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 第1章 毕竟我们都很专业 砰—— 礼花在头顶炸开,彩带如雨般飘落。 沈曜的目光穿过纷扬的碎金,落在台上那个手执金剪的女人身上。 漫天金箔如同胜利的雪片,纷纷扬扬覆上她挺直的肩头,她比记忆里更具锋芒,笑起来时,眼尾那几道细纹反而增添了几分沉淀的风情。 他脑海中闪过最新一期财经杂志的封面,女人坐在宽大皮椅中,姿态睥睨。“S市需要新的天际线标杆,而明基地产,将在创业之都的云端浇筑属于未来的图腾。”她的声音仿佛穿透纸页,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而此刻,封面上的女人走了下来,像一艘劈开波浪的旗舰,目标明确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独自立于落地窗边的沈曜。 “好久不见,沈曜。” “好久不见,明越。” 明越轻晃着香槟杯,“现在或许,应该称呼你沈总了?”她微微歪头,眼神玩味。 沈曜唇角微扬,“称呼而已,明总喜欢哪个,随你高兴。”他从容举杯,杯沿与她的轻轻一碰,“倒是‘明越’这个称呼,含金量可比从前重多了,云顶的奠基礼办得漂亮,明总亲自操刀的项目,果然不同凡响。” 随即又话锋一转,“什么时候回国的?” “三年前,”明越嗤笑一声,“我爸又给我添了两个弟弟,逍遥日子还没过够呢。” 沈曜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回来就一头扎进明基这个大摊子里,想喘口气都难,刚把文旅板块那堆烂账理清楚,屁股还没坐热副总的位置,云顶这担子又压了下来。” 明越垂下眼眸,水晶杯里的酒水随着她的手腕轻轻晃动,沈曜看不清她的眼神,却看见她轻扬的嘴角。 她饱满的唇被口红细细描画过,显得更加的诱人。他也曾如此描画过她,她的唇,她的身体,她的一切。 沈曜别开了视线。 “沈总还是孑然一身?”明越姿态闲适地侧身,从身旁铺着雪白桌布的长台上,信手拈起一块点缀着新鲜覆盆子、造型精巧的巧克力塔。 “我记得从前,你身边可从不缺追逐的目光。”她优雅地轻启朱唇,咬下一口甜点,酥脆的糖霜碎裂声在沈曜听来异常刺耳。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回了一句:“明总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 明越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沈曜太熟悉这个表情了,那是她锁定目标,准备进攻的前兆。 明越举起酒杯:“那……敬我们单身的钻石王老五。” 杯子碰到一起,轻声轻脆,她翩然转身,钻石项链折射出的火彩像流动的星河,划过他的眼睛。 宴会厅里的喧嚣和闷热让沈曜有些透不过气,他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到露台上。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挲的声音,明越款步走来,夜风撩起她散落的几缕发丝,也吹拂着窗帘,他们的身影在窗帘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近,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独属于她的、久违又陌生的气息。 明越的目光落在沈曜脸上。 然后,她伸出手,指尖微凉,一张烫金卡片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他西装外套的口袋,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你会来吗?”她的声音很低,几乎淹没在风里。 这不是一个疑问。 沈曜的身体瞬间绷紧,卡片贴在胸口,带着她指尖残留的温度,已燃烧成灼人的热量。 这张房卡像一张战书,一个诱惑,一个证明自己不再是从前的机会,也是一个可能再次坠入深渊的陷阱。 夜风很凉,他的掌心却渗出薄汗。 沈曜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而暧昧,明越没有在卧室,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地翻看着一本酒店提供的财经杂志。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从门口移到他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意料之中的弧度。 “你终于来了。”她说。 时空刹那扭曲重叠。 彼时,氤氲的水汽似乎还沾在沈曜的头发上,他紧张得手足无措,公寓里昏暗的灯光,混合着年轻身体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青涩气息,夜色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她听到动静转过头,对他说:“你终于来了。” 而此刻,地点从她的私人领域换成了酒店的套房,两人的心境也早已天翻地覆,当年是青涩的试探与紧张,如今是心知肚明的**与博弈。 后续的发生顺理成章,甚至带着一种报复性的激烈,身体的记忆比语言更诚实,即使隔了六年,他们对彼此的身体依旧了如指掌,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战栗,每一个隐秘的开关,都刻在骨血的深处,从未遗忘。 清晨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挤进来,沈曜睁开眼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起身拾起掉落在地毯上的睡袍,凌乱的床单无声地昭示昨夜的疯狂。 明越早已穿戴整齐,对着镜子调整耳环,晨曦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金边。 镜子里,她的目光捕捉到他,语气带着晨起的松弛和某种饱餐后的餍足,又有着不容拒绝的理所当然:“希望沈总,对我们这段关系保密哦。” 沈曜慢慢靠近,阳光有些刺眼,他轻轻环住明越的腰,头埋入她的发间。 “那我和明总……是什么关系?” “床伴?”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者更亲密一点?合伙人?” 沈耀的身体僵直了一瞬,这本来就是预想中的答案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昨夜在她沉沉睡去后,他凝望着她的睡颜,心中那座名为抵抗的堤坝已然溃决。 无论是残存的爱意、未消的恨意、不甘的怨怼,抑或是扭曲的报复欲,他都不想再费力分辨。他只知道,只要她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心甘情愿地沉沦。 可是现在,在她冰冷的说出合伙人三字的时候,他的所有温情幻想被眼前的女人全部打碎,每一块碎片都在切割着他,嘲讽着他。 她吝啬到,连一丝伪装的爱意都不屑再给予他。 明越转身,和沈曜面对面,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毕竟,我们都很‘专业’,也懂得‘规则’,不是吗?” 镜中映出她无懈可击的背影,沈曜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阳光落在他脸上,只有一片沉寂的冷硬。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如你所愿,明总。” 第2章 你来! 明越在S市的三天,他们未再联系,像一场心照不宣的默剧。 她是穿梭于觥筹交错间的女王,他则埋首于办公室冰冷的项目方案里。他们是那晚夜色里最“默契”的“合伙人”,白日里却泾渭分明。 手机屏幕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突兀地亮起,微震打破沉寂: “今晚来吗?” 紧接着又一条: “明天我就要回A市了。” 简单的两行字,轻飘飘地抛了过来。 沈曜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一股滚烫的、混杂着愤怒与钝痛的情绪猛地撞向他的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明越,你凭什么?! 凭什么觉得你指尖勾一勾,我还会像十年前、像三天前那样,心甘情愿走进你编织的情网?! 凭什么认定我会继续陪你玩这场你主导的**游戏?! 又凭什么……以为我还会爱你?! 他眼底翻腾着冰冷的火焰,手指却异常稳定,他点开微信,没有回复她的文字,而是干净利落地将自己市中心那套公寓的位置发了过去,附上两个字,重若千钧: “你来。” 这一次,战场由他划定。 这一次,他不会再踏入她的陷阱。 明越,我的明大小姐…… 你,敢应战吗?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像一口深井,久久没有回音。 夜色渐浓。 沈曜站在自己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整个城市流淌的星河,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空旷的房间里擂动。 “叮咚——” 门铃声划破寂静,清晰得像一声宣判。 沈曜没有立刻开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步伐沉稳地走过去,拧开门锁。 门外,明越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交界处,她似乎想说什么,脸上还带着惯有的、掌控一切的神情。 但沈曜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进来!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巨大的力道让明越猝不及防,后背狠狠撞在坚硬冰冷的门板上,闷痛让她瞬间蹙眉,几乎呛咳出声。然而,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和惊喘,都被沈曜以吻封缄。 这不是三天前那个带着试探和博弈的吻,更不是十年前青涩的触碰,这个吻带着席卷一切的暴烈气息,充满了惩罚和宣告的意味。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将她死死禁锢在门板与自己之间,唇舌攻城略地,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牙齿甚至咬过她柔软的唇瓣,留下清晰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明越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曜——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周身散发着危险而陌生的气息。 掌控感,那赖以生存的掌控感,正在她指尖飞速流失! 游戏的节奏,第一次彻底脱轨!!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沈曜终于放开了她,明越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嘴唇火辣辣地疼,带着一丝血腥味,她惊魂未定,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慌乱。 然而,沈曜根本没给她喘息和质问的时间!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体骤然腾空!他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曜!你做什么?!”明越的声音带着惊怒,挣扎却被他轻易压制。 沈曜一言不发,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客厅,径直走向那面巨大的、俯瞰城市的落地窗! “哗啦——” 厚重的窗帘被他粗暴地扯开,冰冷的玻璃瞬间暴露在眼前,窗外,是万丈深渊般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窥视的眼睛。 他将她用力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巨大的温差和压迫感让明越浑身一颤,他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竟直接去解自己的皮带! 金属扣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沈曜!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明越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仓皇地试图扭过身体,避开这可怕的境地。 沈曜的动作顿住,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灼热,眼神却像淬了寒冰,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他盯着她惊惶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残酷: “干什么?让这座城市看看……看看他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明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冰冷的指尖抚上她染血的、红肿的唇,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摧毁的艺术品:“这不是更刺激吗?我的……合伙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曜清晰地看到——那张永远完美无瑕、从容镇定的脸上,那精心构筑的、名为“明越”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清晰的裂痕。 惊惧、愤怒、屈辱……复杂的情绪在那双曾睥睨一切的深色眼眸中翻涌,汇聚成一种近乎破碎的光。 他做到了!他终于,撕开了她坚不可摧的表象! 沈曜松开钳制,他并非被**驱使的野兽,这场报复性征服只为撕碎她的掌控幻觉。 而那位永远骄傲的明大小姐,竟连散乱的领口都无暇整理,带着一身狼狈与未散的惊怒,摔门而去。 在这扭曲的情爱狩猎场上,沈曜第一次,尝到了反击的滋味。 第3章 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九月的开学典礼上,暑气未消。 沈曜坐在礼堂的硬质座椅上,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校长的讲话冗长而沉闷,周围同学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像蚊蝇般萦绕在耳畔,他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思绪早已飘远——直到那个名字被念出。 “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明越发言。” 礼堂里的嘈杂声忽然一滞,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沈曜下意识抬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台上的身影。 她站在发言台前,像是被聚光灯单独圈出来的一块领地。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眉眼却浓烈得像工笔重彩。 她的唇是冰原上绽放的玫瑰,声音凌冽,刮过沈曜的心脏,让他的身体竟然产生出一种奇妙的隐匿的颤栗。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喂,看傻了?”周琛用手肘捅了捅他。 沈曜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了汗。 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你认识?” “明越啊,”周琛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敬畏,:明月集团的千金,我们高中隔条街,谁不知道她?” 沈曜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台上的身影。 “听说她家给A大捐了三栋楼,”周琛咂了咂舌,“就咱们上课的那‘三明楼’。” 沈曜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想起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时刻,球场上女生的尖叫,课桌里出现的情书,老师赞许的目光。这些曾经让他暗自骄傲的"光环",在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台上的少女站在众人的瞩目下,优雅地鞠躬致谢,沈曜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站在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开学典礼后的傍晚,风里残存着闷热的余温,四个男生挤在校门外的大排档里,塑料桌椅被晒得发烫,冰镇瓶酒瓶外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 "第一杯,敬我们602宿舍!"周琛举起酒瓶,玻璃碰撞声惊飞了路边觅食的麻雀。 沈曜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冲淡了白天的燥热,他眯起眼睛,看着夕阳把周程兴奋的脸染成橘红色。 “卧槽!”周琛突然拍桌而起,手机差点掉进烧烤盘里,“你们猜我女朋友的室友是谁?” 张恒也学着他一拍桌子,“我靠!你竟然有女朋友?” 周琛嘿嘿笑了两声,“我和我女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我们约定好一起考A大,你们羡慕不来!” “毕业时我像暗恋三年的女生表白,她说要是我们一起考上了A大她就做我女朋友。”张远宁回忆道。 “所以你也有女朋友了?”张恒一脸受伤。 “然后填报志愿时她报了千里之外的Z大……” “哈哈哈哈哈……”张恒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随后又转向沈曜,“我说沈曜,你老实交代,谈过多少女朋友?” “没谈过。” 众人惊讶,“不会吧?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沈曜摇摇头。 “你不会喜欢男的吧?!”周琛故作扭捏地抱起胸。 沈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很安全,放心!”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后方要失守了!”周琛拍拍胸口。 一颗花生米砸向他。 “我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几人响起一阵哄笑,周琛随即又嚷道,“哎呀说正事呢!你们猜猜!” 张远宁啃着鸭脖含糊道:“总不会是校长闺女吧?” “明越!是明越啊!”周琛的嗓门引来隔壁桌的侧目。 餐桌上顿时炸开锅。 周琛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关于这位明大小姐的往事,当然,都是以听说开头。 “所以呢?”他终于开口,声音混在烧烤摊的嘈杂里,“你要改追明越?” 周琛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可不会!我女朋友在我心中最好!最漂亮!”笑声中,沈曜瞥见周琛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消息——全是女生发来的关于明越的惊叹号。 周琛又看向沈曜,“请我吃顿饭,我让我女朋友把明越介绍给你……你们俩绝配啊!” 沈曜没有接话。 “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一道清亮的女声在头顶响起,沈曜抬头时,一滴汗顺着下巴滑入锁骨里。 逆光里站着个穿牛仔短裤的女生,红色的耳钉随着她的话语在耳边跳动。 化学系的周薇像阵夏天的风,不由分说地闯进他的通讯录。 “学姐这是要带坏学弟啊。”张远宁起哄道。 沈曜笑着把手机揣回兜里,金属外壳贴着大腿发烫。他太熟悉这种场景了,初中时就有女生往他课桌塞情书,高中篮球赛后总有人“恰好”多买一瓶水。这些青睐像超市货架上的可乐,唾手可得。 “联系方式而已。”他冲舍友们眨眨眼,“我通讯录里这样的''学姐''能组个啦啦队。” 啤酒瓶再次碰撞,少年们的笑声惊飞了更多麻雀。 高层公寓里,明越正赤脚踩在落地窗前的名贵地毯上,她刚洗完澡,经过茶几时发梢上沾染的几滴水珠落在平板上,晕开了正在播放的美剧字幕。 手机震动起来,是刘希琳发来的消息:明越!下周的选修课要组队,我们一起吧? 明越咬着皮筋扎起头发,回复道:好啊,不过我不住校,课前记得提醒我~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上又跳出一条:你真的不参加社团吗?街舞社的学长超帅的! 不了。明越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走向开放式厨房,她打开冰箱取出一瓶气泡水,金属瓶盖在吧台上滚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在她脚下流淌,不远处A大的宿舍楼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其中某扇窗户里,刘希琳正和室友们讨论着这位神秘的同学。 “她身上的香水味真好闻,下次要不要问问她是什么牌子的。” “和她说话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你看到她的包包没,我在杂志上才见过…… “可是她很nice诶,不像我想象中的高冷。” 第4章 高富帅和白富美 沈曜擦着湿发靠在椅子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十三条未读消息的提示格外醒目,最上方是周薇发来的信息,问他明天有些什么课,下面跟着十来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备注写着“今天专业课同学”。 他点开周薇的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明天上午数据结构,下午离散数学。消息刚发出去,母亲的视频请求就跳了出来,镜头里的她正在织毛衣,毛线针在屏幕里一闪一闪。 “妈,这么晚还不睡?”沈曜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和母亲聊着天,母亲问他大学的生活怎么样,习惯吗?同学好相处吗?沈曜点着头回应着,不多一会母亲便催促着他早点睡觉,挂断了视频。 这时周薇的新消息立刻弹出来:二食堂的早餐很好吃,但是要早点排队哦。后面跟着个眨眼的兔子表情。 沈曜轻轻摇头,回了个ok的手势,这种程度的示好,他早已习惯,习惯女生用各种借口接近他。 “曜哥,看这个!”周琛突然从上铺探出头,晃着手机,“我女朋友发的信息,明越今天......” “闭嘴吧你,”张远宁一个枕头砸过去,“天天明越明越的,人家认识你吗?” 沈曜笑着看他们打闹,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周薇发来的社团活动照片,她在镜头前比着剪刀手,特意用红圈标出了空着的座位。 下周招新要来哦~给你留了位置! 沈曜盯着那个波浪号看了两秒,回了个“再看时间”。 他不是不明白周薇的心思,而周薇,无疑也是那种漂亮的可以让人多看几眼的女孩,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晨光中的二食堂飘着油条香气,沈曜咬着烧麦穿过拥挤人群,烫手的豆浆在塑料袋里晃荡,上午的数据课教授语速飞快,粉笔灰像雪片落在前排女生发间。 下午的课他选了倒数第四排的黄金位置,不远不近,正好能看清投影又不会被被老师特意关注到。 “同学,这里有人吗?” 沈曜抬头时,女生撩起耳边的碎发,带着薄荷洗发水的味道。 “没有,你坐吧。” 女生坐下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从专业聊到家乡,又从家乡聊到兴趣爱好,沈曜礼貌地回应着。 虽然每天看着自己同一张脸,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也知道高中时那些女同学讨论他,给他一个什么“一中校草”的头衔,那时的他心里还有点小小虚荣心作祟,偶尔打球耍个帅,听她们尖叫连连,现在想想还有点羞耻。 在班上他和其他同学也没什么不同,按部就班的上学,无外乎成绩好点,长得帅点,老师喜欢点。 班上有女生偷偷看言情小说,封面都是些高冷男神,霸道总裁,沈曜既不高冷,也不霸道,他和同学关系挺融洽,女生来找他问题目,他也总是解答。他个子高,虽然成绩好,但是为了考虑其他同学,一直都坐在最后面,男同学戏称他是班里掌管后门的神。 老师来了他总是第一个发现,咳嗽是他的暗号,偶尔他报假警,喧嚣的教室瞬间安静,他却笑出了声,身边的几个男同学做出要揍他的表情...... “可以加个微信吗?”女生晃了晃手机,沈曜的思绪才收回来。 沈曜的视线落在她精心修饰的美甲上,突然脱口而出:“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借口拙劣得像从哪个烂俗偶像剧里抄来的。 女生尴尬地收回手机。 上完最后一节课,沈曜边收拾书包边问道:“晚上去图书馆吗?” 周程打理着自己的头发:“我要约会去了。” 另外两人报了社团,说是参加社团活动去。 沈曜一个人走在傍晚的学校里,周围学生来来往往,说话声,嬉笑声,鸟叫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的内心像是被某些物质充盈地满满的,好像是开心,是自由,更像是未来无限的可能。 傍晚的图书馆像座发光的水晶宫。沈曜找了个无人的桌子坐下,图书馆里很安静,书页轻轻翻动,笔尖在纸上摩擦,键盘轻敲,像一场舒缓的音乐,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闭馆铃声惊醒思绪。 手机里有周薇的消息: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沈曜皱了皱眉,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复了一句:没有,怎么了? 周薇的信息马上弹了出来:没什么,随便问问。又接了几个捂嘴笑的表情。 沈曜没有再回复。 回到宿舍。 张恒举着手机怪叫:“曜哥你有女朋友了都不说?”屏幕上赫然是【计算机系草疑似名草有主】的帖子,配图是下午教室的偷拍照。 “可以啊曜哥,”周琛从上铺探出头,“这才开学几天就有绯闻了?” 沈曜愈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回事,无中生友?” “学校表白墙啊。”张恒指了指手机:“有一个女生投稿,找你要微信,被拒绝,说自己有女朋友了。” “大学生也这么八卦的吗?”沈曜放下书包,张恒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沈曜看了一眼帖子,只觉得有点好笑,本来以为谁也不认识谁,没想到还有表白墙学校论坛这些东西,沈曜将手机还给张恒,“懒得加,随便找了个借口。”他解释了一下。 “啧啧,”张远宁摇头,"你这理由也太老套了,跟那些''我去洗澡了''的敷衍回复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沈曜勾起嘴角,“我真的会去洗澡。”说完在室友们的嘘声中拿着脸盆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过肩膀时,沈曜想起今天路过商学院时看到的那个身影,马尾辫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她正和几个女生说笑,眼角眉梢都是生动的神采。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什么叫“惊鸿一瞥”。 但也仅此而已。沈曜关掉水龙头,镜子上的水雾模糊了他的轮廓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看似在一个平面上,却永远不会相交。 时间在充实的课业中溜走,沈曜正和室友张恒穿过下课的人潮,突然被一阵低沉的引擎声惊扰,一辆红色的跑车缓缓停在了教学楼台阶前,轮胎碾过落叶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们猝不及防被一阵馥郁的玫瑰香气包围,厄瓜多尔玫瑰在车内绽放,跑车锋利的线条折射着夕阳的余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啧,标准的偶像剧开场。”张恒用手肘捅了捅沈曜。 沈曜没有理会,他在思考晚餐吃什么。 人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随即又爆发出更为嘈杂的声音,不知有谁说了句,“女主角来了。”话音未落便淹没在议论声里。 沈曜下意识的回头,果然是她。 没有过多停留,沈曜扯了扯背包,“走吧。” “看看啊。”张恒拉住了他的手臂,“高富帅和白富美,啧啧啧。” “和你有什么关系。”沈曜好笑地问道,“扮演在人群中起哄的路人甲吗?” 张恒给他翻了个白眼,“没有我们这些路人甲,他们的偶像剧还怎么演?”说着硬拉着沈曜往前挤了挤。 沈曜看见明越走了过来,他在学校里见过好几次明越,像她这样的女孩,想不关注都挺难。和印象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她不一样,她微抿的唇角像是用冰刀刻出来的。 她并没有走向等待的男孩,男孩还是将手里的鲜花递到了她的跟前。 “明越...” 话还未说完,她的眼神扫过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可是很显然,玫瑰和王子都未能让她停留。 她只是淡淡的一瞥,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开了。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一场戛然而止的预告片。 晚上宿舍的聊天从游戏又转到今天的表白闹剧上来。 “我刚刚打听了一下,是她高中同学诶,听说高中就追求她,没想到追到大学里来了。”周程一脸八卦。 张恒摇头晃脑,“要是明大小姐追我,我考虑考虑,要我去追求明大小姐,那是绝不可能,这么算下来,我才是明大小姐得不到的男人。” “阿Q见到你都要叫你一声老师。”张远宁一脸鄙夷。 “精神胜利法算是被你玩明白了。”周程也附和道。 “明大小姐有可能追你,你不可能追她,此乃一胜。” “你一胜,明越零胜,此乃二胜。” “你二胜,明越零胜,此乃三胜。” “明越在你手下毫无胜算,你才是真大神。” 寝室里充满快活的空气。 沈曜也笑了起来,确实就如张恒所说,路人甲怎么会追求天上遥不可及的的月亮呢? 第5章 她是这座大厦的主人 周四的图书馆闭馆铃响起时,沈曜在图书馆拐角撞见了周薇,她抱着一摞化学资料,脚尖在地板上轻轻摩擦。 “好巧。”看到沈曜出来,周薇眼睛亮起来,沈曜看见她红色的耳钉已经换成了珍珠耳坠,在耳边轻轻摇晃。 他们沿着银杏大道往宿舍区走,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周末要不要去浮云岛?”周薇突然提议,“A市的著名景点呢。”她说话时眼睛亮亮的,这个神态让沈曜想起高中时总借他试卷的女生。 他没有回答。 “还有社团的几个人,一起!”周薇补充道。 “好。” 周薇在女寝楼下挥手道别,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曜望着她消失在玻璃门后的身影,心想这大概会是个愉快的周末。 第二天午休时,周琛说晚上请大家吃顿正宗本地菜,尽尽地主之谊,他和他女朋友刘希琳都是A市本地人,明越说自己也是A市的,请客这件事怎么能忘记她呢,于是吃饭的地方被拔高了一个档次。 “明越?”张恒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假的?” 沈曜正在整理笔记的手指微微一顿,笔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醉仙楼,六点。”周琛挤眉弄眼。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沈曜的指尖还残留着门把的金属凉意,然后他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坐在窗边的位置,傍晚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沈曜突然想起高中美术课上,老师带着他们赏析的那些圣母像。 明越也注意到了进门的男孩。他身形颀长,年轻的荷尔蒙肆无忌惮地舒展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微妙张力。 他有一双迷人的琥珀色眼睛,清亮水润,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软的阴影。 唇色是饱满的绯红,唇角微微上翘,流露出几分属于小孩般的稚气,像夏天初升的朝阳,温暖,清澈又明亮 刘希琳看到他们进来,赶紧起身招呼他们过来,落座后气氛有瞬间的凝固,安静的饭桌落针可闻,周琛端起水杯:“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沈曜的眼神和明越撞在一起,溺水般的窒息涌了上来,明越微微一笑,随后移开视线。 他的封印犹如被解开,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部。 溺水的人得救了。 平时大大咧咧的几个年轻人此刻都有点拘束,刘希琳说道:“和大美人在一起是这样的。”又看了看沈曜,“大帅哥也是,毕竟他们都自带冻人buff。” 气氛活跃起来,沈曜又看向明越,她很自然的和大家打招呼,于是几个人纷纷介绍自己。 在此之前,明越对于他,犹如悬在天上的月亮,他觉得她高不可攀,清冷凌冽,可是当她活生生的坐在他身边,他才发现,她是美得如此生动,他总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她说话时不经意的小动作,她鼻梁上那颗跳跃的小痣,她被逗笑时弯弯的眼睛。 一顿饭吃的很尽兴,临结束时,周琛突然说道:“加个微信吧,以后一起约出来吃饭玩方便。”几个女生没有拒绝,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回校的出租车里,沈曜看着窗外飞速后移的风景,他忽然看清了自己整晚的心不在焉。他确定、肯定、一定,他对明越……那是心动的感觉. 宿舍熄灯后,手机屏幕的光照亮沈曜紧绷的下颌线,明越的朋友圈只有零星几条,他反复点开关上。 当他点开明越的头像时,手机突然震动——“我拍了拍明越”的提示刺目地挂在对话框顶端。 沈曜猛地坐起,脑袋撞到天花板的声音惊动了张恒。 “诈尸啊?”张恒嘟囔着翻身,却听见黑暗中传来闷闷的回应:“比诈尸还可怕。” 明越的回信是一个简单的问号。沈曜盯着那个符号,仿佛能看见她微微偏头的模样,他反复斟酌措辞,删改了七遍才发出去那句"嗨",换来的是同样的“嗨”。 “想问问你A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明天准备出去逛逛。”他犹豫再三,按下了发送键。 明越的回复来的很快。 沈曜鼓起勇气:明天有空吗? 我回家了。 沈曜有点小小的失落。 下次再约。 他下坠的心又被稳稳地托住了。 “笑这么荡漾?”张恒的调侃从对面床铺飘来。“明天有约会激动的睡不着啊?” 沈曜这才蓦地想起明天的约定,他赶紧打开手机找到和周薇的对话框,她倒是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沈曜想了想,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学姐,不好意思,明天我有事,不去了。 怎么了?那星期天? 星期天也没空。沈曜发送了一个歉疚的表情。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沈曜知道自己的拒绝已经很明显。少年的心思如此单纯,也许他并不是想要拥有月亮,但是他不想欺骗周薇,更不想欺骗自己的心。 虽然明越说过“下次再约”,但两周过去了,对话框始终停留在那个简单的“好”字上,沈曜无数次点开聊天界面,打好的问候又逐字删除。 她大概早就忘记那场饭局了吧,他想。 大一的课程对沈曜来说并不吃力,在师兄的介绍下,他接了份家教兼职。 周六早晨,他站在镜前反复整理衬衣衣领,最后索性换了件最普通的灰色卫衣,今天是他第一次试课,两百元一小时的报酬对大学生来说相当诱人。 出租车停在一处小区门前,保安审视的目光让沈曜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他出示学生证时,注意到对方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你就是沈老师?”开门的女士目光犀利地打量着他,沈曜连忙递上学生证。 “晓文,家教老师到了。” 卧室门后探出一张稚嫩的脸,女孩在看到沈曜的瞬间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老师你是明星吗?怎么来当家教啊?” “好好上课!”母亲严厉地打断,随后坐在了距离书桌两米远的沙发上,目光时不时朝他们望来。 沈曜如坐针毡,他尽量侧身对着墙壁讲解习题,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女孩倒是听得认真,时不时提出些聪明的问题,结束时钟,女孩恋恋不舍地问:“沈老师下次什么时候来?” 回程的出租车上,师兄的语音消息让他哭笑不得:“老弟,家长说要换个女老师。”紧接着又是一条:“下午还有个高一的数学课,去不去?” 下午的情况如出一辙,尽管沈曜全程保持距离,结束时家长依然委婉地表示“再考虑”。 过了一会儿师兄发来一条微信,是他高中成人礼上的一张照片,他觉得挺有意义发在了朋友圈。 “这是你啊?” “嗯” “难怪那两个家长不要你,我要是有女儿我也不放心这样的家教老师!”师兄的消息后还附带几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下次有客户了再联系你。” 虽然今天两单客户都没留住,但是兼职的钱还是到手了,沈曜在宿舍群里发了个请客的消息,三个室友立马一口一个曜哥带我飞,沈曜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嘴角上扬,大学生活,好像真的很好很好。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他下意识眯起眼,就在这时,一座玻璃幕墙大厦闯入视线,阳光在玻璃间来回折射,化作一片白热的光晕,几乎刺痛沈曜的眼睛,楼顶上的巨型logo,俯视着下面穿梭在格子间的人群。 “明月集团”,沈曜轻轻念道。 那个前段时间还坐在身边和他们一起吃着饭聊着天的明越,此刻又变成那弯高不可攀的月亮,如这座大厦的棱角般锋利、冷漠。 他想,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手机传来振动,他打开屏幕。 “嗨” “明天有空吗?” 绿灯亮起,车辆缓慢移动,眼前的建筑渐渐远离。 第6章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沈曜在洗漱间的镜子前足足站了半小时。他从未如此仔细地审视过自己的脸——额前的碎发是不是太乱了?昨晚熬夜的黑眼圈会不会很明显?他甚至偷偷用了周程的发胶,又觉得太过刻意,最后全部洗掉重来。当手机显示8:55时,他才慌慌张张抓起外套冲出门。 校门口空无一人,沈曜松了口气,至少没让女生等,这个念头刚闪过,一辆银灰色的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明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墨镜推到头顶,发丝在晨光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上车。”她嘴角噙着笑。 车内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沈曜却绷直了背,太安静了,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很可怕吗?”明越突然开口。 沈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什么?” “每次见到我都像要奔赴刑场似的。”她轻笑,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上次吃饭也是,今天也是。” 沈曜喉结动了动:“我怕明天学校论坛会出现我被富婆包养的帖子。”沈曜故作轻松地玩笑道。 明越突然大笑起来,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什么论坛?” “就是学校里的论坛,张恒告诉我的。”沈曜打开手机,第一个就是系花系草之类的帖子,留言最多,热度最高,果然颜值才是第一生产力。 前方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给我看看。” 沈曜将手机递给明越,她打开第一个帖子,翻了翻,然后抬头狡黠的笑了笑:“你还是你们计算机系的系草呀,魅力挺大的呀!”说着把手机屏幕对着沈曜摇了摇,沈曜看见自己的照片被挂在上面,还是张偷拍图,沈曜耳朵有点微微发烫,少年人小小的虚荣被满足又带着被喜欢的女孩调侃的青涩。 “你竟然也喜欢这些八卦。”沈曜小声嘀咕。 绿灯亮起。 “多看八卦有利于心情舒畅。”她将手机递还给他。 “你也在这个榜单里。”他试图反击。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明越挑眉,踩下油门,“要是我没上榜,这个榜单毫无参考价值。” 过山车的尖叫声远远传来,这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沈曜选的地方,其实他也没什么经验,在网上搜索第一次和女生约会的地点,很多人推荐了游乐园,恰好A市又有着全国最大的游乐场,于是便约好来到这里。 周末的游乐园挤满了尖叫和欢笑,彩色的气球在湛蓝的天空下飘荡,巨大的花车在巡游,可爱的玩偶和游客打着招呼,整个空气都充满青春躁动的甜味。 “敢不敢坐过山车?”沈曜故意逗她,“明同学应该不会害怕吧?” 明越眯起眼睛,这个表情沈曜后来才知道,是她狩猎时的标志。“谁说我不敢?”她拽着沈曜的衣袖走向等候区,“只是很少玩而已。” 在迷你过山车的座位上,沈曜突然举起手机:“来给生活比个耶?” “你——”明越的抗议被快门声打断,照片里的她瞪大眼睛,手指比着幼稚的V字,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删掉!”她伸手去抢,却在过山车启动的瞬间惊叫出声,失重感袭来时,明越下意识抓住沈曜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很快,皮肤上有阳光的温度。 当列车冲进黑暗的隧道,明越在呼啸的风声中贴近沈曜耳边:“系草同学,你知不知道……”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被明月集团盯上的项目,从来没有失手过。” 沈曜的心跳漏了一拍,在岩洞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看见明越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锁定猎物的豹猫。 沈曜踩着宿舍关门的最后一分钟冲了回来,一推门,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哟,早上鬼鬼祟祟抹发胶,晚上满面春风地回来,这是有情况啊?”周程靠在床头,一脸促狭。 张恒从游戏里抬起头,上下打量他:“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沈曜把外套往椅子上一丢,故作镇定地拧开水龙头洗脸:“约会去了。” “卧槽!”三人异口同声。 “谁啊?周学姐?”张远宁挤眉弄眼。 “不是。”沈曜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嘴角微扬,"秘密。" “靠!”周程抄起枕头砸过去,"说好的兄弟之间没有秘密呢?" “脱单的请全宿舍吃一个月流水席,这可是规矩。”张恒掰着手指算账。 沈曜嗤笑:“结个婚都没你们这么能吃。” “谁让你抛弃兄弟独自奔向爱情?”张远宁痛心疾首,“我们还在贫困线上挣扎,你就先一步奔小康了?” “嫉妒,**裸的嫉妒。”沈曜脱掉上衣,露出精瘦的腰腹线条,转身进了浴室。 “沈曜!”周恒在外面拍门,“有人出高价买你的腹肌照,你说我要不要为五斗米折腰?” “滚!”沈曜笑骂,水声哗啦啦地盖过了外面的起哄声。 洗完澡,他躺在床上,点开微信,他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 没有回复。 他又补了一句:“今天很开心。” 他点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是明越——在过山车上,她比着傻兮兮的剪刀手,眼睛笑得弯弯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依然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沈曜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手机震动。 “刚洗完澡。” “我也是。” 沈曜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最终只回了个“早点休息。” 他们的聊天渐渐频繁起来。明越会给他发上课时偷拍的教授表情包,沈曜则分享食堂新出的黑暗料理;他们一起逛学校论坛,互相调侃对方的"系花系草"照片;明越偶尔会约他去校外吃饭,那些沈曜从未去过的餐厅,菜单上的价格让他下意识地喉头发紧。 可是,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就止步于此。 沈曜退缩了。 每次走进“三明楼”上课,他都会想起,这三栋楼是明越家捐赠的;每次路过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明月大厦”,他都会抬头,看着玻璃幕墙折射出的刺目光芒,想起明越轻描淡写地说:“就那样。”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她是站在云端的人。 他喜欢她,喜欢她笑起来时微微眯起的眼睛,喜欢她说话时不经意的小动作,喜欢她在过山车上抓住他手腕的触感,可是,他比谁都清楚——月亮可以照亮他,但他永远无法拥有月亮。 所以,他选择了停在原地。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这样就好。 第7章 爱情一定要符合标准吗? 周末的清晨,沈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复。 明越:下午有空吗? 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敲下回复:“抱歉,下午有事。” 其实家教课在上午,下午他本可以空出来,但每当明越靠近一步,他心里那道无形的墙就筑得更高一些。 师兄新介绍的客户是个初三男生,家长对他的讲课方式很满意,直接签了一学期的课程,沈曜本应该高兴,可当他告诉明越时,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酸涩。 “我要去做家教。” 他盯着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等了很久,最终只收到三个字: “知道了。” 然后,聊天记录停在了那里。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关系仿佛回到了最初,躺在彼此的好友列表里,却再没有新的对话。 周三中午,沈曜刚走出教学楼,手机突然震动。那个沉寂许久的头像跳了出来。 明越:下午有课吗? 沈曜的心跳漏了半拍。 沈曜:有,大课,老师超爱点名。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就连着跳出三条回复。 明越:我下午没课了。 明越:没什么事做。 明越:上课地点在哪?我过来。 沈曜的手指微微发抖,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见。 女生宿舍里,明越正对着镜子涂口红,刘希琳凑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下午没课,陪我去逛街!” “不去。”明越轻轻拍开她的手,“我要去上课。” “上课?”刘希琳狐疑地翻出课表,“你下午明明没课啊?” 明越拎起包,冲她眨眨眼:“学习要靠主观能动性。” “得,明大小姐慢走不送!”刘希琳做了个夸张的请的手势。 沈曜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教室,特意在室友们常坐的位置旁多占了一个座位。 “给谁占的?”张远宁一屁股坐下,好奇地问。 “同学。”沈曜含糊地回答,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教室门口。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他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摩挲。 她会来吗? 突然,教室里的嘈杂声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卧槽!”周程猛地抓住沈曜的手臂,“我是不是眼花了?” 张远宁呆呆地望着门口:“好像不是......” 张恒揉了揉眼睛:“明越?她怎么来我们系......等等,她是不是在看我?” 明越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针织外套和牛仔裤,头发自然地披散在肩膀上,发尾随着她的步伐摇曳。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沈曜旁边的空位。 “你你你......”周程的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指点,语无伦次。 沈曜一把按下他的手指:“明同学热爱学习,来旁听的。” 三个室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沈曜刚转身想和明越说话,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宿舍群已经被刷屏。 周程:卧槽沈曜你在和明越谈恋爱?! 张远宁:卧槽沈曜你在和明越谈恋爱?! 张恒:卧槽沈曜你在和明越谈恋爱?! 张远宁: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 张恒:我和沈曜到底差在哪?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张远宁:建议挂眼科 周程:左转精神科 沈曜无奈地回复:没在一起,不信谣不传谣 这时,明越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晚上有空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在沈曜耳边。 他转过头,对上她含着笑意的眼睛。 他已经无法再拒绝。 “有。” “一起吃饭?” “好。” 教室里,教授开始点名,沈曜的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满了月亮的轮廓。 晚餐是在一家私人餐厅,环境幽静典雅,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墙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油画,显然,明越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恭敬地将他们引至靠窗的座位,那里能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 明越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又向侍者要了两杯季节特调的无酒精莫吉托,侍者退下后,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若有若无的钢琴声。 明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你在躲着我。”她开口,声音不高,却不容回避。 沈曜的视线从她轻敲的指尖移开,低声道:“最近课程多,还要备课。” 明越唇角微扬,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我在追求你,你看不出来吗?” 沈曜的呼吸一滞,耳膜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他当然知道明越对自己的不同,可是当她这么直接地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轻易地戳破了他用那单薄的自尊筑起的屏障。 “可我感觉你在拒绝我,能告诉我原因吗?你不喜欢我?” 沈曜沉默了,他想反驳说不是的,可是却又开不了口,他终于抬头:“我们...不适合。” “为什么?”明越的回答里似乎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比如?”她继续追问。 “你的一顿饭,抵我半年的生活费,你的一个包,我要兼职一百节课才能买得起。”沈曜笑了一下,“我不可能假装看不见这些。” “哦?”明越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她的指尖轻轻相触,腕骨线条分明,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张力。 “就这些?”她向前逼近一寸,阴影从她的睫毛下蔓延。 "有意思。"她突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所以,如果我是个穷学生,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沈曜一怔。 “如果我是个普通女孩,你会不会觉得这段关系更‘纯粹’?”她双手放下来,身体靠在椅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柔软的皮质靠背承接了她的重量。“或者说如果你是个有钱的富家公子,而我是一个普通女孩,你会不会觉得这份爱情更加符合你的想象?” 沈曜没有回答她,是的,他得承认,如果坐在眼前的明越是一个家世普通的女孩,或者如果自己才是那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他会毫不犹豫地追求这一份爱情。 明越盯着他:“人们可以爱上一个坏人,爱上一个丑人,爱上一个穷人,他们歌颂那是纯粹的爱情,无关品性样貌和财富,却唯独不敢承认爱上一个有钱人,因为那是对爱情的亵渎,甚至每一个人都要大声地宣扬:我不是因为TA有钱而爱TA,我爱TA高洁的品质,我爱TA纯粹的灵魂。” “可奇怪的是,”她轻笑了一声,“影视剧里却永远上演着霸道总裁深情皇帝的爱情故事,他们拥有财富地位、相貌英俊潇洒却又深爱着唯一的女人,观众趋之若鹜,觉得那是‘完美爱情’。毕竟……没有人喜欢看乞丐的爱情故事。” “他们编造爱情的童话,却又在现实中羞于承认自己会被财富地位吸引。” 沈曜无法辩驳,就像他不敢正视他们之间巨大的财富差异,因为他也怕被冠以“拜金”之名。 明越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所有人都喜欢王子的爱情故事,王子可以选择白雪公主,也可以选择灰姑娘。可是公主,只能被王子爱被王子选择吗?” “是不是只有男人追求女人、爱女人,女人被追求、被爱才符合你的爱情标准,是不是男人一定要比女人更强大、更有地位才满足你对爱情的定义?” 沈曜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是我被世俗的框架困住了。” “不,不只是你。”明越的语气缓和了些,“是整个社会都在告诉你,男人必须比女人强,否则就是不正常。” 沈曜抬头看她:“那你怎么想?” “我觉得很可笑。”她目光灼灼,微翘的嘴角又带着一抹嘲讽,“爱情为什么一定要‘纯粹’?一定要“符合标准”?为什么不能承认,财富、地位、才华、外貌、品格,都是一个人的特质?无关男女。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聪明、年轻——当然更重要的是,好看。而你喜欢我,就不能是因为我的美貌、财富、地位吗?那些本来就是构成我的特质,” 沈曜怔住,随即失笑:“……你说得对。”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喜欢她吗?当然。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个剥离了家世背景的“普通女孩明越”,而是完整的她,可他的退缩,不仅仅是因为财富差距,更是因为潜意识里,他也被社会规训了,爱情世界里,男人必须要比女人强。 可明越说得对,爱情为什么一定要符合某种“标准”?为什么不能承认,她的财富、她的强势、她的光芒,都是她的一部分?而她并不需要剥离这些特质去迎合他对爱情的想象。 两个人的对话柔和起来。 沈曜也没有了初始的紧张,那些压在他身上的枷锁,似乎被明越轻轻地打开。 贫穷的恋人们相拥说“相爱可以抵万难”,贵公子和普通女孩的爱情故事已成经典模板,而现在,沈曜不知道一个普通男孩和千金大小姐的爱情故事应该如何书写,他只知道,他喜欢眼前的这个人,而她也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明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接起电话:“爸。” “没空,在约会。” “还不错。” “好的,拜拜!” 对话没有持续多久,明越放下手机。 “你爸爸?”沈曜问道。 “是的。”明越将一块切好的牛排送入嘴里,动作娴熟优雅。 沈曜突然想起自家老妈追的肥皂剧:“你爸爸会不会找到我,然后给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离开我的女儿。” 明越被沈曜逗笑了,“这种狗血的剧情是哪个编剧想出来的。” 说完又挑眉看他:“怎么,你怕了?” “不怕。”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反正我已经坚定了选择了你。” 明越笑了,用餐巾擦了擦嘴:“那这顿饭,你请?” 沈曜看了看账单,故作镇定:“……分期付款行吗?” 明越笑出了声,烛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明亮得惊人。 第8章 盈亏有时,照拂无边 江畔的晚风带着秋的凉意,将明越的发丝吹得轻轻飘动,沈曜靠在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余光却始终停留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盯着我干什么?”明越突然转头,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 “我脸上有东西?” 沈曜的耳根微微发热,却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会是我?” “嗯?” “对你来说,我好像太普通了。" 明越没有立即回答,她转过身,双手撑在栏杆上,让夜风拂过她的面颊,远处游轮的灯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影。 “也许我该问问我的心,”她轻声说,"为什么在见到你的时候,它会多跳一拍。” 明越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是把整条江的月光都装了进去,沈曜怔住了,他忽然明白,自己已经心甘情愿地沦陷在这片月光里。 回校的路上,梧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沈曜的手背不经意间擦过明越的指尖,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就在这时,明越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微凉,手指纤长,指甲轻轻扣进他的手背,沈曜的手心沁出了汗。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明越歪着头看他,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什、什么?”沈曜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同手同脚了。” 沈曜这才惊觉自己走路的姿势有多滑稽,夜风适时地吹来,却吹不散他脸上滚烫的温度,好在夜色遮掩了他通红的耳尖,否则明越一定会笑得更大声。 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让沈曜心跳如雷,明越的手比他想象中更柔软,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看似随性,实则强势得不容抗拒。 直到宿舍楼下,明越才松开手。沈曜在宿舍门口徘徊了许久,等脸上的热度褪去才敢回去。 一推开门,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坦白从宽!”周程一个箭步冲上来,“你和明越到底什么情况?” 沈曜摸了摸鼻子:“我们谈恋爱了。” “卧槽!下午还说我们造谣,晚上就官宣了?”张恒夸张地捂住胸口,“这就是传说中的闷声发大财?” “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啊!”张远宁哀嚎着扑到床上,“曜哥,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提携兄弟!” 沈曜笑着躲开他们的围攻。 “你追的明越?”舍友们穷追不舍。 沈耀微微一怔,好像……自己才是被追求的那一个吧。 “啊啊啊啊不会是明大女神追的你吧。”张恒发出尖叫,“明大女神竟然真的会追人啊!!” “你们猜。”说完不再理会发疯的几人,他点开微信,偷偷将和明越的聊天置顶,刚退出设置,一条新消息就跳了出来: 明越:被室友拷问。流汗流汗流汗 沈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也是,差点被围殴。 明越:为什么? 沈曜:羡慕嫉妒恨。偷笑偷笑 沈曜看着屏幕,心跳加快。放下手机,沈曜望着天花板发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但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明越的温度,提醒着他这不是梦——那个如月光般耀眼的女孩,真的选择了他这个普通人。 中午,沈曜在教学楼下等明越下课。 路过的学生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但两人早已习惯成为焦点,对这些注视视若无睹。 食堂里人声嘈杂,明越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沈曜端着餐盘回来时,发现她正托着下巴看他,眼睛里带着笑意。 “晚上来我家吃饭。”她突然说。 沈曜的筷子顿在半空:“这么快就要见家长?” “不会真的是要给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吧。”沈曜故作为难道:“那我到底要不要接受呢?” “想什么呢?”明越白了他一眼,“陪我一个人吃饭。” 明越的公寓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路程,但沈曜的心跳却比这段路走得快得多。 门锁“滴”的一声打开时,沈曜的呼吸微微一滞。 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框成流动的画卷,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在浅灰色的沙发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明小姐回来了。” 一位穿着整洁的中年女性从厨房走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周阿姨,这是沈曜,我男朋友。”明越自然地介绍道。 “沈先生您好。”周阿姨恭敬地点头,目光在沈曜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晚餐已经摆好在餐桌上。周阿姨为他们拉开椅子,放好餐具,然后安静地退回了厨房。 “周阿姨不一起吃吗?”沈曜小声问道。 "她回家吃。"明越夹了一筷子时蔬,"对了,你是D城人吧?应该喜欢吃辣一点?" "嗯,不过我不挑食。"沈曜笑了笑,目光扫过桌上的菜——清蒸鲈鱼、百合炒虾仁、上汤娃娃菜,确实都很清淡。 “明天让李师傅做几个辣菜,”明越转头对厨房方向说,“他比较拿手。 ” “好的,明小姐。”周阿姨的声音传来。 收拾完餐桌,周阿姨向他们道别:“明小姐,沈先生,我先回去了。" ” 门关上的瞬间,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明越突然凑近沈曜,眼睛亮晶晶的:“明天你还会来吧?” “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 沈曜点头,明越立刻笑得眉眼弯弯。 “会打网球吗?”明越突然问。 “不会。” “我教你。”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学校的网球场上 夜风微凉,灯光的投影在脚下闪烁,明越换了一身运动装,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握拍要这样。”她站到沈曜身侧,手把手纠正他的姿势,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沈曜学得很快,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能接住明越的球。 “不错嘛。”明越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我教得好。” “是学生聪明。”沈曜笑着回击。 网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像流星般在两人之间穿梭。 沈曜望着对面活力四射的明越,也许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差距,但那又怎样呢?月光从不因仰望它的人而改变自己的亮度,就像明越从不因他们之间的差别而改变看他的眼神。 他用力挥拍,网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底线。 “漂亮!明越欢呼道,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第二天的晚餐,果然多了几道辣菜,明越尝了几口,就赶紧招呼周阿姨端杯水过来,此时的她脸红红的,带着小女孩的娇憨,语气嗔怪道:“李师傅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你不必迁就我的,我不挑食。”沈曜说道。 “多几个菜而已。”明越笑着望向他。“我爸也喜欢吃辣,他是H市的人。” D城和H市相邻,两地口味倒是差不多。 收拾好晚餐后,周阿姨离开了,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明越窝在沙发上,随手打开一部喜剧电影,沈曜坐在她身边,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像是雨后青柠的味道,清新中带着一丝甜。她的发丝随着动作偶尔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挠在心上。 电影很搞笑,明越笑得肩膀轻颤,时不时捂着嘴转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沈曜却几乎没看进去剧情,他的注意力全被身旁的人夺走了。 她蜷在沙发上的姿势像只慵懒的猫,光着的脚丫白皙小巧,时不时因为好笑的情节轻轻踢动,他的思维和身体都开始脱离掌控,他喉结微动,赶紧抓过一旁的抱枕搭在腿上。 明越被剧情逗得笑起来。 还好,没有被她发现。 “这段太好笑了!”明越突然靠过来。 沈曜僵了一瞬,她的肩膀贴着他的手臂,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抱枕边缘。 这一个多小时变得格外漫长,沈曜的身体仿佛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想再靠近她一点,另一个却在拼命克制。 当明越又一次因为剧情笑倒在他肩上时,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我去下洗手间。” 镜子里的自己耳根通红,沈曜用冷水拍了拍脸,深呼吸几次才平复下躁动的心跳。 等他回来时,电影已经接近尾声,明越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暖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结束了?”他问,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嗯。”明越伸了个懒腰,T恤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挺好看的。” 沈曜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茶几上的遥控器,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流动,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曜看了看时间:“宿舍快关门了。” “哦。”她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那明天见?” “明天见。” 夜风微凉,沈曜走在回校的路上,心跳却比来时更快。他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触感。 第9章 你的吻技,好像不太及格 和明越在一起的日子,沈曜的生活像被重新调了频。每一天都充实而明亮,心里满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他和明越的相处自然得仿佛已经认识了一辈子,他们喜欢同一个导演的电影,会在周末窝在沙发里一部接一部地看;他们都爱运动,常常在球场上一打就是整个下午;他们甚至玩同一款游戏,明越操作犀利,带着他大杀四方。 有时候沈曜会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和他如此契合。 周末的雨来得突然。 沈曜上完家教课走出小区时,天空已经阴沉得不像话,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他看了眼打车软件,排队人数显示"157",预计等待时间两小时。 "算了,跑吧。" 他拉起外套兜帽冲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立刻顺着脖颈滑进衣领,等跑到地铁站时,他外套已经湿透,额前的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像一只被可怜的小狗。 明越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狼狈的沈曜。 “怎么淋成这样?”她皱起眉,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沈曜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下雨天打车太难了,这点小雨算什么。”他脱下外套,年轻的身体被衣服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明越快步走进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沈曜微微低头,她踮起脚尖,将毛巾轻轻覆在他湿漉漉的发间。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到他能闻到她头上淡淡的青柠香,近到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近到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下巴。沈曜的喉结动了动,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出胸腔。 “我自己来......”他声音有些哑,伸手去接毛巾,却在碰到明越手指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一股冲动涌上来,沈曜突然揽住明越的腰,将她带进怀里,明越惊讶地抬头,下一秒,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凉意,笨拙而生涩,沈曜的牙齿不小心磕到明越的下唇,她轻轻“嘶”了一声,两人这才分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曜的耳根烧得通红,却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谈恋爱本来就要接吻的。 明越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那你的吻技...好像不太及格。” 她的手攀上沈曜的脖子,明越很高,即使在沈曜188的身高下,她也并不显得娇小。 明越微微踮脚,沈曜的睫毛颤了颤,她柔软的唇瓣覆盖上来,温热的带着属于她独有的气息冲进沈曜的脑海里,他忘记了呼吸。 她的舌轻撬他的唇,沈曜感觉到一股从未体会过的轻微颤栗从尾椎骨缓慢上升,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沿着他的脊椎爬行,他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那是沦陷的征兆。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沈曜的额头抵着明越,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这次及格了吗?” “勉强及格。” “也许,我该多练习练习。” 宿舍里,沈曜正低头整理围巾。 “跨年准备怎么过?周程翘着二郎腿,一脸八卦地问道。 “去江边看烟火。” 这是他和明越的第一个跨年夜。 “啧啧啧,”张恒夸张地捂住胸口,“你们这些有对象的人能不能自觉点?考虑下我们单身狗的感受行不行?” 张远宁挤眉弄眼地撞了下沈曜的肩膀:“晚上不回来了吧?” 沈曜耳根一热:“管得真宽。” 手机屏幕亮起,明越发来消息:九点银湾码头见,沈曜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怎么过得这么慢。 七点,沈曜就已经到了码头,江风带着寒意,他走进附近的店买了杯热咖啡,几口下去才觉出暖意。 人渐渐多了起来。 沈曜望着熙攘的人群:相拥的情侣、牵妻抱子的父亲、嬉笑打闹的朋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他心底也泛起幸福,如果此时明越也在自己身边,他想,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人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沈曜的心雀跃起来,抬眼望去,却是一张陌生面孔。 “介意我坐这里吗?”女孩端着咖啡问。 “我在等女朋友,可能不太方便。”沈曜答道。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等人。”女孩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利落地起身离开。 沈曜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搁在以前,这种搭讪他只觉得像水滴入池塘,无关痛痒,可现在,却莫名担心被明越误会。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围巾向上扯了扯,遮住大半张脸,起身离开了。 九点半,明越终于到了。 她今天格外不同,一件剪裁利落的棕色羊绒大衣裹着纤细身形,在路灯下泛着柔和光泽,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一条细细的金链随步伐若隐若现。 “今天的你,有点不一样。”沈曜轻声说。 明越弯起红唇,“家里聚餐。”她的眼妆比平日浓些,眼尾微微上挑,像只慵懒又危险的猫。 风撩起她的发丝,她搓了搓手:“外面真冷。”从温暖的家里出来,又有司机接送,她几乎忘了这是十二月的A市。 沈曜解下自己的围巾,温柔地替她系好,熟悉的温度和气息瞬间包裹住明越,带来一种安心的暖意。 她看着沈曜,忽然笑了出来,沈曜疑惑地抬眼。 “就是觉得……咱俩站一起,像坏姐姐和乖弟弟。” 沈曜的耳朵红了,他就知道明越坏笑时没有什么“好话”,这分明是调侃他太学生气了,他不过穿了件普通的黑色羽绒服罢了,再看向明越,她确实漂亮得像商场橱窗里的海报明星。 沈曜心念一动,顺着她的话脱口而出:“姐姐。” “诶,乖弟弟。”明越笑意盈盈。 沈曜认命地知道,在明越面前,自己从来占不到上风。 被这么一闹,他差点忘了正事。 “给你的新年礼物。”他递上礼盒。 明越拆开,笑得眉眼弯弯:“哇,是上次打碎的那个杯子吗?”她抬眼望向沈曜,“我很喜欢,谢谢你。” 前段时间,阿姨在收拾晚餐时不小心打碎了明越的杯子,明越倒也不在乎,只是叮嘱她换上一样的,她喜欢那个杯子。沈曜特意去找阿姨问了型号,说明自己想要作为礼物送给她,阿姨很爽快的告诉了沈曜,价格虽让他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却也心甘情愿。 明越突然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糟了,我忘了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她向来没有特定节日送礼的习惯,对于她来说喜欢的东西随时可以买。 她拉起沈曜的手向商场走去:“你喜欢什么?” 沈曜故意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压低声音:“喜欢……姐姐你。” 明越佯瞪他一眼,唇角却藏不住笑意:“哦?原来不是乖弟弟,是坏弟弟。” “那姐姐喜欢坏的,还是乖的?”沈曜握紧她的手,稍一用力将她拉近,明越的身体瞬间贴上他的胸膛,隔着衣物,他清晰感觉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 明越抬眼望向他,眸中星光点点,她憋着笑,轻轻凑近他唇边:“我喜欢……” 看着明越做出的口型,沈曜瞬间预感到她要说什么,热意“腾”地涌上脸颊和耳尖,他下意识想用围巾遮住这份狼狈,却猛地想起,围巾早已系在明越颈间。 “别…别说了。”他慌乱地转过脸去,不再去看明越的眼睛。 可发烫的耳朵如同着了火,灼烧感不断蔓延,偏偏明越还不放过他,指尖轻捏上那滚烫的耳垂:“嗯?你是发烧了?怎么红成这样?” “我的好姐姐,”他瓮声瓮气地告饶,“我错了……别逗我了。” 真是个纯情小男孩,明越在心里想道。 不过,看这“纯情小狗”快要羞愤自燃的样子,明越还是决定大发慈悲,暂时放过他。 两人牵着手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最终,明越挑了一个精致的钱包递给他,她说:这个可以随身带着,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 快到十二点时,街上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沈曜牵起明越的手,十指相扣,她的指尖微凉,被他牢牢包裹在掌心。 商场橱窗贴着喜庆的新年装饰,彩灯在夜色中闪烁,他们随着人流慢慢移动,等待新年钟声的响起。 “十——” “九——” “八——” 周围的人群开始齐声倒数,声音越来越响,沈曜侧头看向明越,发现她也正望着自己。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明越。” “新年快乐,沈曜。” 身后的夜空突然绽开绚丽的烟花,照亮了两人的脸庞,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沈曜轻轻吻了吻明越的额头。 凌晨一点,人群渐渐散去,明越在一座酒店前停了下来。 她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张烫金房卡递给沈曜。 沈曜的心跳陡然加速。 “这是......”他看向明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准备睡大街?” 确实,这个点宿舍早就关门了,但更让沈曜心跳失速的是,和明越交往这段时间,虽然经常去她家,但他从未留宿过,难道今晚...... “一起上去吗?”沈曜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我是说一起睡觉吗……不是!我是说太晚了该睡觉了......” 越解释越乱,沈曜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明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上去休息吧,司机在外面等我。” “好、好的。”沈曜干巴巴地应着,又鬼使神差地补了句,“下次一起......不是!我是说下次再约!” 明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发烫的脸颊:“晚安,乖弟弟。” 一进房间,沈曜把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回想着今晚的点点滴滴,沈曜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绝对被明越列入了年度最蠢时刻。 可是,她叫自己弟弟的时候,她伸手摸向自己耳垂的时候,热意从脸颊烧向了全身。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跨年夜,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10章 sugar mommy 寒假来得猝不及防。 沈曜第一次觉得,一个月的假期竟然如此漫长。D城的冬天阴冷潮湿,寒风裹挟着湿气往骨头缝里钻,而此刻的明越,正在海岛享受着碧海蓝天。 手机震动,是明越发来的照片,阳光下的海水呈现出梦幻的蓝绿色,珊瑚礁在清澈的海水中清晰可见。 “这里的珊瑚很美。” 紧接着又是一张:几条小鲨鱼悠闲地游弋在她脚边。 “它们很温顺。” 最后一条消息让沈曜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有点想你了。” 他盯着屏幕傻笑了好久,才回复道:“开学见,我的美人鱼。” 开学第一天,沈曜早早地等在校门口。 明越从车上下来时,他差点没认出来,她晒黑了些,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像镀了一层阳光。 “好看吗?”明越转了个圈,“特地晒的。” 沈曜憋着笑:“周阿姨回家后一定会好奇为啥才买的酱油就没了,你这色上的蛮均匀。” “沈!曜!”明越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疼得他连连求饶。 中餐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落座后,明越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推过来。 沈曜拿起来一看,是张银行卡,左下角烫金的“MING YUE”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学期别兼职了,明越的语气轻松,“这是我的副卡,每月有二十万的额度,应该比你兼职赚得多。” 沈曜怀疑自己没有听清她到底说的是二十万还是两百块。 他握着卡的手指微微收紧,虽然交往小半年,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园里,沈曜对明越的“大小姐做派”体会得并不深刻——除了那些高档餐厅,除了公寓里堆叠的名牌包袋和衣服,除了那辆总停在校门口的银灰色宝马。 “原来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他半开玩笑地说,指尖轻轻摩挲着卡片上凸起的字。 他太了解明越了,这位大小姐讨厌被拒绝,上次因为逛街时,他推辞了她送的礼物,足足冷战了三天,理由是“践踏了她的心意”。 想到那天哄人的艰辛,沈曜明智地把卡收进了钱包,这个钱包是明越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那里还藏着一张照片,是游乐园里比着剪刀手、笑得毫无形象的明越。 明越满意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睛弯成月牙,“现在,我的沈同学可以专心陪女朋友了。” 沈曜将卡放在钱包最里层的夹层中,却从未使用过。 某天晚餐的时候,明越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张卡,你好像没用过?” 沈曜夹菜的手微微一滞,又立马恢复平静,他瞥见明越的腕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像没什么需要用到的地方。” 吃完晚饭,明越突然说想去商场逛逛,当他们走进一家奢侈品店时,SA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了过来,在认出明越的瞬间立刻换上殷勤的笑容:“明小姐,这边是我们当季的最新款。” 明越唇角微扬,纤细的手指轻轻指向沈曜:“今天是我男朋友买衣服。” SA这才仔细打量起明越身边的男孩,他站在水晶吊灯下显得有点拘谨,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确实令人过目难忘,经验丰富的SA立刻心领神会,这又是一个灰姑娘式的故事,只不过主角换成了英俊的男孩。 “先生,请跟我来。”SA轻轻垂下眼眸,声音依然温和。 沈曜知道,这是明越无声的宣告。 SA取下一件羊绒混丝衬衫,标签上的数字让沈曜眼皮一跳,更衣室的镜子纤尘不染,照出他换上衣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柔软的衣料贴着皮肤,带着陌生的触感。 "很适合您。"SA的赞美在耳边响起。 沈曜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会为专业课成绩焦虑、会熬夜赶作业的普通大学生,此刻被包装得像某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这种违和感让他后颈发烫。而他在此刻更是无比清晰的明白,他和明越之间的差距,远不是努力学习或者努力工作就能够到的。 这位大小姐给予的一切,都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或者说……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 她想要的,她就能得到,同样的,她送出去的,就必须被接受。 可是,这样的大小姐,又怎么会不让人着迷呢?漂亮的、强势的、自我的、而且还是爱他的明越,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沈曜觉得自己就是伊甸园里的亚当,当明越将那颗苹果递到他的眼前时,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明越站在沈曜身后,透过镜子与他对视,腕表随着她整理衣领的动作闪烁:"完美,买单。" 语气轻快得像在超市选购一盒巧克力。 沈曜从钱包深处抽出那张烫金的黑卡,卡面上的名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在之后的日子里,沈曜像是被卷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沉浸式戏剧。 起初他还会将账单上的数字暗自换算成几个月的生活费,但渐渐地,那些数字变成了单纯的符号。 米其林三星的主厨会亲自出来为他们介绍今日特选,沈曜从最初对着法文菜单手足无措,到现在自然地接过菜单点单,当然,都是明越喜欢的口味。 奢侈品店的SA们开始熟稔地唤他“沈先生”,她们的目光不再带着审视,而是变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张明越给的卡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只是沈曜无法确定,等待他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明越从不要求他做什么,只是用她的日常一点点重塑他,包围他,吞没他。 沈曜明白,这场游戏里最奢侈的不是那些明码标价的商品,而是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驯化,让他习惯仰赖她的给予,直到彻底忘记如何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里呼吸。 这个发现让他发了很久的呆,他站在宿舍的洗漱台前,任由头发上的水滴落下。 他明白,从宿舍的窗户和从落地窗看到的城市是不一样的,挤在地铁里和坐在高级轿车里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可是…… 可是……阳光照耀每一片土地。 可是……他们最终殊途同归。 第11章 这个男孩是属于她的 三月风暖,教学楼旁的几株樱花树毫无预兆地炸开了。 “曜哥,看班级群了吗?”张远宁刷着手机,突然凑了过来。 沈曜停下正在记笔记的手:“什么消息?” “下个月校篮球赛,系里要组队参赛,辅导员在群里号召报名呢。” 沈曜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篮球这个曾经占据他高中时光的运动,在大学里反而变得陌生起来,自从和明越在一起后,他更多的时间都陪她去了。 参加系队意味着要训练,沈曜的眼眸低垂。 晚饭时,沈曜提起这件事:“我准备报名系篮球队,接下来可能要训练,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 “比赛那天...你会来看吗?”沈曜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明越放下叉子,唇角微扬:“我只是对篮球不感兴趣,”她顿了顿,深色的眼眸像一汪看不见底的湖,湖面泛起粼粼的水波,“不是对你不感兴趣。” 接下来的几周,沈曜的生活节奏完全变了,每天下课就泡在篮球场。 在一次次的奔跑、跳跃和投篮中,他找回了那种熟悉感和安全感。 是的,不论沈曜是否承认,和明越在一起的日子,他很快乐,可是这种快乐却像建立在一座空中楼阁之上,充满了不真实感和危险。 沈曜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到这座空中楼阁,他只知道,这座楼阁,是一个被鲜花包裹着的迷宫,他是误闯的旅人,那些漂亮的馥郁的花朵包围着他,却也让他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沈曜的双手支撑着膝盖,汗水沿着他漂亮的下颌线滴落。 队长过来拍拍他的肩,“要不要这么拼?”在球场上,这个男孩永远是最后离开的那一个。队长从球场边拿过一瓶水递给沈曜。 沈曜接过后说了声谢谢,他只是单纯想要发泄那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坐在球场边,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他的心跳比他更先感应到她。 他猛地回头,明越站在不远处,她带着深蓝色的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沈曜知道,她正望向他。 “你怎么过来了?”沈曜走向她。 “不欢迎我过来吗?” “怎么会!”沈曜连忙否认,那些情绪,在看到眼前的女孩时,倏地消失不见,只剩下滚烫炙烈的爱意在翻涌。 今天沈曜难得下了个早课,他向队长告了假,队长看向沈曜身后的明越,一脸我们都懂的表情,他偷偷向沈曜比了个大拇指:“你小子还真是厉害。” 他们并肩走着,像是一场无目的的漫游,沈曜牵起她的手,才发现她新做的指甲。 “我怀疑你是不是准备掐死我。”沈曜将她的手举起来,“还是你准备去cos梅超风?” 明越被他逗笑了,“一时兴起,做了个夸张点的。” “不过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能也会一时兴起掐死你。” 好吧,还是被她发现了。 沈曜摸了摸鼻子,这是他心虚时的招牌动作。 “明天回去。” “这还差不多。”明越扣住他的手,就像扣住那只想要飞离五指山的齐天大圣。 沈曜将明越送到公寓楼下,分开时明越并没有转身离开,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沈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说完,她微微侧头。 沈曜心领神会,俯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明越的嘴角扬起,“明天见啦,沈同学。”说完便消失在夜色里。 沈曜回味着嘴唇上残留的触感,耳朵微微泛红。 他是一个很克制的人,尤其是每次和明越单独相处时,他很少吻她,因为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 他的吻,通常只停留在她的额头和脸颊,偶尔的唇齿相接,也只是浅尝辄止。 他不想让明越发现,自己的秘密。 比赛日当天,沈曜一早就给明越发去了时间和地点。候场时,他的目光不断扫向观众席,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周程预留的座位上坐下。即使隔着一整个球场,沈曜也能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队友调侃道。 沈曜收回视线,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没什么,准备比赛吧。" 裁判的哨声划破空气,比赛正式开始。沈曜像一头猎豹般在场上奔跑,运球、突破、投篮——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有力,当篮球划过完美的弧线落入篮网时,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明越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身影,在众多高大的球员中,沈曜依然耀眼得令人无法忽视。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玻璃顶洒下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明亮、炽热。 “哇!沈曜太帅了!”身边的室友忍不住惊呼。 明越轻轻“嗯”了一声,他是她的,这个念头蹦了出来,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感,这个漂亮的、聪明的、耀眼的男孩,是属于她的。 初赛顺利拿下,沈曜所在的队伍一路高歌猛进,杀入总决赛。 决赛当天,篮球馆内人声鼎沸,看台上挤满了学生,欢呼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两支球队从开场就展现出势均力敌的实力,比分交替上升,谁也无法将优势扩大到5分以上。 当比赛进入最后一分钟,比分78:80,沈曜所在的球队落后两分,场边的观众全都站了起来,呐喊声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屋顶。 队友发球,沈曜接球后遭遇双人包夹,他压低重心,连续背后运球,在三分线外一步突然起跳。 “他要投超远三分?!”周程惊呼! 防守者拼命扑上来,但球已经出手。 时间仿佛静止。 篮球在空中旋转,划破喧嚣,最终—— “唰!” 绝杀! 终场哨响,全场疯狂。 明越也随着观众一起起身为他欢呼。 沈曜的目光穿过沸腾的人群,直直锁定了明越的身影,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看台,来到明越身边。 此刻,他只想和她分享他的快乐和心跳。 在无数人的手机镜头和惊呼声中,他双手捧起明越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明越回应着他的吻,身边的喧嚣早已湮没在彼此剧烈的心跳声中。 第12章 喝酒误事 “我说你们俩拍偶像剧呢,能不能考虑我这种路人甲的感受。”庆功宴上,张远宁夹起一块排骨,边嚼边含糊不清地抱怨。 沈曜正专注地给明越剥虾,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去掉虾壳,将鲜嫩的虾肉放进她碗里,闻言头也不抬:“谁让你坐那么近的?自找的。” “哎哟喂!这光天化日的,我们单身狗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酷刑?”张恒偷瞄一眼明越和沈曜,又补充道:“不过说真的,你们俩今天那场面,确实跟偶像剧似的。最后一秒绝杀,然后冲上看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接吻,沈曜,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 沈曜见状,像一只摇尾巴的骄傲小狗,“没有两把刷子,能搞得定我们明大小姐吗?” “啧啧啧,”明越的室友邱云摇头晃脑,“他们俩演偶像剧,我们可不是路人甲,高低得是个男女配角。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李棠立刻接茬,“我们起的作用就是给男女主当观众,偶尔来个神助攻,万一闹个矛盾可能还要传个话什么的。”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以我多年观看偶像剧的经验,接下来就该是父母反对、第三者插足或者误会分手之类的戏码了...” 明越和沈曜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两人相视一笑。 张远宁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呐,这恋爱的酸臭味!我饱了,真的饱了,不用再吃了!” “那你把盘子里最后那个鸡腿给我。”沈曜眼疾手快地伸筷子。 "想得美!”张远宁立刻护住盘子,“这可是我凭实力抢到的!” 饭桌上顿时笑闹成一团沈曜悄悄在桌下握住明越的手,感受到她立刻回握的力度。 “哎哎哎,注意影响啊!”眼尖的张恒立刻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沈曜索性大大方方地举起和明越十指相扣的手:“不服?你们也找一个啊!” “太嚣张了!”张远宁拍案而起,“兄弟们,上!灌醉他!” 三个男生立刻达成共识,纷纷拿起啤酒瓶要给沈曜倒酒。 明越看着沈曜意气风发的侧脸,想起今天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最后一秒那个决定胜负的三分球,还有他冲上看台时眼中的光芒。 “想什么呢?”沈曜注意到她的走神,凑近她耳边轻声问道。 明越望向他:“在想你今天打球的样子……很帅。” 沈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却被周程打断:“喂喂喂,悄悄话说那么久,考虑过我们这些配角的感受吗?” “就是,”刘希琳装模作样地叹气,“我们这些工具人连句台词都没有。” 张远宁突然站起来,举起酒杯:“来来来,为我们系队夺冠,为沈曜抱得美人归,为我们的''配角生涯'',干杯!” 球场一吻,成为A大校园里的一段佳话。对于沈曜来说确实也多了些烦恼,比如,在之后的课上,他的被点名率出奇的高,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逃课,听课格外的认真。 六月的晚风吹进校园,为闷热的空气带来一丝凉意。 沈曜看到明越发来的信息:“今天几个朋友回国,晚上就不陪你了。” 明越并不是那种十分黏人的女朋友,她有自己的课程和生活。他们的交集多在学校,不过明越有时候也会带他进入到她的社交圈,都是一群富家子弟,沈曜起初有点不适应,他不喜欢那些人的目光,笑意里总藏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令人不快的傲慢。 女生们对他还算友善,某些男生却纨绔气十足,沈曜能清晰地感应到,一些目光里的恶意。 一次酒局中,趁着明越离席去洗手间,有人站在了沈曜面前。 那人举起手中的杯子,“喝一杯?”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傲慢。 沈曜酒量平平,本不爱喝,但念及到是明越的朋友,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吧的灯光流转,扫过对方的脸,沈曜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当初在学校里向明越表白的那位,张恒曾硬拉着他“欣赏”过那场好戏。 对方又将沈曜的杯子灌满,“继续。” 沈曜没有再接,“我不怎么会喝酒,就不奉陪了。” 那人可能没想到沈曜会这么快拒绝,他脸色一沉,他很生气,或者说他很嫉妒,眼前这个小子到底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一个穷小子,只不过靠脸才攀上了明越。 他猛地端起那杯刚倒满的酒,“唰”地泼向沈曜。 “一个小白脸,嚣张什么?”他厉声喝道。 身边有人惊呼,“陆彦衡你……他是明越的……” 那人的话语被淹没在玻璃撞击声和更大的惊呼声里。 明越从洗手间出来,就被匆匆找来的周萱拦住。 “明越!沈曜和陆彦衡打了起来!” 明越神色骤冷,疾步赶去。“怎么回事?” 周萱飞快地将经过简述一遍。 明越唇角微抿,摇曳的光影掠过她的脸,辨不清神情。 冲突现场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杯和酒瓶散落一地,两人已被拉开,沈曜明显受伤得更重,毕竟,刚才拉住他的人更多。 他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眼神倔强,唯独在望向明越时,才泄露出那丝脆弱和委屈。 明越径直走到沈曜身边,目光扫过他脸上的伤痕,下一瞬,她抄起手边一个酒瓶,毫不犹豫地砸向陆彦衡头顶! “砰!”鲜血瞬间沿着他的额角蜿蜒流下。 四周一片死寂。 明越牵起沈曜的手,经过陆彦衡身边时脚步微顿,声音冰冷:“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伤得更彻底。” 手上的温热触感传来,沈曜忽然觉得身上的疼痛都消散了,他只感受到明越掌心传来的力度,和他自己微微发烫的手。 沈曜给明越回复了一条信息:“玩的开心。” 晚上九点多,沈曜拨通了明越的电话,想问她是否已经回家,无人接听。 他有点不安。 他又拨打了一遍电话,好在这次电话没过多久就被接起,嘈杂的音乐声从听筒里传来。 “你又喝酒去了?”沈曜的语气有点生硬。 “她们硬拉着我来的……”明越感觉自己有点像被妻子抓包的出轨丈夫,但是随即又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她只是出来喝个酒而已。 “什么时候回来?” 明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回来了。” “那我来接你,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明越无奈用手拍了拍额头,看来今天是遇上硬茬了。 挂断电话,明越轻叹着摇头。 “怎么了?”一道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我家小狗生气了。”明越晃了晃酒杯。 “你很喜欢他?” “当然喜欢啊,我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明越耸耸肩。 “他长得比我帅?”凌弋的眼神直直地锁住明越。 她端起杯子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毫不避讳的接住他的视线,又细细打量了一番。 “确实。”她捂嘴笑了起来。 凌弋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说起来,自己和明越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长她三岁,明越小的时候是他的跟班,大些了,就轮到他为她跑前跑后了。 作业不想做,交给他,试卷要签名,交给他,和人约架,也要叫上他。 明越,好像从小就不怎么安分。 十三岁那年,她说:凌弋,我要和你谈恋爱。 凌弋被她的直接吓到,但也立马应承下来。 他以为是青春期的小女孩终于开窍了,没想到只是叛逆期的小孩子想要引起爸妈的注意。 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包括他们的父母,小女孩的叛逆把戏竟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凌弋就这样一直挂着她男朋友的头衔陪在她的身边,直到15岁时,她家里出现变故,虽然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大小姐,但是某些东西已然改变。 最终,他独自一人踏上了飞往异国的航班。 凌弋送明越出来时,一眼便看到了她那位小男友,明越的眼光向来不错,男孩静静伫立在那里,身形挺拔,在夜色中自成风景。 他快步上前。 在看到明越身后的男人时,沈曜顿了一下,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男人已经伸出手来,“凌弋。” 沈曜握住那只手,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我是……”男人手上微微用力,“明越的前男友。” 明越翻了一个白眼——男人愚蠢又好斗的本性。 她懒得理会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走吧。” 她牵起沈曜的手正欲离开。 凌弋虚虚一栏,“我喝酒了没法开车,麻烦沈同学顺路送我一程?。” 沈曜拿起手机,头也不抬,“给你叫个代驾。” 他抬眼,目光平静,“毕竟,我们不顺路。” 凌弋倒也不恼,只笑笑:“那就谢谢沈同学了。” 车上,明越知道自己的小狗炸毛了,一路沉默,没有搭理她。 “生气了?”明越试探地问道。 “我不应该生气吗?”沈曜的语气闷闷的,“你来和前男友喝酒,而且……要不是我来接你,你打算几点回去?” “什么前男友?”明越夸张的摆摆手,“那时候叛逆期,闹着玩罢了,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看。” 听到她的回答,沈曜心头的郁结稍稍散了些,可是又立马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包裹。 “那我……也是闹着玩吗?” 明越的目光落到他骨节修长的手上,她的眼睛似是染上一层醉意,声音带着戏谑:“你……哪里好玩?” 看着他瞬间泛红的耳根,明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3章 喜欢吃醋的沈同学 考试月来临,两人都因学业忙碌起来。 自从上次遇见凌弋,沈曜心底便悄然滋生出一丝危机感,那是一种成年男性对年轻男孩近乎降维的碾压。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面对自己略显稚嫩的事实,是不是女生都更偏爱成熟类型? “那个姓凌的……回美国了没?”饭桌上,沈曜终究没忍住。 “哪个姓凌的?”明越故作不解地抬眼。 “……凌弋。”沈曜不情愿地吐出这个名字。 “哦——”明越拉长调子,一手撑着下巴,状似在思索什么,“那我帮你问问?”说着便去拿手机。 沈曜慌忙按住她的手,明越越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醋劲儿这么大。” “周阿姨,”她扬声招呼,“快把醋瓶子拿来!咱们沈同学可离不了这个。” 沈曜被她噎住,放下筷子,闷声道:“……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挺……优秀。”尽管不愿夸赞这位“前情敌”,但这是事实,当然他咽下了后半句话,他也觉得那个男人似乎比他更相配。 “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明越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可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好玩的、爱喝醋的沈同学。”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沈曜耳尖的红晕迅速蔓延。 “沈曜,我发现你特别容易害羞诶。”明越托着腮,目光灼灼,“跟你在一起,我都感觉自己像个流氓,天天调戏良家妇男。”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她突然问。 “没有。”沈曜摇摇头。 “难怪了。”明越了然。 “你呢?” “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吗?理论知识满分。”明越眼中闪过促狭的光,“实战经验嘛……不是正在正在累积中嘛。” 说完她起身,绕到沈曜背后,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脸颊,几缕发丝垂落,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颈侧,像羽毛搔在心尖。 “周阿姨还在呢……”沈曜握住她搭在自己胸前的手,声音微哑。 “那我……让她走?”明越非但没退开,反而贴得更近,她作势抬头要喊:“周阿姨——” 话音未落,沈曜情急之下捂住了她的嘴,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掌心,带来一阵麻痒。 明越眼底笑意更盛,她轻轻拉下沈曜的手,扣住他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教你一招,不想让人说话的时候……应该这样。” 这个吻并不长,当明越退开时,沈曜的眼睛湿漉漉的,唇瓣和脸颊都染上了绯红。 他猛地起身,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便像一阵风似的逃离了明越的掌控范围。 等他出来时,明越早已窝在沙发里,周阿姨也收拾妥当离开了。她悠闲地按着遥控器,见沈曜现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为什么每次亲完,你都要跑洗手间?” 沈曜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 这一次,他才不要做那个纯情弟弟。 “我为什么去,”他走近,迎上她的目光,“你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需要去。”她装傻。 “那你该重修初中生物了。”沈曜蹲在明月身边,声音低沉,“或者……我亲自教你?” 暧昧的氛围被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打断。 沈曜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凌弋”二字,他没有立刻递给明越,只是挑眉看向她,明越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这种情侣间的小把戏,她乐在其中:“你接吧。” 沈曜划开接听键,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没料到是他,明显顿了一下。 “她在洗澡。”沈曜语气平静。 “嗯,好,再见。”他没给对方任何追问的机会,寥寥数语便结束了通话,整个过程不过几秒。 明越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这下满意了?醋坛子。” 沈曜望着她,心中笃定:明越真是个十足的“坏女人”,可偏偏,他喜欢她的“坏”。 这时,明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微信新消息静静躺在那里: 凌弋:注意安全。 明越瞥了一眼,没有回复,随手将手机搁在一旁。 第14章 旅行小剧场 暑假伊始,明越飞往国外度假,沈曜则回到了D城,在家休息了几天,他便收拾行李,和两个高中同学相约踏上了开往西部的列车。 这是一趟开往高原的绿皮火车,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沈曜将额头抵在微凉的玻璃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从起伏的丘陵,慢慢过渡到巍峨的雪山。 “同学,你有充电宝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沈曜的思绪,沈曜顺着声音望去,是坐在对面那个短头发女生。 “有。”沈曜从包里掏出充电宝递过去。 “谢谢!”女生笑起来时脸边有甜甜的酒窝,“你们是去哪里。” “L市。” “我们也是诶。” 就这样,几个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笑起来有酒窝的女生叫文鸢,和她的室友王莉都是D大的学生,目的地和沈曜他们一样,于是几个年轻人便相约一起结伴旅行。 文鸢在候车时便注意到那个男孩,他坐在她的身后,他们用D城话聊着天。文鸢在D城读了一年大学,勉强能听懂一些,她本没有在意,听到他们也是去到L市时,她才特地转头看了看,那个男孩的侧脸出现在她眼前,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喉结随着讲话的声音轻轻滑动。 他身上很香,文鸢这才注意到。不是那种香水的味道,反而像是他本身自带的干净的气息。 他们聊得很尽兴,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女生在身后偷偷听他们的谈话。 文鸢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进入火车车厢,在拥挤的过道上寻找着她的座位。 运气好似不错,文鸢看着自己的座位时,心脏突然加速。 那个男孩就坐在她的对面! 文鸢问他能否帮忙,男孩爽快地答应了,他站起来,轻松地将文鸢和王莉的行李箱放置在行李架上。 文鸢轻声地道了谢谢。 男孩落座后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风景。 文鸢打开手机,手机的电量很足,但是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一切都很顺利,她终于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名字:沈曜。 真好听,文鸢默默想着,王莉在旁边疯狂码字,手机屏幕快速闪烁。 莉莉:谁叫你们不来,火车上遇到一个极品帅哥。 淘淘乐:啥极品帅哥,脸上的粉不会掉下来比我的还厚吧。 莉莉:我已经带上我八百度的眼镜仔细看过了,纯天然的。 阿米:无图无真相! 莉莉:不信你们问文鸢,真的好看。 鸢:确实还不错,挺高的。 淘淘乐:哇,文鸢都能看上的帅哥,有点小期待了。” 王莉偷偷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淘淘乐:你们俩还真是艳福不浅,多来几张! 阿米:文鸢,赶紧出马拿下他。 阿米:我已经受够了我们学校这块帅哥沙漠了……拐一个回来让我们洗洗眼。 文鸢被她们说的脸颊微微泛红。 鸢:别瞎说,别人也许有女朋友呢。 文鸢关掉对话框,她又望向那个男孩,希望我的运气再好一点,她默默祈祷。 抵达目的地后,他们住进了一家青年旅舍。院子里,一对来自T岛的情侣正在整理行李,看到有人来热情的打了招呼,他们正在进行他们的毕业旅行,大大的背包伴随他们走过不少地方。 年轻人之间的友谊总是建立的很快。 晚上,小小的旅店里来自天南地北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突然决定一起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王莉提议。 夜晚的青旅公共区,藏式风格的灯笼投下温暖的光,七个人围坐在地毯上,中间摆着一瓶青稞酒,游戏进行到第三轮,酒瓶指向了沈曜。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女生阿雅问。 沈曜犹豫了一下:“真心话。” “有没有喜欢的人?"文鸢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脸颊微微发烫。 “有。”沈曜的回答干脆利落。 文鸢的心沉了一下,却又升起一丝期待,也许只是暗恋呢? 几轮过后,又轮到沈曜。 “大冒险吧。”他说。 “给你喜欢的人打电话!”王莉起哄道。 沈曜掏出手机,拨通了明越的号码,等待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但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女朋友没接。”他有些遗憾地收起手机。 “你有女朋友啊?”文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好奇,而不是失落。 “嗯,在一起快一年了。”沈曜的眼神温柔下来。 文鸢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她迅速低头假装整理衣角,害怕眼中的失落被人发现。游戏还在继续,她投入其中,笑得比谁都大声。 过了一会儿,沈曜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整个人瞬间明亮起来,快步走到院子里接听。 透过窗户,文鸢看到他说话时温柔的表情,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甜蜜,他的朋友们在屋内起哄,他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笑容却更大了。 “嗯,认识了一些新朋友...都很nice...你那边怎么样?...” 断断续续的对话飘进来,文鸢想象着电话那头女生的样子。 是什么样子呢?她想象不出来。 第二天清晨,文鸢起得很早,独自爬上青旅的屋顶看日出,高原的日出壮丽得让人屏息,金色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一样流淌在古城的屋顶上,她举起手机拍下这美景,却在取景框里看到沈曜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屋顶,正站在角落安静地眺望远方。 文鸢按下快门,将他的侧影留在照片的一角,像是无意闯入镜头的过客。 接下来的日子,文鸢依然和大家一起游玩,参观寺庙,徒步山谷,在街头小店品尝酥油茶。她表现得若无其事,却在每个沈曜不注意的瞬间,偷偷用镜头记录下他的身影,沈曜站在经幡下的背影,沈曜在茶馆喝酥油茶的剪影,沈曜望着雪山发呆的侧脸。 她把这些照片发在微博上,小心翼翼地藏在风景照中,像是无意间闯入镜头的路人,她甚至还发了一张他们几个人的合照,因为恰好那张照片里,他站在了她旁边,两人笑容灿烂。 有同学在照片下面评论:“这个大帅哥是谁?”文鸢没有回复。 那是她无法言说的心事。 在结伴旅行的第二十天,一切都变了。 那天他们刚从一座寺庙参观回来,推开青旅大门时,一个女生正坐在前厅的沙发上,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短款针织背心,微微露腰的设计勾勒出纤细的线条,搭配白色阔腿短裤,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她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正在低头玩手机,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直接锁定了沈曜。 “明越?”沈曜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站起身,微微一笑:“开心吗?” 文鸢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突然变得无比渺小,那个女孩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光环,完美的面容,得体的举止,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强势与优雅。 “你怎么来了?”沈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想你了,就来了。”明越轻描淡写地说,目光扫过其他人,在文鸢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沈曜不知道的是,明越手机里李棠发来的照片。 恰好,李棠也准备去L市玩,在微博上搜索攻略时看到沈曜的照片,不时出镜的他和他们的合照,作为明越的室友,她还是将这些照片发给了明越。 明越说:L市还真的挺美。 晚上的时候,沈曜送明越去酒店,在车上明越竟然发起烧来,沈曜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责怪她怎么都不好好休息下再过来,明越靠在他身上,也没反驳,没有了平时大小姐的模样,像只焉了的猫。 沈曜在医院照顾了明越两天,好些了,明越又飞回去了。 她想见沈曜,就来了,见完了,就飞走了。 像一只永不歇脚的鸟,追寻着一切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是一条鱼,一座岛,一整片大海,或者是一个人。 旅程的最后几天,几个人依然一起结伴游玩,只是文鸢不再拍照,也不再发微博,她听到沈曜和女友视频通话,听到他温柔地说“我也想你”、“注意安全”这样的话。 回程的火车上,窗外依然是壮丽的风景,文鸢再没有心情欣赏,她偷偷删除了手机里所有有沈曜的照片,只留下纯粹的风景。 第15章 你真的挺不解风情的 “听说我们明大女神千里追夫追到L市去了。”沈曜刚推开宿舍门,周程就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嗯?”沈曜把背包扔到桌子上,扬起一阵细小的灰尘。 “明越是不是专程去L市找你了?” 沈曜指尖一顿,行李箱的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她高反躺了两天就走了。”沈曜的语气平淡,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 “啧啧啧。”周程夸张地摇头,“能让明大小姐顶着高反飞高原,不愧是沈大系草……” 看沈曜一脸状况外表情,周程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知不知道明越为什么要去L市?” 沈曜脸色微微发红,“关你屁事。”他把衣服从行李箱中取出来。 “哟哟哟,还不是看到了你和某个女同学的亲密合照。” 沈曜一脸疑惑。 “就说是不是吧?” 沈曜想起旅途中结伴而行的两位女生,“在火车上遇到的,目的地一样就一起了。”他的心里闪出一股隐秘的难以自制的欣喜,所以明越...是吃醋了? 那个曾经对女孩们的心思了然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有什么不同,他的眼里只有旅途的风景和明越的身影。 