色的液体——那是专门针对兽人的抑制剂,据说能瞬间麻痹神经。


    凌夜侧身躲开第一波子弹,暗影在他身后凝聚成盾牌,挡住了后续的攻击。子弹打在暗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他一步跨出电梯,右手成爪,抓住最近一个研究员的枪管。那支合金步枪在他掌心像面条一样弯曲,枪管反过来顶住研究员的喉咙。对方吓得脸色惨白,手指还在徒劳地扣动扳机。


    “陈景明在哪?”凌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能冻结血液的寒意。


    研究员的牙齿打着颤,手指颤抖地指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在……在里面……”


    凌夜松开手,任由那支变形的步枪掉在地上。他没有杀那个研究员,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用暗影能量震碎了他的右臂骨骼。惨叫声在走廊里回荡,却没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陈景明的办公室门是特制的防弹玻璃门。凌夜甚至没费心去寻找门锁,直接抬脚踹了过去。玻璃门像纸糊的一样碎裂,碎片飞溅中,他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躲在办公桌下,手里攥着一支针管——里面是深绿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强效兽用安乐死”。


    “凌夜……是你……”陈景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显然认出了他。或许是从研究所爆炸的报告里,或许是从赵文山失踪的案件中。


    凌夜走到办公桌前,弯腰,一把将他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陈景明的白大褂上沾着灰尘,金丝眼镜歪在一边,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不该来的……”陈景明试图后退,却被凌夜死死按住肩膀,“‘新伊甸’的势力不是你能撼动的……我们有军方支持……”


    “军方?”凌夜笑了,笑声里带着浓重的嘲讽,“那些靠你们提供兽人器官增强战力的杂碎?”


    他抬手,扯掉陈景明胸前的工作证。照片上的男人笑容温和,眼神里却藏着贪婪。工作证背面,用小字写着“蝶形腺体研究负责人”。


    就是这个人,在手术记录上签下“同意切除”,在研究报告里写下“腺体活性保存方案可行”,在庆功宴上举杯,庆祝又一项“突破性进展”。


    凌夜将工作证捏碎在掌心,纸屑混着他的指血落在地上。“还记得编号734吗?”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景明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我……我只是按流程办事……是公司的决定……”


    “流程?”凌夜猛地加大手上的力气,陈景明的肩膀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惨叫声撕心裂肺,“把活生生的人绑在手术台上,一点一点割掉他的翅膀,挖走他的腺体,这就是你们的‘流程’?”


    他抓起桌上的台灯,狠狠砸在陈景明的膝盖上。金属灯罩变形的声音和骨头碎裂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诡异的交响曲。陈景明疼得蜷缩在地上,冷汗浸透了白大褂,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


    凌夜没有停手。他像拆一件精密的仪器一样,慢条斯理地摧毁着陈景明的身体。他记得名单上标注的,陈景明“擅长**器官剥离”,那就让他亲身体验一下,被剥离骨骼和神经的滋味。


    他没有用暗影能量,只用最原始的暴力。用办公室里的钢笔刺穿他的手掌,用碎裂的玻璃片划开他的手臂动脉,用办公桌的金属腿砸断他的肋骨。每一次下手,都精准地避开要害,让他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清醒。


    办公室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染红了昂贵的地毯,溅污了墙上的荣誉证书。那些“年度最佳研究员”“生物科技杰出贡献奖”的奖牌,在血泊中闪着讽刺的光。


    陈景明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腔塌陷,眼睛却还圆睁着,里面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他大概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低等兽人”,敢向“新伊甸”,向人类的“进化”宣战。


    凌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血人。他的脸上溅了几滴血,在冷白的皮肤上像绽开的红梅。他没有丝毫快意,心里只有一片荒芜的冷。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刚才的枪声和惨叫声吓跑了所有人,只剩下散落的文件和倒在地上的保安。


    名单上的第二个名字,是器官处理部的主任,李娟。


    凌夜走向楼梯间。他没有坐电梯,而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每一层楼梯的转角,都有试图阻拦他的安保人员,但他们的攻击在他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暗影能量所过之处,枪械变形,骨骼碎裂,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像一头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兽,所过之处,只留下废墟和死亡。


    器官处理部在十五层。这里没有研发中心的精密仪器,只有一排排冰冷的金属货架,上面摆满了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兽人器官——狼的尾巴、熊的爪子、鹰的翅膀、狐的耳朵……甚至还有一个玻璃罐里,泡着一颗完整的、带着蝶形斑纹的眼球。


    凌夜的脚步顿住了。他盯着那个玻璃罐,眼底的暗影瞬间翻涌得像要吞噬一切。那颗眼球的主人,他认得。是三个月前,他在一个地下诊所救出来的小蝶妖,才十六岁,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等他赶到时,小蝶妖已经没了气息,左眼被生生挖走。


    李娟就躲在货架后面,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浑身抖得像筛糠。“别过来……否则我就毁了这些样本……”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在做最后的威胁。


    凌夜没有理她。他走到那个装着蝶妖眼球的玻璃罐前,伸出手,指尖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罐子里的福尔马林泛着波纹,映出他眼底的猩红。


    “你知道这些器官有多珍贵吗?”李娟见他不动,壮着胆子喊道,“多少人等着移植……这是在推动人类进步……”


    “进步?”凌夜缓缓转过身,暗影在他身后凝聚成巨大的利爪形状,“用别人的痛苦堆砌起来的,也配叫进步?”


