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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暗夜后的晨曦

作者:楚婉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新学期悄然开始,一切进行得很顺滑。这学期我的心态比上学期轻松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成绩还算理想,又或许是我对大学环境逐渐适应的缘故。相比上学期的四门课,这学期的压力小了一些。其中有一门是英语写作课,只要不挂科就好,所以我心里也平和不少。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地度过,没想到现实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除了写作课,我还选了一门二年级的数学课,以及一门二年级和一门三年级的经济学课程。数学是我相对擅长的,大部分都是计算题,我特意避开了证明题。上学期数学课虽然分数漂亮,但整个过程花费了太多精力,所以我以后打算都挑没有证明题的课程。每次选课前,我都会仔细查看课程介绍和大纲,确认题型再决定。


    这次的大二经济学课是一门宏观课程,评分结构是两次期中考试、一次期末加三次作业。第一堂课,我碰见了不少上学期的同学,但因为性格仍然偏内向,并没有主动打招呼。课上,教授介绍完课程安排,就直接进入了知识点讲解,采用的是 PPT 加板书的模式。


    听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教学方式,却让我第一天就懵了。教授的板书是花体连笔字,对我这个英语功底一般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PPT 我能课后下载,但内容只是知识点框架,缺乏细节。真正有价值的是板书,可他写得飞快,我认得又慢,还没来得及抄完,他就擦掉了。我几乎什么都没记下来。那天对我冲击极大,下课后,我还一边翻课件一边皱着眉头回忆课堂上的内容,感觉大脑里空白一片,焦虑感像阴影一样压在心头。


    更糟的是,课程本身的难度也超过预期。上学期的微观经济学涉及不少计算,多少还能靠数学技巧弥补,而宏观却更注重对经济局势的理解和分析。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班里的中国同学也在抱怨教授的字难辨认,可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适应。上课人数越来越少,这在大学里并不稀奇,很多本地学生都选择自学。但我还是坚持到课,虽然听得费劲,却觉得不去上心里更不踏实。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堂课是冬天最冷的一天。早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我在雪地里艰难地走向教学楼,脚下的雪嘎吱作响。进了教室,才发现一半的座位都是空的。我裹紧大衣,手指冻得通红,却还是掏出笔和本子,努力跟上教授的节奏。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傻,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放弃,可能就再也跟不上了。


    慢慢地,我摸索出记笔记的方法。幸运的是,教授口音不重,每次写板书时都会边说边写,我就当作练习听力,能记录下大约八成。加上自己在经济学上还算有自信,一度觉得这课没多大难度,也逐渐放松下来。尤其是笔记上的计算题对我来说过于简单,于是我便误以为课程内容就到此为止。然而后面的经历让我追悔不已。


    冬季学期通常比秋季短,三周后第一次期中考试就来了。我自觉准备充分,考完也觉得答得不错。可分数公布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分一百分,我只拿了四十。再三核对后确认没有算错,我原以为稳妥的题几乎全错。那一刻,我彻底沉默了。如果接下来的考试还是这种水平,这门课铁定要挂。


    这样丢脸的成绩,我当然不会告诉父母。不告诉父亲是出于自尊,不告诉母亲则是不想让她担心。在父亲面前,我总想表现得完美,不想给他挑毛病的机会;在母亲面前,我想让她觉得我能兼顾生活和学习,不必为我操心。想到她在大洋彼岸若得知真相会担忧,我更难受。那几天,我常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身体很累却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回放考试的情景。


    虽然没有对家人提起,但我心里焦虑不已,拼命思考补救的办法。当时还不知道课程可以退选,只觉得一旦挂科就完蛋了。而宏观不同于证明题那种“刷题出成绩”的逻辑,光靠多做题没用,跑去答疑也未必有效。最要命的是,我一直以为自己答得不错,这说明我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而这种错误最难纠正。


    苦恼了许久,我忽然想到之前和晔总结学习方法时,从未提到过“预习”。既然原来的方法行不通,何不尝试新的?我翻看 PPT 时注意到,教授每次都会在最后预告下节课的内容,并建议提前读教材。我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明明方法摆在眼前,我却一味自信。于是决定去买教材。