沈曜放好行李才给明越打电话,明越说晚上回公寓。 明越听出了沈曜的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事?” “我和那个女生没有什么……” “我知道啊。”明越的语气轻松,“我只是心眼小而已。” 晚餐时,明越提出周末邀请了室友来家里烧烤,让沈曜把室友也叫过来。 沈曜有点疑惑,“这里烧烤?” “咳——”明越被呛了一下,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的说道,“这里怕不是炉子都没熏起来安保就来了。” 沈曜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原来这套他常去的、摆满高档家具的公寓,只是她众多住所中的一个。 是的,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习惯于她的一切后,好像会忘记,她是明月集团的大小姐。 周末的聚会地点在她半山腰的别墅区,早已有管家将聚会的食材准备好。 沈曜是第一次踏入这里,明越兴致勃勃地说要带着他参观,但很快露了馅,她自己似乎对这个偌大的空间也不甚熟悉。 “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好像让管家带我们熟悉一下更靠谱?” “这里似乎没什么生活气息。”沈曜环顾四周,如实说道。 “谁一个人住在这里?”明越走到大厅拐角处那架三角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指尖随意滑过琴键,阳光跳跃在她灵巧的手指上。 她笑着朝沈曜招手,他在她身边坐下,“会弹吗?” 沈曜摇摇头,明越便捉住他的一根手指,轻轻按在琴键上,自己则踩着踏板,嘴里哼着歌,是一首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时间伴随着她的哼唱轻轻流淌,周围的一切喧嚣都被她隔绝在外。 沈曜的目光落在身边的明越脸上,阳光勾勒出她漂亮的轮廓,一种巨大的、令人晕眩的不真实感席卷而来。 那不是她奢华背景带来的虚幻,而是来源于她本身,她实在是美好得像是一个易碎的、虚无缥缈的梦。 沈曜突然感觉到深深的恐惧,一种会失去她的恐惧。 “铮——”琴键猛地发出一声刺耳杂音,打断了童谣的哼唱。 沈曜毫无预兆地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明越。他将脸深深埋入她的发间,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离开我。” 这句恳求来得突兀而脆弱,明越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臂,轻轻回拥了他。 窗外,几个年轻人将腌制好的食材放在铁架上,牛排和秋刀鱼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沈曜收拾好情绪才随着明越出门。 几个男生正在明越的车库里,讨论着那辆紫色的兰博基尼。 深夜,地下室的ktv里鬼哭狼嚎,沈曜听见车库门开启的嗡鸣,他打开手机,看到明越发的信息:过来。 那辆紫色幽灵无声地滑出车道,山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像一面旗帜。 “上车。”明越将手上的黑色发圈取下,随意地挽起一个发髻。 沈曜坐上了副驾驶 “安全带。”她提醒。 明越启动引擎时,沈曜能感觉到座椅传来的低沉震动,像一头被唤醒的野兽。 她开得不快,至少在最初五分钟是这样,沈曜甚至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兜风,直到明越突然降档,油门一踩到底。 推背感将他狠狠按进座椅。 仪表盘指针急速右摆,80,100,120......沈曜下意识抓住车门扶手,余光瞥见明越的侧脸,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第一个弯道出现在眼前。 沈曜的肌肉绷紧了,但明越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她在入弯前最后一秒才轻点刹车,方向盘在她手中流畅转动,车身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但轨迹精准得令人心惊。 “你经常这么开?”风声呼啸中,沈曜提高声音。 明越没有立即回答,她换挡的动作干净利落,引擎转速再次攀升。 “偶尔。” 速度持续突破时,沈曜反而放松下来,他不再紧抓扶手,而是转头观察明越,她额前的碎发被气流吹动,但握方向盘的双手稳如磐石。 她的呼吸平稳,仿佛这不是一场危险的飙车,而只是一次闲庭信步。 最后一个急弯后,明越缓缓降速,车子最终停在一处观景台。 她关掉发动机,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怕吗?”她问。 沈曜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摇了摇头。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她藏在美丽外表下那近乎冷酷的控制欲,她掌控方向,掌控速度,也掌控着他的生死,这种发现让他颤栗。 明越解开安全带,侧身面对他,月光将她的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 “沈同学,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的挺不解风情的。”明越的眼里含着笑意。 沈曜倾身向前,稳住了她的唇。 飙车带来的肾上腺素持续加温,这个吻尤为的漫长。 夜风吹过,松涛阵阵。 他们终于结束了这个吻,明越伸手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又带着戏谑打量了沈曜一眼,“这里可没有卫生间,沈同学。” “我不介意在你面前表演一番,明同学。”沈曜争锋相对。 “哦?那我拭目以待。” 沈曜知道,论脸皮厚,他还是比不过明越。 他打开门走向观景台,让山风吹散那丝燥热的气息。 明越也下了车,倚靠在车门边。 沈曜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将明越抱入怀中。 他们的身体紧紧相拥,沈曜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感受到了吗?” 那是他蓬勃的汹涌的爱意,他已经不想再隐藏。 第16章 她喜欢有礼貌诚实的孩子 周末晚上,沈曜在图书馆自习,明越回了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沈曜也没多问 他们并没有天天黏在一起,事实上,沈曜从来未在明越那里留宿过,他们是亲密的恋人,却也有着各自的生活。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沈曜点开。 “我在校门口等你。” 发完消息,明越将手机随手扔在副驾座椅上,今晚的月色很好,她心情也不错。 舒缓的音乐流淌在车厢里,等待的时间并不让人感到烦闷,她享受这种被“浪费”的片刻。 有人轻敲她的车门,明越抬眼,车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孩,月光照在他挺翘的鼻梁,在脸上投下浓墨重彩的阴影。 “姐姐。”男孩开口,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稚气。“大冒险游戏输了,让我找你要微信,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明越笑了起来,她喜欢有礼貌的漂亮小孩。“弟弟。”她揶揄道,“你这搭讪方式,有点老套啊。” 男孩没有被他戳穿的尴尬,只是继续追问道,“可以吗?” “为什么?”明越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因为...”他目光扫过车身,“姐姐的车很酷。”视线回落到她脸上,“姐姐的人...更酷。” 明越的嘴角弯起,她也喜欢诚实的漂亮小孩。 她将手机拿过来,解锁。 男孩的动作很快,在看到女生的微信名称时,他手指明显一顿,有点惊愕地看向明越,“你就是明越?” “怎么?”明越挑眉。 他正欲回答,副驾驶车门已被打开,一道身影坐了进来。 沈曜一出校门就看到了那抹扎眼的红,今天她没有开那辆常开的银灰色宝马,也不是上次在她家看到的兰博基尼,而是一辆红色的超跑,还未挂牌,显然是一辆新车。 紧接着他就看到站在车边的人,他们俩相谈甚欢,明越甚至拿出了手机。 沈曜的心里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他以为走了一个凌弋就好了,可是现实就是还会出现凌二、凌三…… 他关门的声音有点大,明越闻声回头,对上他写满不悦的脸,她转向男孩,晃了晃手机,语气轻快:“我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了,再见咯。” 引擎声响,一道锋利的红色弧线划过夜色。 盛然独自站在月色里,室友凑过来用手肘推推他,一脸促狭,“真给你加上了啊?” “她是明越。”盛然将手机揣进兜里。 “卧槽!她就是明越啊?”室友惊叹,“学长果然没有骗人!太正点了吧!” 盛然无心在听,转身朝宿舍走去。 脑海中响起前几天寝室里的闲聊,男孩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游戏、篮球之类,当然还有那些漂亮女生。 “听学长说,咱们学校有个超靓的学姐?” “谁啊?天天在学校晃悠都没见到过大美女?” “切,你以为人家跟你似的满校园瞎晃啊?” “好像叫明越?听说她男朋友还是我们系的。” “哇,那岂不是有机会偶遇下。” “我搜搜照片。” “卧槽……真的可以。” “劝你们别信,就现在这些P图软件,一条狗来了都得变成村花。” “确实,我网恋过,我有发言权...” “....” 盛然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他们在球场上接吻的照片,莫名觉得有点刺眼。 车内,明越将手机递给沈曜,“诺,不高兴就删了吧。” 沈曜接过手机,却没有解锁屏幕,“删了这一个又怎么样,我还能制止别人前赴后继往你身边扑吗?” 明越喜欢他这幅气鼓鼓又委屈的模样。“说的……也没错。”明越撩了撩被风吹过的发丝,”要是哪天我开了后宫,你肯定是正宫娘娘,其他人嘛……玩玩而已。 沈曜才不信她的鬼话,要是真有那天,他只怕是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 这个想法让他的情绪更加低落,他偏过头,沉默地看向车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有再接话。 跑车在红灯前稳稳刹住,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沈曜这时才真切感受到明越的张扬。 人行道上的过路的行人、旁边车道上的司机,他们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聚焦到她的身上,漂亮的女孩,昂贵的跑车,那些目光里混合着好奇、艳羡、探究。 明越慵懒地靠在真皮座椅里,她的指尖敲击在方向盘边缘,随着音乐轻轻打着节拍,沈曜早已发现,她的这个习惯动作。“是不是觉得现在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动物?嗯……比如……一只特别英俊的大猩猩?”明越揶揄道。 沈曜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紧绷的肩颈线条微微放松,“确实。”他无奈地承认,抬眼看向前方高悬的红色数字,“有那么一点。” 鲜红的倒计时数字跳动:30…29…28… “啧...等红灯真无聊。”明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胸前的头发。 “快了。”沈曜的目光追随着那跳动的数字,在心里默默倒数。 就在这时,明越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她声音压得低低的,“过来,给你说个悄悄话。” 沈曜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下意识地倾身凑近。 下一秒,他眼前的光线被遮挡,明越的手精准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扣住了他的下巴,一个柔软又霸道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窗外流动的都市光影,无数好奇窥视的眼镜,喧嚣嘈杂的背景音都在此刻销声匿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于唇上那滚烫的触感,他被动地承受着,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如雷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在飞速流逝。 就在那红色数字即将从1跳向另一个维度时,明越松开了钳制他下巴的手,油门踩下发出轰鸣,那个让他嘴唇发麻的吻,就这样消散在炙热的尾气里。 第17章 邪门CP “沈曜,这边...” 沈曜刚踏入篮球场,就听到有人在招呼他。男生们的友情有时候也很简单 ,一场球,一包烟就能混个相熟。 沈曜不抽烟,高中时曾和同学一起躲在厕所里偷偷尝试过,但是还没让他体验到吸烟的乐趣就被老师逮了个正着,念在他是初犯且一贯又品学兼优,只让他写了个检讨便了事了,上了大学,因顾虑明越可能不喜欢烟味,更是没有再碰过。 一个篮球划着弧线抛来,沈曜跃起,手腕轻抖,“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这里是学校的露天篮球场,周围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虽然已是九月末,但是空气里的闷热气息还是未散去。 “不介意加一个吧?”一个声音响起。 沈曜抬眼,正是那天再校门口找明越要微信的男孩,沈曜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球稳稳地抛了过去,默许了他的加入。 起初还算正常,但渐渐地,场上的队友都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这两个人之间的对抗,火药味越来越浓,每一次防守都带着贴身紧逼的压迫感,进攻则充满了锐利的突破和强硬的对抗。 激烈又精彩的攻防,很快吸引了更多围观者,场边渐渐聚拢起人群。 “那个新来的帅哥谁啊?”有人在窃窃私语。 “应该是学弟吧,以前没见过。” “啧啧,养眼哦...就是打个球穿这么多干嘛?” “那你喊他们脱了在打呗?” “磕个cp...” “什么邪门cp都磕,人家沈大系草有女朋友的好伐...” 沈曜知道来者不善,与明越在一起,他迟早得习惯这些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们,只是眼前这个学弟,球技确实不俗,在他的严密防守下竟也连进好几个球。 沈曜弓着腰,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打湿,男孩的防守像堵密不透风的墙,而且似乎特地为他而来,每一次贴身过球,都带着焦灼的气息,他那张漂亮的几乎邪气的脸上,眼睛却亮得骇人。 “过得了我吗?”男孩咧嘴笑了,露出颗虎牙。 沈曜突然一个变向,篮球在掌心旋转半圈,男孩瞳孔猛地收缩,肌肉记忆快过思考,他横移半步,肩膀狠狠撞上沈曜的胸口,闷响声中,沈曜踉跄着后退,却借着反作用力后仰跳投。 篮球划出高弧线,进入网中,场边爆发出惊呼。 两人隔着三步距离喘粗气,男孩抹了把脸上的汗,脱掉了身上的T恤,场边瞬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声,随即又是更为嘈杂的私语。 “我靠我靠,要流鼻血了!” “忍住,别在帅哥面前丢脸!!” “赶紧拍照......" “沈曜怎么还不脱!没点自觉!” “你去喊一声......" 场边不知道是谁真的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沈曜,脱衣服……”球场边传来一阵起哄声,沈曜笑笑没有理会。 “再来吗?”男孩托着球走了过来。 场边,沈曜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摇了摇头,走过去接起电话。 “在哪呢?” “篮球场。”沈曜看了下时间,七点多。“要我过来陪你吗?” “不用,我过来吧,刚和周萱她们吃完饭,需要消消食。” “那我等你。” 简短几句挂断电话后,沈曜没有回到场上,那个男孩也走了过来,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沈曜,“学长,来一根?” 沈曜抬手挡开,声音平静,“我不抽烟,谢谢。” 他也没有勉强,自顾自点上,烟雾缭绕间,他开口道。“学长,我是计算机系的新生,盛然。” “沈曜。” “我知道。”盛然吐出一口烟圈,“你是明越的男朋友。” 沈曜这才认真打量他,现在挖人墙角都是这么自报家门的吗? “别误会,”盛然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就是想着一个系的,以后可以一起打打球。” 沈曜笑了笑,“谈不上误会,她的追求者向来不少,我总不能个个都误会过去。” 他们俩人未再说话,盛然抽完烟,捡起场边刚脱掉的衣服穿了上去。 沈曜这才注意到,他白皙的肩膀上有一条蜿蜒的疤痕。 似是感受到沈曜的目光,盛然自然地理了理衣服下摆,“小时候调皮,喜欢抢别人的玩具,打架时不小心摔断了胳膊。” “我女朋友来了,失陪。”沈曜的目光越过盛然,投向场边,随后径直向明越走去。 “给。”明越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换身衣服,不然会着凉的。” 沈曜接过来,袋子里是干净的毛巾和衣服,他没有犹豫,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中,利落地脱下了那件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流畅的肩背线条和紧实的腹肌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场边顿时又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随即是更加密集的、带着兴奋的低语和议论。 沈曜恍若未闻,迅速用毛巾擦拭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自然地牵起明越的手,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侧过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低下头,在她唇边烙下一个吻。 再多的追求者又怎样? 此刻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牵她的手,吻她唇畔的,只有他沈曜。 盛然站在原地,他点燃了一根烟,指间的烟静静燃烧,模糊了那对身影。 第18章 派对小剧场 “这周六有个趴,来不?” 发信人是盛然的表哥徐徽明,大他两岁,同在A市读大学。 盛然来自Z市,选择千里之外的A大,理由很简单:学校够好,离家够远。他早已厌倦了家中永无休止的硝烟,他不想理解他那风流成性的父亲,更无法共情母亲,那个将自己困在金丝笼里,习惯性用歇斯底里的愤怒和眼泪作为武器的可怜女人。 他也曾地问过:“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她说:“都是为了你!”盛然对此,只有沉默。 “不会是什么少儿不宜的趴吧?”盛然回复。 “有那种趴还能叫你?”徐徽明秒回,“生日局,你刚到A市,带你认认人,熟悉熟悉?” “行,到时候地址发我。” 盛然和徐徽明倚在别墅二楼露台的阴影里,俯瞰着下方光影流转的喧嚣。 徐徽明晃着酒杯,下巴微抬,指点江山:“瞧见没?穿藏青丝绒西装那个,达远集团的太子爷…那个穿银色亮片裙的,是嘉利地产的千金…那几个一看就是来凑数的...诶那女的不错...估计是来钓凯子的...” 盛然兴致缺缺,这些聚会大同小异,参加的人也是分为三六九等,最顶尖的那几个,围绕着他们的几个,再往下可能就是些活跃气氛的小蜜蜂,或者临时带来的‘伴儿’。 盛然的目光扫过一些精心装扮又略显局促的面孔:“那我们,算哪种?” “哈哈!”徐徽明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咱俩?纯属蹭吃蹭喝看热闹的!每个地方都有圈子,强融没意思,吃好喝好玩好,足矣。”他灌了口酒,侧头打量盛然,眼神带着探究,“说真的,跑这么远来A市,图什么?” “随便选的。”盛然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其实姑妈也是想不开,”徐徽明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世故,“这圈子里的男人女人,有几个干净的?你看那些光鲜亮丽的人,谁家后院没几出好戏?”他朝人群努努嘴。 盛然没接话,视线被角落一张牌桌吸引,几个男女围坐在牌桌,桌面筹码堆积如山。 徐徽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笑一声:“上次有个妞儿在这儿,一晚上赢了一百多万。” “哦?”盛然眉梢微挑。 “好像是谁带来的女伴,足够聪明,足够大胆。” “聪明人……从来都不缺。”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施施然在牌桌空位坐下,盛然的目光骤然收紧。 “明越来了,”徐徽明也认出来了,“她是你们A大的,认识吧?” “不算熟。”盛然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姿态放松,手臂斜斜地支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牌桌。 徐徽明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听说她家……也不太平,她老子在外边有个私生子。” 盛然猛地转头,这个信息显然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的隐秘角落。 “这圈子里哪有什么秘密?”徐徽明继续爆料,“听说那女人第一次登门,就被咱们这位明大小姐打得头破血流!那个小的更是直接被‘流放’到临市养着,为啥?就因为明大小姐放话了——”他顿了顿,“‘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杀了他。’而且人家当时补了一句,‘反正我没成年。’”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瞬间攫住了盛然,原来如此! 难怪初见时就被她牢牢吸引,那惊心动魄的美貌只是表象,更深层的是那种同类的气息。 他在学校里听到的关于她的评价,无一不是“漂亮”、“家世好”、“性格随和”、“待人友善”,此刻他才无比清晰地知道,那不过是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她的骨子里,流淌的绝不是温柔的血液。 牌局似乎结束,明越起身,面前的筹码明显少了一截,但她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不见丝毫恼怒。 盛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酒杯塞给徐徽明,快步朝她离去的方向追去。 别墅后花园连接着一处僻静的玻璃花房,明越正倚在廊柱边打电话,她从烟盒里摸出一只烟,却并未点燃。 “嗯,在家呢。”她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 “嚓——” 一簇幽蓝的火苗无声地在她眼前亮起,她抬眼,撞进一双漂亮的眼眸里。 明越微微颔首,就着他的手点燃了烟。 “好,那你早点休息。”她对着电话那头说完,轻轻吐出一口烟雾,缭绕的白色雾气瞬间模糊了她的面容。 电话挂断,她这才真正看向身边的男生。 “盛然,”他自报家门,声音刻意放得低柔,“上次在校门口,找姐姐要过微信的,姐姐...忘记我了吗?”他语气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哦——”明越指尖弹了弹烟灰,仿佛在记忆的尘埃里搜寻片刻,“学弟啊?” “是我。”盛然微笑,眼神却大胆,“姐姐,你那位男朋友,今天没陪你一起来?” 明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确实很少带沈曜踏入这种场合。这里的游戏规则她太清楚,“男伴”、“女伴”这类标签,在这个圈子里几乎等同于“临时消遣”或“可供炫耀的玩物”,她不想将沈曜置于那种轻佻的目光下。 盛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不悦,她好像真的很在乎她那位男朋友? 这个认知让他心理暗暗下沉,但是他依旧选择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蛊惑:“姐姐,我可以陪你抽烟,陪你喝酒,陪你做一切……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他向前半步,目光灼热而疯狂,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我可以做你…更听话…狗。” 明越夹着烟的手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危险而诱人的气息弥漫开来,她嗅到了,那不仅仅是眼前这个男孩的疯狂,更是她自己内心深处被唤醒的、跃跃欲试的黑暗**。 是的,她喜欢沈曜,喜欢他年轻的干净的气息,喜欢他毫不掩饰的情绪和爱意,他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正在等待着她的描绘。 而第一次作画的人,总是会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她隐藏起那些晦暗的颜料,那是下意识的表现,比如抽完烟后换掉衣服,抹去气息。 然而此刻,眼前这个人,这个漂亮的、眼神疯狂的同类,向她**裸地摊开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项:撕碎他,污染他,她不必遵守那些规则道德,可以随心所欲地抛却伪装,释放本能。 这诱惑,如同深渊的低语,带着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明越的眼神在烟雾中明灭不定,手中的香烟已燃至尽头,灼热的温度逼近指尖。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细细刮过盛然年轻的脸庞。 盛然几乎是屏息凝神,带着一种殉道般的虔诚,主动向她伸出了掌心,干净、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面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明越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那点猩红的、滚烫的烟头,稳稳地、用力地,摁进了他掌心最柔软的皮肉里! “滋——” 极其细微的灼烧声,伴随着皮肉焦糊的气味。 剧烈的、尖锐的疼痛瞬间穿透神经!但与之同时爆发的,还有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灭顶般的快感! 盛然的身体猛地绷紧,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她脚边。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一层朦胧的水汽氤氲在他漂亮的眼眸里,更让他感到兴奋的是,身体竟因为这极致的痛楚与臣服感,产生了强烈而失控的反应。 红晕不受控制地从他颈间蔓延至脸颊和耳廓,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脆弱又情.欲弥漫的奇异状态。 明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痛苦和快感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松开手指,任由那截烟蒂掉落。 她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夜风送来她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 “别来找我。” “我不喜欢。” 第19章 意外来客 明越站在泳池边,水光在她裸露的小腿边缘流动。 “比一圈?”她挑眉看向沈曜,没等他回答就纵身跃入水中。 沈曜紧随其后,入水时冰凉的感觉浸透皮肤,但很快被激烈的划水动作驱散,他抬头换气时,看见明越在前方破开水浪,像一尾银色的鱼,每一次摆臂都精准有力。 触壁的瞬间,沈曜听到明越的笑声,她抹去脸上的水珠,湿漉漉的睫毛下,眼睛亮得惊人,“你放水了。” 沈曜没有否认,游泳确实是他为数不多能胜过明越的运动,毕竟少年时期差点被送去游泳队。 明越靠近沈曜,她自然地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泳帽边缘,她的泳衣是简单的运动款式,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沈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划过她起伏的胸口,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再来一次?”沈曜挑眉。 “行啊。”明越眼底的笑意弥漫上来,她抬手捏了捏沈曜湿漉漉的脸颊,“输了的人...叫姐姐。” “我才不会输。”沈曜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手落在明越的腰侧,微微用力,两个人的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那可不一定。”明越的笑容再水光中漾开,带着十足的挑衅。 最后几米,沈曜放慢了速度。 明越率先触壁,她双手撑在光滑的水池壁上,下巴微微扬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狡黠,“快点叫姐姐。” “我比你大。”沈曜游到她身边,也撑在池壁,试图维持最后的“尊严”。 “哦?哪里比我大?” 沈曜深深看了她一眼,“哪里都比你大。” 说完便像一尾急于逃离岸边的鱼,将自己的身体潜入水底。 明越的目光追随着水中那道年轻的身影,唇角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 她喜欢那个温顺乖巧的小狗,也喜欢小狗偶尔露出尖牙轻轻啃啮她手指的的微妙触感。 明越起身,水珠顺着她的脊椎凹陷处向下滑落,在泳池边缘留下一串深色的痕迹,她摘下泳帽,浓密如海藻般的头发散落下来,带着氤氲的水汽,她捞起随意搭在躺椅上的毛巾,一边擦拭着湿发,一边向淋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淅沥的水声隔绝了外界,在温热的蒸汽里,明越的思绪却飘远了,她竟然想起那个男孩,在那天危险的对话后,她果断将他删除。 如果她是自由的,也许她会尝试。 她不得不承认,在盛然说出那句话时,她动心了,那是脱轨的、禁忌的、充满原始刺激的诱惑,像最原始的动物本能被唤醒,她几乎无法拒绝那种本能。 于是她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片刻的本能里,她清晰的感受到了,**的漩涡张开了巨口。 那一刻,她想将他踩在脚下,如他所说的那样,撕碎他,污染他,将他彻底驯服为自己最听话、最忠诚的狗,豢养在永不见天日的黑暗角落,舔舐她阴暗的秘密。 然而,属于“人”的理智最终还是牢牢地拉住了她,对沈曜的那份感情更是一道坚固的堤坝,阻挡了那汹涌的、危险的暗流。 明越用力抹了一把被热水淋湿的脸颊,水珠混杂着复杂的情绪滑过:她绝对不会变成像她父亲那样的人! 乘电梯回家的路上,明越的发梢还带着未完全干透的水汽,门开启的瞬间,沈曜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着灰色大衣的女人,正低头翻阅着什么。 听到动静,女人抬起头来,那是一张与明越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妈妈。"明越的声音突然软了几分,像只归巢的雏鸟。“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周阿姨快步从鞋柜取出拖鞋放在明越脚边。 “一个月都不回家,还不许我来看看我这个宝贝女儿?”女人的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责备,她的视线越过明越,落在了门口略显局促的沈曜身上。 "我男朋友,沈曜。" 明越大方地介绍,侧身让沈曜进来。 "阿姨好。"见家长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沈曜的声音里透露出他的紧张。"我去给您倒茶。" 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去。 "不用。"女人的声音依旧温和。 沈曜这才注意到茶几上已经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明越亲昵地依偎在母亲身边,眉飞色舞地说着近况。这时女人的电话响起,她走到窗前接听,明越立即朝沈曜挤眉弄眼,用口型问道:"吓到了?" 沈曜故作镇定地挑眉,"提前演练而已。"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 明越笑得肩膀轻颤。 女人挂断电话回来时,正好看见这对小情侣的眼神交流,唇角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周阿姨适时出现:"荣总,今晚要留下用晚餐吗?" 明越立刻扑过去摇晃母亲的手臂,撒娇的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女人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脸颊,点头应允。 沈曜静静观察着这一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明越,柔软,依赖,带着孩子气的娇憨,在他面前,她永远是那个掌控全局的大小姐,而且,他敏锐地捕捉到,王阿姨称呼她为荣总,而非明太太。 “小沈。”荣清温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沈曜的沉思。 沈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慌乱,像是课堂上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噗嗤...”一旁的明越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别紧张呀,我妈又不吃人。” 沈曜无奈又窘迫地瞪了她一眼,这反而让她笑得更加开心。 “坐吧,不用这么拘谨。”女人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你是A大的学生?” “是的,阿姨”沈曜点了点头。 “我和她爸爸当年也是A大毕业的,”荣清的嘴角噙着笑意,“这么看来,都算是校友了。”她略带玩笑的话语像一阵和煦的风,缓解了客厅里的紧张气氛。 沈曜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她身上没有咄咄逼人的凌厉和挑剔,反而就如一个普通的长辈,言语间流露出对后辈天然的包容与善意。 “越越这孩子啊,就是从小被我们惯得,脾气大了点,你平时多包容包容她。”她提起自己女儿,语气是无奈中饱含着宠溺。 “阿姨,明越她真的很好,特别好。”沈曜的语气真诚而急切,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明越,带着毫不掩饰的珍视。 “哎呀,妈,你就别在这掀我老底了,”她站起身,挽起荣清的手臂,半推半就地将她往餐厅方向带,“再聊下去我都怀疑你要把我小时候尿床的事都要抖出来咯,赶紧吃饭去吧。”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嚷嚷着。 晚餐的气氛温馨而融洽,荣清不时询问沈曜一些学业和生活上的情况,态度亲切自然,只是一两个瞬间,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沈曜总觉得她透过自己,看到了别人。 送走荣清后,门关上的瞬间,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曜看着身边卸下乖女儿面具的明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他故意拖长调子喊道:“越越——?” “叫姐姐!”明越伸手掐他。 沈曜倒也不躲,反而顺势揽住她,又在她耳边故意连着叫了几声:“越越?越越?越越越...” 明越被他闹得无奈,心一横,也仰起脸喊道:“曜曜?”喊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肉麻,立刻又接了一句,“切克闹!”话音刚落,她自己先绷不住,被这无厘头的梗逗得弯下腰,笑得浑身发颤,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沈曜看着她这副毫无形象的模样,也被逗得低低笑了起来 “所以。”明越笑够了,捂着笑疼的肚子,整个人歪倒在少发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真的叫曜曜?” 沈曜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不是。” “那叫什么?”明越地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凑近追问。 “不告诉你。”沈曜故意卖关子。 明越眼珠一转,忽然整个人贴了过来,双臂环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耍赖的撒娇:“告诉我嘛!好曜曜?好沈曜?好哥哥?”她使出了浑身解数。 沈曜清晰地感受到贴在自己胸膛上的温软身躯,身体瞬间僵硬了一瞬。少女特有的气息混合着她发间的幽香萦绕鼻端,怀中温香软玉,隔着衣物传来惊人的热度。他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眼神蓦地暗沉下来,“你真想知道?”他微微低头。 “嗯!”明越用力点头。 “那我得收取一个奖励,才能告诉你。” 这个吻带着灼热的温度,绵密而悠长,沈曜没有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他紧紧拥抱着她,就算被发现了那又怎样?他就是这样爱她,从他的心到他的身体,都是如此的爱她。 第20章 我不是一只野兽 明越在一次酒局上又遇到了盛然,不过短短数月,他似乎已和这群人混得十分相熟。 漂亮,果真是一张绝佳的入场券。明越心里默默想道,面上毫无波澜,也没再看向他,径直在周萱身边坐了下来。 盛然在看到明越的那一瞬间身体绷直,那是猎物对于猎人天生的警觉。他不动声色的将手垂到桌下,指尖轻轻拂过掌心那块的早已结痂的伤疤,奇异的是,它此刻又微微发烫起来。 是的,他刻意接近她的圈子,但是发现明越好似并不热衷这些,这是和她分开以后第一次再遇见她。 而自己也早已被她删除,朋友圈只剩下一条细细的横线,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是开心窥见她不同寻常的另一面?还是痛苦于她毫不留情的斩断一切联想?盛然自己也辨不清这团混杂着兴奋与自虐的浓稠情绪。 周萱端着酒杯,慵懒地往明越身边靠了靠,下巴朝盛然的方向努了努,“诺,你学弟,认识吗?” “不认识。” “啧,长得是真的没话说,就是有点难搞。” “你喜欢?” “当然,我就喜欢长的好看的,追了一个月连片衣角都没摸到,放弃了。”周萱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知道我的,及时行乐,能在一起就谈谈,不能就拜拜。” 明越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 “看不出来啊明大小姐,你还挺守身如玉的,天天守着你家沈曜那朵小白花,不腻歪?不过也是...咱们这圈子,要么玩的花,要么像你...死心眼儿。” “死心眼嘛,”明越抬眼,“倒也算不上,顶多是...些微洁癖而已。” “哎呀,出来玩开心点。”说完周萱挥挥手,像是要驱散这无趣的话题,她扬声招呼不远处几个年轻的男孩:“来来来,帅哥,这边坐!” 男孩们嬉笑着,毫不拘束地围拢过来,其中一个大胆的,端起酒杯便凑到明越面前,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暧昧:“姐姐,赏脸喝一杯?” 明越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吐了两个字:“换掉。” 男孩一愣,有些茫然无措,周萱立刻会意,笑着摆手让他离开,转头对旁边的人耳语几句,那人点点头起身。 不一会儿,一排风格各异但都精心打扮过的男孩被带到明越面前,如同等待挑选的商品,明越目光冷淡地扫过,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我的天!”周萱夸张地扶额,“明越,你这眼光真是被你家沈曜养刁了!要有他那水准,谁还在这儿混啊?凑合看看嘛!” “算了,明越兴致索然,“本就是来喝酒的。” 周萱也不强求,视线一转,落到另一角的盛然身上,他正和一群男女围着玩骰子,气氛热烈。周萱走过去,俯身凑到他耳边,带着亲昵: “盛然弟弟,过来陪姐姐们喝两杯?” 立刻有女孩起哄:“萱萱儿!我们正玩得开心呢,你就来抢人?” 周萱捂嘴娇笑:“阿令,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我追这小子追得多辛苦,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今天说什么也得让我再努努力。”张令祁闻言也大笑起来,不再阻拦。 在这群人眼里,情爱不过是消遣,最不值钱的东西。 盛然就这样兜兜转转又被带到了明越跟前。 “这个,”周萱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仿佛在展示一件精心挑选的战利品,轻轻推了盛然一把,“总能入你的法眼了吧?姐姐我眼光可毒着呢!” “看不上。”明越的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没给盛然一个正眼。 周萱彻底泄了气,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得!我看呀庙里的和尚都没你吃的素!” 她顺手塞给盛然一杯酒,“那咱俩喝,不理这个铁石心肠的。” 盛然沉默地接过,几杯烈酒下肚,周萱眼神开始迷蒙,她撑着下巴,醉意朦胧地看向盛然,语气刻意染上诱惑:“弟弟,真…真不再考虑一下姐姐?姐姐很疼人的……” “没感觉。”盛然拒绝得干脆利落。 周萱也不恼,反而咯咯笑起来,眼神飘向旁边的明越:“那……对她有感觉?” 盛然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个始终置身事外的身影,沉默着,没承认也没否认。 “哟,原来喜欢挑战地狱模式?”周萱放下酒杯,醉意中透出几分清醒的告诫,“不过姐姐劝你一句,别去招惹她,她和她男朋友,好着呢,不是玩玩的。” “知道。” 周萱审视着他,眼神带着探究,她有点摸不准这个男孩的心思。 她和明越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总有人认为女生之间是善妒的,可事实上,她们关系一直很好。 当然更没有什么为一个男人反目的场景,周萱偶尔看到这种情节都会觉得那些编剧大概有个大病。 她也清楚明越家里的情况,其实他们家庭大多都是如此,当身边的诱惑太多,谁又能真的保持不沾染一点污渍,大家也早已习以为常。 眼前这个漂亮男孩的眼神,让她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那是一种在明越禁区边缘疯狂试探的危险。 “我只是觉得她...很漂亮而已。”盛然的话语响起,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周萱心里稍微松了松,被明越美貌吸引的人海了去了,最终不都铩羽而归?眼前这个,大概也一样,她摆摆手:“得,我去趟卫生间。”说完便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 明越始终像没看见盛然这个人,她自顾自喝酒,偶尔有朋友过来碰杯闲聊,她也从容应对,此刻,她正低头回复沈曜的信息,屏幕的光映着她低垂的眼睫。 “明越。” 她抬眼,盛然不何时靠近了些,几乎就在她身侧,目光灼灼,“你骗了我。”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控诉和某种奇异的兴奋,“你明明很喜欢…不是吗……姐姐?” 明越的眼神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不然……”盛然紧盯着她,步步紧逼,“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删掉我?” 他痴迷的,正是这样的明越,披着完美无瑕的人类皮囊,遵循着世俗的规则,却在灵魂深处豢养着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有什么比亲手引诱一位看似纯洁的神祇堕入深渊,看着她撕下伪装释放本性的黑暗,更令人血脉贲张呢? “所以呢?”明越忽然笑了,声音里是满不在乎,“我承认,那个时候,包括现在——”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望向盛然。 “我想把你踩在脚下,一点一点...碾碎你的皮肤...肌肉...骨骼,让你跪在地上求我,吻我。” 她倾身,带着刚入口的酒精气息,“是不是这样...会让你更兴奋?嗯?” 盛然彻底僵住了,他以为他会沉默,会反驳,却万万没想到他她会如此**如此坦然地承认那些与他同频共振、黑暗扭曲的**。 “我有那些**,又如何?我不是一只...只会被本能驱使发情的野兽,弟弟。”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杯在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她微扬的裙摆,一起消散在这喧嚣里。 第21章 跨年夜 距离上次在公寓“偶遇”明越母亲,已经悄然过去一个月,沈曜每次回到公寓时,心底都会掠过一丝异样的紧张。 “你说...你爸他不会哪天也坐在这儿等我吧?” “噗——”明越笑出了声,“怎么,沈同学?提前演练还没练习够啊。” “那倒不是,”沈曜揉了揉鼻子,也忍不住笑起来,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我就是有点纳闷...怎么还没有人,拍张五百万的支票在我面前,让我识相点,离开他女儿呢。这流程不对啊?” “想得倒挺美!” 沈曜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对了,还有几天就是跨年夜了,有什么想法?想去哪儿?” 明越撑起下巴思索了下,显出几分难得的烦恼,“不知道。每年这天都要和一大堆半生不熟的亲戚吃饭,无聊透了。” 沈曜看着她这副样子,脑海里浮现出她被迫对着各种远房亲戚喊着“叔叔阿姨伯伯”,那张精致的脸上会是一种怎么样的营业式的僵硬表情?他一个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笑什么?”明越抬眼。 “咳。”沈曜清了清嗓子,“就是想到去年过年,我家来了一个远房亲戚,看着有点眼熟又不太确定,我一口一个‘叔叔’叫得可亲热了,结果后来才知道,按辈分,人家得管人家叫‘叔’” “沈曜,你真是傻的可爱!” “那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谁记得住啊?你敢说你从没有叫错过吗?” “我啊?”明越下巴微抬,一脸理所当然得傲娇,“还真没有,因为——我压根儿懒得搭理他们。” “啧啧……不愧是明家大小姐,就是如此任性。” 明越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染上一丝无奈,“要不是我爸给我下的死命令每年必须到场,我才不愿意去。无非就是些谁家儿子的工作得安排下,哪位叔叔的项目要开工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神色又倏地亮起来,“哎,我跟你说,有一年可有意思了。饭桌上两个叔叔,为了一个工程项目,当场就吵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那架势,活像两条争抢地盘的野狗,把那个老东西的气得差点掀桌子!” 沈曜安静地听着。 明越很少主动谈及她的家庭,沈曜也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话题,诚然,只要他动动手指搜索,关于她家的新闻铺天盖地。 但奇妙的是,当习惯了站在她身边,习惯了她的温度、她的笑容、她的亲吻,沈曜常常会觉得,褪去那些耀眼的光环,她就是一个会逃课、会撒娇、会依偎在他怀里的普通女孩。 “对了,”明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今年还会有烟花吗?” “有。” “那,就去看看吧?我还挺喜欢烟花的。” “好!” 这是他们一起迎接的第二个跨年夜。 晚上九点,江畔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直往人领口里钻。沈曜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着,呼出的白气在昏黄的路灯下迅速消散,直到一抹熟悉又惊艳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明越今晚美得惊人。 一袭剪裁完美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玲珑的腰身曲线,外搭一件深灰色羊绒大衣,最让沈曜心跳加速的是,她那一头标志性的柔顺直发,今夜变成了慵懒迷人的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你真美。”沈曜凝视着她,目光里是毫无保留的惊艳,他将手中的咖啡递了过去。 明越接过那杯还残留着他手心温度的咖啡,“沈同学,你夸人的词汇...是不是有点太匮乏了?” 沈曜低笑一声,非但没有窘迫,反而更近一步。他极其自然地执起她空闲的那只手,俯首,将一个轻柔而珍视的吻,印在她细腻的手背上。 “对不起,我的大小姐,”他声音低沉,带着毫不作伪的诚恳和一丝被“美色”所惑的无奈,“实在是...您美得让我瞬间词穷,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说罢,他并未松开她的手,而是顺势将她的手紧紧包裹进自己宽厚温热的掌心里,十指微扣,牢牢攥住。 随着午夜临近,江畔的人潮愈发汹涌,沈曜将明越护在自己身前,手臂有力地、却又小心翼翼地虚环着她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开周围拥挤推搡的人流,筑起一道人墙。 就在这时,沈曜感觉身前传来一阵异常的推挤力道,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不知何时硬生生挤进了他和明越之间狭小的空隙,正借着人群的涌动,身体有意无意地向明越挤动! “啊!”明越也立刻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轻呼一声,下意识想转身。 沈曜怒火瞬间腾起,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一把抓住那男人正欲探向明越后腰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揪住对方的衣领,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男人杀猪般的痛嚎,周围人群惊呼着散开一个小圈。 那男人显然没料到沈曜如此果断狠厉,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咒骂着挥拳冲了过来,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中引起更大的骚动。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闪烁的警灯很快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巡逻警察迅速介入,将纠缠的两人分开。 从派出所做完简短的笔录出来,夜色更深沉了。明越的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沈曜嘴角那片明显的淤青和破皮:“疼吗?” “嘶——”沈曜本想扯出一个“没事”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处,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走吧。”明越收起手机,“我爸的助理会处理后续,不用担心。” 再次来到那家熟悉的酒店门前,明越的司机早已将车平稳地停在路边等候,沈曜习惯性地快走两步,为她拉开后座车门,“我送你上车。” “上来。”明越径直坐了进去,然后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位置。 沈曜微愣,但是还是听从了她的话语。 车子平稳地驶向明越的公寓楼下,司机训练有素地下车,恭敬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明越站在车旁,夜风吹起她大衣的衣角,她看着沈曜,灯光下他脸上的伤显得更加清晰:“我家里有医药箱,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沈曜擦了擦嘴角,带着点满不在乎:“咳,小伤,没事儿,我回学校自己处理一下...” 话还没说完,明越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公寓大堂的电梯间。 沈曜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她生气了,可是...这么晚了... “哎!等等!”他心头一紧:算了,别想那么多了。沈曜连忙追了上去,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急切,“等等我!你说得对,是该处理下!” 前方,明越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背对着沈曜,她的嘴角悄悄弯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第22章 跨年夜2 公寓里暖气十足,沈曜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目光追随着蹲在柜前的明越,她正翻找着医药箱,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棉签蘸着冰凉的药水轻轻擦过伤口,带来细微又清晰刺痛,空气似乎凝滞了,只剩下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明越专注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颊,沈曜的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大脑像是塞满了乱麻。沈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他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她走了进来,这间他踏足无数次的公寓,此刻却又弥漫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他的思绪开始神游: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来着?是西瓜炒番茄吗?不对,哪里来的西瓜?老师布置的作业好像是论述代码逻辑和梵高《星空》的关联......天啦,我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意识又被拉回到这间公寓,嗯……今晚我大概是要睡在这张沙发上了吧,看起来还不错...很大很软,对了,说到“大”……沈曜,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简直被自己逼疯了,沈曜觉得肯定是晚上误食了毒蘑菇汤,不然为何自己的脑海里会如此兵荒马乱,充斥着各种不着边际又令人面红耳赤奇怪念头。 “噗嗤!”一声轻笑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沈曜猛地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明越含着笑意的眼眸里。 她已经为他上完药了,而他,竟浑然未觉。 沈曜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可能食物中毒产生了幻觉,想说他头晕得厉害大概是病了,想说... 可所有的言语,都在看清眼前人得瞬间,蒸发殆尽。 一股冲动毫无预兆的涌了上来。沈曜突然抬手,精准地扣住了明越的手腕,拇指下,是她肌肤细腻得触感和脉搏急促有利得跳动。 他手臂猛地发力,明越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进他怀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她的手本能地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试图稳住身体。沈曜的手却已紧紧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不容她逃离半分。他的身体散发着惊人的热度,眼神深邃,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压抑许久的渴求: “明越。”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明越抬眸,望进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深处,那里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而她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正被那簇火焰温柔又霸道地吞噬。 那团火,她早已真切地感受到了。 “恰好。” “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她倾身向前,湿润柔软的唇带着一丝清凉和恶作剧般的挑逗,极其缓慢地、故意地咬过他嘴角那道新鲜的伤痕。 “嘶——”尖锐的刺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间窜遍全身,沈曜闷哼一声,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他几乎是粗暴地收紧手臂,用力将她揉进怀里,让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缝隙消失,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这个吻来得凶猛而绵长,唇舌激烈地纠缠,攻城略地,交换着彼此灼热的气息和无声的渴望。 沈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嘴角的伤隐隐作痛。 密集而滚烫的吻如同骤雨般落下,烙印在她光洁的额头、颤抖的眼睫、敏感的耳垂、修长的脖颈。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最后的克制和征询:“可以吗?” “等等。”明越却突然按住了他急切的手腕。 沈曜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不解。 短暂的怔愣后,沈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几乎是弹跳起来:"我去买!" 他顾不上披件外套,便一头冲进了夜色里。 24小时便利店的白炽灯冰冷刺眼,收银员带着一脸心知肚明的微笑,动作娴熟地扫描过他匆忙中抓起的那盒口香糖,发出"嘀"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让沈曜的耳根瞬间红透。 回程的电梯里,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数字屏上红色的数字一格一格跳跃上升,如同他擂鼓般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几乎要撞破胸膛。指尖冰凉,掌心却全是汗。 站在熟悉的公寓门前,一丝迟来的犹豫和忐忑悄然爬上心头。 也许……她后悔了?也许……该到此为止? “滴——”指纹锁清脆的解锁提示音骤然响起,瞬间惊醒了他所有的胡思乱想,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何时按下了手指,门已经无声地打开。 客厅里空无一人,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明越裹着睡衣倚在门边,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精致诱人的锁骨,她的脸颊被热气蒸腾得泛着粉红,眼眸在雾气中显得更加水润迷离。 “不去洗个澡吗?” 沈曜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喉咙干涩得发紧,只能僵硬地点点头,走进了那间弥漫着她气息的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了将近半个小时,沈曜站在水雾弥漫的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脸和湿漉漉的头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周程曾经神秘兮兮分享过的那些“经验之谈”,耳根的热度瞬间又攀升了几分。 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更窘迫的问题:在这里,他没有任何换洗衣物。 最终,他只能带着一身湿气,重新套上原来那身衣服,像个误入秘境的旅人,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明越正站在阳台上,背对着他,城市的灯火在她身后流淌,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身,睡衣下摆划出小小的弧度。 “你终于来了。” 像是等待,又像是邀请。 第23章 大海真美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明越决定和沈曜乘船出海。 明越和沈曜站在海边,海水在阳光下碎成千万颗蓝宝石,浪花欢快地扑向沙滩,在沙滩上留下蜿蜒的曲线。 明越牵起他的手,走向了那条停泊在岸边的船。 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洁白的帆早已利落地升起,鼓胀着饱满的弧度,矗立在起伏不定的粼粼波光之上,在蔚蓝海天之间划出一道挺拔而充满力量的剪影。 船头的帆索有些松脱,在风中不安分地拍打着桅杆,明越将粗粝的绳索塞进沈曜手中,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掌心,她说:系牢点,不然...会翻船的。 沈曜深吸一口气,压下初次尝试的紧张,手指用力,将绳索在系缆墩上一圈、一圈,沉稳而坚定地旋转缠绕,直至紧绷。 阳光毫无遮挡地炙烤着他的脊背和发顶,热浪蒸腾,汗水迅速渗出,沿着他光洁的下巴,滴落在甲板上。 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袭来,他脚下微微踉跄,明越接住了他跌倒的重量。 强劲的海风适时鼓荡而来,饱满的风帆发出猎猎的欢鸣,原本搁浅的小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推,船身猛地一颤,轻盈地滑入更深、更蓝的海水怀抱。 船头破开水面,激起雪白的浪花,哗啦啦地向两侧推开、蔓延,又在船尾迅速合拢,留下一条短暂而清晰的航迹。 这,是他们共同启航的第一次冲浪游戏。 起初,他们笨拙如小孩,小船在风与浪的合力作用下,完全不听使唤地摇摆、颠簸,失控地横冲直撞。 节奏混乱,方向迷失,一个汹涌的浪头毫无预兆地迎面扑来,温暖咸涩的海水浇下,沈曜第一次尝到海的滋味。 小船儿的初次出海如此仓促,轻易便被海浪掀翻。 “今天...还很长。”明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可是,今天的太阳实在是灼热,沈曜只感觉到身体里蒸腾的热气,一遍又一遍炙烤着他。 帆,再一次被高高扬起。 这一次,他感受着风的方向和力度,他不再试图蛮力对抗,而是尝试着去理解风的低语,感受海浪的起伏节奏。 他调整着帆的角度,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引导着小船顺着风势滑行。船身不再剧烈摇摆,而是开始了一种流畅的、带着韵律感的起伏,破开海面,坚定地驶向那片更开阔、也更陌生的蔚蓝海域。 前方有浪!明越惊呼。 他牢牢握住了身边明越的手,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同样紧紧地回握住他。 蔚蓝的海浪带着千钧之势裹挟着他,小船在浪的推动下开始加速,船头昂扬抬起,就在船身即将被浪峰托至顶点的刹那,沈曜猛地一压船舵,借着浪涌的千钧之力,小船如同被无形之手抛起,轻盈而迅猛地沿着浪壁俯冲而下! 心跳与海浪的轰鸣同频共振。 小船稳稳地停靠在这片海域里。 他想永远沉溺于此。 第24章 迷宫 沈曜是被胃部的抗议唤醒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眯着眼看了看手机,下午一点二十七分。 身侧的明越还在熟睡,呼吸均匀而绵长,她的头发散落在枕间,有几缕调皮地搭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沈曜忍不住伸手,替她将发丝掠到耳后,又用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明越皱了皱眉,像一只被惊扰的猫,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他无声地笑了笑,悄悄贴近明越线条优美的后背,年轻的身体灼热又坦诚,他将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肩窝,感受着她独有的气息。 明越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火炉,更可恶的是这个火炉还会追着她贴,她不耐烦地蹬了蹬腿,试图摆脱这扰人的热源。 意识逐渐回笼,她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沈曜带着笑意的脸近在咫尺。 “你也不怕肾亏?”明越哑着嗓子,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沈曜低低笑了起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鼻尖: "我肾不肾亏...”他故意顿了顿,“你不是最清楚么?” 沈曜将她轻轻翻了身,拨开她散落的长发,吻落在她光洁的肩胛骨上。 “你再睡会儿。”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垂,声音轻得像羽毛 明越闭着眼,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像是应允,又像是抗议。 小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不知要漂向何方,却也不急着靠岸。 又眯了半小时,明越才算彻底清醒过来,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脚下却是一阵虚浮,踉跄了一步,眼看就要向前栽倒,沈曜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此时的明越脸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羞赧,“睡太久了,有点头晕。”她别开视线,略带尴尬地掩饰道。 “嗯,我知道。”沈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毕竟……我刚刚下床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又似思索道:“确实是我们睡得太—久—了。” “你……”明越被他这明显的调侃噎住,脸上那点红晕似乎更明显了些,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身径直走进了淋浴间,一声轻响关上了门。 水流冲刷过身体时,她听见外面门铃响起,然后是沈曜的脚步声,外卖到了。她擦干身体,换上家居服,走出浴室。 餐桌上,沈曜已经拆开了包装盒,香气弥漫整个客厅,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探究和某种说不清的满足感。 “周阿姨今天怎么没来做饭?”沈曜夹起一块排骨,状似随意地问道。 明越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你比我还资本家啊?就不能给阿姨放一天假?” “所以……你是蓄谋已久?” “就不能是临时起意吗?”明越反唇相讥,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那王阿姨呢?"沈曜目光灼灼,继续追问。那位负责给明大小姐整理衣物、打扫房间的王阿姨,可是每天雷打不动出现的。 明越放下筷子,“美人在侧,我还要坐怀不乱?” 沈曜怔住了。这样的明越太熟悉,又太迷人——直白、坦率,毫不掩饰自己的**。 他突然意识到,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沈曜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的、成功捕获到稀世珍宝的猎手,现在才惊觉,他才是那个一步步、心甘情愿踏入她猎网的羔羊。 明越从来都是如此,她想要的,从来没有逃脱过她的手掌心,包括他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 两人插科打诨间,门铃声再次响起。 “谁来了?”沈曜疑惑地问道。 “应该是订的衣服到了。”明越头也没抬,继续对付着碗里的米饭。 沈曜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三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工作人员,每人手里都提着数个精致的衣袋。 “沈先生您好,”为首的女性笑容得体,声音温和,“我们是来给您送衣服的。” 沈曜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衣服放在门口就行。”明越的声音适时传来。 “好的,明小姐。”工作人员恭敬应道,将十几个衣袋整齐地排列在玄关处,然后安静地离开了。 “给我的?”沈曜关上门,指着那堆衣物,表情复杂。 明越终于放下碗筷,走到他身边:“不然呢?”她顿了顿,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打算每天在我面前表演行为艺术?” 沈曜蹲下身,随手打开一个衣袋,从内衣到外套,从正装到休闲服,一应俱全,全都是他的尺码,风格也都是他日常偏好的类型。 “你什么时候...”他抬头,目光里混杂着惊讶和一丝被安排妥当的微妙感觉。 “前几天。”明越的回答简洁明了,“等王阿姨来了,让她整理一下。”她转身走向卧室,“哦,床单被套也得换新的了。” 沈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又低头看看满地的衣物,一种奇异又温热感觉涌上心头,她用一种无声却又及其霸道的方式,将他纳入她的领地、她的生活,而她做这一切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连象征性的拒绝都显得如此的多余和矫情。 他忽然笑了,或许……被这样的猎手捕获,并不是什么坏事。 半个小时后,王阿姨准时出现。她手脚麻利,训练有素地将沈曜的新衣服一件件取出,熨烫平整,然后分门别类地挂进衣帽间那个原本专属于明越的、巨大而奢华的衣柜里。 看着那些属于自己的衣物渐渐填满衣柜的空隙,与明越那些价值不菲的衣裙、包包和谐地共享着空间,一种奇异的、象征着交融与共生的感觉,在沈曜心底无声地蔓延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新换鲜花的馥郁芬芳,梳妆台上敞开的丝绒首饰盒里,宝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那座曾让他感觉遥远而虚幻的空中楼阁,此刻正温柔而坚定地将他包裹其中。 沈曜清晰地意识到,他早已迷失在这座为他敞开的迷宫里,并且......心甘情愿,不再寻找出口。 当王阿姨开始整理卧室,准备更换床单时,沈曜看着那略显凌乱的“战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止:“阿姨,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明越靠在门框上,正好捕捉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调侃道:“哟,没看出来,沈同学还有当''田螺姑娘''的潜质?”她踱步进来,目光揶揄,"怎么,以后打算天天给我洗衣做饭叠被子吗?" 沈曜被她噎了一下,脸上微热,转念一想,她本就是被精心照料着长大的大小姐,而自己既然选择了她,选择了踏入她的世界,适应这种生活节奏,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功课。 他抿了抿唇,没再坚持,默默地退开一步,把空间让给了手脚麻利的王阿姨。 待一切收拾妥当,王阿姨悄然离开。新换的床单散发着清冷又迷人的香氛味道。 明越张开双臂,毫无形象地直接把自己摔进柔软蓬松的新被子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哎呀,累死了!”被熟悉的气息包裹,让她惬意地眯起了眼。 沈曜也顺势在她身边躺下,单手撑着头,满眼笑意地凝视着身旁的女孩:“又没让你动手收拾,你累什么?” 明越侧过身,面朝他,眼波流转:“你……不累吗?” “不累。”沈曜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却渐渐变得幽深。 “我不信。” 话音未落,沈曜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笼罩下来,将她困在自己与柔软的床褥之间。“所以……”他低下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危险的蛊惑,“你是要我……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下?” 第25章 把他带回家吃饭 电话铃声响起。 明越的手在床边摸索着手机,屏幕赫然显示着:“妈妈”。 她瞳孔微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竖起食指,用力压在唇上——“嘘!” 房间内流动的空气仿佛被冻结,落针可闻。 “喂,妈。”电话接通,明越刚开口便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立刻推开沈曜,坐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晚上回家吃饭?什么事?”她问,心里已隐约猜到几分。 “哦,我爸也回啊……嗯,行吧。” 挂了电话,她利落地起身拾起睡袍裹上,沈曜撑起半边身子看向她:“今天要回家?” “嗯。”明越系好腰带。 “怎么这么突然?”沈曜坐了起来,被子滑落。 明越转过身,脸上忽然绽开一抹狡黠又促狭的笑,她走过去,手臂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大概是……知道我把你睡了吧?” “你……”沈曜的脸瞬间染上红晕,随即又被一丝担忧取代,“你爸妈……不会说你吧?”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她圈进怀里,声音温柔却异常坚定,“我会对你负责的。” 明越被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咱俩啊,还真说不准是谁对谁负责呢!” 她笑着挣开他的怀抱,“好了好了,我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她脚步一顿,回头丢下一句,“对了,晚上别走了 。”话音被关上的门扉轻柔地切断。 明越到家时,母亲荣清正在花园里喂鱼。 “回来了。”荣清看向她,将鱼食递给身边的阿姨,语气带着一丝关心,“听说……你和你那个小男朋友,住一起了?” “嗯。”明越应得干脆,她亲昵地挽过荣清的胳膊,“妈,外面冷,你是打算让你的宝贝女儿在寒风中接受你的拷问吗?” 荣清被她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丫头……” 到了家中,明越随意地把自己仍在沙发里,荣清抬眼看向女儿,眼神复杂:“注意安全。” 这简短的四个字,包含了太多未尽的担忧。 “那是当然!”明越立刻坐直,笑嘻嘻地凑过去,把脑袋靠在她肩上,“妈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升级当奶奶的!” 荣清没被她的撒娇糊弄过去,神情反而更严肃了几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隔壁张叔家的儿子,弄大了几个女朋友的肚子,把你张叔气的心梗都发作了。现在有些年轻人,是玩得没边儿了。妈也不是老古董,沈曜那孩子,看着倒是个本分的,妈对你没别的要求,就两条:第一,爱惜自己,别学那些混账事;第二,”她顿了顿,加重语气,“万一真有了什么意外,第一时间告诉我,该结婚就结婚。” 明越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些,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将脸更深地埋进母亲带着熟悉馨香的怀里,闷声道:“知道了,妈妈。”荣清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无声地叹了口气,怀里的小女孩,终究是长大了。 “你爸那边,”荣清低声提醒,“估计会比较生气。待会儿吃饭,别跟他顶嘴。” 明越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睡过的人,怕是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我就睡了一个,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气我没继承他的‘优良传统’?” “明越!”荣清蹙眉,带着不赞同,“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是关心你。” “好啦好啦,知道啦。”明越撇撇嘴,重新靠回母亲身上。 晚餐时分,明光才从公司风尘仆仆赶回,气氛如同预料般沉闷,巨大的水晶灯下,长条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却只有碗碟轻微碰撞的声响。 “你和那小子,同居了?”明光没有迂回,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明越知道这顿饭的主题来了,她放下汤匙,坦然迎向父亲审视的目光:“嗯。” 没有解释,也没有掩饰。 明光咀嚼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向女儿,灯光下,女儿的脸庞褪去了幼时的稚气,眉眼间那份倔强和独立,像极了她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他看不透的锐利。 他心底五味杂陈,这曾是他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宝贝,是他以为会永远依赖自己的小公主,那个蹒跚学步、会奶声奶气喊“爸爸”的小女孩,什么时候长成了眼前这个……他几乎要管不住的大姑娘了? 他想摆出父亲的威严,斥责她不自爱,告诫她女孩子要矜持。可话到嘴边,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却毫不退缩的眼睛,那些严厉的训斥终究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女儿,终究要飞走的。 “注意身体,”他最终开口,语气比预想的缓和许多,“别在外面……乱来。女孩子,还是要懂得自爱。”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找个时间,把他带回家吃顿饭。” 明越有些意外父亲的平静,但随即皱眉:“爸,我只是谈个恋爱,又不是明天就要结婚了。” “现在有些男人,心思多的很!”明光的语气严厉起来,带着护犊子的本能,“你从小被我们保护得好,心思单纯,别被人骗了!” 明越微微一怔,差点笑出声,果然,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那个最单纯无辜的小白兔,哪怕她早已在复杂的环境里长出了坚硬的壳。 她看着父亲鬓边新添的几丝白发,心头那点抵触奇异地软化了些,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婚姻上劣迹斑斑的男人,至少作为父亲,他从未真正缺席。 “行吧,”她妥协般地应下,“下周末,我叫他过来。” 第26章 见家长 车子平稳地驶入闹市区的一处别墅庭院。 沈曜深吸一口气,下车时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手心微微有些汗湿,他提起在明越“指导”下精心挑选的礼物,跟在她身侧,踏入了这座光看门厅便知气度不凡的宅邸。 “小姐回来了。”一位衣着得体的阿姨迎上前,笑容可掬,明越随手将外套脱下,对方自然地接过挂好。 客厅宽敞明亮,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沈曜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稳步上前,将礼物轻轻放在光洁如镜的茶几上,微微欠身:“叔叔阿姨好,我是沈曜,明越的男朋友。初次登门,不知道您二位喜欢什么,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荣清率先站起来,笑容温婉:“快坐快坐,人来就好,这么客气做什么。”她示意阿姨将礼物妥善收好。 沈曜是第一次看到明越的父亲。一瞬间,他明白了明越那近乎完美的容貌从何而来——简直是父母优点的完美融合。 他本以为明越的父亲会是位严肃甚至略带沧桑的中年商人,没想到眼前人成熟稳重,散发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独特魅力。只是,他远不如荣清那般柔和。 “坐。”他的话不多,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威严。 沈曜依言在侧边的沙发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你是哪里人?”明光的目光落在沈曜身上,开始了这场单刀直入的“盘问”。 “D城人。”沈曜回答得中规中矩。 “打算回去吗?”问题紧随其后。 “额……我计划留在A市发展。”沈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明越。 “父母做什么的?”问题无缝衔接。 “都是老师。”沈曜如实相告。 明光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嗯,挺好。我不喜欢那些关系太复杂的家庭。” 明越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家能有你家复杂? “毕业了准备干什么?”明光的问题似乎没有尽头。 “呃……”沈曜被问得一怔,这个问题他确实还没细想过,“应该……是找工作吧。” 眼看父亲的问题越来越像职业生涯规划调查,明越忍不住出声打断:“爸!您这是要把人家祖宗八代连带未来三十年的规划都问个遍吗?” 明光目光转向自己这个明显护短的女儿,眼神深邃:“我们家的情况,你大概也清楚,我对女儿男朋友,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要求,就一条,”他重新看向沈曜,眼神锐利,“对她好,实实在在的好,要是让我发现你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没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警告意味,已经沉甸甸地压了过来。 沈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明光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叔叔,我是真心爱明越的。” 明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才淡淡移开目光:“嗯,吃饭吧。” 餐厅早已布置妥当,沈曜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食不知味”,桌上菜肴精致考究,但他坐在那里,味蕾像是失灵了,尝不出丝毫滋味。 荣清倒时不时询问一下他菜合不合胃口,沈曜只是点头。 明越悄悄在桌下碰了碰他的手背,凑近低语:“别紧张,我爸就那样,纸老虎。” 沈曜内心苦笑:我的明大小姐,面对你爸这尊真神,不紧张才怪! 晚餐结束,明越凑了过来,带着几分神秘:“走,带你参观我的‘秘密基地’!”她拉着沈曜的手,踏上旋转楼梯。 明越的卧室,出乎沈曜的意料,他本以为会看到极尽奢华的公主房,结果却是一派简洁大方,甚至透着点复古的格调。 “我小时候一直住这儿。” 房间很大,东西不少,巨大的书柜几乎占了一面墙,旁边是步入式衣帽间。 明越兴致高昂地打开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厚厚的相册,她像个急于分享宝藏的孩子,抽出一本翻开。 映入沈曜眼帘的,是明越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照片里,年轻英俊的明光和温婉动人的荣清紧紧依偎着襁褓中的婴儿,笑容温柔幸福,而那个小小的主角,正闭着眼睛,张着嘴,哭得惊天动地。 沈曜忍不住笑起来,指着照片逗她:“嚯,看这架势,小时候肺活量肯定惊人,是个练女高音的好苗子。” 明越得意地扬起下巴:“接生的护士阿姨说,我可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新生儿!” “每个护士都会这么夸的,我妈也这么跟我说过。” 明越瞪了他一眼。 沈曜饶有兴致地一页页翻看相册,仿佛通过这些定格的光影,他正从她生命的起点开始,重新认识这个女孩,填补上他未曾参与的岁月。 “哎呀,这么多照片,你要看到猴年马月去?”明越笑着从他手中抽回相册。 “没关系,”沈曜看着她,眼神认真,“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看,慢慢了解你的全部。” 明越心尖微动,牵起他的手,转而给他介绍房间里其他有趣的小物件,造型奇特的音乐盒、褪色的毛绒玩具、手工制作的相框……每一个都承载着她童年的记忆碎片。 沈曜的目光被书桌旁一个精致的琴盒吸引:“你会拉小提琴?”他有些惊讶,想象着明越优雅演奏的样子,觉得她真是被上天眷顾,无所不能。 明越挑了挑眉,她走过去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煞有介事地将琴架在肩上,下巴抵住腮托,摆出一个十足专业的演奏姿势。 沈曜屏息凝神,准备迎接优美的旋律,然而—— “滋嘎——!” 一阵刺耳、生涩,如同钝锯摩擦木头的声音猝然响起! 沈曜猛地一怔,眼睛都睁圆了,呆呆地看着明越。 “滋嘎——!滋嘎——!” 又是几声,毫无节奏可言,刺耳程度有增无减,这下沈曜确定了,这噪音,确确实实是从明越这位“演奏家”手中发出的。 明越自己先绷不住了,笑得弯下腰,小提琴差点脱手。 “很……很意外吗?”她捂着笑疼的肚子,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确实……相当意外。”沈曜诚实地点点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我还以为能免费听场音乐会呢。” “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个月,”明越笑着把琴小心放回琴盒,“后来我妈实在受不了这‘魔音穿脑’,大发慈悲放过我了,学这些干嘛呢?喜欢听,请人来演奏就好啦!” 沈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这很明大小姐。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被塞进过不少兴趣班,父母们似乎总希望孩子除了学习好,最好还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艺术家需要天赋,而他和明越,显然还不够点亮这根技能树。 明越蹦到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雕花木床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眼睛滴溜溜一转,闪着狡黠的光:“过来,给你看个真正的‘宝贝’。” 沈曜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直觉告诉他,这“宝贝”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来嘛~”她又拍了拍床单,拖长了调子,“怎么?怕我把你吃了啊?” “我觉得你不安好心。”沈曜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走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床边的一刹那,明越猛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沈曜猝不及防,被她拉得跌坐在柔软的床垫上,紧接着,明越飞快地掀起被子,兜头盖脸地将两人都罩了进去!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只有被窝里暖烘烘的气息和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沈曜的心跳骤然加速,声音都带了点慌乱:“明越!你……你干嘛?!这……这可是在你家……” “别动!”明越的声音带着笑意,然后,黑暗中,她的一只手伸到了沈曜眼前,“看!我的夜光手表!”只见她纤细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竟戴上了一块明显是儿童款式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塑料夜光手表,表盘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沈曜:“……” 他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甚至有点想笑。 明越在黑暗中凑近他,带着促狭的笑意:“喂,沈同学,你刚才……在想什么呀?嗯?” 沈曜脸上发烫,好在黑暗中看不见,他嘴硬道:“我……我什么都没想!” 狭小、黑暗又温暖的空间里,空气似乎开始升温。 沈曜一把扯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新鲜冷冽的空气灌了进来。 明越却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欺身凑得更近,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笃定地说:“你肯定想了!” 不等沈曜反驳,她忽然伸出“魔爪”,毫无预兆地挠向沈曜腰侧的痒痒肉! “哈哈哈……别!明越!明大小姐!饶命!哈哈哈……”沈曜最怕痒,顿时被她挠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 明越见他毫无还手之力,恶向胆边生,一只手继续攻击,另一只手竟然开始去扯沈曜的裤腰! “啊!明越!你……你住手!”沈曜大惊失色,一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裤子,一手狼狈地招架着明越的“上下其手”,活脱脱像个被女恶霸调戏、誓死捍卫“清白”的小白菜。 “咚咚咚!” 一阵清晰敲门声,如同天籁般拯救了水深火热中的沈曜。 明越撇撇嘴,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和衣服,穿过相连的小书房,打开了卧室门,门外站着刚才那位阿姨:“明小姐,荣总准备回去了。” “哦,好的。”明越应道,转身招呼沈曜,“走吧,准备回去了。” 沈曜如蒙大赦,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被扯得凌乱的衣角、裤腰和头发,努力恢复人样,这才跟着明越下了楼。 客厅里,荣清已经穿好了外套。“妈,这就走了?”明越问。 “嗯,”荣清点点头,“有空就回来吃饭。” 好。”明越看向沈曜,“那我们也回去吧。” 沈曜向明光和荣清礼貌道别。 明越的车子率先驶出别墅,不一会儿,另外两辆车也相继驶出,车灯在夜色中划出几道光弧,各自驶向不同的方向。 车内,沈曜突然问道:“你爸妈……平时也不住这里吗?” “嗯,”明越应了一声,随即又勾起一个浅笑,“毕竟,我家房子太多了。” 沈曜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明越长期都是住在公寓里了,那些房子很大很大,可是很空很空。 沈曜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却又像一层迷雾,蒙住了他的眼睛。 第27章 你会永远爱我吗 今年A市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明越从暖气充足的商场大门走出时,一阵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细小的、晶莹的雪粒正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零星飘落,沾在行人的发梢肩头,也引来街边孩童惊喜的欢呼。 “一起走走?”明越提议。 “好。”沈曜应声,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一同汇入熙攘热闹的街道中。 雪花无声地落在明越乌黑的发间,像点缀着在宇宙边缘的细碎星辰。 他们沿着挂满缤纷彩灯的街道悠闲漫步,橱窗透出温暖的灯光,映照着行人的笑脸和飘舞的雪。前方隐约传来歌声,走近一看,是一个年轻的男孩抱着吉他,坐在路边的长凳上自弹自唱,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琴盒,里面零星散落着一些钱币。 他们停下脚步,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男孩的歌声清澈,带着点校园民谣的质朴。沈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松开明越的手,朝那男孩走去。 “打扰一下,”沈曜礼貌地开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能借你的吉他弹一下吗?就一首歌的时间。” 男孩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沈曜,随即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吉他递了过去:“行,给!” 沈曜接过吉他,道了声谢。他熟练地拨弄了几下琴弦,简单调了调音,然后目光穿过飘落的雪花,准确无误地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明越。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若有所思地微微下移,落在了她脚上。 指尖划过琴弦,清澈的旋律流淌出来,伴随着沈曜低沉专注的歌声: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 “疯狂却怕没有退路” “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就当那双最后唯一的……红色高跟鞋。” 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低声的议论和艳羡声在人群中响起。 明越站在人群中央,目光追随着沈曜,她的脸上挂着得体温柔的微笑,心却像坠入万丈深渊。 而此刻的沈曜,对明越内心的波澜毫无察觉。他只是望着她,一遍遍拨动着琴弦,唱着他想对她说的心声。 沈曜会弹吉他,要追溯到高一那年的校跨年晚会,班长以“班级荣誉”为由,软磨硬泡让他出个节目,甚至说“你上去讲个笑话都行”,沈曜拗不过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他花了一个月恶补吉他,终于在晚会上弹唱了一首《晴天》,整个过程台下一直闹哄哄的,他甚至怀疑根本没几个人听清他弹的是什么。 然而第二天,现实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的课桌抽屉被塞得满满当当——五颜六色、叠成各种形状的小纸条,毛茸茸的玩偶挂件,精致的钥匙扣,手工编织的手链…… 午休时,他爸——一个典型的D城男人:乐天派,怕老婆,也是学校的体育老师——神秘兮兮地把他叫进办公室,父子俩关系很好,没什么隔阂,更像是一起在“女王”麾下干活儿挨骂的难兄难弟。他爸一脸“我儿子真了不起”的表情,搬出一个巨大的纸箱:“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桌子都塞不下书了?老爸特意给你找了个大箱子,保证装得下!” 沈曜正发愁怎么处理那些礼物,直接扔掉似乎也太不尊重人了,老爸这提议简直是及时雨,他把那些心意满满的小物件仔细收进箱子,放在了老爸的车后备箱里。 后来的两年,他总被以各种“班级荣誉”的名义推上舞台,吉他成了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才艺”。 一曲终了,短暂的安静后,周围响起掌声和起哄声:“再来一首!帅哥再来一首!” 沈曜笑着摇摇头,把吉他还给男孩,再次道谢。他快步走回明越身边,重新牵起她的手,刚一握住,却发现她的掌心一片冰凉。 他立刻用自己温热的两只手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低头凑近,呵着暖气为她取暖,语气里满是关切,“是不是冻着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明越抬起头看他,眼神却是他少见的黯淡,她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问出一个让沈曜措手不及的问题:“沈曜……你会永远爱我吗?” 沈曜一愣,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地回望着她:“会!明越,我会永远爱你!” 笑意重新漫上明越的眼角眉梢,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他所熟悉的明越:“说谎的人……可是要吞一千根针。” “我发誓,”沈曜握紧她的手,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永远不会对你说谎。” 夜深人静时,沈曜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明越今晚的不同,一种难以名状、却又能清晰感知到的危险气息,像暗流一样在她身体里涌动。 只是,沉浸在爱意和欢愉中的沈曜,轻易地将这份异样忽略了过去。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双环上他脖颈的手。 夜里,明越悄无声息地下床,身边的沈曜呼吸均匀,睡得正沉。 她赤脚走到冰冷的阳台,深夜的城市像一头永不沉睡的巨兽,霓虹在它身上滑过,落下璀璨的光斑。 寒风毫无阻碍地穿透单薄的睡衣,刺入皮肤,却丝毫无法冷却她体内那股翻江倒海的自毁欲——它像一头被囚禁太久的凶兽,在她心底疯狂咆哮、冲撞,渴望着毁灭。 就在几个小时前,那场极致的欢愉时刻,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攀上他脆弱的脖子,指尖下,是他喉结随着喘息滑动的触感,脆弱而美丽。 一个冰冷的念头攫住了她:按下去!像按下一个终结的开关,像戳碎一颗熟透的浆果,那样简单,那样直接。 她想掐死他! 就在这爱情仿佛最浓烈、最甘美的巅峰时刻,就在他最深沉的、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时刻,她多想亲手将这虚幻的完美彻底摧毁!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只手从危险的边缘拽回。 最终,那只手只是像情人间的游戏般,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轻轻摩挲着他温暖的皮肤,感受着他的脉搏,强有力的跳动。 而他,一无所知。 在那急速坠向深渊的瞬间,无数混乱、扭曲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她想立刻去找那个学弟,就在她和沈曜温存过的这张床上,疯狂地放纵,然后被沈曜"恰好"撞破。 她一定会仔细地、贪婪地捕捉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是..痛苦? 还是...愤怒? 他....会原谅她吗? 还是觉得她..恶心? 他还会……爱她吗? 他还会……像他今晚在雪中发誓的那样,"永远"爱她吗? 仅仅是这些幻想,就让她浑身战栗,几乎晕眩。 而此刻,站在刺骨的寒风里,她的双手仍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她弯下腰,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 “呵...”冰冷的自嘲逸出唇边,果然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女,她完美继承了那个男人骨子里的"优秀基因"——对爱,对忠诚,对一切美好事物的亵渎与毁灭欲。 他和母亲,也曾是彼此最初的人,不是吗? 他们也曾有过山盟海誓,有过旁人艳羡的深情,不是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最终还是背叛?! 爱情?真他妈恶心! 至死不渝?傻子才信的愚蠢游戏! 她冲进卫生间,关上门,将自己隔绝在黑暗里,冰冷的瓷砖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她将食指一点一点探入咽喉深处,用力抠挖。 强烈的呕吐感袭来,喉咙剧烈痉挛,却只发出空洞的干呕声,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明越?”门外传来沈曜带着睡意的、模糊的呼唤,他显然被刚才的动静惊醒了,摸索着才发现身边空了。 “啪嗒。”卫生间的门锁被拧开,沈曜站在门口,里面一片漆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他勉强看到明越蜷缩的身影,正无力地伏在马桶边。 “啪!”他迅速按亮了灯,暖黄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驱散了角落的黑暗,沈曜一个箭步跨到她身边,蹲下身,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明越缓缓抬起头。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红润,她扯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可能晚上吃坏东西了,有点反胃。” “我去给你拿药!”沈曜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明越按住他的手臂,顺势借力站了起来,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的虚弱只是错觉,“吐出来就好了,现在舒服多了。” 沈曜看着她走向洗手台漱口,又回到床边躺下,心中那点疑虑被她的若无其事压了下去。 灯光熄灭,房间重归黑暗与寂静。 身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第28章 喜欢钱,不需要被审判 那场初雪过后,A市便陷入了持续的阴沉,偶尔飘下几点冰冷的雨丝。 银灰色的轿车在高架桥上疾驰,沈曜正送明越去机场,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车窗外灰蒙蒙的世界隔绝开。 “什么时候回来?”沈曜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目光不时扫过后视镜里明越的侧脸。 “开学前吧,时间多得很。”明越望着窗外掠过的模糊景色。 “过年也不回?” “不了,每年元旦那顿饭,已经够我烦的了。” 沈曜沉默了一下,想问的那些问题终究没有问出口。 “你呢?”明越转过头,“放假就回D城?” “嗯,很久没回去了,挺想爸妈的。” 明越也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 “我爸,”沈曜想了想,“做饭特别棒,是个体育老师,喜欢健身、打麻将,还是个‘耙耳朵’。” “‘耙耳朵’?” “就是怕老婆的意思。”沈曜笑出声。 “哦?那你妈妈很凶?” “不凶,”沈曜摇头,“但在家里,她就是女王。她总指挥我和我爸干活儿,还让我跟着我爸学做饭,说这样才能找到老婆。” “那你学会了吗?” “勉勉强强吧,比我爸差远了。”沈曜侧头看了明越一眼,“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尝尝。” “好啊。别到时候把周阿姨的饭碗抢了。” “那不会,我还是要优先做好男朋友的‘本职’工作。” 明越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兴趣更浓厚了一点,“D城好玩吗?” “太熟了,反而不觉得了。”沈曜实话实说,“不过你要是来,我肯定带你好好玩。对了,你去过D城吗?”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带你去好好逛逛。” “行啊,也许哪天心血来潮就来了。” 车子滑入机场停车场,沈曜利落地搬下行李,又自然地替明越理了理围巾,两人并肩走向航站楼。 飞机轰鸣着冲上铅灰色的天空,沈曜和他所在的城市,渐渐缩成视野里模糊的背景。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havemenced our descent into London Heathrow Airport…” 广播声将明越从昏沉的假寐中惊醒,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望向舷窗外,铅灰色云层低低压着,伦敦以一种压抑的姿态迎接她。 接机口边,迟钰一眼就看到了她,还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他实在不明白为啥这个女人过来,老爹要求自己去接她,顺便还反复叮嘱,她人生地不熟,你多照顾照顾她。 拜托,这个女人比自己大三岁还需要自己照顾吗? 为什么父亲总想营造一种他们关系融洽的假象,仿佛这样就能为他与荣清阿姨的关系加分,可谁不知道,他和明越互相看不顺眼,认识四年,说过的话掰着指头都能数完。 第一眼见到她就讨厌,即使她漂亮得扎眼。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指望她认出自己是不可能的。 “明越。” 明越抬头,眼前是个高瘦白皙的年轻人。 “迟钰?”明越有点不确定,毕竟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过去了两年,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没有她高,说话时一股变声期男孩特有的公鸭嗓,又带着点小屁孩的幼稚和做作,明越也十分讨厌他。 看来不止是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可以十八变。明越在心里默默想到。 “嗯。”迟钰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对明越脚边的行李箱视而不见。 果然还是那个没教养的臭小鬼!明越暗骂。 到了车边,迟钰径直坐进驾驶座。 明越敲了敲车窗。 “嗯?”迟钰降下车窗。 “帮我提行李。” “你自己没手?” “对,没有。”明越双臂环抱,懒得再废话。 僵持几秒,迟钰黑着脸下车,把行李重重塞进后备箱,明越毫不客气地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儿?”迟钰声音发硬。 明越报了个酒店地址。 一路无话,只有雨刮器单调的刮擦声,快到酒店时,迟钰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那个房子……当初我来这边,荣阿姨把钥匙给我,让我先住着。”他从后视镜观察明越的反应。 明越正低头划着手机,头也没抬:“嗯,挺好,空着也是空着。”语气听不出情绪。 那是荣清当初为她读书准备的,只是她没来成。 迟钰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说话。 到了酒店,明越径直下车,仿佛忘了行李的存在,迟钰盯着她的背影,认命地再次搬下箱子,心里骂了句“讨厌鬼”。 帮明越把行李送到房间,才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像打发搬家工似的。 迟钰上车时,狠狠甩上车门,如果下次他爸再提这种“照顾”任务,他一定翻脸。 明越原计划和朋友去瑞士滑雪,临时改道伦敦只因为喜欢的艺术家里斯基维奇在这办展,只待一天。 得知她要去伦敦时,迟叔叔非常热心的表示让迟钰带你熟悉熟悉,尽管明越明确表示拒绝,但是他们总似乎觉得小孩子之间的关系理应如此之好,加上母亲也觉得,让迟钰来接她比较放心,于是明越没再坚持。 画展主题是“破碎与混乱”,人倒是不多,明越在一幅描绘脏污玻璃的画作前驻足,旁边有人停下,她准备离开时,才发现竟是迟钰。 迟钰也看到了她,眉头下意识蹙起:真倒霉,又碰上了。 迟钰本不想搭理她,但是他所受的教育还是不至于让他做出如此傲慢的举动。 “好巧。”他干巴巴地说。 “嗯。”明越应了一声。 空气再次凝固,想到明天就走,一个人晚餐也无聊,明越破天荒地开口:“喂,好歹我也算你房东,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迟钰一愣,这理由确实无法反驳。“行。吃什么?” “客随主便。” 晚餐在一家颇有格调的餐厅,看他熟门熟路,明越随口问:“常带女生来?” “没有。” “放心,我不告诉你爸。” 迟钰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接话。 这顿饭吃得规中规中矩,明越虽然不喜他,但想到妈妈和迟叔叔的关系,以后说不定真要做名义上的“家人”,便拿出几分“姐姐”的姿态,问了点学业生活。 迟钰面上答得滴水不漏,心里却憋了一肚子火:谁要你当姐姐? 回去的路上,迟钰再次沦为明越的专属司机,要不是街头严管鸣笛,他真想把方向盘上的喇叭摁个稀巴烂,才能发泄心头的憋闷。 抵达酒店门口,明越推门下车,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绕到驾驶座旁,屈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迟钰降下车窗,一脸戒备,语气硬邦邦:“什么事?” “明天我飞瑞士。” 迟钰这才正眼看向她,眼神里掠过一丝真实的惊讶,这么快就走? “所以,”明越紧接着抛出目的,“你明天送我去机场。” 迟钰的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没空!” “那我只好打电话告诉迟叔叔了。” “你……”迟钰那句“随便你去告”几乎冲口而出,但目光触及明越脸上那副得意神情时,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他狠狠别过脸,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让讨厌自己的人吃瘪,真的很开心呢! 明越抵达滑雪场时,才发现同行的周萱等人都带了伴儿,只有她孤身一人。 “萱萱儿,你太不地道了!”明越气结,“说好结伴,怎么都成双入对?” “你只说结伴,没说不能带伴儿啊?”周萱一脸无辜,“我也没想到大家都带了,这可不能怪我。” 明越无奈叹气,目光扫过人群,意外发现一个熟人。 他们走了过来,女生率先开口,笑容明媚,“明越。” 明越有点疑惑的看向她,又看向他身边的盛然。 “我叫周思奕,A大外语系大三的。”女孩自我介绍。 “你好。” “久仰大名,一直想认识你,希望不会太唐突。”周思奕态度诚恳。 “怎么会,出来玩,开心就好。”明越笑了笑,她对漂亮的女孩向来包容。 滑雪时,周思奕明显是新手,盛然在她身边耐心指导,像个称职的教练,看她摔了一跤,他赶紧扶起,两人相视而笑。 明越戴上滑雪镜,独自沿着陡峭的雪坡飞驰而下,享受速度带来的纯粹快感。 晚上,一行人找了间酒馆小酌,周思奕与其他人不熟,盛然暂时走开时,她便凑到明越身边。 “今天摔了好几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新手都这样。” “你滑得真好。”语气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我第一次滑也摔得够呛。” 周思奕看着杯中见底的酒,声音低了些:“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这种人很可笑?总想努力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 周思奕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漂亮,聪明,优秀,更重要的是,有钱。她的人生就像那些偶像剧里的女二号,可是显然,在现实中,她不是女二号,而是真正的女主角。 而自己,放在偶像剧里,大概也能和女主角沾个边,毕竟成为大众女主角的第一要素,就是家世平凡。她们可以漂亮,可以聪明,可以优秀,但是最好,家世平凡,这样才能遇见霸道总裁,被她们的平凡所吸引。 起码现在,确实就如偶像剧情所演,一个英俊的有钱人家的少爷,爱上了普通的她,他追求她,尊重她,照顾她,送她鲜花,送她奢侈品包袋,带她到瑞士旅游,手把手教她滑雪。 可是,这真的就是灰姑娘的爱情故事吗? 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要做灰姑娘,她也想做公主,做女王。 “真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追寻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周思奕觉得自己可能是今天的酒喝的有点多了。 “确实。”明越没有谦虚,也没有说出一些何不食肉糜你也可以自由追寻之类的话。 周思奕被她的直接噎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问道,“你了解盛然吗?”她觉得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又在同个学校,可能会熟悉一点,她也想多了解一些。 明越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熟。” 周思奕没再追问,倒了一杯酒,像是下了决心:“他追求的我,我当时也很震惊,我比他大,他又长的很好看,出手……也很大方。” 她又偷偷瞄了明越一眼,见她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又继续说道,“我答应了,他邀请我来瑞士时,我本想拒绝的,但是他很好,也很绅士,所以我还是选择来了。”说完这一长串话她长舒一口气,像是吐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周思奕很害怕在明越脸上看到鄙夷的表情,那是大多数人听到漂亮女孩答应有钱男人的追求时会露出的表情。 真好,她没有。周思奕的心微微的放松下来。 其实就算盛然不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她也会动心,因为他长的帅,性格温柔,可是一旦加上有钱的标签,她也会不可避免地被打上拜金的烙印。 周思奕害怕,哪怕她真的会为钱心动,但依然害怕这种烙印。 “喜欢就行了,管别人怎么想。”明越将杯中的酒饮尽,“喜欢好看的脸,喜欢钱,喜欢任何一点,都不需要被审判。”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明越看着眼前的女孩,这个漂亮的、不算单纯的、勇敢的女孩,“有钱人的爱,不值钱。” 第29章 所有的错误都会被原谅吗 明越去卫生间时,在门口与盛然擦肩而过,她没有侧目,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若今日是她父亲的情人站在面前,声泪俱下地宣称“我爱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钱!”,明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抄起酒瓶砸过去,让那女人脑袋开花,好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脑浆还是屎。 可眼前那个对她诉说心事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周思奕爱什么,图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盛然对那个女孩是真情还是假意,明越也毫无兴趣,别人的故事,她懒得翻阅,更何况,她自己内心深处盘踞的阴影,远比盛然更危险更幽深、更令人作呕,不是吗? 她想起沈曜,那个用爱意浇灌她的男孩,她贪婪地汲取着他给予的温暖与信任,如同一个依靠人血维持青春容颜的老妖婆,用他的鲜活滋养着自己日渐荒芜的心。 这念头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从卫生间出来时,明越发现盛然并未离开,而是静静倚在不远处的墙边,显然是在等她。 她蹙起眉头。 “可以聊聊吗?”盛然的声音在她路过他身边时响起。 “我和你好像没什么可聊的。”明越脚步未停。 “你害怕我?” 明越脚步顿住,不得不承认,盛然太聪明了,即使明知这是他设下的陷阱,那句“害怕”却精准地勾住了她。 她怎么会害怕他?明越转过身,目光冷淡地迎向盛然。 “出去聊聊?”盛然朝通往室外的门偏了偏头。 “行。” 两人推开厚重的门,踏入清冽的雪夜,脚下松软的积雪发出细微而清晰的碎裂声,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扑打在脸上,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盛然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过来,明越没有拒绝,他划亮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映亮他低垂的眼睫。 她没有再往前走,随意地靠在一处背风的墙角。 “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明越突兀地开口,白色的烟雾从唇间逸出,迅速被风吹散。 盛然轻轻一笑,侧头看她:“你问这句话,会让我误会你是在关心我的感情问题。” 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又被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明越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吸着烟。 “我只是想和你一样,”盛然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体验亲手塑造一个‘爱人’的感觉。” “塑造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认真。 “她的快乐,她的痛苦,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因我而起,被我掌控。” “她的一切都按照我的期望生长,完美契合我设定的标准,就像……”他顿了顿,“就像小时候我最钟爱的那个玩偶,。” “这种感觉,”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确实很美妙。” 明越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瞳孔骤然缩紧。 盛然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带着烟草气息的温热话语几乎拂过明越的耳廓:“姐姐,我说过,我比他……更适合你。” 就在这时,明越眼角的余光瞥见酒馆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仓惶地一闪而过,消失在门内。 “你觉得明天她会离开这里,还是会继续留下来?”盛然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语气毫不在意。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明越冷冷道,抬手推开他那张过分靠近、极具迷惑性的脸。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盛然不退反进,声音压低,“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或者……别的?” 他目光灼热,“我很…乖,很…听话,也很...干净,我不会让他发现的,起码……在你不想让他发现之前?” “两个有病的人在一起,确实是个好主意。”明越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越过盛然的肩膀,望向远处被风雪模糊的黑暗山林,像是在凝视某种虚无,“起码……不会嚯嚯正常人。” “爱,也许只需要一瞬间的心动感觉。但爱情呢?” “它需要投入漫长的时间,耗费巨大的精力去小心维护。” “要日复一日地对抗被生活消磨掉的新鲜感,要时刻警惕诱惑出现时那致命的刺激感。” 烟雾缭绕中,她的的声音像雪夜一样冷冽:“可是,当爱真的越轨,你怎么知道等待你的一定是欢愉呢?” “也有可能是地狱,是更深的空虚,是爱人永不原谅的决绝。” “你只知道我的父亲出轨,在外面养了私生子。” “但你不知道,事发之后,他也曾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祈求我母亲的原谅。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个简单的、不值一提的小错误’——人们都那么说。” 