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一开学还有大约一个月,母亲忽然对我说:“要不我们去上一个补习班吧。”我一愣,心里嘀咕:这都快开学了,还上什么补习班啊,时间也来不及了吧。见我沉默,母亲接着解释:“现在有那种初高中过渡的补习班,提前预习一下高一的课程,也就几周时间。”大概是她觉得我中考成绩不理想,不想我输在起跑线上吧。我没再多说,默默点头。毕竟成绩不好的人,没什么选择权。
没想到在补习班里,我竟然遇到了初中的Q同学。这也太巧了吧?虽然彼此认识,但不太熟,所以谁也没有打招呼。让我更意外的是,数学内容居然比想象中容易,甚至比我初中学的还简单。难道母亲那句玩笑话成真了?脑震荡真的“重组”了我?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偷笑,心里暗喜,或许真的是因祸得福吧。
那时候我并没意识到,其实我对数学的兴趣,很可能来自初中那位W老师。尽管在他那里补课两年多,中考也没见起色,但后来才明白,努力往往并不立刻见效。许多事情都是滞后的,坚持,也许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转眼就到了高一开学的日子,我既激动又紧张。新的环境、新的起点,这三年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段时光,会成为我大学前最快乐的日子。
开学那天,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按照班主任希老师准备的座位表依次落座。最开始我坐在最后一排,旁边是个男生。等大家都到齐了,希老师站在讲台上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希老师,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现在请每位同学在字条上写下中考分数,然后交给我。”
教室顿时议论纷纷:“写这个干嘛啊?成绩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意义?” 老师微笑着解释:“我希望你们能把过去的成绩、回忆、标签,随着那张纸一同交出去。从现在开始,不管你们以什么样的分数来到这里,大家的起跑线是一样的。”
我也正准备动笔时,希老师走到我身边:“你换个位置,到那边去。”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挪了座位,新的同桌仍然是个男生,Z。看来,这位就是我的第一任高中同桌了。
因为换座耽误了一点时间,我赶紧拿出纸笔准备写。余光瞥见Z似乎好奇地看我写些什么,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中考成绩太差,我不想让别人一开始就看轻我。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大概还对父亲的安排感到心虚吧。升入高中后,我的这种心态似乎也没太大变化。
这是开学第一天的小插曲。很快,我交到了高中的第一个朋友——R。她坐在我同一排,但这次,是我主动靠近的。中午吃饭时,我们并肩走向食堂,我小声问她:“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她笑着点了点头。那一刻我别提有多开心了,原来主动迈出一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从那以后,我们一起吃饭、学习、玩耍。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生物特别好,我挺羡慕的。她还喜欢打网游,和班上不少男生关系很好,游戏技术也相当厉害。得知她喜欢动漫后,我注意到她和同桌K的关系特别近,原来他们兴趣相投,还常被同学调侃起哄。不过她完全不在意,神情一派淡然。虽然我们是朋友,我却始终没好意思问太多。
紧接着是第一节数学课。L老师是个有重庆口音的老师,说话干练利落,第一印象就很雷厉风行。他讲的内容和我之前在补习班学的几乎一模一样,我听得轻松又踏实。忽然间,我对数学产生了兴趣,也听得懂了,完全不像以前那样费劲。
讲完一段知识点后,L老师突然走下讲台,在教室里绕了一圈。大家一脸懵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他什么都没说,又回到讲台继续讲课,引得全班一阵窃笑。一个月后我们才知道,他是故意给大家“提问机会”,鼓励我们课中随时发问,而不是等到下课围着他转。这波操作真把我们整乐了。更有意思的是,他居然完全没打算一开始解释,简直是“高中老师式幽默”。
