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带着莉亚走向明越,她没好气地道,“你个没良心的,天天带你出去玩,一回来就只认你哥哥了。”
莉亚欢快地“汪”了一声,依旧围着纪宁打转。
纪宁忍俊不禁,“那我替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赔罪,今天把她留在家里,我专属陪玩,只带明大小姐出去,怎么样?”
明越立刻蹲下,抱住莉亚的脖子,故意说:“莉亚,你听到没?你哥哥不带你出去玩了呢。”
莉亚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发出呜呜的哼声,轻轻用牙齿咬纪宁的手指尖。
纪宁顺势蹲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柔声道:“乖。”他又看向明越,“想去哪里?”
“把你的冲浪板带上。”明越毫不客气地指挥道。
“今天想来点刺激的?”
“不然天天海水泡脚吗?当然是挑最大的浪玩。”
两人来到海滩,明越早已换好冲浪服,紧身的衣物勾勒出她匀称而富有力量感的身材,蔚蓝的海面上,不断有人挑战着浪潮。
明越抱着板子涉入水中,动作流畅。
海浪确实颇具威力,明越观察着浪涌的节奏,从容地划水,找准时机,轻松地翻身跃上冲浪板。
她的核心力量极佳,起身站立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驾驭着浪尖,身体随着海浪的力量优雅地起伏、转向。
一个浪头打来,她巧妙地利用身体重心控制着板子,惊险地穿过浪管,溅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当明越在适应浪涌时,纪宁已经如同归家的海豚般融入了大海。
这是他成长的地方。
站在浪板上的纪宁,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平日里的温和内敛被一种绝对的征服欲和掌控感所取代。
他会利用身体细微的重心偏移来引导板头切入浪壁,溅起一道漂亮的扇形水幕,会在浪壁快速卷起时,从容避开冲击,再从另一侧优雅地冒出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切入海滩翻涌的碧波之中。
阳光炽烈,海天辽阔,他们一次次被海浪的力量托起,又一次次主动迎向新的涌动。
这一刻,没有烦恼,没有忧虑,只有纯粹的速度、力量与近乎飞翔的自由感。
直到力气耗尽,两人才拖着板子走上沙滩。
“技术还不错嘛。”纪宁说道。
“当然,”明越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不无自信地道。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两人的足迹延伸至墨尔本,明越在这座城市享受着漫无目的的闲逛。
纪宁的手机相册,悄然被她的身影填满,她喝咖啡时远眺的眼神,回头时被风吹起的发丝,或是对着镜头做鬼脸的瞬间。
他的视角,总是专注地追随着她。
而明越的手机镜头,却很少为他停留。
她的分享欲,隔着时差,悉数投向了屏幕那头的沈曜——美丽的街景、精致的餐点、随心的感慨、搞笑的自拍。
纪宁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称职的导游,一个体贴的哥哥,足够温柔,足够细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让她觉得疏离,也不会让她觉得过分亲昵。
明越喜欢他这份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这样我们一家人肯定很幸福。我爸有了儿子,我妈也不会被我爷爷责备。”明越脸上带着向往的神色,“我就是最幸福的小孩。”
纪宁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假期即将结束,纪宁看着正蹲在地上与莉亚告别的明越,轻声道:“你回去后,莉亚一定会很想你。”
“我也会想她的。”明越揉了揉莉亚毛茸茸的脑袋。
晚餐后,他们沿着宁静的海岸线散步,夜幕低垂,海浪声轻柔地拍打着沙滩。
明越倚靠在栏杆上,深吸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由衷说道,“很开心的假期,谢谢你,纪宁。”
纪宁站在她的身边,海风吹起他的额发,夜色让他平日温和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
他深深看向她的侧脸。
Tu manques pas de courage,
(你并不缺乏勇气)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她的低吟浅唱仿佛又一次掠过耳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子弹脱离枪膛,再也无法收回:
“明越,我不想再做你口中的‘哥哥’。”
“我喜欢你——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他想要的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向前一步拉近距离。
“让我做你的情人。”
他的声音低沉又清晰。
“我不想再扮演循规蹈矩的绅士。”
“我也不想再被那些道德束缚。”
他眼底是从未示人的灼热,像深海终于翻起巨浪。
“我只想和你一起坠落——哪怕下面是深渊。”
“明越,让我,做你的情人。”
还有什么,比一个谦谦君子的自甘堕落更蛊惑人心。
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永远温和,永远儒雅,此刻却卑微的想要更成为自己的情人,祈求一份见不得光的爱。
明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几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告诉我不可?”