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如果我的母亲选择了原谅他,那么我今天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像我父亲一样,毕竟,所有的错误都会被原谅,被时间冲淡,被所谓的‘包容’粉饰太平,不是吗?” “可惜,我的母亲没有选择原谅,哪怕这个人是她深爱了二十几年的丈夫,是她女儿的父亲,她也没有选择原谅。” “所以,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被原谅的。” “我的母亲,已经用她最有力的爱,最坚定的选择,为我所有的抉择都做出了一个最清晰、最残酷的‘兜底’。” “即使我内心深处也疯狂地渴望那些毁灭,那些破坏,那些背叛带来的痛苦快感……我也永远不会允许自己真正做出那些事。” 她抬起头,直视着盛然,“我们不一样,盛然。” 说完,她将手中的烟蒂随手丢在脚下的积雪里。那一点猩红残骸在纯白的雪地上明亮地挣扎了一瞬,旋即被寒气吞噬,只留下一缕扭曲的、转瞬即逝的轻烟,很快便被呼啸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 明越不再看他,转身,踩着厚厚的积雪,头也不回地朝着酒馆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第30章 无解的悖论 接下来的几天,盛然没有再和明越有过任何交流,而那个叫周思奕的女孩,在第二天便独自踏上了最早一班回国的飞机。 不知是带着心碎的清醒,还是懵懂的逃离,或许,她该庆幸,挣脱了一场精心编织的爱情围猎。 明越收到沈曜发来的照片,画面里是他家贴好的崭新春联,红底洒金,透着浓浓的年味,字迹端正有力,沈曜在消息里得意地补充:我妈写的,厉害吧! 明越想起沈曜那一手隽秀飘逸的字,原来是有家学渊源,她不禁莞尔 随后是他发来的视频,背景音是超市里循环往复的恭喜发财,带着一种特有的热闹和喧嚣,镜头晃动里,每个人似乎都在期待这个象征着团聚的节日。 沈曜给她展示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薯片、糖果、坚果、巧克力……尽是些哄小孩子的零嘴儿。 明越向来都不爱吃零食。 沈曜问她在瑞士玩的怎么样,她说:挺好的。 晚餐时分,盛然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状似不经意地问旁边的周萱:“萱姐,明越今天怎么没在?” “她呀?看咱们都成双入对的,说没意思,提前飞回去找她家那朵小白花了。” 盛然的手微微发紧,又缓缓松开,仿佛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沈曜接到明越的电话时,心里微微一跳,现在她所在的地区应该是凌晨,这么晚的电话,他有点担心。 沈曜立刻起身走到阳台,接通电话,“喂?明越?怎么了?” “在哪里?”电话里明越的声音传来,轻松随意。 沈曜松了一口气。 “家里呢。你在干嘛呢?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D城的出租车...有点难打。” “我在想,会不会有一个好心人来接我呢?” “……”沈曜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冲击得嗡嗡作响,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在D城?” 随即没等明越回答,“在哪?!机场吗?等我!我马上到!” “嗯。” “好!等我!别乱跑!”沈曜语速飞快,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回了客厅,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爸!车钥匙给我!” 沈庆良被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把茶几上的钥匙递过去:“干啥去啊?火急火燎的?” 沈曜一把抓过钥匙,人已经旋风般冲到了门口,“接女朋友去!”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沈庆良张着嘴,半天没合拢,眼睛瞪得溜圆,显然还没消化这个爆炸性消息。 “哎呀!老婆!老婆你快出来!”沈庆良猛地回过神,冲着卧室方向激动地大喊,“你儿媳妇来了!” “嚷嚷啥呢你们爷俩,噫?儿子呢?”孙绍芬从卧室门里走出来,她刚换好新的床单。 “接他女朋友去了!” “真的假的?!哎哟喂!我就说为啥这几天咋左眼皮直跳,原来是有这么大的惊喜!”孙绍芬乐的合不拢嘴,“快快快!老沈,赶紧把客厅再拾掇拾掇!地板再拖一遍!人家女孩子第一次过来可不能怠慢了。” 老两口瞬间忙碌起来,家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带着点手忙脚乱的喜庆气氛。 机场出口处灯火通明,拖着行李箱的旅客行色匆匆。沈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脸被帽子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在人群中依然如此扎眼。 他一脚油门,车子精准地停在她的面前,沈曜下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哎呀,”明越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你要闷死我啊?” 沈曜这才稍稍松开些,“我怕...怕是我太想你,做的一场梦。”他抬手,温柔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仔细地拨到耳后,“不过,现在我确定了...不是梦。” 沈曜转身,提起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车子重新汇入城市的车流,窗外霓虹闪烁,年味浓浓。 “先去酒店吧。”明越将位置报给了沈曜。 沈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侧头飞快地看了明越一眼,闪烁的光线滑过她精致的侧脸。他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期待:“明天要不要去我家里吃个便饭?我爸妈他们知道你来了,特别高兴。”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明越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街灯,她似乎在感受这座城市透过车窗传递来的、与A市截然不同的、更粗粝也更温暖的气息。 “可以呀!” 沈曜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到了酒店办好入住,沈曜帮明越把行李箱推进房间,温暖的气息包裹上来,明越脱下厚厚的羽绒服,露出里面柔软的毛衣。 沈曜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在这里待几天?” 明越正打量着房间,闻言转过头,撇撇嘴,“怎么?我一来你就准备赶我走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曜一下子急了,“我只是…只是在想带你去哪里玩?”他语速飞快,生怕她误会。 看着他着急忙慌解释的样子,明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城市的灯火,故意拖长调子,“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让我不开心的话,我待两天就走。” 她顿了顿,回头瞥了他一眼,补充道,“你让我开心的话,那我待两天…也走。” 沈曜脸上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僵住,“只待两天吗?” 明越看着他耷拉下来的肩膀,觉得有趣极了,她转过身,背靠着窗,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不然呢?是准备让我回你家过年吗?” “也不是不行!”沈曜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真的!我爸妈肯定特别欢迎!家里过年可热闹了……” “可我……最讨厌亲戚间的聚会了。” “吵吵闹闹的,还要应付不熟悉的人。” “没关系的!”沈曜立刻保证,眼神无比认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你要是不想搭理他们,我就带你去放烟花!” “而且我们这儿说话都是方言,你根本不用担心要跟他们交流,装听不懂就行!” 明越突然想起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跟随父母回H市探亲,那些人说着方言,叽里呱啦的她一句都没听懂。 后来,那些人渐渐从H市过来,一个一个又一个,他们开始说着A市话,带着蹩脚的口音。 明越仔细回想,探亲时母亲是什么态度呢?好像母亲买了很多好吃的零食,温柔地抚摸着那些小孩的头,她很开心,即使她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那时候的母亲...应该很爱父亲吧。 为什么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会爱上一个穷学生?明越也曾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在遇到沈曜时,她开始明白,命运有时就像一个品味低劣、酷爱黑色幽默的恶俗编剧。 她是父亲的女儿,也是母亲的女儿。 沈曜对她仿佛有着刻在基因里的致命吸引力,她没有拒绝这种感觉,反而放任它不断蔓延。 她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心态,想要亲身体验母亲当年的爱情——那种不顾阶层、不顾背景、纯粹炽烈的爱。 她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可是...强大如母亲,依然把握不住爱情,也看不透人心,她会为了爱情走入婚姻。 而自己,却绝不会! 她爱沈曜,大可以折断他的翅膀,打碎他的骨头,将他囚禁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笼子里,如同众多成功男人背后的妻子一般,挂着“太太”、“夫人”的光鲜名号,却只能在午夜梦回时,独自等待尚未归家的丈夫。 那时候的她还会爱那样的沈曜吗? 答案如此清晰。 她爱的,是他眼中闪耀的光、他骨子里的韧劲、他毫不掩饰的爱意和那份属于他自己的、鲜活的生命力,摧毁这些,就等于亲手杀死了她所爱的对象。 这真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沈曜被她长久的沉默和变幻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安,他试探地轻轻唤了一声:“明越?” 明越猛地回过神,目光撞进沈曜那双盛满了期待和欢喜的眼睛里,“好。” 那就继续试试吧! 试试母亲走过的路,管他尽头是繁花还是悬崖,至少此刻,他们是相爱的。 “真的?!”沈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兴奋地将明越抱起,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那我明天一早过来接你!” 明越被他纯粹的快乐感染,刚才那些沉重的思绪暂时被抛开了,只是看着他笑,“有点饿了。” 沈曜这才猛地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看我!”他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满脸歉意,“光顾着高兴了!你肯定饿坏了!” 他立刻牵起明越的手,“走,带你吃东西去!” 明越却没有迈步,沈曜疑惑地回头。 “你真是……傻得可爱!” 第31章 豆豆是个容易害羞的“小狗” “明越……”沈曜气息还有些不稳,脸上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红晕,他轻轻按住明越那双不安分的手,“我…我真的得回去了。” 十点多时,他爸就发来过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当时只含糊地回了句“在陪女朋友吃饭,晚点回去”,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再不回去,爸妈那边实在交代不过去,搞不好真得露馅。 明越看着他这副既紧张又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情反而大好。 她不再纠缠,慵懒地坐起身,随手捞过床边的睡袍披上,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慢悠悠地说:“行吧,对了,明天别来太早,我要好好睡个懒觉。” “嗯。”沈曜乖巧地点头,也赶紧起身穿好衣服。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被揉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洗去脸上和身上残留的、过于浓烈的情.欲气息。 收拾妥当,走到玄关,手已经握上门把,沈曜却顿住了,他转身,将身后的明越再次拥入怀中,下巴眷恋地蹭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想松开。 明越任由他抱着,轻笑出声,故意逗他:“刚刚是谁火急火燎喊着要走?现在又抱着不撒手?啧,男人的心思啊…真是难猜。” 沈曜被她戳穿也不恼,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头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脸颊,声音闷闷的,带着依恋:“我当然不想走。可是…留在这里过夜,对你不好…” “好啦,知道啦!我的沈同学。”明越笑着轻轻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赶紧回家吧,再磨蹭下去,叔叔阿姨该打电话来查岗了。”她走到门边,替他拉开门,在沈曜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时,她倚着门框,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明天见!”然后,“咔哒”一声,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门内温暖暧昧的气息 回去的路上,他降下车窗,夜风带着寒意吹在脸上,脸上的热度才慢慢降下去,但一想到刚才酒店里的温存,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 到家时他特意在自家楼下站了一会儿,让冷风彻底吹散身上的气息和脸上的热度,才深吸一口气,上楼。 果然,门一开,客厅里灯火通明,爸妈正襟危坐地等在沙发上,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沈曜心里一咯噔,正想脚底抹油溜回房间,就被他爸沈庆良一声带着浓浓笑意的呼唤钉在了原地:“过来,儿子,坐下聊聊。”那语气,活像抓到了什么现行。 沈曜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走过去,他向来不擅长撒谎,更何况今天确实做了点“亏心事”,心虚得很。 他内心无声咆哮:为什么每次见家长,紧张的总是我?! 沈曜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其实他谈恋爱的事情父母早就知道,但“知道”和“女朋友突然空降家门口并且马上就要来家里吃饭”,感觉完全不同。 还没等沈庆良正式“审问”,沈曜就抢先开口,语速飞快,像是要一口气把准备好的说辞倒完:“那个……她今天从国外飞回来就直接转机到D城了,路上没顾上吃晚饭,落地都挺晚了,我就赶紧带她去吃了点东西。吃完看时间还早,就在江边散了会儿步,看看夜景……所以回来晚了点。”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抛出重点,“哦对了,我邀请她明天来家里吃午饭!她是A市人,口味偏清淡,不太能吃辣,老爸你明天做菜悠着点放辣椒啊!还有……她爸妈都在国外做生意,挺忙的,今年过年就她一个人,所以我……我就邀请她来咱家一起过年了。爸妈你们……应该不介意的吧?”一口气说完,他才像是完成了任务,略带忐忑地看着父母。 当然,他没有向父母透露明越显赫的家世,只说她家是普通的生意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庆良倒是乐呵呵的,注意力立刻被“未来儿媳妇的口味”吸引过去,兴致勃勃地开始盘问具体细节:“清淡的啊?明天一早我就去买最新鲜的鱼,清蒸!再炖个鸡汤?!小越她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忌口的吗?” 孙绍芬则看着自己儿子,眼神里多了几分过来人的了然和深意:“你是男孩子,对感情一定要负责任。人家女孩子,方方面面,你都要多替她着想,多照顾些,别让人家觉得委屈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妈。”沈曜认真地点头。 孙绍芬顿了顿,“还有…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是好事。但平时相处,一定要注意分寸,注意安全,不能光顾着自己一时快活...” “咳……咳咳咳!”沈曜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闻言猛地被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不容易顺过气,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窘迫和一丝哀怨:“妈!你……你说些什么呢!” “妈的意思很明白,”孙绍芬正色道,“谈恋爱,就好好地谈,负责任地谈,要一心一意对她好,真心实意地爱她、尊重她、保护她。你从小就很懂事,很善良,妈妈相信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有担当的男朋友,但是……”她话锋一转,“现在的社会太浮躁,诱惑太多,复杂得很,你又一直挺招女孩子喜欢的…妈妈是怕你年纪轻,心性不定,万一…万一学了一些不好的风气,做出糊涂事,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也毁了自己。” “妈!我不会的!”沈曜立刻反驳。 每一个过来人似乎都在用他们的经验,质疑着、提醒着年轻的爱是否经得起时间和现实的考验。可年轻的爱情,就是如此的热烈决绝,那是未经打磨的少年心气,那是一生一世的孤勇诺言,那是用尽全力捧出的滚烫真心。 孙绍芬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和灼热,脸上的严肃终于化开,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慰和欣喜。 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开始懂得去爱一个人,去承担一份责任了。想到未来,他会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还会成为孩子的父亲…孙绍芬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永远都能像今天这样,忠于自己的选择,忠于这份爱。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庆良就精神抖擞地出门了,直奔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今天的任务可不轻松——未来的儿媳妇口味清淡,忌辛辣!这对做惯了重油重辣、无辣不欢的本地大厨来说,简直是颠覆性的挑战。 他在熙熙攘攘的市场里穿梭,精挑细选:鱼要活蹦乱跳现抓现杀的江团,肉质才够细嫩;蔬菜要带着清晨露珠、刚从地里摘下的,水灵灵脆生生;鸡更是特意跑到熟悉的摊主那里,挑了一只号称是山里散养、吃粮食长大的跑山土鸡…每一样食材,他都反复确认,力求完美。 沈曜也起了个大早,想起明越的“警告”,他强忍着打电话的冲动,只发了条信息:睡醒了告诉我,我来接你。然后便撸起袖子,和母亲孙绍芬一起,把本已窗明几净的家又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连地板都擦得能照出人影。 十点多的时候沈曜才接到明越的电话,此时家里已经热闹起来,爸妈都在厨房张罗着午饭。厨房里切菜声、水流声、锅碗瓢盆的轻响,还有他们压低声音却藏不住笑意的交谈,沈曜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他要带着心爱的女孩回家了。 到达酒店时,明越已经在大堂的休息区等着了,她画了淡淡的妆,精致的五官显得比平时柔和几分。 “先去趟商场。”明越很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 “要买什么?家里什么都不缺的。”沈曜不解。 明越斜睨了他一眼:“难道我要空着手上门拜访叔叔阿姨吗?” “基本的礼数我还是懂的好吧。” 在商场里,明越为他妈妈挑选了一套护肤品礼盒,又为他爸爸精心选了一对酒和一款茶叶,因为沈曜告诉她:我爸不抽烟,就是偶尔喜欢小酌两杯。 按下门铃时,沈曜心里有点紧张。 门几乎是秒开,沈庆良和孙绍芬热情洋溢的笑脸出现在门口,虽然早已在儿子手机里看过无数次明越的照片,但当真人站在眼前时,两口子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惊艳到了。 孙绍芬心里直咋舌:天爷!这姑娘长得也太俊了!比电视里那些女明星还亮眼!哎呀!这个子也高挑,自己这身板站在明越面前还矮了小半个头,这姑娘怕不是得有175?以后要是有了孙子孙女,那身高肯定差不了…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堆念头。 “叔叔阿姨好!打扰你们了。”明越微笑着,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孙绍芬回过神来,连忙热情地招呼,顺手接过明越手里沉甸甸的礼物,嘴上嗔怪着“太破费了”,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 “豆豆,快去给小越倒杯茶。” 明越和沈曜两人都微微一愣,明越随即转头,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沈曜此时真的只想谢谢他妈给他取的这个小名。 “我...我去给你倒水!”他略显慌乱地说完,一溜烟跑进厨房。 明越在沙发落座,孙绍芬立刻端上切得整整齐齐的果盘,明越没有推辞,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和她聊着天。 孙绍芬是越看越喜欢,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心里直夸儿子眼光好,真是天大的福气! 沈曜端着刚泡好的热茶过来,刚放下,就对上了明越那双含着狡黠笑意的眼睛。 他心头一跳,预感不妙,赶紧别开视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听沈曜说,你爸妈都在国外?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这边,也挺不容易的,如果沈曜欺负你,你告诉阿姨我,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明越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沈曜编的善意的谎话,她自然而然地接道,“沈曜他挺好的。” “平时也很照顾我,包容我。”说完她转头望向沈曜,“对吧...豆豆?” 沈曜就知道,她不会放过自己名字的! 看着她努力憋着笑的嘴角,沈曜无奈,“我时刻准备着接受两位女王大人的批评和检阅。” “我去帮老爸打下手……”说完,沈曜便起身离开了。 孙绍芬也满脸笑意,“豆豆他啊,从小就这样,脸皮薄,容易害羞,不过性子是真的好,又懂事又贴心,我和他爸这些年啊,真没怎么操过心。” “嗯,”明越就喜欢这只容易害羞的“小狗”。 不一会儿,餐厅飘来诱人的香气,沈庆良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开饭咯!” 今天的餐桌堪称丰盛,为了照顾明越的口味,沈庆良使出了浑身解数:清蒸的鱼肉质雪白细嫩,只点缀了葱姜丝和蒸鱼豉油;炖得金黄浓郁的鸡汤撇去了浮油,香气扑鼻;一盘翠绿欲滴的清炒时蔬;还有几道精心调整了辣度的D城特色菜,比如水煮肉片减了辣椒加了豆芽,辣子鸡丁里的辣椒也手下留情了许多… “小越啊,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尝尝这个鱼,今早市场现买的,新鲜着呢!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明越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鱼肉鲜甜,火候恰到好处,她抬起头,由衷地称赞:“很好吃,叔叔,您的厨艺真好。” 她的称赞真诚而恳切。或许是被餐桌上其乐融融的温馨氛围深深感染,或许是沈庆良的手艺确实精湛,明越觉得这顿饭,比她以往吃的任何一顿饭都要好吃的多。 饭后,沈曜很自然地起身收拾碗筷,孙绍芬让明越过来坐:“让他们爷俩收拾去!” 她看着沈曜系上那条有些可爱的卡通围裙,动作麻利地擦桌子、收碗、端盘子进厨房,明越静静地望着那个忙碌的、高大的背影,一种极其奇异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底悄然升起。 在她的世界里,这些家务活一直都是保姆们才应该做的,她们做饭,洗衣,收拾卫生,整理花园,家对于她说来,永远都是一堆人围着她转。 她几乎没有和父母单独生活的家庭时光。 他们两人都很忙,虽然他们也会尽力挤出时间,陪她去游乐场,带她旅行,她很快乐,也很孤独。 她从未想过,也不需要一个为她洗衣做饭的男人,可是这种简单、平凡、甚至有些琐碎的生活图景,却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她心底的角落。 明越无声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午,冬日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些许暖意。沈曜提议:“带你出去转转?” 明越欣然应允。 沈曜没有开车,而是带着明越融入了这座立体魔幻都市的日常脉搏。 他们先是搭乘了穿行于楼宇之间的轻轨,当列车轰鸣着钻进居民楼,明越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这楼里的人,不会觉得吵吗?” “应该习惯啦吧!”沈曜笑着解释,“这可是网红打卡点呢!” 列车到站停下,果然有不少游客举着手机在楼下拍摄列车穿楼的瞬间。 下了轻轨,他们沿着依山而建的石阶向上攀登。石阶两旁是依山势错落建起的老房子,墙壁斑驳,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一些老人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下棋,用浓重的方言大声交谈着,语速快得像在吵架,空气中弥漫着火锅底料、花椒和潮湿山石混合的独特气息。 沈曜凑近她:“等下带你去吃火锅,保证让你印象深刻!” 临近傍晚,他们打车来到一家看起来其貌不扬火锅店,浓烈霸道的牛油混合着花椒、辣椒的辛香,隔着老远就直冲鼻腔。 当明越看到餐桌上那些红彤彤的九宫格锅底,密密麻麻的花椒辣椒随着热浪起伏,她觉得自己的嘴隐隐约约痛了起来。 “这……会不会太辣了?”明越有点犹豫。 “别怕,咱俩点鸳鸯锅。”沈曜熟练地开始勾选菜品,他突然抬眼看向明越,“你知不知道网络上有一句话...” “嗯?” “如果一个D城人愿意为你点鸳鸯锅,他对你一定是真爱。” “那你对我一定是真爱咯!” “那是当然。” “下次我要点全清汤。” “你杀了我吧!”沈曜做出夸张的表情。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还说我是真爱呢!现在连个火锅都比不上了!” “你们都是我的真爱!” “你真爱挺多。” “我去给你调油碟,不要太辣的是吧?” “嗯。” 不一会儿,菜便上端了上来,滚沸的牛油和清汤在格子里翻腾,沈曜轻车熟路地将菜品分别下到不同的锅底里。 有汗从沈曜的额头沁出,他的鼻尖微微泛红,嘴唇被更加鲜艳的红色覆盖,像一朵诱人的玫瑰。 “真有那么好吃吗?”明越将信将疑。 “你试试?” 明越从红油锅底中夹起一片毛肚吃进嘴里,牛油厚重的香、花椒的麻、辣椒的烈在口中爆开,一股微痛的灼烧感在她的口腔奔腾跳跃,她忍不住点头:“嗯,确实还不错!” 她又多喝了几口水。 吃完火锅出来,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们沿着江边散步消食,江风带着水汽吹来,驱散了身上的火锅味。 人群渐渐多了起来,沈曜告诉她,前面是某个著名的打卡景点。 一座悬浮在崖壁上的、巨大而璀璨的黄金宫殿出现在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于其中。 明越的兴致不大。 沈曜提议道:“来都来了,要不我们也拍张打卡照?” 她点头应允。 璀璨的灯火和流动的光影在明越身后展开,她站在那里,已是绝美的风景。 照片定格。 沈曜转身,礼貌地拦住一位路过的年轻女孩:“你好,能麻烦帮我们拍张合影吗?” “没问题!”女孩爽快地接过手机。 沈曜立刻站到明越身边,他自然地靠近她,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明越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镜头里,两人并肩而立,笑容相映,在璀璨的灯火背景下,俨然一对最般配的恋人。 “谢谢!”沈曜接过女孩递回的手机。 “我可以发个朋友圈吗?”他抬头看向明越。 “哦?这是要...将我公之于众啊。”明越笑了起来,“你发吧,我第一个给你点赞。” 第32章 不许叫我豆豆 大年三十那天,沈曜早早地就过来酒店。 “今天要去乡下团年,我们得早点出发。” 明越正在卫生间刷牙,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过年对她来说,确实有点陌生,毕竟自从父母感情破裂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过过年。 毕竟家人团聚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在一户农家小院前停下,院子里已经停了不少车,还没下车,喧闹的人声就已扑面而来。 沈曜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别紧张,你啥也不用管,我会告诉他们你听不懂方言,你跟在我身边就行。” 但是显然,他似乎低估了亲戚们的热情。 一进入院子,明越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动物园里的猩猩,所有人都朝他们望了过来。 立马有人围了过来。 “哎呀!这女娃娃长得好俊哟!” “豆豆,耍朋友了嗦!” “般配得很勒!” “女娃哪里人?”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越倒没觉得反感,反而觉得他们抑扬顿挫的语调像唱歌一样有趣。 沈曜怕她不自在,赶紧用方言解释:“各位嬢嬢,她听不懂D城话哈,我带她进去坐。” 明越转头望向沈曜,他讲方言的样子,让她觉得有点新奇,还有点莫名的喜感。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明越,是沈曜的女朋友。” 沈曜见她神情自然,并没有不悦,稍微放下心来。 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走过来,沈曜熟练地接过小宝宝:“真姐,上次见你宝宝还在肚子里呢,现在都这么大了!” “哈哈,你不也是!我印象里你还是个小孩子,转眼都带女朋友回来了。”沈真笑着打趣。 小婴儿在沈曜怀里非但没哭,反而咯咯直笑。 “哟,这小家伙还认人呢,别人抱就哭,帅舅舅抱就笑开花。”沈真侧头,“对了,不介绍一下?” “我女朋友,明越。” “这是我堂姐,沈真” 沈真看着眼前的女孩,和自己的弟弟真真是般配,难怪叔叔前几天在群里兴奋地发红包。 “你真漂亮,明越。”她由衷地赞美道。 “谢谢。”明越礼貌地回以微笑。 这时又有几个小孩子也好奇地围了过来,小孩子的喜欢比大人更直接,他们仰起头看着这个姐姐,明越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为难表情。 她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小孩。 沈曜看出她的局促,把婴儿放回堂姐手里,蹲下身对孩子们说:“我买了好多烟花和零食在车里,快去拿!”孩子们欢呼着一哄而散。 “没想到你还是个孩子王。” “小孩子嘛,好哄。” 说完,他带明越进屋见了爷爷奶奶,两位老人精神矍铄,奶奶拉着明越的手不住夸赞,弄得明越都有些不好意思。 偏屋里,不少人围坐在炭火盆边烤火,木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明越入乡随俗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柴火旁,沈曜紧贴着她坐下。 火光映着两人的脸,沈曜低声讲起童年糗事:烤红薯时差点把奶奶家的房子给点着了;偷偷和小伙伴溜去河沟里游泳,然后在草堆里睡着了,醒来才发现全村人都在找他,回家后被一顿毒打;钓鱼钓起来一条蛇,吓得他把杆子都丢了;养了一只小鸭子,那只鸭子把他认成妈妈了,每天都要跟着他跑..... 明越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走到沈曜身边,“豆豆,你女朋友玩不玩麻将撒?过来一起耍哈子嘛!” “你会玩麻将吗?”沈曜问明越。 “不会。” “我教你。” 明越被沈曜按在了麻将桌上,几个女同志都笑得十分灿烂,“随便打哈!” 沈曜在旁边指导着明越,打了几圈明越就已经掌握了规则。 她摸起一张麻将,“这个叫什么?” “幺鸡。” “你们D城话真有趣。”她学着沈曜的语气,“幺鸡~” 沈曜也乐了,“语言天赋不错嘛。” “那你多教我几句。” “行。” 晚餐过后,天色暗了下来,竟然开始有雪花慢慢飘落,沈曜拉着明越出门。 “干啥子嘛?”明越现学现用。 “带你放烟花去。”沈曜看着她灵动的样子,心里软软的,这个鲜活的可爱的,让他怎么都爱不够的女人。 屋外,孩子们已经拿着各种烟花玩开了,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沈曜点燃明越手里的仙女棒,璀璨的火花滑过夜色,她的笑容在流动的光影里忽隐忽现。 沈曜觉得,她比任何烟火都要美丽。 雪渐渐大了,沈曜替她拉上羽绒服的大帽子,帽檐几乎遮住她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心念一动,低头吻了上去。 “呀!曜哥哥在和姐姐亲嘴!”小孩的声音突兀传来。 明越慌忙推开他,沈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有点狼狈的喊道,“你个小屁孩,别乱说!” “我亲眼看到了。”小孩嬉笑着跑远。 眼看着氛围也被破坏了,沈曜只好牵起明越的说,“要不,先回去吧?” “好。”明越搓了搓手,“有点冷了,回去烤火去。” 沈曜将明越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没有松开。 第二天,明越是被屋外的鸡叫吵醒的,不仅有鸡叫,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狗吠,人路过时的脚步声,偶尔传来的鞭炮声,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奇妙的交响乐,莫名的让人安心。 她起身穿好衣服,透过窗户看见屋外银装素裹,田间,屋顶,不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都覆上了松软的白雪。 敲门声响起,“明越,你起来了没?” 她走过去打开房门。 “昨晚睡得咋样?”沈曜出现在门口。 “挺好的。” “我还怕你不习惯呢?” “我没那么娇气。” “等下要去给长辈们拜年。” “好,我洗漱一下。” “嗯,我等你。” 沈曜坐在她睡过的床上,被子里还有她残留的香气和温度。 明越出来时没有化妆,气色依然很好。 她和沈曜一起给爷爷奶奶及几个长辈们拜了年,他们笑嘻嘻地递给她红包,沈曜示意她收下,明越也没拒绝。 “哎呀,这下可发财了!”明越晃了晃红包,“改天请你吃饭。” “可以,那我要吃最贵的。” “想的美,请你吃碗小面。”她又蹦出一句方言。 沈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豆豆,你笑啥子嘛?” 不得不说,她的D城话说的有板有眼的。 “不许叫我豆豆!” “偏要!豆豆,豆豆,豆豆....” 沈曜无奈 ,只好随她去了。 “你为什么叫这个啊?” “那你得问我妈,可能觉得豆豆很好养活吧。” “哈哈哈哈,看起来确实是生命力很旺盛的样子。” “那可不?要是生命力不旺盛早被你榨干了。” 明越被他突如其来的开车噎了一下,她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那你得时刻保持,我可只喜欢精力旺盛的男人。” “时刻为你准备着。” 眼见这谈话越来越不正经,明越赶紧牵起他的手,“走,去看看雪。” 积雪并不是很厚,但是踩在上面依然有嘎吱的碎裂声,有不少小孩在田间地里打闹。 一个雪球飞来,砸在了明越的衣服上,她随手拍了拍,顺手从身边的低矮围墙上抓起雪揉成了一团,朝那群小孩扔了过去。 孩子们的欢笑声传来,明越也孩子气了一回,沈曜团了雪球加入战斗,可是奈何对面人多势众。 明越笑着躲在沈曜身后,让他给自己当“盾牌”,沈曜的身上头上全是雪球砸过的痕迹,颇有点狼狈。 明越不但不心疼,反而嘲笑他战斗力不行,沈曜气不过,团了个雪球扔向她。 于是战争演变成两人的“互殴”,最终两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回了屋。 “哎呀,你们两个人干撒子去了嘛?”一进门孙绍芬就看到两人的狼狈样。 “阿姨,沈曜他欺负我。”明越恶人先告状。 “妈,你儿子我才是受害者。”沈曜也不甘示弱。 孙绍芬看着他们俩拌嘴的模样也笑了起来,“快去火边烤烤火,别冻着了。” 明越在火堆边坐下,她时不时往里舔点柴火,沈曜发现她浅色的羽绒服沾上了灰渍,“别添火了,衣服都弄脏了。” 明越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啦,回去再买一件就行了。”她又饶有兴趣地用火钳拨弄燃烧的炭火。 初二,明越又跟着沈曜去了外婆家,同样热情的一群人。 明越倒是将新学会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很快便融入到了打麻将的阿姨中。 沈曜还想在旁边指导,却被几个舅妈阿姨笑着赶走,“去去去,莫在这儿碍事。” 沈曜只好离开。 刚走出房间,就听见一声“哥”,沈曜回过头,是表弟孙嘉临。 他一把搂过沈曜的肩膀,“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漂亮的姐姐都被你追到手了。” “你是不知道舅妈有多开心,天天在我妈面前夸明越姐姐。” “哥,大学里的女生都这么漂亮吗?我也要考A大。” 沈曜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些什么呢,好好念书。” “我快读吐了!就想着大学能谈恋爱续命呢!”孙嘉临凑近,压低声音,“哥,传授下经验呗?怎么追的?” 沈曜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首先,得长得帅。” 孙嘉临期待地点头。 沈曜慢悠悠补充:“其次,照照镜子,发现第一条不符合——game over。” “靠!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孙嘉临跳脚,“我在学校好歹也是校草级别的!” “现在校草门槛这么低了?看来老师说得对,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 第33章 爱情会变 在乡下又住了一夜,沈曜一家才返回城里。明越订了次日的机票,沈曜提议:“要不就住我家?有空着的客房。”明越想了想,点头应下。 到家后,孙绍芬立刻忙碌起来,为客房换上崭新的床单被套,里里外外仔细清扫了一遍。 沈曜怕明越独自在客厅尴尬,招呼她到自己房间待会儿。 沈曜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床和书柜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明越随手拿起书柜上一个造型精致的手办:“你还喜欢这个?” “小时候爱看动漫。”沈曜有些不好意思。 明越把玩着手里衣着颇为清凉的女性手办,“哦?喜欢胸大的?” 沈曜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不大我也喜欢。” 明越被他逗笑,将手办放回原处。 书柜里塞满了书,还摆放着不少照片:他在母亲怀里比着剪刀手,在影楼画着夸张儿童妆的生日留念,与父亲在海边的合影。 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又倒流,将过往一一呈现。 明越静静翻阅着,她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明越挑眉,没有说话。 那是她的照片,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原来你早就‘图谋不轨’了?”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了。” 明越又注意到角落里的吉他,拿起来坐在椅子上随意拨弄两下,视线扫过吉他后面,发现两个大纸箱:“这里面是什么?” “大概是高中的旧课本杂物吧,很久没动过了。”沈曜自己也不太记得清楚它们何时被搬回了房间。 “高中会弹吉他?应该有很多女生追你吧?”明越说着,好奇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呃……好像是有,”沈曜回忆着,“大概就是问问能不能交个朋友之类的。” 箱子一开,里面是花花绿绿的信封、叠成心形的信纸和各种充满少女心思的小玩意儿。 沈曜心里“咯噔”一下:这箱子不是一直在老爸后备箱里吗?什么时候被搬上来了?! 他立刻去抢明越手里的信,明越笑着躲闪,故意大声念起信的内容:“沈曜同学,你弹的吉他真好听,我是隔壁三班的周潇潇,可以认识一下吗?(●’?’●)” 明越觉得有趣,又拿起一封,灵活地躲开沈曜扑过来的身影,笑得格外开心:“哎呀,我的沈大校草,让我看看嘛!” 推搡间,明越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床上,沈曜也被带着扑倒在她身上,她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小气鬼!看看都不行?” “看可以,”沈曜看着面前的女孩,因为刚才的玩闹,她说话时带着点微微的喘息声,沈曜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发紧,“不能念!” “好好好,我不念。”明越笑着求饶。 沈曜起身坐回床边,“这还差不多!” 明越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沈同学,你不乖哦!” 沈曜耳根迅速泛红,“明越!这是在家里!” “为什么在我家你也怕,在你家你也怕啊?” “怕我吃了你吗?” 沈曜觉得明越大概真的是吃人的妖精转世,而自己就是那个进京赶考却被妖精迷惑的书生。 明越着实有点恶趣味,她就喜欢看沈曜这幅心里紧张兮兮身体又诚实的样子。 她将头靠在沈曜的肩膀上,缓缓展开信纸。 “沈曜同学,我...想...” 沈曜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念的信,还是自己编的词,一股热血上涌,他翻身压了下来,狠狠吻住了她。 大概是房间里突兀的安静下来,敲门声适时响起。 沈曜迅速起身,有点狼狈地看向明越,“你去开门。” 明越看着他现在的窘样,笑着应了。 门开启的瞬间,沈曜拿过旁边的吉他,挡在了身前。 送明越去机场的时候,沈曜闷闷不乐,大概是这几天过得太快乐,所以这次的离别来的格外伤感。 “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明越安慰他。 “嗯,可是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有离别,相见才有意义。” 飞机降落在A市,明越打电话给母亲荣清询问去向,荣清报了个地址。 明越和母亲两人都不爱过年。 十多年前,外祖父因为心梗骤然离世,母亲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父亲的去世感到悲伤,就被卷入到无休止的家族遗产争夺中。因为太过于突然,也没有立遗嘱,几个兄弟姐妹为了股份、财产争得头破血流,对簿公堂,偌大的荣式就这样渐渐走向衰败。 再加上后来父亲出轨,两人感情破裂,母亲更是没有再去父亲那边过年。 母亲和父亲的离婚官司拖了好几年。 起初父亲坚决不同意离婚,他认为一切都是可以被挽回的,一切都可以被时间抹平。 可是母亲搬出了他们的家,未在踏入过一步。她说:不离婚,那我们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两年后,她与迟叔叔走在了一起。是的,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婚,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迟叔叔的妻子在几年前病逝,他对母亲极好,明越也不讨厌他,除了他那个惹人厌的儿子迟钰。 父亲终于明白,一切都没有退路了。 他答应离婚。 明月集团是他们夫妻共同的心血,母亲的付出不亚于父亲。为了女儿的最大利益和公司稳定,她以退出公司一切经营活动为条件,换取了绝大部分股份,成为明月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并签署协议将投票权委托给明光行使,期限是直到女儿明越进入公司。 一场豪门的婚姻就这样在利益的交换中落了幕。 她用她聪明的头脑,铁腕的手段,以及半生的情感,为女儿杀出了一条血路。 爱情,会变。 婚姻,会散。 唯有握在手中的利益,才是最坚固的堡垒。 她根本不会在乎,女儿的男朋友是一个穷小子还是公子哥,她早已为女儿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妈,今天怎么一个人在家?” “我让你迟叔叔回去了,怕你在这里不习惯。” “哎呀妈妈,你对我真好。”明越亲昵地扑在荣情怀里朝她撒娇。 “这几天在D城玩的怎么样?” “挺好玩的。”明越现学现卖说起D城话来。 荣清被她逗得直乐。 “开学还有好久!”明越嘟嘴抱怨。 “怎么?才回来就开始想你那个小男友了?” “那倒不是,”明越否认,“就是这几天有点无聊,周萱他们应该还在瑞士。” 说着她掏出手机拨给周萱:“萱儿,什么时候回国?” “别落A市了,直接去K市,我在那里等你。”明越似乎想到什么,“别!带!男!人!” 挂完电话,明越又靠向母亲,“妈,让人去把K市的房子收拾一下,我要过去住几天。” “真是个野丫头,刚回来就想着跑了。” “哎呀妈,我这不是在陪着你吗?” 周萱说两天后到,明越也在家里陪了母亲两天,荣清告诉她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有事联系李管家就行,明越点头,坐上了飞往K市的航班。 第34章 全部丢掉 维湾之畔的别墅里,明越刚安顿好不久,就接到周萱的电话:“明越,我到了!快来机场接驾!” “接你个头,我在这儿没车,自己打车过来。” “好吧好吧!” 明越将地址发给了周萱。 门铃响起,明越刚开门就被周萱一个熊抱:“宝贝想死我了!”明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瞥见周萱身后站着的盛然。 “周萱!我不是叫你别带男人吗?!” “靠!明越,盛然他是Z市人,我还能制止他回家吗?” Z市与K市毗邻,周萱便和盛然结伴回来了。 盛然将周萱的行李箱提了进来。 “进来喝口水。”周萱招呼他。 盛然看了眼明越,明越倒也不是如此不近人情,别人在家门口还能把人赶走。 她侧了侧身,“进来吧。” 盛然这才把自己的行李提了进来。 “你要我来K市干嘛?”周萱瘫坐在沙发上。 “逛街啊!玩啊!不然剩下的几天假期怎么打发?” “也好,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山疙瘩待久了是该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周萱望向盛然,“盛然弟弟,你家有K市牌照的车吧。” 盛然点头。 “那正好,有个免费的司机兼劳动力。” 明越想了想,这主意倒也不错。 “那你把车开过来吧。”俩女生直接忽略了盛然是否愿意给他们当司机的意愿,自顾自安排起来。 盛然似乎并无异议,拿出手机吩咐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明越倚在宽阔的观景阳台上,壮阔的K市海景毫无保留地在她身后展开,海风带着特有的湿润和微咸气息,吹过她的发丝。 车子送到后,盛然问两位姐姐要去哪里,明越说了一个商场,盛然便尽职尽责地给她们当起了司机,他开来的是一辆悬挂两地牌照的黑色奔驰,沉稳低调。 明越见盛然不像前段时间那么惹人厌烦,便随口调侃:“盛然弟弟,你这服务挺到位,就是少了副白手套。” 周萱笑了起来:“明越,你这嘴啊!盛然你别理她,她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盛然透过后视镜看了明越一眼,嘴角微扬:“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司机送手套过来?或者,姐姐们逛街时顺手给我买一副也行?” “让明越给你买!”周萱立刻起哄,“谁让她先‘毒舌’的。” “我买我买!一副手套我还是买得起的。”明越爽快回应。 盛然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明越短暂交汇,她笑得灿烂。 她确实与他不同,她是那样鲜活、明亮,像一团无法忽视的光。 抵达商场,两个女孩如鱼得水般扎进奢侈品店。她们享受着试衣的乐趣,本就是来消磨时光的。 明越一连试了几条剪裁精良的裙子,盛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试衣镜旁。 “你穿什么都好看。”他的语气是真诚的赞美。 明越对这赞美早已习以为常,她坐在椅子上,脱下脚下的高跟鞋,她不爱穿高跟鞋,对自己的身高也足够满意,偶尔和沈曜在一起时她才会穿上。 “给我拿双平底鞋来。” 盛然在店员捧来的几双平底鞋中,一眼挑中一双拼色芭蕾平底鞋。他拿起鞋,自然地蹲下身,似乎想帮明越穿上。 明越脚一缩:“我自己来。”她利落地穿上新鞋,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 一下午的光阴就在“试试试”和“买买买”中悄然流逝。盛然提着十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跟在她们身后,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男人普遍畏惧陪女人逛街,要不是明越很美,要不是他喜欢明越,他可能也要撂挑子了。 “我先去趟车库放东西。” “嗯。”周萱看了看他手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深表同情。 盛然将购物袋整理好放进后备箱,随后坐进车厢里,为自己点了一根烟。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想站在明越身边,哪怕她的目光从来都不会停留在他身上,他也愿意。 他就是喜欢她对他的冷漠。 甚至渴望再次被她伤害。 手机里收到周萱发来的信息,是一家餐厅的地址。 他将烟头丢掉,启动按钮,车子向出口驶去。 到家时周萱直接累瘫在沙发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加上一下午的血拼,此时骤然放松下来,只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明越让他们自己挑个客房住,周萱随意地选了一间,洗漱后倒头就睡。 盛然也觉得有点吃不消,跟明越打了声招呼便进到另一间客房。洗完热水澡,疲惫感稍退,精神反而清醒了些,躺上床,枕被间似乎萦绕着一缕极淡的冷冽香气,像明越身上的味道。 他听见门外隐约传来明越的声音,应该是在和男朋友视频,不时传来笑声。盛然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没想到竟然在她熟悉又遥远的声音里,沉沉睡去了。 盛然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破碎的画面在闪烁。他好像在被怪物追赶,可他却看不清怪物的样子,他只知道他很害怕,他会被这只怪物杀死! 可是前方没有出口。 墙壁突然碎裂,她牵起他的手,将他从幽暗的洞口拖了出来。 他们奔跑,不知道要去哪里。 可是,渐渐的,那紧握的手变得冰冷滑腻,变成了一条盘踞在他手臂上的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沿着他的手臂,他的胸膛,滑向阴暗的深处。 盛然猛地惊醒,身下一片冰凉。 他拿起手机,四点多。盛然沉默地起身,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让热水冲刷掉身上的粘腻和梦魇的残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拧开房门,重新找了一个房间躺下。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七点多就醒了,盛然从房间里出来时看见明越正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 “这么早?”明越有些意外。 “嗯。”盛然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没睡好。” “矫情!”明越冷哼了一声。 盛然经过沙发时突然问道,“管家什么时候过来?” “干嘛?” “床单脏了,要拿去洗一洗。”他面不改色地说道。 “新换的床单怎么会脏?” “做了个梦,梦到前女友了,有点……情不自禁。”他回答的坦荡。 “我特么的...盛然你....”明越气的面膜差点都从脸上下来。她立刻抓起手机拨号,“李管家!现在!立刻!派人过来!把客房里床单被套枕头统统给我扔掉!对!全部!现在就要!”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生理反应,我还觉得尴尬呢。” “你看你像是尴尬的样子吗?你要是尴尬应该昨天晚上就应该偷偷把床单洗了!” “我也想洗啊,可是洗了你不一样也会发现吗?” “我又何必浪费精力。”盛然逻辑清晰。 “好啦,姐姐,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想我那个前女友了。”他又换上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明越翻了一个白眼,她现在就想把他赶出去。 周萱睡到十点多才打着哈欠出来,一眼就感觉客厅气氛不对,明越和盛然各据一方,中间仿佛隔着东非大裂谷。 “嚯!你俩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跟要互相发射核弹似的?”周萱夸张地问。 明越没好气地告状:“你这个‘好弟弟’,第一天睡我家就做‘美梦’,害我一早起来就在处理‘污染源’!” 周萱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指着盛然:“哈哈哈!盛然你…哈哈哈哈…” 盛然耸耸肩,一脸“我也不想这样”的无辜表情:“只能怪这里的床太舒服,香气太助眠,我昨天睡得昏昏沉沉。”他巧妙地避开重点。 周萱揉着笑痛的肚子:“行了行了,笑死我了。” 阿姨将做好的早餐端了过来,周萱拿起一片面包,抹了点花生酱,一口咬了下去,“今天干嘛去?” “晚上马场有夜赛,去看看?” “好啊!好久没感受那个气氛了。” 傍晚,三人抵达灯火通明的赛马场,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着赔率和赛程信息,他们径直走向VIP包厢,这里视野极佳,能将整个赛场尽收眼底。 “你看好哪匹?”周萱凑近明越问,手里拿着刚送来的马经。 “8号,血统不错,最近状态回升,骑师是老手。” “投了多少?” “小玩玩,十万块独赢。” “那你最不看好哪个?”周萱追问。 明越扫了一眼马经:“7号吧。” 周萱立刻兴奋地转向盛然:“盛然弟弟!听到没?赚钱机会来了!买7号包赢!” 盛然有些疑惑地挑眉。 周萱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明越这人啊,赌运奇差!她看好的马十有**跑不出来,她说不行的反而经常爆冷!这可是我们总结的宝贵经验!” 盛然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闸门“砰”地一声弹开!八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出,骑师们伏低身体,紧贴马颈,挥舞马鞭,口中呼喝着激励的指令,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声浪,为自己支持的赛马呐喊助威。 明越看好的8号起跑顺利,一度领先,然而在最后一个弯道,似乎被旁边的马干扰了一下,步伐稍乱,被外侧的7号超越! 周萱看着结果,忍不住笑出声:“哈哈,明越,你这体质真是稳如泰山!谢谢你让我小赚一丢丢咯!”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她看向盛然,“盛然弟弟,你投了多少?” “十万。” “赢了!” “我买的八号。” “......你们俩个怪胎!!” 第35章 人家还没谈过男朋友呢 在K市玩了两天后,盛然提议道:“要不要去Z市?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感谢两位姐姐这几天的照顾。” 周萱立刻拍手赞成:“好啊!正好让盛然弟弟带我们开开眼界。” 抵达Z市时华灯初上,周萱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盛然,把你们这儿帅哥最多的酒吧交出来!让我检验下Z市的颜值水平,看能不能入的了我们明大小姐的法眼。” 酒吧里光影绰绰,或许是远离熟悉的环境,明越彻底放飞自我。 盛然发现明越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有年轻的长得好看的男孩过来和她喝酒,她便眉眼弯弯来者不拒,但是一旦那些长相不尽如人意的男的过来,她面上的表情能冻得死人。 周萱拽着她冲进舞池,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不断有男人挤过来,明越看了眼那些男人:好几个竟然还没她高,兴致顿时降了大半。 她甩开人群回到卡座,仰头灌下一杯威士忌,“被丑男人围着简直折寿。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家沈曜啊?”盛然终于理解周萱的吐槽了。 “那些跟个□□似的男人咋还有勇气往我身边凑?”明越一脸不爽,“要不是建国后不许成精,我都要报警查他们原形了。” 盛然正想反驳她的毒舌,却在看清那几个男人的长相后,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美女,咱们琛哥请你喝一杯?赏个脸?”一个男人走到明越身边,神色谄媚。 “不喝。” “琛哥说了,一杯酒一千块,美女你能喝多少拿多少?” “告诉你们琛哥,我请他喝,一杯两千,能喝多少拿多少?” 不多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衣服上全是大写加粗logo 他走近时扫了一眼明越,之前只是觉得这妞漂亮,身材好,现在才发现这妞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止百万,她身边的男人反而更朴素一点。 那男人也是个识相的,他举起酒杯,“靓女,刚刚是我兄弟理解错我的意思,我自罚一杯。” 明越连眼神都懒得给,男人喝完酒后讪讪离开。 明越的眼睛又在酒吧里扫视一圈,目光落到一处包厢里,她随手解下手上的腕表扔在盛然怀里,“保管一下。” 那是昨天她逛街时买的表,白金表圈镶嵌着璀璨的钻石,蓝色苍穹般的表盘上,星空和月亮交错变幻。此刻,金属的机械外壳上还残留着她温热的气息。 明越端起酒杯,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一个男人面前,“帅哥,喝一杯?” 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美女的要求,尤其当这个美女只是想和他喝一杯酒。 程颂早在舞池里就看到了这个女人,她很漂亮,毋容置疑,不过在酒吧暧昧微醺的氛围灯下,是个女人都漂亮,他的视线也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只是现在,她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近距离看她,才惊觉这个女人不是在化妆品和灯光包装下的美。 “让让,姐姐。”明越故意掐着嗓子。 程颂身边的女人有点不情愿,又靠近了些。 程颂一脸笑眯眯的温柔样子,“乖,我喜欢听话的。”女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空出一个不算太大的缝隙。 明越故作忸怩地坐下,“不小心”把程颂挤到一个踉跄,他赶紧用手撑住沙发,才避免了歪倒的尴尬场面。 “哎呀不好意思,帅哥,这位美女实在是太高估我的身材了。” 程颂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明越朝他举杯示意,他也没有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外地人?”程颂问道。 “何以见得?” “口音不像本地的。” “真的吗?那你说几句Z市话听听。” 程颂刚想开口又闭了嘴,怎么觉得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跑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软软~” 程颂的嘴角抽一下。 “哪里人?” 明越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酒杯递给他,“帅哥是查户口的吗?这样吧,问我一个问题,你就喝一杯。” 程颂接过杯子,“怎么?卖酒水提成很高?” 明越又递过来一杯,“这是第二个问题啦~” 程颂连灌了两杯酒,面不改色,这女孩漂亮,还挺有趣,起码现在他对她兴趣浓厚。 “H市的。” “是的。” 程颂听她口音确实带点那边的腔调。 “跟着我,赚得可比这里多多了。”程颂试探性问道。 “先生,我卖酒不卖身!”明越义正言辞。 程颂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你是在这边读书还是工作?”他又喝下了一杯。 “边读书边工作。” “嗯?” 明越又没答话。 程颂放下杯子,凑近了些,“你这个月的业绩...我全包了,酒...我就不喝了。”他喝酒只是好玩,不是为了喝醉,照这个喝法,他今天恐怕得被她灌醉。 明越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爸爸残疾,妈妈生病,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只能自己出来打工赚学费。” 程颂怀疑地打量了她一眼,这个说辞是经过统一培训的吗?而且,她身上的穿着...属实不像一个贫穷家庭出来的女孩能买得起的。 似是注意到他在她身上逡巡的目光,明越捏了捏衣角,“这些衣服,都是之前的一位客户送给我的。”明越的声音小了些,“他说不贵,我才接受的。” “那你这位客户呢?” “他回K市了,说要回家陪老婆孩子过年。” 程颂蹙眉,若有所思地喝了一杯酒,“你和那个客户……睡过没?” 明越一脸震惊地望向他,“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人家……还没谈过男朋友呢!” 或许是她的眼睛太亮,或许是灯光太诱惑,又或许今天的酒喝得太多,程颂心底莫名升起那股独属于男人的“救风尘”的迫不及待的使命感:他要拯救这个漂亮的单纯的女孩! “别在这里做了,跟我回去……不用担心你的学费,我会给你买更多的漂亮衣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的手覆了上来,带着温柔的触感在明越的手背摩挲,明越迅速抽回了手。 她垂下眼眸,“老板,我不是那样的人!” 程颂觉得这大概是每一个男人的命中注定,一只意外陷入泥沼的漂亮小鹿,正等待着自己的援救! 这个过程当然不会那么顺利!小鹿会挣扎,会躲避,可是这正是乐趣所在不是吗? 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拿出手机,“加一个联系方式,我过来玩还找你。” 明越报了一串号码——是周萱的。 程颂按下拨号键。 “手机放在了工作间。”明越解释道。 程颂挂断了电话,“今天再陪我喝几杯?” “老板,不好意思,”明越语气真诚,“还有一个客户在等我。” 程颂知道,步步紧逼只会让这只小鹿越想逃离,他点点头,“嗯,你去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有客人动手动脚的话,你只管翻脸,其他的我为你解决。” “好!”明越的脸上露出感激又羞涩的笑。 周萱回来时,明越把刚才的事对她耳语了一番,她捂着肚子笑骂道,“靠!明越你真是我的好闺蜜?!”。 “赶紧走,赶紧走,不然等下穿帮了。” 两人快步走出酒吧,又毫无形象地在街头大笑起来。 “还软软!你恶不恶心!” 周萱做出一副要吐了的表情。 “人家就是娇娇软软嘛?!你不喜欢吗?” “盛然,赶快打120送精神病院,她疯了!” 盛然默默地跟在这两个疯女人后面。 “现在去哪?” “酒店睡觉!” “订了没?” “忘记了!一到这儿就跑来喝酒了。”周萱拍了拍脑门。 “我家有空的房子,才收拾。”盛然这才说道,“距离这里不远。” “行!咋俩去给盛然弟弟暖暖床!” 第36章 反抗如此简单 明越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惊醒的,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冰锥,正在她的肚子里疯狂搅动。她挣扎着撑起身子,颤抖的手指按下床头灯开关,床单上刺目的猩红印证了她的猜测。 生理期毫无预兆地造访了,大概是昨晚的酒精作祟,这次痛感来得格外凶猛,冷汗顺着她的太阳穴滚落。 她摸索着抓起手机,周萱的电话响了十几声依然无人接听。 “睡得跟个猪一样...”明越咬牙切齿地咒骂,腹部的绞痛却变本加厉。 试图下床时,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板的闷响被更剧烈的疼痛淹没,她缓缓撑起身,一步一步向房门边移去。 “周萱!盛然!”嘶哑的呼喊在寂静的走廊回荡,明越现在只期望有一个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隔壁房门猛地打开,盛然看见蜷缩在门边的明越。 “止疼药...”明越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手指死死掐着小腹。 盛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安顿在沙发上后,他翻箱倒柜找出布洛芬,回来时发现明越已经滑坐在地,整个人蜷成虾米状。 “张嘴。”他托住她的后颈,明越就着他的手吞下药片。 “卫生巾...”她虚弱地补充,额头抵在膝盖上不愿抬头。 药效渐渐发挥作用,剧烈的疼痛感如潮水般涌来,又慢慢散退,如此往复,直至平息,明越竟在这反复的痛觉中昏睡过去。 再次惊醒是因为腿间熟悉的温热触感,她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下垫着干净的浴巾,好像又被自己弄脏了。 而且!自己竟然穿着这么脏的裤子睡着了! 明越赶紧起身,走向客厅,准备去拿自己的衣物和卫生巾,却见盛然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茶几上放着好几包不同牌子的卫生巾。 明越拿起一包,说了声谢谢,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好意思,把你的床单弄脏了。” “没关系,反正我会扔掉的。” 明越刚才对他的谢意瞬间挥发殆尽,“我只是来月经而已,不是杀了人了。” “所以呢?”盛然不解的抬眉。 明越知道自己就是双标。是的,她可以这样对待别人,但是别人不可以这么对她! 她懒得和盛然废话,那些混杂着汗液和血液的黏腻气息让她十分不适,她走到卫生间开始冲洗身体。 出来时,明越抱着那堆脏衣服,语带嘲讽,“垃圾桶在哪,别让这些脏东西污了盛大少爷的眼。” 盛然没有回答她。 明越又看见他坐在的沙发上也有一滩血迹,应该是她在沙发上休息时留下的。 明越没打算放过他,“哟,沙发都得扔了吧。” 谁叫你敢惹老娘不高兴,明越在心里暗骂,气鼓鼓地将脏衣服丢进垃圾桶,顺便又踢了几脚。 “我不是嫌你脏。”沉默良久,盛然才终于开口。 “如果我妈知道我带女孩子回家,她会杀了我。” 盛然语气平淡。 明越吃惊的表情不似作伪。“你好像成年了吧?” “嗯。” “那你妈妈是有什么信仰吗?” “不是。” 明越哑然,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你妈会打你吗?”盛然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似懵懂的单纯。 明越摇摇头。 “你父亲出轨她都没有打你?” “盛然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病?我爸出轨我妈为什么要打我?”明越被他这个愚蠢的问题气笑了。 “那为什么我妈会这样?” 明越愕然。 “每一次她发现我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都会疯狂地打我。” 他好似在说着别人的事。 “用脚踢,用指甲掐,让我在她的床边跪一整夜……她说我是在为我的爸爸向她赎罪。” “后来她觉得这样不过瘾,会故意在下楼时推倒我,看我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得鼻青脸肿,打翻滚烫的菜汤,看我的手臂被烫出巨大的水泡,这样她就能看到我爸心疼又愧疚的表情。” 明越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想要报复我爸,让他后悔,让他愧疚,可是我爸根本不在乎那些。她只能报复我爸的儿子,哪怕这个儿子也是她的孩子。” “当我不断习惯那些痛苦,才发现我竟然已经离不开那些痛苦,只有痛苦才能让我兴奋,让我快乐,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明越,为什么你的妈妈不是这样对你呢?”盛然漂亮的脸上只有单纯的疑惑。 “为什么我们都是妈妈的孩子,我的妈妈却不爱我呢?” “哦,也许还是爱的吧?她也会和我道歉,说不该伤害我,然后等待我的,是更加疯狂的毒打。” “她说,如果我也敢背叛她,我也敢去找别的女人,她就会杀了我,这样就不会有背叛了。”他的手掌深深陷入沙发,指甲在上面反复剐蹭。 明越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她习惯于母亲的爱,她以为所有的母亲都如自己的母亲般,爱孩子,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将他的伤疤翻开来,里面竟已经是腐烂的躯体。 一股深深的愤怒席卷了她,她走到盛然面前,“你已经长大了,盛然!” “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能反抗的小孩了!” 明越蹲下身,握起盛然冰凉的手,“你的母亲根本就不配成为一个母亲!” “当她选择将她的愤怒她的无能转嫁给你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施虐者!是一个加害者!是一个犯罪者!” “你没有错,你也不用为他们犯下的错误买单。”她将茶几上的手机递给盛然,“打电话给她。” “告诉她你谈了恋爱,你带心爱的女孩回了家,你拥有了新的生活,你不会再受她控制,也不会再给她虐待你的机会。” 手机屏幕亮起,盛然却没有动。 对于母亲,他有着天然的深深的恐惧。 唯一一次反抗母亲,就是选择了离家千里之外的A大,他第一次逃离了那个笼子,他尝到了自由的滋味。 可是一回到这里,恐惧又深深地席卷了他。 溺水的人,需要一根救命的稻草。 盛然希望,她会是他的救赎。 时间仿佛静止。也许是十秒,也许是十分钟,盛然终于接过了那个手机。 “喂,儿子呀,这么早给妈咪打电话有什么事?”听筒里的女人声音柔和,像任何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盛然沉默了。 “喂...喂...” “阿姨,我是盛然的女朋友,刚刚不小心按错电话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股压抑着的尖利声穿透过来,“让盛然接电话!!” “他睡着了。” “他在哪里!!” 明越将地址报了过去,女人立马挂断了电话。 水已经淹没他的头顶,她会将自己救上岸吗? 明越坐在盛然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别怕!”她的手是如此的温暖有力,不像母亲冷冰冰的巴掌。 开门声很快响起。 那个女人一个健步就冲到明越面前,一巴掌挥了过来,明越本就不是个吃素的,她钳住女人的手,反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她实在是太气愤了。 盛然默默地看着,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不是他常见的厌恶和狠毒,而是在向他寻求帮助,“盛然,这个狐狸精竟然打我!” “阿姨,你有没有搞错?我不是狐狸精,我是盛然的女朋友。”明越举起俩人紧握的手。 “阿然,你不会像你爸爸一样背叛我的!是吗?”她开始流泪。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 明越真的很想上去踹她两脚。 “所以这就是你打我的原因吗?”盛然的声音颤抖着,明越牢牢握住了他的手。“因为我是和你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 “你恨他...为什么不去报复他呢?” “你离不开他的钱,离不开你的富太太生活,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爱你自己。” “阿然,你是妈咪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妈妈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已,你和妈妈回家,妈妈保证再也不会打你了,外面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会害了你的!” “妈妈,我不是父亲,也不是你报复的对象,我只是我自己而已。” 女人开始痛哭流涕,诉说自己多年的艰辛,被背叛的绝望,对儿子的付出。 盛然的心里只觉得一阵讽刺和更深的麻木:明越说的多对啊,这个女人只会向着弱者出手,当今天她的儿子不再是那个弱者了,她竟然摆出如此可怜的一番模样,仿佛被虐待的人是她一般。 “阿姨,你要哭能不能回去哭,我还要和盛然睡觉呢!”明越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她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只有深深的厌恶。 “你...”女人刚想发怒,看着明越那样子又咽了回去。 “儿子,和妈妈回去吧。”她欲伸手。 明越挡在了她的面前,“趁我还尊称你一声阿姨之前,赶紧给我走,不然我发起疯来就不是一巴掌了,你儿子敢帮你,我连你们俩一起打!” 女人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女朋友的确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她只是看向盛然,“那妈妈先回去……我等你回家吃饭。” 房门被重重关上。 明越嘴角扯起一抹嘲讽,不敢打人,只能朝门撒气了,简直是将欺软怕硬演绎地淋漓尽致。 “还得是我!恶人就得恶人磨。”明越这才后知后觉俩人还牵着手,她抽出手来,“你以后找女朋友千万得找个厉害点的,不然能被你妈磋磨死。” “真特么的恶心,我最看不惯打小孩的...”明越愤愤不平。 盛然望着空荡荡的手心,没有说话。 “哎,以前那些事咋俩都一笔勾销了,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你。” “咋俩也确实算是一路人,反正都是破碎的家庭有病的我们,只不过我比你幸运一点。” 盛然一直沉默着。 原来...反抗...如此简单。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明天,母亲就会变成一个温柔的人,可是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他开始寄希望于出现一个超人,带他走,可是这个世界没有超人。 他和母亲生活在一个华丽的空荡荡的笼子里。是的,连佣人都不允许存在。她说,她们会勾引你爸。她怕,被人看到盛然身上的伤痕。 母亲总是会给他买最好的药膏和最甜的冰淇淋,她会轻柔地将药膏涂在他的伤口,眼神里带着疼惜,她会抹去他嘴角残留的冰淇淋。 然后在下一次,更加凶狠。 他靠那些泛色的照片寻找自己被爱的证据——照片里的母亲会温柔的抱着他,会牵着他的手教他走路。然后靠着这些幻想中的爱,忍受那漫长的折磨。 盛然望向明越,就像他小时候无数次的幻想中一样,有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所有。 可是,这个人不爱自己,也不属于自己。 “你会和沈曜结婚吗?”盛然的问题突兀响起。 “不会。”明越没有犹豫。 “你不是很爱他吗?” “爱和婚姻有什么关系?”明越反问道,“你会想结婚吗?” “不会。” “那不就对了,我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 “我也是。” “咱俩要是一直都这样,老了可以搭个伙。” “就不能年轻的时候搭个伙吗?”盛然撇撇嘴。 “那你得取号诶,毕竟想和我搭伙的人太多了。” 他们仰靠在沙发背上,盛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喜欢沈曜什么?” “长得好,性格好,床上...” “停...”盛然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的话,“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 “你小子故意找茬是吧?” “所以..他真的活很好?” "没比较过怎么知道?等试过别人再告诉你。" "...你还是别说了。" 不知不觉,谈话声渐渐消失,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在客厅里回荡。 中午时分,盛然收到一条信息,是一张可爱的小狗照片。 “儿子,你小时候不是一直说想要养狗吗?妈妈给你买回来了!今晚回家吃饭吗?” 盛然看着小狗圆溜溜的大眼睛,点击了删除。 明越和盛然两人其实都是有点心理问题的,而且也都具有某种属性,所以盛然才会被明越吸引,并且选择她作为拯救自己的对象。 盛然其实是渴望被救赎的,因为这就是他从小的幻想,希望有个超人带自己逃离。 明越比较幸运,有一个强大的爱她的母亲,能够让她克制住自己那些阴暗的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反抗如此简单 第37章 阮娇娇 周萱敏锐地察觉到明越和盛然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往常明越对盛然总是不冷不热的,今天却格外亲昵熟络,倒显得她像个多余的电灯泡。 “你们俩昨晚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怎么感情这么突飞猛进?”周萱狐疑地打量着二人。 “昨天被一群癞蛤蟆恶心到了,今天看盛然弟弟顺眼多了。”明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 周萱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早说过我眼光不错!”她突然被手机震动打断,“咦?谁约我吃饭?” “陌生人的邀约一律按性,骚扰处理。” 十分钟后,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周萱看着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试探性地问道:“软软?” 周萱立刻会意,按下免提键把手机递给明越,冲她使了个眼色,明越比了个OK的手势,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应道:“喂~” 周萱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双手死死掐住盛然的胳膊。 “软软?” “嗯,是我呀,王哥~”明越随口编了个名字。 “我不是王哥...”对方明显有些尴尬,“我是程颂。” “程哥~找我有什么事吗?”明越面不改色地切换称呼。 “今天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我要上班呢,没时间~” 这个答案在程颂意料之中,毕竟如果第一次就答应了,游戏难度也太简单了。 他喜欢有挑战性的。 “那今晚我给你开个台?”他退而求其次。 “好呀!谢谢程哥~”明越装出欣喜的语气,“昨天领班还说我要再没业绩就要扣工资了呢!” “有我在,不用担心。”程颂顿了顿,“对了,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阮娇娇。”明越眼都不眨地编道。 盛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我以后就叫你娇娇好吗?” “上班的时候还是叫我软软吧~”明越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被恶心起来了。 挂断电话,周萱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明越,你该不会是去缅甸进修过吧?这男人都快被你钓成翘嘴了!” “男人不就那点爱好?”明越把手机抛还给周萱,“劝风尘女子从良,拉良家妇女下水。百试百灵。” “下次你再演个良家妇女给我看看呗!” “这种好戏能天天上演?” “我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出师。” “钓男人还用学?”明越不屑地撇嘴,“勾勾手指,他们就摇着尾巴来了。” “那你勾勾手指,看盛然弟弟会不会摇着尾巴过去。”周萱促狭地说。 盛然坐在一旁,感觉自己无辜躺枪。 “过来。”明越勾了勾手指。 盛然乖乖走了过去。 周萱捂住胸口作痛心状:“盛然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她除了长得好看点,身材好了点,钱多了点,还有什么优点?” “你这是在夸我吧?”明越挑眉。 “盛然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迷惑,”周萱继续煽风点火,"你看她家沈曜,被她吃得死死的。" “你也太高看男人了,”明越嗤笑一声,“有些男人,就算是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勾勾手指,他们也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哈哈哈哈说得太对了! 盛然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代表了...... 当晚,程颂兴冲冲地来到酒吧,却发现自己被耍了!酒吧里确实有叫“软软”和“娇娇”的女孩,但根本没有一个叫“阮娇娇”的。打电话过去,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他的脸色顿时比锅底还黑。 昨天看她是一张新面孔,再加上确实漂亮,原本以为遇到个初入夜场的单纯女孩,没想到反被摆了一道,虽然没什么实质损失,但这种被戏弄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不爽。 不过愤怒只是一时的,两天后,程颂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在酒吧又认识了一个女孩,同样的套路!同样的说辞!他确信这些女孩应该受过统一培训。 可是钓鱼的人怎么鱼儿都没上钩就跑了?他还没开始刷钱呢?应该是钓到更大的鱼了!程颂想。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要求看对方的学生证,没想到女孩真的掏出了一张学生证,程颂不由得感叹:现在的诈骗团伙也太专业了! 为了弄清对方的套路,他约女孩第二天吃饭,女孩答应了。 餐厅里,女孩显得局促不安,穿着普通,背着一个没有牌子的简单包包。果然是做戏做全套,相比之下那天那个“阮娇娇”的演技实在是拙劣了些。 “你爸爸真的在工地上摔伤了?”程颂试探问道。 女孩点点头:“所以我需要钱。” 直白的回答让程颂有些意外。 “我可不是慈善家。”他故意说道。 “我知道,”女孩低着头,“你要我做什么?” 程颂什么都不需要。他从来不缺女人,眼前的女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普通,如果不是以为她是那个诈骗团伙出来的人,他还真没什么兴趣。 “不需要你做什么,陪我吃个饭吧。”他很绅士地为女孩点了餐。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说笑声从身边经过。程颂抬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正是戏弄他的“阮娇娇”!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他知道这个女人满嘴谎言,连名字都是假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阮娇娇!” 对方脚步未停,继续和同伴说笑。 程颂起身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明越皱眉回头,看到是他,立刻露出夸张的笑容:“程哥?” 满腔怒火在对上这张明艳的脸时,莫名其妙地熄了一半,但程颂还是冷着脸问:“耍我很有意思?” “程哥,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明越落落大方地邀请,“我请吃个饭?交个朋友?” 程颂知道自己再计较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行。” 他回去给那个女孩结了账,简单解释几句就回到了明越这桌。 明越将菜单推给盛然:“你点吧。” “他是你男朋友?”程颂忍不住问。 “不是。”明越瞥了眼独自吃饭的女孩,“你把人家一个人丢那儿,太不绅士了吧。” “我以为她和你是一伙的。”程颂实话实说。 周萱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你经常被骗?” “只被你骗过。” 明越转头对上周萱:“听到没?男人说''只被你骗过'',就像上床前说''只爱你一个''。” 周萱憋着笑连连点头:“知道了,明老师!” 程颂被她这番“教学”呛到:“看来你经验丰富得很。” “姐玩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程颂同情地看向盛然。 “看我干嘛?”盛然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被她玩过。”其实是还没排上号。 “你叫什么名字?”程颂终于问出这个困扰他多日的问题。 “明越。” 终于不是“娇娇”“软软”了,程颂长舒一口气。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结束时他提出加个联系方式,明越拒绝了。 程颂看着他们的车子很快汇入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就像这个捉摸不定的女孩,短暂地出现,又潇洒地离开。 第38章 第二圆舞曲 沈曜提前两天回了学校,他去到明越常去的那间超市,准备给她一份惊喜。 他回想着她的喜好:喜欢吃鱼,但是不能有太多刺,她说自己不会理鱼刺,小时候被鱼刺卡住喉咙;不喜欢葱,每次都会挑走;哦,对了!她喜欢吃草莓,但是讨厌一切草莓味的零食。 沈曜拿起一盒草莓,鲜艳欲滴的红色显得格外诱人。 像她的唇。沈曜的耳朵微微发烫。 如果此刻自己继续朝前走,该多好。 如果此刻自己没有多望一眼,该多好。 或者如果此刻自己没有提前来到学校,提前来到这里,该多好。 但命运偏偏让他转过头。 明越站在不远处,身边是一个漂亮的男孩——那个曾经找她要过微信的学弟,她穿了一件他从没见过的浅蓝色针织衫,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在和男孩说着什么,男孩微笑着看向她,她的大衣静静地搭在男孩的的臂弯上。 像一对恩爱的情侣,挑选着今晚的晚餐。 男孩突然抬眼望来,他的目光在触及沈曜的瞬间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勾起一个愉悦的、带着挑衅的微笑,他低头对明越耳语。 “沈曜?”明越转过身,眼睛因惊讶微微睁大,她的脚步轻快,声音里甚至带着他熟悉的、撒娇般的尾调,“你怎么回来了?” 沈曜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变得如此陌生,包括这个向他走来的女人。 那条盘踞在他周围的蛇,开始爬上他的身体,用它那黏腻的冰凉的巨大身躯,缠绕,缩紧。 他全身发冷,窒息感不断蔓延。 他想问她,明越,你在做什么? 明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可是他嗫嚅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越扑进他的怀里,“你提前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她抬头看向沈曜,却发现他脸色苍白。 “我陪盛然来买点东西。”她开口解释道,似是不觉得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你们很熟吗?”沈曜开口。 “还行。” 还是这样的明越啊!一切都是这么的理所当然,这么的理直气壮。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那个男人熟悉到可以一起逛超市一起挑选生活用品,这简直像是一出讽刺效果拉满的喜剧。 “姐姐,我先走了,不然学长要误会了。”盛然漂亮的眼眸里带着单纯的善意。 可是沈曜知道,这个男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害!他正在用自己不知道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进入到明越的生活,随时准备着侵蚀他的爱情。 回到家时,沈曜在沙发的一端远远坐着,没有说话。 明越走了过去,顺手打开了唱片机。 萨克斯吐出一段旋律,带着夜幕降临的压抑和疯狂,在房间里流淌。那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衬衣的纽扣 ,“还在生气?” 沈曜别过脸。 “我说了,只是一次普通的逛街。” 明越钳住沈曜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她的唇若有似无地掠过。 “我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明越的呼吸落在他的鼻尖,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晃动。 “你...?好像已经接受我的...道歉了?是吗?” “我不喜欢他。” “我身边的男人...你就没一个喜欢的。” “不然呢?你和别的男人吃饭逛街我还要表现得很开心很大度吗?” “我又不是你的私有物品。” 三拍子的节奏如微风拂过,降E大调的甜美中又带着一丝机械化的冰冷。 沈曜按住了她的腰。“如果今天,是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你也会这么说吗?” 明越的脸色变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暧昧的神色。她的手轻轻抚摸过沈曜的脸,这张脸漂亮得几乎带着点侵略性,却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矛盾又和谐,只是此刻,这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染上一丝浓稠的阴影。 手慢慢停留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如果你敢这样...我会掐死你。” 明越语气温柔,像情人间的密语。 铜管与低音弦乐以半音阶爬行,旋律变得阴郁紧张,短号与长号的滑音像醉汉的踉跄,打破虚假的和谐。 明越解开了他的扣子。 “你会背叛我吗?明越”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旋律在递进! 明越将脸贴向他温热的胸口。 “你会永远爱我吗?明越” “我会在爱你时永远爱你。” 节奏在扭曲! 小提琴和中提琴的声音混杂交错,像雨滴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 舞会在继续! 他们随着节拍起舞。 音乐滑向尾声,舞会还未结束。 唱片机毫无征兆的卡壳了! 刺耳的、混乱的、粗暴的音乐在重复! 这场华尔兹的节奏已经不受明越控制,她被迫和他在舞池中疯狂旋转,周围的一切飞速滑过。 “停下来!沈曜!” “啊!”明越一口狠狠咬上沈曜的肩膀,直到他实在吃痛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疯了!”明越用力地推开他。 “砰!”巨大的关门声回响在空荡的房间。 音乐支离破碎,舞会落幕。 第39章 有钱了不起啊 明越的指甲深深陷进方向盘真皮包裹的缝隙里,冷冽的空气混合着皮革的气息在密闭空间里发酵,却压不住她胸中翻腾的怒火和身体隐约传来的钝痛。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解释得那么清楚——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逛街!为什么他还会介意,为什么会如此失控! 今天的一切都应按照她的设想,走向愉快的结局:沈曜接受她的道歉,两人度过甜蜜的一天。 “都是疯子!不可理喻!”明越猛地砸向方向盘,喇叭声刺破空旷的地库,她下意识去摸储物格里的烟,却只翻出几根发圈和一支唇釉,这才想起自己从来没在这辆车里抽过烟。 她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离开了地库,像是急于甩掉那些翻滚的情绪。 车窗降下,冬末的风裹挟着行道树的气息涌入车内,明越深深吸气,心中的郁结稍稍散了些。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思索了会,还是去找母亲好了。 明越直接左打方向盘,想要加塞到隔壁车道。 显然后面的那辆车并没料到她的动向,两辆车撞在了一起。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美女,你加塞就算了,转向灯也不打!” 明越看了眼车子,从包里拿了一叠现金伸了出去,“够不够?让一让,我赶时间。”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本来被撞了车子就心生不快,看她是个小姑娘本不打算为难,但是此时这女人态度让他也来了脾气。 “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今天就不走了!” “随你。”明越“啪”地关上窗,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挂断电话后她将音乐声调到最大。 等待的间隙,明越透过天窗望着被城市灯光逐渐染红的夜空,忽然,一阵彬彬有礼的敲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车外,“小姐,我刚刚和那位男士沟通了一下,他愿意调解,您看这时候也是高峰期,堵在这里我们车子都过不了,他说您只要道个歉,一切都好说。” “你让他过来。” 中年男子和那人交谈了一番,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道歉——不可能,你要多少钱?”明越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 男人正欲发作,中年男子开始打圆场,“两位老板,咱们都各退一步,车子也只是轻微的刮擦,不至于闹大。” “两千?” 男人没答话。 “三千?” 他的车子只是一辆普通的代步车,去修理店的话这种刮擦小几百就能搞定。 “五千?”明越不耐烦了,“我助理快过来了,你要是能接受我马上转账,你让开;不能接受就和我助理去谈吧。” 那男人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知道和她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要么接受她的钱离开,要么为了一口气和她硬杠。 最终,他打开了手机收款界面。 堵塞的车流终于开始缓慢流动。 中年男子也回到了车内。 “解决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后座响起。 “嗯,那个女车主转了五千了事。” 纪宁皱了皱眉,这些纨绔大抵都是如此。 今天要去一场私人宴请,要不是迟到实在是不够礼貌,他也不会让司机下去调解。 东道主是母亲儿时的好友,母亲很早便出国定居,他也很少回来,近些年来国内经济发展强势,他萌生了回国的想法,母亲倒也支持,联系了一些旧日的好友,让他回国以后代她拜访。 车子一路疾驰,司机老刘颇有意思地说道,“那辆车和我们似乎是一个方向。” 纪宁才注意到那辆银灰色的车,引擎盖上有明显的凹陷和刮擦痕迹。 两辆车先后抵达一处私人餐厅,纪宁看到一位女生下了车,很符合他想象中的样子,年轻、漂亮、傲慢。 他对这些人印象属实不算太好,在国外就已司空见惯,开着豪车戴着名表,最大的乐趣是买买买和开party,一个个像是动物园里开屏的孔雀。 纪宁进到包厢时,看见主位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荣阿姨。”他开口喊道。 “阿宁来了啊,快过来。”荣清招呼纪宁过来,又如平常长辈般细细打量他,“上次见你才五岁呢,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认不出来了。” “这是迟叔叔。”她介绍起身边的男人。 “迟叔叔好。”纪宁礼貌地打了招呼。 “你妈妈最近还好吧?她呀,出去了都不回来看看。” “挺好的,她也时常念叨您呢。” 纪宁注意到她身边的空位置上放着一个包,明显属于年轻女孩的款式。 荣清也注意到纪宁的视线,“我女儿,刚从学校回来,我就叫上她了,你妈妈都还没见过她呢。” 纪宁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荣清阿姨这个女儿,很有可能就是今天那个加塞撞车的人! 他在椅子上坐下,荣清阿姨看起来这么温柔端庄的一个人,怎么也养出来这样的女儿?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闯入纪宁视线。 果然是她! “越越,这是纪宁。” “哦。”明越随意地打了声招呼边坐了下来。 “阿宁,这是我女儿明越,她呀被我和她爸惯坏了,你不要介意。” “不会的,阿姨,小孩子都这样,我以前也不爱打招呼,我妈还老说我。” 明越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心情不爽懒得搭理你而已。 席间大多时候都是荣清和纪宁之间的谈话,她问纪宁工作上的事情,有些什么想法,需要帮助的话尽管找她,随后又关心起纪宁的感情问题,济宁也十分自然地回复,只说目前没有喜欢的女生。 明越只顾吃饭,她默默决定如果沈曜不主动向她道歉,她是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饭后,荣清又对纪宁说道,“你一个人初来乍到不太熟悉,如果想去A市逛逛,让越越抽空给你当导游。” 纪宁知道这是阿姨的客气话,他刚想委婉拒绝,却听见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没空。” 荣清瞪了她一眼。 “妈,我给他当导游,我男朋友会误会的。” 原来这小姑娘谈恋爱了呀,纪宁马上接口,“阿姨,不用麻烦越越。” 离开时,荣清突然问起明越:“车子送去修了吗?” “先停这儿,明天让老李处理。”明越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指绕着车钥匙打转。 纪宁站在廊下目送他们离开,夜风拂过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他看见停在那里的那辆银灰色车,悬挂的车牌号是“MY520”。 第40章 你们很熟? 手机屏幕亮起时,盛然正在整理书架,他盯着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有片刻的怔神。 “我是沈曜,出来聊聊?” 盛然突然笑了,那个不久前还在他面前说着自己误会不过来的沈曜,现在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是觉得自己造成了威胁? 这真是一个让人愉悦的消息,或者说,一个好的开始。 “没空。”盛然回复了过去,顺手把书塞进书柜,旁边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里面是收拾好的衣物,刚从宿舍里搬出来,要做的事还真不少。 过了一会,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盛然回复了一条信息。“晚上七点,KILLER PUB等你。” 盛然提前到了酒吧,点了两杯威士忌加冰,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就像他此刻酝酿的计划一样迷人。 “帅哥,请我喝一杯?”穿着吊带裙的女孩倚在桌边,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手腕。 “可以,想喝什么?” “你手上...那一杯。”女生凑了过来。 “会醉的。”盛然虚虚晃了晃酒杯。 “醉了,不是更好吗?”她的香水味不难闻,但是盛然不喜欢。 “不好意思,我约的人来了。”盛然望向门口,眼带笑意。 女生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又狐疑地转向盛然,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你是...gay?” 女生朝两男人望了望,瞬间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还以为自己能泡个帅哥,没想到差点栽在姐妹手里,一想到这两极品男人竟然是那种关系,她只恨自己生错了性别。 沈曜走了过来,他不知道盛然约他来还带一个女生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他自己误会了吗? 沈曜当然知道明越没有背叛她,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联系了盛然,这个男人让他觉得十分的危险,盛然和明越之间,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是他的直觉。 他想让盛然离她远一点,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沈曜没有落座,女生有点尴尬地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盛然点点头,将桌子上的酒推给沈曜。 “我不喝酒。”沈曜冷冷拒绝。 “明越爱喝,你不知道吗?”盛然嘴角露出一个恍然的微笑,“还是...她从来都不需要你陪她喝酒?” 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头,沈曜猛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你们很熟?” 盛然慢条斯理地又点了一杯:“你觉得呢?” “离她远点!”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 “你为什么不亲自对明越说呢,”盛然将新上的酒推过去,“让她离我远点。” 酒保识趣地退到吧台另一端。 “你在害怕什么?”盛然倾身向前,声音压低,“怕她喜欢我?还是怕我取代你的位置?” 沈曜的指节泛白,盛然的话,精准地划过他内心深处,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恐惧。 他害怕。 害怕不被她爱,害怕被她抛弃。 “你难道不好奇明越从你家回来之后去了哪里吗?”盛然的声音带着蛊惑。 一种混杂着钝痛与寒意的恐惧攫住了心脏,沈曜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拒绝,哪怕这个答案是穿肠毒药,他也必须抵死赴饮。 “我们一直在一起...” “从K市...到Z市...” “每一天...每一晚...” “在她的家里...在我的家里...” “你去过吗?” “她的床单混着她的香气...” “对了!她弄脏了我的床单...我的沙发...” “全是她的痕迹...” “我说要丢掉,她竟然会生气。” “......” 盛然的话像恶魔的低语,拉着他极速坠向深渊。 沈曜听见自己的身体被砸得粉碎的声音。 他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来,将要去向何方。 他仿佛看见她的吻落在别人身上,她漂亮的脸上泛起诱人的红晕,她望向他,眼神里带着纯真又充满恶意的笑。 她嘴唇轻启:你会原谅我吗? 你还爱我吗? 你还会永远爱我吗? 他无法回答。 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没有意义。 只有一杯接一杯的液体滑过他的喉咙,隔绝他的五感,麻痹他的神经。 第41章 爱情这堂课 沈曜睁开眼时,刺目的白炽灯光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消毒水的气味灌入鼻腔,手背上的留置针随着动作传来尖锐的刺痛,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窗外天色沉沉,沈曜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细小裂纹,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盛然的话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 “每一天...每一晚...” “床单...沙发...” 那些字句像毒液般渗入血管,他的胃部一阵抽搐,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吱呀——”病房门被推开,那个女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醒了呀!”她脚步快了些。 “下次不能再这样喝酒了,我很担心你!”她的眼神里带上关心,。 “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流食,刚熬好的粥,快吃一点。”食盒打开时,热气在冰冷的病房里氤氲开来,带着熟悉的香气,她舀起粥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白瓷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曜没有张嘴,他只是看向这个女人。 雨开始落下,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 为什么她可以在做出那样的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欺骗自己,和自己缠绵?! 为什么现在又装出一副心疼自己的表情?! 只要一想起她和别人在床上,他就泛起一阵恶心,胃部再次痉挛,喉间涌上酸苦的液体,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变得急促。 他应该让她滚。 他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对她说,我们结束吧。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结局会让他如此痛苦?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窗外的闪电亮起,将他的侧脸映得惨白。 他甚至都不敢质问她那些话是真是假。 他怕她的回答会将他打入永不见天日的地狱。 雨声渐急,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在心上。 他希望昨晚只是他做的一个梦,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继续和她在一起。 被她背叛更痛苦,还是失去她更痛苦,沈曜已经找寻不到答案。 明越见他沉默,没再勉强,她将粥碗轻轻放回床头柜,瓷器与金属表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知道昨天是谁给我打的电话吗?” 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回答。 “盛然。” 沈曜的心脏紧缩,又是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欲将他溺毙在此。 窗外的雷声轰鸣,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为什么你宁愿去找他都不愿意亲自来问我?”明越的声音冰冷,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急,仿佛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我应该问你什么?!” “问你这些天和谁在一起吗?问你和他在床上是如何缠绵的吗?问你欺骗我很好玩吗?”沈曜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输液管里涌入红色的血液,在透明的管壁上勾勒出狰狞的纹路。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沈曜的脸上响起,他白皙的脸上迅速泛起红印。 “我难道如此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他都告诉我了!"沈曜倔强地望向她,眼眶通红。 雨声渐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他告诉你什么了?” “告诉你我和他在一起了?” “还是告诉你我和他上床了?”明越步步紧逼,声音像鼓点般敲击着沈曜的耳膜 了,那些话语仿佛变成洞穿他的利剑。 “他告诉你的就是真实的吗?!” “你应该好好感谢他,给你上了一课!” “他成功摧毁了你对我的信任,仅仅用几句话。” “沈曜,我告诉你,如果哪天我真的和别人上了床,你也应该直接来问我!” 沈曜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此刻又被她捏住下巴,力道不断加重,迫使他不得不看向她的眼睛。 窗外的暴雨倾盆而下,雨声几乎淹没了他们的呼吸声。 “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你,你所做的这件事,足以让我甩了你。”明越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钉子般钉入他的心脏,“我不需要一个怀疑我的爱人。” 沈曜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长久的沉默,只有雨滴疯狂拍打窗户的声音。 “我只是太害怕...”他的声音哽咽,几乎听不清,“害怕失去你。” “害怕你不爱我。” 窗外雨势渐小,明越的神色终于柔和下来。 她俯身吻住了他的眼睛,唇瓣柔软而温热,轻轻贴在他湿润的眼睑上,“傻瓜。” 唇瓣顺着他的泪痕滑下,最终停在他的嘴角,沈曜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明越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沈曜闭上眼,听见她轻声说:“下次再敢这样糟蹋身体,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监护仪的“滴滴”声渐渐与他们的心跳声重合,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推车经过的声响,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明越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带着熟悉的温度和节奏。 沈曜伸手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这一课来得如此惨烈,像一把锋利的刀,生生剖开爱情最脆弱的肌理。 沈曜突然明白——爱从来不是童话里永不褪色的玫瑰,而是带着刺的荆棘,是蜜语甜言下暗藏的猜忌,是争吵时脱口而出的恶语,更是和好后小心翼翼的触碰。 他们像两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在爱的迷宫里跌跌撞撞,会为转角的光亮欣喜若狂,也会在死胡同里撞得头破血流。 但此刻明越的呼吸就拂在耳畔,她的手指缠绕在他的发梢,这就够了。 纵使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只要还能握住这双手,所有的伤痕都会在相贴的掌心里愈合。 第42章 或者你可以叫我姐夫 “什么时候回来?”沈曜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副驾驶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的明越身上。 “九点吧,吃个饭就回来。”明越抿了抿涂着玫瑰色口红的唇瓣,随手将口红扔进包里。荣清下午打电话说迟钰回来了,要一起吃个饭,她本想让沈曜一起,但想到要解释母亲和迟叔叔的关系,还是作罢——虽然这其实并不难解释。 车子驶入一处高档小区,明越刚推开车门,手腕就被沈曜握住,她疑惑回头,沈曜已经倾身过来:“你的口红...没有涂匀。”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吻绵长而缠绵。沈曜的唇柔软温热,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明越忍不住轻咬他的下唇。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害得我又得补妆了。”明越瞪了沈曜一眼,“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那我只能洗洗干净,任君宰割了。”沈曜低眉顺眼的样子活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走进母亲家,明越一眼就看到迟钰窝在沙发上,屏幕里播放着《哆啦A梦》,听到开门声,他只是微微侧头,又立刻转回去盯着电视屏幕。 幼稚的小鬼。明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向餐厅,“妈,迟叔叔。” 迟叔叔点点头,转头对沙发上的迟钰说:“小越姐回来了你也不打招呼,书都读哪里去了!” 迟钰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明越。” “迟钰弟弟好呀~”明越故意拖长音调,随即黏到母亲身边撒娇。 荣清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脸:“今天怎么没带你那个小男友来?” “妈~”明越摇晃着母亲的手臂,“别人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女婿忘了儿。” “倒给我扣起帽子了?”荣清笑着戳她额头,“是谁天天不着家说要陪男朋友的?” “哎呀,妈我最爱你了...” 餐桌上,荣清突然说道:"明天周末,你陪迟钰去买几件衣服。" "妈!他又不是七岁小孩!"明越抗议道。 迟钰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七岁那年,母亲生病,即使父亲找了最好的医生,辗转国内外治疗,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两年后,他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很多人给父亲介绍对象,她们都愿意成为他的妻子,或者他的后妈。但父亲一直没有接受,直到遇见荣清阿姨。 她真的很好,温柔体贴,会带他出去玩,给他买新衣服,生病时守在床边,尽管她身边总跟着一个小女孩——她的女儿明越。 迟钰很喜欢荣清阿姨,她给了他母亲的温暖和陪伴,可是这种依赖和爱同样的也让他痛苦——每当看到母亲的照片,他觉得父亲背叛了母亲,而自己作为她唯一的儿子也背叛了她,他竟然想要另外一个女人成为自己母亲,这种认知让他痛苦,让他矛盾。 他无法拒绝自己内心对于母亲的渴望,于是只能将这种痛苦和愤怒转向那个女孩。 迟钰无比确信,自己非常讨厌她。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一个人去就行。”迟钰低声说。 “没事,让她陪你去。她整天在外面瞎逛,正好带你去玩玩。” 明越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什么:“妈,上次那个谁来着,你不是让我带他熟悉熟悉A市吗?我明天可以一起当导游。” “纪宁啊,可以。”荣清点头,“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好好安排,别怠慢了人家。” …… 手机屏幕亮起时,纪宁正在和朋友吃饭,他瞥见屏幕里跳出来的信息:你好,我是明越,明天有空吗?我妈让我带你去A市转转。 他本打算拒绝,但又觉得不太礼貌,想着就当做工作之余的应酬吧,便回复了简短的两个字“有空。” 对面的男人见他微蹙眉头,开口问道,“什么事?” “我妈朋友家的女儿,明天约我出去。” “不错呀,魅力不减当年。” “别胡说,她有男朋友,就是为了应付交差。”纪宁将手机放回桌面,“你怎么过来A市了?” “分公司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爸让我过来处理。”对面男人喝了一口酒,“你回国都不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我没想到你也在A市。” “你和肖苒...” “分手了。”纪宁将切好的牛排送入嘴中,语气平淡。 “不会是回来治疗情伤吧。”男人语带笑意。 “不至于,和平分手。”纪宁擦了擦嘴,“你呢,还没被家里人催婚?” “谁家好人二十几岁结婚?我老子对我的要求就是不乱搞他就心满意足。”男人放下了酒杯,“不过最近给我介绍了一个大学老师,长得不错,学历也高。” “那看来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纪宁慢条斯理地说道。 “嗯,如果我想结婚大概就会找这样的,适合家庭,人漂亮,工作也体面。”男人顿了顿,“我可不想找那些大小姐,谈谈恋爱可以,结婚真有点受不了,”他无奈地耸耸肩,“光是婚前协议就能签到手软,娶回家还得当个祖宗供着。” 纪宁低笑出声,水晶吊灯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间,他想起这些少爷小姐们,确实一个个都被惯坏了。 “你呢,有没有心动的对象?”男人又问道。 “没有,”纪宁放下酒杯,“恋爱也就那么回事。” 男人露出夸张的表情,“天呐,你这是要出家当和尚的节奏?” ....... 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插入缝隙,感应门缓缓退开,沈曜抬眼,对上了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盛然站在门外,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学长,又见面了。”盛然迈入电梯,手里提着便利店的购物袋,他今天穿着简单的棉服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电梯门无声地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微妙的压抑气息,沈曜能闻到盛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明越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微微蹙眉,他太清楚这张漂亮的假面下藏着怎样的恶趣味。 “你住这里?”沈曜瞥了眼他手中的购物袋,语气平淡。金属墙壁反射出两人对峙的身影,一个挺拔如松,一个慵懒似猫。 “才搬来不久。”盛然按下26层的按钮,目光扫过已经亮起的27层,“原来和姐姐是邻居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女朋友还有个弟弟?”沈曜微微眯起眼睛,略带疑惑地问道。 盛然轻笑出声,“毕竟姐姐也不会事事都告诉你,是吧?” 电梯突然轻微震动,沈曜向前半步,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她对我...毫无保留,她的一切...我都比你了解得更加清楚。” 盛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上次在酒吧轻易崩溃的男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笑意更深:“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学长没误会吧?” “当然没有。” “嗯,那就好。”盛然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我还担心你和姐姐之间因为我产生误会呢。” “叮!”电梯到达26层,门缓缓打开。 盛然突然转身:“学长,今天一个人吗?要不要进来坐坐?”他的邀请听起来彬彬有礼,眼神却充满玩味。 沈曜嘴角微扬,情敌的战书,岂有不应之理。“盛情难却。”他迈出电梯,跟在盛然身后。 盛然的公寓整洁得近乎病态,每样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我这里没有水,只有酒,学长要来点吗?” “不了,谢谢。”沈曜环顾四周,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本书,渡边淳一的《失乐园》,书页边缘微微翘起。 盛然也不勉强,取出一罐啤酒,扯开易拉环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你真是挺无趣的一个人,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你?” 沈曜缓步走到窗前,26楼的夜景尽收眼底,他转身时,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可能她就喜欢我的无趣吧。虽然...”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总是说我让她很快乐。” 盛然的手指突然收紧,铝制啤酒罐在他手中变形,那些被压抑的嫉妒和不甘像毒蛇般窜上心头,让他一时忘记了伪装。 “你叫她姐姐,那你叫我学长岂不生分了许多,”沈曜突然走近,手掌重重按在盛然肩上,“你可以叫我哥哥或者...姐夫。” 盛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姐姐只有一个,姐夫嘛...就说不准了。” 沈曜忽然低笑一声,“那不如现在就叫一声来听听?” 