    他抬手,暗影利爪瞬间贯穿了李娟的肩膀。她惨叫着倒在地上,遥控器从手里滑落。凌夜走过去,一脚踩碎了遥控器,然后弯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那些货架上的器官。


    “你每天处理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它们曾经属于谁?”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李娟的耳朵,“有没有想过,那个被挖走眼睛的孩子,在手术台上有多疼?”


    李娟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看着那些曾经被她视为“商品”的器官,突然觉得它们像是在盯着自己,每一颗眼球里都盛满了怨恨。


    凌夜没有给她忏悔的机会。他松开手,暗影利爪再次落下,这一次,贯穿了她的心脏。


    处理完李娟,凌夜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那些货架前,指尖划过一个个玻璃罐。暗影能量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将那些冰冷的金属货架连同里面的“样本”一起,碾成了粉末。福尔马林混合着碎片流淌在地上,像一场迟来的葬礼。


    他继续往下走。


    十四层,人事部。这里保存着所有被“征用”的兽人档案,每一份档案里都贴着照片,记录着他们的物种、年龄、器官适配率,最后一页标注着“处理结果”——“已移植”“样本废弃”“死亡”。


    凌夜一把火烧了这里。档案柜在火焰中噼啪作响,那些年轻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化为灰烬。他站在火海里,看着那些罪恶的记录被焚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十三层,财务室。这里的电脑里存着所有器官交易的账目,一笔笔肮脏的金钱,记录着多少家庭的破碎。凌夜没有碰电脑,只是用暗影能量震碎了整层楼的承重柱。伴随着剧烈的晃动,财务室连同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一起坍塌进下层。


    十二层,培训中心。这里是培养“器官猎人”的地方,屏幕上播放着如何捕捉、制服兽人的教程,墙上挂着各种兽人的弱点分析图。凌夜走进来时,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学员正举着麻醉枪对准他。


    他没有动手,只是看着他们,眼底的暗影如同实质。“你们捕猎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猎物?”


    学员们的恐惧在他的注视下无限放大,有人甚至吓得瘫倒在地。凌夜没有杀他们,只是废了他们持枪的手。“滚。”他说,“告诉外面的人,‘新伊甸’欠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一层一层地往下走,一层一层地清算。


    名单上的名字被一个个划掉,伴随着枪声、惨叫声、建筑坍塌声。“新伊甸”总部大楼像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凌夜的怒火中不断颤抖、悲鸣。


    当他走到三楼的“移植手术室”时,遇到了一点麻烦。这里的负责人是个退役的特种兵,手里拿着一把用龙兽人肋骨改造的匕首,据说能刺穿任何兽人的防御。他甚至划伤了凌夜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凌夜看着手臂上流淌的黑血,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纯粹的暴戾。“很久没人能伤到我了。”


    他没有再用暗影能量,而是徒手和那个特种兵缠斗。他用角撞断对方的肋骨,用爪子撕开对方的喉咙,用牙齿咬碎对方的手腕。他像一头真正的恶魔,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发泄在这具躯体上。


    当一切结束时,凌夜浑身是血地站在手术室中央。手术台上还躺着一个刚做完移植手术的男人,胸口缝着一对狼人的心脏,此刻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凌夜看了他一眼,没有动手。他转身走出手术室,留下那个男人在无尽的恐惧中尖叫。


    他要杀的,是罪恶的源头,不是被**吞噬的傀儡。


    最后一个名字,是“新伊甸”的总裁,周正豪。在一楼的安全屋。


    安全屋的门是用特殊合金打造的,据说能抵抗导弹的攻击。但在凌夜的暗影能量面前,它像黄油一样被轻易切开。


    周正豪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镇定的微笑。“我等你很久了。”


    凌夜走进来,暗影在他身后缓缓散去,露出他满身的伤痕。“哦?”


    “你毁了我的公司,杀了我的员工,”周正豪抿了口红酒,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但你阻止不了这一切。人类对力量的渴望是无限的,就算没有‘新伊甸’,也会有‘伊甸园’‘新乐园’……总会有人做这件事。”


    “我知道。”凌夜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周正豪放下酒杯,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了那个叫蝶羽的小家伙?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朵花的养料了吧?”


    这句话像一根毒针,精准地刺进凌夜最柔软的地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到冰点。


    周正豪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笑了起来:“我看过他的资料,很漂亮的蝶形兽人。可惜了,腺体被切除后,活不了多久……”


    他的话没能说完。


    凌夜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周正豪面前。他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在墙上。合金墙壁在巨大的力量下凹陷进去,周正豪的脸瞬间涨成紫色,舌头吐了出来。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凌夜的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愤怒,“你这种躲在安全屋里,用别人的血肉堆砌财富的杂碎,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没有立刻杀死周正豪,而是像陈景明一样,一点一点地摧毁他的身体。他要让这个视生命为草芥的男人,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绝望,什么叫痛苦。


    他捏碎周正豪的手指,让他再也握不住酒杯;他刺穿周正豪的膝盖,让他再也站不起来;他割掉周正豪的舌头,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侮辱的话。


    周正豪从最初的镇定,到惊恐,到哀嚎,最后只剩下无声的抽搐。他看着凌夜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终于明白,自己惹到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当凌夜拧断他的脖子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安全屋的窗户照进来,映在凌夜满身的血污上,像一场诡异的默剧。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周正豪的尸体,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公司毁了,人杀了,名单上的名字都划掉了。可他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不断吞噬着他的灵魂。


    他想起蝶羽左眼里的那朵花,想起他右眼里的平静,想起他说“别再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


    凌夜转身走出安全屋。外面已经被警察包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但他没有在意。他展开身后的暗影翅膀,那翅膀巨大而狰狞,像由无数破碎的影子拼接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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