    加拿大的教材价格不菲,动辄上百加元。但在当时,我把它当作救命稻草,贵也得买。拿到书后,我首先翻看了期中涉及的章节,顿时豁然开朗——那些模糊不清的概念在书中被详细解释,甚至配有实例。之后,每次上新课前,我都会先读教材,上课时理解就顺畅多了,连教授的板书也渐渐能适应。课后,我再继续巩固。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书本、荧光笔、笔记本摊满桌面,看得累了就抬头看看窗外的雪景,再继续埋头。虽然辛苦,却觉得心里踏实。


    第二次期中考试在一个月后进行,我拿了95分。看到成绩的瞬间,我欣喜若狂。只要方法得当,短短一个月的努力就能见效。我为自己的自学能力感到自豪,也因此爱上了读教材,觉得像在看一个个生动的小故事。最终,这门课我得了 A ,非常满意。父母只知道我成绩优秀,却不知我曾经经历的低谷与转折。而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我只愿他们看到我最光亮的一面。


    其他几门课则顺风顺水,没有太多波折。最后除了写作课是 B ,其余全是 A 开头。我兴冲冲地告诉父母,母亲表扬我做得不错,而父亲却语气冷淡,质疑我为何不如上学期出色,甚至怀疑我不够努力。我心里很委屈,他可曾想过,为了这些成绩我付出了多少?可他只会指责,从不肯给我认可。也许他要求太高,也许他天性挑剔。总之,我渐渐明白,从父亲口中听到一句夸奖,始终是奢望。有些梦,终究要醒。那晚我躺在被子里,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心里翻涌着不甘与失落。可第二天醒来,我又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因为我明白,人生不能一直停留在悲伤里。


    课业之外,我的朋友圈也在扩大。有个男同学笛,武汉人,读统计学,我们那时交集不多,但后来他成了我人生中重要的一环。还有台湾女孩 J,我们常常待在一起,我甚至沾染了点台湾腔。她性格爽朗,英文流利,我从她身上学到许多。能在异国他乡结识朋友,我十分庆幸。


    一次在校园里,我偶遇老朋友露,她热情邀请我周末去唱 K。起初我有些犹豫,但在她的坚持下还是答应了。那晚聚会有十多人,气氛热烈,有人唱歌,有人掷骰子,啤酒一箱箱往上搬。我唱歌不行,也不会玩骰子,只能安静地看着。但他们见我沉默,便鼓励我去点歌。我硬着头皮唱完,居然有人鼓掌说我唱得不错,虽然明知只是安慰,我还是感到一丝开心。后来,他们还教我玩骰子,我第一次体验这种玩法,兴奋得很,仿佛找回了当年那份久违的融入感。


    那种感觉让我想起国内“2 2”项目结束时,大家包卡座去酒吧的场景。那时我极不情愿,但迦劝我一起去。初到酒吧,我手足无措,迦就让我随音乐跳舞、喝酒、聊天。渐渐地,我融入其中,也放松下来。喝多的同学们一个劲儿拉我聊天,倾诉许多秘密。也许,酒精能剥掉伪装,显露最真实的自己。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虽然觉得音乐刺耳,却也不失为一种新鲜体验。


    这次国外的聚会和当年的感受很相似,意犹未尽。后来我和晔聊起,她让我下次带她一起。她的朋友不多,应该也想热闹一下。可那时她正为学业烦恼,因为专业是父母替她选的,护士虽然就业稳定,却不是她喜欢的方向。她心里压抑,我特别理解,那种身不由己,大家都曾经历过。我们常常深夜聊到很晚,她抱怨专业的沉重,我则安慰她别太责怪自己。其实,那些话更像是我对自己的劝解。


    期末结束后,我打算回国一趟,但不想待太久。于是决定六月回去,再赶上暑期课程。那年的夏季课分两段,五月到六月中旬是一段,六月中到七月底是另一段。我选的课正好在第二段,这样第一段时间就能回国陪母亲,也能好好放松一下。想到能在家吃到久违的川菜,和母亲并肩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心里充满期待。那时的我甚至在纸上写下了一份清单:想去的餐馆,想见的朋友,想陪母亲一起做的小事。就像在给未来一点盼头,让自己在异国的漫长冬季里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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