盛然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他下意识后退,后腰抵上了冰冷的料理台。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沈曜沈曜直起身,手微微用力,在盛然肩上留下一个警告般的按压,“有些位置...永远不是你能肖想的。” 走到玄关时,沈曜突然回头,暖黄的廊灯在他深邃的眼下投下阴影,他露出一个堪称友好的笑容,“下次来我们家里吃饭,弟弟。” 门关上的瞬间,身后传来啤酒罐砸在墙上的闷响。 沈曜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在这个以爱为名的修罗场里,他本来就是赢家。 ....... 明越慵懒地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上。 “明天给你个美差!”她飞快地打字。 周萱的回复几乎瞬间弹出来:“(⊙o⊙)啥?感觉不像什么好事!”后面跟着三个警惕的表情包。 明越轻笑出声,翻了个身,她故意卖关子:“给两帅哥的当地陪。” “有多帅?”周萱发来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明越眼珠一转,恶作剧般地回复:“一个大龄装逼男,一个未成年小鬼。”发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想象着周萱炸毛的样子。 果然,手机立刻疯狂震动起来:“靠,明越!这算哪门子美差!我直接一个托马斯回旋把这俩能扔多远扔多远。”后面跟着一连串愤怒和地雷的表情。 明越笑得肩膀直抖,慢悠悠地拿起手机:“一个年上贵公子,一个年下小狼狗。” “嘿嘿,这才像话!”周萱的回复立刻变得谄媚, “明天我要是发现你骗我,我非杀了你不可!”周萱又霸气地发来一把滴血的刀表情。 “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一有帅哥立马想到你了。” “先等姐验验货再来看看你的真心到底真不真。”周萱回道,配了个色眯眯的表情。 “保真,假一赔十!” 正当她准备继续调侃周萱时,手机又亮了,沈曜的信息跳出来:“什么时候回来?” 明越这才想起忘记告诉沈曜今晚不回去了,她快速回复:今晚不回来了,明天有事。 今天遇到了盛然,他住在楼下。沈曜的信息发了过来。 明越思索片刻,“你把他当一个有病的小屁孩就行了。” ”嗯。“沈曜的回复简短。 过了一会让屏幕亮起,“我邀请他有空来我们家吃饭。” “好!” 第43章 小孩才做选择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明越慵懒地在大床上翻了个身,她眯着眼看了看手机,十点二十,这才慢悠悠地起床。 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哆啦A梦的主题曲欢快地回荡着,明越趿拉着毛绒拖鞋走到客厅,看见迟钰正坐在沙发一角,屏幕里蓝胖子正从口袋里掏出神奇道具。 明越不禁觉得好笑,“很好看吗?” “嗯。”迟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凌乱的头发上扫过,又迅速移开视线。 阳光透过纱帘在迟钰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勾勒出少年精致的带着孩子气的侧脸轮廓。 明越撇撇嘴,伸了个懒腰,“整帅一点,”她边走边甩下一句,“陪我出门可是有要求的。” “要求?”迟钰终于回过头看向她,眉头微蹙,“什么要求?” “第一,不准板着脸;第二,不准提前开溜;第三...”明越竖起三根手指,“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迟钰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转回去继续看电视:“那我还是在家看哆啦A梦吧。” “我妈今天给我下的任务,”明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迟钰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可要一丝不苟地执行。” 房间里暖气很足,迟钰抬头看见她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张漂亮又嚣张的脸,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那些讨厌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却要和她成为名义上的家人——尽管父亲和容清阿姨还没有领证,但是很显然他们已决定共同生活。 “我买完衣服就回来。”迟钰终于妥协。 “你喜欢奥特曼还是蜘蛛侠?我是不是要去童装店啊?我还没给小孩买过衣服呢!” “......”迟钰瞪了她一眼,没再回答。 梳妆台前,明越对着镜子细细描画着精致的妆容,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周萱的名字,她不紧不慢划下接听键,顺手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面上。 “明越!你不会还没起来吧?!”周萱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碎镜子,明越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些。 “我已经出门了,你在哪?我来接你!”明越面不改色地撒谎,眉笔在眉尾轻轻勾勒。 “骗鬼呢!我在家,快点来!” “来了来了,马上到了!”明越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突然皱眉,“啧,不对称。”她拿起卸妆棉轻轻擦拭。 “要是今天的帅哥让我不满意,我非和你绝交不可。”周萱再次威胁道。 “你还怀疑我眼光?”明越轻哼一声,“要是你实在不满意,我把盛然灌醉了送你床上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到哪儿呢,咋这么安静。” “我在扶老奶奶过马路....” “明越!!” 一个小时后,明越终于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喷了点香水,转了个圈,“完美!”她将香水放回梳妆台,走出了房间。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她对等候多时的迟钰说道。 银湾大厦顶层的玻璃穹顶餐厅里,纪宁和程颂正在闲聊,纪宁知道明越只是应付差事,便问她是否可以带个朋友,明越十分爽快地表示尽管来。 “那女的长得咋样?”程颂颇有兴致地问道。 “还行,挺漂亮的。” “明月集团的大小姐?听起来就不是很好相处。” “就一小姑娘,”纪宁抬头,阳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不算太礼貌,但也不坏。” “哈哈哈哈哈,很形象了。”程颂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两个光彩照人的女孩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 他们随着侍者的引领朝纪宁这边走了过来。 程颂的水杯差点脱手,这不是Z市那个耍了他的女孩? “不会这么巧吧...”他喃喃自语。 纪宁面露疑惑,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来了。” “明越??”程颂试探性开口,他之前并没有把那个酒吧里的小姑娘明越和明月集团关联起来,毕竟这也太巧了不是吗? 纪宁有点吃惊,“你认识?” “在Z市被她耍了一道。”程颂没有隐瞒。 “你这花花公子竟然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程颂耸耸肩,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明越的身影。 纪宁正欲继续询问这位好友的风流韵事,明越已经走了过来。 明越这才发现桌上竟然都是熟人,“程哥?!”她略带夸张地喊了一声。 程颂被她这声”程哥“呛了一下,连忙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明越毫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你不会为了追我从Z市追到A市吧。” 纪宁的目光在他俩间逡巡,带着一丝探究。 “这是你男朋友吗?”他看了看明越身边的男孩,他可没有在正牌男友面前和女人**的习惯。 “不是。” “咳...咳咳。”程颂开始相信,那天明越所说的自己玩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是八十了是真的了。 “自从那天分别之后我茶饭不思,”他立刻换上深情款款的表情,“可能是老天被我的真心打动,竟然让我又遇到了你。” “那恰好,”明越眨了眨眼,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家司机最近摔断了腿,要不你就来给我当司机吧,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我了。” 程颂吃瘪,又立马面不改色回复道,“随时准备上岗。” “今天先试用一天。”明越将车钥匙抛来,“等下记得为我开车门哦!” 午餐期间,程颂展现出了他游走花丛多年的本事,与两位大小姐相谈甚欢。纪宁和迟钰两人插不进什么话,默默地吃饭。 结账时,纪宁刚要掏钱包,明越已经优雅地递出卡,“女士优先。” 去往景点的路上,明越理所当然地指挥程颂当司机,把迟钰安排到纪宁车上。 周萱嚷嚷着要坐纪宁的车:“两个帅哥陪我多好!” 明越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看看他俩人,闷得跟个葫芦似的,一个赛一个装逼,你坐他车上干嘛,想冻死自己吗?” 周萱想了想,虽然美色重要,但是友情更重要,她决定接受明越的安排。 程颂很是上道,替两位女生拉开车门,手掌绅士地护在车门上方,“不知道我的服务比上次那个小帅哥的服务好不好些?” “你们俩都缺副手套....” “哈哈哈,那你还欠盛然弟弟一副手套呢?” “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欺负到我家沈曜头上了!” “哎哟,明大小姐就是这么护短。” “我家男人...可不短。” “靠!”周萱靠了过来,一脸坏笑,“难怪这么护短!” 程颂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两位小姐,你们前面可还坐着一个男人呢!” “你装作听不到不就行了,司机这么不专业。”明越调侃道,“马上解雇你。” “得...现在起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给您开车。”程颂作势捂住耳朵,引得两个女孩笑作一团。 ...... 纪宁和程颂两人在车上,气氛果然冷的可怕,迟钰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纪宁透过后视镜打量这个沉默的少年,试图找些话题。 “你是明越的弟弟?” “不是。” “....”纪宁沉默了,话题好像没找对方向。 “在哪里念书?” “英国。” “挺好的。” 车厢内的氛围又安静了下来。 俩人一路无话开到目的地,纪宁可以确信,明越这个导游确实是来应付交差的。 游人众多的日月塔高耸入云,透明的观光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明越和周萱,再加上程颂,三个人倒是玩得尽兴,甚至兴致勃勃地拍照打卡,纪宁只得给他们三当摄影师,举着手机不断调整角度。 明越接过手机,滑了滑照片,“拍的不错。”又朝他努努嘴,“你过去,我给你拍张。” “不了。”纪宁推了推眼镜。 “哎呀,别这么扫兴嘛!”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拖到露台边。 “诶...笑一笑...”明越举着手机指挥道,阳光在她脸上跳跃。 明越也没放过迟钰,但迟钰没惯着她,坚决不肯拍照,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像个倔强的雕塑,明越撇撇嘴,只好作罢。 逛完日月塔,又去到福安街,他们在一家露天咖啡馆休息,程颂熟练地点单:“两位女士要喝什么?热的还是冰的?” “不愧是情场老手,”明越调侃,“一上来就开始打听你的生理期。” 周萱附和点头,“又学到了一招。” “这就叫职业素养。”程颂笑着回应,阳光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纪宁和迟钰一人要了杯美式,默地坐在一旁。 明越喝了口咖啡,又眯了眯眼,她凑到周萱身边,压低声音,“看看这几个男的,像不像我给你选的妃?” “你始终是我的正牌皇后。”周萱也眯了眯眼,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们,“实在是养眼得很。” “你喜欢哪一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你特么吃的消吗?” “区区三男人就吃不消了?后宫佳丽三千我第二天还能上早朝!” “那你还是厉害!”明越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笑得花枝乱颤。 “你别说你吃不消啊?”周萱一脸坏笑,手指轻轻戳了戳明越的腰。 “还真有点。”明越捂嘴偷笑。 “我怀疑你在开车。” “我是实话实话....” “难怪舍不得你家那只纯情小奶狗,原来是个小狼狗。” 程颂见对面女生聊得眉飞色舞,两双眼睛还是不是瞟向他们,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就知道她们肯定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 “两位女士,聊什么这么开心?”他故意问道。 “少儿不宜。”周萱眨了眨眼睛。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吧。” “那里还有个未成年呢。”明越朝迟钰努努嘴,后者正皱着眉头喝咖啡。 迟钰莫名被cue,而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他放下咖啡,“明越,阿姨交代你的正事你没忘记吧。” “没忘呢,保准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回家。” “你...”迟钰觉得嘴里的咖啡更苦了。 进到商场,明越似乎又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务,和周萱像两只花蝴蝶一样,在各个店铺间穿梭。纪宁和迟钰这才明白,这哪是给他们当地陪,明明是给她当陪逛。 程颂游刃有余地陪在左右,纪宁和迟钰只能默默跟在后面,像两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纪宁,你觉得这个包配我吗?”周萱拿着一只手包在身前比划。 纪宁礼貌地点头:“很合适。” “太敷衍了吧!”周萱嘟嘴。 明越正在试穿一条裙子:“这条怎么样?”她转向程颂。 程颂上下打量一番,:“配不上你的美貌。” “听见没?”明越得意地朝周萱眨眼,“这才叫专业评价。” 明越看见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迟钰,才恍然记起今天是来给他买衣服的,她吐了吐舌头,赶紧挑选了几身衣服递过去。 迟钰看着她挑选的一堆衣服,皱眉。 “不喜欢吗?”明越疑惑问道,又自信满满地说,“绝对适合啦,相信我的眼光!” 她不由分说地将迟钰推进试衣间,像在玩一场真人换装游戏,当迟钰从试衣间出来时,明越眼前一亮,围着他转了一圈,“不错!” 镜子里,他们的身影奇妙地重叠在一起,迟钰第一次觉得,她似乎真的眼光很不错。 第44章 恭喜你多了一条鱼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程颂微微欠身,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两位漂亮的女士,可否赏脸让我请你们吃个晚餐?” 明越撩了撩被晚风吹乱的长发,红唇轻启,“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在家等我。” “怎么?担心自家男人独守空闺寂寞啊?”周萱笑道。 程颂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他知道明越有男朋友,但两次见面她身边的男人都不一样,他以为那不过是她的推辞,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让你男朋友一起出来吃个饭呗。” “不了,下次一起。” “那加个联系方式,”程颂掏出手机,“这次明大小姐总不会再拒绝吧。” 明越从包里拿出手机,语带戏谑,“恭喜你的朋友圈,多了一个美女。” 程颂点击发送了好友申请,“那也恭喜你的朋友圈,多了一条鱼。” “鱼没见到,海王倒是多了一个。” “海王之所以是海王,只不过是还没遇到让他上岸的公主。” 明越轻笑出声:“下次请你喝酒,我多给你点几个,保准让你上岸。” “行,那我就等你的邀请了。”程颂收起手机。 明越看了眼迟钰,“让纪宁送你回去吧,咱俩不顺路。” 迟钰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在心里又骂了明越好几句。 “送我回去,我顺路。”周萱挽住明越的手臂撒娇 “遵命,我的大小姐!” 明越和周萱坐进车子,车窗缓缓降下,明越朝他们挥挥手,“下次再约咯,帅哥们!” 剩下三个男人站在路口,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微妙。 “那个...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吧。”迟钰率先打破沉默。 “没事,你的东西都放在车上呢,打车不方便。”程颂接口道。 迟钰犹豫了一下,想想也觉麻烦,便不再推辞报了一个地址。 车内,程颂坐在副驾驶,他侧头和纪宁闲聊,“明越他男朋友你见过吗?” 纪宁摇摇头,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我才见过她两面。” 程颂转向后座,迟钰正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我和她不熟。”少年声音冷淡,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结又消散。 “我靠,”程颂夸张地摊手,“看起来我怎么感觉比你们还熟悉一点?!” “怎么?海王真要上岸啊?”纪宁忍不住笑了,“谁中午还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最不喜欢哄着那些大小姐了。” 程颂讪讪地笑了两声,“长成这样,脾气大点也正常。” “谁说婚前协议签到手软?”纪宁没打算放过他。 “就算我不想签,人家也不会答应吧。” “我看你是见色起意。” “食色性也。” “你应该啃不下来她。”纪宁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地拐过一个弯。 “这么不相信我?”程颂挑眉。 “直觉。”纪宁略微思索了一下,“她不是那种会被甜言蜜语打动的类型,你砸钱也没用。”纪宁的手指轻敲在方向盘上,“所以你那些追女手段都似乎派不上用场。” 程颂也沉默了下来。追女孩对他来说,早已是一套固定模板,时不时扮演体贴,保持温柔,多送几个包包首饰,就能让那些女孩觉得自己是真爱。 而明越,显然不会被自己的温柔体贴或者出手阔绰所吸引,甚至这幅皮囊,对于她来说也不见得有多稀奇,她拥有的太多,这些手段在她眼里恐怕如同儿戏。 “你对她没兴趣吧?”程颂又将问题引到纪宁身上。 “没有,”纪宁摇摇头,“她比我小七岁,跟个妹妹似的。” “你这是再说我老吗?” “说你成熟有韵味,毕竟很多年轻女孩就吃你这一款。” “那我就放心了。”程颂打开手机,看了看明越的朋友圈,寥寥几条动态,完全看不出有男朋友的痕迹,他点击屏幕,发送了一条信息:到家了吗?随后关闭手机。 “还是有机会的嘛!” 迟钰坐在后座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他突然想到:也许真的有一天,她会结婚。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兀,让他猝不及防,他竟然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他希望他们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爸爸、荣清阿姨、自己,还有她。 哪怕他们俩关系并不好,他也不想有其他的人闯入他们的生活,打破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 迟钰不知道明越的男朋友是什么样,他也不感兴趣。他看了看眼前的程颂——不喜欢;又看了看纪宁——也不喜欢。 迟钰垂下眼睫,在心底默默祈祷:但愿她永远不要结婚。 与此同时,明越的车内正放着轻快的流行音乐,周萱一路叽叽喳喳,兴奋地夸赞明越今天给她选的几个“男模”质量高。 明越一脸得意,“我说了,我对你的真心是苍天可鉴!” “爱你爱你,下次还要。”周萱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去我家里。”明越朝她勾勾手指。 “天啦,你不会是要把你家沈曜...”周萱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状,“朋友夫,不可负!我今天豁出去了!” “我靠!周萱你满脑子是想的些什么?我要你去我家吃饭!” “和沈大帅哥吃饭,我怕我吃饭时口水流出来了。” “就忘记你的盛然弟弟了?” “盛然弟弟怎么了?” “他搬到我家楼下了...” “没看出来啊,竟然是个痴情的。”周萱挤眉弄眼,“要不你就一起收了吧,坐享齐人之福啊!”她咂了咂嘴,“一三五一个,二四六一个,星期天放个假,完美!” “周萱!信不信我要把你脑袋打开看一看!” “我脑子里只有美色。”周萱趁机摸向明越的大腿,“美人,你就从了我吧!” “你个死变态,盛然都没你变态!”明越一脸嫌弃地拿开她的手。 “我给盛然打个电话。”周萱拿出手机,按下免提。 “盛然弟弟,在干嘛呢?” “在家,什么事?” “姐姐想你了嘛,今晚有空吗?”周萱朝明越眨了眨眼睛。 “没空,明天要上课。” “要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好歹咱们也是这么久的交情。” “.......” “我在明越家里,过来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好。” 周萱挂断电话,摇摇头,“啧啧啧,这个弟弟,只有明大小姐才能请得动。” 明越翻了一个白眼,“小屁孩一个。”说完也给沈曜打了个电话,要他交代周阿姨多做几个菜,周萱和盛然都会过来。 沈曜刚挂断明越的电话,门铃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周阿姨提前到了,却在开门时对上了盛然那张笑脸。 “嗨,学长,又见面了。” 沈曜眯了眯眼,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绿茶汉”了——表面纯良无害,背地里却暗藏锋芒。 “明越不在家,不用装出这幅样子。”他侧了侧身,让盛然进来。 盛然仿佛没听见这句讽刺,轻巧地跨入门槛,目光在客厅里逡巡,“原来这就是姐姐的家呀。” 沈曜真觉得自己当初不该嘴贱,邀请他来。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少年,他能感受到,明越不讨厌盛然,甚至有一种他也说不清楚的情绪在里面,那不是暧昧,更像是一种...怜惜? 他不愿意去深究,就如明越所说,他应该相信她。 盛然也是毫不客气,他径直走向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之前明越未看完的电影,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家。 沈曜给他拿了一瓶水,盛然问道,“没有酒吗?” “没有。” “真不像姐姐的风格。”盛然扭开了水瓶。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周阿姨风风火火地进门,围裙往腰间一系就钻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和油锅的滋滋响。 沈曜也坐在了沙发上,与盛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电影正放到**部分,但两人谁都没有真正在看。 “你很爱她吗?”盛然突然问道。 “当然。”沈曜没有犹豫。 盛然转过头来直视他:“你会想和她结婚吗?”停顿一秒后又问,“你会想要和她生孩子吗?”他的眼神干净得近乎天真,却让沈曜感到一丝寒意。 “当然,我会和她结婚,我们会有小孩。”沈曜迎上他的目光,“这样的回答让你满意吗?弟弟。” 盛然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那个标志性的乖巧笑容:“那我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他的祝福听起来真诚得令人毛骨悚然。 “谢谢,我会给你发请帖的。”沈曜面不改色。 “被她爱过,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盛然的目光飘向电视柜前的一束花。 “夏虫不可语冰,毕竟我不能向一个从没拥有过的人去描述,那是一种残忍。” 盛然也不介意,轻笑出声,“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将视线投回正在播放的电影,不再说话。 沈曜没有接话,他想起明越的叮嘱——把盛然当成一个需要帮助的问题少年就好,与其陷入对方的语言陷阱,不如保持距离。 门此时被打开,沈曜起身朝门口走去。 明越扑上去抱住了他,“有没有想我?” “啧啧啧...你这剧情演的好像三年没见似的。”周萱在一旁咂嘴。 “你不知道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曜捧起她的脸,“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你。” “我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已经被骚扰了,我要求赔偿精神损失!”周萱夸张地捂住眼睛。 “赔你今天多吃两碗饭!” 第45章 游园惊梦 客厅里,盛然听到声响,他转过头,唇角扬起乖巧的微笑:“姐姐们回来了。”他的目光落在明越和沈曜交握的手上,又迅速移开。 盛然垂下眼睫,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受虐倾向,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像个执迷不悟的朝圣者,一次次试图挤进她的生活,又一次次被那道无形的界限灼伤,明明知道结局,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像飞蛾扑火。 玄关处传来窸窣的换鞋声,随后周萱像只花蝴蝶般扑过来,“盛然弟弟,有没有想姐姐?” “没有。”他条件反射地回答,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玩笑。 "臭弟弟!"周萱一拳头砸在他胳膊上。 厨房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暖黄的光,周阿姨的声音混着炖汤的香气飘出来,“明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几人走向餐厅,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盛然在周萱身边坐下,他们三人相谈甚欢,沈曜低头和明越亲密耳语,明越被他逗得捂嘴笑了起来。 周萱在一旁打趣,“盛然弟弟,今天咱俩这电灯泡瓦数太足了。” 盛然机械地咀嚼着菜。 周萱又嚷嚷着说拿几瓶酒来,她要喝醉在这里。 明越打趣道,“沙发留给你。” “曾经在床上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有男人了竟然把我赶去睡沙发?!”周萱捂着胸口,“明越,你好狠的心!” “那我得看我家沈曜肯不肯把床让给你了。” 沈曜战术性咳嗽:“等下我帮你把沙发铺成双人床。” “好好好,你们俩还真是妇唱夫随,欺负我!”周萱起身去到冰箱,“靠!怎么全是水?!” “我去拿。”盛然放下碗筷,“我家里有。” 盛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选择了昏暗的楼梯,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吞没了他的脚步声。 盛然站在玄关,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烟盒,他抽出一根,点燃,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只要靠近她多一点,想要的就更多。 想来到她身边,想进入她的生活,想和她一起吃晚餐,想和她分享心跳和呼吸,想成为那个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 可是空荡荡的家提醒着他——自己一无所有。 盛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处,偷窥着她的幸福。 抱着几瓶啤酒回来时,餐厅里的笑声已经传到了走廊,盛然调整了一下表情,推门而入,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不谙世事的笑容:“两位姐姐说什么,这么开心。” “明越说要把你灌醉了送到我床上去。”周萱朝他挤眉弄眼。 “姐姐,你这是犯罪..” “那我们今晚就赖这儿听墙角!”周萱又坏笑道。 “我家隔音效果挺好的。”明越接过沈曜递来的啤酒。 周萱又把话题转向瑞士住酒店的趣闻,“......听了大半夜的交响乐,气的我直接打电话投诉。” 明越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 “咦,盛然弟弟,”周萱突然转向盛然,“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个前女友怎么一声不响地就回国了。” “可能觉得不好玩吧。”盛然耸耸肩。 “哈?”周萱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是尺寸不过关还是技术不过关?” “......”盛然又一次领教了周萱的口无遮拦,“别瞎想,我和她没住一起呢。” “哦,原来是还没给你自证的机会呢!”明越开口打趣。 盛然闭嘴了,他就知道这两女人不会放过任何调侃他的机会。 饭后,周萱说要去明越的衣帽间扫荡一番,盛然犹豫了一秒,也跟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明越的私人空间。 衣帽间不算特别大,但每一寸空间都被精心设计,衣柜里挂着一排排当季新款,包包在射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他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像是无意间闯入了什么神圣的殿堂,直到看到那些属于男性的衣物。 它们提醒着他,有一个男人,和明越共享着最私密的空间。 他像个彬彬有礼的客人,克制地欣赏着这个与她息息相关却又与他毫无关系的世界。 盛然走到明越的梳妆台前,上面有她常用的化妆品和一整柜香水,一个粉色的发卡被随意丢在一边,那是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头上别着的发卡。 盛然将这个发卡攥进手里。 等电梯的间隙,周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瞧出来你小子还是个痴情的?” 盛然盯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没有回答。 “追她都追到楼下了。” “她又不喜欢我。” “那不挺正常嘛!我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喜欢她的男人从这里排到法国巴黎还可以打个来回。”周萱顿了顿,略带安慰道,“所以你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不伤心。” 周萱噗嗤一笑:“那你现在这副表情,活像恋爱十年的女朋友被你抓到出轨似的。” “......”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周萱走进去,转身对他眨眨眼:“下次来我家喝酒,我给你多叫几个漂亮姐姐。” “嗯。” 盛然打开房门,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卧室里躺下。 他觉得很累,很不开心。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枚发卡,拿在手里细细摩挲,又起身打开衣柜,里面有一套女士睡衣。 是明越丢弃的。 他让管家将那天所有的床单和衣物都清洗干净,然后带到了这里,铺在了自己的床上,挂在了自己衣帽间。 他重新躺回床上,将衣服盖在脸上,闭着眼睛贪婪地呼吸,属于她的气息。 衣服倏地被拿开,一张漂亮的脸赫然出现在盛然面前。 “为什么我丢掉的衣服会在你这里?” 盛然觉得自己头昏脑涨。 “要不,我给你一个机会...自证一下?” 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金属拉链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皮肤与织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在潮水将他吞没前,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好姐姐》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那荼蘼外烟丝醉软。 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 呖呖莺歌溜的圆。 送走周萱和盛然,明越兴致很好,她转头对沈曜提议:“漱玉园的梅花开了,我们游园去。” 沈曜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畔轻语,“好!” 踏入园门,迎面便是那座青灰色的假山,此刻,它已被厚厚的雪覆盖,宛如一幅淡墨晕染的山水画,就在这素裹银妆之间,几点灼目的嫣红破雪而出,傲然绽放。 那是倚石而生的红梅!在梢头绽出朵朵娇艳,花瓣薄如蝉翼,红得却似最浓烈的朱砂,仿佛这茫茫雪色中燃起炽热的火焰。 沈曜伸出手,指腹温存地拂过一朵开得正盛的梅花,似要替它拂去花瓣上沾染的细雪,梅枝轻颤,簌簌雪花随之飘落。 他喜欢梅花。风偶过,枝影在壁上微微晃动,捎带起游丝般的冷香,直往人鼻端里钻,沈曜凑近,那香气清冽,竟如无形的丝缕,悠悠缠住衣襟,仿佛要牵引着人向前去。 他有点流连忘返。 绕过假山,一条清浅小溪蜿蜒而出,泠泠水声,如环佩轻鸣,岸边却有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在这雪景中尤为别致。 沈曜蹲下身,将手探入溪流,汩汩的水流温柔地滑过他的指缝,像丝绸,像绫锻,缠绕在他的指尖。 他站起身时,水滴从他修长的手指滑落。 水中竟然有一尾鱼,一条漂亮的青鱼,在清澈的溪水里格外醒目。 明越俯下身,想捉住那灵动的鱼儿,可它实在滑溜,腰肢轻摆,便倏地从她指间溜走,箭一般射向溪流深处。 它逆着水流,在溪石间灵巧穿行,水声潺潺,溪流湍急处激荡起细碎的银沫,可鱼身稳若磐石,它尾鳍轻轻一摆,便稳稳抵住激流的冲荡。 它时而贴着长满青苔的卵石滑过,柔嫩的苔丝似触手,温柔地抚摸又倏地攥紧;时而从倒伏的枯枝下钻出,水面波光粼粼,在它光滑的脊背上投下游弋变幻的光影。 它溯流而上,前方是一道岩石垒成的水阶,白浪哗然砸下,水花四溅。它弓身蓄力,尾鳍如扇展开猛地一甩,竟借水力斜跃而起,那道斑斓的青影破开飞溅的碎玉,稳稳落入上游那泓幽暗的潭水之中。 它终于停歇下来,静静地沉在池底,腮盖缓缓开合,任由水流温柔地抚过它的鳞片。 ——《皂罗袍》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第46章 网恋需谨慎 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手机里是沈曜的消息:抱歉,今晚集训加练,不回来吃饭了,别等我 明越放下手机,这是本周第三次了。 一切源于上月,沈曜的导师在实验室提起,A市即将承办全国高校大学生计算机竞赛,含金量极高,问他是否愿意加入校队,可以预留一个名额,沈曜答应了,自此,他的生活便被代码、算法和无穷尽的模拟赛填满。 明越对此倒没什么怨言,她向来洒脱,理解沈曜的追求,只是偌大的公寓里少了个人,显得有些空寂。 反倒是盛然,那个问题小孩,最近成了她家餐桌的常客,门铃总在傍晚准时响起,他顶着一头微乱的头发,配上那双湿漉漉的、带着点恳求的眼睛: “我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 “昨天饿到胃痛...” 理由五花八门。 沈曜知道后,在难得的视频通话里,语气难免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闷:“他又去?” 明越闻言漫不经心地道:“小孩子一个,我把他当弟弟一样。” 屏幕那头的沈曜撇撇嘴,俊朗的眉眼笼上薄薄一层不豫:“那个凌弋是哥哥,这个盛然是弟弟...真不知道明大小姐外面还有多少‘好哥哥好弟弟’排着队。” 明越透过屏幕看到他吃味的表情,“我要是真对他们有意思,”她故意顿了顿,“那你沈同学,说不定得排到我第一百任男朋友的位置去。” “......” 沈曜一时语塞。 明越凑近摄像头,声音放软了些,似是解释道,“他吃完饭就和周阿姨一起回去了。” 明越的眼睛眨了眨,“而且啊,我也不瞒你,实话实说,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总有大把的人前仆后继想往我身边凑。”她慵懒地转了转指间那枚造型独特的蛇形钻戒,“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或是有所图谋,我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在意,聊得来,处得舒服,就当个朋友了。” “所以你也别一个个去追问,我今天又交了哪个新朋友,跟谁出去喝了杯咖啡,那个人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这样累,我也不喜欢。” “我能给你的承诺,就是忠诚,那种低级的出轨游戏,我看不上,更不屑玩。” 视频里,沈曜看着屏幕中她漂亮的眉眼,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深夜,明越在睡梦中感到腰间一沉,一只带着温热湿意的手臂圈了上来,她迷迷糊糊地转身,立刻被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 沈曜刚洗完澡,身上混合着清爽的沐浴露淡香和未散尽的水汽,他的手带着试探,在她腰间流连,渐渐不安分地向上游移。 明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你精力也太好了吧,天天还想着折腾?” “这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他含住了她的耳垂 明越按住他作乱的手,“生理期。” “痛吗?”手温顺地覆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掌心传递着暖意。 “还好。” 沈曜的吻轻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不要,”明越拉住正欲起身的沈曜,“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爱喝那玩意儿。” 黑暗中,她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主动仰头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点挑逗的意味,沈曜瞬间被点燃,却又顾忌着她的身体不敢放纵。 他打开桌边的琴盒,里面是一把漂亮的小提琴。 “嗯?”明越明知故问。 “弹一曲...”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微凉的指尖带着蓄意的力道,轻轻划过琴弦。 “嘶......”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愉悦的弦乐从琴身流淌。 “那你求我。” “求你...” “求我什么?” “...求你...弹一曲” 明越的小提琴演奏技巧实在不敢恭维。她毫无章法地运弓,随心所欲,自由散漫,偶尔还调皮地来个即兴变奏曲,毫无规律的拨弄,让沈曜在“天籁之音”的云端与“魔音贯耳”的地狱间反复沉浮,几近虚脱。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覆上她的手背,滚烫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指,引导着节奏,“小提琴是...这样拉的...” 这场漫长而激烈D大调即兴协奏曲,在小提琴悠扬的低吟中,缓缓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清晨的阳光斜射进阶梯教室,年轻教授正侃侃而谈,明越用心记着笔记,刘希琳突然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明越一下,笔在书本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 “明越!快看这个!”刘希琳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惊涛骇浪。 明越蹙眉接过手机,屏幕上,A大校园论上一个标题耸动的帖子被顶在最上方,回复数还在疯狂跳动。 她指尖滑动,冰冷的屏幕光映着她骤然沉凝的脸,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截图,露骨暧昧的文字夹杂着数额不等的转账截图,还有沈曜清晰的照片。 指尖划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明越的眉头锁成了一个死结,帖子下的评论不堪入目,“渣男”、“海王”、“软饭硬吃”的字眼像毒刺一样扎眼。 “也许,也许有什么误会?”刘希琳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是误会,是造谣。”明越的声音异常冷静,她把手机还给刘希琳,没有半分犹豫,她直接在论坛私信框里找到那个发帖ID:我是沈曜的女朋友,你发布的关于我男友的帖子内容纯属捏造,已涉嫌诽谤,立刻删除帖子并公开澄清所有不实信息,我的律师稍后会正式联系你处理此事,请准备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有了回复:呵,你家男朋友敢做不敢当?还要躲在你背后,让女朋友出来挡枪?怂包! 明越眼神一凛,直接退出论坛界面,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起身离开教室,打开通讯录,语速快而清晰:“妈,学校论坛有人恶意造谣沈曜,涉及金钱和名誉诽谤,需要李律师立刻介入处理。” 紧接着,她拨通了沈曜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很安静,显然他也在上课。 “喂,明越?” 沈曜的声音被刻意压低。 “沈曜,” 明越的声音异常严肃,“学校论坛里,有人用你的照片,和一个女生网恋聊骚骗钱,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都做得很全。” 电话那头是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即是沈曜充满震惊与愤怒的声音:“什么?!我网恋聊骚骗钱?开什么玩笑!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别慌,我已经联系我妈,律师会马上处理。” “......”沈曜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好。” 律师的介入效率惊人,不到两小时,那个沸沸扬扬的帖子连同发帖人的账号,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彻底消失在论坛上。 然而,删除的只是源头,病毒般的流言早已通过无数私聊、群组、课间的窃窃私语,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疯狂复制、变异、传播。“沈曜”、“网恋”、“骗钱”、“渣男”成了隐秘而炙热的谈资。 谣言不需要被证实,它只需要被传播。 沈曜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被流言的泥沼淹没是何等滋味,那些粘稠、冰冷、带着令人作呕的淤泥,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里,他感到窒息。 当他走近原本喧闹的教室,里面的谈笑声骤然掐断,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混杂了刺探、好奇、玩味,随后刻意压低的嗡嗡议论声像细小的砂砾,磨砺着他的神经。 实验室的氛围更显微妙,往日常常凑过来讨论数据、模型的同学们,此刻默契地与他保持着距离,队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沈曜,看你脸色不太好,今天的模型优化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沈曜听懂了这委婉的驱逐,但他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清晰:“数据库还有几个疑点,我标注在笔记里了,明天我再过来处理。”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漫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擦肩而过的目光,带着猎奇兴奋地落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又像受惊的鸟雀般倏地飞走。 推开家门,明越正坐在沙发上。 沈曜随手将沉重的书包扔在地板上,他走到明越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额头轻轻地抵在她肩膀上,像搁浅的船终于找到了港湾。 明越轻柔地抚上他柔软却略显凌乱的发顶,“这么一点小事,就把我们沈同学打趴下了?” 埋在她颈窝里的脑袋微微动了动,“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就是想你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 第二天中午,校园咖啡馆,明越和沈曜坐在卡座里,对面坐着一个眼睛红肿、神情局促的女生,正是那个发帖人,张婉宁。 明越没有寒暄,直接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丢了过来,“张婉宁同学,立刻在论坛发布实名澄清声明,详细说明你被欺骗的过程,并公开向沈曜道歉。” 张婉宁没有立刻去碰那个文件袋,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沈曜脸上。 这张脸,她曾在无数个深夜对着手机屏幕痴迷凝视,照片里的他,笑容温暖,眼神清澈,会温柔地提醒她降温了多穿点,会分享他刚打完球的汗水,会在她低落时说别怕,我在。 他说自己家境困难,靠着打工和奖学金艰难维持学业,心疼和爱意交织,她心甘情愿地一次次转账。 她鼓起勇气提出见面,他却说在自己在外地读书。他们本是通过附近的人加上的,张婉宁先入为主以为他是本地的学生。 直到那张背景里有A大标志性钟楼的照片出现,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换来的却是微信上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他把她拉黑了! 她在A大论坛搜索照片,竟发现他早有女友!那一刻,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上头顶,只想让这个玩弄感情的骗子身败名裂! 张婉宁的手指颤抖着,最终还是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个陌生男生的学生证复印件、详细的微信号注册信息、校保卫处初步询问笔录的摘要、以及校方即将对该男生进行处分的通知草案。 张婉宁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原来只是一场闹剧,还狠狠伤害了无辜的人。 她看向沈曜,泪水糊了满脸,“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被骗了,我太蠢了。” “你的道歉,我听到了。” 沈曜的目光平静,“但很抱歉,我不会接受。那些凭空加诸于我身上的污名、对我造成的伤害不会因为你的眼泪或者一句‘被骗了’就消失。” 他看向眼前流泪的女孩,“我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这件事,到此为止。” 张婉宁捂着脸,压抑的哭声在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明越拿起桌上那份被泪水打湿的文件,声音格外冷冽强势,“澄清声明,今天之内发出去,这是你唯一能做的弥补方式。好自为之。” 沈曜站在咖啡馆外的梧桐树下,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明越牵起他的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沈曜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明越脸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认真:“明越,谢谢你,谢谢你一直相信我。” 然而,预想中的温情脉脉并未延续。 明越闻言,漂亮的眉梢轻轻一挑,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沈曜几分,“哦?我们堂堂沈大系草,还需要靠网恋去骗小姑娘的钱?” 她的眼神狡黠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啧,你这话说的...我是该质疑你这张脸不够有吸引力呢?” “还是该深刻反思一下,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太抠门了,没把你喂饱,才让你沦落到要出去‘创收’?”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十足调侃意味的反问,像一阵风,瞬间吹散了沈曜心头那点刚酝酿好的、略显煽情的告白。 “你...” 沈曜失笑出声,随后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某些事情上来说...你确实没有把我喂饱。” 第47章 纪宁小剧场 大厅里霓虹闪烁,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裹挟着年轻人的笑闹声浪,DJ在台上卖力打碟,舞池中人影晃动,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二楼柔和的灯光下,几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围坐在一张铺着深绿绒布的牌桌旁,纪宁坐在稍远的一张单人沙发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是真不知道这些小孩子的游戏,你拉我来干嘛?” 程颂靠在对面的长沙发上,脸上挂着惯常的笑意:“我都要离开A市了,你就当陪老友吃个散伙饭呗。” “事情处理完了?” “嗯。”程颂抿了一口酒,“要不是我提醒明越还欠我一顿酒,这没良心的估计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那她够意思啊,大手笔,这场面,有没有让你‘上岸’的目标?” “你就别打趣我了!” 两人闲聊间,一个身影轻盈地穿过光影交错的空间,向他们靠近。 在这香鬓丽影中,她显得格外清新,一头柔顺的黑发,脸上只略施薄粉,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色连衣裙,既不张扬,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美好的身形。 她径直走向纪宁,落落大方地站定,笑容清澈:“帅哥,我可以和你玩一个游戏吗?” 她的眼睛笑起来时像两弯新月,灵动又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机灵劲儿。 纪宁放下酒杯:“可以,你说。” “你给我二十万筹码,我帮你赢二十万回来。” “哦?” “玩吗?” “好。”纪宁招手唤来侍者,低声吩咐几句。 很快,侍者用一个精致的托盘送来了一叠代表二十万的筹码,纪宁示意侍者将筹码直接交给女孩。 女孩接过沉甸甸的托盘,却没有走向牌桌落座。 “我可以邀请对手吗?” “你想和谁玩?” “那位穿红裙子的女士。” “明越?”纪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嗯。”女孩点点头。 “好,我去问问。” 纪宁迈步走向阳台 ,明越似乎有些意外,转头朝牌桌这边看了一眼,随即爽朗一笑,将手中的酒杯递给旁边的盛然,便随纪宁一起走了过来。 “你要和我玩?”明越在牌桌主位坐下。 “嗯。” “玩什么?” “二十一点。” “行啊。”明越爽快应战,示意荷官发牌。 “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纪宁站在女孩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开口道。 女孩点点头:“谢谢。” 不过纪宁并没有留在她身边观战,很快便走回了程颂身边。 “怎么?铁树要开花?对那女孩有意思?”程颂看着纪宁走回来,一脸坏笑地用手肘碰了碰他。 “拒绝女士的请求总是不太礼貌的。” “这么贴心,还亲自出面去请明越陪她玩?” “给今晚增添点不一样的乐趣,不好吗?” “那女的牌技有点东西。”一个穿着花哨衬衫的年轻男子端着酒杯在他们身边坐下,加入八卦,“之前也是一次牌局,她一个人赢了一百多万,打的德州。以前都没见过她,是李皓带过来的,后来渐渐混了个脸熟,李皓对她可上心了,鞍前马后的。” “哦?女朋友?”程颂挑眉。 “哈哈哈,”男子忍不住笑出声,“李皓自己跟我们诉苦呢,说追了快小半年,连手都没牵到过。他说她跟别的女孩都不一样,不是冲着他钱来的。” “噗嗤!”程颂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差点被酒呛到。 男孩疑惑地望向他,程颂摆摆手,强忍着笑意:“没事没事,刚刚想起被前女友甩了,伤心过头了,有点失态。” 牌桌上,荷官熟练地洗牌、切牌,发出第一轮明牌。 明越面前是一张黑桃10,夏雨龄面前则是一张红心7。 夏雨龄表面沉静,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她深谙二十一点的规则和基础算牌策略,她并非能记住所有牌,但会敏锐捕捉关键牌出现的频率。 明越看了眼自己的暗牌,加上明牌10,只有12点。她随意地勾了勾手指:“要牌。”第三张是张梅花5,总点17点。必须停牌,明越指尖敲了敲桌面,选择了“Stand”。 夏雨龄的暗牌是一张梅花3,加上明牌7,是10点,她毫不犹豫:“要牌。”第三张牌是张方片A!,夏雨龄心中迅速计算: 21点,稳赢! 但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将牌轻轻合拢放在自己面前,表示停牌。 荷官翻开双方暗牌。明越17点,夏雨龄21点。第一局,夏雨龄干净利落地赢下。 明越挑了挑眉,神态自若。 接下来的几局,夏雨龄将“算牌”策略运用得谨慎而高效,她并非每把都赢,她会根据牌面果断要牌,风险较高时及时停牌,每个决定都显得冷静而笃定,没有丝毫犹豫。 当夏雨龄又一次以19点险胜明越的18点时,明越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牌扣在桌面上,身体放松地靠回椅背:“行了,美女,今天手气在你那儿。” 牌局结束,明越潇洒起身离开牌桌。 夏雨龄心中绷紧的弦终于放松下来,她赢了,而且赢得漂亮。 她站起身,走向纪宁,步伐轻盈,眼神里带着胜利者应有的骄傲,却又恰到好处地混合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不谙世事般的雀跃天真:“先生,我们赢了!” 她选择了一个略显亲昵的“我们”,不动声色地将纪宁拉入她的胜利成果中。 纪宁看着她走近,脸上露出温和赞许的笑容:“你很厉害。” “运气好而已。”夏雨龄适时地低下头,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害羞神色。 这时,有侍者托着一个小银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张支票:“纪先生,这是明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纪宁拿起那张二十万的支票,看也没看,直接递向夏雨龄:“你赢下来的,收好。” 夏雨龄连忙摆手,后退了半步,眼神真诚又带着点慌乱:“先生,我只是玩一玩罢了,怎么能收这个!说好是帮您玩的呀。” “拿着吧,你应得的。” 女孩坚决拒绝。 纪宁手上的支票被另一只修长的手迅捷地抽走。 程颂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两根手指捏着那张支票,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哟,钱都不要?那给我算了,正好缺个买酒钱。” “程颂,别闹。这是这位小姐赢下的。”纪宁再次看向夏雨龄, “真的不用,先生,我...那我就先走了。”夏雨龄拒绝后作势就要转身离开,分寸拿捏得极好。 “那不如让我请你吃顿饭吧,”纪宁的声音适时响起,“就当是感谢你今晚带来的精彩牌局和好运气,可以吗?” 女孩正欲离开的脚步微顿,脸上扬起一个单纯灿烂的笑容:“好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程颂见纪宁如此“上道”,“行啊老纪!那我就不打扰你和这位美女的答谢宴了,先撤了! 夏雨龄的目光快速掠过纪宁身边的程颂。不可否认,程颂也长得不错,但夏雨龄的直觉清晰地告诉她:这个男人,段位太高,夏雨龄怕自己根本把握不住。 所以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精准地锁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更加沉稳内敛、温文尔雅,似乎也更“好入手”的纪宁。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他进退有度,尊重她的意愿,又适时地表达了进一步的兴趣,她将自己的号码留给他,礼貌而克制地道别,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急切或留恋。 夏雨龄深知,第一次见面,过犹不及,留下一个足够好、足够特别、又留有悬念的印象,才是关键。 程颂走下楼去找明越,看见她正和几个朋友窝在沙发里喝酒谈笑,指尖夹着细长的香烟,神情愉悦,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在牌桌上输了二十万。 他走过去,站在沙发背后,俯身凑近明越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喂,明大小姐,赏脸出去喝一杯?单独那种。” 明越侧头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掐灭烟,起身:“走呗。” 花园里,夜风习习,将楼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过滤成沉闷的鼓点。 程颂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支票,在明越眼前晃了晃:“啧,明大小姐的钱,竟然都没人要?这年头,二十万这么不值钱了?” 明越哼了一声:“纪宁这个老男人,真是毫无乐趣可言。” 程颂觉得自己也被她这句“老男人”地图炮扫到了:“哎,话不能这么说。老男人不一定没乐趣,纪宁嘛...他只是个例,比较...嗯...正经。” “切,25岁以上的男人对我来说,跟60岁没什么本质差别。” “那我只能说你的认知太狭隘了,明越妹妹。” “怎么?今晚这么多‘小公主’围着你转,都没让你这个资深‘海王’成功上岸?” “明越妹妹,我觉得你对我误会挺大的嘛?” “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程颂只是笑,也不反驳,他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含糊地问了句:“介意我抽根烟吗?” “介意。” 程颂动作一顿,颇为无奈地望向这个大小姐,随即若无其事地将烟拿下来,连带着烟盒一起塞回了口袋。“好吧,遵命。” “今晚我没上岸,纪宁恐怕倒是要上岸了。”程颂转换了话题。 “哦?” “刚刚跟你玩牌那女孩,感觉怎么样?” “没啥特别印象,我比较脸盲。” “啧,你这观察力...行吧。”程颂也不强求,“我瞧着,是有点小心思在身上的,不过嘛,这种段位,配纪宁这种‘纯情老干部’,倒是挺合适。” “怎么?”明越嗤笑一声,“你还要去给纪宁当免费爱情顾问啊?” “哎哟喂,那哪能啊!我什么时候能把咱们明大小姐追到手了,才有资格去开班授课当爱情顾问好吧?” “你做梦去吧!姐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夏雨龄果然收到了纪宁的短信,邀请她共进午餐。 她从床上坐起,去到宿舍的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孩,眉眼精致,带着初醒的朦胧,夏雨龄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表情:温柔的、俏皮的、知性的、有个性的...需要扮演什么样子去呢? 夏雨龄想起纪宁本身沉稳的气质,最终决定:还是先把“清纯上进女大学生”的角色演好,这是最安全也最容易博得好感和信任的起点。至于后续,再根据他的反应和喜好,慢慢调整“人设”。 她打开衣柜,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的衣裳,只有几件logo不那么明显的衣服。 那是李皓送给他的。 夏雨龄出生在一个灰扑扑的小县城,狭窄的街道上永远飘着煤灰和油烟的味道,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属于这里。 邻居们总爱摸着她的头说:“雨龄这丫头,长得真水灵,脑瓜子也灵光。”可那些夸赞后面永远跟着一句:“看看人家,家里条件这么差还年年考第一,你再不好好读书对得起谁?” 是啊,她家很穷,父亲在工地干活,母亲在纺织厂,她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是的,就算穷成这样,她爸依然要生儿子。 一个穷人家的漂亮女孩,就像揣着珍宝走在暗巷里:初中班主任油腻的手“不小心”蹭过她的腰,校门口的小混混吹着口哨说“要罩着她”,隔壁开网吧的王叔总说要资助她上学...... 幸好,上天给了她美貌,也没忘了给她脑子。十六岁那年,当班里的漂亮女生辍学跟了个黄毛时,她正在昏暗的小房间里,背着英语单词。 第一次站在A市繁华的街头,高楼的玻璃幕墙映出她洗得发白的T恤,她仰着头,没有自卑,没有惶恐,只有一腔热血,这里将成为她的战场! 她要让那些名牌店里昂贵的橱窗,都变成她的穿衣镜。 美貌是好用的通行证,她参加社团,在咖啡店打工,像蜘蛛织网般精心经营人际关系,追她的男生不少,可那些青涩的告白、廉价的礼物,怎么配得上她? 直到那个雨天,李皓推开咖啡店的门,她一眼就认出他身上那件风衣——她花了很长时间去钻研这些奢侈品牌。 她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惊慌失措的表情堪称完美。 “没事。”李皓果然这么说。 灰姑娘的剧本总是百试不爽,他们顺理成章地认识,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她是勤工俭学的普通女孩,而李皓则是拯救灰姑娘的王子。 当李皓把那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纸袋递过来时,她的心跳得厉害,但下一秒,她就把它推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真正的猎人,都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转机出现在半个月后,李皓拎着个纸袋堵在她打工的店门口:“晚上有个派对,缺个女伴,就当帮我个忙。” 她终于拿到了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李皓?不过是块垫脚石罢了。 她不断地学习,观察,花费最大的力气去研究那些人的喜好。终于在那场牌局,当李皓输掉第五把时,她轻轻按住他的手腕:“让我试试?”在众人哄笑中,这个“只看过几次”的女孩用一手同花顺清空了牌桌。 第二天餐厅门口,李皓打开后备箱,堆积如山的购物袋中间,一束玫瑰娇艳欲滴。 “你赢的钱买的。”李皓堵住她拒绝的话。 她没有接受他的花,李皓却执意要把礼物送给她,多番推辞下,她终于接受了那些礼物,她的指腹滑过那些轻薄的布料,柔软的皮革。 她留下了几件衣服和两个基础款的包包,其他的全部卖给了二手店,当那一串数字打进她的银行卡,她闻到到了金钱的香气。 渐渐地,她开始有意识地疏远李皓,她太清楚了,在这个圈子里,长期和某一个男人在一起,就会被打上他的标签。 她必须尽快和他分割! 她开始把更多时间花在那些名媛小姐们的下午茶会上,她们谈论着巴黎时装周的新款,她就安静地坐在一旁,适时地递上一句恰到好处的赞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该沉默,就像一面完美的镜子,让每个和她交谈的人都照见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就这样,她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蜕变,她终于不再需要李皓才能进入这种地方。 昨晚,她一进来这座豪华的别墅就锁定了目标。 那个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不同于那些幼稚的二十出头的男孩,他是一个成熟优雅的男人。 可是,要怎么才能接近他?要怎么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她对他,一无所知。 她决定用最直接的方法。很好,那个男人很绅士,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可是还不够,她需要将这个游戏变得更好玩一点。 她提出要和今天这场Party的主人赌一场。 至于那个女孩答不答应,她都认为自己这样的举动,已经足够引起面前男人的兴趣了。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夏雨龄笑了。 她挑选了一件质地柔软、款式简洁的浅棕色毛衣外套和深蓝色牛仔裙,完美勾勒出青春美好的线条,又不会显得刻意,妆容更是男人们以为的素颜,只着重强调了清澈的眼眸和自然红润的唇色。 镜子里的人,就是一个干净、漂亮、充满朝气的女大学生——虽然她本就是,但她早已习惯在不同的人面前,精准地调整自己呈现出的“版本”。 纪宁的车子准时停在校门口,夏雨龄小跑着过去,在看到那辆沃尔沃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诧异,但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她以为会是一辆更为高调的豪车。 不过,当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目光不经意扫过纪宁握着方向盘的手腕时,夏雨龄的心彻底放松下来,甚至涌起一丝隐秘的得意。 果然没有看错! “纪先生,早啊!”她声音轻快,带着点学生气的活泼。 “早。”纪宁侧头对她温和一笑,启动了车子,“叫我纪宁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好,”夏雨龄自然地改口,“纪宁。”她顿了顿,好奇地问,“我们去哪儿呀?” “荣美和,”纪宁平稳地开着车,“明越给我推荐的,她说那里的本地菜做得很地道。” “啊,那我们应该邀请她一起来呀,”夏雨龄立刻接话,“毕竟昨天赢了她不少钱呢,正好请她吃饭!”她不动声色地试探着纪宁和明越的关系亲密度。 “不用,这点小钱,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算是世交吧,我妈和她妈是多年的好朋友,我回国后,明越的妈妈也帮了我不少忙。” 夏雨龄了然,乖巧地不再追问。这种“世交女儿”的角色,放在言情剧里就是背景板,助力者,她的目标,是成为纪宁剧本里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为了不让气氛冷场,夏雨龄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在咖啡店兼职时遇到的趣事,她的叙事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活泼和孩子气的视角,偶尔夹杂着一点对“奇葩客人”的小小抱怨,充满了年轻女孩的活力与真实感。 纪宁专注地听着,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午餐时,纪宁点菜时特意询问她:“有什么忌口或者不吃的吗?” 夏雨龄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对虾过敏。” “小时候可惨了,我妈不知道,给我喂了虾,结果直接进了医院抢救...可把她吓坏了。” 纪宁认真地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夏雨龄心中微动。她其实根本没有对食物过敏,但这小小的“弱点”和与之关联的童年故事,是她精心设计的剧本,它能让自己更真实更具有记忆点。 当一件事被反复提起,一个人反复在你面前展现她的某个特质或需求,那么即使当她不在身边时,你也很难不想到她。 这是夏雨龄“恋爱修行手册”里重要的一课。 午餐结束,纪宁说有个女性朋友快过生日了,需要挑选礼物,让她帮忙参考一下眼光。 夏雨龄答应了。 当看到那些巨大的奢侈品LOGO,夏雨龄做了个夸张的“怕怕”表情,吐了吐舌头:“有一次我和室友逛街,无意间走进一家店,那个售货员哦,全程都没正眼瞧我们!我想摸摸挂在那里的衣服,你猜她怎么说?”她故意捏着嗓子,学着刻薄的腔调:“‘小姑娘,买不起就别乱摸!’可把我气坏了!所以我再也不想去这些店子逛街了,压力山大!” 纪宁被她生动的表情和模仿逗笑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人,你就大大方方地进去,把你想看的衣服都摸一遍,然后告诉她,谢谢,都配不上我。” 夏雨龄笑得眉眼弯弯:“好!下次我就这么干!” 他们走进一家珠宝店,训练有素的SA立刻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迎了上来。 夏雨龄的目光在柜台里流连,最终停留在一款经典配色的四叶草手链上,她在时尚杂志和社交媒体上经常看到它的身影。 “试一试。”纪宁对SA点头示意。 SA用丝绒布托着夏雨龄的手腕,为她戴上。 夏雨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并不算白皙无瑕。 她从小就要做家务,在老家阴冷潮湿的冬天,总是会长满冻疮,又红又肿。 在卖掉那些奢侈品后,她花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精心保养这双手,昂贵的护手霜、定期的手部护理,才终于让它们褪去了劳作的痕迹,变得光滑细腻,虽然指关节处还能看到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曾经辛苦过的影子。 “很适合你。”纪宁低沉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那位朋友收到这份生日礼物,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的。”夏雨龄抬起头,看向纪宁,眼神里流露出真诚的羡慕,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向往。 当然,她心里无比清楚,这份“礼物”的真正归属。 演戏,只有完全地沉浸进去,让自己都相信那一刻的真实,才能不让别人发现丝毫端倪。 “送给你。”纪宁看着她。 “啊?!”夏雨龄像是被吓了一跳,“纪先生,这...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真的不能!”她急切地想要解开手链的搭扣,手指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笨拙。 纪宁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解扣的手腕,他笑了笑,“你这样急着推拒,别人都在看我们笑话呢。”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泄露着内心的“不安”和“无措”,脸颊也适时地飞起两抹红晕,“可是...这太...太让您破费了...” “没关系的。”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替她将搭扣重新扣好,“很漂亮。” 第48章 原来你才是第三者 四月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新绿的树梢,在山林间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清新微凉,弥漫着泥土和草木初醒的芬芳。 明越本是随口说到周末准备和沈曜去A市附近的雾影山,周萱嚷嚷着说要去,被她这个大嗓门一宣扬,盛然也要加入。 周三晚上明越回母亲家吃饭时,遇到了纪宁,貌似是工作上出现了一点问题。荣清宽慰纪宁工作的事别太大压力,小越周末要去爬山,纪宁你也出去放松放松。 于是纪宁也加入到这次爬山队伍中。 雾影山脚的停车场,明越、沈曜、周萱和盛然已经聚齐,越野车旁散落着专业的登山包。 明越抬手看了眼腕表,“这老男人平时不都挺守时吗,今天怎么还迟到这么久?”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越野就从蜿蜒的山道疾驰而来。 纪宁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副驾驶车门也被打开,下来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 明越来了兴致,朝周萱努努嘴,“老铁树开花啊?竟然还带了个女的。” 周萱也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纪宁和夏雨龄走近了,他今天难得地没穿一丝不苟的西装,换了一身深灰色登山服,衬得身形愈发颀长挺拔,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肃刻板,倒显出几分难得的闲适和年轻感,他身边的夏雨龄则是一身浅色运动装,长发束成清爽的高马尾,显得清新又活力。 明越打量了纪宁一番,“哟,纪总,我还以为您这会儿还在家对着镜子搭配哪条领带更适合山顶演讲呢。” 纪宁知道这小丫头嘴皮子厉害,刚想解释一下,夏雨龄开口了,“不好意思,今天是我耽误时间了。” 明越望向这个夏雨龄,“你是他女朋友吗?” 夏雨龄被她直白的问话弄得措手不及,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红霞,连忙摆手:“不...不是的。” “明越,夏小姐是我的朋友。”纪宁出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哦~朋友啊!”明越意味深长地扫了两人一眼,也没再追问,“行啦,人到齐就出发吧!今天带你们走条人少的野趣路线。” 他们选择的小径果然人迹罕至,林木葱郁,鸟鸣啁啾。 几个人一路叽叽喳喳,倒是为寂静的山林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氛围。 体力充沛的明越一马当先,沈曜紧随其后,周萱和盛然居中,而纪宁则陪着夏雨龄走在最后。 “真不用我帮你背包?”沈曜侧头问明越。 明越轻松地跃过一块凸起的树根,“这点重量,小意思啦!” 沈曜了解她的性格,笑了笑,没再坚持,只是默默留意着她脚下的路。 周萱和盛然跟在后面。周萱看着前面的两人,用手肘捅了捅盛然,小声嘀咕:“啧啧啧,我是真服你,天天跑到明越身边吃狗娘。” “我喜欢。” “那你多吃点。”周萱一脸同情。 行至一处溪流潺潺的平缓地带,周萱来了兴致,嚷嚷着要拍照打卡,“盛然,帮我拍几张!”她跑到溪边的大石头上摆姿势,明越也凑过去,两个女孩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做出各种搞怪表情,清脆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纪宁的手机恰在这时响起,他走到不远处接听电话。 夏雨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溪边嬉笑拍照的明越和周萱身上,阳光透过树隙洒在她们洋溢着无忧无虑笑容的脸上,手腕上的腕表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名牌登山装备随意地放在一旁。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爬上夏雨龄的心头,她们仿佛天生就拥有的松弛与底气,是她需要步步为营才能勉强窥见一角的风景。 她心底掠过一丝自嘲的轻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泾渭分明的世界。 “美女,过来一起拍照!”明越招呼她。 夏雨龄微微一怔,随即扬起一个甜美自然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她站在周萱身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她和那些千金小姐打了不少交道,对这个明越也是有所耳闻,明月集团的掌上明珠,那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只是自己还没有资格混到她的圈子去,不过明越看起来也不难相处。 拍完照,纪宁还在打电话,明越看着夏雨龄,“你叫什么名字?” “夏雨龄,”夏雨龄见明越似乎没什么印象,“上次和你一起玩过牌的。” “哦,有点印象。”明越又半是玩笑半是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喜欢纪宁哦?忒无趣的一个人了吧,每次看见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周萱笑着轻捶了她一下:“明越!你小声点!”自己却忍不住笑出声。 “没有啦,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那看来是他在追你咯?” 其实并没有。 那次餐厅分别后,夏雨龄等了两个星期,纪宁那边杳无音信。她不得已,狠心扯断了那条手链,拍了张照片发给他:纪先生,真的很抱歉,今天打工时不小心手链被扯断了...请问这个还能修好吗? 他的信息晚上才回复过来,“可以。” “真的非常抱歉,把您送的礼物弄坏了。” “没关系,小玩意,本就容易坏。” 她试探着问:“最近很忙吗?” “嗯。” 她抓住机会:“那...等您不忙的时候,我请您喝杯咖啡赔罪?我们店长都说我手艺进步了呢。” “好。” 直到星期四,纪宁才主动联系了她。 他来到她兼职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 同事在夏雨龄身边打趣,“哟,这是专门来找你的??” 夏雨龄脸红了,没有回答。 “周末有空吗?” “嗯。”夏雨龄已经决定好周末请假了,她必须把握每一次机会。 “一起去爬山?” “可以!” 夏雨龄没有直接回答明越的调侃,只是微微低下头。 这时,纪宁终于结束了通话,走了回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 “就当是欣赏风景了。”明越说道。“你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吗?” “嗯,多亏荣阿姨帮忙。” “一想到毕业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天天跟这些破事打交道,我就觉得人生灰暗。” “明大小姐完全可以不用担心。”纪宁也难得打趣了她一回,“坐在家里数钱不好嘛?” “那我还得专门雇人来帮我数呢。”说完,她率先朝前走去,登山杖敲在石阶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山路渐陡,夏雨龄的体力明显不支,呼吸急促起来,纪宁放缓脚步,陪在她身边,并不急于追赶前面的队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最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一点小问题。” “我好像还一点都不了解你。”夏雨龄低下头,声音有点闷闷的。 当然,夏雨龄早已在其他人的的闲聊和她的旁敲侧击之下勾勒出他的大致画像,纪宁,27岁,一直在澳洲生活,建筑学出身,回国后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一家新锐的独立建筑事务所,有强大的明基地产和他光鲜的个人履历做背书,这家事务所在国内声名鹊起。 “你想了解什么?” “你今年多大呀?” “27。” “呀,你比我大7岁呢!” “听起来很老的样子” “没有没有!你一点也不老。”夏雨龄语气真诚。 “和你们相比,确实不年轻了。” “你和我们这些大学生完全不一样!” “学生时代都是这样,我还挺羡慕你们呢,朝气蓬勃。” “我就想快点毕业,然后上班!” “哦?竟然还有喜欢上班的人?”纪宁的目光望了过来。 “我小时候看电视,就羡慕里面的白领,踩着高跟鞋,穿着漂亮衣服,谈着几百万的项目,我那时候我就想,我也要这样。”夏雨龄的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纪宁不禁轻笑出声,“那就祝未来的夏小姐,每天都能穿得漂漂亮亮谈几百万的项目。” “哈哈,那我拿到第一份工资了就请你吃饭。” “可以。” “你是做什么的呢?”夏雨龄好奇地问道。 “建筑设计师。” 夏雨龄脸上浮现崇拜的神色,“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还行吧,一份工作而已。” “我曾经在图书馆看过一本建筑杂志,里面有一座由曲线构成的建筑,好像叫银河,”夏雨龄回忆道,“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建筑的美。” “扎伊伍德的银河天际?”纪宁略显惊讶,“我也很喜欢。” 夏雨龄的嘴角弯起单纯的笑容。 那是她花费了整整一个星期,甚至下载了不少外文文献,靠着谷歌翻译一字一句,才拼凑出来的他的喜好。 不能太过刻意,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他只提到过一次的建筑作品。 她抽丝剥茧般了解这个男人,然后又根据他的喜好不断调整方向。而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他们的对话在轻松的氛围中继续。 纪宁发现,和这个年轻女孩交谈让他感到难得的放松,她有着学生特有的单纯直率,眼神里却又闪烁着这个世界的向往和征服欲。 看着她明亮又野心勃勃的眼睛,纪宁觉得自己似乎也年轻了几分。 前方,明越几人早已将他们远远甩开。 “我说明越,咱们啥时候去木岚雪山啊?”周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下个假期?怎么样?” “可以!” “我休息会儿。”盛然在路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坐下。 周萱回头看他微微喘气的样子,忍不住又逗他:“盛然弟弟,你这体力不太行啊?” “昨天没睡好。” 旁边的沈曜立刻接话,“学弟,你这体能真得练练了,以后陪女朋友逛街都够呛吧?” 盛然被他挤兑得脸色一沉,霍地站起身想反驳,不料脚下湿滑的苔藓让他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脚踝传来一阵刺痛,盛然勉强起身,重新坐在了石头上,脚踝肉眼可见地迅速肿了起来。 周萱和明越赶紧围过去。 “扭伤了!”明越立刻从登山背包里翻出急救包,拿出跌打损伤药递给盛然,“快,抹点这个。” 盛然依言处理,但疼痛依然让他眉头紧锁。 “能走吗?”明越问。 “现在...有点悬。”盛然尝试动了一下,疼得倒抽冷气。 “那先原地休息一下,等会儿下山直接去医院。”明越果断决定。 过了一会儿,纪宁和夏雨龄也赶了上来,明越简单说明了盛然的情况,大家决定一起下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湿滑崎岖,盛然咬着牙,一瘸一拐,速度极慢。 周萱看着着急,对沈曜说:“沈曜,你要不扶盛然一下?不然照这速度,我们天黑都下不了山。” “不要!” “不用!” 沈曜和盛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 就在这时,又一声惊呼响起! 只见夏雨龄也脚下打滑,重心不稳,跌坐在了湿漉漉的石阶上,捂住了脚踝,疼得小脸皱成一团。 明越选的这条“野趣”路线,对经验不足者确实不太友好。 “给。”明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递过药水。 纪宁接过来,蹲下身,动作自然地为夏雨龄检查喷药。 明越朝周萱耸耸肩,语气带着点自嘲:“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宜。” “可不是嘛!”周萱附和道。 纪宁抬头问夏雨龄:“能走吗?” 夏雨龄试着动了一下,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疼得厉害...” “那我背你吧。” “嗯...”夏雨龄点点头。 周萱看着这一幕,再看看旁边一瘸一拐的盛然,忍不住又开口打趣:“哎,盛然弟弟,你要是个漂亮妹妹,这会儿说不定也有人背了哦?” 明越见盛然实在是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天色又阴沉了下来,她推了推沈曜,“去帮他一把,咱们得赶紧下山。” 明越发话了,沈曜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情愿还是走到了盛然身边,他将盛然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给他借力。 盛然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滚下山都不想接受这个男人的帮助。 但是,为了跟上明越的步伐,只能勉强让沈曜搭一把手了。 周萱回头时,看到这两男人的脸一个赛一个的臭,但是又勾肩搭背似好兄弟,周萱实在是忍不住,凑到明越耳边,“你看他们俩......像不像一对闹别扭的情侣?” 明越回过头,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轻声回道 “确实有点!” “原来我一直误会盛然了,你才是第三者。” “我现在也开始怀疑了!”明越思索道,“要不...我退出?” “必须的呀,你不要破坏他们的兄弟情!” “那今天晚上...咱俩睡一个房,把房间让给他们?”明越提议。 “我靠!明越你真是有大爱之人!” 第49章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顶,几人刚钻进车子,雨幕便将天地连成一片灰蒙。 明越迅速启动引擎,打开雨刮,“啧,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她低声抱怨了一句,随即拿起手机拨通纪宁的号码,“雨天路滑,这条山路弯多,你不太熟吧?跟在我后面开稳点。” “嗯。”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明越的车开得极稳,每到弯道,她都会提前轻点刹车,车身如游鱼般丝滑过弯,轮胎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后视镜里,纪宁的车灯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原本一小时的车程,在雨天的谨慎驾驶下,硬是开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山下的小镇。 明越将车导航到最近的卫生院。 “先去看看脚伤。” 医生检查后确认两人都只是普通扭伤,并未伤及骨头,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 “那我们今天还去不去度假村?”周萱在一旁问道。 盛然活动了下脚踝,“去呗!感觉好多了。” “行,”明越转向纪宁,“你们呢?去不去?” 纪宁的目光落在夏雨龄贴着药膏、微微红肿的脚踝上,摇了摇头:“我们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好。”明越也不勉强,几人稍作休整便在卫生院门口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异常安静。 夏雨龄靠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心底暗自懊恼,早知道今天还要去度假村,她说什么也不会扭到脚了!那可是创造更多相处时间的好机会! 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车子快到校门口时,夏雨龄忽然开口:“纪先生,麻烦靠边停一下就好。” 纪宁有些不解:“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不用了,”她连忙摆手,“就停这里吧,让同学看到了...不太好。”她边说边尝试活动了下脚,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 “你宿舍在几楼?” “五楼。” 纪宁沉默片刻,看着前方雨中匆忙的学生身影,又瞥了眼她明显不适的脚踝,直接打了转向灯:“别下车了。” 车子并未在路边停留,而是驶向了附近一座典雅而奢华的酒店。 夏雨龄望向窗外,脸上瞬间浮现恰到好处的惶恐:“纪...纪先生,您这是...” “别误会,看你脚伤不方便爬楼,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消肿了再回去,能少受点罪。”他停好车,解开安全带。 “我...”夏雨龄知道此刻再推拒反而显得刻意,她垂下眼帘,声如蚊呐,“谢谢您。” 纪宁将她送到房间门口,绅士地止步于门外:“房卡给你,晚餐可以叫客房服务,好好休息。” “好,那...明天见。”夏雨龄低声应道,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夏雨龄立刻甩掉了鞋子,光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脚踝处传来轻微的刺痛,但并不强烈。 她张开双臂,在宽敞的房间里轻盈地转了个圈,舒缓的香氛萦绕鼻尖,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刚刚获得双腿的小美人鱼,即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的舞蹈。 她扑倒在蓬松柔软的大床上,深深陷了进去。 这床真大,真软,真香!完全不同于家里阴暗角落里那张硬邦邦木板床,冬天的被子沉沉的、闷闷的。 也不同于宿舍里那狭窄的上铺,即使挂了床帘,也总能听到室友的磨牙和梦呓。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随后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外是朦胧的城市。 夏雨龄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屏幕上映出一张年轻的漂亮脸蛋,与此刻奢华的景色奇异地和谐。 她对着镜头变换了几个角度,拍下几张照片,指尖划过屏幕,一张张仔细欣赏着,最后,她选中所有照片,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彻底删除”。 与此同时,明越一行人的车子缓缓驶入山居。 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泛着幽光,一直延伸向被雨雾笼罩的庭院深处,浓密的樟树冠层在雨中更显青翠,雨滴敲打阔叶,空气清冽湿润。 晚上,周萱拉着盛然敲开了明越的房门,兴致勃勃:“越越,无聊死了,一起玩游戏呗?” “玩什么?” 周萱一屁股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眼珠滴溜溜地转,随手拿起明越化妆包里的口红:“逆向挑战怎么样?输的人脸上画口红!最后谁脸上的线最多,”她故意停顿,露出狡黠的笑,“发朋友圈集100个赞!” “怕你啊?来!”明越来了精神。 几人围坐在大床上,周萱和明越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周萱清了清嗓子:“规则很简单,我说什么,反着回答或者做相反的动作就行!谁反应慢或者做错了,就画一笔!Ready?Go!——你是猪吗?” “不是!”沈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错!该说‘是’!”周萱毫不留情,立刻用口红在他脸颊上画了粗粗的一道杠。 沈曜懊恼地揉了揉鼻子:“没进入状态!再来!” “1 1等于几?”沈曜问明越。 “5!”明越答得飞快,同时转向盛然:“举手!” 盛然下意识地举起了手。 “错!不能举手!”周萱和明越看着这两个“笨蛋”,笑得前仰后合。 盛然无辜的眼睛周围立刻被画上了一个滑稽的圈。 沈曜和盛然吃了几次亏,迅速摸到了门道,反应变得机敏起来。 轮到周萱出题,她坏笑着看向沈曜:“在场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沈曜脸一黑,目光扫过明越,最终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盛然。” 转到明越出题,“你喜欢沈曜吗?” 盛然脸都绿了,“...喜欢。” “噗——哈哈哈!”周萱和明越瞬间笑作一团,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哎哟喂...不行了...肚子疼...”周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明越勉强坐起身,揉着笑疼的肚子,抹掉眼角的泪花:“继...继续!” 又到了沈曜,他看着明越,只说了两个字:“打我。” 明越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倾身过去,飞快地在沈曜嘴角印下一个吻。 沈曜笑得眉眼弯弯, “我靠!玩个游戏都要被塞狗粮!还让不让人活了!”周萱夸张地哀嚎, 游戏结束时,四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口红印,像几幅被涂鸦过的抽象画。 “来来来,必须合影留念!”周萱高高举起手机, 几张“鬼画符”的脸笑嘻嘻地挤进镜头,对着镜头比出夸张的“耶”,镜头定格下这放肆又纯粹的快乐,那是属于青春的无忧无虑,是少年时光里最肆无忌惮的喧嚣与明媚。 深夜,喧嚣褪去,房间里只余下窗外微雨轻敲的声音。 明越站在洗漱台前,巨大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她那张被口红印涂得乱糟糟的脸。 她正仔细擦拭着那些滑稽的线条。 沈曜走了进来,倚在门框上,明越从镜子里看到他同样“惨不忍睹”的脸,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明越将手中的卸妆油递给他:“喏,快擦擦!” 两人对着镜子,各自忙碌,清水冲刷掉泡沫,镜中的脸终于恢复了原本干净清爽的模样。 沈曜擦干脸,默默地走到明越身后。 镜子里,他们的身影自然地重叠在一起,他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身体微微向前倾,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量,将她抵在了冰凉的洗漱台边缘。 水龙头没有关,水流毫无阻碍地哗哗倾泻而下,砸在光滑的陶瓷水槽底部,发出持续而响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纪宁处理完邮件,随手点开朋友圈,看到明越发的那张“群魔乱舞”的合照。 照片里,几个年轻人顶着花猫似的脸笑得没心没肺,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赞”。 不会故意丑化任何人或感情。 我个人是非常喜欢少女的心思的,不论是情窦初开,还是深情缱绻,暗恋,明恋,热恋,是单纯,还是复杂,我都挺喜欢。 我也喜欢女生间的友情,不会出现朋友为了男人反目的情节,明越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很潇洒的人,她的朋友也是,爱情不会是她们的全部。 没有非常坏、非常刻板印象的坏人。 所有的人物都有自己的圈子,不全部围绕女主服务。男主也会有正常的社交,我也会刻画其他女孩对他的搭讪和好感,均为正面描写,因为我认为正常的社交范围,女孩子和帅哥搭讪聊天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会写男人们喜欢女主,但是不会全部围绕女主,他们均有自己的工作、学业和生活,女主是中心点和核心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第50章 我会是她的骄傲吗 沈曜享受了两天难得的悠闲假期,回到学校,立刻又投入到繁忙的学业和高强度的训练中。 明越接到荣清电话时,正和好友张令祁在商场里挑选餐厅,准备去吃晚餐。电话里,荣清说纪宁的母亲从国外回来,周末一起吃个饭。 明越应了下来,刚挂断电话,纪宁的信息也到了,内容和荣清说的差不多。 明越:你妈妈怎么突然回国了? 纪宁:不太清楚,可能在国外待久了,想回来看看。 纪宁的确也是突然收到母亲纪臻的信息,告知要回国住一段时间,他没多问,母亲向来洒脱不羁,想到哪做到哪。许多人说他们母子俩是“两个极端”,一个潇洒随性,一个严谨克制。 不过,这也不稀奇,明越和她妈妈,不也完全不像么? 明越看了眼时间,又发了条信息:吃饭没?我和张令祁在你公司附近逛街,要不要一起? 纪宁这才注意到腕表指针已指向六点:好。你们在哪? 明越发了个餐厅定位过去。 “谁呀?”张令祁凑过来问。 “纪宁,我叫他过来一起吃饭。”明越收起手机。 “哦,他呀,长得还不错。” “老古董一个,不过我妈倒是挺欣赏他的。正好老师布置了个作业,讨论什么地标建筑怎么靠‘符号价值’拉动周边地价经济溢价的,想到他是搞建筑的,待会儿就当请教他,给我点思路。” 纪宁很快赶到,与两位女士简单打了招呼,明越熟练地点好了自己和张令祁的菜,又看向纪宁:“纪总,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随意。” 等餐的间隙,几人闲聊了起来。 明越想起正事,把老师的课题抛给纪宁:“喂,纪大设计师,给点专业意见?” 张令祁立刻抗议:“停停停!大小姐,我可不想美好的晚餐时光变成学术研讨会!” “行行行,那聊八卦?你最近追的那个小爱豆,怎么样了?” “别提了!”张令祁一脸嫌弃,“被我发现同时撩好几个妹子,果断拉黑!” “啧啧,男人嘛,不就那点爱好。” 张令祁眼珠一转,把话题抛给纪宁:“纪宁,你现在谈恋爱了吗?” “没有。” “哇,传说中的工作狂魔?” 明越插话打趣:“诶,上次爬山带来那个女生呢?没追到手啊?” “谁呀?”张令祁立刻来了兴趣。 “就一起打过牌那个,名字我忘了。” “夏雨龄。”纪宁出声提醒。 “哦,她呀,”张令祁接口,“接触过几次,感觉人还不错。” 明越单手托腮,看着纪宁,“我也觉得不错,跟你这种老干部气质挺搭的。” 纪宁微微笑了一下,“能被两位这么评价,夏小姐想必会非常开心。” 明越忽然话锋一转,上下打量着纪宁,“不过我说纪宁,你能不能别总穿得跟要去开董事会似的?这么老气横秋,年轻小姑娘站你旁边像你闺女似的。” 张令祁忍不住替纪宁辩驳:“你懂什么,这叫成熟稳重!现在好多女孩就吃这套,大叔范儿!”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看到纪宁我就想起小时候在公司见到的那些叔叔伯伯,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看见西装革履打领带的就想喊叔叔!” “那纪宁还是比那些老头子帅多了好吧。” 晚餐结束时,明越已经把单买了,纪宁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两次都是明小姐请我吃饭,下次一定给我机会让我请回来。” “行,那我得多叫点人狠狠宰你一顿。” 时间尚早,张令祁晚上有活动先走了。 明越站在商场门口,看着纪宁:“喂,带我去你事务所参观参观呗?” 纪宁有些意外:“明小姐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视察基层?” “想体验一下打工人的生活不行啊?” “......” 纪宁的事务所位于一幢独立的现代风格三层小楼,此刻楼内灯火通明,大厅挑高的空间和简洁利落的线条颇有设计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纸张油墨味以及...加班的气息。 明越看着里面忙碌穿梭的身影,忍不住低呼:“纪大资本家,你这是压榨劳动力啊!都不让人休息的吗?” 纪宁被她呛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论资本家,谁比得上她明家?他轻咳一声解释:“最近有个重要项目在赶交付节点。” 明越好奇地四处打量,浑然不觉自己瞬间成了整个开放式办公区的焦点,原本专注的空气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低低的议论声在键盘敲击和打印机嗡鸣的间隙悄然浮动: “天啦噜,老板是谈恋爱了吗?” “苍天啊大地啊!老板终于开窍谈恋爱了?!求求他快点坠入爱河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天天陪他熬鹰了!” “啧啧,老板娘这颜值...绝了!” “不漂亮能入的了咱老板的眼吗?你以为真演偶像剧啊?” “老板!赶紧的,约会去!看电影去!别杵这儿了!你再不走,我女朋友真跟人跑了啊!” “.......” 明越倒是没听见那些员工的小声议论。她目光扫过开放式办公区,随意地挑了一张靠近过道、暂时没人的空位,大大方方地在转椅上坐下,身体随着椅子轻轻转了小半圈 “感觉怎么样?”纪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怎么样。”明越利落地起身,“你办公室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纪宁没多言,转身引路。他的办公室位于走廊尽头,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推开门,里面是典型的建筑师风格:线条简洁,色调以黑白灰为主,书架上塞满了建筑典籍和项目资料,落地窗外视野开阔,窗外是城市的点点灯火。 明越径直绕过办公桌,毫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嗯...这个还凑合。”她又抬眼,“不过......比我爸办公室小太多了。” 没等纪宁回答,明越忽然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直地看向纪宁,“纪宁,你觉得...我能做得比我爸更好吗?” 纪宁微微一怔,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天明越的“参观”,绝不仅仅是心血来潮。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相信明叔叔也是这样期待的。”纪宁走到她的办公桌边,“只是,要超越一座高峰,需要先理解它,再攀登它。” “理解?攀登?”明越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服气,“所以这就是我妈的意思?让我毕业以后必须在基层待够三年,美其名曰‘了解公司运作’?我看她就是不信任我!” “荣阿姨的考量,未必是信任问题,在基层,你能触摸到公司的真实‘肌理’,看到决策如何落地生根,甚至如何变形,这些是顶层视角永远无法替代的经验。她可能只是希望,当你真正站上那个位置时,你的每一个脚步都更扎实,更…无懈可击。” “可是我不愿意。”明越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太慢了!而且...太琐碎!”随即她又看向纪宁,“你呢?你当初在国外发展得那么好,平台、资源都不缺,为什么要放弃一切回来?从头开始开这么个小事务所?” “个人追求不同。国外的体系成熟,但天花板也清晰,我回来,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点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看着明越紧锁的眉头,语气缓和了些,“你还有两年才毕业,明越,时间还很长,也许到时候,你的想法会改变。 “也许吧...”明越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和自我怀疑,“但是我现在真的很不开心。我总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没有达到我妈的期望?” “不会。”纪宁的声音异常坚定,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深邃而真诚:“明越,不要怀疑这点。荣阿姨亲口对我说过,你是她此生最大的骄傲。” 明越没有说话。 纪宁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坐在这里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二十岁的、漂亮又带点骄纵的女孩,而是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未来掌舵人。 他对她的认知,太过狭隘了。这位明家的大小姐,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也远比他预想的更渴望接近那个需要她最终接手的权力核心。 纪宁理解了荣清那份严苛的用心,她是在为未来的女王锻造最坚实的基座。 看着眼前这个略显迷茫的年轻女孩,那份惯常的、带着点长辈式的疏离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他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未来的明越,会如何在这条既定的道路上,走出属于她自己的篇章,纪宁突然对此充满了期待。 第51章 你很缺钱吗 周末,明越准时赴约。 当看到纪宁的母亲纪臻时,明越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她身旁的纪宁,纪宁接收到她眼中的惊讶,嘴角难得地牵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明越本以为纪臻会是一位和纪宁气质相近、严肃甚至有些刻板的中年女性,然而眼前这位热情洋溢、打扮时尚得体的女士,看起来简直像纪宁的姐姐。 “哎呀,你就是明越吧!阿清,你女儿真人比照片还漂亮十倍!”纪臻快步上前,亲昵地拉住明越的手,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真诚的喜爱。她随即从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初次见面,阿姨从国外给你带的小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纪阿姨,您太客气了。”明越得体地接过礼物,笑容甜美。 这场原本以为会有些拘谨的家宴,竟意外地变成了纪臻和明越的“双边会谈”,两人从旅行见闻聊到时尚潮流,从艺术展览聊到美食心得,话题不断,笑声连连,倒真像是相见恨晚的忘年交。 “越越,听你妈妈说你谈恋爱了?有男朋友啦?” “嗯。” “哎哟!早知道咱俩这么投缘,当初我就不该那么早出国定居,说什么也得跟你妈把娃娃亲给定下来!”她说完促狭地瞟了一眼自己儿子。 “咳...”纪宁被茶水呛了一下,放下杯子,无奈地看向母亲,“妈,您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嘛!瞧你紧张的!”纪臻嗔怪地瞪了纪宁一眼,转头对荣清和明越笑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一本正经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跟他爸年轻时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纪宁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微微蹙眉,对众人示意了一下:“抱歉,我接个电话。”便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 “请问是纪宁纪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的男声。 “我是。” “我这里是西城分局西街派出所,您认识一位叫夏雨龄的女士吗?” “认识。她怎么了?” “她涉及一起故意伤人案,目前在我们所里。对方当事人态度比较强硬,要求依法处理。夏女士提供了您的联系方式......” 纪宁的脸色微沉,“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走回餐厅,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妈,荣阿姨,明越,实在抱歉,我有个朋友出了点急事,在派出所,我得立刻过去处理一下。” 纪臻放下筷子,“朋友?男的女的?” “女性朋友。” “那快去吧!”荣清适时地开口,“既然是急事,就别耽搁了,路上小心。” “好,”纪宁朝母亲和荣清点点头,拿起外套快步离开。 半小时后,纪宁的车停在了西街派出所门口。 “纪宁先生是吧?”一位年轻的民警迎了上来。 “是我。” “这边请。”民警将他带到一间调解室门口,“夏女士在里面。夏女士说对方性骚扰,对方一口咬定没有,但是夏女士出手伤人是事实,伤者验伤是轻微伤,情绪激动,要求拘留。” “麻烦带我先见见她。” 民警推开门。夏雨龄独自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听到动静,她猛地抬头,看到纪宁的瞬间,蓄满眼眶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一张小脸苍白脆弱。 “纪先生...我...对不起...” 纪宁快步走到她面前,“没事,我来处理。” 纪宁要求去见那位伤者,没过多久,他便走了出来,对夏雨龄说:“解决了,走吧。” 夏雨龄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纪宁身后。 纪宁拉开车门:“上车。吃饭了吗?” “没...没有。”夏雨龄坐进副驾驶,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红肿。 “那先去吃点东西。” 车子停在一家格调雅致的餐馆前,夏雨龄跟在纪宁身后。 进去时,夏雨龄看到了一面巨大的热带鱼缸。 她在纪宁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她早已在脑中反复演练了无数遍说辞,该如何解释,该如何表达感激和歉意,甚至该如何不经意地流露脆弱和无辜...... 然而,纪宁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拿起茶壶,姿态从容地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先吃饭吧,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想。” 夏雨龄张了张嘴,准备好的千言万语瞬间被堵在了喉咙口。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瞬间席卷了她。 无论她是主动热情地接近,还是小心翼翼地欲擒故纵,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永远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她的任何举动都无法真正激起预期的涟漪。 她以为自己是那个钓鱼的人,此刻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不过是那巨大、透明鱼缸里的一条观赏鱼。 一条鱼。无论是多么色彩斑斓、多么灵动美丽、多么楚楚可怜、多么聪慧机敏,在这个由财富构筑的华丽鱼缸里,终究只是一条鱼。 主人的目光投向哪里,她就得奋力游向哪里,卖力地摆动着尾巴,展示自己最动人的姿态,生怕慢了一步,那短暂停留的目光就会被另一条更鲜艳的鱼吸引走。 主人的恩宠,是她唯一能脱离拥挤鱼群、住进独立水晶缸的机会;主人的慷慨,是她获得珍珠、珊瑚、精美水草装点自己小天地的唯一来源。 她的命运,她的价值,系于那一瞥之间。 “你很缺钱吗?”纪宁的声音依旧温和。 夏雨龄浑身微微一颤,猛地抬起头,她下意识地绞紧了手指,她有点摸不清他问这话的真实意图,“嗯...我的学费是助学贷款,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没办法给我生活费,我只能去做兼职。” “咖啡店那种兼职,没什么含金量。你是学什么的?” “英语。” “我有一个朋友,经营一家留学咨询机构,我可以推荐你过去做兼职,或者我也可以资助你完成学业,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些琐事上。” 两个选择。 夏雨龄觉得自己仿佛是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她不知道哪一条才是康庄大道。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谢谢您,纪先生,但是我还是想靠我自己。也许哪天,不用您的推荐,我也能进入到我想去的地方。” 纪宁望向她,只轻声回了句,“好。” 第52章 共同的秘密 第二天,明越收到了纪宁的信息,约她一起吃晚餐。 明越回复他说在网球场,要不要一起来活动活动? 纪宁抵达网球场时,正赶上明越和周萱打得酣畅淋漓,他走到场边落座观战。 明越一身纯白网球裙,长发高高束成马尾,素面朝天,她挥拍时,动作舒展有力,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腰线和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周萱也毫不示弱,两人你来我往,球速快,落点刁钻,水平相当。 一局终了,明越喘着气走过来喝水,瞥见一身运动服的纪宁,“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纪总居然没穿西装打领带?差点没认出来!” “倒也不必每次都拿这个挤兑我,明小姐。”纪宁无奈地笑了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纪宁,你这样穿帅多了!看着年轻十岁不止,总算摆脱那股老气横秋的味儿了!”周萱也凑过来,大大咧咧地评价道。 “我看起来......真有那么老?” 明越放下水瓶,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你应该把眼镜摘了,头发再抓乱一点,别梳得那么一丝不苟。”她边说边做了个揉乱头发的手势。 纪宁依言摘下了眼镜:“这下总满意了吧,明小姐?” “嚯!真近视还是装斯文啊?” “真近视,两百度,不影响打球。”纪宁将眼镜仔细收好。 “来一场?” “好。” 纪宁动作标准,步伐稳健,击球精准,是教科书般的学院派打法,明越则更灵动,跑动积极,攻势凌厉,两人风格迥异,比分咬得很紧,场面相当精彩。 临近傍晚,三人终于结束酣战,大汗淋漓地走向更衣间,片刻后,在俱乐部门口重新碰头。 纪宁穿了件质感上乘的米色麻质休闲衬衫,袖口随意挽至小臂,搭配一条剪裁合身的深卡其色长裤,整个人褪去了平日的商务刻板,显得清爽又随和。 三人来到预订好的餐厅,纪宁十分绅士地将菜单先递给两位女士,询问她们的口味偏好。 趁着点菜的间隙,明越不经意地问道:“诶,昨天你那位女性朋友的事情,解决了吧?” “嗯。” “纪阿姨后来还偷偷问我呢,我告诉她你在努力追求人家,让她别着急。” 纪宁心中颇为无奈,“明越,别给我乱点鸳鸯谱。” “什么八卦?什么追求?”周萱立刻竖起耳朵,一脸兴奋,“我竟然错过了第一手消息?!” “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爬山的那个女孩,咱们纪总明显对人家有意思,看这架势,好像还没追到手呢?” “真的假的?”周萱瞪大眼睛,转向纪宁,“很难搞吗?来,我和明越给你当军师,包你手到擒来!” “真就是一普通朋友。”纪宁再次澄清。 “懂懂懂!我们都懂!”周萱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没追到手之前,那可不都是‘普通朋友’嘛!” 纪宁知道这误会大概是越描越黑,索性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明越拿出手机,“咱们给程哥打个视频,看看他在干嘛。” 视频邀请响了几声后被接通,程颂那张带着标志性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嗨~程哥~”明越和周萱立刻凑到镜头前,笑容灿烂地朝他挥手。 “明越妹妹,周萱妹妹,好久不见啊!想哥哥没?” “当然想啦!啥时候回A市?或者我们去Z市找你玩?”周萱热情地问。 “随时欢迎!来了哥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保证让你们乐不思蜀!” “得了吧,你们Z市的帅哥质量,上次去可太让人失望了。” “那是你没遇到好的!过来哥亲自带你去开开眼。” “猜猜我们今天和谁吃饭?”明越神秘兮兮地问。 “看你们俩这兴奋劲儿给我打视频...肯定是纪宁吧?” “Bingo!哈哈哈哈!”明越大笑着翻转摄像头,对准了纪宁。 纪宁对着镜头微微颔首:“程颂。” “我说纪宁,”程颂在那边坏笑,“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背着我偷偷约小姑娘吃饭?” “哟,程哥,”明越立刻接过话头,“纪宁约会还要向你报备啊?你们俩这关系...不一般啊?什么时候官宣?” 这三人,没一个正经的纪宁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 周萱眼尖,看到程颂那边的背景:“程哥,你也在餐厅?和谁吃饭呢?约会对象?” “聪明!”程颂大方承认。 “哇哦!程哥魅力大啊!”周萱起哄。 “那必须的,哥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行行行,不打扰你约会了,下次来Z市找你玩,记得把嫂子带上让我们看看!”明越笑着说。 “没问题,包你们满意!挂了!” 程颂挂断视频,脸上还挂着笑意,坐在他对面的女孩脸色却沉了下来。 “你的好妹妹这么多吗?”女孩带着明显的不悦。 “这是真妹妹。”程颂解释道,语气还算平和。 “我不喜欢这样。” 程颂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也冷了几分:“咱俩好像还没熟悉到可以互相约束对方私生活的地步吧?” “你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想和我谈恋爱,我不允许你身边还出现这些不清不楚的姐姐妹妹。” “那就别谈。”程颂放下手机,眼前这位家里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似乎有种没出象牙塔的天真。 女孩没料到他如此回答。对于这个男人,她无疑是满意的,一个帅气多金又优秀的成熟男人,即使她听过不少他的传闻,花花公子,情场浪子,可是据说他父亲对自己非常满意,一路名校,毕业后留校任教,没有复杂的家庭背景和感情经历。 而程颂,无疑是她能够摸到的天花板。 巨大难堪席卷了她,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继续呆在这里。女孩拿起手包,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程颂无所谓地耸耸肩,翻出手机,点开一个头像,发送了当前的位置信息。 明越这边,晚餐气氛轻松愉快。 结束用餐后,周萱提议:“走,去SCLUB!听说来了几个超绝的新人,那身材,那脸蛋...啧啧!” “你们玩得开心,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就...”纪宁正欲拒绝。 “行!明越咱俩去!”周萱立刻接话,“我靠,你是没见,那腹肌线条,手感...保准不比你家沈曜差!” “哦?”明越来了兴趣,“脸呢?怎么样?” “爱豆下海的程度!小腰扭得...” “那你多叫几个人呗,人多热闹。” “没问题!我再给你多喊几个帅哥作陪!” “等等,”纪宁突然开口,调转了话锋,“刚想起来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见识见识现在年轻人的乐趣。” 明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要!你跟着我们去,往那儿一站,板着脸,跟个保镖似的,哪个帅哥还敢过来跟我们玩?”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朝纪宁勾勾手指,“过来,跟你说句话。” 纪宁不明所以,微微倾身低头。 只见明越突然伸出手,在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胡乱揉搓了一通! “噗——哈哈哈哈!”周萱和明越看着纪宁难得一见的“颓废”造型,“这样还差不多!” 纪宁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SCLUB内,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撞击着耳膜,巨大的舞池中央,一排身材精壮、只着低腰裤的年轻男模正随着节奏热舞,引起台下阵阵尖叫和口哨声。 周萱凑近纪宁:“纪宁!今天给你叫了这么多漂亮妹妹,没一个入你法眼啊?” “我不喜欢太小的。” “嗨!早说嘛!喜欢成熟风韵的是吧?等着,姐再给你叫几个风情万种的少妇来!” 周围的朋友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张令祁笑着调侃:“萱儿,你咋知道纪宁说的‘小’是指年纪呢?万一是别的‘小’呢?” 周萱立刻做出一副“我懂了我懂了”的表情,眼睛在这群人中扫视了一圈,指向一位穿着性感紧身裙、身材曲线傲人的女生:“嘿!美女,坐这位帅哥旁边!” 那美女也很上道,起身紧挨着纪宁身边坐下。 纪宁不动声色地、几乎是挪着屁股往旁边的盛然挤去。 盛然瞥了他一眼:“纪总,你再挪就要坐我腿上了。” 纪宁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抱歉。” 果然,这种场合对他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周萱又把目标转向盛然:“盛然弟弟,今天场子里有你喜欢的姐姐没?” 盛然的目光落在明越身上。 “得,当我没问。”周萱翻了个白眼。 纪宁顺着盛然的目光也看向明越,“你喜欢明越?” “不是很明显吗?” “她有男朋友了。”纪宁提醒道,觉得这年轻人有点拎不清。 “那又怎样?我又不喜欢她男朋友。” 这逻辑......纪宁一时语塞,默默地也喝了一大口酒,现在的年轻人,感情观都这么“豁达”了吗? 