“因为,我渴望你的目光能为我停留。”他没有犹豫。
“哪怕只有一刻。”
明越别开脸,不再看他。她的脸上浮现出自我厌弃般的神情,“可是你知道吗?越多人说喜欢我,我就越讨厌自己。”
“纪宁,我不是什么完美无瑕的神,我只是一个......人。”
“为什么谁都要拿着‘爱’来诱惑我?它太廉价了,廉价到我勾勾手指就会有很多人来爱我。”
“它也太迷人了,就像站在悬崖边玩一场刺激又危险的游戏。”
“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快乐!因为我会犹豫,会摇摆,会渴望......这些恰恰是我最看不起自己的部分!”明越的眼里是毫无掩饰的痛苦。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明越,你看清楚——你骨子里,和你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明越,动摇不是原罪,忠诚只是你一次又一次做出的选择。”
“而我,”他注视着她,“也做出了我的选择。”
“我无法再用朋友或哥哥的身份站在你身边,看着你却不能说爱你。”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纪宁,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这条路,我们谁都走不到尽头。”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
他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停下。
“我不要你承诺什么,我只要你允许我......爱你。”
“这不公平......”明越的声音几乎被海浪吞没,“对沈曜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爱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纪宁终于轻轻抚上她的脸,“我只要一个可能,明越,一个站在你身边的可能。”
飞机落地时,沈曜已经在机场等候,看到明越身边的纪宁,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平静地和纪宁打了声招呼。
但对明越,他明显热情很多,一个多月没见,思念几乎写在他的眼睛里。
回去的路上,沈曜的车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他先送纪宁到家,没有多话,只是淡淡点头告别,随即踩下油门驶离。
一进门,明越就被沈曜轻轻抵在门背后。
他的吻又急又密地落下来:“我好想你。”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腰际,“你呢...”他身体靠近,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有没有想我?”
明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他的手探入。
“你觉得呢?”
她的回应如同点燃最后引线的星火,沈曜一把将她抱起,走向镜子前。
这一个多月的分别,沈曜似乎要将所有的思念和压抑的情感都浓缩于此夜。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切,甚至连衣物都未曾褪下,便挤进她的身体。
直到被那份熟悉的温热包裹,他才终于感到心安。
“明越,明越......”他们气息交织,他低哑地问,“我是谁?”他想要被她看见。
“你是我的男人。”
“叫我的名字。”
“沈曜...沈曜......”
“你只喜欢被我,对不对?”他呼吸紊乱,却清晰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的颤抖。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只有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只有他能这样将她彻底点燃。
夜深时,空气中灼热的温度才渐渐平息。
明越靠在沈曜怀里,听着他尚未平复的心跳,“实习的名额拿到了吗?”明越问道。
“我拒绝了。”
明越抬头望向他,“为什么?”
“那些都没有你重要。”
沈曜翻身压了下来,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要离开我...”他的身体又挤了进来,灼热,滚烫。
下午时分,沈曜才悠悠转醒,身旁的明越仍陷在深深的睡眠中。
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目光细细描摹过她的眉宇、鼻梁,最后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她是被上帝格外偏爱的宠儿,而自己则是被她挑选的幸运儿。
他拥有她,比别的男人更加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爱她。
而她给予他的爱,也是如此。
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这次毫无预兆的澳洲之行,绝不仅仅是她说的散心那么简单。
可当她避而不谈时,他便不再追问。
他得学会了接受,接受她给予的一切,包括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秘密。
沈曜俯身,将一个极轻的吻印在明越的额发间,才悄然起身。
他来到客厅,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收拾起来,一张纸片从明越的外套口袋里滑落。
沈曜拾起,是一张被仔细保存的演出门票——《歌剧魅影》,演出日期,是她回国的前一夜。
这时,明越的手机响起,沈曜拿出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的字样。
他迟疑一瞬,接了起来。
“荣阿姨,您好。”
“小沈啊,越越呢?”
“她下楼取快递了,手机忘在沙发上。”
“嗯,你们晚上回家吃饭。”
“好的。”
通话结束,沈曜却没有立刻放下手机。
他们知道彼此的手机密码,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信任,而此刻,却成了对他的考验。
他开始犹豫,开始摇摆,开始举棋不定。
不知何时,他内心的不安已经如此强烈。
他不想知道,可是却又忍不住,沈曜解锁了手机,径直点开了微信。
与纪宁的对话框被很快找到,里面的记录寥寥无几,只有几条简短的消息,来自纪宁:
下来吃饭。
想吃什么?
明天去哪里?
沈曜放下手机,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退出微信,将手机递给明越,“阿姨刚刚打电话来,说今天回家吃饭。”
“好。”她接过手机,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