一周多后,教师节到了。我和几位初中同学相约回S中看看以前的老师。中午一下课,我就骑车赶过去,发现好多人都来了。老师们见到我们很高兴,虽然有些同学没进入S中的高中部,但他们依旧对每个人充满期望。那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好多回忆涌上心头,暖意融融。
与此同时,家里也出现了变故。母亲告诉我,她在体检中被查出乳腺有包块,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还需进一步检查。那一刻我很迷茫,并不清楚这两者的差别到底有多大。母亲平时作息规律、饮食健康,我总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
结果还没出来时,她的一位同事介绍了一位据说擅长中医的“高手”,只需用手触摸就能判断。我本能地觉得不太靠谱,心里想着还是等检查结果吧。但母亲坚持去试试,我也没反对。毕竟,她的健康,从来不需要我来做主。那天L阿姨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去,我也觉得放心些。
母亲回家后,我立刻追问情况。她脸色不太好看,我心里顿时一沉。她说:“医生说我没太大问题,但L阿姨可能有点严重。” 我疑惑地问:“L阿姨不是陪你去的吗?她怎么了?” 母亲告诉我,那位医生建议L阿姨尽快检查。几天后,L阿姨果真被确诊,需要立即治疗。
我第一反应就是:“Z姐姐知道了吗?这不是天大的事吗?” 但母亲说,叔叔和阿姨不想影响她学习,打算暂时隐瞒。我想了想,如果我是Z姐姐,我肯定希望第一时间知道。再重要的学习,也比不上家人的健康吧。
不久后,母亲拿回自己的检查报告,确认为良性。我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我表现得似乎有些平淡,也许在她眼里,我显得没心没肺。
整件事里,父亲始终一言不发。他的冷漠我早已习惯,甚至没有多余情绪。也许母亲说我“没心没肺”,是遗传自他。那段时间,他完全从我的生活中隐去,联系不联系我都无所谓。我大概是真的对他死心了。在他眼中,我不过是维持面子的工具。等我失去价值,他自然弃如敝履。
没过多久,L阿姨家的事“爆发”了。Z姐姐终于知道父母一直瞒着她,情绪激动,甚至发了脾气。但最终,她还是回到了母亲身边,陪她一起面对病痛。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有些嘴上厉害的人,其实心最软;而那些不吭声的,也许早就计算好了退路。
我又想到母亲。她的婚姻失败、情绪低落,有时因为我不如意就责备我。那不仅是情绪发泄,也包含了她的期望——希望我争气,不让她失望,更别让父亲得意。或许,她希望用我的“成功”,来证明父亲当初是错的。
渐渐地,我好像能理解她的爱了。也许不完美,但的确真实存在。
那段时间,我们没有去打扰L阿姨,只是日常问候。而她在Z姐姐和叔叔的照顾下,求生意志格外强烈。说实话,那时我并不清楚治疗到底有多痛苦,后来听母亲说起她佩服L阿姨的勇气和坚持,才真正理解。当一个一向坚强的女人,也由衷佩服另一个人时,那种敬意是真的。我也因此对L阿姨多了一份钦佩。
只是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经历Z姐姐经历的一切,甚至更甚。
有一次,我和母亲一起看电视剧,剧情讲女主的丈夫出轨了秘书,而女主竟然还和那位秘书吃过饭,觉得她人挺好。我一边看一边吐槽:“这也太假了吧,现实中谁这么傻啊?见都见了,难道还察觉不到吗?”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你以为我没见过她?没试着和她做朋友?” 我一时语塞,原来她真的见过那个女人,还试图靠近了解,却被狠狠骗了一次。难怪她一直走不出来。那些泪水背后,藏着的不只是伤心,还有懊恼与羞辱。
新学期过了一大半,我的社交状况不算好也不算差。课间我经常观察同学们在干什么。有趣的是,有人模仿老师讲话——我们班老师口音鲜明,语调独特,有位T同学特别会模仿,模仿得惟妙惟肖,引得周围人一阵笑。我没想到,他和我之后的缘分会那么深。
男生们有打篮球的,有踢足球的,也有玩游戏的。我的同桌Z和前排的H是篮球迷,中午午休时就去球场。他们属于运动型的,还常被别班女生围观。偶尔在球场耍帅,失败了也挺搞笑的。
除了数学课让我重拾信心,物理课也很有“特色”。F老师是个自贡人,讲话风趣幽默。他最经典的一句话是:“你们上课可以说话,但别出声。”当时全班都笑了,这不就是“不许讲话”的变体吗?我虽然喜欢他的风格,但物理成绩一直提不上去,尤其是力学那部分,怎么学都不明白。大家都说,物理好的人数学不会差,但反过来就不一定了。数学进步了,物理却始终让我头疼。
这就是我高一上学期的生活。平凡、琐碎,却真实,也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