这时,坐在纪宁身边的美女又凑近了些,饱满的胸部几乎贴到他的手臂。 纪宁站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纪宁没有再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不动声色地在明越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几轮酒下肚,气氛愈发热烈,有人提议玩游戏。张令祁考虑到纪宁这个“老干部”在场,便选了个相对温和但也能活跃气氛的游戏——闹钟炸弹,规则是拿到手机的人问下一个人一个问题,然后立刻传递手机,闹铃在谁手里响起谁就接受惩罚。 张令祁对周萱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我要坐明越旁边。” 周萱心领神会,挑眉坏笑:“懂!安排!”两人迅速换了位置。 明越看着她们的小动作,“喂,你俩挤眉弄眼的,想干嘛?今天准备掀我老底啊?” “说什么呢?玩游戏嘛!要的就是坦诚相见!”周萱打着哈哈。 游戏开始,前几轮问题还算温和,诸如“最喜欢的颜色”、“最想去的地方”、“喜欢猫还是狗”之类,但随着几杯酒下肚,问题逐渐开始放飞自我,尺度也大了起来。 周萱拿到手机,率先发难:“盛然!老实交代!你还是处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盛然身上。 “...是。” “喔哦~~~原来是纯情小处男一枚!失敬失敬!” 盛然在哄笑声中将手机塞给旁边的张令祁,问了个简单问题。 张令祁拿到手机看向明越,“上次做菜是什么时候?” 明越刚接过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闹铃声就响了起来! “哈!中招!”众人欢呼,明越爽快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明越重新设定好时间,狡黠的目光锁定了身边的纪宁,纪宁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位小祖宗绝对不会问什么好问题。 “纪宁,你会自微吗?” “......” 纪宁瞬间石化,空气凝固了几秒。 “...会。” 明越满意地笑了,这个老古董,也没表面那么正经嘛。 手机再次传到周萱手里,她看向盛然,“说出明越的三个缺点!” “额......” 周萱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催促道:“快说快说!” “有男朋友、不喜欢我、总拒绝我。” “这也算缺点?!你这是夹带私货啊!” “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缺点。” 张令祁拿到手机:“做菜最多的时候几次?” “谁还数啊?一整夜?...只记得第二天下床时腿软差点摔了。” “啧啧啧......”张令祁捂嘴笑得花枝乱颤,“明越,你这吃得...可真好啊!” 手机传到明越手里,纪宁做好了再次被刁难的准备。 “最近看的三部电影是什么?”明越的问题却意外地正常。 纪宁松了口气,略加思索,报出片名:“《降临》、《布达佩斯大饭店》、《迷失东京》。”随后将手机传给了下一个人。 周萱显然没打算放过盛然,手机到她手里,她精准地抛给盛然:“初吻还在吗?” “没了。”闹钟响起!盛然端起酒杯灌了下去。 明越拿到手机递给纪宁,眼神又玩味起来:“说出你最喜欢的三个‘做菜’地点?” “......床,床,床。” 明越嫌弃地摇头:“啧,果然很无趣。” 手机落入周萱魔爪,“详细描述一下你的第一次接吻!时间、地点、人物、感觉!” 盛然彻底沉默了,他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我接受惩罚。” 明越晃了晃手机,纪宁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疯了,才会出现在这里,还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明越唇角轻扬,“你的幻想对象是谁?” “我选择喝酒。”纪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毫无疑问,盛然和纪宁成了这场游戏中灌酒最多的人,辛辣的问题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他们试图隐藏的角落,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竟共同拥有了不愿被外人窥探的的“秘密”。 第53章 我的男人 明越和周萱悠闲地逛着商场,经过一家珠宝店时,意外碰到从刚从里面出来的纪宁。 “好巧。”纪宁看见明越时有微微的惊讶。 “呀,又遇到你和夏小姐了?真是缘分不浅。” “夏小姐的手链修好了,今天陪她过来取一下。” 明越的目光顺势落在夏雨龄纤细的手腕上,她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很适合你。” “谢谢。”夏雨龄轻声回应,手却不自觉地覆了上去。 派出所事件后,夏雨龄并没有再联系纪宁。 她很迷茫。不同于初到A市时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心勃勃,也不同于拿下李皓时那种以为新世界大门已洞开的踌躇满志。 那时的她,以为游戏规则如此简单。 可是当她准备再深入,却发现那道壁垒如此之高,如此之巨,远非她想象中凭借美貌和一点小聪明就能跨越。 她精心编织的网,甚至不足以勾起纪宁真正的兴趣。 然而,当收到品牌售后通知她去取修好的手链时,她犹豫再三,还是联系了纪宁,这也许是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可是,今天除了取回那条手链,纪宁又给她送了一份礼物,一个镯子。他说,这样就不用担心坏了。 夏雨龄心里明白,那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开他们之间的羁绊。 “今天出来逛街?”纪宁看向明越,随口问道。 “嗯,想给沈曜挑个礼物,还没什么头绪。”她目光扫向旁边的腕表店,“正好,一起逛逛?你给我参谋参谋?” “好。” 四人走进装潢奢华的腕表店,SA立刻带着职业微笑迎了上来,目光快速在几人身上扫过,随后选择将最热情的笑容投向纪宁:“这位先生,请问想看点什么?” 纪宁微微侧身,示意身边的明越:“是这位小姐需要选购。” SA反应极快,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立刻转向明越,“这位小姐您好!请问您想看什么风格?我可以为您详细介绍。” 明越在柜台前驻足,眼神扫过陈列的各式腕表,指了一款设计简约大气的男表:“这款拿出来看看。” SA小心翼翼地将腕表取出。 “纪宁,你来帮我试一下。” “乐意效劳。”纪宁自然地伸出手腕,取下自己的表,让SA将明越选中的表戴在他的腕上,他的手腕骨节分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明越凑近仔细端详了几眼:“嗯……还行。不过沈曜皮肤比你白一点,手腕也细一圈,这款戴他手上可能显得太厚重成熟了点。” 纪宁笑了笑,目光扫过柜台,指着一款金色表盘、线条更流畅年轻的设计:“那款呢?可能更适合年轻男孩的气质。” 明越示意SA取出纪宁推荐的那款,纪宁再次充当尽职的“手模”,明越看着效果,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又被一款经典的黑白配色腕表吸引。“把这款拿出来我试试。”明越伸出自己纤细修长的手腕,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了一层透明的裸粉色甲油,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明越看了看腕上的表,又拉过纪宁戴着同款不同色腕表的手腕,放在一起对比,两款设计简约却极具质感的腕表戴在两人手上,竟意外地和谐好看。 旁边的周萱凑过来看,立刻捧场:“好看!百搭。” “行,”明越爽快拍板,“就这两只吧。” “男朋友过生日?”纪宁看向明越漂亮的侧脸。 “不是,他今天参加一个比赛,想着给他准备份惊喜。” 纪宁没有再说话。 从腕表店出来,明越心情大好,对纪宁说:“感谢纪总今天友情出演手模,中午我请客,一起吃个饭?” “好。” 四人来到一家餐厅,明越和周萱兴致勃勃地点着招牌菜,纪宁翻着菜单,自然地提醒了一句:“对了,夏小姐对虾过敏。” “好,知道了。”明越转头对侍者补充了忌口要求。 席间,明越、纪宁和周萱三人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磁场。他们的话题从腕表聊到即将到来的假期计划,从滑雪聊到深潜,又从解构主义建筑聊到地下摇滚乐队的现场魅力。 明越毫不客气地吐槽纪宁欣赏的某位建筑师的作品华而不实,像个昂贵的玻璃盒子,纪宁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并未反驳。 他们并非刻意冷落夏雨龄,也会时不时将话题抛向她,询问她学校的课程、最近的学业,夏雨龄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和偶尔的附和者,适时地点头或简短回应几句“是的”、“很有趣”,努力融入这看似融洽的氛围。 午餐结束,纪宁开车送夏雨龄回学校,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校的路上,夏雨龄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反而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明白,这或许就是她最后一次与纪宁这样单独相处了,认清现实,反而让她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 “真羡慕明越。”她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没有嫉妒,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感慨。 “嗯?” “有钱,漂亮,活得潇洒自在,好像…一切都那么完美。” “这个我倒是赞同,”纪宁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烦恼,只是外人看不到罢了。而且,夏小姐,你也很优秀,无须妄自菲薄。” “优秀?”夏雨龄苦笑了一下,目光依然投向窗外,“我无论多优秀,考试年年考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拼尽全力…也永远无法到达她所在的位置。” “为什么一定要和她比呢?只要今天的你,比昨天的你更好,走得更远,那就证明你的努力是有意义的。”纪宁的语气依然温和。 车子缓缓停在了A大校门口,夏雨龄解开安全带,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纪宁,“谢谢你,纪先生。再见。” 她推开车门,挺直脊背,汇入了校园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没有再回头。 沈曜的比赛现场,明越没有去,她说看不懂那些代码,承诺等他凯旋再好好庆祝。沈曜理解她的决定,毕竟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观看这类竞赛确实可能枯燥乏味。 决赛场地设在一个巨大的体育馆内,此刻被改造成了紧张的竞赛战场。几十支队伍各自占据着隔间,空气里弥漫着键盘疾速敲击的噼啪声、队员间压低的急促讨论声,以及中央大屏幕上实时跳动更新的排行榜发出的微弱电子音。 题目难度极高,涉及复杂的算法优化和系统架构设计。比赛进入最后一小时,排行榜顶端两支队伍的名字在激烈地交替领先:沈曜所在的“熬夜不脱发队”和来自另一所顶尖高校的“你说的都对对队”。 沈曜眉头紧锁,全力攻克一道棘手的图论优化难题,队友则紧张地监控着系统资源,进行调试。最后一道压轴题,是一个需要深度学习和实时调度高度融合的综合难题,队长李涛采用了更为抽象的数学建模,试图逼近理论最优解。 终于在倒计时仅剩五分钟时,他们成功提交并通过了所有严苛的测试点! “熬夜不脱发队”的名字,最终定格在排行榜的冠军位置! 颁奖典礼上,聚光灯汇聚,沈曜和队友们高高举起象征荣誉的奖杯,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激动与自豪的笑容,被无数的闪光灯记录。 沈曜第一时间将夺冠的照片发给了明越。 几乎是瞬间,她的回复就来了:Congratulations! I''m So Proud Of You! 她的肯定,她的赞美,对他而言,比手中沉甸甸的奖杯更有分量。 沈曜回复:晚上庆功会,会晚点回来。 明越:好好庆祝!尽情享受胜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小小的“奖励”哦~[眨眼] 沈曜: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拆我的礼物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干练的女孩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向队长李涛伸出手:“你好,我是对对队的队长,易行舟。” “李涛。”李涛简短回应,随即真诚地夸赞,“你们团队非常强,最后一题很精彩。” 同为冠亚军,又都是顶尖高校的精英,两支队伍的队员们很快便熟络起来,互相交流着比赛心得。 易行舟和A大的几位队员逐一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了沈曜,笑容爽朗:“你好,我是易行舟,T大计算机系,大三。” “你好,沈曜,A大计算机大二学生。” “学弟啊,叫我小舟姐就好,我们队里都这么叫。” “好,小舟姐。” 队长李涛提议两个队伍晚上一起庆祝,立刻得到了所有队员的热烈响应。 庆功宴气氛热烈,杯盏交错,之后,意犹未尽的年轻人们又转战KTV,青春的热力迅速消弭了初识的陌生感,包厢里很快充满了歌声、笑闹声和游戏声。 沈曜被队友拉着玩骰子游戏,他今天喝了些酒,在KTV迷离闪烁的灯光下,俊朗的脸庞泛着一层朦胧的薄红,眼神在光影明灭间显得格外深邃。 他所在的地方总是格外热闹,对对队的两个女生也加入了游戏,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 游戏过程中女孩们似乎格外关照沈曜,他总是被要求开骰,不得不又多喝了几杯。 李涛走过来,一把将他从骰盅边拉起:“别玩了!快来唱歌,给你点了歌!” 音乐前奏已然响起。 在亿万人海相遇有同样默契 是多么不容易 你懂得我的固执我懂你脾气 两颗心在靠近... 沈曜接过话筒,带着微醺的磁性嗓音融入旋律。 两个对对队的女孩在一旁兴奋地窃窃私语: “天啊!长得帅就算了,唱歌还这么好听!我要晕过去了!” “等会儿去加个微信?” “算了吧,这么帅,怎么可能空窗期!” 旁边A大的一位学姐凑过来,“帅吧?我们系草!” 两个女孩猛点头:“帅惨了!” 学姐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一进校就被拿下了,名草有主!” “我就说嘛!”女孩语气更兴奋了,“他女朋友漂亮吗?” “真正的白富美,神仙颜值。” “啊啊啊!慕了慕了!有照片吗?快让我看看美女!”女孩更加激动。 学姐笑着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学校论坛搜索,很快找到几张广为流传的照片:“喏,看吧。” “我靠!绝配啊!小说照进现实了属于是!”两个女孩凑在一起滑动屏幕,发出惊叹。 “可不是嘛,养眼得很。” 歌曲进入副歌,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沈曜第一句副歌的调子没完全上去,就在这时,闲置的另一个话筒被一只手拿起,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稳稳接上: 多幸运在最美的年纪 遇见你没有遗憾和可惜 抱紧你用尽全部力气 不让幸福逃离... 是易行舟,她自然地接着唱下去,声音清亮有力,和沈曜微醺的嗓音意外地和谐。 一曲终了,几个队友起哄让沈曜再来一首,沈曜摆摆手,放下话筒:“不行了,得去下洗手间。”他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从洗手间出来,沈曜没有立刻回去,包厢里的喧嚣让他有些头晕,他走到大厅角落的沙发坐下,头微微后仰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 酒精的微醺感还在,但并不难受。 身边沙发微微下陷,有人坐了下来。 沈曜睁开眼,是易行舟。“小舟姐。”他打了声招呼。 易行舟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给他:“喝多了?还好吗?” 沈曜接过水喝了一口:“没醉,就是里面太吵了,有点闷,出来透透气。”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这是你女朋友?”易行舟目光落在他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上面是明越一张神采飞扬的照片。 “嗯。”沈曜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很漂亮。”易行舟由衷地说。 沈曜的笑容更深,眉眼弯弯,“确实。” 明越打来电话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沈曜说准备散场了,明越听出他语气比较低沉,“喝酒啦?” “嗯,喝了一点。” “没醉吧?” “没呢。” “地址发我,我来接你。” “我自己打车就行,这么晚了...” “地址。” 沈曜嘴角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他的明越,永远这么强势又直接。 一行人正在KTV门口互相道别,一辆银灰色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沈曜面前停下,沈曜对队友和易行舟等人挥挥手:“我先走了。” 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迅速汇入车流,扬长而去。 车内弥漫着熟悉的木质香气,沈曜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驾驶座旁储物箱里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明越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沈曜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块腕表。 “送你的,喜欢吗?” “喜欢。”沈曜看着腕表,轻声回答,却没有立刻戴上,只是合上了表盒。 “嗯?”明越侧头看他,面露疑惑。 “太贵重了。”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明越拿过礼盒,取出那块闪着冷冽金属光泽的腕表,然后自然地拉过沈曜的手,熟练地将腕表扣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调整好表带的松紧。 “我的男人,再贵重的礼物,都配不上你。” 第54章 沙滩排球 收到纪臻发来的信息时,明越正窝在沙发里看书。 纪臻:小越,星期六下午陪阿姨去做指甲呀?[爱心] 明越嘴角轻扬,飞快回复:好呀纪阿姨![开心] 周六下午,两人相约在明越常去的那家美甲沙龙。 美甲师送上精致的色板和款式册,两人头挨着头,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纪臻对各种闪粉、晕染、贴钻效果都充满好奇,不时指着某款询问明越的意见,明越耐心地给出意见,纪臻听得连连点头,由衷赞叹:“还是你们年轻人眼光好!” 明越其实并不常做美甲,她热爱运动,过长的指甲不十分方便,偶尔心血来潮,她也会尝试一些大胆夸张的造型。今天陪着纪臻,明越兴致也很高,想着马上来临的假期,选择了一款适合度假的风格。 美甲师细致地在她漂亮圆润的指甲上涂抹,浅色的基调,蓝色海岸自然过渡,贝壳点缀着珍珠,仿佛一秒来到夏日的海滩。 纪臻则选了一款活泼的蜜桃橘色,搭配法式微笑线,并在指尖点缀了几颗小巧的珍珠,显得优雅又减龄。 美甲师低头专注地工作着,纪臻闲聊般问道:“越越,马上假期了,打算去哪儿玩呀?” “P岛吧。假期不长,只有五天,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折腾。”明越轻轻抬起手,让灯光照在刚贴好的碎钻上。 “嗯,就是要趁着年轻有精力,多出去走走看看。我当年啊,可是把世界地图都快踩烂了,最后才选了个最‘无聊’的地方定了下来。” “哈!纪臻阿姨,您管澳洲叫‘最无聊的地方’?袋鼠打架不无聊吧?大堡礁潜水看鱼群不无聊吧?就算在歌剧院门口坐着看海鸥抢游客的薯条,我看也挺有乐子的!” 纪臻慢悠悠地说道:“新鲜劲儿过了,再美的风景也容易腻嘛。难怪纪宁那小子想回来,我现在也觉得国内热闹,好玩的东西多。” 明越突然凑过来,脸上带着点八卦的狡黠,“诶,阿姨,问你个事儿呗?” “嗯?” “纪宁啊,他打小就…这么…这么‘一本正经’吗?” 纪臻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还别说,”纪臻像是找到了知音,也笑起来,“我当初都怀疑过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那么小的娃娃,别的孩子都在玩泥巴撒泼打滚,他就喜欢安安静静看书,板着小脸,一副小大人模样,可愁死我了!” “真的假的?” 纪臻兴致勃勃地开始爆料,从纪宁三岁拒绝穿带卡通图案的衣服,再到中学时拒绝参加任何他认为“幼稚”的集体活动……一件件童年“糗事”听得明越前仰后合,笑声在安静的沙龙里格外清脆。 下午时分,正在事务所审阅图纸的纪宁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儿子啊,假期打算去哪儿放松放松啊?” “加班。” “加班加班!我的好儿子!”纪臻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年纪轻轻的不去谈恋爱不去玩,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你是打算攒着劲儿等到六十岁再谈场夕阳红恋爱吗?你妈我都替你急得慌!” 纪宁无奈:“妈……您是想让我随便在大街上拉个女生就开始谈恋爱吗?” “呵,也不是不行!总比你现在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强!”她话锋一转,“行了,少废话,我给你订了去P岛的机票。” “不去。我一个人去P岛干什么?晒太阳发呆?” “谁让你一个人去了?明越也去!” “……” 纪宁沉默了片刻,“妈,明越她有男朋友。” “我又没让你去追她!”纪臻的声音带着点恼火,觉得儿子简直不开窍,“就是朋友一起结伴旅个游,放松一下,有什么要紧的?你怎么笨得跟个棒槌似的!你要是有你老妈我一半的手段,还有追不到的女孩?真是……”她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 纪臻见纪宁那边没了声音,“反正机票信息发你手机上了,去不去随你便!”说完,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几秒后,手机屏幕亮起,是纪臻发来的航班信息,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几秒,最终只是默默地关上了手机屏幕。 飞往P岛的航班上,经济舱人声鼎沸,头等舱则相对安静许多。 周萱找到自己靠窗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她旁边落座。 “纪宁?”周萱瞪大了眼睛,“你也去P岛?这么巧?” “好巧。”纪宁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 “大忙人竟然也有时间出来度假?”周萱打趣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得我好像签了卖身契给公司似的。”纪宁无奈。 “怎么一个人?”周萱的八卦雷达启动,“没把你那位‘朋友’夏小姐带来?” “真的只是朋友。” “好好好,朋友,朋友!” 这时,明越的声音也响起,“哟!纪总?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连您这位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也赶着去晒太阳?” 纪宁回头,对上明越亮晶晶带着戏谑的眼睛,坦然道:“我妈定的机票,说我必须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学学怎么‘玩’,命令难违。” 明越闻言,笑得更灿烂了,“纪阿姨英明!这决定简直太明智了!P岛欢迎你,老干部!” 飞机平稳降落在P岛国际机场,一行人取了行李,搭乘酒店专车前往预订的度假村,车子驶入气派的大门,停在大堂前,身着传统服饰的服务生热情地迎上来。 就在明越等人办理入住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的休息区沙发起身,朝他们走来。 是凌弋,他穿着休闲的亚麻衬衫和短裤,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爽朗,目光首先落在明越身上,随即转向众人:“你们可算到了!”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明越身边的沈曜身上,笑容不变,他伸出手:“又见面了,沈曜。” 沈曜也伸出手,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握,“好久不见,凌弋。” 进到宽敞豪华的海景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无垠的碧海蓝天,沈曜放下行李,走到正站在窗边欣赏风景的明越身后,双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这下热闹了,我的明大小姐,你的‘好哥哥’、‘好弟弟’们,可是都追到这里来了。” 明越被他蹭得痒痒的,“怎么?沈同学这是又有危机感了?” 沈曜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和明大小姐在一起,我早就习惯了。你这颗月亮身边,永远少不了想围着你转的行星。”他低头,在她颊边印下一个吻。“我的荣幸,也是我的责任——得把你这弯明月守护好。” 明越心里甜甜的,回身也落了一个吻在他脸上,然后去开行李箱:“好啦,我最最喜欢的沈同学,换衣服去沙滩吧!” 她翻找泳衣,却发现那些性感火辣的比基尼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件设计相对保守的泳衣,明越拎起一件,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向沈曜:“沈曜!我的比基尼呢?!” “海边风大,紫外线强,保守点好,防晒。”他走过去,拿起一件挂脖露背但下摆是平角裤设计的泳衣递给她,“这件好看,显身材又安全。” 明越嗔怪地捶了他一下,最终还是笑着接过了那件泳衣。 换上泳衣来到酒店沙滩,周萱、张令祁一行人早已在遮阳伞下喝着冰饮,看到明越和沈曜过来,周萱立刻放下杯子,兴奋地跳起来提议:“明越!这边!” 待明越走进,周萱上下打量了一下,摇摇头,又看向她身后的沈曜,“沈曜,你眼光不行啊,明越这身是你选的吗?包得这么严实,都没显出咱小越越的好身材。” 沈曜靠近明越,眼带笑意,“我心眼小。” 明越故意说道,“男人嘛,都是这样。别人的女人穿得越少越好,自己的女人恨不得裹成粽子。” 沈曜任她俩打趣,也不恼,只自然地牵起明越的手。 几道视线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又悄无声息地移开。 周萱突然提议,“明越,要不要来场沙滩排球热热身?输了的人…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跳支舞!怎么样?” “来就来!谁怕谁呀!”明越毫不示弱地应战。 “我要加入!”张令祁也兴致勃勃地走过来,站到周萱身边,“萱萱,咱俩联手,今天必须把明越和她家沈曜打趴下!” “那是当然!”周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萱姐,”盛然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我也加入,可以吗?” “可以啊!”周萱来者不拒,本就是娱乐,人越多越热闹,“来来来,咱们分两队!输了的队伍跳舞!”她坏笑着看向盛然,“你是加入我这队,还是去明越那边当护花使者?” “你。”盛然的回答干脆利落。 “哦?”周萱这下真的有点惊讶了,挑眉看着盛然,“小屁孩今天转性了?竟然不黏着明越了?” “不行吗?” “当然行!太行了!”周萱拍手笑道,“欢迎欢迎!今天咱们强强联合,让明越跳舞给我们看!” “这么热闹?也算我一个。”凌弋也笑着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挺拔,一看就运动底子极好,他直接站到了周萱的队伍里,目光含笑地看向明越。 明越叉腰,佯怒道:“喂!凌弋!你可是职业选手,跟我们玩沙滩排球,这不是降维打击吗?太欺负人了!” 凌弋耸耸肩,笑容爽朗:“玩玩嘛,娱乐为主。放心,我收着点。” “那行!”明越立刻耍赖,“你技术这么好,应该加入我的队伍,平衡一下实力!” “不,我加入萱萱这边。” 明越气鼓鼓地跺脚:“萱儿,你们四人,我们才两人,不公平!” “那你再叫人啊?”周萱坏笑。 “纪宁!” 纪宁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到了周萱身边。 “抱歉,越越,”纪宁取下眼镜,眼神不经意掠过她身后的沈曜,“我也选择萱萱这队。” 周萱看着身边瞬间聚拢的三位身高均超过185cm、风格各异却同样养眼的帅哥,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快要晕倒的表情:“我的天!我这是走了什么桃花运?感觉像在选妃现场!明越,今天你这舞是跳定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明越看着对面强大的阵容,自己这边只有她和沈曜,她也不恼,喊了另外三个朋友,“哼!走着瞧!待会儿看谁跳舞!” “三局两胜,来吧。”周萱拿起排球走向球网。 比赛开始,沈曜很快便明白了这三个男人的意图 。 凌弋第一个发球,他站在底线外,排球在掌心转了两圈,突然高高抛起,然后他猛地向前挥臂。 “砰!” 球如炮弹般直冲沈曜而来,沈曜沉下重心,一个鱼跃,接住了这凌厉的进攻。 球高高飞向网前,明越抓住机会一跃而起,线条分明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一记漂亮的斜线球擦着网带飞向对方空档。 率先拿下一球。 明越队友发球,球虽有力但线路平直,周萱轻松接起,纪宁立即跟进,一个标准的二传将球送到网前最佳位置。 盛然助跑两步,腾空而起,沈曜几乎同时跃起,修长的手臂如屏障般挡在网前。 但盛然却在最后一刻变招,手腕轻轻一抖,球擦着沈曜的指尖缓缓落下。 追回一分。 纪宁获得发球权,球直奔边线而去,沈曜飞身救球。 明越迅速补位,一个背传将球送到沈曜起身的位置。 沈曜毫不犹豫地跃起扣杀,凌弋和盛然同时拦网,两人在网前形成一道人墙,球重重打在凌弋手臂上,高高弹向界外。 第一局,明越队伍以21:19的分数险胜。 周萱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差点儿意思!” “嗯?”明越挑眉。 “这些帅哥们都穿的太严实了,我都没激情了。” 明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 “沈曜,脱衣服!”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这话来得直接,沈曜动作一顿,琥珀色眸子里漾开笑意,又掺着几分顺从:“遵命,我的大小姐。” 抬手扯住衣领向上一掀,宽大的T恤落下,露出宽薄恰当的肩线,腰腹线条利落却不夸张,少年的单薄未褪,又隐现男人的张力。 周萱立马朝自家队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咱们可不能输阵啊!” 盛然最先响应,一把脱掉上衣,他皮肤白皙,肩背线条干净,肌肉是年轻男孩特有的精瘦,带着点未长开的青涩,却透着蓬勃的活力。 凌弋紧随其后,他常年运动,动作干脆利落,衣物一脱,流畅的肌肉线条立刻显露出来,胸肌和手臂线条结实饱满,却不显得笨重,他视线扫过沈曜,嘴角勾了勾:“论身材,我可没输过。” 最后纪宁也动了,他不疾不徐,T恤褪去后,肌肉线条匀称紧致,肩宽腰窄的比例恰到好处,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克制。 几位女生笑得眉眼弯弯,周萱说道,“这样才有看头嘛!”她顿了顿,“下一场比赛输了的人.......脱裤子!” 比赛继续。 纪宁的第一记发球就直冲沈曜面门,沈曜早有准备,侧身稳稳接住。 凌弋的攻势越发凌厉,读书时他一直都是校排球队队长,第一局并未发力,此时他看向沈曜,随即跃起扣杀,球带着狠劲飞旋而过。 第二局,周萱队伍获胜。 第三局,比赛进入白热化。 轮到明越发球,她选择了高抛发球,球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张令祁轻轻一托,传给凌弋,凌弋虚幻一枪,球被高高垫起,盛然立马跃身,狠狠地扣杀过去。 “防住他!”沈曜喊道,明越迅速移动到防守位置,飞身救球,球却脱手飞向界外,沙粒沾满了她的手臂和脸颊。 “没事吧?”沈曜立马过来。 “没事!”明越从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赛点!”周萱高声喊道,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再来一球!” 盛然站上发球线,目光锁定沈曜,抛球、挥臂。 沈曜格挡,垫球又高又飘,球落入对方场地,张令祁将球传给凌弋,“给他们个绝杀!” 凌弋高高跃起,腰腹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 “注意吊球!”明越提醒。 可凌弋这一球角度刁钻,携千钧之势袭来,重重砸在沈曜臂上,弹出界外。 “我们赢了!”周萱高举双臂欢呼。 明越微微喘息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边,她直起身,看向对面击掌庆祝的周萱几人,“联手欺负人,赢了很光荣?” 凌弋用手背擦去汗珠,笑得坦然:“愿赌服输。” 周萱立刻补充,“输的队伍跳舞,或者…队长跳也行。” “服了服了!心服口服!本小姐今天豁出去了!” 明越掏出手机,放了一首轻快的歌,活泼的前奏响起,鼓点清晰动感。 她没有刻意编排什么动作,只是纯粹地随着音乐摆动,开始时只是简单的点头跺脚,接着身体便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节拍,她的舞步并不复杂,但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感染力和纯粹的快乐。 明越对着沈曜的方向勾了勾手指,沈曜失笑摇了摇头,却还是诚实地走向了她。 明越牵起他的手随着音乐舞动,沈曜的动作起初有些生硬,但胜在节奏感好,简单的踏步和摆手也显得格外好看,他很快跟上明越的节奏,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 “哇哦!”周萱和张令祁也加入其中,开始自由奔放地即兴发挥。 陆续有人加入到她们的队伍中。 这时,明越注意到了那三个男人竟然还站在边缘,她跳着舞步旋到他们面前,对着盛然和凌弋做了个“一起来”的手势,笑容明媚。 周萱见状也来给助攻,她冲到看起来最犹豫的纪宁面前,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圈里拉:“纪总!别端着了!快乐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几人半推半就地加入其中,音乐声、海浪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快乐如同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感染了每一个人,也定格了这个海岛上最青春的黄昏。 第55章 专属印记 夜色渐深,沈曜揉了揉自己微微泛酸的胳膊,低声笑道,“现在才知道,和明大小姐谈恋爱还是个高危职业。” 明越正坐在镜子前整理头发,闻言她回头看向沈曜,嘴角噙着笑意,“怎么了,沈同学?” “今天这场球赛,我怀疑我才是那个被围追堵截的球。” 明越忍不住笑出了声,起身走到沈曜面前,轻轻执起他的手腕,“还疼吗?” 沈曜点头,手上一用力,明越顺势跌进他的怀里,“疼......” 月光倾泻而入,勾勒出沈曜舒展的肩线和流畅的腰腹线条,他的肌肤在月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随着海浪的节奏起起伏伏,他的喘息与涛声交织,时而像人鱼的低吟,时而如塞壬的咏叹。 沈曜觉得自己正坠入一场瑰丽的梦境。 海风掀起纱帘的瞬间,明越看见他紧窄有力的腰腹随着纱帘摇曳,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汗珠顺着锁骨滑落。 她截住那滴咸涩的月光,在唇齿间尝到了大海的味道。 早上周萱的电话打来时,明越还在沉睡,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含糊应了几声便挂断了。 “得,谁叫你们几个昨天可劲儿欺负她家沈曜,”周萱晃了晃手机,“看来某人昨晚没少赔礼道歉。” 盛然面无表情地拿起餐盘里的面包,撕下一块:“我跟沈曜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哎哟,谁不知道你看他不顺眼呀?”周萱笑吟吟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凌弋,“不过你别灰心,盛然弟弟——你瞧,这儿不还坐着个‘前车之鉴’吗?” 盛然这才像刚发现凌弋似的,淡淡扫去一眼。 “萱儿,我这点儿光荣历史你是时刻不忘提醒我。”凌弋无奈。 “天呐凌弋!你可是明越正经八百的初恋!这什么含金量.......” “挂职两年,”凌弋喝了口果汁,“没转正就直接被撤职了。” 张令祁在一旁笑出声:“哈哈哈哈,那也算有两年工作经验!” “就是,”周萱立马接话,目光意有所指地转向盛然,“总比那些还在候选名单上等待提名的人强多啦!” 盛然轻嗤一声,“纸上谈兵的任职经验,不如没有。” “啧啧,你俩这是统一战线对外不成,改内部消耗了?”周萱眨眨眼,左右看看。 两人都没再接话,一个低头切煎蛋,一个望向窗外的海。 周萱又笑盈盈地凑向纪宁:“纪总~你昨天怎么回事呀?突然那么积极……有情况?” “我以为我们这边是单身组队呢。”纪宁轻描淡写地将这个问题带过。 明越起床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腰,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 “沈!曜!”没过几秒,一声惊呼从里面传出来,紧接一道身影风似的冲回卧室,“你干的好事!” 沈曜笑着坐起身,伸手把她拉回床边:“情不自禁。” “你这只爱咬人的小狗……”明越好笑,却突然俯身靠近他,眼睛亮晶晶的,“不过,宣示主权这种事嘛——应该由我来。” 她低头,吻落在他的脖子上,带着微痒的刺痛感。 “喜欢吗?我的专属印记。” “喜欢......” 两人出现在餐厅时已是午餐时间,周萱眼最尖,老远就挥手招呼他们过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在沈曜的脖子上停留了一瞬。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大中午的才起?昨晚背着我去哪儿玩了?”周萱挤眉弄眼。 “怎么,你想加入?”明越在她旁边坐下。 “我靠!我可没那个胆子!” 张令祁用胳膊肘碰碰周萱,一脸暧昧:“还说是明越赔礼道歉,我看明明是沈曜把她哄得晕头转向了吧……” 两个女生顿时笑作一团。 盛然突然站起身,“我去抽根烟。” 周萱幸灾乐祸地凑近张令祁,压低声音:“你看这小鬼,一边忍不住往明越身边凑,一边又把自己气个半死。” “哈哈哈哈哈,我就爱看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张令祁也神秘地压低声音,“等会儿出海,记得多叫几个帅哥。” “早安排好啦!” 下午,一艘白色豪华游艇泊在码头,众人登船时,两位金发碧眼的帅气船员已微笑着站在甲板上等候。 游艇缓缓驶离码头。 船舱内的茶几上摆满了冰镇好的香槟、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和各种精致小食,强劲而有节奏的音乐流淌出来,与海浪声、风声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周萱和张令祁很快就和那两位开朗的船员聊得火热,一边学着简单的调酒技巧,一边笑声不断。 凌弋和纪宁则靠在船尾的栏杆旁,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风景,偶尔交谈几句。 随着音乐切换成更富动感的舞曲,气氛升温,有人已经在开阔的甲板上摇摆起来,今天周萱可是叫了不少帅哥美女来活跃气氛。 一个年轻男孩Leo正在展示着时下流行的舞步,动作潇洒,充满感染力,他注意到明越,大方地向她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明越本就是爱玩闹的性子,自然没有拒绝,她将手中的酒杯塞到沈曜手里,便笑着将手搭上Leo的手,随着音乐与他跳了起来。 她本就身材好,节奏感强,即便只是随性摆动,也显得格外耀眼动人,与Leo的配合颇有默契,引来周围人的阵阵喝彩。 沈曜脸上的轻松笑意几乎在明越手搭上去的瞬间就淡了下去。 凌弋不知何时走到沈曜旁边,递给他一瓶冰啤酒,“哟,国际友人都挺热情啊。” 沈曜接过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你也挺热情的。” 舞曲节奏越来越快,leo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明越笑着配合,就在这时,沈曜忽然站起身,径直朝着舞动的中心走去。 音乐正好到一个段落,leo刚松开手,沈曜便恰到好处地介入其中,他伸手无比自然地揽过明越的腰,将她轻轻带向自己,“跳得不错,明老师,不过,该轮到我这个正牌学员请教了?” 明越顺势靠进他怀里,仰头笑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游艇在一片清澈平静的海域停靠。 “哇!这水太绝了!”周萱冲到船舷边大喊,“谁敢跳下去凉快凉快?” “谁不敢?”明越第一个响应,她解开泳衣的裙摆,姣好而富有力量感的身材线条展露无遗她以一个极其潇洒利落的鱼跃姿势纵身投入海中,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沈曜看着她像美人鱼般浮起,也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有了人带头,气氛更加火热,凌弋吹了声口哨,以一个漂亮动作跃入海中,盛然略显莽撞地砸进水里,又很快冒出头来,甩着头发上的水珠,纪宁原本还倚着栏杆,最终也被周萱和张令祁一边一个,笑着喊着“纪总下来吧!”生拉硬拽地拖下了水,他优雅的形象全无,几位外国船员也大笑着加入其中,在众人周围穿梭。 海面上顿时热闹非凡,大家互相泼水嬉闹,落日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也为每一个嬉戏的身影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玩累了,众人陆续回到船上,明越靠在船舷边,沈曜自然地站在她身边,夕阳的柔光映在她带着水珠的睫毛上,闪闪发亮。 “玩得开心吗?”明越低声问。 “嗯!”沈曜重重点头,眼神明亮。 “下次带你去看鲸鲨。” “好。” 游艇引擎再次启动,载着满船的欢声笑语、湿漉漉的脚印和一段无比鲜活的记忆,平稳地向着归途驶去。 第56章 恭喜你,钟小姐 明越推开家门,冷气扑面而来。 客厅里,宽大的进口沙发上半倚着一个年轻女人,她穿着一条显然价格不菲的裙子,妆容精致,手腕上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翡翠镯子,水头很足。旁边的地毯上,坐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搭着积木。 看见明越进门,女人站起身,“小越,你回来了!”她语气熟络又热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明越直接转向一旁的保姆,“我爸呢?” “明总在书房。”保姆毕恭毕敬地答道。 明越径直上楼,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明光讲电话的声音,她推开门,没打扰他,自顾自在书桌旁的沙发坐下,目光落向窗外,嘴角线条绷得笔直。 明光很快结束了通话,看向女儿,沉默了片刻,“小越,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告诉你。” 明光看着眼前的和荣清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容,有些微的停顿,“我准备和你钟阿姨结婚。她也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小宗....马上也要到上学的年纪了,总需要个名分。” 明越的手在身侧悄然收紧,指甲狠狠嵌进掌心。 她开口打断了明光的话,“爸,您要和谁结婚是您的自由。”明越起身,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只是您别故疾复发,结一次婚,又多出几个上不了户口的孩子。”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没再多看一眼。 下楼时,钟斐还站在客厅中央,春风得意地打量着这个属于她的新家,看到明越下来,她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又条件反射般堆起。 明越在她面前停下脚步,“恭喜你,钟小姐,这么多年,终于熬到转正了。”明越的目光缓慢地扫过钟斐精心打扮的全身,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写满野心的眼睛上,微微一笑,“希望明太太这个位置......你能坐得久一点。” 钟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几乎能感觉到额角那道被粉底遮盖住的旧伤疤开始隐隐作痛,当初砸在她头上的碎片仿佛又开始凋落,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明越不再看她,径直走向大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明越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砰地关上门。 她试图控制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她试图接受这个近乎羞辱的结局。 可是现在,她只想要毁灭。 沈曜打开房门时,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明越站在门外,平日里看他时总是盛满爱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陌生的冰冷。 沈曜的心脏被那目光猝不及防地凿开,尖锐的刺痛迅速蔓延开来。 他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塞,“越越…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她,指尖还未触及她的手臂,明越就猛地挥开了他的手。 她绕过他,一言不发地走进客厅,径直陷进沙发里。 沈曜立刻跟过去,半跪在她脚边,再次小心翼翼地握住明越的手。 “告诉我,好吗?”沈曜仰望着她,声音恳切,手指摩挲过她冰冷的手背,“发生什么事了?别这样吓我。” 明越的视线缓缓移向沈曜,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就在沈曜试图从这片冰冷的死寂中寻找一丝熟悉的光亮时,她突然动了。 动作快得几乎带风。 她猛地抽回一直被沈曜捧着的手,转而一把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没有任何预警,她借着一股狠戾的蛮力,将他狠狠掼向地面! 沈曜完全没料到她会出手,重心瞬间失控,狼狈地重重摔倒在地,手肘毫无缓冲地撞上坚硬的地板,一阵尖锐的钝痛蹿上肩臂,让他闷哼一声,眼前甚至黑了一瞬。 还未等他从那阵剧痛和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一只脚已然落下,紧接着,毫不留情地踩踏在他的胸膛上,带着十足的恶意和力道,狠狠蹍过。 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挤压殆尽,一阵剧烈的窒息感猛地袭来,他咳喘着,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向居高临下的明越。 这张脸,他曾无数次地亲吻过,每一次都带着无尽的爱与珍视,这双眼,曾对他笑,对他娇,对他流露出最缱绻的爱意,这个人,曾温顺地埋在他怀里撒娇,曾与他耳鬓厮磨,曾在他身下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此刻,她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嫌恶。 胸膛上的压力并未减轻,鞋跟仿佛要碾碎他的肋骨,踏破他的心脏,剧痛和窒息交织,却远不及眼前这个冰冷暴戾的明越所带来的万分之一的心悸与刺痛,他躺在地上,忘记了挣扎,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你还爱我吗?” 明越的声音传来。 沈曜挣扎着用手肘撑起剧痛的上半身,喉咙干涩。 “你会永远爱我吗?”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沈曜张了张嘴,肺部的窒息感尚未完全消退,然而,就在他试图发出声音的刹那,她的鞋尖,已经精准地抵上了他的喉结,微微向下的压力,瞬间截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甚至呼吸。 他被迫仰起头,脖颈呈现出脆弱的弧度,所有挣扎和意图都在这一刻被绝对的力量压制,他只能看进她俯视的、毫无温度的眼睛。 然后,她第三次开口。 “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鞋尖的压力若有似无地增加,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刺破肌肤,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呵。” 明越鼻腔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冷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里没有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残忍。 高跟鞋缓缓下移,擦过皮肤,最终不轻不重地停在一个极具侮辱意味的位置。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脱。” “给我看。” 这是一道恶意的命令,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她要做的,就是将他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在他清醒的感知下,一点一点,彻底碾碎。 沈曜的胸口剧烈起伏,瞳孔因震惊和刺痛而收缩,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撕裂的痛楚席卷了他。 他深爱的人正试图摧毁他们之间的一切,用羞辱他的方式。 明越的脚缓缓从沈曜身上移开,她始终垂着眼,没有再看他一眼。 “砰!!!”沉重的门被狠狠掼上,徒留一室死寂,和那个被她留在原地的男人。 第57章 爱是最廉价、最虚伪的东西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盛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拧开了门锁。 沈曜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的,他的气息紊乱,视线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坐在沙发角落的身影。 他几步跨到明越面前,单膝跪倒在地上,迫使自己与她视线齐平。 “和我回去,好吗?”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明越的目光终于缓缓聚焦,落在他猩红的眼眶和紧绷的下颌线上,沈曜颤抖着,再次尝试去握她冰凉僵硬的手,这一次,她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下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抽走。 沈曜从来不知道,回家的这段楼梯,竟会如此漫长,他们并肩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将世界隔绝在外,也将两人困在了这片孤岛之中。 沈曜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他看向明越,“如果这样做……真的能让你觉得开心,或者能证明什么,我愿意。” 说完,他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够了!”明越的声音骤然炸开,她猛地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冰冷抗拒的背影。 “出去。” 沈曜僵在原地,一动未动。 “我说出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就在这时,沈曜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明越立刻像被激怒的困兽般激烈地挣扎起来,手肘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向后击向他的肋骨!一声闷哼从他喉咙里溢出,但他的手臂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收得更紧。 “你痛苦,那我们就一起痛苦!” “你要折磨我,我就陪着你一起!” “你要下地狱,我就跟你一起跳下去!”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滚烫而绝望,“别推开我......明越。” 挣扎的力道骤然消失,明越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了一瞬,她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 “真以为你的爱很伟大?” 明越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对我来说......爱是最廉价、最虚伪的东西。” 她的声音如此冰冷。 沈曜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瞬间捏爆,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明越的内心涌起一阵更猛烈的的难堪痛苦和扭曲的快乐。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将那些无法处理的滔天怒火和失控感,全部转向了这个爱她的男人。 作践他!羞辱他!贬低他!以此来验证自己是被爱着的。 就在几分钟前,她冲进盛然的家,她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堕入深渊。 她想要燃烧殆尽,吞噬一切。 她想要自己变成痛苦的根源。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开心。 此刻,沈曜的声音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平静,“那就让我做你最廉价的所有物,只要你要” “如果毁了我会让你更开心,那就毁得更彻底一点。” “但是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明越望着他眼底那片几乎将自己淹没的、毫无保留的痛楚与爱意,理智一点点回笼,眼前这个人,即使被她伤得遍体鳞伤、尊严尽失,却仍然固执地不肯放手,这一刻,明越忽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丑陋。 那些翻涌的情绪,终于随着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沈曜,”她的声音哽咽,“我可能...从来没有学会怎么正确地爱一个人。” 沈曜抓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用一辈子,慢慢学。” 明越的眼泪流得更凶, “如果...我不完美,不漂亮,一无所有呢?” “你还会爱这样的我吗?” “如果...你厌倦了,怀疑了,失望了。” “你还会永远爱我吗?” 沈曜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望进她泪水涟涟的眼里,然后缓缓开口,“那你更应该给我一个机会。” “给我用这一生、每一天、每一刻,去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权利。” “明越,不要擅自剥夺我爱你的资格。” 明越的脸埋进他的脖颈,沈曜感觉到她滚烫的泪水,灼伤了他的皮肤和他的心。 “沈曜,我只是...只是很痛苦。”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腔。“我的父亲要结婚了。” “他背叛了母亲,也背叛了我们的家庭。” “我该怎么去相信...去相信爱?”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去相信那些看似永恒的誓言?” 沈曜抬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明越,你曾经问过我,爱情一定要符合标准吗?爱情一定要纯粹吗?” 他望进她湿润的眼睛,“你真的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爱情从来就不是纯粹、永恒、绝对安全的,那是人们强加给它的执念和幻想。” “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止步于盛大的婚礼或者死亡。” 沈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开始哽咽,“可是明越,你怀疑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我时刻怀疑的呢?” “对我来说,你太过完美,像一场我不敢奢望的梦。” “我必须得独自面对,我们之间巨大的差异。” “我必须得逼迫自己飞速成长,才能足够站在你的身边与你相配。” “我必须得时时刻刻直面我的恐惧,害怕你不再爱我,害怕你抛弃我。” “明越,我也想问你,你会永远爱我吗?” 明越如鲠在喉,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用你的一切包围我,重塑我,而我早已放弃了抵抗,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所以,谢谢你,”他们的额头轻轻相抵,呼吸交融,“谢谢你今天愿意对我展现脆弱,让我看到了最真实的你。” “谢谢你,让我和你的距离,更进一步。” 他吻住了她流泪的眼睛。 “我们都不必完美,我们的爱情也不需要成为童话” “我会爱你,一直到你不爱我的那一天。”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温柔地包裹住明越。 眼前的男孩,如她所料般如此爱她,浓烈而真诚,可即便如此,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依然像迷雾一样笼罩着明越。 爱与背叛之间,究竟隔了什么?这个答案,她无法探索,也无法回答。 明越其实一直都是控制型爱人,强势,自我。她出生优越,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这造就了她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强烈的自尊心,习惯成为焦点,习惯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追求一种“完美”的人生叙事。但是父亲对婚姻的背叛、家庭的破裂,是她完美世界中的一道巨大裂痕,让她从根本上怀疑情感的稳定性和真实性。 在恋爱中,她处于主导地位,习惯于发号施令,不习惯被动接受,沈曜的那些吃醋表现,对她而言不过是情人间的小游戏,不会造成两人权力关系之间的反转,所以她也享受这种趣味。 沈曜不是太弱,换成其他人来,一样只有被虐的份。 沈曜是安全型爱人,他的底色就是温暖善良,出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成长过程也是顺风顺水,我自己挺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如果不是遇见明越,他很有可能就是和他同样的女孩在一起,结婚生子。 而明越肯定不会选择早早结婚生子,她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去探索这个世界,去体验不同的感情。 所以她和沈曜的分开是注定的,两个人都需要成长。 纪宁属于引导型,不论是对明越还是夏雨龄,他都是很温和的,作为一个快30岁的成熟男性,他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过感情经历,所以他会被充满勃勃生机的青春活力吸引,但是更重要的是活力中暗藏的野心,当然明越在这点更胜一筹,权力会为人赋魅。 盛然算是偏执型吧,有带点绿茶,后期还会有别的男性角色,明越也会体验不同的爱人,但是所有的恋爱关系里面,她都会是上位者,都只有她虐别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爱是最廉价、最虚伪的东西 第58章 今天是普通女孩 阳光温柔地铺满房间,细碎的光斑在明越的指尖跳动,她微微眯起眼,注视着空气中飞舞的微尘,恍惚间觉得昨夜那个崩溃失控的自己,仿佛只是一场模糊的噩梦。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女孩,正享受着周末慵懒的早晨。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声响,明越起身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循声走去。 沈曜正背对着她,专注地看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太阳蛋,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暖。 自从两人住在一起后,周末的早晨明越便没再让周阿姨过来——毕竟他们的晨起时间并不那么确定。而沈曜,也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为她准备早餐的任务。 明越倚在门框上,静静望着他忙碌的背影,沈曜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就温柔开口:“马上就好了,饿了吗?” 也许她应该感到幸福,在这个温馨的时刻,明越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病了,病得不轻,那些阴霾从未真正散去,只是被她暂时藏了起来。 她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脊背上,“对不起。” 沈曜关掉火,转过身来,双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没关系的,明越。” “每个人都有脆弱和崩溃的权利,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伪装。” 他顿了顿,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你觉得日复一日面对同一个我很无聊,我也可以学着改变的,比如…” “换个发型?换个风格?陪你喝酒?或者...陪你一起发疯?” “我都愿意。” 明越被他逗笑了,认真思索着说,“那你染个黄毛,穿条紧身牛仔裤,在我宿舍地下大喊——现在的我你爱搭不理,以后的我你高攀不起。” 沈曜也笑了,“好,明天我就去。” 明越率先认输,“我可不想社死。” 沈曜收起玩笑,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自己,答应我,好吗?” “嗯,”明越点头,“我答应你。” 吃完早餐,沈曜提议带她出去逛逛,明越习惯性地要去拿车钥匙,却被他抢先一步截住,“每次都开车,今天试试别的。” 明越微愣,随即莞尔:“好。”车钥匙被她留在了玄关处。 沈曜牵起她的手,五月初的阳光温暖和煦,路边的蔷薇开得正艳,拼命展示着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们停在了沈曜宿舍楼下,不时有进出的男生朝明越投来目光。 不一会儿,张恒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喏,钥匙给你。”他将一把钥匙抛给沈曜,然后促狭地朝他挤挤眼,“今天是要去哪里约会啊?” “不告诉你。”沈曜接住钥匙,笑得一脸得意。 “得,有女朋友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张恒摆摆手,“约会愉快!” 明越看着眼前那辆粉色的电动车,嘴角忍不住抽搐:“这是张恒的车?” “怎么?不行吗?” “没看出来,”明越捂嘴笑起来,“原来每个男人内心都藏着一颗粉红的少女心。” 沈曜也笑了,长腿一跨坐上车子,插入钥匙启动,然后做了个夸张的邀请动作:“我的公主殿下,请上车。” 明越扶着他的肩膀跨坐上去,“你会不会骑啊?别把我摔了。” “放心吧,我的公主殿下。”沈曜信誓旦旦。 他拧动油门,车子歪歪斜斜地向前开动,一个不稳,两人赶忙用脚撑地——幸好都是大长腿,稳稳地将车子撑住了。 明越一巴掌拍在沈曜的肩上,笑骂道:“我靠,你这是准备谋杀啊!” “失误失误,”沈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新手司机上路,多多包涵。” 他重新发动车子,这次车子稳稳当当地向前行驶,风拂过明越的发梢,她将头轻轻抵在沈曜的肩膀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阳光正好,空气清新又温柔。 “哈哈哈哈,我还从来没坐过电动车呢!”明越开心地说。 “这可是带大小姐体验真正的全景天窗,360°全视野,0秒加速推背感。”沈曜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显得格外明朗。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明越笑着回应,抱紧了他的腰。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商场停了下来,沈曜拔下车钥匙,自然地牵起明越的手:“今天宜约会,忌宅家。” “没看出来你对老黄历也颇有研究。” “我喜欢研究的事情可多了,”沈曜凑近她,眼里闪着光,“比如怎么让我的女朋友更开心——这些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他握紧她的手,“今天是和普通女孩明越约会的一天。” “好。” 沈曜拉着她走向奶茶店:“先喝杯奶茶,想喝什么?” 明越认真看了一下菜单,“给我来一杯玫瑰丛林吧。” 沈曜对收银员说道:“一杯玫瑰丛林,一杯桂山乌龙,都少糖。” 等待的间隙,明越好奇地问他:“男生是不是都不爱喝奶茶?” “可能吧,”沈曜顿了顿,又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也许是因为你太甜了,其他的都显得索然无味。” 明越没料到他今天这么会说话,轻轻捶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取到奶茶后,沈曜闹着要尝她的那杯,明越将吸管递到他嘴边,沈曜抿了一口,认真地评价道,“嗯,还是很甜,但不如你甜。” 随后两人来到电玩城,五彩斑斓的灯光和欢快的音乐瞬间将人包围。 “哇,我好久没来这种地方了!” “想玩什么?今天陪你玩个尽兴。”沈曜温柔地看着她。 “抓娃娃去!”明越指着不远处抓娃娃机, 沈曜被她拉到娃娃机前。 “我要这个。”明越兴奋地指着一个娃娃,沈曜定睛一看,一只丑得很抽象的青蛙。 “你眼光真不赖。”沈曜“夸赞”道。 “不然怎么会看上你呢?”明越挑眉。 沈曜无奈扶额,“我去买币。” 明越投币后专注地操作摇杆,然而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她撅起嘴,“丑东西竟然还挺难抓...” “让我试试?”沈曜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双手覆在她手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摇杆移动,爪子落下时精准地抓住了青蛙的大头。 “抓到了!”明越开心地比了一个yes。 沈曜笑着将绿油油的丑青蛙递给她:“送给我的公主殿下。” 明越开心地抱着娃娃,“这是我的青蛙王子。” “那它永远都只能是青蛙了。”沈曜瞥了一眼那个丑娃娃。 “为什么?” “因为...你的吻只属于我。” “这么小气!” “对呀,你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明越笑弯了眼,“我就喜欢连玩偶的醋都吃的沈同学。” 沈曜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去玩别的。” 两人几乎把所有的游戏都体验了一遍,最后停在跳舞机前。 “我不会跳舞。”沈曜笑道。 “那你就上去跳一套广播体操。”明越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上来,她选择了一首节奏感强的歌曲,灵活地跟着指令舞动,身姿轻盈优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沈曜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笨拙许多,看着身旁的沈曜,明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结束时明越脸上有细微的汗珠,“沈同学,我刚才真应该把你跳舞的样子录下来。” 沈曜将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回家了我跳给你一个人看,你再好好欣赏欣赏。” 在电玩城玩得尽兴后,两人又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经过一家潮牌店时,明越的购物欲被勾起来了,拉着沈曜去买衣服。 她试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短款上衣和高腰直筒牛仔裤,衬得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整个人又飒又美,沈曜则站在她身后,一身休闲打扮,白T恤外搭一件浅灰色衬衫,下身是条剪裁得体的黑色工装裤,身材挺拔,气质干净。 明越站在试衣镜前,十分满意,“沈曜,咱俩看起来还真般配。” 旁边的店员也适时夸赞,“好看,太适合你们俩了!” “等等,还差一点。”明越说着快步走到帽架边取下一顶黑色棒球帽,然后踮起脚尖,仔细地为沈曜戴上。 沈曜看着镜中的自己,又透过镜子看身边笑盈盈的明越,嘴角扬起,他也取下一顶灰色的帽子为她戴上,稍稍调整了一下帽檐的角度。 明越拿出手机打趣,“拍个照,我和我的系草男友。” “应该是校花和她的贴身保镖。” 明越作势捏了他一把,“你这保镖还不够格。” “看来明大小姐是嫌我还不够卖力啊。” 明越咯咯笑了起来,“说得好像我是独守空闺的少奶奶,你是白天活晚上还要继续干活的长工似的。” “下次就陪你演这出,少奶奶。”沈曜也调侃道。 俩人买完衣服,沈曜侧头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明越眼睛转了转,忽然说:“火锅!超辣的那种!” 沈曜微微一愣,“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吃这个?”他记得她平时口味偏清淡,但还是体贴地追问了一句:“确定吗?太辣了对胃不好。” “唔,”明越歪头一笑,“男人不够辣,就需要吃点辣的补一补。” 沈曜眯起眼睛,“看来这段时间,明大小姐对我是不甚满意啊?” “可不是嘛,”明越故作叹息,继续逗他,“男人年纪大了,果然就不中用了呢。” “我还很年轻好吗?”沈曜没好气地瞪她,又委屈地低声解释,“那几天在海岛实在是被折腾得太累了……天天被你的‘好哥哥好弟弟’们车轮战,铁打的也顶不住啊。” 明越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几天沙滩排球、冲浪比赛、深夜游戏,沈曜确实没少被“特殊关照”。 沈曜重新牵起她的手,“带你去吃火锅,我知道有家很正的D城老火锅,味道特别地道。” “哦?你和谁去吃过?” “同学啊。”沈曜答得自然。 “男同学女同学?” “都有,有时候和室友,有时候和老朋友聚会……都是很多人一起。” 明越却不依不饶,突然凑近一点,眨着眼睛问:“你以前……有没有偷偷喜欢过哪个女同学?” “没有。” “这么纯情?!” “真的,看到你第一眼,我才知道什么叫喜欢。”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是你的一见钟情?”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沈曜注视着她,眼睛亮得惊人。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干练的女生微笑着拦住了他们:“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 她递上一张名片:“我是锐星娱乐的艺人开发顾问,刚才无意中注意到二位,觉得你们的外形和气质非常出众,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娱乐圈?我们公司正缺你们这样的新鲜面孔。” 明越饶有兴致地接过名片,挑眉问:“哦?是找我们去做明星?” “明星、网红、达人都有可能,”女生热情地介绍,“两位的外形条件非常符合现在的市场审美,尤其是你们站在一起的感觉,特别搭,很有CP感。” 明越玩心突起,轻轻把沈曜往前推了推:“那你觉得我男朋友适合做什么?” 女生眼睛一亮,“坦白说,您男朋友的外形非常出色,单人发展也绝对没问题,不过二位如果一起的话,现阶段比较推荐先经营情侣账号,我们可以量身打造人设,积累粉丝……” “什么人设?”明越好奇。 女生看向沈曜,略加思索后笑道:“宠妻狂魔...这种人设最吃香” “具体怎么个宠法?” “霸道总裁小说看过吧,就像里面写的那样,绝对吸粉。” 明越听得笑出声,用两指夹着名片递向沈曜,“喏,沈同学,机会来了!咱们这就去上演《霸道总裁和他的娇妻小可爱》?” 沈曜接过名片,递回给那位星探,“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们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女生还想再争取一下,沈曜却低头轻笑一声,伸手揽住明越的肩,“您没看出来吗?她才是我的霸道总裁。” 两人告别星探,走出商场,沈曜牵着她拐进一条热闹的巷子。 “诶,说真的,”明越用肩膀轻轻撞他,“你真不想当明星?刚才人家可是夸你夸得天花乱坠。” “不想。”沈曜摇摇头。 “为什么?当明星多风光,赚得又多,还有无数人喜欢你。” 沈曜认真思索了一下,“感觉不自由,所有言行都被放大审视,更重要的是……”他握紧她的手,“那样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牵着你、陪着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就去哪了。” “哈哈哈哈哈,说得也是。”明越笑起来,“不过你要真想当明星,我就砸钱给你拍电影!” “那我岂不成资源咖了?” “资源咖怎么了?”明越扬扬下巴,“明启娱乐知道吧?我家的!捧红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沈曜被她的“豪横”发言惊得笑出来:“不愧是明大小姐……”他接口道,“那我要当明星,是不是可以被你潜规则?” 明越笑着轻锤了他一下,又转口开始聊起八卦,沈曜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当明星也没有那么好嘛!”沈曜感慨。 明越耸耸肩:“是的,有人喜欢你,就一定会有人诋毁你,活在大庭广众之下,太累了。” “嗯,”沈曜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笑着看她,“不过我觉得,应该很难有人不喜欢你吧?” “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那是他们眼盲心瞎。” “沈同学,你这就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爱令智昏,情不自禁。”沈曜握紧她的手。 走着走着,明越忽然没有来地说了一句,“如果我是个男孩子……或许喜欢我的人会更多一点。” “嗯?”沈曜疑惑地看向她。 “就是觉得……好像男孩子更容易被认可,更容易获得信任和喜欢,他们似乎不需要特别努力,就能轻松得到很多。” 沈曜没有立刻反驳,他明白她又想起了那个始终让她意难平的父亲。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明越,性别从来不会是困住你的枷锁,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做到任何事,你可以拥有比他们更多、更好的一切。” “那当然。”明越莞尔,“我也就随口感慨一句罢了。” 沈曜不想她沉浸在这种情绪里,他低头凑到明越耳边,开玩笑道,“不过…如果你是个男孩子的话,那我可能真的要纠结死了。” 明越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侧过头,“哦?是吗?可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我也会喜欢哦。” “真的假的?”沈曜配合地做出一个夸张的震惊表情。 “当然是真的…”她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又轻又慢,“毕竟…我又不是只喜欢你的…” “好了…停!”沈曜立刻举起手做投降状,耳根发烫,在这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较量中再次败下阵来,他算是发现了,论起脸皮厚度和语言攻势,他这辈子恐怕都别想赢过明大小姐。 “我认输。” “那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吗?” “喜欢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两人笑闹着吃完火锅,明越被辣得鼻尖冒汗,嘴唇红肿,却固执地说一点也不辣,沈曜忍着笑,体贴地递过一瓶冰水,明越接过来赶紧灌了好几口,才小声嘟囔着:“有点渴。” “那晚上再去吃碗酸辣粉?”沈曜故意逗她。 “沈曜!我看你是皮痒了!” “好好好,我错了,”沈曜从善如流地投降,“知道明大小姐辣不怕、不怕辣…那我们接下来看电影去?” “什么电影?” “当然是,”沈曜笑着晃了晃手机,“最适合情侣约会的…恐怖片喽!” 明越故意撇嘴:“俗不俗啊你…” “俗,但有用。” 影院门口的电梯人有点多,沈曜护着明越走到最里面的角落,狭小的空间里,人声嘈杂,空气温热。 就在这时,沈曜忽然低下头,一本正经地问,“对了,你老公…今晚回家吗?” 明越微微一怔,抬起头,迎上他假装淡定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又甜又坏的笑意,配合地压低声音,“他啊…出差了。” 沈曜努力绷住表情,“那…今晚我可以来吗?”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嘈杂的电梯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好几道目光直接投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吃到大瓜的安静。 明越在一片寂静中抬起眼,“...可以。” “叮——” 电梯门适时打开,沈曜立刻牵紧明越的手,逃离了身后那一片意味深长的目光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笑出声。 “演技可以啊沈同学,”明越用手肘撞他,“‘你老公今晚回家吗’?亏你想得出来!” “彼此彼此,”沈曜耳根还有点红,“明大小姐接戏接得那叫一个快准狠。” 俩人在自助售票机前取了票,明越展开票根一看,座位竟在影厅最后一排最偏的角落。 “沈同学,你确定是来看电影,不是来干点别的?”明越晃了晃手中的票。 “我胆子小,坐远点,鬼冲出来抓到我需要的时间长一点,比较有安全感。” “歪理邪说。”明越笑着白了他一眼,却任由他拉着走向那片“安全区”。 灯光渐暗,银幕亮起,阴森的音乐缓缓流淌,老套的剧情搭配着突如其来的吓人镜头,在影厅里激起几声低呼。 明越凑到沈曜耳边,“我说沈曜,你不是胆子小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害我准备了一大堆安慰人的话都没地方说呢!” 沈曜闻言乖巧地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怕怕...需要明大小姐的亲亲才行。” 明越轻笑出声,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他柔软的发间。 沈曜抬起头,黑暗中,他准确地寻到她的唇,回应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 分开时,明越狡黠笑道,“有摄像头诶。” “没关系,就当是提前积累一下恋爱博主的日常素材库了。” 明越心满意足地靠回他的肩膀,两人脑袋相抵,手指紧密相缠,银幕上,一只惨白的鬼手正猛地探出。 而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明越那只手却开始不安分地、带着试探性地在沈曜的腿上游移。 沈曜呼吸一滞,迅速伸手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他脱下自己的衬衣,“电影院空调不行,太热了。” 电影落幕,灯光骤亮,驱散了所有诡谲的氛围。 沈曜和明越却还坐在角落。 “走吧,沈同学”,明越起身,“不会是吓得腿软了吧!”她故意说道。 “嗯,是有点软。”沈曜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向她,“不过…不是吓的,是被某只不安分的狐狸…撩的。” 过了一会儿,沈曜拾起搭在身上的衬衣,牵着明越走出影厅。 “接下来去哪?” “不知道,”明越耸耸肩,“‘老公’出差了,‘宵小之徒’不得安排一下后续活动?” “那…‘宵小之徒’申请送‘霸道总裁’回家,并且…上楼喝杯咖啡?” “批准了。” 两人再次站定在那辆粉得格外醒目的电动车前。 “钥匙给我。”明越朝沈曜伸出手。 沈曜握着钥匙,迟疑地看着她:“大小姐,你…确定你会骑这个?” “瞧不起谁呢?”明越一把将钥匙从他掌心抽走,利落地插进锁孔,潇洒地跨坐上去,“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拧拧油门,把稳方向吗?有手就行!” 然而,事实证明,这项技能还真不是“有手就行”那么简单,她猛地一拧油门,小电动猝不及防地向前猛蹿了一下,随即开始在路上走出极其诡异的“S”形路线,车头左摇右摆,吓得旁边一个路人赶紧躲开。 “哎哎哎——慢点慢点!看路看路!”沈曜惊得魂飞魄散,两只手死死把住车后架,两条腿更是不敢松懈,用脚随时支地,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 “我的明大小姐,”沈曜哭笑不得地喊,“您今天是不是非得让咱俩都挂点彩才满意啊?” “少废话!坐稳了!本司机保准把你安全送到家!” 最终,在一路跌跌撞撞和沈曜接连不断的“哎呀!”“慢点!”“要撞了!”声中,小车终于有惊无险地停了下来。 明越回头看向还心有余悸的沈曜,得意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安全抵达!” 沈曜忍不住笑出声,“是是是,明司机车技了得。” 他们将车钥匙还给张恒后,又在学校食堂吃了顿简单的晚餐,这才慢悠悠地牵着手,沿着林荫路散步回家。 五月的傍晚,夕阳斜挂在天边,将天空染成一片朦胧的橘粉,微风拂过,带来初夏特有的清爽气息,篮球场上有男生在挥洒汗水,三三两两的学生说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今天开心吗?”沈曜的侧脸在夕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明越没有立刻回答,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这带着暖意的空气,然后笑着转头看他,“开心。” “走吧,”沈曜牵紧她的手,“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慢慢走回去。” 路灯渐次亮起,夜色笼罩房间。 沈曜从浴室出来时,明越正蜷在沙发里看综艺,笑得肩膀轻轻发颤,发梢还沾染着沐浴后的水汽。 就在这时,她眼前倏地一暗——一条柔软的丝巾轻轻覆了上来,遮住了所有光亮。 电视屏幕无声地暗了下去,整个房间沉入一种柔软的静谧之中,在昏暗中,明越听见沈曜的脚步声走近,接着是他打开唱片机的细微声响。 唱片缓缓旋转,慵懒的女声低低流淌出来。 Little by little Little by little 沈曜在她面前缓缓跪下,随后将额头轻轻靠上她的膝盖。 “明越。” “让我取悦你。” “让我成为你真正的裙下之臣。” 音乐继续。 Quiero amanecer entre tu piel de miel Luego acariciarte hasta quitar tu sed Tal yo estás me enredo en tu ser Dame un ratito para aparecer I wanna make you feel alright I wanna do it right this time No matter what the hell I say It don''t mean that I don’t wanna stay Promise I''d apologize, baby ''Cause honestly, I’m changing You got the moonlight stuck in your teeth You got me tongue-tied tryna gеt it 第59章 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曜陪着明越一起去染了头发,当明越提出要剪短时,他明显愣了一下,明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头发总会再长的呀,总是要试试不一样的嘛。”她说着,“不如我们互相为对方挑个颜色?” 指尖落在一款绿色上,明越抬眼问他:“喜欢吗?” 沈曜失笑:“你染这个,我就陪你一起。” “咱俩走在一起,像不像一对绿毛龟?”明越忍不住笑出声。 “那我给你选这个。”沈曜目光转向一款亮眼的粉色。 “果然,每个男人心里都藏着一颗粉红少男心。”明越揶揄。 “我就喜欢粉色,恋爱的颜色。”沈曜也笑道。 最后,明越为他选了一款浅灰色。 两个人顶着一头新发色走在校园里,原本就引人注目,如今几乎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但这些,还远远不足以让明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她逃了某节思政课,刘希琳发来消息: “明越快来!老师刚点名了,说今天怎么没看见那个粉毛?” 当然,沈曜也同样失去了随意逃课的自由,明越忍不住向他抱怨:“我要把头发染回来。” “行啊,”沈曜轻笑,“可我还没穿紧身裤去你宿舍楼下跟你表白呢?” “你要真敢穿,我肯定逃得比博尔特还快。” “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 “我靠!沈曜,赶紧把你手机里乱七八糟的软件卸载掉。” 沈曜也被自己逗笑了,“没办法,最近老推送这些。” “所以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他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说道。 “……”明越彻底绷不住,弯着腰笑出声来,“救命啊沈曜,你从哪学的这么油的台词!” 她一边笑一边拽住他的胳膊,眼角都泛出泪花。沈曜忍不住也扬起嘴角,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那天我还真去搜索了一下霸道总裁小说。” “所以结果就是,学会了霸总的台词?” “你们霸总真这么说话吗?”沈曜看向明越。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想象一下,纪宁对着你说,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沈曜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明越清了清嗓子,一手搭在沈曜肩膀上,凑近他耳边,故意压着嗓子,“男人,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沈曜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明越,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挺油的。” 明越踹了他一脚,两人笑闹着沿校园小径漫步,不知不觉走到操场边上,四周渐渐聚起人群,依稀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又有好戏看了……” 操场中央,一个青涩的男生手捧大束鲜花,站在他对面的女孩脸颊泛红,在夕阳映照下格外动人。 “在一起!在一起!”起哄声一波接一波,男生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女孩轻轻点头:“好。” 他们相拥的瞬间,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沈曜正看得兴致盎然,一转头却迎上明越似笑非笑的眼神。 “喜欢这种场面?”她挑眉。“明天我就在你宿舍楼下拉个横幅,写:‘沈大系草,我宣你,嫁给我吧’。” “你要是真拉横幅,我肯定跑得比博尔特还快,毕竟被明大小姐求婚,慢一秒我都怕你反悔。” “拉一条横幅就能让你嫁给我?那你也太好骗了吧。”明越手指撑着下巴,思考道,“让我想想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都是怎么求婚的,怎么也得先铺满一整个庄园的鲜花,然后从一架直升机上面跳下来,最后拿出一颗十克拉的钻戒...” 沈曜被她逗笑了,“这种狗血剧情...” “这可是霸总必修课好吗?我还要练习练习。” “所以你也会看偶像剧?” “偶尔,”明越捂着胸口,“我这种人在偶像剧里总是恶毒女配,或者爱而不得的炮灰女二,简直俗不可耐。” 望着眼前这个比偶像剧女主更耀眼的人,沈曜忽然觉得,她确实不需要那些俗套的剧情。 次日放学,沈曜给明越发消息说要晚归,他没明说去向,明越也没多问。 回到家时,明越正准备开门,一道阴影覆盖了上来,她下意识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是盛然。 明越心头一跳,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一直在等你。”他目光定定落在她新染的浅粉色头发上,“你的新发型……很好看。” 明越没有开门。 “我后悔了。”他忽然低声说。 “……什么?” “那天晚上,我不该开门。”他往前走了一步,气息微沉,“我不该让他进来,带你走。” “你不开门,我也会跟着他走的。”明越耸耸肩,“我只是情绪上头了。” “你上头了,就来找我,你和好了,就把我抛掉。”盛然看向她,“明越,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对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明越语气平淡。 “盛然,你应该去谈一场正常的恋爱,而不是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盛然,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明越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 “是可以接吻的弟弟吗?” 明越眼神骤然变得凌厉,“盛然,你还不够资格来质问我。” “是,我没资格。”他嗤笑一声,猛地倾身向前,将她困在自己与门板之间,“那沈曜呢,你不怕我再去找他?” 几乎在同一瞬间,明越的膝盖已经狠狠顶了上去! 盛然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捂着腹部踉跄后退,痛得几乎直不起腰。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明越站在原地,眼神冰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还有,刚才那种话,”她一字一顿,“别让我再听到第二次。” 盛然缓过那阵剧痛,却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慢慢直起身,嘴角扯出一个顺从的弧度:“好,我会乖乖听你的话。” 花店里,沈曜仔细挑选着花束,他的目光掠过那些艳丽的花朵,最终选了几支与家中花瓶里相似的品种,都是明越钟爱的类型。 回到家时,明越看到沈曜手中的花束,眼睛倏然亮了起来:“给我的?” “嗯,特意为你挑的。”沈曜将花递过去,“喜欢吗?” “很喜欢。” 明越起身取出餐桌上的旧花,熟练地将新花修剪插瓶。 “眼光不错。”她评价道。 沈曜从身后环住明越的腰:“还不是老师教得好。” 他的气息围绕着她,掺夹着花朵的清新香味。 花瓣摇摇欲坠。 周五晚上,沈曜发消息说和同学出去吃饭,明越只回了一个“OK”,便回了母亲家。 荣清正对着落地窗缓缓舒展身体,练习瑜伽,明越悄声走近,在地毯边缘坐下,也模仿着做了几个生涩的动作。 荣清侧目看她,不禁莞尔,“头发颜色挺衬你的。” 明越揪了揪自己那一头粉发,“那当然,你女儿生得好看,啥头发都衬我。” “是是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荣清眼含笑意。 明越看母亲神色舒展,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妈,爸要结婚的事……你知道吗?” 荣清动作未停,“知道,他前阵子亲口告诉我了。” “那你……不恨他吗?”明越望向她。 荣清这才缓缓收回姿势,端正坐好,她目光宁静,“刚开始恨,但现在觉得,他能重新开始,也好,毕竟那个孩子……需要个完整的家。” 明越嘟起嘴,“那我呢?我就不是小孩了吗?” 荣清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越越,人的一辈子啊……太长了。” 明越抬眼,目光疑惑。 “长到你根本无法预料,爱会在哪一刻突然熄灭,在哪一刻转移。” “你现在还年轻。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就是一眼万年。” “给你讲个故事吧,”荣清语气舒缓下来,“一个我从来没对别人讲过的故事。” “那年我三十五岁,公司正赶上地产黄金时代,野蛮生长。”荣清眼中掠过一丝昔日的锐光,“我去S市开拓南方市场,你知道吗,我今天圈下一块地,明天打桩机就轰隆隆立起来,脚下那片热土,仿佛只待我一声令下,便是我的疆域,财富、权势……一切都在急速膨胀。” “那时候的我真是意气风发,应酬免不了。我身边当时只有两个女助理,实在周转不开,人事就招了个刚毕业的男生,叫什么都快忘了……就记得,我总喊他小方。” “小方非常聪明,身上有你爸年轻时那股子机灵劲儿,做事妥帖周到,我交代的事总能办得漂亮,酒桌上更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他跟了我三年。有一天我问他,怎么一直没谈恋爱,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他说……”荣清微微顿了下,“他说,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有些话,点破了,就回不去了。” “但我至今都记得他当时的眼神,就那样直直地望着我,滚烫、执拗,他说他喜欢我。” 明越屏住呼吸,“后来呢,妈妈?” “后来,我就把他调走了,从他开口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再留在我身边。” 明越将头轻轻靠在母亲膝上,小声问:“妈妈,你动心了吗?” “你想听实话吗?” “嗯。” “动心了。”荣清的回答如此清晰,“他太年轻,太美好了,像一团灼人的火焰。他比我小十三岁,和他相处,连我自己都觉得重返二十岁,万物蓬勃,一切皆有可能。” “但我终究不是二十岁。我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有家庭,有丈夫,有女儿。” “妈妈,你抵抗住了时间,也抵抗住了诱惑,”明越的声音有些哽咽,“可爸爸没有。” “是。刚知道你爸出轨时,我觉得天都塌了,他背叛了我们的誓言,背叛了这个家,但时间久了,我也能够理解了,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当你握着他的手,就像握着自己的手,再无波澜时,你怎么分辨那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是残存的爱意,还是早已根深蒂固的习惯?” 荣清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哭什么呢,傻孩子。”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难过。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爸爸呢?” “你爸爸当年可是很优秀的,长得又特别帅,我认识他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年纪,喜欢上他,太正常了。”荣清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那不和沈曜一样……” 荣清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怕你那个小男朋友,以后也像你爸爸一样?” “嗯。”明越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如果他也会背叛我,那我还不如……先绿了他。” “没有人能替十年、二十年后的他回答这个问题,越越,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时间带来的变数,谁也逃不过。” “妈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明越凑近母亲,声音压得极低。 荣清低下头倾听。 “我和沈曜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接过吻了。我是不是个坏女人?我不想变成爸爸那样的人……可是那一刻,我就是渴望那种刺激和失控。” 荣清的脸色稍稍严肃了些,“以后绝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就那一次……知道爸爸要结婚后,我心里太难受了……”明越把脸深深埋进母亲怀中,像寻求庇护的幼兽。 “越越,君子论迹不论心。你可以有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念头,这不可怕,人都有七情六欲,你可以在脑子里想,可以用音乐、绘画、跑步去发泄,但绝不能把它变成伤人也伤己的行为。” “出轨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你身体习惯了这种脱轨的刺激,就很难再回到正常的情感轨道上来了。” “嗯,我知道了,妈妈。”明越乖巧地点头。 “沈曜和你爸爸是不同的,我看得出来,他很纯粹,也很善良,无论你们最终能走多远,都不要轻易辜负这一段感情。” 第60章 喝不喝 学校后街的烧烤店里香气四溢,沈曜正和几位同学围坐一桌,有说有笑,这样的聚会每月总会有上几回。 张远宁咬着肉串提议:“好久没去网吧开黑了,今晚通宵走起?”沈曜却摇了摇头。 以前沈曜也会和室友们一起去开黑组队打个游戏。有一次正打着游戏,明越的电话来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操作,结果连续被单杀两次,队里一个女生直接开麦吐槽,“你会不会玩游戏啊?玩什么ADC呢,我八十岁的奶奶操作都比你好,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沈曜好脾气地开麦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女生一听他态度诚恳,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那你接下来好好玩呗。” “嗯。” 坐在旁边的张恒笑着打趣:“原来沈曜打游戏也会被喷?这下我心理平衡了。” 沈曜不以为意地笑笑:“打得菜被喷很正常。” 女生突然惊讶地问:“你是……沈曜?” “嗯?你认识我?” 张恒插话解释:“同一个学校的,游戏群里加的好友。” “哦。”沈曜点点头。 女生顿时笑出声:“我天!早知道是沈曜,我肯定温柔点,这下形象全无啦!” “攸攸你这双标也太明显了,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张恒假装愤愤不平。 “谁叫你真的菜嘛,”女孩性格爽朗也健谈,“沈曜,你女朋友超漂亮诶!” “谢谢。”沈曜嘴角不自觉扬起,心里泛起一丝甜蜜。 “好想围观帅哥美女的恋爱日常啊~是不是每天看到对方的脸都会笑醒?” 沈曜忍不住笑出声,“差不多吧,总觉得她哪里都好看。” 张恒哀嚎:“沈曜,打游戏也要被迫吃你的狗粮吗?” 沈曜没有回答,游戏画面里,他单杀了对面ADC。 当然,游戏被喷只是小事,沈曜真正不想去网吧,是因为另一次不太愉快的经历。 一次沈曜趁着游戏间隙去厕所,有个男生也随后跟了,沈曜没当回事,可是当那个男人站在他身边,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时。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性骚扰了。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报警。 沈曜从来没觉得上厕所的时间这么难熬过,而且那人还凑近了一点,说出了那句让他如遭雷劈的话。 “帅哥...我可以帮你...” 沈曜赶紧系好裤子,简直是慌不择路地冲出了卫生间。 所以当张远宁提出去网吧有打游戏时,沈曜第一个拒绝了。 张恒眼珠一转,又出主意:“那我们去酒吧玩玩?” 沈曜依旧摇头。 “曜哥,别呀!就当帮我们撑撑场面?”张恒软磨硬泡,毕竟在酒吧里,像沈曜这样颜值高的男生特别受欢迎,最终他还是被说服了。 沈曜给明越发消息报备,明越回复:“玩得开心~需要我给你推荐酒吧吗?” 他笑着回:“坐一会就回去。”明越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又告知他今天去妈妈家,不回来了。沈曜也给她发送了一个知道了的表情。 刚到酒吧门口,就碰到几个女生,其中一个短发女孩主动挥手打招呼:“嗨!” 张恒立刻接话:“你们到得挺早啊,走,进去一起玩。” 沈曜这才知道,她就是游戏里那个声音清脆、吐槽狠辣的攸攸。 攸攸走到沈曜旁边,俏皮地说:“第一次近距离见大帅哥,果然名不虚传~” 她个子不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显得格外活泼。 沈曜对这些女孩们的调侃习以为常,“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看久了我觉得张恒也挺帅的。” 大家笑成一团,张恒得意地插腰:“看吧!我就说我和沈曜差距不大!” 进去的时候,攸攸走在沈曜身边,自然地问道“你个子好高诶,有没有190?” “没有,”沈曜摇摇头,又笑道,“还好个子高,不然我女朋友的身高我还真压不住。” “个子高的人是不是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一点?”攸攸又好奇问道。 沈曜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他都习惯于明越的高度了,这么一对比,攸攸好像娇小很多。 “可能吧,反正我和我女朋友确实都没有鼻炎。” “哈哈哈哈哈,你好幽默。”攸攸笑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预定的卡座,没过多久,张恒就真切地感受到了“帅哥”和“哥”之间的区别,以前他也和同学来这儿,女孩子虽不算主动,但一起玩玩闹闹也挺开心。 可今天沈曜往这一坐,过来喝酒的、要微信的女生就没断过,甚至有位穿着性感的姐姐直接走上前,笑吟吟地问:“帅哥,多少钱可以去我们那桌喝一杯?” 沈曜顶着一头浅色头发,五官又出众,也难怪被错认成夜场里的工作人员。 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来这儿玩的。” “那加个微信?下次一起出来玩。”对方晃了晃手机。 “加不了。” 旁边的周琛插嘴道:“我们帅哥用的是老人机,扫不了码~” 对方也不恼,继续追问:“那手机号总记得吧?” “号码……我也忘了。” 那女生目光从沈曜的衣着扫到他腕间的手表,最后重新落回他脸上,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弟弟,你可真难约。”说完也没多纠缠,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大概是碰壁的人多了,他们这桌也算是清静下来, 张恒看气氛正好,赶忙提议:“咱们玩点游戏吧!”沈曜刚想推辞,却被周围一片起哄声压了下去。 “放心,就玩点简单的,绝对不坑人,”张恒一边洗牌一边笑着说,他张罗这场酒局,本意也是想多和攸攸互动,自然不希望游戏太过火吓到她,况且沈曜和周琛都不是单身,分寸也很重要。 “玩什么?”周琛很给面子地接话。 “蒙眼喝酒!抽到joker的人当‘瞎子’,由旁边的人帮忙捂眼睛、指人喝酒。” 几轮下来,气氛愈发热烈,终于,攸攸抽到了鬼牌,她身边的朋友小鱼立刻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先故意指向她自己,“喝不喝?” “不喝~”攸攸笑着摇头。 小鱼目光扫过全场,最后默契地停在了沈曜身上,小声引导:“那他喝不喝?” “喝!” “怎么喝?” “让他和左边的人喝交杯酒!” 沈曜左边坐的是周琛,他大大方方举起杯,朝沈曜挑眉:“曜哥,配合一下?”两人在大家的笑声中爽快喝掉。 紧接着张恒抽到鬼牌,他主动把眼闭上,捂他眼睛的是周琛,周琛一眼就看懂张恒悄悄使的眼色,马上指向攸攸,大声问:“这位喝不喝?” “喝!”张恒配合地喊。 “怎么喝?” “倒满,我帮她喝一半!” 大家顿时起哄,张恒特豪爽地帮攸攸分走半杯,攸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声说:“谢谢啊。”张恒挠头回笑,心里美得直冒泡。 下一轮,鬼牌落到了另一个女生手里,这次负责捂她眼睛的是攸攸,她指向沈曜,扬声问道:“这位喝不喝?” “喝!”女生毫不犹豫地回答。 “怎么喝?” “做十个下蹲,再连喝三杯!” “哇哦——!”全场瞬间沸腾,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沈曜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利落地完成了十个下蹲,随即起身接过酒杯,一连三杯下肚,赢得满堂喝彩。 游戏又进行了好几轮,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沈曜渐渐觉得有些晕乎,眼角都泛起了薄红,他扶了扶额头,目光带笑地扫过攸攸和她身边的几个女生,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怀疑:“我怎么觉得……你们几个在联合作弊?” 小鱼立刻跳出来,故作委屈地嚷嚷:“帅哥,玩游戏可以,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呀!” 沈曜笑了笑没再争辩,只摇了摇头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他脚步还算稳,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实在太巧了,每次轮到她们指挥,自己总是那个“幸运儿”。 沈曜朝卫生间走去时,恰好路过之前那位想请他喝酒的女士桌旁,女人不动声色地将脚微微一伸,沈曜一时不察,被绊了一下,女人迅速起身扶住他,却被他立马推开。 “不好意思,没看清路。”沈曜礼貌地道歉,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并没有多看女人一眼。 “觉得这男孩怎么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周兮沛饶有兴致地问对面的人。 “看起来挺年轻的,气质也蛮干净。”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店里新来的,心想什么时候有这么高质量的‘工作人员’了?那我花点钱也得把他搞来玩玩。”周兮沛轻笑一声。 坐在她对面的章之蕴也笑了,“沛沛,你还是这么...潇洒?” 周兮沛也没否认,“长得不错吧?” 章之蕴抿了口酒,“确实,不过我对哄小孩没兴趣,听他们喊几声姐姐,还要倒贴钱陪他们玩。”她眼神暗了暗,“我的目标可是找个能为我花钱的sugar daddy。” “偶尔换换口味嘛,”周兮沛向前倾了倾身子,“而且,我觉得他可不像普通大学生。” “怎么说?” “他手上那块表,少说也要这个数,”她比了个手势,“四十万起步,衣服也都是低调的奢侈品牌。” 章之蕴挑眉,“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呢?” “真假不好说,但质感不像A货,”周兮沛眨眨眼,“再说了,这种纯情男大学生最好撩了,你出手还不是轻轻松松?” “那你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要到。”章之蕴不置可否。 “谁知道呢,也许他不吃性感这套,”周兮沛撇撇嘴。 章之蕴没接话,目光却不由转向沈曜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致,她不慌不忙地翻开手包,取出一支口红,对着小巧的化妆镜,从容地补了补妆。 沈曜从卫生间出来时,脸上还带着水珠,几缕浅发贴在额前,眼神比刚才清明了几分,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上明越发来的消息,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并未留意到前方的状况。 恰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似乎因旁人拥挤,脚步一个趔趄,略带突然地撞进了他怀里。 “哎呀!”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轻呼,沈曜感到胸口被轻轻一撞,随即是冰凉的液体浸透衣服的触感,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稳住身形,同时也扶住了对方的胳膊。 撞入他怀中的正是章之蕴,她手中那杯色泽深沉的酒大半泼洒在了沈曜浅色的衣服上,迅速晕开一片水渍,一抹清晰而暧昧的红色唇印,印在了酒渍的边缘。 “对、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章之蕴站稳后立刻道歉,“我刚没注意被人碰了一下…这…太不好意思了。” 沈曜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酒渍和那个突兀的唇印,怔了怔,显然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没关系,不要紧。” “这怎么行!”章之蕴的语气坚持又带着自责,“酒渍还好说,这…这口红印太难清理了,我必须赔偿你。” 她不等沈曜拒绝,“你把衣服的品牌和价格告诉我,或者我把干洗赔偿的费用转给你,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弥补我的过失,不然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真的没事。”沈曜的心情有点糟糕,语气也多了些不耐烦,他没再停留,绕开她径直朝朋友那桌走去。 章之蕴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她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歉意缓缓褪去。 确实,有点难搞。 周琛一眼就看到了沈曜胸口那片醒目的狼藉,立刻夸张地大叫起来:“我靠!曜哥你这是干嘛去了?这‘战况’够激烈的啊!我可要给明越打小报告了!” 沈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小心被人撞洒了酒。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待到沈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酒吧门口,章之蕴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周琛他们那桌,脸上重新挂上诚恳又懊恼的表情:“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刚才我不小心撞到了那位帅哥,酒洒了他一身,我实在过意不去,想赔偿他清洗费用,但他不肯收,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我把钱转给他就好,不然我心里真的挺难受的。” 周琛闻言笑了,一副“我懂的”表情:“算了吧姐姐,他不会要的,而且你这搭讪方式,我们沈大帅哥遇见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被当面戳穿,章之蕴也不见丝毫尴尬,她反而自然地坐了下来,顺势拿起一杯酒,笑道:“那就当交个朋友,这杯我敬大家。”她谈吐风趣,见识又广,很快便和几人聊成一片,气氛融洽。 喝了几杯后,她才优雅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周兮沛立刻凑近,“战果如何?” “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拿到,”章之蕴语气平淡,端起自己那杯还没喝完的酒,“而且,人家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不是更有挑战性吗?他女朋友什么样?”周兮沛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 “他们没细说,只说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章之蕴轻笑一声,“偷腥也得有缝隙可钻啊,现在人家防得滴水不漏,我总不能凭空变条缝出来吧。” “哈哈哈,别人不行,你章大美女还能没办法?”周兮沛笑了几声,忽然想起什么,语气一转:“对了,听说钟斐要结婚了。” “恭喜她啊,总算如愿嫁进豪门了。” “要说还是她命好,脑子也清楚。”周兮沛语气有些感慨,“当年我们还在傻乎乎读书恋爱的时候,她就知道嫁人才是跨越阶层的捷径,现在人家都是富太太了,我们还在自己漂着。”她说着掏出手机,点开钟斐的朋友圈,里面不是豪宅就是名包,偶尔还会晒她那个圆润可爱的儿子。“靠一个儿子彻底翻身改命,这运气真是羡慕不来。” “有钱人家想生儿子还不简单?真以为一个儿子就能坐稳位置?我看未必。”章之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算是成功了,儿子有了,名分有了,老公也不是那种大腹便便的秃顶老男人。” 周兮沛滑着朋友圈,“我说之之,你可比她漂亮多了。” 章之蕴点燃一支香烟,“比她漂亮有什么用?没她聪明,年轻时心高气傲,现在才发现,自己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买一平方米房子。” “哈哈哈,这个问题太沉重了,不适合在酒吧思考。”周兮沛适时地转移话题,“你说她结婚会邀请我们这些老同学吗?” “你想多了,她怎么可能邀请我们?”章之蕴扯了扯嘴角,“倒是同学聚会,她肯定会打扮得花枝招展来我面前炫耀一番。” “你俩从大学住一个宿舍开始就不对付...” “是啊,那时候我看不惯她那副小家子气的做派,觉得太装。她也看不惯我,背后没少说我假清高。” “哎,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第61章 引狼入室 明越和沈曜刚并肩走出校门,一个身影便迎了上来。 那是一位年轻女子,一头栗色波浪卷发,合身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干练的曲线,眉眼精致,手中提着一个衣服纸袋。 她径直走到沈曜面前,将纸袋递出,“沈同学,那天在酒吧实在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是赔给你的,请你务必收下。” 沈曜看着她,没有伸手。 章之蕴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旁明越的手腕,那里戴着一只腕表,与沈曜手上的显然是同款不同色。 见无人回应,章之蕴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略显尴尬地收回纸袋,转而看向明越,“您就是明越吧?那天的事真是…” “嗯,我知道。”明越淡淡打断她,嘴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件衣服而已,小事。” 说罢,她轻轻挽住沈曜的手臂便要离开。 “明小姐!”章之蕴下意识抬手拦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叫章之蕴。” 她深吸一口气,“我是钟斐的大学同学,也是她曾经的室友。” 明越的脚步顿住了,她眼神玩味地在章之蕴脸上逡巡,“哦?” 随即,她像是忽然觉得有趣,轻笑一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曜:“人家美女特意来道歉,咱们也别太不近人情了。”沈曜闻言接过了那个纸袋。 “我和章小姐去旁边喝杯咖啡,你先回家吧。” “好,我在家等你。”沈曜点了点头,便独自离开了。 直到沈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人流中,明越才收回目光,看向章之蕴,“走吧,章小姐。” 章之蕴没有问去哪里,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俩人在学校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落座,章之蕴主动开口问道,“明小姐,您想喝点什么?” 明越却没有回答,只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章之蕴的手心开始冒汗。 那天她真以为沈曜是个富二代,于是靠着从他同学嘴里拼凑出来的信息,在A大论坛里搜索了他的名字,然后她看到他女朋友的名字。 在A市,姓明的人。 明越,明月。 钟斐嫁进的就是明家!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底牌,但是她还是想赌一把,赌这位明家大小姐和她年轻的后妈之间,存在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服务员前来点单,章之蕴知道明越不会搭理自己,便主动点了两杯拿铁,明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显然在等待她先亮出底牌。 “我和钟斐,是大学室友。”章之蕴缓缓开口,即便没有胜算,她也必须坐上这张赌桌。 “听说,她快要结婚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明越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直说吧,章小姐,不要和绕圈子。” “您不喜欢她,对吗?”章之蕴直接抛出问题。 明越笑了起来,她的容貌很美,此刻却看起来像一只妖艳的恶魔,“所以呢?” “我也不喜欢她,从读书时起,我们就什么都要比,都要争。”章之蕴的神色如常,但蜷缩在腿上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紧张,“当然,她赢了,赢得漂亮。她即将住进您的家,成为明太太,而我还在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孤注一掷的筹码:“如果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把我送到她身边…我可以,成为您对付她的一把刀。” 侍者恰时送上咖啡,明越看都没看一眼。 她依然笑着,那笑容让章之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彻底失败时,明越忽然开口,“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你送给我父亲,然后你来帮我对付钟斐?” 章之蕴脸色瞬间煞白,所有精心包裹的意图被**裸地撕开,她将自己变成一件可供挑选的商品,可是当客人真的来挑选时,巨大的羞耻感依然将她淹没。 “钟斐这个人,浅薄、虚荣、愚蠢,”明越端起咖啡杯,又嫌弃地放下,“太甜了。” 她继续道,“她唯一的优点,就是给我爸生了个儿子,她是我最‘满意’的后妈人选。” “她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 章之蕴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落。 果然,还是失败了。 “打扰了,明小姐。”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准备起身,“让您看笑话了。” “可是……”明越的话像一根线,瞬间又将她的心吊起,“我十分讨厌她。” “我想让她死。” 章之蕴的手在桌下微微颤抖起来。 “所以,我答应你的要求。” “我能做的,就是把你送到我爸身边,但能不能让他看上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谢谢您,明小姐!”章之蕴强压住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 明越扯起一个嘲讽的笑,上下打量着她,“我爸他…可从来不缺女人。” “我一定会成为最特别的那一个!”章之蕴眼神灼灼。 “哈哈哈,所以我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明越嘴角的笑容未变。 “我会是您最忠诚的合作伙伴。”章之蕴垂下眼眸。 “呵…”明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没关系,是狼还是雀,关进笼子里,都一样。” 她将手机递过去,“加我联系方式,好好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回家。” “明…明天?”章之蕴被这突如其来的速度惊得一愣。 “怎么?一天时间不够你准备?” “够!足够了!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章之蕴立刻保证。 “真期待我那位钟阿姨明天见到老同学时,会是什么表情。”明越优雅起身,“谢谢你的咖啡,章小姐,明天见。” 章之蕴独自坐在原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内心却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 新的战场终于向她打开! 她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 明越回到家时,沈曜正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电视屏幕玩Switch,见她回来,自然地将另一个手柄递给她:“一起?” 明越悠闲地坐到他身边,接过手柄:“好啊。” “章小姐送你的那件衣服呢?”明越盯着屏幕,状似随意地问。 “丢了。”沈曜操作着角色,毫不犹豫地回答。 明越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她忽然笑了:“沈曜,你很聪明。” 沈曜也转过头,“我不是聪明,我只是太了解我的女朋友而已。” 游戏里,两个小玩偶正携手飞跃一道巨大的鸿沟,稳稳地落在对面的平台上。 明越讨厌钟斐是有原因的。 她父亲的出轨也是各种因素夹杂在一起。 后续会写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引狼入室 第62章 表现得还不算太蠢 一辆线条流畅的灰色轿车停在了章之蕴公司大楼的门口。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明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她的目光扫过来,那是一种**裸的审视。 她的眼神像带着刻度尺,一寸一寸地碾过章之蕴精心搭配的衣服,衡量着布料下的身体曲线,评判着每一处细节。 这目光太过直接,充满了挑剔、玩味,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讽刺,几乎要将章之蕴残存的自尊心彻底剥离。 章之蕴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她强迫自己站稳,接受这份屈辱的“检阅”,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命运必须支付的入场券! 明越的嘴角向上弯了一下,似乎终于完成了她的评估,她并不急着开口,享受了片刻这无声的压迫感后,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三个字;“上车吧。” 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驶进明家别墅。 明越进门时,看见明光正坐在地毯上,耐心地陪着明宗搭积木,钟斐则半倚在他身边,唇角含笑,俨然一个温馨美满的三口之家。 明越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旋即又缓缓松开,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爸,我回来了。” 明光从积木中抬起来,看着女儿一头扎眼的粉色头发,眉头微蹙,“这头发像什么样子!” 明越却轻巧地上前,亲昵挽住他的胳膊,“爸,你真是个老古董!妈妈都说我这样子好看呢!” 听到女儿提到前妻,还有她这份为数不多的亲昵时刻,明光刚才那份严肃也消散了,语气虽是责怪,却带着纵容。“你妈就纵着你。” 他视线这才转向静静站在门边的章之蕴。 “我朋友,一起练瑜伽认识的。”明越简单地介绍。 章之蕴适时地上前一步,“您好,明先生,我叫章之蕴。”她伸出了手。 她那一头栗色的波浪卷发已经换成披肩的黑直发,眼神也是她对着照片练习了无数次,锐气却不张扬,又适当流露出一丝年轻女人的天真和热忱。 她有一个最了解眼前男人的合作伙伴。 她的一切都被精准打磨,刻画成男人最有可能喜欢的模样——那是明越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你好。”明光伸手,与她礼节性一握便松开了。 钟斐早已经站起身,来到了明光身边,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又立马被一股不加掩饰的怨毒掩饰,随即流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意,她正欲开口。 明越的声音已经响起,“钟阿姨,我听说章小姐是你的大学同学?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所以我今天特意邀请她一起回家吃饭,好让你们俩个老同学好好叙叙旧。” 钟斐的话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章之蕴顺势上前,脸上洋溢着重逢的惊喜,“明越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她张开手臂作势要拥抱,钟斐下意识想躲闪,但是立马也堆起笑容回应了这个拥抱。 “太巧了,之之,毕业后你怎么都没跟我联系?你男朋友呢,我以为你早就结婚了呢?” 章之蕴内心一沉,面色却不显,“早分手了,他说他想要个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女人,可我呀...好像天生就不是能躲在男人背后洗衣做饭的料。” 两人看似亲热地分开了这个拥抱。 “钟阿姨,你一个人在家也闷,以后可以让之之多过来陪陪你。”明越再次出声,“你看你,天天在家带孩子,细纹都多了不少。” “章小姐说和你是同学时我还不相信,我说之之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会和钟阿姨是同学呢?” 钟斐的后槽牙几乎要被咬碎。 保姆前来请示是否现在去用餐,明光开口道,“先吃饭吧。” 晚餐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诡异氛围中进行。 明光坐在主位,明越极其自然地坐在了父亲左手边的位置,那是她从小到大习惯的位置, 钟斐脸色端着温婉的笑容,在明光的右手边坐下,紧挨着儿童餐椅里的儿子明宗。 “章小姐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明光作为主人客气了一句。 “谢谢明先生。”章之蕴不卑不亢,笑容得体。 “之之你太瘦了,多吃点。”钟斐拿起公筷,热情地给章之蕴夹了一只虾,语气关切,“女人啊,还是丰满一点有福气,太瘦了不容易留住运气。” 章之蕴看着碗里的虾,脸上笑容不变:“谢谢,我习惯保持运动,健康就好,”虾被她留在碗里。 明越轻笑出声,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钟阿姨,你这观念该更新了,女人的运气和福气竟然是靠身材体现的?那照你这身福气,应该要长到两百斤?爸,你说是不是?”她的语气带着玩笑。 明光也被她逗笑了,“强词夺理。” 钟斐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她暗自吸了口气,转而把精力放在儿子明宗身上,细心地帮他擦掉嘴角的酱汁,“老公,你看宗宗今天多吃了一小碗饭呢。” “嗯,不错。”明光的注意力被儿子吸引,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章之蕴安静地吃着东西,没有试图插入这温馨的家庭画面。 “章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晚餐快结束时,明光拿起餐巾,随口问道。 “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明先生。” “哦?这一行可不轻松。”明光点了点头,“现在传统媒体的投放效果越来越差了吧?” “确实面临挑战,所以我们更注重整合营销和数字化传播,比如上个月我们为某个奢侈品腕表策划的 campaign,没有选择传统杂志硬广,而是联合了五位不同领域的KOL,通过短视频和线□□验活动,讲述时间与传承的故事。” 她顿了顿,注意到明光没有打断的意思,便继续道:“最终不仅达成了销售额目标,还在目标受众中提升了37%的品牌好感度,其实策划的本质就是理解人心,找到产品与消费者之间的情感连接点。” 明越适时插话道:“爸,我看之之工作时的样子,很有您当年创业时的风范,都是看准机会就全力以赴的人。” 明光若有所思地点头,“年轻人能沉下心做实事很难得。现在很多策划案华而不实,浪费预算不说,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明总说得是。”章之蕴从善如流地改用敬称,“所以我们特别注重数据反馈和ROI评估,每个项目都必须设立清晰的转化路径,毕竟客户的每一分预算都值得尊重。”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些许:“不过有时候也会有意外之喜,上次我们为一个小众香水品牌做推广,原本定位是都市白领,没想到在艺术圈层意外走红,连带着销量增长了200%,市场有时候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总会给你惊喜。” “这么说来,章小姐很享受与这个调皮孩子打交道的过程?” “是的,”章之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明亮,“每一次成功的策划,都是与消费者共鸣的证明,这比任何奖项都让人有成就感。” 明越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她看着父亲眼中渐浓的兴趣,知道章之蕴这番回答,正好戳中了一个企业家对“实效”的欣赏。 钟斐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明宗嘴边,试图将注意力拉回自己和孩子身上,笑着插话:“之之读书时就很有主见,性格也清高,是我们班当之无愧的才女呢,不像我,就想着毕业后有个安稳小家就满足了。” “钟阿姨你太谦虚了,你现在拥有的这个安稳小家,可是多少所谓的才女奋斗几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呢。” 明光似乎没听出女儿话里的机锋,只是对章之蕴道:“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 章之蕴低下头,露出一个略带赧然又坚定的表情:“明先生过奖了,我只是觉得,女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事情做,经济和精神都独立,才能活得更有底气。”这句话,几乎是明越母亲当年观点的复刻。 明光的眼神在章之蕴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钟斐脸色僵了一瞬。这个章之蕴,是有备而来的。 明越将一切尽收眼底,心情愉悦地夹起一片鱼,味道好极了。 餐后水果被端上来时,明光用餐巾擦了擦手,看向章之蕴,“章小姐以后有空,可以常来坐坐,小斐在家也没什么朋友,你们是老同学,多聊聊挺好。” “谢谢明先生,一定。”章之蕴矜持地点头。 明越笑着站起身:“爸,之之晚上还有点工作资料要整理,我们就先回去了。” 明光点头。 走到门口,明越脸上那副友好亲切的笑容,又变得玩味起来,她的眼神扫来,“表现得还不算太蠢。” 章之蕴低下头:“我会继续努力的,明小姐。” 沈曜听到敲门声时,以为是明越回来了,他边打开门,却意外地看到两名穿着工装的搬运师傅,正费力地扶着一扇巨大的复古雕花落地镜站在门外。 “您好,请问是明越明小姐家吗?”站在前面的师傅核实道。 “是的。” “哎好的,这是明小姐订的镜子,嘱咐我们送过来安装。”两位师傅熟练地抬起镜子,小心地绕过玄关,按照指示将镜子安置在客厅空着的墙面附近,动作利索地拆开保护材料,安装、调平、固定,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安装完毕后,客厅里仿佛多了一扇通往另一个空间的窗,沈曜送走工人,关上门,回到客厅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他静静地站在镜前,巨大的雕花镜框仿佛一个古老的画框,将他框在其中,镜面清晰无比,甚至连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无处遁形——一个年轻男孩,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和新鲜感。 明越回来时,心情显然好极了,她几乎是哼着歌推开家门的,鞋子被她踢落在玄关,她光着脚便轻盈地跃进了客厅。 看到沈曜,明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脚步轻快地来到他面前,优雅地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姿态,随即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 “来,陪我跳支舞!”明越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根本不容沈曜反应,她已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在客厅中央旋转起来,没有音乐,但她似乎心中自有旋律,步伐轻快而流畅,头发随着转动划出愉悦的弧线。 沈曜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唇角不自觉扬起,轻声问道,“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当然是...值得开心的秘密啦。”明越话音未落,便注意到客厅里那面崭新的雕花复古镜。 她停下舞步,松开沈曜的手,几步走到镜前,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随后突然伸手,将沈曜拉至镜前,让他正对着无比清晰的镜面。 明越的身形悄然隐没在沈曜身后,她的脚尖微踮,靠近他的耳侧,手搭上他的肩膀,逐渐用力,她的指尖滚烫,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跪下。” 明越拿过沈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镜头无声开启,沈曜透过镜子,他看不见明越此刻的表情,只有那个摄像头,像一只漆黑的瞳孔,透过镜面的反射,凝视着他。 她的另一只手绕到他的身前,解开了他的扣子。 “脱了。” 她的声音贴在他耳后响起,暧昧,诱惑又清晰。 “做给我看。” 人的感情不是非黑即白。 明光对明越是毋庸置疑的父爱,明越虽然也恨父亲的背叛,但是作为孩子,对父母也是有天然的情感和爱。所以她会对明光发脾气,也会对他亲昵。 明光不可能会喜欢钟斐这种女性,钟斐确实是靠孩子上位。 明越其实一直都是在控制影响沈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表现得还不算太蠢 第63章 碰上真金主了 “三个月。如果做不到,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周六陪我打高尔夫。” “别让我丢脸。” 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周萱凑了过来,好奇地问,“给谁发信息呢?” “一起玩游戏的。”明越轻描淡写。 “哎呀,出来玩还惦记着游戏,是酒不好喝,还是帅哥不香?” 明越扫了面前一排精心打扮的男孩,“脸上的粉都快赶上涂墙的了。”她视线微微下移,“踩着高跷跳舞?我这是来看马戏团表演的么?” 周萱被逗得笑出声,“都换了几轮了,看帅哥跳跳舞、喝喝酒,不就图个开心嘛?” “我有厌丑癖。”明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靠脸吃饭的人如果还丑,简直是不讲职业道德。” “行行行,说不过你,你对男人的要求也太高了。” “是你们标准太松,才让男人们误以为这碗饭太好端了。”明越半开玩笑地说着。 “哈哈哈,下次干脆给你请几个偶像男团的来!”周萱也不再争,笑着挥手让那些男孩退了出去。 “我喜欢简单一点的男人。” “能跟在你身边就没办法简单。”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身加入另一边正在玩游戏的众人。 今天的局是一个不算太熟的朋友赵希延组的,明越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凑个热闹,她本也不是扫兴的人,包厢里二十来个男男女女气氛热烈,音乐震耳、灯光缭乱,一派纸醉金迷。 赵希延叫了不少陪玩的男孩女孩,聚会嘛,图的就是尽兴和享受,她见明越身边没人,豪气地一挥手,让经理把会所里最出众的男生都带上来任她挑选。 明越也不推辞。 包厢外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经理边走边对身旁的年轻男孩低声叮嘱:“里头是cici姐带来的贵客,眼睛放亮一点,机灵点,听到没?” 男孩点了点头。 门被推开,经理瞬间堆起热情的笑脸,将男孩引到赵希延面前。 “cici姐,这是我们新来的。” 赵希延在男孩身上扫了一圈,还算满意,随即用夹着烟的手指向明越,“带过去,让她看看,她点头了就行。” 男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沙发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孩,一头粉色的头发尤为显眼,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灯光在她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片阴影。 男孩心头莫名一跳,经理已经把他推到了那抹粉色跟前,男孩立刻收敛了心神,迅速进入状态,唇角扬起一个甜蜜又略带讨好的笑容,声音低沉又温顺:“姐姐晚上好。” 明越抬起头细细打量着他。 男孩维持着完美的笑容。 “酒量怎么样?”明越终于开口。 经理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一下,男孩立刻接话,“姐姐,我酒量还不错的,让我陪您喝几杯?”说罢,他极其熟练地抓起桌上的一瓶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明越唇角弯了弯,没说什么,男孩便顺势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自我介绍道:“姐姐叫我歪歪就行。” 桌上正在玩骰子游戏,歪歪很是上道,只要轮到明越输了,他立马伸手接过酒杯,声音甜腻,“这杯我替姐姐喝!” “你是H市人?”明越忽然侧过头,饶有兴致地问。 歪歪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惊喜,“姐姐怎么猜这么准?难道你也是H市的?” 明越只是笑了笑,没回答,目光又飘向了舞池,有几个同行的男生已经跟着音乐跳了起来。 歪歪见状,立刻主动请缨:“姐姐,我也会跳一点。” 明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慵懒地靠回沙发。 歪歪毫不怯场,大方地随着强劲的节拍扭动起来,动作带着几分刻意的挑逗,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受到鼓舞,他胆子大了些,试图靠近明越。 明越的脚尖跟着节奏随意点着,鞋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裤腿,歪歪心中一喜,正想顺势再贴近,那只脚却突然抵住了他的腹部。 “我不喜欢有男人这样对着我,”明越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意,“搔首弄姿,也不行。” 歪歪瞬间领会,脸上笑容丝毫未变,动作丝滑地跪倒在地板上,改为在地面随着音乐摆动,仰头看着她。 明越拿起一瓶刚开的酒,俯视着他:“喜欢喝酒吗?” “喜欢。”歪歪毫不犹豫地点头。 明越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男孩的头微微后仰,然后,一整瓶酒就这么对着他的嘴直接灌了下去,酒精猛烈冲入喉咙,不少溅洒出来,迅速浸湿他衬衫的前襟。 “哇哦~”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更兴奋的哄叫。 明越似乎也被这气氛点燃,笑意更深,又接连灌了他好几瓶,歪歪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即使被酒水淋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即使这种喝法充满羞辱,他也全数接受,甚至配合地张开嘴,他知道,这就是他在这里的价值。 灌了几瓶后,明越似乎尽了兴,没再继续为难他。“继续跳吧,”她摆摆手,“我出去透口气。” 歪歪顺从地点点头。 等明越重新坐下时,她朝那个湿漉漉的身影勾了勾手指。 歪歪立刻走了过来,微微躬身,等待吩咐。 明越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现金,勾住他湿透的裤腰边缘,将那一沓钞票塞了进去。 “谢谢姐姐!”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明越坐了一会后便提前离开了,她说明天还有早课。 歪歪回到休息室时,几个相熟的同事围了上来,“行啊歪歪,今天碰上真金主了!” 歪歪倒也不瞒着,掏出那一沓钞票。 一张纸条飘落,他弯腰捡起。 是一串电话号码。 第64章 与虎谋皮 歪歪站在饭店门口,一个很普通的饭馆,人声鼎沸,他报了包厢号,服务员将他引了进去,菜已经上齐。 女孩打扮比那天低调很多,粉色的头发也尽数收进帽子里。 歪歪轻轻合上门,压下心中的悸动,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明越看着他,也没让他坐下。 “叫什么名字?” “袁沅。” “多大年纪?” “23。” “做这一行多久了?” “才刚入行。” 明越蹙了蹙眉,“睡过女人吗?” 袁沅微愣,随后顺势在她身边蹲下,靠近她的膝边,声音低沉,“没有,姐姐,我很干净的。” 明越一脚踢开了他,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悦,“太干净的,我不喜欢。”说完起身便欲离开, 袁沅心里一紧,立马改口,“睡过的,姐姐!我有经验。” 明越这才回头看他,“你最好诚实一点。” “好,姐姐。”袁沅乖巧点头。 “到底做了多久?” “18岁就入行了。 ” “哦?没读书?” “家里穷,爸爸是个赌鬼,妈妈身体也不好,还有一个妹妹。” 明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16岁就出来了,刚开始在理发店当学徒,来钱太慢了,工作又辛苦。” “后来就在人介绍下,入了这行。” “有**,喜欢钱,是好事。”明越淡淡说道,随后又问道,“会追女人吗?” “会,”这个问题似乎终于盘活了他的心思,“我读书没天分,追女人倒是天赋异禀。” “有多会?” “我离开H市就是因为把别人老婆给睡了,对方放话要打断我的腿,我才来A市避避风头。” 明越露出一个微笑。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丢到他面前,“我要你帮我去追一个女人。” “不论你用什么方法。”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这个数,”她张开手掌,“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去任意一个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A市。” 袁沅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个女人的详细资料,从照片、作息习惯到兴趣爱好,甚至常出没的地点,一应俱全。 还有,她的身份... “做得到吗?”明越问。 “有点难度,”袁沅如实回答,“但是我可以试试。” “嗯。” “事成以后我真的能离开A市吗?” “我保证。”明越勾起嘴角,“我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 “随时向我汇报进展,”明越倾身靠近他,“如果你骗了我,或者走漏半点风声,结局绝不会只是断条腿那么简单。” “我明白。” “好好享受今天的晚餐。”明越利落地起身离开。 “咔哒。”房间门被合上。 袁沅将资料细心收好,看到了她留在座椅上的一个普通的蓝色公文包。 他打开,里面码着一摞摞崭新钞票。 十万。 这是她的见面礼。 周六,明越的车子准时来接章之蕴。 章之蕴拉开车门坐进车内,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每次都要麻烦您特地来接我,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明越笑了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到达球场后,章之蕴果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明光正与几位老友谈笑风生。 明越步履从容地上前,娴熟地向父亲及几位叔伯问好,随后自然地将章之蕴引荐给大家,当她瞥见站在一旁的纪宁时,眼中倒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欣喜。 明越自知与长辈们话题有限,他们之中也有人携了女伴同来,她便不着痕迹地牵线,将章之蕴引入几位女士的闲谈圈中。 随后她走向纪宁,漫不经心地道,“纪宁,过来陪我玩。” “小越,你要多向纪宁学习学习,”明光语气宽和,转头又对纪宁笑道,“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没个正形,你多担待些。” 纪宁微微一笑,“明总您言重了,我和小越是相互学习,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和活力。” 明光闻言,笑了笑,“去吧,玩得开心点。” 两人走到另一处位置,纪宁望向身边的明越,她今天扎了两个俏皮的粉色小辫,发间还别了几枚彩色发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你这发型…挺好看的。”他说道。 “眼光不错。”明越轻笑,利落地挥出一杆,白球划出一道弧线,却在洞边几米外缓缓停住。 “技术一般啊。”纪宁如实评价。 她随手将球杆立在一旁,“本来就不爱玩这个。” “那今天怎么肯来?” 明越目光掠过草坪,落在不远处章之蕴清丽的身影上,“来给她创造机会呗。” 纪宁微微一怔。 明越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挑眉问道:“怎么?看起来很毁三观吗——女儿亲自给父亲拉皮条?” “不是。”纪宁摇头,神色认真了些,“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做这些,明越。”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爸身边不缺女人,多一个也没什么。”她眨眨眼,“况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要广交朋友,不是吗?” “谁是你的敌人?你父亲的妻子,还是他那个儿子?”纪宁注视着她,“明越,他们根本不配做你的敌人。” “你不懂,纪宁。”她的目光投向远方,“谁都可以做我爸的妻子,只有钟斐,不行。” “为什么?” 明越转过脸,忽然绽开一个甜美的笑,“请我喝杯果汁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两人并肩走向休息区,清凉的果汁端上桌,明越抿了一口,忽然问:“你知道钟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太了解。”纪宁如实答道。 明越似是在回忆。“我第一次见她,是在H市,她那时候大概十二三岁......” “你看过那种留守儿童的纪录片没?”明越凑近了点。 纪宁点头:“我还捐过款。” “她呀,就跟片子里的小孩差不多……可能更惨点儿?又黑又瘦,脏兮兮的。”明越蹙了蹙眉,“她是邻居家的孩子,爸死了,妈跑了,就剩两个老人勉强拉扯她。” “是不是觉得她特别可怜?” 纪宁没有回答。 明越似乎也并没准备听他的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妈也觉得她可怜,一个身世凄惨的孤儿,于是她心一软,就把人带回来了,甚至钟斐这个名字都是我妈后来给她取的。” “你知道她之前叫什么吗?”明越笑着问道。 “不知道。” “她叫钟招娣!哈哈哈。”明越被这个名字逗笑了。 纪宁知道,在这里,很多女孩的名字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我妈怕她在这边受嘲笑,给她改了名字。” “她还没能招弟,自己的爹就死了。”明越又喝了一口果汁,“我看她不应该叫招娣,应该叫招灾。” “就这样,她从一个饭都吃不饱的苦孩子,一跃成了我妈的干女儿,那时候我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我不喜欢她,我妈就对我说:‘姐姐没有爸爸妈妈疼,很可怜的。’没错,我妈让我叫她姐姐。” 明越扯了扯嘴角,“我还是听了妈妈的话,叫她姐姐。” “她比我大七岁,我们不常见面,所以我没第一时间察觉那些端倪。”明越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出了声:“啊,差点忘了我们家那个老不死的。” “小时候,那个老不死总对我念叨:‘你妈一个女人,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像什么话?让你妈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明越模仿着老人口气,“我多聪明啊,我才不想要什么弟弟。” “那老东西就在没人的地方狠狠掐我胳膊。” 纪宁的心像被风吹皱了。 “但我可不是好惹的,他掐我,我就踹他,我还偷偷把他牙刷在马桶水里涮一圈再放回去。”明越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 纪宁却笑不出来。 “哈哈哈,吃饭的时候,那老头也喜欢摆谱指挥我:‘丫头片子,去给我盛饭!’”她继续模仿,“我直接把他碗砸了!死老头抡起拐杖要揍我,还好我跑得快。” “后来我外公心梗去世,我妈家里因为遗产的纷争,迅速败落,明家那些曾经巴结我妈这位‘大小姐’的人,终于扬眉吐气了。” “我那‘好爷爷’更是变本加厉地打压我妈和我,还对我爸施压:‘没个孙子,我死都闭不上眼!这么大的产业,你想便宜谁?……实在不行,把你弟弟家的侄子过继来,年纪小,就当亲生的养!’” “不知什么时候,我这位‘好姐姐’就和我的‘好爷爷’达成了共识。” “老头子给自己儿子送女人,所以你看,我作为女儿给老爸送女人又算什么?这可是我们家的光荣传统。”她低低笑了起来。 “我爸说自己喝醉了。”明越望向纪宁,“你喝醉过没?” “没有。”纪宁摇摇头。 “那你下次可以试试,”明越捂嘴笑了起来,“看看喝醉了到底还能不能睡女人?” 纪宁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明越笑得更欢了些,她继续讲述着故事 “钟斐运气真好啊,就那么一次,她怀上了。” “他们瞒着我和我妈,等孩子生下来才抱回家。” “一切都失控了。” 明越忽然停下来,抬眼看向纪宁,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你觉得这个故事,精不精彩?” 第65章 他没有任何和你争的资本 纪宁将明越送到停车场,心念微动,开口道:“今天我没开车,不知明小姐是否方便载我一程?” 明越挑眉看了他一眼,“上车。” “稍等,我跟明总说一声。”纪宁走到一旁简短地通了个电话,随后拉开副驾车门坐进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跟明总说,我想请你吃个饭。” “理由找得不错。”明越轻笑。 “总得为章小姐多争取些机会。” 明越侧头瞥他,话里带了几分调侃:“纪宁,原来你也没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经’嘛。” 纪宁笑着回望她:“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明越随手打开了车载电台,“我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她能不能给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章小姐很漂亮也很聪明。” “漂亮的,普通的,聪明的,愚笨的,直接的,含蓄的,各式各样我都见过,你们男人的口味是真多样。”明越开口讽刺。 “我也见过,但是我很挑。”纪宁不想被她扫射。 “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我爸口味太烂?”明越倒也没生气,“和我妈离婚后他是有点放纵,破罐子破摔。” 她又将话题转向纪宁,“我说纪宁,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两个。” “洋妞?”明越颇有兴致地问道。 “第一个是的,出轨了,第二个不是,她回国后和平分手了。” “哈哈哈哈,谈恋爱竟然能谈到女朋友出轨、和平分手?纪宁,和你谈恋爱一定很无聊。” “……不是所有爱情都非得像你那样轰轰烈烈。” “我就是要这样的爱情,让我谈白开水一样的恋爱,那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明越继续调侃他,“纪宁,你不会每天的恋爱对话就是:吃了吗?在干嘛?想睡觉的时候都是发一条信息:今晚一起睡觉吗?哈哈哈哈哈!”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难怪最喜欢的做菜地方只有床,简直了,哈哈哈哈。” 纪宁被她挤兑得耳跟泛红,而且竟然还真的被她说中了,他觉得明越属实是有点邪乎。 明越眯了眯眼睛,“你真的需要多谈谈恋爱。” 纪宁开始认真思考她的这个建议。 “你工作这么忙,谈恋爱可以解压的,”明越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明博士的最新研究发现。” “这是哪门子SCI论文?”纪宁好笑。 “明氏SCI,”她脸不红心不跳,“我每次压力大,和沈曜睡一觉就好了。” “......你们年轻人的解压方式真特别。” “是你的生活太无聊了,你要多和我们年轻人一起玩,多去谈恋爱。” “那请明大小姐赏脸带我一起玩。” “哈哈哈哈可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下次出来玩的时候我给你叫上。” “......” 车子驶入闹市区,明越心情不错,她纤长的手指随着电台的旋律,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On partira à la nage, (我们会去海里游泳), On aura la mer à boire, (大口喝下咸涩的海水), Tu manques pas de courage, (你并不缺乏勇气),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她的歌声不似平日说话时的清亮,声线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沙哑和慵懒。 纪宁打开车窗,人群熙熙攘攘,可是他却只听到她的声音。 “你会和沈曜结婚吗?”他突兀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明越疑惑。 “还有谁问过?荣阿姨?” “盛然。” 纪宁轻咳一声,掩饰过一瞬的不自在。 明越认真思索了片刻,“不会。” “为什么?” “我不会让他变成第二个我爸,”她笑得灿烂,“各种意义上。” “他没有任何和你争的资本。” “我若给他名分,他便有了。” 纪宁低笑:“那就让他安安分分做你背后的男人。” “可是那有什么意思?”明越轻叹,“再漂亮的鸟儿,关在笼子里看久了,我也不会喜欢。” 明越看着前方的道路,继续说道,“我有时候也会疑惑,男人们渴望财富,地位,权力,女人们为何却在渴望男人的爱情——那不过是一个包装好的精美鸟笼。” “也许,爱情也是通往财富,地位,权力的一种途径。”纪宁回道。 “那你觉得,沈曜——或者任何男人——能从我这儿得到这些吗?”明越唇角微扬,“只有我想给,他们才能得到。” “可沈曜已经得到了,”纪宁声音低了几分,“你的爱,以及随爱附赠的一切。” “我爱他,我才愿意为他花时间、花心思、花钱。” “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份爱能持续多久。” 她转过头来,目光灼灼,“但我希望他永远爱我,永远像现在这样,真诚炽热地爱我。” 明越按下车窗,风灌了进来,“我是不是很变态?” “不,你只是需要很多很多确定的爱,来对抗时间。”纪宁望向她精致的侧脸,“明越,即使没有他的爱,你也会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纪宁回到家时已近傍晚,他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他打开冰箱门,里面只有冰水,他拧开一瓶喝了几口,却觉得今天的水格外寡淡,像极了他的生活。 他将车钥匙丢在桌上,转身出门。 他在家附近一家清吧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位女士走近:“帅哥,一个人?” 纪宁抬眼看了看她,“在等女朋友。” “那加个联系方式?”女人继续问道。 “女朋友会查岗。” 女人撇撇嘴,走了。 又来了第二位,对话相差无几,纪宁依然婉拒。 他指尖无意识敲着桌面,不禁自嘲:也许自己真的活得太无趣了,哪怕有意改变也是如此。 直到一个穿着吊带短裙的女人坐在了她的对面,她微微弯腰,身材曲线完美。 “帅哥,一个人?”同样的开场白。 纪宁看着女人的脸,还算漂亮。 他决定和这个陌生的漂亮女人聊聊天,“嗯。” “请我喝一杯?” “可以。”他招呼来侍者,“想喝什么?” “长岛冰茶。”女人答道。 “怎么称呼?”女人主动问道。 “Gianni。”纪宁喝了一口酒,“你呢?” “叫我沛沛就好。” “你好,沛沛。” 周兮沛笑出声,这男人,有种一本正经的反差感。 “怎么一个人来喝酒?”她继续问。 “和你来的原因一样。” “我是来碰运气,看能不能捡个男朋友回家。” “巧了,我也是。”纪宁唇边漾开一抹笑意。 “去你家?还是我家?” “如家。” 周兮沛笑得更欢:“帅哥,你这身行头可不像会去如家的人。” “所以你是因为这身‘行头’才来找我喝酒的?” “一半一半吧,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试一下又不亏,”她毫不掩饰,“万一呢?” “你倒很直接。” “毕竟含蓄的人太多了,我总得出点奇招,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周兮沛喝了一口酒,“起码,今天来找你搭讪的女人中,只有我成功了。” 纪宁笑着说道,“你是今天过来搭讪的女孩子中最漂亮的那一个。” 周兮沛撩了撩头发,“漂亮是张入场券,谢谢这张入场券,让我喝到了你这杯酒。” “嗯,也谢谢你陪我喝酒。”纪宁喝完最后一口,“祝你玩得开心,沛沛。”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周兮沛看着他走出酒吧,也跟了上去。 晚风微凉,纪宁缓步走着,偶尔破例的感觉,似乎不赖。 直到他走到公寓楼下,才发现她还跟在身后。 “你也住这?”他转身问。 “我以为你是要带我回家。” “抱歉,我没有带陌生人回家的习惯。” “那去我家?” 纪宁依旧笑着,他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爱情,行吗?”周兮沛半真半假地答。 纪宁不禁笑出了声,“你是一位勇敢的女士,我很欣赏你。” “爱情不行的话,□□愉也行。” “我也没有和陌生人过夜的习惯。”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就到这里吧,今晚很愉快。” 说完,他转身刷开门禁,身影没入楼中。 周兮沛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这栋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也许……她也该像钟斐、像章之蕴那样,在这座城市里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第66章 大郎~该喝药了 日历上的六月一日被红笔圈了起来。 是儿童节,也是沈曜的生日。 明越曾打趣他:“你这生日挑得可真准,一辈子都能理直气壮过儿童节。” 沈曜撇嘴:“我是一个大人了好吗?” “只有小孩子才会强调自己已经长大了。”明越笑嘻嘻戳穿。 “那你呢?明明比我还小一点,还好意思说我是小孩子?” “说谁小呢!”明越伸手就要挠他。 “好妹妹~哥哥错了~”沈曜一边躲一边笑。 两人笑闹着滚作一团,完事后,明越撑在沈曜身上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你。”沈曜吻了吻她的下巴。 “说正经话呢。” 明越的指尖摩挲过他高挺的鼻梁。 沈曜的神色认真了些:“明越,我不需要什么礼物,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明越轻轻掐了掐他的脸:“好。” 生日那天是周三,他们没做出游计划,回到家时,周阿姨没有过来做饭,餐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请寿星稍等片刻~今天由明大厨为你露一手!”明越边说边系上围裙,架势十足。 沈曜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那一瞬间,她仿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月亮,而是一个真真切切属于他的女人。 当然这个美好的画面很快被明越的手忙脚乱打破。 “我们明大厨是在哪个厨师学院进修的?”沈曜忍俊不禁,“下次我见了一定绕道走。” “蓝翔。” “那不是开挖掘机的吗?” “所以我专业是挖掘机嘛。” 沈曜看着惨不忍睹的灶台,点了点头:“看出来了,破坏技术确实很专业。” 他利落地重新打了蛋,又问:“下面条总会吧?” 明越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个傻子!” 等面条下锅,明越开始调酱料,她毫不犹豫舀了一大勺盐放进碗里。 沈曜眼皮直跳:“你是打算咸死我吗?” 明越哈哈大笑:“失误失误!” 她像做实验一样地添加各种调料,沈曜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我怀疑你在研制生化武器。” “大郎,该喝药……哦不,该吃面了!”明越笑着把他推出厨房,“坐好,待会儿记得表现得很惊喜。” “我需要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和《食物中毒自救指南》。”沈曜笑着坐下。 明越终于端出那碗面,卖相居然不错,金黄的煎蛋和翠绿的青菜铺在面上。 “铛铛铛~生日大餐来咯!”明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快尝尝,寿星!” “等一下,我要拍照纪念你第一次下厨。”沈曜拿起手机。 “我会的可多了,你拍得过来吗?” “当然,和你有关的每一个瞬间都值得记录。”沈曜晃了晃手机,“发朋友圈了。” “哈哈哈,不怕被你同学拉黑吗?” “他们早就习惯了。”沈曜挑起面条吃了一口。 “好吃吗?”明越凑过来问。 “好吃。”沈曜眉眼弯弯。 “给我尝一口。”她就着沈曜的筷子吃了一口,“难吃!” “毕竟是我们明大厨的手艺。” 明越打开手机,第一条就是沈曜刚发的朋友圈: 「女朋友制作的生日大餐.exe,程序运行完美,无BUG,口感极佳。 Love you !」 配图是那碗面条,明越笑着点了个赞。 两人分享完面条,明越打开蛋糕盒,露出一个精致的粉色苹果屋造型蛋糕,上面装饰着丝带和蝴蝶结。 她拿出蜡烛,在沈曜眼前晃了晃:“二十岁的沈同学,你好呀。” 仔细插好蜡烛,她又为沈曜戴上寿星帽,关灯,划亮火柴,暖黄的烛光映亮“20”的数字,也映亮沈曜深邃的眼眸。 “快许愿吧。” 沈曜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生日快乐。”明越的吻轻轻落在他脸颊。 他吹灭蜡烛。 灯光重新亮起,明越好奇地问:“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沈曜笑着开始切蛋糕,将第一块递给明越。 她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好吃!” 这时沈曜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他没有理会。 “不看手机吗?”明越笑问。 “肯定是张恒他们,每次我发朋友圈就要在群里酸我一遍。”沈曜无奈地笑笑。 “秀恩爱的人~是挺讨厌的。”明越揶揄道。 沈曜拿起手机,果然是群消息。 “我靠沈曜!明大女神这是将你公之于众了啊!” 下面附了张截图,沈曜心跳漏了一拍,点开一看。 「生日快乐,我的男孩。」 配图是他刚才许愿时的照片。 “你什么时候发的?”他惊讶地抬头。 “刚刚。”明越笑得灿烂。 沈曜压下心中的悸动:“那我.....是不是该去点个赞?” “快去,前排位置快没了!” 沈曜放下手机,突然一把将明越打横抱起,明越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干嘛呀,沈同学?” “我在想.....”沈曜贴近她耳边,声音低沉,“你应该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我接个电话。”明越欲推开他。 “不要......”沈曜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 但铃声固执地响个不停。 明越还是接起了电话。 沈曜走近:“怎么了?” “派出所打来的,说盛然跟人打架了。”明越无奈道。 沈曜皱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从身后抱住明越,语气委屈,“我的礼物......还没拆呢。” “别让这事影响我们的夜晚,好吗?” 明越转身回抱住他:“夜,还很长。”顿了顿又解释道,“盛然在这边就一个人,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我陪你一起。” “好。” 车上,沈曜明显情绪不高:“你和盛然......” “我把他当弟弟。”明越没有隐瞒,“家庭原因吧,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所以总会不自觉地多包容他一点。” 当然,仅限于他乖的时候。 明越没有说谎。那些与她血脉相连的明家兄弟姐妹似乎天生就与她不合,他们一个个从H市过来,有自己的圈子,而她总是被排除在外。 她的玩伴多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孩子。 至于迟钰,也不算太熟,他出国以后相处更是少的可怜。 所以对盛然,除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她确实存着几分姐弟之情。 沈曜没再追问。到了派出所,只是一起普通的打架事件,对方伤得重些,明越用钱摆平了。 看到盛然时,她瞥了一眼,还好,伤得不重。 明越走过去,闻到了盛然身上浓重的酒味,她微微蹙眉:“这么点小事还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盛然看向明越,身后的沈曜立即上前搭住明越的肩膀:“解决了就行,我们回去吧。” 盛然沉默地跟着他们上车。 “喝酒打架?你是初中生还是古惑仔?” 盛然别过脸,声音沙哑,“那人喝了点酒过来动手动脚......我没把他腿打断,已经算客气了。” “啊?”明越有点吃惊。 沈曜倒想起自己被男人骚扰那一回,颇有点同情地看向盛然。 电梯缓缓上行,盛然没有伸手按楼层。 “我还没吃饭。”他低声说。 封闭空间里,浓重的酒气从他身上逸散开来。 “自己点外卖。”沈曜那点同情瞬间消散,没好气地回道。 盛然像是没听见,仍自顾自地说下去:“今天......是我生日。” “以前每次过生日,妈妈都会给我买很大的蛋糕,还有很多零食和礼物,叫上一大群人来给我庆祝。”盛然眼神飘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明越心头莫名一沉。 “生日总是特别“开心”。”他轻声说道。 明越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家里剩些吃的,先随便吃点垫垫吧。” 开门进去时,盛然看见那个蛋糕,还只吃掉一小块。 沈曜略带怀疑地问道,“今天真是你生日?” “需要我把身份证拿给学长验证一下吗?” “呵,那倒不必。”沈曜懒得深究他话中真假,只希望他吃完赶紧走,他切了一块蛋糕递过去,盛然接过来安静地小口吃着。 明越从储物柜里翻出药水和棉签扔在桌上,“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嗯。” 吃完蛋糕,盛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沈曜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学弟,没记错的话,你家就在楼下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些自己的事。” “我头晕得厉害,坐一会儿就走,学长你不用管我。” 沈曜忍不住翻白眼,谁想管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 他不再多说,直接牵起明越的手走进卧室。 咔哒一声,门被反锁。 “你这房间.....隔音怎么样?”沈曜压低声音。 “我怎么会知道?”明越目光微动,声音里夹着一丝调侃。 “这样子拆礼物......好像反而更有趣了。” “沈曜,我看你多少也是有点变态.....” 沈曜走出卧室时,目光瞥向客厅——那里果然已空无一人。 第67章 还是得有个厉害的妈 “这周六来我家吃饭。”明越用笔轻轻敲了敲额角,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轻快起来,“对了,考完试你想去哪儿玩?” 沈曜盯着那排得密不透风的考试安排,只觉得眼前一黑:“头大,还是先熬过考试周再说吧。” 他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挑眉问道:“怎么,明总又要‘提审’我了吗?” “哈哈哈——”明越笑出声,“不是,我爸结婚了,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沈曜一时愕然,他几乎忘了这回事,看着明越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喉咙反而有些发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明越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白了就是一堆亲戚凑在一起吃顿饭,那个女人——我爸还不至于特意为她办什么婚礼。”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嗯,不管怎样,我陪你。”沈曜轻声说。 周六早上,明越照例睡到自然醒,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才和沈曜一道去了明家老宅。 几个小孩正在花园里追逐玩闹,明越下车后径直朝大门走去,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腿上一凉,整条裤子瞬间被水淋得湿透。 沈曜看见不远处一个男孩手里还握着水枪,他原以为明越不会跟小孩计较,正想劝她先去换身衣服,却见她已经微笑着朝那孩子走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炸开,随即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曜愣在原地。 他记得过年时在他家,也有小孩朝他们扔雪球玩闹,明越并没生气,可眼前这群孩子明明是她的亲戚,她却下了这么重的手。 沈曜还来不及思考,明越已经一把揪住那男孩的衣领,把他硬生生拖了过来,保姆急忙上前想拦,却被明越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陆续走出来,钟斐一听到哭声就心道不好,冲出来果然看见明宗被明越拽着拖在地上。 她冲上前扬手就要打,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是沈曜。 钟斐被他推开,踉跄了一步险些跌倒。 “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果然和你一个德行。”明越冷笑着开口。 钟斐气得脸色通红:“我教我儿子,轮得到你插嘴?” 明越轻嗤一声:“果然当上明太太,口气都变大了。” 明宗还在哇哇大哭,钟斐赶紧把他搂进怀里,这时一位老人从人群中走出,二话不说抡起拐杖就砸了下来,没落在明越身上,却结结实实打在沈曜胳膊上。 沈曜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一棍若打在明越身上会怎样。 他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明越不喜欢这帮人。 他们都是她的敌人! “怎么回事?”明光从人群中走出,钟斐立刻红着眼睛委屈道:“老公,她一回来就把宗宗打了...你真该好好管管这个野丫头!”她捧着儿子被打红的脸给明光看。 “哦?我女儿什么时候成了‘野丫头’了?”一道声音从容响起,荣清的手轻轻搭在明越肩上,站到了她身边。 明越看向母亲,脸上没有半点委屈,反而扬起一个笑:“妈,你怎么来了?” “你爸爸结婚,我也该来送份祝福。”母女俩面容相似,气质却迥异,一个温婉如水,一个明亮似火。 她们站在一起,是最坚实的同盟,是最可靠的战友。 “明光,你就是这么对待小越的?”荣清问道。 “阿清,刚才都是误会......” “让钟斐给她道歉。” “老公......”钟斐急急出声。 明光看了她一眼。 钟斐的脸色由红转白。 她不懂!!明明她生了他唯一的儿子,为什么还要被荣清和她的女儿这样羞辱? 她以为靠儿子就能翻身,她确实做到了! 可第一次上门就被明越砸得头破血流,之后好几年只能待在邻市,眼睁睁看着明光身边女人不断。 她忍气吞声好不容易熬到明太太这个位置,今天却又被狠狠踩在脚下。 她几乎把嘴唇咬出血,看着明光明显不悦的脸色,终于低声说道:“对不起,小越......我之后会好好教育小宗的。” “嗯,相信有您这样一位‘好母亲’悉心教导,明宗一定会越来越‘优秀’的。”明越语带深意地回道。 荣清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明光:“你结婚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想着明总这样的大企业家理应为社会多作贡献,我就以你的名义向H市的留守儿童之家捐赠了两百万,这是他们寄来的证书和感谢信。”她语气温和,“希望明总继续致力于公益事业。” 明光接过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荣清送完礼物便准备离开,明越也懒得再多待,便和沈曜一同坐车离去。 “吓到了?”车上,明越好笑地问。 “没有……只是有点,”沈曜顿了顿,“心疼你。” “倒也不必,”明越无所谓地道,“其实我过得还挺爽的,他们没人真敢拿我怎么样。” “还是得有个厉害的妈,”明越捂嘴轻笑,“你看我甩了那小崽子一巴掌,他不也只能受着。” 沈曜看着她,觉得她熟悉又陌生。她会对他撒娇,也会把他踩在脚下;她会和小孩玩闹,也会毫不留情给他们一巴掌。 那种矛盾又和谐的特质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却又如此迷人。 “你以后也会是一个厉害的母亲。”沈曜说道。 “哈哈哈,”明越望向他,“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生小孩。” 沈曜微微一愣。 “看起来你很吃惊?”明越依旧笑着,“你喜欢小孩吗?” “还......还好。”沈曜思索了片刻,“主要是我身边的人都会结婚生小孩,也许......也许你以后的想法会变呢?” 明越手撑着下巴,笑得灿烂:“沈曜,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明越没有回家,她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一个商场,说和周萱约了逛街,让沈曜先回去。 她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从包里掏出另一部手机。 “接触上了吗?” “说上话了,不过最近两天没过来。” “不急。” 明越放下手机。 上个星期她回了一趟家,父亲再婚前,他们一家三口也会一起吃饭,即使婚姻破裂,作为父母,他们对明越的爱毋庸置疑。 父亲再婚后,面对他新家庭的晚餐,明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不经意间提到自己像明宗这么大时,爸爸带她骑马的趣事,成功勾起了明光的回忆。 于是第二天,她就得知钟斐带着儿子去了那家马场。 她太了解钟斐了,除了买包买衣服,和富太太们喝下午茶比谁老公送的钻石更大之外,她最关心的就是儿子。 她的一切都系在这个儿子身上。 而那家马场,是凌弋家的产业,她早已和凌弋打好招呼,把袁沅送了进去。 她拿起手机又发了一条信息,随后起身离开。 章之蕴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门。 “进来。” 明越正在沏茶,姿态优雅从容。 “坐,章小姐。”明越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章之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最近怎么样?”明越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章之捏了捏衣角,明越确实给了她机会,可她没想到明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近。“上次球场明总送我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呵——”明越的笑容淡了下来,“章小姐,我想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我要的是你帮我对付钟斐,勾引我爸只是其中一个手段而已。” “简直是愚不可及。”杯子被搁置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也尝试过联系钟斐,可她总说不在家......”章之蕴解释道。 “所以呢?你就放弃了?就这点能耐?”明越显得十分失望,“章小姐,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麻烦把你那点假清高放下。” “你要和钟斐斗,真的假的虚的实的都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这么好的牌都能被你打得稀烂,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吗?”明越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章之蕴的脸色瞬间煞白。 是的,她太蠢了。 她一见到明光,就一门心思想博取他的好感,甚至不自觉地端起了清高的架子,觉得自己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可当明光没有再给她下一次机会时,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的盟友是眼前的明小姐! 她要对付的是钟斐! “再给我一次机会,明小姐。”章之蕴主动开口。 明越深深望了她一眼,似乎在怀疑,又似乎在考量。 终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丢了过去:“去买个像样点的包,然后到她面前,告诉她‘谢谢明总那天送你回家’。章小姐,总不至于还要我一步一步教你怎么做吧?”明越抿了一口茶。 “我知道了,明小姐。” “知道什么了?” “我的任务是对付钟斐。” “不算太蠢。你能做到,我自然会给你安排下一次机会。”明越深深瞥了她一眼,“别让我失望。” 第68章 我和她是正经谈恋爱 沈曜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回到家时,一眼就看见餐桌上摊开着一本《野生动物图鉴》。 铜版纸上,一头母狮的金色瞳孔反射着冷色的光,獠牙间悬着的那滴血珠,将落未落。 这次旅行是一个六人私人 Safari 团。 周萱带上了她的新男友,一个高个黑皮体育生,笑起来牙齿白得晃眼,让明越忍不住想起电视里播放的牙膏广告。 明越私下打趣她:“是不是因为要去非洲,所以特意换了个‘应景’的口味?” 周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小白脸看腻了,最近觉得黑皮体育生更有男人味,不行啊?” “行,当然行,”明越笑得狡黠,“那我这地方可挑对了,那儿别的不多,就......” 话没说完,就被周萱笑着捶了一下胳膊。 另外两人是凌弋,以及他口中“只是朋友”的女孩。 明越、周萱和凌弋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明越和凌弋曾经谈过恋爱又分手,也并没影响三个人的关系。 对此,周萱很有见解:“真爱过的人分手之后是做不成朋友的。” 凌弋听了也不生气,反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对明越不是真爱?” “没有‘深入’了解过,还谈什么‘深入’去爱?难道你是柏拉图式的忠实信徒?”周萱嘴不饶人。 “歪理邪说。”凌弋嘴上虽不认同,却也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 他当然是喜欢明越的,那种青春时代最直白的喜欢,她漂亮、聪明、任性、骄傲,他们青梅竹马,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果不是她家里后来发生的那些变故,或许他们会成为真正的恋人。 但世上没有如果。 她没有和他一起出国,而他也没有选择他们曾经约定好的地方。 时间久了他也释怀了,只是看到沈曜时,还是忍不住给他使使绊子看他吃点瘪,也算是给自己这位“青梅”兼“初恋女友”把把关。 飞机上,周萱嚷嚷着要跟沈曜换位置,说要和明越聊闺蜜间的私房话,明越也乐得有人陪她八卦,沈曜只好笑笑,起身换到了那位黑皮体育生那边。 他们订的是双人客舱,沈曜进去时,体育生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沈曜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男生倒是很开朗,主动打招呼:“我叫石磊。” “沈曜。” 石磊放下手机,打量了沈曜几眼,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哥,你跟她多久了?” 沈曜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石磊补充道。 “快两年了。”沈曜笑了笑。 “我靠!牛逼啊!”石磊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能不能教教我啊?” “教你什么?” “你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石磊挑挑眉,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 沈曜只是笑笑,没接话。 石磊却自顾自说下去:“我跟萱姐才两个月,她就给我花了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压低声音,“二十万!” 他又晃了晃脚上的鞋:“这鞋,限量款,她送的。” 沈曜脸色白了一瞬,他明白石磊是什么意思了。 尽管他早就清楚自己和明越之间的巨大差距,也预想过会面对各种审视与猜测,可当这些话被**裸地说出来时,一种难以言说的狼狈还是席卷了上来。 “我和她是正经谈恋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声音低哑。 石磊却满不在乎:“哎呀,所以才羡慕你嘛!能找到这么有钱的女朋友......教教我呗?我也想跟在萱姐身边久一点。” “我教不了你。”沈曜转过头看向舷窗外。 飞机正在云层中穿行,就像他如今的生活——悬浮在云端。 石磊看出他情绪不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头脑简单,但不傻。“其实是萱姐硬要送我的,我开始也不要,但她送多了也就习惯了。” 温水煮青蛙,就是这样吗? “我第一次看到价格都惊了,后来想想,这对她们来说就跟普通人花几十块差不多,我老推辞反而显得矫情。” “我也是真的喜欢萱姐,人漂亮,性格好,还大方。” “你们认识得久,我才想跟你取取经嘛。” “我要是有这本事,早该去开班赚钱了。”沈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夜色渐深,沈曜走进机舱时,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他在明越身边躺下,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明越,你说......我算不算是被你包养了?” 明越抬眼看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就是觉得......你为我花了好多钱。”他声音闷闷的。 “哈?”明越失笑,“这就叫多啊?那说明我花得还不够。” “明越,我是认真的。”沈曜神情严肃起来,“对我来说,已经很多很多了,多到让我......有点难受。” 明越收起了笑容,用手撑着头,侧身看他。 “为什么我为你花钱,你会难受?” “我......我也不知道。” “因为伤到你自尊了,对吧?你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明越一针见血。 她撩了撩耳边的一缕头发,忽然问:“你知道我爷爷为什么不喜欢我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男孩。” “就算我妈家境好、能力强,在他眼里,也还是个‘生不出孙子的坏儿媳’。” “就因为我少长了那根东西。”明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所以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她的目光扫过沈曜的脸:“我最讨厌别人拿那套男尊女卑的规矩来绑架我。” “男人给女人花钱,人人夸他大方、说她幸福,所以男人被要求去赚钱、去争权夺利,而女人呢?被要求去争男人,去抢他们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那一点爱和钱。” “我给你花钱,你还要考虑你那所谓的男人自尊?难道只有男人才配有自尊吗?” “霸道总裁送女友一千万的项链,人人称赞这是神仙爱情,没人觉得女孩该为这份礼物自卑,可我不过为你花了点小钱,你却觉得太贵重了、伤自尊。” “难道我的爱,就比男人的爱低一等吗?” “沈曜,我真的很生气,就算我比你强这么多,你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是个低男人一等的女人。” “我没有......”沈曜急忙反驳。 “如果你真没有,为什么我为你花钱,你会难受?” “我......”沈曜语塞。 “沈曜,我的爱,我的钱,我愿意给你,也只想给你。”她凑近他,“但如果这些竟让你觉得难受......那我真的会怀疑,我是不是给错了人。” 明越并不完美!也没有女性互助情结! 她的一切都是以自己的立场和利益优先。 她一直都是很双标、很傲慢的人,有钱人的通病,哪怕她是我的女主角。 其他的有钱人也多多少少都带着傲慢。程颂,花花公子,女朋友甩他脸色他可以立马约别的人。纪宁,看起来温和有礼,实际上也是疏离。盛然,表面纯良无害,背地里也不算啥好人,比如他去追周思奕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真心。 而那些身世普通甚至是底层人物的漂亮男女,其实我也不想特别脸谱化。 男主角就是身世普通的漂亮男孩,即使明越爱他,也会羞辱他,控制他。但是起码不用被割腰子捐眼角膜,比起言情剧的女主角待遇还是强上不少。 在我看来,年轻的富二代们谈恋爱肯定就是谈漂亮的,结婚才可能会考虑家世背景。所以围绕在女主角身边的肯定是一群和她圈子相当的富二代及他们身边的漂亮男孩女孩们。 和有钱人谈爱,就已经被钱打上标签,无可避免,不是特意丑化普通人,有钱人的傲慢我也写了很多,一视同仁地丑化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我和她是正经谈恋爱 第69章 好好享受假期 热浪在机舱门开启的瞬间扑面而来,明越一行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从内罗毕威尔逊机场换乘早已预订好的私人小飞机,飞往广袤的塞伦盖蒂国家公园。 直到飞机平稳飞行,明越才找到机会凑近凌弋,压低声音问道:“真的只是‘朋友’?” 凌弋侧头,眼里带着笑意,同样低声回应:“目前是。” “那你可得加把劲。” “怎么,还不相信我的魅力?” “需要我把某人七岁爬树下不来,急得直哭的光辉事迹拿出来分享一下?” “......好妹妹,口下留情,给我留点面子。” “哈哈哈,放心,保证在你‘朋友’面前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几个年轻人在机上围坐聊天,万珂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听着,石磊则异常活跃,常常逗得周萱前仰后合,笑声不断。 明越兴致勃勃地摊开行程计划,描述着惊险刺激的游猎活动,石磊非常配合,瞪大眼睛表现出十足的好奇与兴奋:“小明姐,狮子......不会冲过来咬我们吧?” 明越环视一圈,故意答道:“你怕什么?真要是冲过来,你跑得比我们都快。” 周萱顿时笑倒在她怀里。 石磊立马接话,拍着胸脯:“我负重能力一流!真到那时候,我肯定抱着萱姐一起跑!” 周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点点头:“算你还有点良心。”随后,她自然地转向坐在一旁的万珂,“万小姐,你和凌弋是怎么认识的呀?” 没等万珂开口,凌弋便接过话头,“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她平时学业特别忙,是我这次冒昧,硬把她拉出来放松的。” 万珂对大家笑了笑,“叫我珂珂就好。” 周萱本就是自来熟,“珂珂,你可是凌弋第一个正式带来见我们的女孩!读书那会儿多少女生追他,他都没瞧上呢。” 明越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我好久没见凌少爷这么开心过了。” 凌弋见这两人越说越没边,赶紧使眼色,偏偏明越假装没看见,他只好“围魏救赵”,把话题引向一旁安静的沈曜: “沈同学,我看你最近好像清瘦了些,是不是小越没让你吃饱饭?”他又转向明越,煞有介事地“批评”,“你这女朋友当得不地道啊,自己男朋友瘦了都不知道心疼。” 明越闻言,笑嘻嘻地伸手摸了一把沈曜的腰,“就是吃得太‘饱’了才瘦的,懂不懂啊你?” 飞行时间不长,在一片说笑打闹中很快过去,飞机降落后,他们抵达了下榻的酒店,一处位于私人保护区内的顶级野奢营地,隐于广袤的草原之中,与自然几乎零距离。 凌弋为他和万珂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第一天没有安排游玩项目,大家经历了长途飞行,都需要休息调整。 万珂进入房间放好行李,这才仔细打量起周围。 她走到窗边,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偶尔有野生动物悠闲地走过,房间内铺着典雅的木质地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手工工艺品,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她却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和凌弋的相识,始于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留学生聚会,她是初来乍到的交换生,习惯性地待在角落,而他却是人群中的焦点,游刃有余。 起初他们并无交集,她只是在几次聚会上远远看到过他,他身边总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女孩,她从没想过主动认识他,只是从同学的闲聊中拼凑出他的信息:谈过三段恋爱,女友无一例外都是富家千金。 其中那位初恋,她今天已经见到了——明越,漂亮、优秀、大方自信,和她比起来,万珂只觉得像是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所以,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万珂不禁在心底自嘲。 然而生活有时就像一本烂俗的言情小说,一个普通的早晨,她匆忙赶路,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车。 当看到凌弋从车上下来时,万珂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的,这巧合简直像精心编写的剧本。 但凌弋并没多想,只是周到地送她去医院检查。她腿部轻微骨折,住院了一周。 那之后,探病、送餐、时不时的问候......两人的交集才真正多起来,他开始约她吃饭,陪她看话剧,甚至在她为小组作业焦头烂额时提供帮助。 万珂始终对凌弋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并非是她故作清高,而是她内心无比清醒的知道: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过几个月,她的交换生涯就会结束,她会回到国内,完成最后一年学业,然后奔波求职,努力在那座大城市立足。 而他呢?或许会继续他洒脱随性的漫游人生,或许会回国接手家族企业。 无论哪一种,都与她的人生轨迹没有半分重合的可能。 当他发出邀请,问她暑假是否愿意一起去非洲看狮子时,她犹豫了很久。 “旅行费用是多少?我转给你。”她还是心动了。 “一个国内朋友组的团,很便宜。”凌弋随意地道。 万珂坚持追问具体数字。 凌弋说了一个数,并在她查证前补充:“那朋友有点资源,所以拿到的价格特别优惠。” 费用确实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她想着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或许再也见不到这个英俊又体贴的男生,最终还是说服自己:就尽情享受这个假期吧。 然而,当踏上飞机时,她就隐隐察觉到不对,这绝不是一个廉价旅行团能提供的待遇。 “临时升的舱,顺手也帮你升了。”凌弋解释道。 他的话半真半假,万珂心里明白,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现在她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手机里的房费数字,她的心还是无法再平静。 晚餐时凌弋察觉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白。” 万珂点点头,声音有些发涩:“嗯,有点累,我想先回房休息。” “好,我送你。”凌弋体贴地陪她离开。 到了房门口,走廊的光线半明半暗地映在万珂脸上,她停下脚步,看着凌弋:“这里......根本不是普通旅行团能订到的地方,对不对?” 凌弋并没打算隐瞒,“好好享受这个假期,不行吗?” “但你为什么要骗我?” “可是你心里其实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去参加什么廉价团。”凌弋看着她脸色更差,语气软了下来,尝试解释,“我只是想......给我喜欢的女孩,创造一段美好的回忆。” “你喜欢我?” “不是很明显吗?” 万珂苦笑了一声,“你喜欢我什么?论漂亮,我远不及你身边环绕的那些女孩,论家世,我和你更是相差甚远。” “喜欢就是一种感觉,难道在心动之前,还要先做一份详细的量化评估表吗?”凌弋觉得有些好笑。 “也许你只是喜欢我对你的不冷不淡,若即若离,享受一种不同于其他女孩对你众星捧月的新鲜感。” “你可以一直这样对我,我并不需要你改变什么。” “可我没办法拒绝你,凌弋。”万珂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无力感。 “我没办法拒绝你的温柔和体贴,我怕当我真的沉溺进去、爱上你的时候,我也会变得和那些女孩一样,失去自我,患得患失......那就不再是你现在喜欢的这个我了。” 凌弋沉默了片刻,走廊尽头传来其他游客隐约的笑语,“如果我的追求真的让你感到困扰和压力......我可以停止。” “所有的行程都已经安排好,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开心地度过这个假期,好吗,my little girl?” “我下学期就回国了。”万珂叹了口气。 “那祝你一切顺利。” 忽然,她上前一步,牵起凌弋的手,轻轻将他拉进自己的房间。 “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门关上的瞬间,她轻声说,“忘记所有顾虑,只享受这个假期,和......你。” 第70章 他真漂亮 清晨,沈曜刚一睁眼,就看见几匹斑马正悠闲地伫立在他窗外的草原上,低头咀嚼着青草,不远处,几只牛羚也慢悠悠地踱步经过,瞥见有人起身,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它们的早餐。 “醒啦?”明越走到他身边,望向窗外,脸上漾开笑意,“待会儿才是重头戏,我们可是要去找‘非洲五霸’的。” 早餐后,他们专用的改装越野车已等在营地外。一位笑容爽朗的黑人向导迎上前来:“Jambo!我是你们的向导奥卢,这位是我的搭档,追踪师坦巴。”坦巴话不多,只是沉稳地朝他们点点头。 车子缓缓驶入保护区深处,眼前的景象早已超越了所有书本和纪录片的描述,无垠的草原如同一幅巨型的、流动的画卷在他们面前铺展开来,远处,乞力马扎罗山的雪顶在湛蓝的天际线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一群大象正缓慢地穿越草原,扬起阵阵红褐色的尘土,小象紧贴着母象,远处的水塘边,斑马和羚羊正低头饮水,长颈鹿优雅地伸着脖颈,啃食着树顶的嫩叶。 “狮子!”石磊突然压低声音惊呼,随即立刻噤声。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只雄壮的雄狮正在地上翻滚扭打,发出低沉而震撼的怒吼,金色的鬃毛在阳光下飞扬。 “它们在争夺这片领地的控制权。”奥卢低声解释道。 “它们.......不会冲过来吧?”石磊紧张地问,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你可以下车去问问它们?”周萱一边笑着逗他,一边拿出手机录像。 “我跑步是快,但跟狮子跑还是有点心虚啊。”石磊笑着回应。 狮王的争斗没有持续太久,最终以年长雄狮的暂时胜利告终,两只雄狮漂亮的鬃毛上都沾染了血迹,各自带着伤痕,喘着粗气分开。 “弱肉强食,真是残酷。”万珂轻声感叹。 “这是万物生存法则。”凌弋回应着她。 车辆继续前行,一直沉默专注的追踪师坦巴忽然示意奥卢停车,他锐利的目光投向远处一片高草丛,低声说:“看那边,女士们,先生们,狩猎开始了。” 三只母狮正无声地潜伏在金色的草丛中,肌肉紧绷,目光死死锁住不远处一群毫无察觉、正在饮水的牛羚。 包围圈正在悄然收紧。 “我们来赌哪一只会最先出手?”明越忽然来了兴致,她解下昨天从一位马赛族人手里买来的珠串手链,随手扔进沈曜怀里,“喏,这是我的赌注。” 她自信地扬了扬下巴,“我押左边那只,尾巴断了一截的。” 她话音刚落,那只断尾母狮便如一道金色的闪电,骤然发力!它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压低身体突进,獠牙精准地没入一头牛羚的咽喉,鲜血瞬间喷溅在它浅金色的皮毛上,另外两只母狮同时跃出,死死锁住猎物挣扎的后腿。 一场生死角逐瞬间尘埃落定。 “你赢了。”沈曜摩挲着手中仍带着她体温的珠串。 明越笑着倾身凑近他,沈曜能闻到她身上陌生的、混合着阳光与野性的气息,“所以,你要怎么奖励我?” “奖励你最佳猎手的荣誉称号。”他将珠串重新带回明越的手腕。 看完这场惊心动魄的狩猎,奥卢驾驶车辆继续探索。 没开多久,一只体型优美、肌肉线条流畅的非洲花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车前,它慵懒地躺在地上,悠闲地舔舐自己的前爪。 车子停了下来,突然,它轻盈一跃,竟稳稳地落在了他们越野车的前引擎盖上,巨大的身躯几乎覆盖了整个挡风玻璃!车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它那对琥珀色的瞳孔扫过车内一张张惊愕的脸,随即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露出它锋利的獠牙,然后就像一只大猫一样,懒洋洋地在玻璃前趴了下来。 “他真漂亮.......”明越惊叹道。 “我......我觉得还是远观更美。”石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车子一时不敢发动,那豹子却似乎对车辆产生了兴趣,它轻巧地跳下车头,踱步到车窗旁,接着又是一个惊人的腾跃,毛茸茸的前爪和头颅瞬间探入了敞开的车窗内! 沈曜第一时间将明越护在身下,全身紧绷,明越却轻笑着推开他的手臂,“别紧张,他没有恶意。” 她甚至没有后退,就那样近距离地、着迷地欣赏着这只近在咫尺的顶级掠食者,“说不定,他只是很喜欢我呢?” 那花豹似乎真的只是好奇,它停留了片刻,琥珀色的眼睛与明越对视了一会儿,便优雅地缩回头,转身跃入高草丛中,身影迅速消失。 返回营地时已是傍晚,一场热闹的篝火晚会正在等着他们,本地族人跳着热情奔放的传统舞蹈,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几人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享用完美味的烤肉和当地特色饮品,才带着一天的兴奋与疲惫,陆续返回房间。 鬣狗的嚎叫在远处起伏。 房间内,空气湿热而缠绵,沈曜额前的头发被打湿,黏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他们唇齿交缠,当他深入她最私密的内心时,沈曜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女人完全属于自己。 他强忍着即将决堤的快乐,喘息着问道:“你爱我吗?” 汗水随着他的下颌滴落。 “明越,你爱我吗?" "我很爱你。” “沈曜。”她的手摩挲过他的唇,”让我更爱你些,好吗?" 沈曜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被锁喉的牛羚,在利齿刺入血管的瞬间,看见了此生最璀璨的星空。 第二天,一行人起了个大早,简单用过咖啡与饼干后,便乘车赶往热气球起飞点。 日出时分,无数色彩斑斓的热气球缓缓升空,成千上万只角马在草原奔腾而过。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依旧丰富。 他们在持枪向导的护卫下,完成了一次紧张刺激的徒步Safari,近距离辨认动物足迹、倾听荒野的声音,也探访了当地马赛人的村庄,聆听古老的故事。 除了几场游猎,更多时候,他们是在营地享受悠闲时光:草原野餐、露天SPA、泳池派对、不同主题的篝火晚会...... 一周后,他们搭乘私人飞机转往马赛马拉,去追逐这趟旅程中最具野性的一幕——马拉河上的“天国之渡”。 河水湍急,鳄鱼早已潜伏水下,静待一年一度的盛宴,当第一只角马踏入河水,冲锋的号角已然吹响。 顷刻间,无数只角马如黑色潮水般涌来,它们奔跑、跳跃、挣扎,有的命丧鳄鱼之口,有的不幸溺毙,有的死于同伴脚下。 悲壮与英勇在此刻同时上演,这是一场生死之间的集体奔赴。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被这大自然最原始、最残酷也最壮丽的景象所震撼。 第71章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 章之蕴略显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对面的纪宁正从容地浏览菜单,“章小姐,有什么偏好的口味吗?” “我都行,您来定就好。” 纪宁颔首,熟练地向侍者点了几道招牌菜,门轻轻合上,包厢里一时只剩下隐约的背景音乐与两人的呼吸声。 他没有多作寒暄,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信封,推至她面前,“明越嘱咐我转交给你。” 章之蕴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当晚我也会出席,若需要什么协助,可以随时找我。”纪宁微微一笑。 “谢谢您,纪先生。” “不必谢我,”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一切都是明小姐为你安排的,她投入不少心思,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期待。” “我明白。” 纪宁又递来一个包装精致的手提袋,“这是她为你准备的礼服。” “好的,再次谢谢您。”章之蕴接过纸袋,她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人——年轻、英俊、多金,若在从前,这或许会是她心仪的对象。 可如今,她已选择走上另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纪宁并无留下与她共进晚餐的意思,他笑容依旧得体:“公司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多陪了。账单我已经结了,这里的菜品不错,章小姐请慢用。” 章之蕴起身将他送至门口,而后回到位子上。 她夹起一筷菜肴送入口中,细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她轻轻笑了笑,是的,这确实是金钱才能豢养出的味道。 纪宁没有回家,他又去了那家酒馆。 推门而入的瞬间,他便看到了那个叫沛沛的女人。 周兮沛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纪宁径直走了过去,在她对面落座。“好巧,沛沛小姐。” “好巧,Gianni,”周兮沛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 他今天依然和上次一样,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件深灰色衬衣包裹着他的宽肩窄腰,只是领口处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看起来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今天想喝什么?我请你。”周兮沛的视线落在他喉结处,停留了一秒。 “尼格罗尼,谢谢。”纪宁并未推辞,“你常来这里?” “这里安静,酒也不错,更重要的是,总能遇到些......有趣的人。” 纪宁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杯,“我也算是有趣的人吗?” 周兮沛笑了,“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男人。” 纪宁也笑了起来,“你是第一个觉得我有趣的人。” “那是因为他们不够了解你。” 就在这时,纪宁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避开,直接接起。 “都交给她了。” “嗯,我会留意的。在那边玩得开心吗?” 周兮沛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孩清脆的笑声。 “是的,我在酒吧,”纪宁的目光转向周兮沛,“和一个美女喝酒。” 电话那头的笑声更大了些,两人闲聊了几句才挂断。 “你喜欢她?”周兮沛开口问道。 纪宁明显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刚笑起来的样子和平时不一样。”周兮沛喝了一口酒。 “没想到沛沛小姐观察这么入微。”他顿了顿,承认得倒也坦荡,“我对她,确实颇有好感。” “那你怎么还和她说,在和我喝酒。” “她有男朋友。” “所以,你是想借酒浇愁?” 不,”他摇头,“我只是偶尔也想体验一下...‘不无聊’是什么感觉。” “那今天的我,”周兮沛的身体倾向他,眼底流转着魅惑的眼神,“有没有让你感觉到‘不无聊’?” “有,”纪宁和她轻轻碰杯,“谢谢你,让今天的酒更好喝了一点。” “所以,”她看着他已经见底的酒杯,“又要和我说再见了吗?” “是的。不过我想,下一次,也许我们还会继续碰面。” 纪宁转身走出酒馆,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兮沛几乎没有犹豫便跟了出去。 她快步走到他身后,纪宁停下脚步,转过身,沉默地看着她。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周兮沛仰头看着他,她大方地承认,“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你。” “而且,”她向前一步,“我们现在......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纪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又一次,停在了他那栋高级公寓的楼下。 “沛沛小姐,”他忽然开口,“你知道吗?” 周兮沛疑惑地看向他。 “成年人之间的这种游戏,并不总是像想象中那么好玩。” 周兮沛脸上努力维持着妩媚的笑容:“你都没有玩过,怎么知道不好玩呢?” 纪宁轻笑了一声,刷开了门禁,玻璃门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他没有回头,“那么,跟我上来吧。” 周兮沛犹豫了一瞬,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最终还是跟着他走进了电梯。 密闭的空间缓缓上升,空气安静,弥漫其中的却并非暧昧,而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周兮沛第一次怀疑,自己今晚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的公寓和他的人一样,极致简洁,色调冷峻, 每一处细节都一丝不苟,透着一股克制的疏离。 站在客厅中央,周兮沛忽然感到一阵无措,她那些惯用的、看似游刃有余的手段,在这个绝对私密且充满他个人气息的空间里,显得像一场蹩脚又**的表演。 纪宁给她倒了一杯水,“请坐,家里只有这个,招待不周,别介意。” 周兮沛压下心头翻涌的杂乱情绪,强迫自己重新挂上那副暧昧的笑容,靠了过去:“也许......我们可以直接进入今晚的‘主题’?” 纪宁侧身,轻巧地避开了她的靠近。 “规则,我说了算。”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唇角还带着那抹笑意,“而你——还没有资格上桌和我玩。” 周兮沛彻底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 “美貌,身体,这些筹码......远远不够。”纪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坐在了沙发上,“这样的女孩,今天下午,我还刚见了一个。” “所以,”周兮沛的声音略微发紧,“你认为,我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了用‘美貌和身体’作为筹码,来换取些什么?” 纪宁没有回答。 周兮沛忽然轻笑了一声,“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被你的.......嗯,一切所吸引,你的外表,你的气质,你看起来和我不一样的世界。” 周兮沛迎着他的目光,“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耻的事。人,都有**。”她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光芒,“......敢不敢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或许比你想象中,‘资格’更多一点?” 纪宁看着她年轻的脸庞,和章之蕴,和夏雨龄,和钟斐一样,她们都在为了这个机会,将自己卷入这场并不公平的游戏。 也许有人会成功,但那些并不重要。 “如果我对你有一丝兴趣,也许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纪宁重新站了起来,“但是,很抱歉,没有。” 游戏结束。 第72章 永远年轻,永远自由 收到盛然的消息时,明越一行人正飞驰在开普敦的花园大道上。 三辆敞篷跑车如闪电般依次掠过蜿蜒的沿海公路。 沈曜将手臂伸出车外,印度洋的风猛烈地从他指缝间穿过,脚下是蓝到近乎狂妄的海洋,雪白的浪花一遍遍撞击着黝黑的礁石。 炽烈的阳光将仪表盘照得发烫,明越微微仰起头,鹅黄色的丝巾在她颈后肆意飞舞,她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碎花吊带和牛仔短裤,勾勒出她线条流畅的腰线和笔直的长腿。 她手握方向盘,脚下油门加深,仿佛要追逐那轮炽热的太阳。 “哇哦——!”周萱欢快的笑声在身旁响起,她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高高举起,“我们——永远年轻!” 副驾驶的石磊立刻双手拢在嘴边响应:“我们——永远年轻!” “你不想喊点什么吗?”明越转过头,笑着问沈曜。 沈曜笑着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无尽的海风与自由:“我们——永远自由!” 明越也开心地跟着大喊:“Freedom——!” 欢快的笑声洒满了整条沿海公路。 “啊——我要忘掉所有烦恼!”万珂也用手在嘴边合成喇叭,尽情喊道。 凌弋笑着看向她:“在这里,还会有烦恼吗?” “没有!我很开心!我很快乐!”万珂大声回应。 凌弋的手自然地伸了过来,掌心向上,万珂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缝,十指紧紧相扣。 石磊的声音又随着风传了过来,比海浪更热烈,“萱萱——我爱你!”喊完,他飞快地侧过身,在周萱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 周萱眼角眉梢都染着欢喜,故意逗他:“才两个月就爱上我了?你这爱来得是不是太轻易了点?” “爱怎么能用时间衡量?”石磊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标志性的大白牙,“它来了,就是来了。” 几乎就在下一秒,沈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明越——我—爱—你!我永远像现在这样——疯狂、炽热地爱你!” 风撩起他浅色的头发,鼓荡起他白色的衬衣,他的眼睛,比明越拥有过的任何钻石都要明亮。 他的声音被风裹挟着,在海天之间回荡、盘旋,久久不曾平息,正如他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明越缓缓降下了车速,最终将跑车稳稳停靠在路边。 他们在灿烂的阳光下,在印度洋永不疲倦的海浪声中,忘情地拥吻。 良久,明越稍稍退开些许,她的额头轻抵着沈曜的,“记住这一刻爱我的感觉,沈曜。”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 “永远——都不要忘记。” 傍晚时分,车队抵达了赫曼努斯,明越才看到盛然发来的信息。 她晃了晃手机,对大家宣布:“嘿,各位,有新朋友要加入我们的旅程了。” 他们来到下榻的酒店时,盛然和程颂已经等在了那里。 这两位看似不搭调的人能凑到一起,源于一场婚礼。他们俩都是Z市人,不久前一位长辈女儿结婚,程颂受邀参加,没想到竟然在婚礼上遇到盛然。 程颂的社交天赋让他三言两语就要和盛然称兄道弟起来,顺便问了下明越的近况,得知他们在非洲时也来了兴趣,便邀请盛然一起同去。 程颂率先迎了上来,笑容热情洋溢:“两位妹妹,好久不见!”说着便张开手臂,给了明越和周萱一人一个美式拥抱。 明越和周萱也笑着回应。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明越身边的沈曜身上,主动伸出手:“程颂。你就是明越的男朋友?久仰大名,总算见着了!不错不错,长得就只比我差了那么一丢丢。” 沈曜也礼貌地握手:“沈曜,幸会。” 周萱则注意到不远处的陌生女孩,坏笑着打趣:“程哥,怎么跟上次视频里看到的不一样哦。” “海王的鱼塘,怎么可能只有一条鱼嘛。”明越默契地和周萱一起调侃他。 “我说两位妹妹,我在你们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吗?”程颂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对每一任女朋友,可都是百分百真心的!” “是是是,每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都是你的‘百分百真心’。”明越毫不留情地拆台。 “哈哈哈哈哈!行,你俩联合对付我,我认输!”程颂大笑投降。 周萱看到一旁沉默的盛然,摇摇头,用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要我说啊盛然弟弟,你真该跟程颂好好学学,让他传授你几招‘经验’。” 盛然闻言,下意识瞥了明越一眼,语气不屑:“萱姐,他那些招数,还用学?”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程颂笑着一把搂过盛然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说弟弟,听哥一句劝,你真该去谈谈恋爱。别哪天运气好真让你上位了,结果还是个处,那多丢面儿啊。” 盛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程颂则笑嘻嘻地松开了手。 晚餐后,赫曼努斯的海岸线被夕阳染成了暖金色,宁静的小镇街道上充满了悠闲的度假氛围。 一行人三三两两地散着步,海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也吹得人心绪松弛。 程颂自然地凑到石磊身边,胳膊搭上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兄弟,可以啊!能把我们萱萱哄得这么开心,有一套!” 石磊被他逗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憨厚地笑道:“程哥说笑了,我就是......真心喜欢萱姐。” “听见没周萱?”程颂立刻大声嚷嚷,“人家可是真心!这年头这么实诚的小伙子可不多了,你可得把握住!” 周萱笑着捶了程颂一下:“要你多嘴!我们好着呢!”她顺势挽住石磊的手臂,石磊也红着耳朵,笑得一脸灿烂。 另一边,凌弋和万珂走在稍后一些,凌弋注意到万珂似乎有些走神,轻声问:“累了?还是不太习惯这么闹腾?” 万珂摇摇头,看着前面笑闹的几人,“没有,只是觉得......你们的世界,真的很热闹。” 凌弋温和地笑了笑:“现在也是你的世界了。” 明越正牵着沈曜的手,兴致勃勃地在路边挑选手工艺品,“那个狮子!好有趣!” 沈曜看着那个歪头斜脑一脸制杖的木雕狮子,她总是能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丑玩意儿吸引。 沈曜买下送给了她。 明越摇了摇狮子脑袋,然后将它比在自己脸旁,“美女与野兽。” “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是美女哪个是野兽。”沈曜故作正经逗她。 “沈曜!我看你是找死!” “......” 落在最后的是盛然和程颂带来的那位女伴苗苗,女孩试图找些话题,盛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那个活力四射的身影。 苗苗察觉到他兴致不高,也渐渐沉默下来。 程颂回头看到这情景,摇了摇头,他走向盛然,压低声音:“我说弟弟,既然出来了就开心点!盯着别人的女朋友流口水,可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盛然收回目光,瞥了程颂一眼,“那你把女朋友扔在一边,就是绅士该做的事?” 程颂也不在意,哈哈一笑,“原来是在为我女朋友鸣不平啊。”他转身牵起苗苗的手,继而大声提议:“诶!前面好像有卖鲜榨果汁的!谁要喝?我请客!” “我要!” “我也要!” “程哥阔气!” 提议立刻得到了积极响应,明越拉着沈曜率先跑向果汁摊,周萱和石磊也笑着跟上,凌弋体贴地询问万珂想喝什么口味。 盛然站在原地,看着那群人瞬间围住了那个小小的摊位,笑闹声和海风声混杂在一起,传得很远。 爱情、友情、还有那些深藏心底的情愫,在这个遥远的异国傍晚,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复杂。 他们在赫曼努斯停留了两天,幸运地邂逅了海洋深处跃出的巨鲸,随后又开启了酒庄漫游。 沈曜发现自己渐渐爱上了这种恰到好处的微醺感,尤其是在他们亲密的时刻。 酒精的气息在彼此交缠的呼吸间氤氲,大脑也变得朦胧迟钝,视野中的画面如电影慢镜头般一帧帧流转,而身体深处却似烟花接续绽放,绚烂而灼热。 此时的明越似乎也褪去了平日里的强势,变得柔软而顺从,心甘情愿地跟随他引领的节奏。 她会用沾染了酒意的、微哑的嗓音一遍遍唤他的姓名,会哼吟出断续却动人的调子。 不只是身体,就连灵魂仿佛也在摇晃的酒杯与温存的夜色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 只是这场微醺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明越早已为整个旅程安排好了压轴的“重头戏”。 当车辆驶入一片辽阔的私人庄园,沈曜才明白她所说的“重头戏”究竟是什么。 考虑到队伍中有不少新手,一行人事先进行了数日的打靶训练,直到第五天,他们才在管理人员的陪同下,真正深入庄园腹地。 “请放心,庄园内所有动物均为合法饲养。”管家在一旁介绍。 视野尽头出现了几只羚羊,它们警觉地竖起耳朵,不安地四下张望。 明越已经举起了枪,沈曜屏住呼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声枪响,羚羊群四散惊逃,其中一只应声倒地。 一击毙命。 他们继续向深处行进。 “那边有只鹿。”明越低声提示,目光示意沈曜。 他明白她的意思:这是留给他的猎物,可他举着枪,手指却迟迟无法扣下。 最终,他放下了枪,“......我做不到,明越。” 明越没有多说,只是走上前,轻轻托起他持枪的手,引导他重新瞄准。 她的手指覆上他。 “砰——” 又一声枪响,远处的鹿应声倒地。 “很简单,不是吗?”明越微笑着说道。 可当他们上前查看时,沈曜却猛地怔住了,不远处的树丛里,竟颤巍巍地钻出一只幼鹿,正迟疑地、一下下朝这个方向靠近。 沈曜瞬间觉得全身一阵麻木。 他刚刚,亲手终结了一条生命。 “就算不是你,它也可能被其他捕食者带走。”明越宽慰他。 “可它终究是死在我枪下。”沈曜注视着地上尚未闭眼的猎物,“这太残忍了,明越。” “这是自然法则,沈曜。” “但不是我的法则。”他固执地说。 “好。”明越不再勉强。 “你......能不能别再继续了?”沈曜的声音里有一丝恳求。 明越转过头来,阳光洒在她脸上,她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可是我今天跟凌弋打了赌呀~谁打的猎物少,谁就要承包这次的全部狩猎费用诶。” 她笑得眉眼弯弯,此刻的她,端着猎枪,笑容却和那个在小镇悠闲漫步、精心挑选纪念品的度假女孩别无二致。 明越遇到凌弋时,凌弋正举枪瞄向一只斑马,可能是察觉到来人,它起了警觉飞奔而逃。 “你是故意的吧!”凌弋笑着埋怨。 “技不如人,别找借口!”明越毫不客气地回敬。 此时一头体型壮硕的野牛缓缓从林间走出。 万珂起了兴致,抬枪准备射击,凌弋制止了她,“别动!新手最好不要招惹它,一枪不成反而会激怒它。” 话音未落,远处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突兀的枪响。 野牛瞬间受惊,猛然朝他们的方向冲来! 万珂吓得手足无措,慌乱中扣动扳机,没有打中目标,反而彻底激怒了野牛。 不过眨眼之间,这头猛兽已冲至眼前! 凌弋下意识想将明越拉至身后,但沈曜已抢先一步护着她扑向一旁,明越就势翻滚半圈迅速蹲起,厉声喊道:“散开!” 她已举枪瞄准。 生死一瞬,如果不能一枪杀死它,它就会踩死他们! “砰——!” 巨响之后,野牛前膝一软,跪倒在地,但它仍挣扎欲起,明越毫不犹豫补上两枪,庞然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生机。 凌弋快步上前,声音微紧:“没事吧?” 明越摇摇头,呼吸尚未平稳。 经历这场惊魂,他们也失去了继续狩猎的兴致,乘车返回了庄园。 周萱他们早已返回,看到摆放在前的猎物,纷纷赞叹不已,直到察觉几人神色有异,细问之下才得知了方才的袭击事件。 “没事吧,明越?”周萱关切地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 明越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真要有什么事,现在被抬回来的人就是我了。” 周萱轻轻捶了她一下:“乱说什么!” 这时盛然也皱着眉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明越就抢先一步,夸张地比划道:“怎么,是不是得当场给你们表演个托马斯全旋才能证明我活蹦乱跳啊?你们是没看到我刚才有多帅,一枪就直接搞定!” 周萱被她逗笑了,接话道:“是是是,知道你的厉害了,我们的神枪手小姐。” 明越满意地挑眉,用手指比成枪的样子,俏皮地吹了吹“枪口”:“这个称号,我喜欢。” 气氛终于重新活跃起来。 第二天,他们离开了庄园,返回开普敦后租下一栋宽敞的临海别墅,尽情享受此行最后的假日。 夜晚,他们彻夜畅饮、高歌、跳舞、玩着无拘无束的游戏,喝醉了便随意找个角落窝着睡去,而沈曜总会细心地将醉醺醺的明越抱回房间。 白天醒来,大家就聚在花园里晒太阳、游泳、或只是躺着闲聊。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幻梦。 这里隔绝了世间所有烦恼,只余下纯粹的快乐。 他们仿佛永远年轻,永远自由。 最后一晚,沈曜被灌得有些晕,他枕在明越的腿上,轻声嘟囔:“我好像......有点醉了。” 明越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他泛红发热的脸颊:“那就睡吧。” 他呼吸逐渐平稳,依偎着她,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 万珂最先醒来,她看着横七竖八睡在客厅各处的朋友们,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醒来的是苗苗,她看见万珂独自坐在户外的椅子上,便走过去和她打招呼:“起这么早呀,小万姐。” 万珂望着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朝阳,“因为我的梦......要醒了。” 第73章 你创造了一个爱人 八月中旬,暑热未消,明越一行人回到了A市。 明越和沈曜将头发染回了深色。 “我可不想再当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了,”明越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 沈曜在一旁看着她,眼神温柔:“你什么样都好看。” 没过两天,沈曜便返回了D城,他说半年没回去,要趁着假期最后几天回家看看。 而明越,则接连收到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章之蕴那边进展顺利,父亲明光开始主动约她共进晚餐了。 二是袁沅“因伤住院”,明宗骑马时意外受惊,袁沅“奋不顾身”扑救保护,自己却“不幸”受伤,借此契机,他与钟斐的往来也骤然密切。 明越不由轻笑,袁沅这个人,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有着比常人更低的道德感和自尊心,偏偏又生了张好皮囊,也难怪他应对女人如此得心应手。 他确实从没让她失望。 心情大好的明越决定趁开学前好好放松一场。 程颂收到邀请时,正和纪宁在一家餐厅用餐。他到A市后没有着急回去,想着和女友在这边玩一段时间,于是便找上了老朋友纪宁。 “南非这地方,隔几年再去,感觉又不一样了。”程颂晃着酒杯感慨。 “我看不一样的只有你身边的女伴而已。” “偏见!这是**裸的偏见!”程颂摇头叹气,“一旦被打上‘海王’标签,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风浪越大,鱼越贵。” “得,说不过你,那你呢?回国一年了,身边怎么连条‘鱼苗’都看不见?你是打算常驻和尚庙?” “两个人吃饭睡觉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的去了。”程颂一脸坏笑,“两个人,吃饭吃得多一点,睡觉嘛,睡得舒服点。” 纪宁不置可否,“对于浅眠患者来说,多个翻身的人并不是什么乐趣。” “这么有趣的事都能被你说得这么无聊!难怪单身!”程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看了眼信息,笑容又蔓延上他的脸, “今晚有个泳池派对,一起去?” “没兴趣。” “明越组的局。” 别墅泳池边光影迷离,音乐震耳。 明越看到程颂身边的纪宁时有点吃惊,随即笑着说道:“纪宁,你不会是我妈派来盯梢的吧?” 纪宁推了下眼镜,“荣阿姨只是嘱咐我,事无巨细。” “那你今晚可有的忙了。”明越意有所指地环视一圈喧闹的人群。 泳池边衣着清凉、身材惹眼的男孩女孩们嬉闹玩水,而穿着常规的宾客则三三两两坐在周边聊天饮酒。 仅仅穿着,就让人员泾渭分明。 纪宁选了张角落的沙发坐下,要了杯苏打水,程颂则熟练地端起一杯酒,很快就有身材火辣的女孩贴过来敬酒,他游刃有余地应对。 纪宁看到明越被一群殷勤的泳装帅哥环绕着,笑声不断,手里的酒就没空过。 她一杯接一杯,纪宁微微蹙了蹙眉。 这时,程颂已被新认识的女孩拉进舞池。 巨大的制泡机轰然喷出漫天泡沫,瞬间点燃全场气氛,有人尖叫着被同伴抛进泳池,溅起巨大水花和笑闹声。 明越走到池边,笑着说道:“玩个游戏?”她褪下手指上一枚设计别致的戒指,在众人目光中轻轻一抛。 戒指划出一道银弧,“噗通”一下落入池心。 “谁捡到,归谁。” 刚才还在嬉闹的人群瞬间扎入水中,片刻,一个湿漉漉的女孩兴奋地冒出水面,高高举起那枚戒指。 “哈哈哈哈!漂亮!”明越称赞道。 有了她开头,几位兴致高涨的公子小姐也纷纷摘下自己的手链、戒指、钱包,扔进泳池,引得池中一阵更为疯狂的争抢。 明越悠然在池边的躺椅坐下,修长的腿交叠着,脚尖随意轻点节奏。 她目光扫过那几个泳池里仅着泳裤、身材惹眼的男生,勾了勾手指:“过来。” 几个男生立刻围拢过来。 明越解下自己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在指尖晃了晃:“想要吗?” 男生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笑了笑,目光却又转向池边一个身着比基尼的女孩,指向她:“你,也过来。” 女孩受宠若惊,立刻小跑过来。 明越起身,将手表塞进女孩手里,然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来,用脚趾勾住表带。”明越笑着吩咐,女孩虽困惑,仍照做了,她翘起脚,将手表晃悠悠地挂在涂着鲜亮指甲油的脚趾上。 “规则来了,”明越扬声,目光扫过那几个男生,“不能用手,不准碰到她,谁能拿走这块表,表就归谁。”她顿了顿,又对那女孩说,“如果谁都拿不走,就是你的了。” 女孩兴奋地点点头。 “计时五分钟,犯规出局哦。” 一场荒诞的“钓鱼”表演开始了。 男生们像争食的鱼群般挤在女孩脚边,随着她脚的晃动扑腾,水花四溅,他们努力用嘴去够着那块“饵”,模样滑稽,引得周围哄笑不断。 两分钟过去,女孩的笑容开始僵硬,她必须紧绷肌肉防止表滑落,还要躲避无数凑近的嘴唇。 明越倚在一旁,悠然地喝着酒。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是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孩,他脸色紧绷,“请你停止这个游戏!” 瞬间,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 明越微微一怔。 旁边立刻有个男生快步上前,满脸堆笑:“明小姐不好意思!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说着便去拉那人,“小白,快道歉!” 叫小白的男孩却倔强地挣脱开,依旧直视着明越,“请你停止这场侮辱人的游戏!” 明越脸上的笑意淡去,她没有说话。 男生用力去拽小白的胳膊:“闭嘴!赶紧跟我走!明小姐,我立刻让他消失......” 小白猛地甩开他,像是豁出去了,对着明越大声斥责:“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随便把人当猴耍,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吗?” “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啃着父辈的老本,吸着普通人的血汗,你有什么资格优越?”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让整个派对瞬间死寂。 男生瞬间面色煞白,朝旁边一个保安使了个眼色,两人猛地将小白双臂反剪,狠狠往下一压! “噗通!”小白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小姐,我代他给您赔罪,我们马上...”男生急声解释。 明越抬手,制止了他。 她缓缓走到小白面前,俯视着他因愤怒和屈辱而涨红的脸,他倔强地昂着头瞪她。 突然,她伸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小白痛得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却仍死死咬着牙不屈服。 “我凭什么优越?”她揪着他头发的手再次发力,“就凭我能让你像现在这样,跪在我面前,够不够资格?” 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已狠狠扇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寂静的泳池。 小白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几道鲜红的指痕,嘴角渗出血丝。 明越再次揪紧他的头发:“说,我有没有资格?” 她抬起手,眼看第二巴掌就要落下。 “小越。”一只手截住了她的手腕。 是纪宁。 “适可而止。” 明越与他对视片刻,忽地嫣然一笑,松开了手:“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干嘛。”她甩开纪宁的手,仿佛刚才的戾气从未存在。 男生如蒙大赦,赶紧将小白带离现场。 音乐再次响起,刚才只是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然而,插曲并未结束。 不到半小时,别墅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几名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中年警官扫视一圈:“谁是明越?” 明越从容地走过去,“我是,警官先生,有什么事吗?” “有人报警,称这里有人聚众□□,还涉嫌故意伤害,麻烦你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 明越笑了,“警官您也看到了,我们这只是年轻人正常的派对聚会。至于故意伤害?更是无稽之谈,我倒是怀疑有人恶意诽谤,这应该也在您的职责范围内吧?” “具体情况,请你先跟我们回去再说。”旁边一位年轻警察说道。 “好啊,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义务。”明越爽快答应。 纪宁走上前:“我陪你一起去。” 派出所里,他们得知报案人正是那个叫白珂川的男生。 例行问询中,明越面不改色,“他说我故意伤害?警察先生,事实是,他追求我被我拒绝又借机纠缠,我出于自卫才打了他一下,如果这算故意伤害,那我是否可以告他性骚扰未遂?” 一位年长些的警官走过来,语气缓和许多:“明小姐,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是一个小事,没必要闹大,对吧?” 纪宁立刻接话:“当然,给您添麻烦了,年轻人冲动,我去和他谈谈,我们私下解决就好。” 在休息室,纪宁见到了脸上指痕未消的白珂川。 “你好,我是纪宁。” 白珂川看到是他,神色稍缓,甚至带上一丝感激:“...谢谢您刚才为我解围。” “不客气。”纪宁微笑,“把案子撤了,纠缠下去,只是浪费我的时间。” 白珂川愣住了,他原以为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会和那群人有所不同。 纪宁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来参加这个派对,报酬应该不低吧?” “收了钱,却要在主人面前表演清高?” 白珂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是为了那些可观的收入才接受这份“工作”。 “你是X学院的学生?不知道你的学校、你的同学老师,还有你的父母家人,如果知道你在用这种方式赚取高昂的‘零花钱’,会作何感想?” 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走,白珂川瘫坐在椅子上。 从派出所出来,已是深夜。 明越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纪宁。 “我不抽烟。” 明越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你和沈曜一样。” “沈曜知道你抽烟吗?” “不知道。” “为什么瞒着他?” “不想让他知道呗。”她又吐出一个烟圈,“我真不明白,明明都是明码标价出来‘卖’的,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她蹙眉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疑惑。 “或许因为,”纪宁沉吟片刻,“人......终究不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即使他知道自己是去用某些东西换取金钱,但情感...总是不讲道理、充满变量的。” 深夜的街道安静下来,风卷起几片早凋的落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我讨厌不受控制的变量。”明越的声音混着薄荷味的烟雾,飘散在夜风里,“所以,我更喜欢亲手控制。” “比如沈曜?”纪宁问。 “你觉得呢?”明越侧头看他,“他年轻,聪明,漂亮,并且...爱我。” “我塑造他的生活,掌控他的情绪,引导他的**。” “听上去你创造了一个完美爱人。” “哈哈——”明越笑了起来,“我又不是造物主,怎么可能造出完美的爱人。” “顶多算个驯兽师,按我的喜好,驯化了一个爱人。”她弹了弹烟灰,“不过...我也挺喜欢他偶尔轻轻反咬我一下的感觉。毕竟,没人会真的喜欢一只完全没脾气的绵羊,对不对?” “如果今晚沈曜在,你还会那样做吗?” 明越认真想了几秒,摇头:“不会。” 纪宁笑了笑:“你看,你以为你在完全地控制他、影响他,殊不知,他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你。” “他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你的一些行为模式,甚至是一些决定。” “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明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或许将来,就会是某些重要的事。” “绝无可能。”她语气笃定。 纪宁没有和她继续争辩,明越却想起什么,转而问他:“对了,上次你说在酒吧和美女喝酒,后来还有故事吗?” “没有。” “纪宁,你该不会......其实喜欢男人吧?” “......少抽点烟,别把脑子抽坏了” “知道了,纪叔叔~” “......” 第74章 你真是圣父心泛滥 沈曜在开学前夕才回到A市。 小别重逢,空气中自然弥漫着缠绵的气息,明越笑着贴近他,指尖刚勾住他的衣领,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手腕。 他难得拒绝她。 明越不解。 “医生建议......休息一段时间。”他们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明越的眼神里透出关心,“怎么了?” “你不喜欢小孩,”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所以我结扎了。”他顿了顿,注视着她的眼睛,“这样......更安全。” 明越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沈曜的脸颊,“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沈曜的吻又落了下来。 晚餐明越没有和沈曜一起,这是明越宿舍不成文的传统——每学期开学和放假,四人都要聚在一起吃一顿“开学宴”和“散伙饭”。 明越和室友们关系融洽,她们会帮她占座,提醒她抢课,一起肝小组作业,也一起分享娱乐八卦。而明越也会记得每个人的生日,送上合适的礼物,甚至能弄来她们喜欢的偶像签名照和热门演唱会门票。 室友们常开玩笑:“明越,你简直是下凡来造福我们的仙女!” 这顿晚餐依旧充满欢声笑语,结束后,几人意犹未尽,又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商场逛街。 刘希琳在一家服装店拿起两件衣服比划:“明越,快帮我看看,哪个颜色更适合我?” 明越仔细端详片刻,指向那件亮黄色的:“这个。你皮肤白,穿这个更显气色。” 刘希琳欣然采纳,试穿后果然让人眼前一亮,她对着镜子喜笑颜开:“明越!你真是我的专属造型师!每次和你逛街都能买到最合适的衣服!” “哈哈哈,那这些店真该雇我当兼职店员了。” “应该直接请你当模特!” 女孩们笑闹着逛到快九点,明越才独自回到公寓。 推开门,她一眼就看见沈曜正蹲在客厅地板上,专注地逗弄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明越这才看清他脚边团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崽。 明越踢掉鞋,赤脚走过去,她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然后才抬头看向沈曜。 “今天在路边捡的,”沈曜解释道,“它看着很可怜......我们就养着它,好吗?” 明越将那只小狗轻轻托起。 它很小,奶声奶气地哼唧着,在她手心显得格外脆弱,明越面色温柔,用手指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沈曜心中升起希望。 今天下午,他在路边灌木丛里发现它时,旁边还躺着一只早已僵硬的大狗,下半身被车轮碾过,血肉模糊,显然,那只母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挣扎着爬回孩子身边,小狗不停呜咽着,用脑袋去拱已经毫无反应的母亲。 那一刻,他莫名想起了那只死在他枪下的母鹿。 他于心不忍,带回了小狗,去宠物店给它洗了澡,又喂了它温热的羊奶。 等待明越回家的时间里,沈曜其实有些忐忑。 他记得在她家相册里见过她小时候和一只大金毛的合影,笑得那么开心,她抱着狗狗的脖子,趴在狗狗的肚子上,在花园里奔跑打滚。 她会愿意的。沈曜心想。 明越将小狗放回地上,表情依旧温和,“你发个领养启事,给它找个好人家。” 沈曜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明越......” “我不喜欢养宠物。” 小狗天真地对她翻出柔软的肚皮。 “可你以前......不是养过吗?”沈曜还想争取。 “养过,不代表喜欢。”她屈起手指,挠了挠小狗的肚皮,“今天之内送走。” 说完,她起身径直走向浴室。 沈曜站在原地,看着那只懵懂无知的小狗爬到他脚边,顽皮地啃咬他的拖鞋,全然不知自己即将被再次抛弃的命运。 他沉默地弯腰,将它抱进怀里。 盛然听到门铃响,拉开门,意外地看到沈曜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只小狗。 “学长?”盛然挑眉,“这是......?” “能帮个忙吗?就收留它一晚,明天我一定给它找到去处。” “学长,你这圣父心是不是有点泛滥了?”盛然抱着胳膊,语带嘲讽。 “是,我承认我圣父心泛滥,不自量力,到头来还给别人添麻烦。”沈曜没有反驳,“但它真的很可怜,就一晚,行吗?” “世上可怜的狗多了,你救得过来吗?”盛然轻哼一声,“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沈曜见状,不再强求,点点头:“好吧,打扰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盛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曜回头,看见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略带讥诮的笑。 “抱进来吧。”盛然侧身让开,“我也尝尝当救世主是什么滋味。”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曜。 “养死了可别怪我。” 沈曜回到家时,明越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正用毛巾擦着湿发。 “送走了?” “嗯,暂时让盛然帮忙照看一晚,明天再送走。” “好。”明越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沈曜摇摇头,“是我自作主张了。” 明越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腰,“这才对嘛!” 夜深人静,两人懒散地靠在床头,各自刷着手机。 沈曜正专注地编辑着那条领养启事,明越凑了过去,下巴搁在他肩上。 “咦?换手机了?” “嗯...”沈曜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仍停留在屏幕上,含糊地应道,“之前那台...内存不太够。” “哦?都下载什么了呀,能把内存占满?给我看看。”明越不依不饶。 沈曜颇为无奈地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那台旧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罪魁祸首就在里面。” 明越接过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相册,满屏都是她的身影,大笑的、安静的、睡着的、搞怪的,还有无数段记录着她生活片段的视频。 其间也夹杂着一些沈曜自己的。 明越随手点开一张,沈曜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快关掉!” “哈哈哈哈哈......所以这是专属于我的秘密收藏机?” 那些他的画面,无一例外,全都出自明越的镜头。 他汗湿的额发贴在额角,他情动时泛红的眼尾和脸颊,他年轻的生机勃勃的身体,他的一切。 明越把他拍得很美。 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视频里,她的手指摩挲过他的嘴唇,然后探进去。 她的背景音在画面外响起:“我喜欢你的声音。” “沈曜。” “叫给我听。” 所有的画面里,主角都只有他。 他压抑的低喘,愉悦的轻哼,放纵的失控,失神的迷离。 他记录着她的生活。 而她,记录着他的**。 唯一一张俩人的“亲密”照,是在一次缠绵后的温存时刻拍的。 照片里的他们只露出肩部以上,沈曜正侧头温柔地亲吻明越的脸颊,而她对着镜头,笑得甜蜜又满足。 明越没有删掉这张照片。 她指尖滑动着屏幕,半开玩笑地说:“这要是被谁捡到了,沈同学,你可就彻底出名了。” “所以我才赶紧换了个新的,我可不想出现在什么奇怪的网站上。” “那你怎么不干脆删掉呢?” “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删除。” 沈曜发布的领养启事得到了不少回应,他仔细筛选后,最终联系了一位看起来最靠谱的申请人。 第二天课后,他见到了那位名叫何嘉浈的女生,她热情地自我介绍,24岁,在附近工作,独自居住,并且很有养宠经验,她扬了扬手中牵着的牵引绳,一只活泼的小狗正乖巧地跟在她脚边。 沈曜觉得挺满意,便带着她一同去了盛然那里。 何嘉浈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只小狗,她带来的狗狗也很快和新伙伴扑闹在一起,气氛很是融洽。 “谢谢你帮我这个忙,”沈曜诚恳地向盛然道谢。 盛然看着正滚作一团的小狗,忽然说道:“养了一天,倒养出感情了。” 何嘉浈在一旁笑着说道:“我常来这附近遛狗的,学弟你要是想它了,随时联系我,我可以带它过来玩。” 盛然沉默片刻,弯腰一把将小狗抱进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算了,我养它吧。” 沈曜和何嘉浈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沈曜略带歉意地转向何嘉浈:“真不好意思,何小姐,麻烦你特意跑这一趟......” 何嘉浈洒脱地摆摆手:“没事儿!只要小家伙有个好的归宿,谁养都一样。”她拿出手机,笑着看向盛然:“学弟,加个微信呗?以后可以约着一块遛狗,小狗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问我——不是我自夸,养宠方面我算半个兽医了!” 盛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 沈曜将何嘉浈送到门口,道别后又折返回来,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小狗。 “学长,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捡了又不养,丢给我了,还要时不时回来刷个脸、讨它欢心?” 沈曜被他挤兑也不恼,他们之间虽然熟悉,但盛然对他向来谈不上多友善,何况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一时冲动惹出来的。 “好吧,”沈曜站起身,“总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慢走不送。” 门砰地被关上。 沈曜站在门外,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身影消失在楼道中。 第75章 一只幸运的小狗 大三的课业明显繁重起来,沈曜晚上还有课,在家匆匆吃完饭,便抓起书包赶回了学校。 明越一时闲来无事,决定独自下楼散步。 电梯在26楼“叮”声停下,门缓缓打开,盛然牵着小狗走了进来。 明越瞧见他,眼里漾出几分打趣的笑意:“哟,无痛当爹了?” “还不是拜你家沈曜所赐。”盛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他不是给你找了领养人么?” 盛然低头看了看脚边活泼的小狗,没接话。 小狗一进来就凑到明越脚边,好奇地啃咬她的鞋尖,她蹲下身,轻轻把它抱起来,点了点它的鼻子:“你不乖呀?” 盛然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好奇,“喜欢怎么不让沈曜养着?” “喜欢,不代表要养。”她抬头又问盛然:“吃过晚饭没?” “泡面。” “怎么不去食堂?” “吃腻了。” “那我让周阿姨以后每天回去时,给你打包一份晚餐送来,就当是替沈曜谢谢你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跟阿姨说。” “好。”盛然没推辞。 一到楼下,小狗立刻兴奋起来,拽着绳子四处嗅闻,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傍晚时分,有不少居民在这儿散步遛狗。 不知什么时候,牵引绳已经到了明越手里,盛然安静地跟在她身旁。 他喜欢这样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属于他们俩的时间,不会有那个碍眼的沈曜来打扰他们。 虽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 两只小狗扑闹在一起,一个俏丽的身影闯入盛然的视线。 何嘉浈笑着朝他们走来,热情地打招呼:“嗨,盛然!” 盛然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何嘉浈目光转向明越,略带好奇:“这位是你女朋友?” 盛然没有说话,明越笑着接口:“我是他学姐,也是他邻居。” 两个女生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还越聊越投机。 “原来发布领养启事的是你男朋友啊!”何嘉浈惊讶道,“你们俩看起来真般配!”她由衷地赞叹。 随后她又凑近明越,“对了,这位学弟......有女朋友吗?” 明越眼睛一亮:“目前没有哦~” “我有个妹妹,今年刚考上A大,说不定可以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明越瞥了一眼旁边的盛然,挑挑眉,“我猜他可能更偏爱姐姐型的。” “哦?” “他上一任女朋友,就是他学姐。” 盛然跟在后面,听到这句话才恍惚记起自己确实有过一个女朋友。 想到周萱之前还让他向程颂取经,他就觉得好笑——那些所谓的技巧,本来就像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本能,无外乎甜言蜜语,鲜花礼物,温柔体贴,深情款款。 这些东西,既可以出自真情,也可以出自假意,他不用刻意去学就已经习得。 两个女生的交谈声渐渐低下去,两只小狗还在草坪上追逐嬉闹,天真又活泼。 走到一个拐角处,明越停下脚步,把牵引绳递还给盛然:“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盛然接过绳子,弯腰一把抱起小狗:“那我也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就走,留下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小孩子脾气,别介意。”明越无奈地笑了笑。 “没事没事,”何嘉浈也笑,“下次有机会再一起遛狗呀!” 两人道别后,明越并没有立刻跟上盛然,她独自悠闲地踱着步,而前方那个背影却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 终于,他等到了她。 “我好心给你创造机会,你不领情就算了,还甩脸色给我看?”明越走到他身边,一脸嫌弃。 “我不需要。” “算我自作多情。”明越也懒得再理他。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电梯门口。 电梯门映出两人的身影,盛然看着镜面里她的影子,突然开口:“你喜欢有经验的,还是没经验的?” “嗯?”明越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噗——”明越忍不住笑出声,“就这么急着自荐枕席啊?” 她歪头故作思考状,“我喜欢的,没有经验我也喜欢;我不喜欢的,经验再丰富也没用。”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明越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小狗身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差点忘了问,它叫什么名字?” “小狗。” “哈?” “它就叫小狗。” “你是个起名废吗?” “起了名字,就意味着要对它负责任。” “所以你并没打算长期养它?” “不知道。也许养,也许不养。” “说不定它会给你带来好运呢?”明越眨眨眼,意有所指,“比如说——桃花运。” “你是一只幸运的小狗,对不对?”她伸手轻挠小狗的下巴,小狗顽皮地啃咬着她的手指。 沈曜每周有两节晚课,但最近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明越问起,他只说作业太多,要去自习室。 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沈曜下课后照例晚归,见客厅没人,他径直走向卧室。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的门虚掩着,透出温热的水汽和隐约的电影对白。 他推开门,明越正躺在宽敞的浴缸中敷着面膜,墙面投影正播放着一部爱情喜剧。 电影里传来女主角清亮的声音: “哎” “我现在郑重宣布” “这个山头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 “包括——你在内” 明越听到门响并未睁眼,只是懒懒地问道:“回来啦?” “嗯。” “要一起吗?”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哦~忘了,某人现在‘不太方便’呢。” 水面漾开圈圈涟漪。 她的面膜被揭下,睁开眼,就迎上沈曜近在咫尺的脸,他肤色很白,在氤氲的水汽中泛起玫瑰色的光泽。 忽然一个轻巧的翻转,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 “谁说......我不方便了?” 他伏在她的胸口,柔软微湿的发梢扫过明越的下颌,她忍不住笑出声:“好痒...” 沈曜稍稍撑起身,抬头看向明越,她的头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黏在颊边,他细心地将它们拨到耳后。 明越抬手捧住他的脸,彼此的眼中清晰映出对方的模样,他们自然而然地吻在一起,气息交织,温热而缠绵。 电影还在继续。 “这段姻缘是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那我们大家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 沈曜扶住明越的腰,将她缓缓向下带去。 “嘶...”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升温。 明越一寸一寸撵过他的身体,牙齿擦过他的喉结、下巴,最后含上他的耳垂,她故意逗他,“什么感觉?” 沈曜的嗓音早已哑得不像话:“...你想听?” “想。” “你好*......好*......” “你*得我好*.......” 明越的身体因难以言喻的愉悦而微微颤抖,她低低笑道:“从哪儿学来的?” “无师自通~” 浴缸中的水声淅淅沥沥,渐渐化作一阵阵暖昧而规律的荡漾,拍打着缸壁,节奏越来越清晰。 电影仍在继续,却早已模糊成一片遥远的背景音,再也听不分明。 沈曜将她抱回床上时,明越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软绵绵陷进被子里。 沈曜去浴室洗漱,随后才裹着浴巾走来,发梢还滴着水,明越忽然想起正事,懒洋洋地开口:“对了,这周六我生日趴,记得把你室友也都叫上。” “好。” 她忽然眯起眼,凑近沈曜:“你这几天......天天那么晚回来,该不会是在偷偷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沈曜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是什么?快给我看看!”明越瞬间来了精神。 “能不能留点悬念,等到生日那天?” “生日那天礼物堆成山,拆都拆不过来啦~”明越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现在就给我嘛,是什么呀?” 沈曜拗不过她,终于妥协,“把你手机给我。” 明越立刻递过手机,只见他低头操作了几下,又递还回来。 屏幕上多了一个崭新的APP图标。 “这是什么?”明越好奇地点开。 “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游戏。” “你做的?”她惊讶地抬眼。 “嗯。” 游戏界面加载出来,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站在一片空荡荡的草地上,系统提示她输入昵称。 沈曜也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游戏,明越侧头看去,他的角色是个叫“小月亮”的男孩。 她笑着输入了“小太阳”。 “怎么玩呀?” “我们住在相邻的两座小岛上,只能为对方盖房子、种植物、准备食物、修理家具,还可以给彼此留言、派任务。”沈曜耐心解释,“通过收集木材、采摘果子、打猎获得物资,再用这些建造你想要的东西。” “哼,我要是偏不给你修房子、不给你做饭呢?”明越故意使坏。 “那我就只能睡在野外,靠吃野草勉强活着。”沈曜望向她,眼神可怜兮兮,“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哈哈,那得看我心情~我们怎么去对方岛上?” “现在只能游过去,”沈曜忍不住笑了,“或者造一艘小船,也可以一起搭一座桥,不过每天在对方岛上最多待三小时,时间一到就会被自动送回自己岛上。” 明越兴奋地点头,立刻开始操纵小人收集物资,“我要给你造个超级豪华的庄园,养一千头猪,让你当最阔气的农场主!” 沈曜却笑着拿走了她的手机。 “哎,还我!我要先给你搭个帐篷!”明越扑过去抢。 “别急......”他低声笑,将她揽近,“我们......还有更好玩的‘游戏’。” 第二天沈曜上完晚课回来,明越就举着手机蹦到他面前:“看!我给你盖的大别墅!” 沈曜看着屏幕上精致的别墅,一脸震惊:“你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哈哈哈哈哈,快登陆,进去住你的大房子!” 沈曜登陆游戏,果然发现自己岛上多了一座气派的别墅。“看来得给你加个防沉迷,每天只能玩一小时。”他开玩笑。 “沈曜!你这是以权谋私!”明越气鼓鼓地切换回自己的小岛,上面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稻草屋。“沈曜!你竟然就让我住这个!” “那我......给你后台操作一下,直接建个好的?” “一点诚意都没有!”正说着,游戏里忽然下起雨来,稻草屋漏风又漏雨,“小太阳”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健康值和精力值持续下降。 “我马上来给你修!”沈曜立刻认错。“小月亮”迅速赶到她的岛上,砍树、收集物资、采摘草药,终于把稻草屋升级成了结实的小木屋。 至少不再淋雨了。 两个小人一起挤在木屋里,“小月亮”熬了草药喂“小太阳”喝下,她的健康值慢慢回升。 明越这才满意:“下次再让我淋雨,我就去拆了你的别墅!” “房子太久不维修,的确会慢慢损坏的。”沈曜笑着解释。 “快去你的别墅吧,我给你准备了晚餐。”明越催促道。 沈曜回到自己岛上,走进别墅,屏幕却忽然暗了下来,只能勉强看清物品轮廓。 “出BUG了?怎么这么黑?”明越凑过来问。 “不是BUG,”沈曜笑笑,“是还没装电力系统。” “那要怎么装?” “我还在调试呢~” 他操纵“小月亮”摸黑走到餐厅,桌上果然摆满了食物,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点开纸条,上面写着:“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爱心晚餐哦~” “小月亮”吃下晚餐,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报——食物有毒!食物有毒!食物有毒! 生命值急速下降。 “哈哈哈哈哈——”明越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你这分明是谋害亲夫!” “咱俩扯平啦~” 当明越再次登录游戏时,果然发现沈曜修改了设定——每天只能上线一小时。 她立刻找他“兴师问罪”,沈曜却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再不限制一下,我更新的速度都快赶不上你玩的速度了。” 不过一小时也足够了,她又把沈曜岛上的庄园扩建了一番,还特地圈出一片地,整整齐齐种上了各式蔬菜。 沈曜看着满庄园的蔬菜水果打趣她,“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当农民的料。”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优良传统~” 有一次,她在森林里捉到一只野猪,却没有把它当成晚餐,反而驯养成自己的坐骑,现在她每天就骑着这只威风凛凛的野猪渡河,巡视自己和沈曜的小岛。 她自己的岛上,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漏雨的稻草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繁花似锦的庄园,玫瑰、百合、铃兰......几乎铺满每一寸土地。 唯一的问题是,一到夜晚,整座庄园便陷入一片漆黑。 明越不止一次追问沈曜什么时候能“通电”,沈曜总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发电机还在调试。” 明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骗小孩呢?游戏里还需要发电机?” 沈曜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当然需要。” 星期五晚上,沈曜陪明越回到了她位于半山的别墅,还未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撼——入口处是一座用无数白玫瑰、粉绣球、洋桔梗和绿藤编织而成的巨型鲜花瀑布,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管家和佣人们正做着最后的调整。 走进别墅内部,仿佛步入了花与气球的海洋,高挑的厅堂里,香槟金色气球簇拥着从天顶垂下的水晶灯,各式鲜花从楼梯扶手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明越仔细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又低声与管家确认了几个细节,才转身轻快地跑上二楼。 巨大的衣帽间里,她已经试了不下十套礼服,地上散落着一地华丽的衣物。 她对着全身镜比划,回头问沈曜:“哪一套好看?” 沈曜的目光掠过琳琅满目的华服,最终落在一件的白色长裙上。“这件。” 那是一件象牙白的曳地长裙,上身以繁复的蕾丝与晶莹的珠片绣出缠绕的花卉图案,从腰部开始,裙摆顺势绽放,边缘镶嵌着细小的珍珠与水钻,像是波光粼粼的海岸。 明越换上它,整个衣帽间仿佛都为之亮了起来。 “你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我本来就是。”她俏皮地眨眨眼,“帮我把项链拿来。” 沈曜走向中央岛台,那里陈列着数套珠宝,他拿起其中一套蓝宝石项链,沉甸甸的,他不由得轻笑:“我好像只在小孩的过家家游戏里见过这么夸张的项链。” 明越被他的话逗笑了。 沈曜为她戴上,冰凉的宝石贴上她的锁骨,在灯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就这件了。”她愉快地决定。 第二天清晨,沈曜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明越已不见踪影,他梳洗完毕,走出房间,在梳妆间找到了明越。 她已然穿戴整齐,头发被优雅地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完美的肩线,几缕碎发卷曲着垂落,平添了几分不同于往日的风情。 她从镜中看见他,眼底漾开笑意:“醒啦?给你准备的衣服在那边,快去换好。” 十点多,朋友们开始陆续抵达。 她的大学室友和同学们也来了,刘希琳、李棠、邱云几个虽是第二次来,却依旧被眼前的排场惊得啧啧称奇。 “每一次来都要被震撼一次。”李棠小声感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这个点心太好吃了!”邱云端着一碟精巧的小蛋糕加入讨论,“你们快尝尝!” “哈哈哈你真是走到哪儿第一件事都是找吃的!”刘希琳笑着打趣。 “那边那群人,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个画风的。”另一个同学低声说,目光瞟向另一侧衣着光鲜的宾客。 “不都一样吗,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张恒笑着插话。 “等会儿我们去探险吧!好好参观一下这豪宅!” “好呀好呀!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住上这样的房子!” “今晚做梦的素材可太丰富了!” 另一侧,周萱、纪宁等人也到了,还有一些都是相熟的朋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 明越和沈曜一同出现时,现场气氛更加热络,她穿了一件简单的银色流苏裙,却已然是全场焦点,沈曜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招呼来宾。 “小越越!你今天美炸了!”周萱大声赞叹着迎上来。 “难道我哪天不美吗?” “美美美!天天都是下凡的小仙女!” 明越看见周萱身边还是那个体育生,石磊也十分活跃,“小越姐,你是今天当之无愧的主角。” “那我呢?”周萱故作吃醋道。 “你是我独一无二的主角。”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 “生日快乐。”纪宁举杯向她致意。 明越轻轻与他碰杯,“谢谢,纪叔叔~” 纪宁颇为无奈地望向她。 明越又走到刘希琳她们那边,和几个同学热络地聊起天。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宴会终于迎来了最瞩目的时刻。 一座巨大的多层蛋糕被缓缓推出,宛如一座精致的城堡。 明越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而下,她换上了那条礼裙,巨大的白色裙摆如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花朵,在台阶上铺陈开来。 沈曜望着她,忽然想起两年前的开学典礼,她也是如此,在万众瞩目下,像一颗遥不可及的月亮。 而现在,她依旧万众瞩目,他依旧在仰望。 可是却又有不同,此刻,她正一步步走向的人,是他。 他迎上前,为她戴上一顶精致的钻石王冠。 “生日快乐。”他低声说道。 灯光熄灭,蜡烛燃起。 明越闭上眼,许下愿望,然后微微倾身,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砰——!” 伴随着灯光亮起,彩带与金色的亮片从天而降,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雨。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宴会直到晚上九点才渐渐散去。 “累死我了......”宾客刚走,明越就踢掉了那双折磨了她一整天的高跟鞋,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长舒一口气。 沈曜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托起她的脚,温柔地按摩着她微微泛红的脚踝和后跟。 沙发旁的茶几上,礼物早已堆成一座小山,明越随手拿过最近的一个盒子,三两下拆开。 “拆礼物都拆不出新鲜感了。” 沈曜笑了笑,“那我这里还有一份礼物,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觉得有点新意?” 明越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一亮:“是什么?” 沈曜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包装好的精巧小盒。 “戒指?” 沈曜明显愣了一下:“......这你都能猜到?” “早就说啦,拆礼物都拆出经验了,看盒子形状和大小我就知道。”明越脸上露出小得意的神情,“这点套路,我熟得很。” 沈曜将小盒递给她:“打开看看。” 明越拆开包装,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枚设计极为别致的戒指,她拿起戒指,开玩笑地问:“怎么,这是要求婚吗?” “如果我真的求婚,你会答应吗?” “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小朋友。” “好像还真是。”沈曜笑起来,接过那枚戒指,郑重地将其戴在明越左手中指上。“不是求婚,只是想和你——‘同频共振’。” “你打开游戏。” 明越疑惑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岛屿,屏幕加载完成的瞬间,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之前一到夜晚就漆黑一片的庄园,此刻竟灯火通明,温暖的灯光从每扇窗户里流淌出来! 她抬头看向沈曜。 “戒指里有感应器,它能感应到你的心跳,只要你戴着它,你的小岛就永远灯火通明。” “快进房间看看。”沈曜继续说道。 “终于不用再摸黑啦!”明越笑着操作人物走向别墅。 游戏里的房间内灯火璀璨,客厅中央摆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旁边放着一张贺卡,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明越心头一暖,放下手机,转身抱住了沈曜。“谢谢你,沈曜。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沈曜回抱住她,下巴轻蹭她的发顶,示意她再看屏幕:“点开人物面板,有一个心率属性栏。” 明越依言点开,屏幕中央立刻出现一颗动态的、正在有力跳动的爱心,伴随着清晰而真实的“扑通、扑通”声。 “这样,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随时听见你的心跳了。” 明越笑着反问:“是不是......还有一枚属于你的戒指?” “.......明越,你太聪明了,”沈曜笑着摇头,“我在你面前真是毫无秘密可言。” 明越接过那枚款式相近的男戒,小心翼翼地为他戴在手指上。 然后,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沈曜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他的“小月亮”来到“小太阳”的岛屿上,当两个游戏小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时,屏幕上的两颗心也重叠相依,跳动的频率逐渐同步。 “扑通!扑通!” 强劲而鲜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回荡在安静的客厅。 明越听着听着,忽然笑出声,侧头看向沈曜,“沈曜,你的心跳......好像比我的快一点哦?” “所以,”沈曜顺势靠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这是在暗示我,我还不够让你心动吗?” 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两颗心在为彼此剧烈跳动的声音,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孰快孰慢。 第76章 这有什么好卷的 明越生日过后没多久便是小长假,然而沈曜却依然忙得不见人影,明越有些不解,沈曜只解释说课程繁重,再加上身边同学都在忙着卷考研、绩点、实习机会。 明越听后笑了,“这有什么好卷的?” 看她全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沈曜不由失笑,却也没打算与她争辩,只温和地说:“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想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未来吧。” “哈哈,那你更用不着跟他们卷呀,”明越不以为意,“你已经有我啦。” 沈曜被她逗乐,自我调侃道:“我是变态,就喜欢自己卷自己。” “哈哈哈!”明越笑了起来,“你读书的时候没被你同学打过吗?” “那倒没有,他们都指望抄我作业呢。” “对了,周萱约我们去爬雪山,就假期,上次放她鸽子,她说我再敢鸽她就跟我绝交。” “行啊,去哪儿?” “木兰雪山,难度不高,适合我们这种新手。” “我还没登过雪山呢,”沈曜点点头,“等下课回来了我去做做攻略。” “我也只爬过一座,纯属菜鸟级别。” 沈曜吃完晚饭又匆匆赶回学校,明越也习惯了他最近的忙碌。 这时有人敲门,是周阿姨去应的门——盛然每天饭后都会将餐具送上来。 周阿姨跟他已经很熟络,也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干净乖巧的男孩,每次给他装饭,总会忍不住多盛一点,笑眯眯地念叨:“你太瘦啦,男孩子要多吃点,长得壮实些才更好找女朋友呀。” 盛然也一直很给面子,每次都会吃完。 但今天送还餐具后,他并没急着离开,“我和明越说几句话。”他说道。 周阿姨侧身让他进来,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那只小狗。 小狗一溜烟先跑到明越脚边,明越心情很好地逗它:“小狗,你乖不乖呀?” “乖。” 明越抬眼瞥向盛然,“我觉得你真该给它起个正经名字。” “它可喜欢这名字了,不信你叫它试试。” 明越没搭理他,盛然就自己俯身拍拍手,唤道:“小狗,过来!” 小狗果然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看吧,它认这个名字。” 他在沙发边坐下,状似无意地问:“今天沈曜又不在?他都不多陪陪你吗?” “人家要当卷王嘛。”明越笑出声。 “卷那些有什么意思,”盛然语带嘲讽,“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你身上。”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明越更乐了,“难道你要亲自教他该怎么对我用心?” “......”盛然顿时语塞,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毛病。 “去遛狗吗?”他转移话题。 “你不是有遛狗搭子吗?” “谁?” “就上次那姐姐呀,你们没遇到过?” “没有。” “......这世界这么大吗?” 其实自从他养了狗,班里好几个女同学都常来找他“借”狗遛。 盛然平时虽不算热情,但也不是不近人情,有人愿意偶尔帮忙照顾小狗,他也乐得轻松,同学们也开心,放学能体验遛狗的乐趣,还不用负全责,顺便也能跟这个好看的男生拉近点距离。 这只小狗,都快成他们班的“班宠”了。 明越看时间还早,便答应跟他一起去。 傍晚的公园里多是遛狗的大爷大妈,他们两个年轻人走在里面,显得格外醒目。 一位大爷牵着一只小泰迪经过,那只“邪恶摇粒绒”突然冲他们的小狗狂吠起来,小狗也不甘示弱,奶声奶气地回怼,接着,那只泰迪竟试图往小狗身上爬。 明越眼疾手快,一把将小狗牵到自己身边,对盛然打趣道:“喂,你儿子刚才差点被别的狗‘强上’了。” “你怎么知道它是公的?” “我用眼睛看的啊!你又没给它穿裤子。” “......” 两人从狗子的性别一路聊到绝育问题,然后产生了分歧。 盛然忽然蹲下来,悄悄对小狗说:“听见没,你麻麻打算把你阉了。” “汪汪!”小狗叫了两声,像是在抗议。 盛然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你们俩偷偷摸摸商量什么呢?”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好秘密...” 世界果然不大,遛个弯的功夫,他们就碰见了何嘉浈。 何嘉浈见到他们,脸上也掠过一丝意外,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狗狗长大好多呀。” “是我们学弟照顾得好。”明越很给面子地捧场。 “看得出来,学弟是真的很用心。”何嘉浈也不吝夸奖。 “我男朋友来信息了,你们先聊,我回个电话。”明越说完便拿着手机朝一旁走去。 “Eric,别欺负小狗!”何嘉浈轻声制止了自家试图扑闹的狗狗,转而问道:“你家狗狗叫什么名字呀?” “没名字。” “那你平时怎么叫它?” “喂。” “哈哈哈哈哈,还有这样起名的?”何嘉浈被逗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她在找话题。 盛然的目光不时飘向明越离开的方向,她没有再回来。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宠物友好的酒吧,氛围不错,”何嘉浈提议道,“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盛然这次没有拒绝。 酒吧里果然有不少毛孩子,两人在户外角落坐下,何嘉浈问他能不能喝酒,盛然点了点头。 “你是哪里人呀?”等待酒水时,何嘉浈又自然地开启话题。 “Z市。” “跑这么远来上学?” “嗯,喜欢这里。” “我也喜欢,”何嘉浈望着街边的霓虹轻声说,“我是W市的。” 酒保将酒水送上,何嘉浈客气地道了谢。 “毕业那会儿,我爸妈天天打电话催我回家,”她抿了一口酒,见盛然没有不耐烦,便继续说下去,“说什么回来考编、考老师、考银行......我一听头都大了。”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不过你现在可能还体会不到那种,一毕业就被催着进体制、相亲的崩溃感。”她适时收住话题。 “确实,我们那边对这没那么热衷。”盛然回应道。 “你一个人在这边?” “有个表哥,但他今年毕业回去了。” “那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盛然想了想,“打游戏、打球、抽烟、喝酒、泡吧......” “额......真看不出来,学弟爱好还挺丰富。”何嘉浈笑了笑,“明天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后街有家烧烤我读书时特喜欢,不知道现在还在开着没?” “哪一家?” “彬哥烧烤。” “好像有。” “那...明天去?” “不去,我晚上有约。” “哦?”何嘉浈的语气未变,“和同学吗?” “不是。” “和女孩子啊?”她笑着试探。 “嗯。” “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脚边的小狗正绕着椅子转圈。 “是。” “那是我唐突了,我请你喝酒,她应该不会误会吧。” “不会,”盛然也喝了一口,“就是她让我来的。” “额...”何嘉浈有些惊讶,语气有丝不确定,“你喜欢你那位学姐?” “嗯。” “可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盛然微微蹙眉:“那和我有关系吗?” 何嘉浈不由失笑:“你还真是.....有意思。” 她接着说道:“所以她不喜欢你,并且希望你去开始新的感情?” “嗯。” “那你自己呢?” “不想,觉得没意思。”盛然弯腰抱起脚边的小狗,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也是,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要对另一个人扮演深情......自己难受,对别人也不公平。” “不过,她说得也许没错,”何嘉浈看着他,“你可以试着多接触别的女孩子,万一呢?” 盛然笑了笑。 何嘉浈却读不懂他笑里的含义。 离开时,何嘉浈坚持买了单。“给你一个下次回请我的机会,学弟。”她扬了扬手中的账单。 “行,”盛然点头,“下次请你去吃烧烤。” 第77章 幸运女神这次站在我们这边 小长假开启,明越一行人踏上征程。 飞机抵达市区后,又辗转火车,最后包车才抵达雪山脚下的小镇。 远处,木兰雪山巍然矗立,覆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在山脚小镇休整了两天,适应了海拔,他们才正式向雪山进发。 木兰雪山海拔五千余米,是一座入门级雪山,行前,他们仔细听取了注意事项,并配备了两名经验丰富的向导。 他们先行至三千多米的大本营,路途还算轻松。一路上,周萱和石磊甜蜜腻歪,对比之下,明越和沈曜颇有老夫老妻的态势,唯一的单身狗盛然对此早已免疫,安然扮演着高亮度电灯泡的角色。 在大本营补充能量后,众人早早歇下,为凌晨的冲顶积蓄体力。 三点,一行人已经穿戴整齐了,视野内一片漆黑,只有头顶的探照灯发出稳定的光源。 随着坡度逐渐变陡,空气愈发稀薄,众人的呼吸也明显粗重起来。 “保持节奏!”向导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意外最先降临在石磊身上——他出现了高原反应,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喘...喘不上气” 周萱立刻掏出氧气瓶为他供氧。 等待片刻后,见石磊状况未有明显好转,周萱果断决定陪他下撤。“你们继续,”她说,“别勉强,安全第一。” 明越点头。 剩下的三人继续向上攀登。 毫无预兆地,雪花开始飘落,原本就模糊的路径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雪会下多久?”盛然问道。 “说不准,山里的天气本就多变。”向导凝重地回答。 风雪迅速加剧,能见度几乎为零,世界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和灯柱里狂舞的雪沫。 “不能再走了!”向导果断下令,“找地方避一避!” 他们在不远处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石,蜷缩在其背风面暂避。 明越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沈曜立刻紧挨着她坐下,用身体为她阻挡风寒。 盛然也在明越身边坐下,隔了一点距离,沉默着望向这片雪域。 为了节省体力,爬山时他们很少交流,见风雪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歇的迹象,沈曜侧过头,在明越耳边低声道:“小时候我要是不肯睡觉,我奶奶就会给我讲一个雪山野人的故事。” “雪山野人?”明越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快讲给我听听。” 沈曜娓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就住在这样的大雪山深处。有一天,爸爸妈妈要出门打猎,临走前特别叮嘱兄弟俩:‘我们可能很晚才回来,记住,不管谁敲门,都绝对不能开。’兄弟俩乖乖答应了。” “到了晚上,四周漆黑一片,”他顿了顿,向四周望去,“就像现在这样,除了风声,什么也看不见——两个小孩躺在床上,等着父母回来。” “突然!屋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明越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沈曜嘴角微微上扬,继续用那种讲鬼故事特有的、带着点悬疑的语气说道: “哥哥壮着胆子问:‘是谁呀?’,外面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哥哥又问了一遍。”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非常沙哑、苍老的声音......”沈曜故意压低了嗓子:“‘我是爷爷啊......你们爸妈不放心,让我来陪你们睡觉。’” “兄弟俩一听是爷爷,早把爸妈的嘱咐忘光了,赶紧下床开门,屋里太黑了,他们只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走了进来。” “‘爷爷’上了床,睡在他们中间,没过多久,哥哥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细微响声,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他忍不住问:‘爷爷,你在吃什么呀?’” “‘我吃蚕豆呢......’那‘爷爷’回答道。” “‘也给我一点吧。’哥哥说。于是‘爷爷’就抓了一把‘蚕豆’塞进哥哥手里。” “哥哥接过来,凑到眼前仔细一看——”沈曜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你猜那是什么?” “他弟弟。”明越猜道。 “哈哈哈哈,”沈曜笑起来,“果然是哄小孩子的故事。确实是他弟弟——的手指头。” 明越也笑了起来:“你奶奶真有意思,拿这种故事当睡前童话讲?” “可不是吗?我那会儿被吓得够呛,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晚上一个人起夜,总觉得门外有东西。” “然后呢,哥哥也被吃了吗?” “哥哥一看弟弟的手指头就明白了,这根本不是爷爷,而是传说中专在雪山上吃人的野人!他害怕极了,但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于是他强装镇定,对野人说:‘爷爷,您走了那么远的山路,身上都是寒气,我去烧点热水给您泡泡脚吧?’野人答应了。哥哥就去烧了一大锅滚烫的开水,端过来......然后趁机把一整锅开水都泼到了野人身上!” “野人被烫得嗷嗷直叫,没多久就死了,哥哥这才逃过一劫。” “这就结束啦?”明越意犹未尽。 “对啊,本来就是哄小孩的故事嘛。”沈曜笑道,搂紧了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这地方......也挺应景的?” “无聊。”一直沉默听着故事的盛然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吐槽。 明越转过头,促狭地看向他:“喂,盛然,你该不会是......怕野人吧?” “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野人。”盛然嗤之以鼻。 “你看那边!”明越突然指向远处被风雪笼罩、光影摇曳的地方——几块嶙峋的怪石在晃动的灯影下,轮廓模糊,竟真有几分像一个猫着腰、正在雪中前行的诡异人形! 盛然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越,你......” “哈哈哈哈哈~” 风雪肆虐了近两小时才渐渐平息,此时,天色已不再是大规模的墨色,开始微微泛白。 重整旗鼓后,他们再次出发,厚重的云层环绕着群峰,宛如神秘的殿堂,吸引着他们去征服,去朝圣。 越接近顶峰,坡度越发陡峭,呼吸变成一种奢侈,每一次抬腿都如同负重千斤。 “顶峰就在前面!”向导出言鼓励。 明越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和步伐,为最后一段冲顶积蓄力量,就在这时,沈曜从身后跟了上来,他伸出手,她立刻握住,即便隔着厚厚的手套,仿佛也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度和温度。 “牵紧我。” 他们终于并肩站在了雪山之巅。 刹那间,所有的艰辛与疲惫仿佛都被眼前壮阔的景象涤荡一空。 无边的云海在脚下翻涌,连绵的雪峰在日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万丈金光穿透云层,将整个世界渲染得如同仙境。 “来,合个影留念!”向导熟练地举起手机,俩人在镜头前笑着比出胜利的手势。 随后,沈曜也拿出手机,默契地将镜头对准了明越。 她笑着凑近,在苍茫的雪山之巅,沈曜的吻轻轻落在她的侧脸,被镜头永恒定格。 下山的路往往比上山更为险峻,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沿一段陡峭冰坡下降时,意外发生了——明越脚下突然一松,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声惊呼还未落,人已急速向下坠去! “明越!”沈曜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飞扑出去,奋力抓住明越的手臂,巨大的惯性将两人一同往下拖去! 另一侧的盛然目睹这惊魂一刻,心脏几乎骤停,下意识就要冲过去拉住明越,却被身后的向导拦腰抱住:“别去!危险!你会被一起带下去的!” 两人急速下坠,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沈曜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明越,竭力躲避着沿途凸起的岩壁,同时拼命将冰镐砸向冰面,试图制动。 一次,两次......冰镐在坚硬的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却难以吃住力,下坠的速度只稍稍减缓。 明越的冰镐早在她发生意外时便已经脱手,她没有任何制动工具! “抱紧我!”沈曜用尽全力喊道,明越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她知道,必须尽快停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曜看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将冰镐狠狠楔入一道冰缝! “铿——!” 巨大的反冲力震得两人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明越的手臂一阵酸麻,险些脱手,她咬紧牙关,凭借意志力死死抱住。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两人悬在一处冰壁上,万幸的是,这并非一个垂直的陡坡,提供了些许宝贵的落脚点,明越奋力将冰爪踢入冰层,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她向下望去,下方是一片被厚雪覆盖的缓坡——若方才未能制动,以那样的速度坠落,即便生还,也极易在失去意识,在这茫茫雪山中那将是致命的。 沈曜快速评估着情况:“我先跳下去探路,你握紧冰镐。” 明越望向那片看似平坦的雪原,无人知晓,白雪之下是什么,也许依然是松软的雪,也许是尖锐的石头,也许是深不见底的冰层裂缝。 “我来。”她果断取下背包,用力向下方掷去。背包沉闷地陷入雪中。 “看来幸运女神这次站在我们这边。”明越对沈曜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准备滑降——他们的体力已不容他们继续悬挂。 “让我先下去,明越。”不等她回应,他松开了握住冰镐的手。 “沈曜!”明越失声惊呼。 沈曜已落入雪中。 幸运的是,积雪足够深厚。他迅速起身,谨慎地探查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向她示意。 明越立刻沿着冰壁滑下,落在他身边,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沈曜脸色苍白得吓人。 “沈曜!你怎么了?”她急忙扶住他。 “没事,”他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突然有点脱力,歇一下就好。” 明越扶着他靠崖壁坐下,迅速从背包里翻出巧克力和保温杯,拧开盖子,将温水小心地喂到他嘴边,又掰开巧克力递到他手里。 见他气息逐渐平稳,脸色也缓和了些,明越才松了口气,自己也吃了点东西,紧挨着他坐下。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着两人,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坠落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令人后怕。 “刚刚......真的太危险了,”明越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望向沈曜,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谢谢你,沈曜。” 沈曜转过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明越。”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万一——” “没有万一,明越,我们都好好的在这里。”沈曜握紧她的手。 盛然眼睁睁看着那两道身影瞬间被翻涌的白雪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呼吸猛地一窒,随即变得粗重急促,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叫救援!快!立刻叫救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多少钱都可以!快啊!” 他一把抓住身旁向导的胳膊:“我要下去!我知道他们大概在哪个方向!让我下去!” “你疯了!”向导反手死死按住他,语气严厉至极,“现在下去就是送死!专业的救援也需要时间和方案!冷静点!” 说完,他立刻用对讲机呼叫高山救援队。 “派多少人都行!所有能动的搜救队都给我派出来!”盛然强忍着喉头翻涌上来的腥甜。 在向导的强行安排下,他们先撤回山下营地。 周萱早在山下就隐约听到出事的消息,说是有人滑坠,整个基地的救援力量都出动了,她的心猛地一沉。 当看到只有盛然和向导回来,而盛然脸色惨白如纸时,那股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在听到“明越和沈曜滑坠失联”几个字时,周萱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她强稳住心神,事态紧急,一刻都不能耽误,她立刻拿出手机,直接联系了荣清。 而另一边,极度的焦虑和严重的高原反应终于击垮了盛然,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没过多久,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周萱抬头望去,大批救援直升机正呼啸着掠过营地上空,朝着巍峨的雪山深处飞去。 与此同时,寒冷的雪坡上,沈曜感觉到体温和体力正在快速流失,意识也开始模糊。 明越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沈曜!沈曜!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 “没...没事......”沈曜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试图挤出一个安慰她的笑容,“就是......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不准睡!不许睡!沈曜你听见没有!”明越紧紧抱住他,“我们聊天!你不是说想养那只小狗吗?我们回去就把它接回家!好不好?还有我们的游戏,你还没更新呢...别睡,沈曜......” 就在她几乎被绝望淹没的时刻,天际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架救援直升机破开云雾,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幸运女神这次站在我们这边 第78章 怎么就没把那小贱人摔死 明越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母亲荣清正坐在床边,父亲明光也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见她睁开眼,荣清立刻俯身关切地问:“越越,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妈......”明越声音还有些虚弱,她环视四周,急切地问:“沈曜呢?他怎么样了?” 荣清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他没事,别担心。就是高原反应比较严重,加上受了些伤,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 听到母亲的话,明越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我想去看看他。”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简直是胡闹!”明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知道爬雪山有多危险吗?你妈妈听到你失联的消息急得差点晕过去,你倒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惦记那个男朋友!” “爸......”明越眼眶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转头看向荣清,扑进母亲怀里,声音哽咽:“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荣清轻轻拍着她的背。 “以后这种危险运动一律禁止!” 另一间病房内,沈曜仍在昏迷中,医生表示,幸好救援及时,若是再晚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盛然早已醒来,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听到明越平安无事的消息,总算松了口气。 明越来到沈曜的病房,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声音。她轻轻走进去,医生告诉她,沈曜的后背、手臂和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尤其是背部,满是擦伤和撞击伤。 她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上也有伤痕,她细细摩挲着,然后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旁,轻声呼唤:“沈曜......” “快醒过来好不好......” 监护仪的节奏突然发生了变化,沈曜的睫毛微微颤动。 明越心中一喜,连忙唤道:“沈曜......” 他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明越...你没事吧......” “我很好。”明越凑近他,对上他的视线。 沈曜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说完又沉沉睡去。 盛然站在病房外,静静看着两人的身影,默默转身离开。 A市,钟斐坐在梳妆台前,突然抓起一瓶香水狠狠砸向镜子,镜子应声碎裂,碎片四溅。 “怎么就没把那小贱人摔死!”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她讨厌明越,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 那是在H市那个贫困的山村里,小女孩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扎着精致的辫子,踩着一双锃亮的小靴子。 那是钟斐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孩可以穿干净衣服,可以不用干活,可以不被骂赔钱货,可以不用叫招娣、来娣、贱妹。 她听见小女孩对身边的女人说:“妈妈,我要回家,这里又脏又臭。” 钟斐厌恶地皱起眉,明越口中“又脏又臭”的,正是她日常生活的全部——露天的厕所,漆黑的炉灶,泛黄的毛巾床单。 女人温和地制止了女儿:“小越,不能这么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你这样的生活。” “爸爸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是的,所以他非常了不起,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走出了这里。” “爸爸最厉害了!”小女孩笑着说,“他可以把我举得高高的,那样我就比所有人都高啦!” 女人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钟斐不知道那种情绪叫什么,但她希望她们变得和自己一样,和这个村里的所有女人一样。 然而她们没有变得和她一样,她却因为这悲惨的身世,被那个女人看中,带离了这个山村。 那个女人为她改了名字,买好看的衣服,送她去当地的学校读书。 可是还不够! 为什么改了名字却不改姓?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外来者吗? 为什么给她买漂亮衣服,却把昂贵的珠宝给女儿当娃娃的饰品? 为什么嘱咐她要好好读书,却对女儿纵容溺爱? 既然把她带了回来,既然让那个小女孩叫她姐姐,那么那个女孩有的东西,她也应该有。 不给,她就自己去抢。 钟斐知道,明光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 但那又怎样?她为他生了儿子。 那个女人还假惺惺地说:“稚子无辜。” 都是她!既然要当好人,为什么不做一个完美的好人?给了她一个看似美好的生活,却不完全给她,那有什么用! 最终她还是会以嫁人的方式被赶出去。 她终于靠着自己的手段得到了一切。 破碎的镜面映照出她的脸,她笑了,但愤怒很快又席卷而来。 那个小贱人怎么就没摔死?要是她死了,她的儿子就是唯一的孩子了。 还有那个章之蕴,和小贱人联手对付她,不时跑到她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明光送的衣服、包包、首饰。 钟斐的手紧紧攥成拳。 都是贱人! 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是马场那个男孩,询问明少爷什么时候来上课。 钟斐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些。 那是个年轻的男孩,和她一样来自H市。 她看得出来,他是个下等人——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小家子气,不经意流露出的胆怯,还有说话时的口音。 但她喜欢这种下等人,在他身上,她找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优越感,同样出身小地方,同样卑微的起点,她走到了上等人的位置,而他依然是个下等人。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钟斐想到这儿竟忍不住笑了。 那火热的眼神几乎要灼烧她的皮肤,可当她看过去时,他又慌张地躲闪。 她享受这种感觉,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看过她。 起初他总是恭恭敬敬地称她“明太太”,后来,他开始叫她“小斐姐”。 钟斐没有纠正这个称呼。 所有人都叫她“明太太”,她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可每一天每一夜,她都只能独守空房,陪伴唯一的儿子,还要面对章之蕴时不时的挑衅。 她也想享受那个漂亮年轻男孩热烈的崇拜。 只要不越界,就行。 “明天。”钟斐回复道。 “好的,我提前安排好。”对方很快回复。 “对了,小斐姐,我发现一家超正宗的H市菜,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 钟斐轻哼一声,她讨厌那些乡下饭菜,只有高档餐厅才配得上她现在的身份。 “哪里?”她还是回复了。 他发来一家餐馆的地址,很普通的店面,作为明太太,她怎么可能去这种地方? 她收拾了一下,让司机送她到商场,她需要那些奢侈品,作为今晚的慰藉。 袁沅还是等到了钟斐,在那家普通餐馆门口。 她戴着一副墨镜,语气高傲:“很久没吃了,偶尔尝尝。” 袁沅体贴地带她进去,订了一个包间。 “这里的菜真的很地道,”他略带羞涩又有些自豪地说,“每次想家的时候,我就来这里。” 钟斐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已经刻意改变饮食习惯,却还是会被吸引。 这顿饭她吃得很舒服,终于不是那些淡而无味的高级料理,但她依然克制着食量。 偶尔放纵一下就够了。 走出餐馆,袁沅问她怎么回去,她说司机会来接。 袁沅没再多问,走向自己的摩托车——一辆老式的黑色机车,他戴上头盔,笑容灿烂:“我的代步车,淘来的,我小时候就想要一辆这样的车。” 钟斐忽然想起来,父亲还没去世时,他和母亲在外打工,有一年过年,他们骑着一辆红色摩托车回来。 虽然父亲对她并不算好,但那一次他提出带她去赶集,她坐在父亲身后,寒风吹过脸颊,刺得生疼,但她却异常开心。 那是记忆中难得的与父亲相处的时光,她还在集市上吃到了想吃的油粑和糖果。 “你先送我去商场吧。”钟斐突然说。 “好,上来吧。”袁沅取下头盔,体贴地为她戴上。 “出发咯!” 风扬起钟斐的长发,她的脸隐藏在头盔里,这一刻,她终于不需要扮演什么。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身体如此温热,男人的心跳如此有力。 第79章 我可以给你更多 沈曜在医院静养了三天,才终于觉得缓过劲来,身体依旧隐隐作痛,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见他恢复得不错,一行人便决定启程返回。 明越提议他再多请假休养一段时间,沈曜却摇摇头说不用。 到家后,明越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大部分擦伤已经结痂,只有几处撞击造成的淤青还显得格外醒目。 “我爸说了,我再敢玩这种危险运动,就停掉我所有的卡。”明越笑着说,“不过这次确实吃了教训,还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没事就好,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这还叫小伤?我们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沈曜笑了笑。 “是是是,知道你身体最棒了。”明越轻轻抱住他,随即又说:“你不是想养那只小狗吗?我们去把它接回来。” 沈曜微微一怔,“不用,盛然把它照顾得挺好。” 他扶着明越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明越,你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心甘情愿。” 明越没有怀疑,此刻他的真心,她轻轻靠回他的身上:“好。” 回到学校的沈曜就又开始了日常的忙碌节奏。 一天,刘希琳突然给明越发来一个游戏链接,“最近爆火的小游戏!超级上头!” 明越点开一看,是款玩法简单却极易上瘾的小游戏,加上强大的社交属性,迅速在年轻人中风靡。 她把游戏分享给沈曜,对方回了个偷笑的表情。 “好玩!最近特别火!”明越回复道。 “我随手做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火了。” “啊?”明越发了个一脸震惊的表情包 “很惊讶吗?是不是发现你男朋友特别厉害?” “你太厉害了~” 晚上沈曜到家时,明越笑着迎上去:“哟,我们的大设计师回来啦!” “你就知道打趣我。”沈曜笑着放下书包,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猜猜这是什么?” “什么?”明越好奇问道。 “哈哈哈,有家游戏公司想收购这个游戏,这是他们的意向合同。” 明越接过文件仔细翻阅,随后抬眼看他,眼中带着笑意:“可以呀,沈同学,马上就是百万富翁了。” “我自己都没想到它会火。”沈曜摇摇头,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说明你有实力。” “是运气好,”沈曜凝视着明越,“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哈哈哈,你的游戏和你一样好玩。” “游戏谁都能玩,但我只能被你一个人玩。” “怎么,你还想被别人玩?”明越挑眉。 “不想,我是你的专属游戏,你只能玩我一个,好不好?” “那你得多开发点新版本。”明越继续翻阅,“收购后的第一年内...若游戏月平均收入不低于20万人民币...额外支付150万。” “在第二年内...若月平均收入不低于15万人民币,则再支付100万。”明越念道,“毕业后签订劳动合同.....呀,连工作都顺带给你解决了啊!”她笑着说道。 “嗯,是A市的一家游戏公司。”沈曜说道。 “你怎么想?”明越也常玩游戏,听过这家游戏公司,在国内也算小有名气。 “我觉得挺好的,”沈曜认真思考后回答,“可以留在A市,做我喜欢的工作,薪酬也很理想。” 明越将合同关上,推回给他,“那我给你联系律师。” “谢谢你,明越。” “不用对我说谢谢,沈曜。” 第二天中午,明越在学校门口等他,说约了律师一起吃饭。 沈曜远远便看见了校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明越斜倚在一辆黑色SUV车门边,她今日的打扮颇有几分英伦学院风,头发也被她高高扎起。 沈曜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她走去。 “换车了?”他走近后问道,目光略带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辆崭新的车。 明越在学校里向来不算高调,平时只开一辆普通的银灰色代步车,只在私下约会时才会偶尔开跑车。而眼前这辆还未上牌的SUV,显然又是一次新鲜的尝试。 “嗯,”明越随意地点点头,“昨天逛街顺便试驾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就买了。” “挺适合你的。”沈曜由衷地说道。 她身高腿长,站在这样一辆体量不小的车旁也并不显得娇小,反而有种洒脱的气场。 “哈哈哈,”明越笑出声,利落地拉开车门,从里面取出钥匙抛给他,“送你的。” “啊?”沈曜下意识接住钥匙,一时没反应过来。 “喜欢吗?”她单手扶着车门,侧头看他,“快来试试。” 沈曜仍有些迟疑。 明越却已经伸手拉了他一把,“发什么呆?不喜欢我们就换一台。” “喜欢。”沈曜立刻回答。 明越这才笑着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报出一个餐厅地址。 沈曜启动车子,缓缓踩下油门,车内有着新车淡淡的皮革味,方向盘握感扎实,视野开阔。 “感觉怎么样?”明越侧过头问他。 “你的品味,向来很好。” “这是给你的奖励。” 沈曜不禁在心底暗暗吸气——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在她口中却如同玩具一般轻松送出。 但这一次他学乖了,不再推拒,他知道那样只会惹她不高兴。 和明越在一起,仿佛一切都会被安排妥当,这不仅仅只是金钱堆砌出的生活,更像是一种全方位的渗透、围猎。 从吃饭的口味,到衣服的选择,再到他未来的工作,从一张二十万额度的卡,到四十万的手表,再到一百万的车子,她给的筹码越来越多。 沈曜却不知道自己的筹码是什么,又或者,她想要什么。 沈曜也曾问过她:“明越,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笑着吻他。 “我心悦你。”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我只需要你爱我。”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似乎不需要特别去争取什么,就已经被给予了太多。 他真的就像那些偶像剧里上演的,一个普通女孩,莫名其妙被霸道总裁爱上。 只不过性别互换了而已。 餐厅在一家安静的私人会馆。 服务生引领他们进入包厢,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西装的男士立即起身。 “明小姐,你好。”他与明越握手后,转向沈曜:“你好,沈先生。” “坐吧。”明越示意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赵训呈,你叫他赵律师就行。” 明越简短地说了一些基本情况,“至于具体细节,你们俩人私下再聊,今天主要是来吃饭,就不多谈专业问题了。” “好,明小姐。”赵训呈说道。 午餐结束后明越问赵训呈是否回公司,他点点头。 明越看向沈曜,“走,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这是沈曜第一次踏入明月集团总部,两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相连,他无数次经过这里,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进入到这里。 午休时分,大厅里人来人往,员工们步履匆匆,但在看到明越和赵训呈时,都会停下脚步,恭敬地问候:“明小姐好,赵总好。” 他们乘坐高管专属电梯直达58层,电梯门打开,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女秘书已经等候在一旁。 “明小姐,赵总,中午好。” “带明小姐去休息室,”赵训呈吩咐道,随后向明越微微欠身:“明小姐,我先回法务部了,有事随时叫我。” “好的,你去忙吧。”明越点头。 秘书李曼为赵训呈按了下行电梯后,快步跟上明越。 “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明小姐,明董预计两点左右回办公室。” 明越看了眼手表:“那我等他一会儿。”说着,她自然地走向董事长办公室。 明光的办公室很大,但是很简单,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也没有天道酬勤之类的题字,反而挂着一幅稚嫩的儿童画——几株歪歪扭扭的竹子,旁边是同样稚拙的字迹。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沈曜费力地辨认着那些字。 “哈哈哈,难为你还能认出来。”明越解释道,“这是我五岁时的大作。” “竹子画的不错,字嘛~”沈曜故意停顿,“颇具童趣。” “那时候我刚学画画,爸爸夸我是大画家,我就说要把第一幅大作送给他。”明越走到画前,眼神柔和,“他很喜欢,一直挂在这里,办公室越换越大,越换越好,但这幅画始终跟着他。” 她轻抚着宽大的办公桌:“我小时候常去他办公室,他抱着我签文件,我就在上面画圆圈。我说以后也要像他这样,他说......”明越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曜,“他和妈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忽然,她走到那张宽大的皮椅前坐下,直视沈曜:“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沈曜的心跳没由来地加速。 “沈曜,”明越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你知不知道和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爸呢,虽然还有个儿子,但没什么威胁。”明越站起身,走向沈曜,“所以——这一切,将来都会是属于我的。” “而你,我的男人。”她停在沈曜面前,“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份几百万的收购合同、一份年薪几十万的工作而心动?” “钱,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想要。” “明越,那不一样。”沈曜说道。 “都是你的价值体现,有什么不一样?”明越牵起沈曜的手,“那份合同,我会让赵律师帮你处理妥当——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沈曜。” 偶像剧正在上演。 他和那些女主角们有区别吗? 他被她宠着,爱着,她告诉他——“我可以给你。”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明光走了进来。 “爸。”明越的声音立刻轻快起来。 “明...叔叔,您好。”沈曜赶紧打招呼。 “嗯。”明光看向女儿,眼神柔和下来,“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您吗?”明越笑嘻嘻地挽住父亲的胳膊。 “沈曜,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和我爸说会儿话。” “好。” 沈曜出门后,明光看了眼他的背影,“就这么点小事,还要劳动训呈亲自出面?你也太瞧得起你这个小男朋友了。” “爸,沈曜他救了我的命诶!要不是没有他,你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了。” “胡说些什么。”明光脸色沉了些,“童言无忌,以后不准再说这些话了。” “呸呸呸,我错了。”明越立马承认错误。“反正沈曜是我男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是常说,我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吗?” 明光见她这样一副小女儿模样,也笑了起来,“好,你的事都是大事,我一定交代训呈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满意了吧。” “爸,您最好了!”明越开心地扑到父亲怀里。 “今天晚上回来吃饭。” “不去。”明越立马拒绝,“你知道我讨厌钟斐。” 明光也没勉强,“那下次你什么时候想回家吃饭,我和你妈一起接你。” “嗯。”她靠在明光肩头,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爸爸,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就好了。” “人生没有如果,小越,”明光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沈曜走出办公室,李曼立即上前:“沈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水就好,谢谢。” 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沈曜看着这层楼的忙碌景象,每个人都在这个商业帝国的核心运转着。 他想起刚才进门时,那些员工对他的恭敬态度——那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他是明越身边的人。 这种感觉令人陌生。 在学校里,如果说明越给予的金钱让他曾经也感到迷茫,也并未让他觉得自己与同学们有本质区别,至多只是生活得更好些。 但现在,站在这间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办公室里,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巨大的鸿沟。 明越从办公室出来时心情不错,他们一起用了晚餐。 车子在夜色中的高架桥上疾驰,明越的食指无意识地轻叩着车窗边缘,节奏时快时慢。 SUV缓缓滑入地库,车灯熄灭,沈曜正要推门,手指却被明越勾住,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在他掌心不紧不慢地画着圈。 “玩个游戏?” 沈曜的呼吸一滞。 车窗变成黑色的深渊,迅速模糊了外界的视线。 明越随手解下绑在头发上的丝带,在沈曜尚未反应之际,已灵巧地将他的手腕缠绕,随即拉高,牢牢系在了头枕支柱上。 沈曜心跳加速,气温开始升高。 明越的牙齿咬上他的嘴唇,像某种啮齿类动物的轻轻撕咬,沈曜的喉结上下滚动,被禁锢的感觉让他更加敏感也更加兴奋。 她像一条找寻最佳切入点的毒蛇。 “这个游戏,你喜欢吗?” “我有认输的机会吗?” “那你求我。”她的裙摆如暗夜的海浪,无声地在皮质座椅边缘翻涌。 “求求你...” 沈曜沦陷在她的裙下,可是裙上的明越,她的衣服一丝不苟,甚至头发也只有两屡披散在耳边。 沈曜的眼睛泛起水汽,鼻尖沁出汗珠。 “沈曜...”她唤他的名字。 像萃青的毒药,将他推入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明越瞥了一眼——是纪宁。 她几乎能猜到他所为何事,自她将章之蕴这个“麻烦”推给他之后,自己便再未过问,而他会联系她,无非是那个女人的事情。 “别...别接。”沈曜的声音沙哑。 “这是游戏随机掉落的彩蛋,”明越却笑了起来,姿态从容地拿起手机,“不挺有趣的么?” “喂。”她接通电话,语气平稳。 “章小姐想见你。”纪宁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有什么事?”明越一边问,一边在沈曜紧绷的身体上不轻不重地划过。 “她说.......你父亲要带她去S市。” 明越想起不久后好像是有一场峰会在S市举办,“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得偿所愿,该恭喜她才是。”她语带笑意。 电话那头的纪宁沉默了片刻,“她似乎...还没做好准备...” 他想起章之蕴向他转达这个消息时,自己也曾这样说过:“恭喜你,章小姐。” 可那女人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迷茫地问他:“纪先生,您能告诉我......我的选择是对的吗?” “成为一个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的男人的情妇,是对的吗?” “我读了那么多书,受了那么多教育,最后却走了这样一条路......” 人啊,总是如此善变。 人啊,总是想要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他们贪心不足,欲壑难填,却又在关键时刻彷徨迷茫,祈求别人替他们做出选择。 他们既做不了纯粹的好人,也当不了彻底的坏人。 正是这种摇摆,才最是折磨。 纪宁当然没有回答章之蕴的问题,他并不需要为这个女人的人生负责。 她不过是明越交给他的一个任务,她的迷茫、纠结、痛苦,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无法给你答案,章小姐。”他当时如是说。 章之蕴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说,“您可以帮我联系一下明小姐吗?” “好,”纪宁答应了她的要求,“我会转达的。” 她没有纠缠,提起那只价格不菲的手包,转身融入了夜色。 “她怎么选,是她自己的事。”明越动作未停。 沈曜的手腕被勒出清晰的红痕,他紧紧咬住下唇,将所有声响锁在喉咙深处。 他已成为她言语下无声的祭品,在她平常的对话里,承受着她精准施加的折磨。 “好......”纪宁正对电话说着,听筒里却猝不及防地漏出一丝极力压抑着的短促而暧昧的男人喘息声。 纪宁的眉头骤然蹙紧:“你在干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明越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即电话□□脆地挂断,一声短促的汽车鸣笛声尖锐划过,又戛然而止。 纪宁握着突然沉默的手机,只觉得机身发烫。 他早在接通时就察觉背景异乎寻常的安静,像是某个狭小的密闭空间,但他并未深想。 此刻,他却无法不去想象! 这个明越!! 后续的收购事宜推进得异常顺利,几乎没让沈曜操什么心,最终,一笔高达四百万的款项打入了他的账户——比最初的预期竟整整高出了百分之二十。 现金结算,彻底买断。 没有后续的任何绑定条款。 这个结果,沈曜早已预料到。 “看来,我又擅自替你做了次决定呢。”明越笑着说道。 是啊,所谓的“霸道总裁”,大抵都是如此。 明越随即递过一张卡片。 沈曜有些疑惑地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手绘的贺卡,上面手写着三个飘逸的字——心愿卡。 “心愿卡?”他抬起头。 “嗯,”明越点点头,“下次如果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任何心愿,就拿出这张卡片,我一定会为你实现。” “霸道总裁”,好像也有不那么“霸道”的时候。 “这份礼物太珍贵了,”沈曜将卡片小心地收好,“我得好好想想,不能浪费了。” “当然,你可以慢慢想,它有很长的有效期。”明越笑意更深,“不过呢...我现在就有个小小的心愿,不知道沈同学愿不愿意先帮我实现一下?” “什么心愿?”沈曜好奇地问。 “请我吃一顿大餐!” “没问题!吃最贵的!” 然而最终,明越却挑了一家热闹的火锅店,她说偶尔吃点辣,感觉也不错。 红油滚滚,热气蒸腾,两人吃得鼻尖冒汗。 明越夹起一片涮好的牛肉,随口问道:“手握巨款的感觉怎么样?” “刚收到时挺激动,现在好像没什么感觉了。”沈曜如实回答。 “哈哈,钱多到一定程度就是这样,本质上就变成一串数字了。” “那肯定还是比不上你名下那一长串数不过来的零。”沈曜笑着调侃她。 “喜欢?马上转给你啊。”明越作势就要拿手机。 “别,”沈曜连忙摆手,“零太多,我害怕。” “哈哈哈~” 第80章 这个决定,很难做吗 明越没有联系章之蕴,纪宁发来消息,说她已经去了S市,明越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 人一时的摇摆再正常不过,但尝过了优渥的滋味,谁还愿意回头去过那种普通日子。 “晚上有空吗?”纪宁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有。” “约你吃个饭。” “可以。你选地方吧,就当谢谢你这段时间替我处理这些事。”明越回复道。 纪宁很快发来定位,“我家附近的一家餐厅,还不错。” 接着又发了一条信息:“要过来接你吗?” “好。” 明越刚坐上副驾,纪宁就兴师问罪:“你倒是潇洒,把章之蕴这个麻烦全推给我,自己光顾着和男朋友谈恋爱。” “哈哈哈~”明越笑出声,“所以纪总这是在抱怨我给了你一个麻烦,还是在抱怨我没顺便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你觉得呢?” “看来纪总对我意见很大嘛!”明越故作叹息,“好好好,今天这顿我请,郑重向你赔礼道歉。” “光请吃饭诚意不够,”纪宁看她一副毫无悔意的样子,故意说道,“吃完饭得陪我去喝一杯。” “天呐,你居然会主动邀人喝酒?”明越夸张地感叹,“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失恋了?” “难道只有失恋才能喝酒?”纪宁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我看某人恋爱谈得风生水起,不也照样泡吧喝酒,身边的男伴还从不重样。” “听起来......像是在替我的男朋友打抱不平?”明越笑嘻嘻地歪头看他。 “做你的男人,恐怕得有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 “那我可就当这是夸奖了,谢谢。” 车子在斑马线前缓缓停下。 等待的间隙,纪宁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明越的唇上,她今天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偏偏唇色天生饱满红润,像一颗诱人的糖果。 他莫名想起那通电话。 他们在玩什么游戏?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忽然变得燥热,尽管已是十月底,纪宁不动声色地降下了车窗。 明越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沈曜给我做的游戏,还不错吧?” 屏幕里,一个小女孩正骑着一只野猪,悠哉地在森林里漫步。 “看起来挺有意思。”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做的~” “你这自信,确实没几个人比得上。” “那是,我这么完美。”明越毫不谦虚。 纪宁看着她,确实,无可挑剔。 绿灯亮起,车子刚起步,左侧突然猛地冲出一辆电动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车前侧!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应声倒地,明越只看见黄色的外卖箱翻倒,餐食洒了一地。 她和纪宁立刻下车查看,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年轻人正挣扎着想坐起来,当他抬头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时,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明越也看清了对方的脸,她唇角弯起一抹讥诮的笑:“哟,这不是我们那位正义感爆棚的执事吗?怎么,之前的钱没给够,还得辛苦跑外卖了?” 白珂川忍着脚踝的剧痛和被羞辱的难堪,强撑着站起来,直接无视了明越,转向纪宁:“对不起,纪先生,是我赶时间闯了红灯,维修需要多少钱,我赔给您。” 见他完全无视自己,明越心头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她从小到大被人捧着惯了,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彻底地无视,何况对方还曾当众给她难堪。 “灯罩裂了,前保险杠也被撞坏了,粗略估计几万块吧。”明越走上前,“现金还是扫码?我们赶时间。” 白珂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猛地瞪向明越——这个女人,绝对是披着完美画皮的恶鬼! 纪宁知道明越在赌气,眼前这个男孩,工作服沾了灰,脸上带着擦伤,身边是泼洒一地的外卖,处境狼狈。 他无意过多纠缠,便开口解围:“你也受伤了,算了吧,下次注意安全。” 明越却不依不饶:“当初不是骂我骂得很痛快吗?怎么一提到钱就怂了?” “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干干净净!有什么好怂的?”白珂川被彻底激怒,声音陡然提高,“该赔的我一定赔!”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路人围观,议论声渐渐响起: “这姑娘看着挺漂亮,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有钱了不起啊?别人是闯了红灯,但也不用这么盛气凌人吧...” “最看不惯这种有钱人的嘴脸了...” 纪宁注意到有人掏出手机拍摄,立刻拉住还想说什么的明越,同时对白珂川说:“同学,你人没事最重要,车我自己处理,你需要去医院吗?” 他又低声对明越道:“你先上车。” 明越也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当引发了众怒,抿了抿唇,转身回了车里。 围观人群见纪宁不再追究,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便渐渐散去。 白珂川坚持要加纪宁微信赔偿他的损失,纪宁为免再起波澜,只好同意,随后,他看着那个年轻人一瘸一拐地扶起电动车,默默将散落的外卖一点点捡回餐箱,才推着车消失在街角。 回到车上,纪宁见明越仍绷着脸。 他不由得笑了笑,安慰道:“好了,都解决了,为这种小事生气不值得。” “明明是他先骂的我,也是他违章撞上来,怎么反倒显得他楚楚可怜,我成了恶人?”明越闷闷地说。 “人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纪宁平稳地发动车子,“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别让他影响你的心情。” 明越无所谓地耸耸肩:“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又穷又横、自以为是的样子。” 纪宁轻笑出声:“也许只是因为太久没人敢当面忤逆你、不喜欢你,你觉得新鲜罢了。” “可能吧。”明越也被这个说法逗笑了。 “原来这样才能引起明大小姐的注意?”纪宁半开玩笑地说,“那我下次是不是也该试试故意和你作对?” “跟我作对的人,可都没有好下场。”明越傲娇地轻哼一声。 纪宁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偏爱,明知她不完美,甚至称不上一个“好人”,却依然觉得她的一切都情有可原,甚至独具魅力。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他望着前方的路,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明越歪头想了想:“不是在那次饭局上吗?” “还要更早一点。”纪宁眼尾的笑意加深,“就在那场饭局的路上,你开车蹭了别人的车,然后非常潇洒地递了一叠现金出去。” “哦——!”明越笑出声来,“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让司机下去处理的,看你在前面堵着,我当时还挺着急,要去赴荣阿姨的约。” “后来才发现我们的行程竟然一样,在餐厅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不会就是荣阿姨的女儿吧.....!” “怎么,我和我妈长得不像吗?”明越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 “像,但也不完全像。荣阿姨温柔娴静,而你......”他顿了顿,笑意更深,“第一印象,像个被宠坏了、嚣张又跋扈的小公主。” “哼,看来你对我的第一印象相当糟糕嘛。” “谈不上糟糕,”纪宁摇摇头,“确实很嚣张,但也足够漂亮,让人......讨厌不起来。” “哈哈哈哈,虽然我觉得你还是在变着法儿说我坏话,但看在你夸我漂亮的份上,原谅你啦!毕竟,懂得欣赏我美貌的人,品味通常都不会太差。” 车子在一处颇具格调的独栋建筑前停下,门童快步上前为明越拉开车门,她闲适地迈步而出。 纪宁将车钥匙交给侍者,绕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走入餐厅,在侍者的引导下落座于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 纪宁很自然地为她拉开椅子。 点餐时,明越微微惊讶,纪宁对她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 “纪宁,”她一手托腮,饶有兴味地望向他,“看起来你前女友们功不可没,把你培养得相当出色嘛。” “哦?怎么说?” “体贴入微,风度翩翩,简直是绅士模板。” “这种技能,未必需要女朋友才能培养出来。” 明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随意道:“对了,我一个学姐投你公司的简历被刷了下来,你再给个机会呗。” “叫什么名字?” “方延。” “可以。” “这么爽快?”明越抬眼。 “明大小姐亲自开金口,就这么点小事,我要是再推三阻四,岂不是太不识趣了?”他笑了笑,“不过,我公司是出了名的加班多,底下人没少在背后骂我工作狂,你那位学姐,抗压能力够用吗?” “哈哈哈哈,看来你对自己‘惨无人道’的管理风格还挺有自知之明?”明越笑出声。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其实那学姐也不是主动找我,”明越解释道,“一起打游戏认识的,配合挺默契,最近几次邀她玩,她都说面试没过,没心情,我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是折在你这儿了,就顺口帮个忙。” “嗯,明天我让HR再联系她一次。” 用餐完毕,纪宁发出邀请:“再去喝一杯?” 明越爽快点头,毕竟刚用完就丢也太没人情味了。 两人步行至不远处一家酒吧,暖暗的光线与爵士乐在房间内流淌。 他们在吧台旁的高脚凳坐下。 “我发现你今天有点奇怪?”明越接过酒单,状似无意地问道。 “哪里奇怪?” “居然主动约我喝酒?这不太像你一贯的风格。” “我说了,是你还不够了解我。”纪宁笑了笑。 酒保很快为两人送上特调。 纪宁举起酒杯,向明越微微示意,明越也配合地举杯。 一杯酒下肚,气氛愈发松弛。 纪宁把玩着杯子,忽然开口:“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呀?”明越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绽开一个了然的笑,“怪不得!生日快乐,纪宁!”她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 “谢谢。” “正式迈入多少岁啦?” “二十七。” “哇,有够老的。”明越脱口而出,笑得毫不客气。 纪宁颇为无奈:“不会说话可以少说点。” “哈哈哈哈,我是说,够成熟!魅力值飙升!”明越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今晚的任务是不是把你灌醉,然后找个美女送你回家?” “听上去是个非常不错的生日安排。” 明越装模作样地环视酒吧一周:“任重而道远啊。”她说着拿出手机,“先给你订个生日蛋糕,仪式感不能少。” “不用麻烦,我不太吃甜食。” “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明越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主要是我想吃。” 两人又喝了一杯,一个精致的奶油蛋糕才被送了过来。 明越兴致勃勃地插上数字蜡烛:“哈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选了个我自己最想吃的。” “你喜欢就行。” “哎呀,没带打火机。” 邻座一位独自喝酒的女生递了一个过来。 “谢谢!”明越接过。 纪宁看了那女生一眼,眼神又回到了明越身上。 她利落地点燃蜡烛,“快,许愿!”又带着促狭的笑意催促道,“最好许个今晚就能实现的——比如,结束单身?”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开来。 纪宁配合地闭上眼睛,片刻后,吹熄了蜡烛。 他切下第一块蛋糕递给明越,她咬下一口,“好吃!” “你也吃一块嘛!” 纪宁也给自己切了一小份。 酒保适时送上两杯Shot,祝纪宁生日快乐,明越豪爽地与他碰杯,一饮而尽,然后朝他眨眨眼:“我觉得光我一个人陪你庆祝还不够热闹。” 她说着,便将蛋糕分切成几份小块,先是端给刚才借火机的女生:“这位寿星请的,他今天27岁生日,目前单身哦~觉得不错的话,可以去和他喝一杯。” 接着,她宛如一只花蝴蝶,端着蛋糕穿梭于酒吧内其他几位漂亮女生之间,低声笑语,不时朝纪宁的方向指一下。 女孩们大多笑着接过蛋糕,好奇地望向纪宁。 蛋糕分发完毕,明越回到座位,“怎么样,这份生日礼物喜欢吗?” “你送的,我都喜欢。”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今晚玩得尽兴。” “也希望你今晚愉快。”纪宁看着她的眼睛。 “我很愉快,谢谢你的酒。”明越笑出了声,“我先走了,好好享受今晚。” 说完,她起身离开了座位。 她离开后不久,果然有女生落落大方地过来搭话,纪宁没有拒绝,与她们喝酒聊天,甚至与其中两人互加了微信。 几杯酒下肚,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平日一丝不苟的严谨气质里糅杂进几分慵懒和醉意,反而更有一番别致的风情。 他听着对面女孩说话,眼神却有些失焦。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让他去谈恋爱,他的母亲,他的朋友,他的下属,还有——她。 “你好像有点醉了?”女孩试探问道。 纪宁单手撑住额头,轻笑:“是吗?我觉得自己还挺清醒。” 女孩也笑了笑:“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女孩有点疑惑。 纪宁眼神看向隔壁桌,“还有一份蛋糕的客人没有来陪我喝酒。” 女孩看向隔壁桌的蛋糕,那里坐着一个独自喝酒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通勤装,看起来像是下班后过来小酌一杯。 “好吧。”女孩善解人意地起身让出位置。 纪宁的指尖在桌面轻轻地敲着。 那个女人终于端着酒杯坐了过来。 “好久不见,沛沛小姐。” “好久不见,纪宁。” “嗯?” “刚才听到她叫你的名字。” “呵...”纪宁轻笑一声,酒保又为他端上一杯酒。 “我叫周兮沛。”她重新自我介绍。 “你好,周小姐。”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沛沛小姐,或者沛沛,”周兮沛语带笑意, “原来她就是你喜欢的女生。” 纪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她很漂亮。” “是的。” “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 纪宁忍不住低笑出声:“不算好,甚至有点......恶劣。” 周兮沛也笑了:“那一定是很特别的人。” 周兮沛看得出来,那个女孩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生,她手腕上的表,莫名有点眼熟,她想起来某一次酒吧,在一个同样漂亮的男孩手上,见到过同款。 “她确实特别。特别到......我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她吸引。”纪宁饮下一口酒,“我向来对年纪太小的小女孩敬而远之。” 周兮沛看着他,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却流露出一种近乎稚气的困惑, “喜欢从来就没有标准。”她轻声说。 “确实。”纪宁赞同道,将杯中酒饮尽。 他没有再点。 “今天的我,是否有幸送你回家?” 纪宁抬眼看了看她,“再见,周小姐。” 明越刚进家门,沈曜就迎了上来,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去喝酒了?” “嗯,陪纪宁坐了会儿,他今天生日。” 沈曜从鞋柜拿出她的拖鞋,“明天我们去买点酒存在家里吧。” “嗯?”明越换鞋的动作一顿。 “我可以陪你喝。我的酒品,肯定比你外面那些酒搭子好多了。” 明越想起在开普敦的那段时间,一群人喝醉后疯疯癫癫,唯独沈曜安安静静倒头就睡,确实称得上酒品上佳。 她不由得笑出声:“哈哈哈,好呀。” 洗漱完毕,明越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见沈曜还坐在电脑前。 见明越出来,沈曜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没有开口。 “怎么了?”明越问道。 沈曜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说呗。” “我有个师兄...嗯......”他略显局促,“他很想争取一个实习机会,托我问你能不能......帮他说句话。” “就这事?”明越不以为意,“想去集团还是下属公司?” “明月集团总部。” 明越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她看向沈曜,没有立刻说话。 沈曜察觉到她的沉默,急忙补充:“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回绝他就好。” 明越却笑了,“你想给他这个机会吗?” “嗯?” “这个决定权,我可以交给你,不只是实习机会,包括后续能否留用,都可以由你决定。” 沈曜彻底愣住了。 明越好奇地歪头看他:“这个决定,很难做吗?” “我...我并不知道...他是否合适.....” “一个人而已,沈曜。”明越继续说道,“他合不合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决定。” 沈曜却觉得这个决定很难,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想。” “那不就行了。”明越笑得云淡风轻。 她走近两步,继续问:“喜欢这种感觉吗?” “什...什么感觉?” “你的一个念头,一句话,就能影响甚至改变另一个人人生轨迹的感觉。” “知道这叫什么吗?” 她微微前倾,一字一顿:“这、叫、权、力。” 沈曜觉得全身都在发烫。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挤破头去跟他们卷。” “我可以直接给你这把钥匙。” “喜欢这种感觉吗?”她再次追问。 沈曜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道......很复杂。” “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晚上,沈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一种混合着兴奋与不安的悸动在他胸腔里鼓胀、发酵、横冲直撞。 仿佛站在悬崖边,既恐惧跌落,又渴望飞翔。 当有人还在为实习、工作、未来奔波时,有的人却已经在决定着他们的offer、薪酬乃至人生轨迹。 他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如果不是成为明越的男朋友,他也可能会是考研大军中的一员,需要靠光鲜的简历换取工作机会,需要背负多年贷款才能在这座城市安家。 但他很幸运,拥有一张不算差的皮囊,更幸运的是,恰好被她喜欢。 她给了他一个跨越阶层的机会,甚至在这之上,她为他敞开了一座大门,让他窥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从一个被选择的人,变成了选择别人的人。 这不是穿一件名牌、坐一辆豪车、住一栋豪宅可以比拟的。 问题是,他真的准备好走进这个世界了吗? 第81章 他已经被宣判了 第二天,沈曜便收到师兄发来的感谢信息,字里行间充满了激动和再三的致谢,并强烈表示等他回学校一定要请他吃饭,务必赏光。 沈曜盯着屏幕,最终只回了句:最近课业和事情比较多,下次吧。 在明越对他说出那番话之后,他发现自己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兄。 那种感觉微妙而复杂。 “他的实习,甚至他最终的offer,都由你决定。” 明越的话语仿佛仍在耳边回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另一边,方延接起一通电话。 直到通话结束了好一会儿,她仍有些恍惚,握着手机迟迟没有放下。 她花费无数个日夜精心打磨的简历、那些引以为傲的证书和成绩,原来有时候,真的抵不过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她一直自认优秀,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可毕业季的浪潮袭来,她才惊觉,有太多像她一样的“别人家孩子”在同一片海洋里竞逐。 她立刻给明越发了条信息表达感谢,并犹豫地提出想请她吃饭。 明越的回复很快弹出:不用了,小事。 方延看着屏幕,对这个回复并不意外。 她和这位大小姐的交集本就仅限于游戏,在学校里她也见过明越,是那样耀眼的存在,很难不被人注意。 但是方延从未上前打过招呼。 游戏里的关系就该停留在游戏里,反而更纯粹。 如果不是明越主动问起,她根本不会提起自己面试失败的事。 “诶,你说的那个事务所...我好像有点印象。”明越当时在游戏语音里随口说道。 方延也就顺着话聊了下去:“嗯,在国内口碑很好,创始人是国外回来的,履历特别漂亮,听说背景也很硬。” “是叫纪宁吗?” “对。” “我认识,我帮你说一声。” “啊?这...不太好吧?”方延一时有些窘迫,自己这算是在走后门吗? “小事。” 下午,方延提前到了公司,HR没有再走繁琐的面试流程,直接告知她将有三个月的实习期,考核通过即可正式录用。 走出公司时,方延还觉得脚步有些发飘,就这样...她竟然如此轻易地拿到了梦寐以求的offer?虽然是实习,但她有信心,她一定能留下! 正当她站在路边微微出神时,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驶来,率先下车的是一位提着公文包、神色严谨的助理,他恭敬地拉开车门。 下一刻,一个男人从车内躬身而出,午后的阳光恰好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润又儒雅。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清冽而沉稳的气息。 方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忘了移动。 他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方延,方延却在第一眼认出了他——纪宁,她的老板。 实习入职手续办得迅速,方延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小工位上,心潮澎湃,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光明的未来仿佛触手可及! 下午时分,她又看见了纪宁,心脏不由自主地快跳了一拍。 他确实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 只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真的会爱上平凡的女孩吗? 同事陈琦凑了过来,看到方延出神的样子,了然笑道:“怎么样,咱们老板是不是很帅?” 方延的脸微微发烫,含糊道:“还...还行吧。” 陈琦一副“我懂”的表情:“等你和他工作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对他所有的旖旎幻想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啊?为什么?” “谁会爱上自己的老板啊?除非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陈琦打趣道。 方延忍不住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一点儿不夸张!”陈琦压低了声音,“我们女同胞刚进来的时候,谁没偷偷做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梦?好在大家都还有职业操守,没上演什么泼咖啡、搞砸项目的经典桥段。” 她接着说:“不过嘛,加了几个月班、赶过几个项目方案之后,就再也对老板没任何想法了,现在看见他,心里就发怵。” “哈哈哈。”方延被逗笑了,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为她明丽的脸庞增添了几分俏皮。 “别看他平时一副斯文儒雅、挺好说话的样子,工作要求严苛到变态,就是个典型的‘笑面虎’。” 方延吐了吐舌头:“听起来有点可怕。” “你体验两天就懂啦!”陈琦看到组长过来,立刻结束了八卦,迅速投入工作。 方延也赶紧开始整理手头的资料,只是偶尔在喝水的间隙,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间独立的办公室。 十一月的雨,细密而冰凉,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沈曜独自站在教学楼下的屋檐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划开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是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秘书,李曼。 “沈先生,明董希望明天能见您一面。”她的声音礼貌,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明董特意吩咐,请您暂时不要告知明小姐。” 电话挂断后,沈曜仍握着手机,冰凉的金属机壳微微发烫。 “跟谁打电话呢?站这儿发呆。”明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几步走到伞下,很自然地将手挽进他的臂弯。 “没什么,推销的。”沈曜不动声色地将伞向她那边倾斜,为她挡住冰冷的雨丝,另一只手为她拉开车门。 那辆崭新的黑色SUV已经挂上了牌照——SY 520,一个过于直白的专属于明越对他的告白。 次日,沈曜向辅导员请了假,提前一刻钟抵达明月集团大厦楼下。 前台似乎早已接到指令,脸上挂着热情笑容,无需他多言,便主动为他刷开了直达高层的专用电梯。 轿厢高速上升,沈曜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内心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电梯门在58层打开,李曼已等候在门口,她微微躬身:“沈先生,十分抱歉,明董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请您先在会客室稍作休息。” 沈曜被引至一间宽敞明亮的会客室。 隔着一层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面是一个高效运转的世界:键盘敲击声、急促却不失分寸的脚步、低声但语速飞快的交谈......每个人都像精密仪器上的一个齿轮。 等待漫长得出乎意料,直到十点半,他才透过玻璃看到明光在一众高管簇拥下从门外快步走过。 沈曜立刻站起身,李曼却适时出现拦下了他:“抱歉沈先生,后面还排着几位总监的工作汇报,恐怕还需要您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当时针指向十一点三刻,李曼终于再次前来,引领他走向那间董事长办公室。 当明越在身边时,这里仿佛只是一个装修考究的普通房间,而当他独自踏入,他才感受到那巨大的来自商业权力顶峰的真实压迫感。 李曼退了出去,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和明光。 沈曜感到一丝迟疑,不知该称呼“明董”还是“明叔叔”,他最终选择了后者,“明叔叔,您好。” 明光从文件上抬起头,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你做的那个小游戏,收购结果还满意吧?” “是,远超我的预期。”沈曜如实回答。 “嗯,年轻人,还算有点小才华。”明光给予了一句认可。 然而,还没等沈曜做出任何表示,他话锋陡然一转:“不过,有才华的人,我见得多了。”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沈曜稳住呼吸,迎向他的视线,语气尊敬却不卑不亢:“明叔叔,您说得对,在您面前,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确实不值一提。” “您执掌这么大的集团,见过的人才、经历的风浪,是我根本想象不到的,能带领这么多人成就这样的事业,您的高度和眼光,我真心敬佩。” 他稍作停顿:“但我同也相信,能被您注意到、能被明越选择的我,也一定有我的独特之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证明我自身的价值。” 明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靠向宽大的椅背:“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他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忽然问:“那个张忻,是你什么人?” 沈曜的心微微一紧:“是我师兄。他非常想进明月集团实习,我们之前关系不错,所以他托我和明越提了一下。”他没有隐瞒。 “如果这个请托让您觉得不妥,我真诚地向您道歉。” 明光的笑容依旧温和,“别紧张,一个实习而已。” 沈曜的心稍微放松下来。 “你大三了吧?” “是的。” “未来工作,有什么打算?” 沈曜认真思索了片刻:“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互联网或科技公司。” “没想过来明月集团?”明光的目光扫了过来,“在这里,你可以轻松获得一个许多人奋斗多年也难以企及的起点。” “我......还是更想从事和专业直接相关的技术工作。” “嗯,你不想来这里,”明光看着他,语气平淡,“是好事。” 随即,他抛出一个更直接的问题:“你很爱小越吗?” 沈曜迎向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我很爱她。” “爱她,”明光的语气未变,“那你就安安分分地扮演好她背后的男人。” “永远,不要试图走到台前。”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甚。 “明叔叔,我从未想过要进入集团,也没想过利用这层关系获取什么。”沈曜试图解释。 “我想,你或许还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明光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你不仅仅不能染指集团任何事务。” “也不能去任何其他公司任职、工作。” “你的职责,就是尽心尽力地扮演好她的伴侣,如果她愿意将来和你结婚的话。” “你需要照顾好她的一切,为她提供你作为男人的价值和陪伴。” “如果你觉得生活实在无聊,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职,供你打发时间。”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适宜,沈曜的后背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并非偶像剧里甩出五百万让他离开的桥段,这是一种更彻底的剥夺——剥夺他独立存在的价值,将他定型为一株依附明越而生的菟丝花,一只被华丽笼子圈养的金丝雀! “明叔叔,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对公司绝无任何非分之想。”沈曜望着明光,尽管紧张,但他不愿退缩,“但是,您凭什么连我工作和追求事业的权利都要剥夺?我认为我有实现自我价值的权利。” “价值?”明光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概念,轻轻笑了笑,“那你觉得,是你作为‘沈曜’本身的价值大,还是作为‘明越的男人’这个身份的价值大?” “实话告诉你,集团下面正在拓展一个新的战略项目,恰好与游戏产业相关,和收购你游戏的那家公司也存在潜在的接触意向。” “现在,你明白了吗?” “当你顶着她男朋友,甚至未来可能是她丈夫的头衔时,你就不再拥有独立的‘价值’,你的所有社会价值,都源于她。” “她可以给你财富、地位、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她,就是你的价值体现!” “而反之,你若想利用她的身份做点什么,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你主动开口,只需一点点暗示,自然有人会把你想要的一切捧到你面前。” “所以——现在,你还要坚持去追寻你所谓的、独立的‘自我价值’吗?” 沈曜感到难以呼吸! 不同于明越用爱意包裹的馈赠。 这是一场全方位的、降维的碾压。 这是来自权力顶峰的、**裸的围剿。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毫无反抗之力。 “这......”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当然,某种程度上,这也代表了她的意思,或者说,是她未来必然会做出的选择。” “我知道,上次雪山的事,你的舍命相救让她对你多了几分难以割舍的情愫,甚至因此,她愿意放手,让你去接触一些本不该让你接触的东西,让你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我了解我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她的爱意可以很浓烈,但她的边界也绝对清晰,一旦你触及到她真正的核心利益,她会比任何人都更加冷静,也更加.......不留情面。” “我相信此刻你对小越是真心的,但我首先是个商人,我不相信任何无法被实体化、被量化的东西。” “我更是一位父亲,我必须杜绝一切可能让我女儿未来陷入困境甚至痛苦抉择的风险。” “想留在她身边,就收起你所有的心思。” “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沈曜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已经被宣判了。 第82章 每个人都是一张深浅不一的灰 沈曜推开家门时,脸上已看不出丝毫异样,甚至比平时更温和几分。 他像往常一样换鞋,放下书包,走到餐厅时,明越正吩咐周阿姨布置碗筷。 两人坐下后,周阿姨提起给盛然的饭盒走了出去。 用餐氛围一派和谐,沈曜在闲聊中提起:“对了,今天导师找我,说A大和深维智能合作搞了个训练营,名额很少,他推荐我去,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给我看看。”明越头也未抬。 沈曜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机打开,递给了她。 明越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手机,眉头却渐渐蹙起:“封闭训练20天...全国性顶尖竞赛...优胜者直通实习名额?” 明越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她放下筷子,“我不同意。” 空气骤然绷紧。 沈曜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迎着她的目光:“我已经报名了。” “沈曜,”明越的声音冷了下去,“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为什么总要跟我拧着来?” “我不是固执,明越,我只是......只是想抓住一个对我专业发展很重要的机会,我想要证明我自己的价值。” “你自己的价值?”明越倏地站起身,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明越,我觉得我已经在很多方面......都在努力适应和妥协了。” “妥协?你是在抱怨?抱怨我为你铺的路,为你做的选择?委屈你了,是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有时候,我也需要一点空间,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去证明我自己,这不代表我不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沈曜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 明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曜,你听清楚!我不需要你去拿多少个奖杯,不需要你比别人多会几种编程语言,更不需要你熬夜写出多厉害的游戏代码!” “那些——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明月集团里一抓一大把!你告诉我,你比得过他们吗?你拼死拼活想证明的那个‘价值’,到底有多少斤两?”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沈曜心上,也印证了她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可以很爱他,可以给他无尽的宠爱和纵容,但一旦触及她划定的边界,她的傲慢和掌控欲就会毫不留情地显露出来。 “沈曜,你就不能安安分分接受我给你的吗?” 安安分分? 安安分分! 他们都在提醒他,要安分!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不要肖像不属于他的东西。 可是,他本来也没有想要过! 沈曜心底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啪”地一声断了,压抑了一上午的屈辱、愤怒和不甘轰然涌上头顶。 他也猛地站起来,隔着餐桌与她对峙: “是!你什么都能给!你能给我车,给我钱,给我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你有没有问过我,这些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明越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你不想要?”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沈曜,你现在站在这里,穿着我买的衣服,开着我送的车,住着我的房子,然后告诉我——你、不、想、要?” “你当初接受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要?!” “那你要我怎么样?!”沈曜的声音也彻底失去了控制,“对你感恩戴德、摇尾乞怜吗?明越,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一只鸟!” 明越冷笑一声,一步步绕过餐桌逼近他,“沈曜,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些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沈曜心上。 “所以呢?”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我的一切,我整个人,从里到外,就都该是你的附属品,连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是吗?” “我只是想去参加一个训练营!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去争一个机会!这在你眼里,都不被允许吗?!” 明越被他激烈的反应震得停顿了一瞬,但随即被更盛的怒火淹没。 她无法理解,更无法忍受,为什么自己已经不断向他展示她的诚意,她的爱意,他却视若枷锁,想要逃离! 为什么宁愿天天泡在学校上课,为什么宁愿去和那些普通人争那些实习、工作,都不愿意接受她所给予的。 “沈曜,那个训练营,你不准去。”她已经不想再和他争辩,她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明越看着他,忽然笑了,带着一种残忍的天真: “沈曜,你可以试试。” “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能给你,就能随时收回。” 沈曜脸色苍白,他从衣袋里缓缓拿出那张心愿卡,“明越,你说过的,我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只要拿出这个,你都会替我实现。” 明越看着这张自己亲手绘制的卡片。 “呵~”一声轻笑从她嘴里溢出,她接过卡片,“沈曜,希望你不会后悔。” “既然你不想要我安排的一切,那你就去追求你想要的吧。” 她毫不犹豫地将卡片撕碎。 沈曜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纷飞的纸片里裂成无数碎片。 “今天,离开这里。” “去为你的竞赛,你的实习,你的梦想,你的价值努力吧。” “明越...”沈曜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 “走吧,”明越转过身,不再看他,“我们彼此,都需要冷静。” 沈曜看着地上那些破碎的纸片,又缓缓抬起眼,看向明越的背影。 他没有再说话。 门在明越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盛然和周阿姨推门进屋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餐厅地板上全是碎裂的瓷片,汤汁残渍溅得四处都是。 “明小姐!”周阿姨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下意识就想朝卧室方向去。 “收拾干净就走。”明越的声音从紧闭的卧室门内传来。 周阿姨立刻噤声,赶忙拿来清扫工具,盛然却看见几滴溅落在地板上的暗红色血迹。 他眉头蹙起,转头低声问周阿姨医药箱的位置。 他提着药箱走到她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一片死寂。 “我进来了。”盛然说着,扭动了门把。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与清冷月色渗入,空气里弥漫着她的气息,这是盛然第一次踏足她的私密领地。 明越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像一个拒绝任何窥探的茧。 “你受伤了。” “滚!”被子里传来闷哑的吼声。 “他让你不开心,就换了他。”盛然朝床边走近几步,“何必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还弄伤自己?” 被子下的明越似乎这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我让你滚!” “在我面前这么凶,怎么被他欺负得只能躲在被子里哭?” 被子猛地被掀开,明越坐起身,头发凌乱:“我才没哭!我只是烦!非常烦!” 盛然看着她,确实没有眼泪。 “你的脚受伤了。” 明越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才看到自己的脚上被瓷片划开了几道口子,有两处较深的伤痕还在缓慢地渗着血珠。 盛然蹲下身,打开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他动作轻柔地托起她的脚踝,小心地清理伤口。 微凉的刺痛感传来。 “我是不是很可恶?”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目光落在盛然低垂的眼睫上。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头也没抬,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那为什么...我给他的,他都不想要?” “因为沈曜是个傻,逼。” 明越被这粗鲁又直接的答案噎了一下,胸腔里那团堵着的郁气竟莫名被戳破了。 她哼了一声,“确实。多少人挤破头想要的东西,他只要哄哄我就能得到...还不珍惜,好像我非要塞给他一样。” “那就和他分手。”盛然撕开创可贴,仔细地贴在她的伤口上。 “......”明越沉默了。 “他不听话,惹你生气,留着有什么用?” “......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听话的。”明越下意识地辩解。 “那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明越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已经不断妥协了,他还是要去做那些事情?和那些普通人一样,去卷成绩,卷工作。” “可能每个男人都想在自己女人面前,证明自己的社会价值。”盛然笑了笑。 “你不想吗?”明越挑眉。 “如果我找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朋友,我会。”盛然坦然道,“我会努力赚钱,像这个社会要求男人的那样,疼她宠她,把她捧在手心里,让她觉得幸福。” “但如果我的女朋友是你——你需要我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就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你需要我为你洗手作羹汤,我就回家每天等你回来。” “我的价值,由你定义。” 明越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盛然,你很聪明。” “你就不怕天天在家熬成黄脸公,然后我出轨?”她带点戏谑地问。 “想出轨的人,对方再强大、再优秀也拦不住。”他顿了顿,“而且,我之前也不是没试过引诱你,你也没上钩,不是吗?” 明越点头,笑意更深:“这倒是。” “就算你真出轨了,我也会原谅你。” “什么?”明越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为什么这么惊讶?”盛然反而有些不解。 “我绝对接受不了对方的背叛。”明越正色道。 盛然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父亲出轨无数次,他一回家,我母亲照样笑脸相迎,反正她正宫的位置坐得稳稳的,卡里的钱满满的,睁只眼闭只眼,日子照样过。” “别说我父母,看看那些亲戚邻居社会新闻,出轨、嫖,娼、动手打老婆,哭过闹过,最后绝大多数还不是关起门来继续过日子?” “男人出轨,女人选择原谅的多得是,你这样的,才是少数,你母亲就比大部分人都清醒。” 明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妈妈确实很厉害。” “我父亲外面还有两个老婆,露水情缘不知多少,我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不同妈生的。” “真是...大家族。”明越忍不住感慨。 “嗯,我妈要是身体允许,高低也会再生几个,我们那边很看重子嗣。” “你妈妈怎么了?” “她怀第二胎时,被找上门的小三气得流产了,身体就垮了,再也不能生育。” 明越忽然沉默下来。 她想起那个疯狂的愤怒的女人。 她想起很多人。 她发现,每个人身后似乎都拖着一片复杂的、无法轻易定义好坏的阴影。 每个人都是一张深浅不一的灰。 “我父亲那边也是,非要儿子不可。”明越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爷爷因为我妈没生儿子,一直打压她,但我妈根本不在乎这个,她很多时间都在工作,她和我爸是爱人,更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不在乎我爷爷的执念,于是我爷爷就拼命给我爸施压。” “我爸爸出生在一个很贫穷的地方,我小时候倒去过几次,我从来没有走过那么烂的路,见过那么破烂的房子。不过现在好多了,我爸捐了很多钱在那边修路修学校。” “他当年读书的学费生活费,是我爷爷奶奶一笔一笔从土里刨出来,挨家挨户借遍全村凑出来的。” 她的语气低沉下去:“所以你看,对我父亲而言,爷爷是他的好爸爸,但对我妈来说,他可算不上一个好公公。” “我爸夹在中间,大概也很为难。” “我爷爷就觉得必须得有孙子,女孩子都是要嫁到别人家,为别人家传宗接代的,我妈不愿意再生,她很爱我,她说女人也可以做自己的事业,也可以顶起半边天。”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就默认要嫁人,默认要给别人生孩子?” “我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我小时候看电视,上演那些霸道总裁拯救灰姑娘剧情,我觉得好无聊,看到他们对女主角说嫁给我吧,我让你做最幸福的公主我就觉得搞笑。” “现在我长大了,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是讨厌那些情节,是讨厌女孩子总被放在一个被挑选、被施舍的位置上。” “可现在,”她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当我自己站在‘霸道总裁’的位置上,想要给予我的‘灰姑娘’一切时...这种感觉,竟然该死的痛快。” “难怪那么多男人沉迷这种感觉。”她咂咂嘴,神情有些意犹未尽,“只不过,这依然是一个男人主导的世界。” “我以前看到那些扑向我爸身边的女人,我都觉得她们很可笑。” “但是现在,我觉得有点可悲,甚至开始有点理解了。” “要从那些本就贫瘠的资源中争抢,要从被包围的虚幻爱情故事中挣脱,已经很厉害了。”明越感慨道,“也许有时候被骂,被反抗也是一种看清自己的方式。” 第83章 这是你未来必经的路 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稍稍冷却了沈曜发烫的头脑。 他没有回学校,自从和明越住在一起,宿舍的床铺几乎成了摆设,此刻回去,难免要面对室友的盘问,他不想应付。 这一刻,他竟感到一种无处可去的凄凉。 沈曜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打开便看见明越的照片——那是他为她拍下的第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得灿烂。 沈曜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绞了一下,酸涩得发疼。 也许他不该和她吵,不该说出那些话。 可愤怒和委屈也是真的。 他被轻描淡写地否定了一切作为独立个体的价值。 或许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小白脸”、“吃软饭的”、“妄想攀高枝的凤凰男”。 “呵。”沈曜发出一声极轻的自嘲。 一个人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另一个人说,收起你所有的心思,安心做一只金丝雀。 他仿佛只是他们父女权力博弈中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没人在意他真正想要什么。 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沈曜深吸一口气,想努力甩开这些繁杂的思绪,下星期就要去训练营了,他走进街边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 躺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沈曜辗转难眠。 被褥间只剩冰冷单调的气味。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温度与气息——习惯了她入睡后不自觉缠过来的姿态,像只树袋熊般将他紧紧搂住;习惯了她总是侵占他的位置,害他每次醒来总堪堪挂在床沿;更习惯了整个空间里弥漫着她的存在。 在那间公寓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读书,一起听歌,一起探索彼此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喜好......在每一个角落里。 黑暗中,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的一切,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方才在怒火中支撑着他的那些雄心壮志,此刻竟开始摇晃。 他所做的一切,挣扎也好,证明也罢,归根结底,不过都是为了能得到她的认可,能配得上站在她的身旁。 可如果有一天,她的目光不再为他停留,她的身边站了别人...... 那么他如今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翻身坐起,下意识点开她的微信,想问她睡了没,文字打了又删,最终没有发送。 他转而点进他们的游戏,还好,庄园里的灯还亮着,她没把他送的戒指取下。 沈曜的心稍微落定一点,随即却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生活有时真像个恶俗的编剧。 他宁愿明光是像那些狗血言情剧里的恶毒老父亲一样,拿着一张支票给他,告诉他:你配不上我女儿,离开她。 这样他就会潇洒地撕掉那张支票,语气坚定地说,我爱的是明越这个人,不是她的钱,即使您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因此背叛我们的感情。 他们的感情也会因外界的粗暴干涉而更加坚固——就像他妈妈爱看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但明光没有。沈曜清楚,在那个男人眼里,谁成为明越的伴侣都行,但是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他们家族可能大权旁落的风险点。 他和明越在内部可能是掌权者和继任者之间的斗争,但是对外,绝对是高度一致的盟友。 而他自己,显然就是那个需要被排除的“风险”。 “女婿?”沈曜扯了扯嘴角,逸出一丝苦笑。 这年头,还有几个豪门真心实意培养女婿?前辈们早把这条路走窄了。 他想要的,从来只是做她的爱人,仅此而已。 他在游戏里默默替明越修整了庄园,看着月光下摇曳的花丛,最终还是点开微信,发送了一句:睡了吗? 明越收到了沈曜的消息,却没有立刻回复。 冷静下来后,她也意识到自己那些话有多伤人,只是当时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就说了出去。 虽然沈曜先低了头,明越还是决定先晾一晾他。 盛然见她神色稍缓,猜大概是沈曜发来了消息,不由得暗自撇嘴。 他倒希望明越更绝情点,或者沈曜更蠢一点,让矛盾激化得更彻底,他才好有机会。 看来,又是白期待一场。 明越起身走出房间,在客厅沙发坐下,周阿姨还在厨房收拾,见她出来忙上前问:“明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看见一地狼藉早已被打扫干净。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是沈曜回来了?明越坐着没动。 周阿姨去开了门,门外是个抱着一束鲜花的年轻人,“您好,请问小太阳小姐在家吗?” 明越闻声走向门口,看到来人时不禁挑眉——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又是那个叫小白的。 白珂川原本轻松的心情,在看到明越的瞬间紧张起来。 他对这女人又恨又怕,还小太阳?简直是女魔头!他暗自腹诽,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一轮的挖苦讽刺。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次并没出言嘲讽,只是安静地接过花,低头轻轻嗅了一下。 白珂川脸色依旧不好看,觉得这女人下一秒可能就要变脸刁难他。 他递出签收单,“麻烦签个字。” 明越单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接过笔,流畅地签下名字。 字迹飘逸大气,倒让白珂川有些意外。 他收起单子正要离开,却被明越叫住,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又来了! 她肯定又要嘲讽他,但他不怕,他现在可没拿她的钱,他们是平等的。 “你怎么送起外卖了?”明越问,“是他们为难你了?” 白珂川一怔,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其实那天回去后,确实被介绍他进去的男生揍了一顿,不过他本来也不想干了。 那种钱,他赚不来,即便缺钱,他也受不了被人当成没有尊严的玩物。 他宁可选择更辛苦但干净的兼职。 “没,”他低声回道,“就觉得送外卖更适合我。” “你还是学生?”明越又问。 白珂川没有回答。 同样都是学生,有人住在别墅里灯红酒绿,而他只能在街巷中穿梭奔波。 明越见他不答,也没勉强,只挥了挥手,“行吧。” 周阿姨默契地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那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生活。 盛然看见明越抱着那束花进来,心情顿时更糟了几分,忍不住出言道:“他倒还不算太蠢,至少知道要哄你。” 明越将花仔细放好,心情愉悦几分:“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总不至于太差。” “你就这么喜欢这面镜子?”她瞥见盛然又站在镜前端详,便走过去打趣道,“每次来我家,你都得在这看半天。” “我只是在想,”盛然望向镜中映出的那个身影,“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摆一面镜子。”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呀。”明越笑着答。 盛脸上却没什么笑意:“那你在它面前,‘衣冠’想必端正得很。” 明越听出他话里有话,不过她可没兴趣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行了,别站在这琢磨了,出门喝一杯。” 盛然看着她这副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吵架后躲在被子里生闷气的根本不是她。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慨:要驯服这样的女人,实在太难了。沈曜栽在她手里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可再想想自己,不也一头栽了进来,甚至连脸皮都不要地黏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笑出声。 他跟着明越来到地下室,一眼就看见并排停着的两辆车,那个“SY520”的车牌格外刺眼。 沈曜真是命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得到她全部的偏爱。 “上车,”明越拉开驾驶座的门,“带你去潇洒。” 盛然敛起心神,依言坐进副驾,车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满了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手握方向盘的明越,没有沈曜在场,他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刻意保持距离的背景板,终于可以......这样近乎贪婪地感受她的存在。 原来在她身边,独占她的注意力,是这样的感觉,一种微妙的、带着兴奋的窃喜悄然滋生。 他甚至荒谬地希望,脚下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这样延伸下去。 就让这一刻,再长久一点吧。 可是梦总有醒的时候。到了酒吧,盛然才明白,她说的“潇洒”根本不是为他准备的——明越给自己点了十个男模陪酒。 “一个男人让我不开心,”她举着酒杯,笑得得意,“我就点十个男人陪我开心。” 盛然连陪酒的位置都挤不进去了。 这场酒喝到十一点多才散,盛然叫了代驾,明越脚步还算稳,她在酒吧很少容许自己真正喝醉。 上电梯时,盛然要送她回家,明越拒绝了。 她一脸了然地看着他:“送我回家做什么?我是喝了酒,不是喝坏了脑子。孤男寡女、**,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最后都能推给一句‘酒精作祟’......盛然,你这心思还挺多的嘛。” 盛然被戳穿了也不恼,反而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在你面前,就像个透明的小屁孩。” “哈哈哈,没错。”明越笑出声,电梯门恰好在此时打开,“拜拜。” 二十六楼,盛然独自离开。 明越回到家,洗完澡,酒精的后劲才缓缓漫上来,她倒进床里,几乎瞬间入睡。 酒店客房里,沈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他不安的脸。 明越没有回复信息,她收到花了吗?她会喜欢吗?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纷乱的思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收越紧,最终,他猛地坐起身,决定不再等待,直接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冗长而冰冷的“嘟——嘟——”声,直至自动挂断。 无人接听。 这一下,沈曜彻底慌了。 先前强撑的镇定和试图讲道理的冷静瞬间瓦解。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念头:她是不是气到根本不想理他?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去干什么了? 他不再犹豫,猛地从床上弹起,抓过外套,几乎是冲出了酒店房间,夜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一路上,他不停地拨打明越的电话,每一声提示音都让他的心沉下去一分,微信消息从“接电话好不好?”变成“你在家吗?”,最后变成了近乎恳求的“回我一句,我很担心你。” 到了门口,他深吸一口气,用指纹解锁了大门, 客厅里一片寂静,沈曜在主卧门前停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明越?你睡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 沈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试探地拧动门把手。 门开了。 她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熟了。梳妆台上,那束他送的花被插在了一个简单的玻璃花瓶里。 看到花被收下了,她人也好端端在家,沈曜悬了一整晚的心,像是瞬间被卸下了千斤重担,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几乎将他掏空的疲惫。 原来她只是睡着了,没有回复,不是不想回,只是......睡着了。 他所有的惊慌、猜测、甚至那一丝委屈,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可笑。 沈曜轻轻走过去,在床边蹲下身,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对不起......”他低声呢喃, “我不该惹你生气” “我不该说那些话。” 睡梦中的明越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醒来。 沈曜就这样蹲在床边,看了她很久,最终,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他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明越醒来时,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多条未接来电和一连串信息,全都来自沈曜。 她这才恍惚记起,昨天同他大吵一架后自己将他赶了出去,心头不由得微微一紧——其实脾气发完没多久她就消了气,再加上后来喝了酒,竟将这事全然抛在了脑后。 她一条条读着他发来的道歉与关心,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甜蜜与苦涩交织。 甜的是他仍在紧张她,他们仍彼此在意;苦的是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已悄然裂开一道无形的缝隙。 他不是甘于豢养在笼中的鸟。 他渴望的是天空。 而她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盛然其实早已替她回答了:她需要时能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冲锋陷阵、扫清前路;而在风平浪静之后,也要安然退回她的身后,扮演好一个令她安心的角色。 那也是她为沈曜预设的路线。 如果说在之前,她还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将沈曜完全纳入自己未来的版图,那么现在,她无比确定——她要他进入她的世界,她的全部。 所以她才会一步步地,将自己的一切坦诚展示给他看。 可他......会愿意吗? 如今就已如此激烈地反抗,若他真的尝过位高权重的滋味,还会心甘情愿留在她所设定的轨道中吗? 明越不愿再想下去,她低头打字,回了一条:“昨天睡着了。” 她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你好好训练。” 她起身洗漱,走向客厅,却意外地发现餐桌上早已摆好一份温热的早餐。 他昨晚回来过。 明越轻笑着摇了摇头,她用自己的一切去包裹他,而沈曜,又何尝不是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将她包围。 她在餐桌前坐下,心里那抹酸涩却仍未散去。 一张纸条在餐盘旁边,她拿起。 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我回来过,看你睡着了。 我去训练营了,等我回来。 一切,似乎正渐渐偏离她所预设的轨道。 没有了沈曜的陪伴,家里也冷清了不少,明越和几个朋友约着吃了几天饭,倒也过得惬意,还有盛然,每天带着小狗过来约她遛狗。 这天傍晚,明越牵着狗站在公寓附近一家便利店旁,盛然进去买烟。 一个陌生女孩蹲下来,笑着摸了摸小狗:“它好乖啊。” “凶得很,”明越笑道,“也就看见美女才装乖。” 女孩被逗乐了,抬头看明越:“那它肯定天天都很乖。” 两人说笑间,盛然拿着烟出来。“萱姐还没到?” “还没呢,迟到的人买单,咱们又可以宰她一顿了。” 女孩好奇地看向盛然:“你男朋友呀?” 明越勾唇一笑:“我下任男朋友。” “哈哈哈,你真幽默。”女孩笑着告别。 盛然抽出一根烟递给明越,她接过,盛然为她点火,她抽了一口,竟被呛得轻咳起来,“好久没抽了,”她又看向盛然,“你也少抽点,年纪轻轻的。” “行,你让我戒,我就戒。” 等了一会儿,周萱才和石磊姗姗来迟。 “叫我过来干嘛?” “沈曜没在家,叫你过来陪我吃饭。”明越将烟掐灭。 “哦——我是你备胎啊~”周萱故作生气,“男朋友不在就找我,那你得请我吃顿大餐才行。” “还请你吃大餐,你害我在着寒风里等了半个小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行行行,我请我请~”周萱又看到她身边的盛然,忍不住打趣他,“哎哟,终于上位了啊?这春风得意的模样。” 盛然确实开心,他巴不得沈曜培训个一年半载。 “萱姐,我可比不上你春风得意。”盛然语带笑意。 “那是,”周萱大手一挥豪气说道,“吃什么,走吧。” “去学校后街吧,”明越说,“有家打边炉不错,我和室友去过。” 后街烟火气十足,明越也会参加寝室活动和班级活动,而且室友们都很爱叫上她,每次有明越在场,菜的分量总会多一点。 她们很默契地AA,几个女生关系都挺好,明越也总会找各种理由带她们去更好的餐厅——“今天被老师点名了,必须吃顿好的压惊”、“体育课累死了,得补补”。 女孩们也能理解她在用她的方式和她们相处,所以都很配合,抛开她那层光环,明越确实是一位很不错的朋友和室友。 老板看见明越,熟稔地打招呼:“美女,今天过来了?” “嗯。”她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学生,老板也见过她几次,漂亮的人总是让人印象深刻。有时候是她和几位女生,有时候她和另一个同样漂亮的男生,应该是她男朋友。 老板将菜单递了过去,她选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又将菜单递给周萱。 不一会儿火锅就被端了上来,蒸腾的白气在小小的餐桌上升起。 盛然今晚显得比平日活跃许多,他细致地为明越斟上茶水,又体贴地调好蘸料。 周萱在一旁朝明越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笑道:“怎么?真打算收编了?” 明越白了她一眼:“别瞎说,就是最近常一起遛狗,走得近了些罢了。”那只乖巧的小狗正安静地蹲在她脚边。 明越忽然起了玩心,低头逗弄道:“小狗,快给你萱萱阿姨表演个恭喜发财。”小家伙立刻抬起两只前爪,像模像样地作起揖来,惹得众人都笑了。 “真乖。”明越夸赞着,从包里掏出一包零食喂给它。 许是店内温度太高,盛然的耳尖微微发烫,他顺手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 “还挺机灵的嘛。”周萱笑着打量小狗,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盛然,“你训狗的本领倒是一点没退步。” “那是自然。” 晚餐过后,周萱和石磊驱车离开,明越则和盛然牵着狗,慢悠悠地散步回公寓,行至公园处,竟偶遇了许久未见的何嘉浈。 “好久不见。”明越率先打招呼。 “最近总加班,确实很少出来遛弯了,ERIC在家都快闷坏了。”何嘉浈笑着回应。 两只小狗很快嬉闹在一起。 她注意到盛然安静地跟在明越身侧,神情温顺得像只被驯服的大型犬,他没有主动开口,只朝何嘉浈微微点头示意。 何嘉浈倒是微信和他聊过几次,都是问他狗狗的话题,盛然也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她也不气馁,她喜欢这个男孩,没办法,谁叫她是一个标准的颜控+姐弟恋爱好者。 自从工作以后,她对身边的男人就失去了兴趣,和那些男人约会,他们不是关心你能给他多少,工作怎么样,工资多少,就是画大饼爱好者,三年换车,五年买房,当然最后吃饭的钱还得和她AA。 比起这些男人,何嘉浈宁愿和弟弟约会,起码他们年轻。 “说好的欠我一顿饭呢,学弟?”她半开玩笑地旧事重提。 “盛然,你这可不够意思了,”明越顺势推了他一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约起来?” 盛然被两人一唱一和架在那儿,答应不是,推拒也不是。 “正好我刚加完班调休,明天就有空,”何嘉浈适时递出台阶,又转向明越,“你也一起来吧?” “我可不行,明天要陪男朋友。”明越笑嘻嘻地摆手。 盛然看向何嘉浈,最终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发信息给你。”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才道别,回去的路上,明越心情颇好地哼着歌,盛然犹豫片刻,还是低声解释道:“之前她请过我喝酒,我说下次回请她......” “挺好的呀。” 可她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盛然心里就越觉得发涩难受——他甚至连被她质疑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天的亲近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对她是特别的。 她会接受他的邀约,会同他一起遛狗,会一次次唤他: “小狗。小狗。” “小狗,你不乖哦。” “小狗,要听话。” 她什么都明白,她知道这个名字属于他,而非脚边那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可她却又像什么都不明白,叫着那只狗的名字,用食物引诱它做出她发出的口令,在它学会那些指令后,允许它亲昵地舔舐她的手指和鞋子。 她在演练一场驯服。 盛然知道,在这场危险游戏里,他早已没有逃出的可能。 训练营里,沈曜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他每天都会抽空和明越发消息、通视频,她一切如常,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直到这天晚上,他收到张恒的信息:“你和明越怎么回事?” 他回了一个问号,紧接着又回复了一句,“我们挺好的啊。” “啊?那怎么都在八卦你们俩分手了?” 沈曜心头一跳,“什么无稽之谈...” 张恒甩过来几个校园论坛的帖子链接。 帖子没指名道姓,但照片再模糊他也认得出来——是明越,还有盛然,两人一起遛狗,有说有笑。 “我是不是吃到大瓜了?这几天老在公园碰见他俩。” “嘿嘿,我也见到了。” “我磕的CP be了?” “别难过,新CP也很好磕...” “年上御姐和年下小狗,谁懂啊!” “后街吃饭也遇到了。” “所以系草是恢复单身了?” “机会来了!” “天啦噜,羡慕女神,吃这么好...” ...... 沈曜一条条翻着留言,看着那些刺眼的照片,一股深重的无力和刺痛感涌上心头。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用做,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 她是在惩罚他?还是提醒他?亦或是...报复他? 沈曜向带队老师请了假连夜赶了回去,他推开门,她果然没在。 房间里依然是他熟悉的气息。 九点多,门口传来响动,明越回来了。 还好,是一个人。 她看见沙发上的沈曜,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淡然道:“你回来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沈曜的声音干涩。 “没有,沈曜。”她在他身边坐下。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看向她,眼里是压抑的痛苦。 “这只是我的日常生活,我说过,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围在我身边。” 是的,这就是明越。 沈曜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太轻易地得到了她全部的偏爱,以至于沉溺其中,差点忘了她究竟是谁——她是明越,生来就在云端,众星捧月。 他仗着她的爱,妄想寻找脱离于她而独立存在的价值。 “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你不要不知好歹。” 明光和明越的话交替在他耳边响起,此刻他终于尝到了这话里残酷的现实滋味。 成为她的男人,或许就是他最大的价值体现。 “明天,”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会去向老师申请退出训练营。” 明越的手覆了上来,“沈曜,你得坚持下去,”她顿了顿,“这是你未来必经的路。” 沈曜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怕我会失去你。”他的声音带上浓重的鼻音。 “沈曜,去证明给我看——你自己的价值。” 第84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一个夜晚,格外漫长。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落床边,明越先醒了过来,身侧的沈曜仍在熟睡,眉宇间带着疲惫,呼吸深沉,看来这段时间是真的累坏了。 明越没有打扰他,小心翼翼地将沈曜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挪开,正准备起身,却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量揽回温暖的怀抱里。 沈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臂收得更紧:“还是在你身边睡得最踏实......” “该起床了。”明越轻笑,推了推他。 沈曜却没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将她圈进怀里,指尖在她睡衣边缘试探地游移。 “别闹!会迟到的!” “我快点就好......”沈曜低声嘟囔,将脸埋在她颈窝,呼吸温热,“又有十来天见不到你了。” “唔......”她所有的抗议被淹没在温柔而缱绻的晨光里。 等两人匆忙洗漱完毕出门,已是比平时晚了不少。 站在电梯前,明越看了一眼手表,无奈叹气:“果然迟到了。” 沈曜却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偶尔一次,没关系。” 电梯门打开,两人步入,电梯又在26层停了下来。 门再次开启,盛然站在外面。 果然是这个碍眼的男人回来了。 难怪今天她这么迟才出门,还欲盖弥彰地系了一条围巾。 盛然的视线冷了下去,不由自主地扫向沈曜,在他领口敞开的脖颈处瞥见一道暧昧的红痕,再看向两人之间那流动的情愫,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盛然抿紧唇,连一句客套的招呼都懒得打,径直转身,背对着他们站在电梯里。 反正只要这个男人一出现,他就永远只能是他们故事里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电梯抵达一楼,沈曜很自然地牵起明越的手,他侧头问她:“送你去教室?” 明越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一路引来不少注目,到了教学楼下,沈曜却忽然拉住她,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明越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舍不得你。” “肉麻。”明越笑了笑,“走了。” 沈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内,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校园论坛的帖子。 “什么情况?正宫娘娘回来了?”一条新评论跳出来。 沈曜满脸黑线,这什么破比喻。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明大女神开班教学吧,我第一个报名。” “首先你得有那张脸,其次你得有钱。” “搁这叠Buff呢...” “所以真是三人行?” “得,机会又没了,本来还想去安慰一下失意帅哥呢。” 沈曜烦躁地关掉手机,什么乱七八糟的。 训练营的日子,几乎是地狱般的强度。 深维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几家科技公司之一,而且这次训练营也是为了接下来的比赛筛选队伍,所以训练强度非常大,每天课程、小组项目、个人挑战赛接踵而至。 沈曜几乎摒弃了所有杂念,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一个个难题中,他像是憋着一股劲,不仅要完成,还要做到最好。 他和明越的联系也变得少些,往往只是深夜几句简短的闲聊,明越的信息也通常言简意赅,偶尔会问一句“还顺利吗?”,他回“嗯,挺好”。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触碰那些敏感的话题。 明家别墅内,正在进行着一场看似温馨的晚餐。 钟斐体贴地为明光布菜,“你最近那么忙,人都瘦了,今晚就留下来,让我好好照顾你,好吗?”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难得的团聚时光。 “晚上还有个应酬,你带小宗先睡。” 钟斐拿着筷子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脸上却尽力维持着柔顺的笑意:“那......那你早点回来。” 什么应酬! 什么会议! 她都知道!那个章之蕴,都已经登堂入室,住进了那个高档小区!甚至还恬不知耻地邀请自己过去! 她恨不得撕烂那个女人那张脸! 她也恨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么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和明太太的身份,却不肯给她一丝爱意和温存?甚至连做女人的快乐都不曾给予她? 明光吃完饭后,便穿上外套离开了。 她回到空荡冰冷的卧室,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她需要发泄!需要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需要有人告诉她,她依然有魅力,值得被爱! 颤抖着手,她拿起手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小斐姐?”袁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关切和疑问,背景音有些嘈杂。 “你在哪儿?” 袁沅顿了一下,背景音迅速安静下来,似乎他走到了一个僻静处:“刚和朋友吃完饭,小斐姐,你听起来.....心情不好?” “在那家餐厅等我。” “好。” 钟斐站在衣帽间里,她有无数件漂亮的衣裳,却没有人来欣赏。 她的年轻,她的美貌。都被困在这座豪华的别墅里,一天天衰老。 她精挑细选,穿上一条凸显身材的连衣裙,又套上了一件大衣,仔细补好妆,掩盖住脸上的戾气。 袁沅的车已经等在路口。 在昏暗的路灯中,袁沅为她戴上头盔。 他距离她如此之近,近到钟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和年轻男性身上特有的气息。 “去哪里?” “随便!开车!” 袁沅没有再多问,一拧油门,车子汇入车流,他们沿着江边道路飞速行驶,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钟斐却觉得浑身滚烫,所有的理智和束缚都被抛在身后,城市的光影在飞速倒退,两颗漂泊而空虚的心,在危险的边缘疯狂靠近。 她的眼泪无声地淹没在封闭的头盔里。 她得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为何却如此苦涩? 袁沅将车停在江边,他转过身,终于毫无顾忌地、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总是带着羞涩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和怜惜。 “你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应该被人爱着,应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钟斐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想躲闪。 袁沅却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擦过她眼角冰凉的泪痕。 肌肤相触的瞬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击穿了她所有伪装和防线。 钟斐浑身一颤,却没有推开他。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年轻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狼狈又渴望被爱的自己,压抑的空虚和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袁沅的脸慢慢靠近,气息交织。 钟斐闭上了眼睛,心脏狂跳,一种混合着罪恶感的巨大刺激将她吞没。 这是一个背叛的开始,也是一场堕落的狂欢。 而她,在此刻,心甘情愿。 商场里,明越正在为沈曜挑选圣诞礼物,他的训练期即将结束,还有一场比赛,恰好临近圣诞。 她定制了两枚袖扣,SA为她细心包好。 突然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明越拿过,发信人是袁沅。 他们之间联系并不频繁,袁沅是个聪明人,通常只偶尔向她汇报进展,但这次,他直接提出见面,还是第一次。 距离她将袁沅送到钟斐身边,已经过去了半年。 明越看着那条信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来,那条鱼,终于要咬钩了。 袁沅发来一个见面地点,是一个群租小区,明越微微蹙眉,重新拟定的见面地点,在一个市中心公园。 车窗外的天空阴沉,明越坐在驾驶座上,袁沅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寒气坐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头发比上次见时短了些,脸上依然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明小姐。”他率先开口。 明越没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到手了?” 袁沅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型号很普通,甚至有些旧,他递过来,明越接过,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她直接滑开屏幕,点进相册—— 空的。 她挑眉,看向袁沅。 袁沅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提示道:“聊天。” 明越这才点开那个图标,置顶的聊天框,备注是一个看似随意的表情符号,她点了进去。 手指在屏幕上缓慢滑动,明越觉得自己像是在观赏一出编排拙劣却又异常生动的狗血剧。 那个平日里在父亲面前矫揉造作的钟斐,化身成了一个寂寞的、缺爱的、甚至有些神经质的女人。 而另一边,袁沅扮演的角色堪称完美——热情、忠诚、体贴的年轻爱慕者,每一句回应都恰到好处地搔在钟斐的痒处,既满足她的虚荣,又填补她的空虚。 “真是......感人至深。”明越轻嗤一声,退出了聊天界面,将手机随手扔在中控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就这?” 袁沅也笑了,他递过几张照片,“明小姐,我只是先向您展示一下我的工作成果,证明我有能力拿到您想要的,至于更实质性的东西,”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那需要更大的投入,毕竟,有些东西一旦拍了,可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对她,对我,都是。” 他的话很直白。 明越看了看照片,也终于明白袁沅今天为何直接约她见面,又为何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切。 局面进展的速度和深度,似乎稍微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想。 袁沅不再是那个只需要慢慢引诱钟斐上钩的渔夫,他已经下了水,并且可能已经抓住了鲨鱼的鳍,现在急需回到安全的船上,拿到应得的报酬。 明越看着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略微思索:“钱,我可以给你,但要等几天,大额现金需要时间。” “您现在能给我多少?”袁沅问得直接。 “你很急?” “明小姐,想让鱼咬钩,总得舍得下饵。” “你要多少?” 袁沅伸出两根手指。 “可以。”明越点头,“明天下午,还是这里,把你的东西带上。” 袁沅闻言,咧嘴笑了。 “下去吧。”明越下达逐客令。 “明小姐,还没用完就急着丢开,是不是太绝情了?”袁沅非但没动,反而侧过身,眼神暧昧地看向她。 明越瞥了他一眼,不可否认,他长得极好,否则她当初也不会选中他,但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男人。 袁沅又靠近了些许,声音压低:“明小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除了这张脸,别的......也很好。” 明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滚。” 袁沅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这么凶干嘛?”他拉开车门,冷风瞬间灌入,“明天见,明越。” 车门关上,袁沅拉高羽绒服的帽子,低着头,很快消失在渐渐密起来的雨幕中。 明越在车里独自坐了一会儿,才调转车头,驶向别墅。 第85章 并非有钱就能无所不能 第二天下午,阴沉的天气依旧持续,袁沅准时出现在约定的停车场,他倚在一根水泥柱旁,看着明越的车缓缓驶入。 袁沅坐进了副驾,明越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袋递过去。 袁沅没伸手接,只是瞥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递向明越。 就在明越指尖即将触碰到U盘的瞬间,袁沅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探出,一块浸透了刺鼻液体的布巾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明越瞳孔骤缩,惊怒交加,奋力挣扎了几下,但那股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上,意识迅速被拖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明越在一阵头痛欲裂中恢复意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素色格子床单的床上,手脚都被粗糙的尼龙绳捆绑着,她艰难地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不大,陈设简单,这是一间普通的出租屋。 而她的正对面,袁沅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边还架着一台手机,显然正在录像。 见她醒来,袁沅笑了笑,“明小姐不肯纡尊降贵到我这破落地方来,没办法,我只能用点特别的方式请客了,希望您别介意。” 明越迅速压下心头的震惊与恐慌,她深吸一口气,也扯出一个笑:“你想让我来,说一声就是,用这种手段,岂不太上不了台面了。” 见她这副姿态,袁沅不怒反笑,笑意更深:“明小姐果然还是这么高高在上,就是不知道,等会儿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份淡定。” “开个价吧。”明越面不改色。 袁沅站起身,走到床边,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得微微蹙眉。 “钱?谁不知道明大小姐有钱?”他俯下身,气息喷在她脸上,“但我今天不想谈钱,我就想知道,和您这样金枝玉叶的贵人睡一觉,值个什么价?” “原来是想上我。”明越嗤笑一声,“可以啊,正好,我也没试过你这种的,体验一下新鲜感也不错。” “哈哈哈!”袁沅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不愧是你,明越!” 他走到摄像机前,调整了一下角度:“本来想趁你昏迷的时候拍,但那多没劲,我就想拍下你清醒的样子——拍下你是怎么被我这种你最瞧不起的‘下等人’上的。” “你不是永远高高在上吗?不是觉得我们脏吗?” “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朵高岭之花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的!那一定很刺激!” “钟斐给了你多少?”明越打断他,试图将话题拉回交易,“我可以给你双倍,三倍也行。” “钱?所以在你眼里,什么都能用钱衡量,是吧?可惜啊,明大小姐,她没给我钱。” 他走回床边,眼神狂热:“我们两个你看不起的底层人,一个睡了你爸,生了儿子;一个马上睡了你,说不定也能让你给我生个儿子,你说,这算不算我们这种人最好的成功?” 明越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变,但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和恐惧,努力维持镇定。 **对她并非最可怕的,但这种被羞辱的感觉让她怒火中烧。 “你这是犯罪。”她冷声道。 “犯罪?也许等你尝过滋味,会爱上我呢?”袁沅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 明越强忍着呕吐的**,脸上挤出一丝看似无害的笑意:“但是,你觉得绑着我,能玩得尽兴吗?”她举了举被绑住的双手,“这样的姿势,恐怕会影响你的发挥。” “我们可以谈谈,你放开我,跟我走。钱,人,我都可以给你,你很有本事,也很懂女人,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哈哈哈哈!明越,明越,你真是每次都能让我刮目相看!” 袁沅猛地凑近,鼻尖碰到她的脖颈,深深地嗅了一下,“真香啊......你们有钱人连味道都这么高级,和我们这些烂泥里打滚的就是不一样。” 明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开始动手解她脚上的绳索:“说得对,脚绑着确实不方便待会的游戏。” 脚下刚一获得自由,袁沅的身体就带着压迫感挤了过来,他倾身向前,抓起明越被绑住的双手:“至于手嘛......绑着才更有情趣,你说是不是?” 然而,他话音未落—— 明越被缚的双手趁着他靠近的瞬间,猛地向上弹出,双臂如铁箍般死死勒住他的脖颈!同时,她腰部猛地发力,一个翻身,右膝以全身力气狠狠向上撞击! “呃!”袁沅根本没料到这一手,颈部和下身同时遭到重击,眼前瞬间一黑,剧痛让他几乎窒息,身体瘫软下去。 明越没有丝毫犹豫,趁着对方失力的瞬间,用被绑着的双手继续死死卡住他的脖子,膝盖又是用尽全力地连撞数下! 直到袁沅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瘫倒在地不住抽搐,她才猛地松开箍住他脖子的手。 明越在挣脱束缚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拨通了私人律师的电话。 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不过片刻,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抵达,一支安保团队迅速控制了混乱的现场。 荣清正在办公室和纪宁探讨一个项目方案,桌上手机的铃声骤然响起,她接起电话 ,随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抱歉,”她猛地站起身,甚至碰倒了手边的茶杯,“我有急事。” 纪宁的心骤然收紧,他从未见过荣清如此失态,他几乎立刻断定,这一定与明越有关, “我送您过去?” 荣清只仓促地摆了摆手,甚至来不及多解释一句,抓起外套便快步冲了出去。 警局那边,在律师全程陪同下,所有流程迅速走完,明越在律师的护送下走出警局大门。 路边,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靠,车门打开,荣清快步下车,一眼就看到了女儿被绳索勒出深红淤痕的手腕。 所有预备的责备与诘问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荣清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披在明越肩上,“先上车回家。” 明越回到了她的家。 明光正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一见到她,明光胸腔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猛地站起身:“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明越心知此事绝无可能瞒过父亲,她也从未想过隐瞒。 “算计到你父亲头上,还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 明越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一股倔强冲上心头,她昂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是!我就是这样一个您眼中的坏种!” “你......”明光扬手就要挥下,被疾步上前的荣清死死拦住。 明越索性不管不顾了:“我恨钟斐!我也恨你!” “小越!”荣清的声音也陡然严厉。 明越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刚刚经历的绑架、险些被侵犯的恐惧,回家后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所有的怒火和委屈瞬间决堤:“都是我做的!是我自找的!那又怎样?你出轨,现在钟斐也出轨了!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荣清见她如此口无遮拦,怒意更盛:“明越!闭嘴!” 明越一把甩开母亲的手:“我为什么要闭嘴?我从来就没做错过什么!” “为什么你们犯的错,最终都要我来承担?” “钟斐她毁了我的家!你要原谅她,爸爸要娶她!那我呢?我就活该吗?” “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就不需要吗?”明越嘶声力竭地呐喊,仿佛要将所有积压的委屈彻底倾泻出来。 “就因为你非要当个好人!” “你把她带回了家!”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重重落在明越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明光的手微微颤抖:“向你妈妈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明明是你们所有人犯了错,为什么总要我来道歉!”明越的眼泪汹涌而出,所有愤怒和委屈在这场风暴中彻底爆发。 她不想再看到他们,这里早已不是她的家。 她转身冲出家门。 “小越!”荣清急着要追,却被明光拉住:“我让人跟着。” 荣清望向明光,这个她相识二十多年的男人,此刻如此熟悉又陌生。 她终于支撑不住,双手掩面痛哭起来:“是,小越说得对...所有的错误都是我们造成的,但受到最深伤害的却是她。” 明光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阿清,你没有错。” “是我错了...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小越。” “我无法弥补,也无法原谅自己。” “明光,我恨你。”荣清的泪水从指缝间滴落。 “我也恨我自己。” 这是他们这对相伴二十多年的夫妻,第一次如此赤.裸而痛苦地直面彼此。 当初离婚,为了成年人的体面与集团的稳定,他们谈好条件,平和地结束了婚姻。 即使内心千疮百孔,也要维持那份表象,而如今,女儿的话彻底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所有压抑的恨意与悔意,在此刻找到了出口。 可惜,一切都无法重来。 明越冲出家門,她从未如此狼狈过,脸上火辣辣地疼,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裹紧外套,漫无目的地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忽然,一辆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纪宁快步下车。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明艳骄傲的明越,此刻眼睛红肿,脸上印着清晰的指痕。 明越确实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但今天,害怕、愤怒、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感......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彻底失控。 纪宁什么也没问,只是拉住她的胳膊:“先上车。” 明越没有反抗,顺从地坐进副驾,纪宁递来一盒纸巾,目光掠过她手腕上刺目的红痕时,心头骤然一紧,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手机给荣清发了条简洁的信息:阿姨,明越和我在一起。 明越渐渐哭累了,抽泣声慢慢低了下去。 纪宁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沉默地陪伴着她。 抵达公寓楼下,他停好车,侧过身轻声说:“上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明越点了点头,跟着他下车、上楼。 纪宁的公寓整洁而简约,带着他个人特有的气息,他拿来干净的毛巾,又细心地包裹好冰袋,递给她:“敷一下脸。” 明越接过冰袋,轻轻贴在脸颊上,冰凉的触感驱散了皮肤下的灼热与刺痛,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她疲惫地向后靠进沙发里,闭上眼睛,巨大的困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纪宁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在骤然放松的神经和渐渐缓释的疼痛中,明越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倚着沙发背沉沉睡去。 纪宁注视着她逐渐变得平稳绵长的呼吸,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感。 他小心地取走她手中快要滑落的冰袋,又用温水浸湿毛巾,拧得半干,动作极轻地替她擦拭去脸上交错的泪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手腕上——那儿清晰地印着几圈紫红色的勒痕。 她今天究竟经历了什么?纪宁甚至不敢去细想。万幸的是,她此刻安全地在这里。 他继续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双手,随后,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走向卧室,妥善地安顿她躺下休息。 在为她盖好被子后,纪宁才悄声退出卧室,就在这时,从她的外套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沈曜,旁边还跟着一个爱心。 纪宁没有接听,只是默然地按下侧键将手机调至静音,然后放回了原处。 明越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里,父母依旧相伴在她身旁,仿佛从未分离,她还没来得及品尝这失而复得的喜悦,两人却忽然松开了手,决绝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将她独自抛在原地。 紧接着,她被一股蛮力塞进一个幽闭窒息的空间,外面充斥着她最厌恶的那些人的脚步声和搜寻声,步步紧逼...... 画面陡然碎裂旋转,沈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欣喜地飞奔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的声音冰冷:“明越,我不是你笼子里的鸟。” 所有人都在离开她。 最终,她只剩下自己。 明越从梦中惊醒,脸颊一片湿凉,她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环顾四周,是全然陌生的房间,记忆缓缓回笼,昨晚,是纪宁收留了她。 她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才推开房门走出去。 “醒了?早餐想吃点什么?”纪宁听见动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随便,有点饿了。”明越走到餐厅桌边坐下。 纪宁去到厨房给她煎蛋,“先简单吃点垫一下,等下再出去吃好的。” 明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情不由得缓和几分:“现在男人怎么都会下厨?连你居然也会。” “我会的还多着呢。”纪宁见她情绪好转,也笑着搭话。 他将煎蛋端出来,又为她倒了一杯牛奶。 “小学生早餐标配。”明越评价道。 “匹配小学生厨艺水平。” “厨艺嘛......勉勉强强,”明越咬了一口,如实说道,“没沈曜做得好吃。” 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沈曜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只简短地回了一条消息,便将手机放到一旁。 “昨晚没回去,你男朋友该着急了。” “他反正也没在家,有什么可急的。” “怎么,吵架了?” “吵了,也和好了。他不愿意走我给他铺的路,我也不想再勉强他了。”明越喝了一口牛奶,她又沉默了片刻开口,“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糟糕,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做错了。” “我不该去破坏我爸的新家庭......可为什么那个先破坏我家庭的人,可以带着她的儿子光明正大地拥有一个家,而我却连出口恶气都是错的?” “章之蕴的事,你父亲知道了?”纪宁问。 明越摇摇头,“我爸身边女人从来没断过,一个章之蕴,他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我找了个男人,去接近钟斐。”明越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反手就和钟斐联合起来,摆了我一道。” “不过他也太低估我了,以为拍点东西就能让我乖乖就范?就算昨天没收拾他,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纪宁的心往下一沉,已经隐约猜到昨日她的遭遇。 “一个垃圾,和钟斐一样的货色,还妄想拿捏我。”明越的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 “明越,这件事,你确实做错了。” 他不等她反驳,继续道:“你不该亲自去冒这种险。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出面,我们任何人都愿意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是,我太自信了。”明越垂下眼帘。 “你低估了人性。” “它是反复的,游离的。” 明越抬起头,看向纪宁,在此之前,他就曾提醒过她人性的不可控,可她太过自信,固执地认为金钱能够解决一切。 如今她栽了这个跟头,不仅仅是在袁沅身上,也在沈曜身上,甚至那个无足轻重的小白身上......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告诉她,并非有钱就能无所不能。 明越陷入了沉默。 “别多想了,都过去了。”纪宁安慰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以交给我,很多问题,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那你呢?”明越望向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得到,”纪宁迎上她的目光,“你开心就好。” 这时,纪宁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是荣阿姨打来的,估计很担心你。” 他接起电话:“喂,阿姨......嗯,她在我这儿。” “状态还好,刚吃了点早餐。” “嗯,您放心。” “好,我会转告她,再见。” 他挂断电话,看向明越:“阿姨让你回家一趟。” “不想回去,”明越赌气道,“现在谁都不想见。每个人都在试图教育我、批判我。” “我要请假,出去散散心。”她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度假酒店。 “正好,我准备回澳洲一趟,要不要一起?” “好。” 第86章 这是我妹妹,莉亚 纪臻收到纪宁发来的信息时,略感意外,怎么突然决定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然而,当看到“明越和我一起回来”几个字时,她脸上的讶异立刻转为毫不掩饰的喜悦,当即吩咐保姆打扫房间,准备好一切迎接他们的到来。 当沈曜结束训练回到公寓时,屋内一片寂静,明越早已登上了飞往悉尼的航班。 餐桌上,放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旁边附着一张简洁的卡片——那是她提前为他挑选的圣诞礼物。 沈曜沉默地拿起礼物,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意涌上心头。 自从他选择那条证明自己的道路开始,他与明越之间,就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他越是想挣脱“明越男友”这个身份带来的光环与束缚,就越发现自己仿佛正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他渴望强大,渴望配得上她,却好像在这个过程中,差点弄丢了她。 他握紧手中的礼物,最终点开了与导师的对话框。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南半球夏季的阳光炽烈而明媚,透过舷窗洒落进来。 舱门打开,明越跟着纪宁走出廊桥,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接机口的纪臻,她身边站着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士,脚边还蹲坐着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犬,正吐着舌头,好奇地张望着来往人群。 “妈。”纪宁上前一步,微笑着给了纪臻一个拥抱。 “爸。”他转过身,同样拥抱了那位男士。 “纪阿姨,周叔叔,你们好。”明越上前,礼貌地向两人打招呼。 这时,那只通体雪白的萨摩耶兴奋地立起身,两只前爪亲昵地搭上了纪宁的胸口,纪宁笑着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转头对明越介绍道:“对了,这位也是我家的重要成员,我妹妹,莉亚。” “嗨,莉亚。”明越轻轻摸了摸狗狗的下巴。 莉亚似乎很享受,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掌。 “小越,欢迎过来,路上累不累?房间都准备好了,先回家好好休息。”纪臻十分热情。 明越心头那点离家的郁结也被属于南半球的阳光和热情驱散了,她笑着回应:“谢谢阿姨和叔叔,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能来我们不知道多高兴。”纪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正好最近天气好,让阿宁带你到处转转。” 车子驶入悉尼北岸一处静谧的豪宅区,纪宁的家是一栋现代风格的别墅,有着开阔的庭院,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湾景色。 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清淡可口的午餐。 用餐时,纪臻体贴地没有多问明越任何不愉快的事,只是聊着澳洲的风土人情,介绍着附近值得一去的地方。 午饭后,纪宁带着明越到二楼为她准备的客房,房间宽敞明亮,带着独立的阳台和浴室,推开门就能看到院子里盛开的花和远处的一片海蓝。 “还喜欢吗?”纪宁靠在门边问道,“缺什么就告诉我。” “很好,谢谢。”明越走到阳台边,深吸了一口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心情似乎也开阔了一些。 “如果你觉得不习惯想单独住,我还有一套公寓。”纪宁体贴地说。 “不用,我挺喜欢这里的。” “好,那你先休息。” 明越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纪宁确实充当了称职的导游。 他带她去了海港大桥下漫步,在邦迪海滩感受太平洋的海浪,在岩石区的古朴巷道里悠闲逛街。 “想起来真好笑,”纪宁在某天傍晚忽然开口,“你第一次约我,说给我当导游,结果反倒是我在给你做地陪。” 明越听了不由笑出声:“哈哈哈,坦白说,你这个导游可比我专业多了。” 他们信步来到悉尼歌剧院脚下,洁白的帆形外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日的演出海报上印着莫扎特的经典歌剧——《费加罗的婚礼》。 “看一场吗?”纪宁侧头问她。 “好啊。” 他们走进音乐厅。 当灯光渐暗,序曲悠扬响起,舞台上鲜活的人物依次登场,幽默的剧情、精妙的唱段抓住了明越的全部注意力。 她不时被剧中诙谐的段落逗得笑出声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看歌剧成了他们固定的行程,从深情悲壮的《卡门》、梦幻缥缈的《露莎卡》,到巴黎阁楼里年轻艺术家们欢笑与眼泪交织的《波西米亚人》。 她沉浸在一个又一个故事中。 又一个傍晚,他们看完演出,并肩站在歌剧院旁的观景台边,夕阳为悉尼港铺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海风轻柔地拂过发梢。 “难怪纪阿姨会选择在这里定居,”明越倚着栏杆,轻声感叹,“的确很美。” “你喜欢这里吗?”纪宁站在她身侧,声音融进夏日的晚风里。 “喜欢。” “那就留下来。”他说。 明越笑了笑,没有接话,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眼睛,比波光粼粼的海水更加绚丽。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是沈曜发来的视频邀请。 她走到几步之外接起。 “刚看完一场歌剧。”她对着屏幕那头的他说道, 沈曜的表情却看不出多少喜悦:“什么时候回来?” “考试前总会回来的,”明越笑了起来,“希望我不会挂科。” “我想你了...”他的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委屈。 “乖乖等我~” “我很乖...” 她讲电话的时候,纪宁就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些他早已熟悉的风景,熟悉的剧情,却因为她的存在,仿佛变得更动人。 晚上,明越回到房间休息,纪宁正处理邮件,接到了荣清打来的电话。 “阿宁,小越怎么没接我电话?” “她在家,可能正在洗漱,没听到铃声。”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绑架事件,荣清几乎每天都要和女儿通一次电话或视频才能安心。 “麻烦你帮我去看看她。” “好的,您别担心。” 结束通话后,纪宁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轻轻走到明越的卧室门外,他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回应。 “明越?”他唤了一声,依旧安静。 他拧动门把手,推开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浴室的灯亮着。 纪宁将温热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在浴室门口。 门内,淅淅沥沥的水声隐约可闻,还有她的声音。 “把手机拿稳一点嘛...灯光太暗了,我看不清...” “对,就这样...再往下一点点...” “嗯,这个角度很好...你真漂亮...” “我要听你的声音...” 随后男人低沉又暧昧的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他在叫她的名字。 “明越...” “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 纪宁只觉得全身被滚烫的温度灼伤,他立马退出了房间。 他没有下楼,转身快步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背脊重重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黑暗中,他仰起头,可耳边却仿佛还在反复回响着那些暧昧的、属于另一个男人和她的私密低语。 他清楚地知道她在做什么,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如何与她互动。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到窒息的渴望和难以言喻的痛感交织着,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最终难以抵抗那汹涌的冲动。 他想要与她——同频共振。 明越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床头那杯牛奶,她擦了擦头发,端起来一饮而尽。 第二天早餐时,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满一室,明越看起来心情很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切着盘中的煎蛋。 “昨晚睡得好吗?”纪宁将一杯牛奶推到她手边。 “很好呀,”明越抬头,“哦对了,今天准备去哪里玩?” “下午吧,上午我有个视频会议。”纪宁说道。 “好,那我带莉亚出去散步。” 方延坐在会议室的角落,今天是小组项目汇报的日子,尽管她只是个实习生,组长还是特意叫上了她。 会议尚未正式开始。 旁边的陈琦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哎,你说老板怎么突然回澳洲了?” 方延觉得好笑,侧头看她:“我要是知道原因,现在我就该是老板的贴身秘书了。” “哈哈哈,”陈琦忍不住笑出声,“该不会是回去相亲吧?” “可能性很大。”方延配合地点点头。 “他要是真谈恋爱了,我们可得烧高香了,恋爱中的男人总会温柔点吧?” “那可不一定,”方延神秘地压低声音,“你没看过那些霸道总裁梗吗?‘救不活她,我让你们全都陪葬!’按咱们老板的性子,万一两人吵架了,他很可能拉着我们全体加班泄愤。” 陈琦笑得肩膀直抖:“可他没谈恋爱的时候,也已经很爱加班了啊。” 方延想起那位年轻的上司,确实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 不过实习这段时间,彻底打破了她的某些幻想——那些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什么霸道总裁爱上小实习生,她连见他的机会都寥寥无几,估计对方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方延正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滑稽,屏幕突然亮起,视频会议接入,她立刻收敛心神,专注起来。 不过今天的老板,看起来似乎心情格外好。 不同于往常那种疏离的温和,今天的他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方延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屏幕那端的人仿佛周身都在冒粉色泡泡。 组长正在进行汇报,纪宁偶尔提出几个问题,依旧直接,但语气并不严厉。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突然闯进镜头,欢快地扑进纪宁怀里,大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胸口。 “莉亚!”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视频那端传来。 “别打扰你哥哥开会。”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明越似乎想将狗狗唤回去,但莉亚并不情愿,反而在纪宁手边趴得更安稳了。 “它一回来就直奔你房间找你。”明越解释道。 纪宁笑了笑,顺手揉了揉萨摩耶蓬松的脑袋:“没事。” 他随后对着镜头简短交代了几句,便结束了视频。 屏幕暗下后,陈琦立刻凑过来,眼睛发亮:“看来老板真是回澳洲相亲去了啊!” 方延却微微怔住,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刚才那个女声,似乎有点耳熟。 第87章 她是被上帝偏爱的宠儿 纪宁带着莉亚走向明越,她没好气地道,“你个没良心的,天天带你出去玩,一回来就只认你哥哥了。” 莉亚欢快地“汪”了一声,依旧围着纪宁打转。 纪宁忍俊不禁,“那我替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赔罪,今天把她留在家里,我专属陪玩,只带明大小姐出去,怎么样?” 明越立刻蹲下,抱住莉亚的脖子,故意说:“莉亚,你听到没?你哥哥不带你出去玩了呢。” 莉亚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发出呜呜的哼声,轻轻用牙齿咬纪宁的手指尖。 纪宁顺势蹲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柔声道:“乖。”他又看向明越,“想去哪里?” “把你的冲浪板带上。”明越毫不客气地指挥道。 “今天想来点刺激的?” “不然天天海水泡脚吗?当然是挑最大的浪玩。” 两人来到海滩,明越早已换好冲浪服,紧身的衣物勾勒出她匀称而富有力量感的身材,蔚蓝的海面上,不断有人挑战着浪潮。 明越抱着板子涉入水中,动作流畅。 海浪确实颇具威力,明越观察着浪涌的节奏,从容地划水,找准时机,轻松地翻身跃上冲浪板。 她的核心力量极佳,起身站立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驾驭着浪尖,身体随着海浪的力量优雅地起伏、转向。 一个浪头打来,她巧妙地利用身体重心控制着板子,惊险地穿过浪管,溅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当明越在适应浪涌时,纪宁已经如同归家的海豚般融入了大海。 这是他成长的地方。 站在浪板上的纪宁,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平日里的温和内敛被一种绝对的征服欲和掌控感所取代。 他会利用身体细微的重心偏移来引导板头切入浪壁,溅起一道漂亮的扇形水幕,会在浪壁快速卷起时,从容避开冲击,再从另一侧优雅地冒出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切入海滩翻涌的碧波之中。 阳光炽烈,海天辽阔,他们一次次被海浪的力量托起,又一次次主动迎向新的涌动。 这一刻,没有烦恼,没有忧虑,只有纯粹的速度、力量与近乎飞翔的自由感。 直到力气耗尽,两人才拖着板子走上沙滩。 “技术还不错嘛。”纪宁说道。 “当然,”明越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不无自信地道。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两人的足迹延伸至墨尔本,明越在这座城市享受着漫无目的的闲逛。 纪宁的手机相册,悄然被她的身影填满,她喝咖啡时远眺的眼神,回头时被风吹起的发丝,或是对着镜头做鬼脸的瞬间。 他的视角,总是专注地追随着她。 而明越的手机镜头,却很少为他停留。 她的分享欲,隔着时差,悉数投向了屏幕那头的沈曜——美丽的街景、精致的餐点、随心的感慨、搞笑的自拍。 纪宁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称职的导游,一个体贴的哥哥,足够温柔,足够细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让她觉得疏离,也不会让她觉得过分亲昵。 明越喜欢他这份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这样我们一家人肯定很幸福。我爸有了儿子,我妈也不会被我爷爷责备。”明越脸上带着向往的神色,“我就是最幸福的小孩。” 纪宁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假期即将结束,纪宁看着正蹲在地上与莉亚告别的明越,轻声道:“你回去后,莉亚一定会很想你。” “我也会想她的。”明越揉了揉莉亚毛茸茸的脑袋。 晚餐后,他们沿着宁静的海岸线散步,夜幕低垂,海浪声轻柔地拍打着沙滩。 明越倚靠在栏杆上,深吸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由衷说道,“很开心的假期,谢谢你,纪宁。” 纪宁站在她的身边,海风吹起他的额发,夜色让他平日温和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 他深深看向她的侧脸。 Tu manques pas de courage, (你并不缺乏勇气)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她的低吟浅唱仿佛又一次掠过耳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子弹脱离枪膛,再也无法收回: “明越,我不想再做你口中的‘哥哥’。” “我喜欢你——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他想要的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向前一步拉近距离。 “让我做你的情人。” 他的声音低沉又清晰。 “我不想再扮演循规蹈矩的绅士。” “我也不想再被那些道德束缚。” 他眼底是从未示人的灼热,像深海终于翻起巨浪。 “我只想和你一起坠落——哪怕下面是深渊。” “明越,让我,做你的情人。” 还有什么,比一个谦谦君子的自甘堕落更蛊惑人心。 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永远温和,永远儒雅,此刻却卑微的想要更成为自己的情人,祈求一份见不得光的爱。 明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几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告诉我不可?” “因为,我渴望你的目光能为我停留。”他没有犹豫。 “哪怕只有一刻。” 明越别开脸,不再看他。她的脸上浮现出自我厌弃般的神情,“可是你知道吗?越多人说喜欢我,我就越讨厌自己。” “纪宁,我不是什么完美无瑕的神,我只是一个......人。” “为什么谁都要拿着‘爱’来诱惑我?它太廉价了,廉价到我勾勾手指就会有很多人来爱我。” “它也太迷人了,就像站在悬崖边玩一场刺激又危险的游戏。” “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快乐!因为我会犹豫,会摇摆,会渴望......这些恰恰是我最看不起自己的部分!”明越的眼里是毫无掩饰的痛苦。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明越,你看清楚——你骨子里,和你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明越,动摇不是原罪,忠诚只是你一次又一次做出的选择。” “而我,”他注视着她,“也做出了我的选择。” “我无法再用朋友或哥哥的身份站在你身边,看着你却不能说爱你。”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纪宁,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这条路,我们谁都走不到尽头。”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 他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停下。 “我不要你承诺什么,我只要你允许我......爱你。” “这不公平......”明越的声音几乎被海浪吞没,“对沈曜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爱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纪宁终于轻轻抚上她的脸,“我只要一个可能,明越,一个站在你身边的可能。” 飞机落地时,沈曜已经在机场等候,看到明越身边的纪宁,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平静地和纪宁打了声招呼。 但对明越,他明显热情很多,一个多月没见,思念几乎写在他的眼睛里。 回去的路上,沈曜的车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他先送纪宁到家,没有多话,只是淡淡点头告别,随即踩下油门驶离。 一进门,明越就被沈曜轻轻抵在门背后。 他的吻又急又密地落下来:“我好想你。”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腰际,“你呢...”他身体靠近,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有没有想我?” 明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他的手探入。 “你觉得呢?” 她的回应如同点燃最后引线的星火,沈曜一把将她抱起,走向镜子前。 这一个多月的分别,沈曜似乎要将所有的思念和压抑的情感都浓缩于此夜。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切,甚至连衣物都未曾褪下,便挤进她的身体。 直到被那份熟悉的温热包裹,他才终于感到心安。 “明越,明越......”他们气息交织,他低哑地问,“我是谁?”他想要被她看见。 “你是我的男人。” “叫我的名字。” “沈曜...沈曜......” “你只喜欢被我,对不对?”他呼吸紊乱,却清晰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的颤抖。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只有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只有他能这样将她彻底点燃。 夜深时,空气中灼热的温度才渐渐平息。 明越靠在沈曜怀里,听着他尚未平复的心跳,“实习的名额拿到了吗?”明越问道。 “我拒绝了。” 明越抬头望向他,“为什么?” “那些都没有你重要。” 沈曜翻身压了下来,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要离开我...”他的身体又挤了进来,灼热,滚烫。 下午时分,沈曜才悠悠转醒,身旁的明越仍陷在深深的睡眠中。 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目光细细描摹过她的眉宇、鼻梁,最后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她是被上帝格外偏爱的宠儿,而自己则是被她挑选的幸运儿。 他拥有她,比别的男人更加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爱她。 而她给予他的爱,也是如此。 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这次毫无预兆的澳洲之行,绝不仅仅是她说的散心那么简单。 可当她避而不谈时,他便不再追问。 他得学会了接受,接受她给予的一切,包括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秘密。 沈曜俯身,将一个极轻的吻印在明越的额发间,才悄然起身。 他来到客厅,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收拾起来,一张纸片从明越的外套口袋里滑落。 沈曜拾起,是一张被仔细保存的演出门票——《歌剧魅影》,演出日期,是她回国的前一夜。 这时,明越的手机响起,沈曜拿出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的字样。 他迟疑一瞬,接了起来。 “荣阿姨,您好。” “小沈啊,越越呢?” “她下楼取快递了,手机忘在沙发上。” “嗯,你们晚上回家吃饭。” “好的。” 通话结束,沈曜却没有立刻放下手机。 他们知道彼此的手机密码,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信任,而此刻,却成了对他的考验。 他开始犹豫,开始摇摆,开始举棋不定。 不知何时,他内心的不安已经如此强烈。 他不想知道,可是却又忍不住,沈曜解锁了手机,径直点开了微信。 与纪宁的对话框被很快找到,里面的记录寥寥无几,只有几条简短的消息,来自纪宁: 下来吃饭。 想吃什么? 明天去哪里? 沈曜放下手机,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退出微信,将手机递给明越,“阿姨刚刚打电话来,说今天回家吃饭。” “好。”她接过手机,没有多说什么。 第88章 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明越所料,晚餐时分那看似温馨的气氛,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虚假的宁静。 她像那个交出了耶稣的犹大,此刻正沉默地跟随父亲走向书房,等待一场早已注定的审判。 厚重的书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明光没有立刻坐下,他站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目光沉沉地落在女儿身上,那其中翻涌的情绪远比言语更复杂。 有无法掩饰的愤怒,有深埋心底的内疚,有失望责备,更有一种关切和心疼。 眼前这个女孩,是他和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相爱的证明。 他曾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与荣清从校园里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一路携手走入婚姻。 对于他们,婚姻并非围城,而是让他们更加确认彼此的堡垒,他们是爱人,更是同行路上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的爱情幸福美满,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就连上天,也似乎急不可待地将最珍贵的礼物赐予他们——那是他们计划之外的惊喜。 荣清最初并未准备过早迎接一个孩子,但幸福主动叩响了门扉,她也欣然接受。 他们甚至用女儿的名字命名了他们的帝国。 他怎么可能不爱这个女儿?这个凝聚了他所有爱与辉煌的证明! 可也正是他,亲手摧毁了这份完美,深深地伤害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在这场无人获胜的悲剧里,他同样是溃不成军的一员。 “还知道回来?”他终于开口,“我以为你惹下那么一堆烂摊子,会干脆躲在国外,没脸回来见我了。” 面对父亲的质问,明越倔强地扬起下巴:“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又不是去当逃兵,该我面对的事,我一件都不会躲。” 明光看着她那副与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与痛惜交织得更深,他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 “明越,你好大的本事,我都不知道我的好女儿,从哪里学来这些下三滥的本事。” 明越指尖微微一颤,但脊背挺得更直:“对付下三滥的人,难道还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吗?” “她动了我的家庭,就不该付出代价吗?难道要像您一样,选择欣然接受,让她继续享受着‘明太太’的一切?!” “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明光额角青筋微跳,“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手段,是让你用来对付敌人,不是让你用来掀自家丑闻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把自己置于何地?又把我们家置于何地?让外人看我们明家的笑话吗?!” “笑话?”明越冷笑一声,“我们家早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最大的笑话了,爸爸!从您睡了她那天起就是了!我只不过是把这场闹剧的幕布彻底扯下来了而已!” 明光看着丝毫不肯让步的她,她和她母亲都是如此,永远骄傲,永远不肯低头。 “你不喜欢钟斐,可以告诉我,交给我来处理!” “交给您?”明越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给她明太太的身份,给她无限额的卡,给她儿子一个家!爸爸!这就是您的处理方式!” “你明明都知道,我有多恨她!”明越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所有的痛苦与眼泪,都是因为他们。 明光被女儿的话噎得哑口无言,他无法反驳,痛苦与心疼涌了上来,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是,是我的错。是我一念之差,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伤害了你妈妈,也伤害了你。” “越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保证,钟斐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但我要你答应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别再让自己手上沾染这种东西。” “你是我的女儿,是明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的眼光应该放在更高更远的地方,你的手,应该用来签署文件,执掌集团,你的脑子,应该去想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改变什么,而不是用来处理这些污秽。” 明越别开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没有答应,也没有再反驳,只是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怨恨父亲的不忠,但那终究是她的父亲——给予她生命、宠爱与庇护的人。 而钟斐和袁沅,于她而言,不过是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而他们,确实也像垃圾一样被她清扫出去。 只不过过程惊险了一点。 明越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任何事,她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而已。 明越从书房出来时,神色已恢复如常,她对坐在沙发上和母亲闲聊的沈曜摆摆手,“走吧。” 沈曜和荣清礼貌告别,明越在荣清怀里撒了下娇,“妈妈,我先回去了。” 荣清为她理了理衣领,温柔道:“嗯,多回来陪我们吃饭。” “好。”她又拥抱了母亲一下,才与沈曜转身离开。 坐进副驾驶,明越系好安全带,转头对沈曜道:“寒假别回去了。” “好。”沈曜没有犹豫,随后给母亲打了电话,他说明越的父母想见他,今年就不回家过年了,电话那头的母亲很开心,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沈曜笑着应下。 “假期准备去哪儿?”挂断电话,他启动车子。 明越一脸苦恼地望向前方,“先让我把这该死的考试周熬过去再说。” 车子驶入夜色。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纪总?纪总?” 纪宁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下属的工作汇报中走了神。 张组长看出了顶头上司的心不在焉,小心翼翼地地问道:“这个方案......您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挺好,就这样吧。”纪宁挥了挥手,张组长立即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待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纪宁向后仰进宽大的皮质座椅中,取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天——他对明越表白心意的那天。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穿过熙攘的人潮与呼啸的车流,像一场脱离既定轨道的私奔,像一场没有退路的逃亡。 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那里仿佛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孤岛,所有规矩、道德、身份都被隔绝在外。 空气中只剩下无声燃烧的**和失控前骤增的心跳。 明越就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她的目光大胆而直接。 “我想弄乱你。”她轻声说。 “我想看看......你一本正经为我彻底沦陷的样子。” 是的,这就是明越。 天真又残忍,清醒又迷离。 他疯狂地吻上了她的唇,和想象中一样的甜美。 是诱人的糖果,也是烈性的毒药。 他在饮鸩止渴。 他们在悬崖边共舞,他们即将坠入深渊。 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沈曜?。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不要接...”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 他不知道这个电话会将他们带入更深的禁忌,还是将她拉回悬崖。 他必须阻止一切不确定性。 明越看了他一眼,最终,她还是抽出手,接起了电话,也推开了他。 “嗨。”她的声音轻快。 “明天的飞机。”她汇报着行程。 “我也想你。”她拉开了门。 门被轻轻关上。 只剩下他独自站在原地,和那颗仍未平息、狂乱跳动的心。 第89章 你还想和我玩这个游戏吗? 沈曜难得没有陪明越回来——导师临时有事,将他叫走了。 自从明越从澳洲回来,沈曜几乎对她寸步不离,加上期末考临近,两人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学校和图书馆里。 下午没有课,明越独自回到公寓,电梯在26楼“叮”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她看见了站在阴影里的盛然。 他倚在墙边,神情阴郁,目光紧紧锁住她。 见盛然没有进来的意思,明越面无表情地伸手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拢,突然,一只手猛地卡入门缝,强行阻断了它的运行。 “我想和你说话。” 明越轻轻笑了一声,果然,任何品种的狗都需要调教。起码,眼前这个人,不会像以前那样,贸贸然地试图用男人的力量压制她,挑衅她。 她悠然地迈出电梯,站在盛然面前。 “最近你去哪儿了?”盛然问道。 “狗是不会问主人去哪儿的,”明越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它只会乖乖地等。” 盛然下意识想向前一步,却在她的眼神里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的残忍了,这场游戏的规则是由她一手制定。 他的行动被严格限定,活动范围被她清晰划界,一旦他试图越界,哪怕只是一步,等待他的就只会是冰冷的厌恶和毫不犹豫的抛弃。 他只能扮演好那只她想要的、温顺乖巧的狗,甚至摇尾感激——感激她还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盛然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只是低声问:“......那今天,还去遛狗吗?” 明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片刻,她唇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不行哦~今天,我还有别的狗要遛。” “为什么?”盛然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我...我让你不满意吗?” 明越伸出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巴,“乖一点,或许...我会更喜欢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楼梯间,清脆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盘旋,迟迟未散。 明越在家换了一套运动装束,约了朋友在网球场打了两个小时球,结束后,她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球场。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纪宁接了起来。 “纪总,有一位姓明的女士说要见您。” 纪宁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让她进来。”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 那天她离开自己公寓以后,很晚才回来。 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和他打招呼,纪臻问起时,她只说一个人去看了场歌剧。 回国的航班上,她若无其事地和他讨论风景美食,她像忘记了那场疯狂的告白和吻,只留下自己在原地,兵荒马乱。 他也试图联系过她,可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纪宁明白,自己被单方面抛弃了,这场由他挑起的游戏,她轻易地摁下了终止键,连一次重来的机会都不给。 但现在,她主动来了。 纪宁压抑着胸腔里躁动的情绪,站起身,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罪人,而他的执法官,正踏步而来。 门被推开,明越走了进来,跟在她身边的助理下意识想为她斟茶,被纪宁一个手势屏退。 门在明越身后轻轻合上。 纪宁见她一身利落的运动打扮,外面套着一件浅灰色羽绒服,马尾高高扎起,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怎么过来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打球去了,顺路就过来看看。”室内温度很高,明越随手脱下羽绒服,纪宁自然地接过,替她挂好。 “不欢迎我吗?”她挑眉。 “怎么会?”纪宁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连日来跌入谷底的心情瞬间被她提至云端,语气不由得轻快了几分,“我只是...只是太惊喜了。” 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愉悦,他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她掌控。 “是吗?”明越向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纪宁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她伸出手,勾住他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她轻笑,手下用力,迫使纪宁的脸靠近她,“一点都不像...那天的你。” 明越的指尖点在纪宁的胸口,隔着衣服布料,“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这颗为我躁动的心...是假的。” 纪宁感觉身体里的火“轰”一声被点燃了,他抓住她点在自己胸口的手指,目光灼灼:“你知道,它只为你跳动。” 明越将手指抽回,反而扯住他的领带,牵引着他,将他带向宽大的办公桌。 她将他按进座椅,纪宁随着她的力道跌坐下去,明越双手向后一撑,轻盈地坐上了办公桌边缘。 她修长的腿随意晃动,她穿了一双白色运动鞋,鞋面还沾着球场上的灰尘,鞋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熨烫平整的西裤,然后,毫无预警地,踩上了他的胸口。 纪宁猝不及防,这不是情人间的温柔缱绻,而是带着力道的碾压。 她在向他宣示,谁才是主导者。 他的尊严和身体,在鞋底之下微微颤栗。 她的脚下移,纪宁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脚踝,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她的鞋面。 “这里是办公室...我们换个地方好吗?明越。”他终于可以像她的男人一样,在这个时刻,唤出她的名字。 然而,她的脚毫不犹豫地加重了力道,碾磨着他的衬衫。 “规则,我说了算。”她俯视着他,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你还想和我玩这个游戏吗?” 既然每个人都想拉她坠入深渊,那她就要站在悬崖边上,看着他们一一坠落。 纪宁看着胸前清晰的鞋印,他彻底明白,眼前的女孩,骨子里是多么的“坏”。 她在惩罚他,要让他清醒地、彻底地沦陷。 明越的脚沿着他的身体滑了下来,再次追问:“你还想和我玩这个游戏吗?” 纪宁无法拒绝,这场由他起头的游戏,规则早已不在他手里,他握住她的小腿,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明越却用脚抵住他,她倾身向前,再次扯紧他的领带,他们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明越伸手,取下了他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随手丢了出去,眼镜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滑动声。 纪宁的喉结滚动,“我想...” 明越扣住纪宁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衣物上,“那游戏...开始了。”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禁忌的刺激让纪宁全身颤栗,他嗫嚅着嘴唇,声音带上了一丝祈求:“明越...我们换个地方......”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明越的脸离他极近,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他的鼻尖,年轻的、充满诱惑的气息。 “我可以给你一个奖励。”她轻轻笑着,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吻。“闭上眼,享受。” 她的手依然牢牢抓着他的手腕,引导着他,探索他自己都无法直视的心。 所有的防线在她面前土崩瓦解,纪宁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颗为她疯狂跳动的心。 明越就那样坐在桌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场由她主导的演出。 “叩叩叩——”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助理的声音传来:“纪总,下午四点半有个会议。” 里面没有立刻回应,纪宁只觉得全身血液奔涌,羞耻和兴奋交织,几乎让他窒息。 “推迟!”他堪堪挤出两个字。 门外的助理迟疑片刻,转身离开。 明越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腕表,语气轻快:“四点半...还有十五分钟,你快一点,也许还能赶上呢?” 红晕从纪宁的脖颈蔓延至脸颊。 明越看着这个男人,她喜欢这种将秩序打碎的感觉。 不同于盛然本身就是混乱的、无序的,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严谨克制,一丝不苟,而此刻,这个却在她面前屈服,表演着最原始的**。 呵,男人。 当时针指向四点二十九分,明越利落地从桌上一跃而下。 “游戏结束。” 她毫不留恋地朝门口走去,踩碎了她丢在地上的眼镜,“你可以开会去了。” 门被推开,她像上次一样,消失在纪宁的视线里。 纪宁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胸口剧烈起伏,昂贵的西装一片狼藉。 明越走出办公室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叫住了她。 “明越!” 明越回头,打量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 “我是方延,”女孩伸出手,“一直都想当面感谢你给我这个实习机会,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原来你就是方延啊。”明越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与她握手,“最近都没在游戏里看见你上线了。” “工作有点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方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纪宁,天天压榨员工,”明越故作不满地撇嘴,“等我回头说说他,年终奖必须给你们多发点。” 方延被逗笑了,她也稍稍放松了些:“真的很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小事一桩。”明越看了眼手表,“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得先走了,改天再聊。” “好的好的,”方延连忙点头,“等我回学校一定请你吃饭!” 望着明越离去的背影,方延忽然怔住——她终于想起那日视频会议中隐约传来的女声,不就是她吗? “今天的会议取消了。”陈琦走过来,顺着方延的目光望了过去,“你认识那位美女?” “是我学妹。” 陈琦立刻八卦地凑近:“是不是老板的女朋友啊?” “据我所知,她有男朋友了。”方延摇头。 “啊?”陈琦失望地撇嘴,“我还想着她和老板挺般配呢,郎才女貌。” 方延笑了笑,“她男朋友可不差,系草级别的。” “真的假的?” “大美女怎么可能找普男...” "这倒也是。"陈琦在茶水间接了杯水,"不过怎么突然取消会议?该不会是谁把项目搞砸了吧?"说着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老板临时有事吧。"两人说着回到工位。 这时组长拿来一份文件递给方延:"这份急件需要纪总签字。" 方延整理好文件朝纪宁办公室走去,她敲门后里面却无人应答,方延犹豫着推开房门—— 室内的暖气开得格外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的纪总此刻深陷在座椅中,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旁,还有地上那副碎裂的眼镜。 方延瞬间感到一阵心慌,她好像犯错了! “谁让你进来的!” “对、对不起纪总!我敲过门了...”方延慌忙后退,心脏狂跳不止。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办公室,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这下完了,她似乎撞破了老板的秘密!方延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实习,得提前结束了。 回到工位后,方延如坐针毡地度过了漫长的半小时,她不断安慰自己刚才所见都是幻觉,却无法忽视那个男人的脸——那是一种荼蘼的破碎的美感。 就在她心神不宁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纪宁走了出来,神情已恢复如常,只是没有戴眼镜的他,褪去了几分柔和,显得比平时凌厉几分, 他手臂上搭着大衣,身姿挺拔,步伐从容。 方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鸵鸟,然而纪宁偏偏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纪总好。”她慌忙起身。 “你就是方延?”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嗯。”方延小声答着。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进我办公室。” “明白,纪总。”方延垂首应道。 直到纪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长舒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第90章 金钱诚可贵,尊严价更高。 明越打开手机,看到沈曜的信息:去哪里了?回来没见到你。 刚和朋友打球去了,这就回。 车子平稳启动,电台流淌出轻快的音乐,明越的手指随着节拍轻轻敲打方向盘,她享受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愉悦。 距离公寓还有两个路口,她瞥了眼倒计时红灯——78秒。 就在这短暂的等待中,斜前方一道身影闯入她的视线,穿着黄色骑手服的年轻人侧脸格外眼熟。他单脚撑地,正和身边的同伴说笑 明越按了下喇叭,男生回头看了一下,然后稍稍移开了些,显然他并没有发现车内的明越,只以为是自己挡了道。 明越从车里微微探出头,“小白。” 她确实觉得有趣,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三番两次遇见同一个人,倒像命运刻意安排的戏码。 白珂川猛地转头,看清是明越后,眼神瞬间复杂起来,诧异、窘迫,还有抗拒,他几乎希望此刻绿灯立刻亮起。 他没有理她。 见他不语,明越又喊了一声,声音里浸着笑意。 白珂川身边的同伴看了眼明越,揶揄道,“美女喊你诶,”又看了看她的车,“还是个有钱的美女,小白你好日子来了,送什么外卖啊?” 白珂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骂了她,她打了他,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梁子算是结下了。 但是他也不想成为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焦点,他只得硬着头皮问,“有事?” 明越将手机递出窗外,屏幕上是她的微信二维码,“加我。” 他僵持着没动。 “以后帮我跑腿,”她补充道,“我给的价钱,绝对让你满意。” 空气凝滞片刻。 金钱诚可贵,尊严价更高。 白珂川深吸一口气,终究掏出了手机。 用劳动赚钱,不丢人,而且能赚这些二世祖的钱,就更不丢人了。 上次他撞坏纪宁的车,虽然他坚持要赔偿,但是纪宁并没有收他的钱,只不过自己腿受了伤,只得休息了一段时间。 今年寒假他也没打算回家,学校的考试已经结束了,他申请了留校,打算趁着年节多跑几单,这座城市的繁华从未属于他,但他需要这里的赚钱机会。 靠脸赚钱这个路子,他不是没做过,可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就遇到了明越。 他觉得她实在有点太欺辱人了,只是后来才知道,明越这位大小姐的行事作风,已经算是大方又仁慈了。 可是他也确实接受不了,虽然家里穷,但是父母从小就教育他,人穷志不短,只要好好读书,以后就能出人头地。 可惜,他并不是个天才,拼尽全力,在那个万人过独木桥的考场,也不过堪堪考了一个二本院校。 但是对于父母来说,他是他们家第一个大学生,是他们的骄傲,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第一次穿上了老土的衬衣和皮鞋,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送他来上学。 他们替他铺好床单,崭新的干净的床单,他们将一张张百元钞票塞在他的手里,他们提前换好的,给他交学费和生活费。 他们说,娃,你要好好读书。 他们说,娃,没钱了就和我们说。 白珂川确实有好好读书,但是他并没有找父母要钱,他找了几份兼职,完全够自己生活,一次机缘巧合下,他被带进了那个圈子。 然后就遇到了明越,那一巴掌的刺痛也让他记忆犹新,不过自己也是愚蠢,真真就像别人所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超人呢?” “哈哈哈我猜是偶像剧看多了。” 那些话语萦绕在他耳边,白珂川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漂亮,有钱,就是她的标签。 她开的车,自己不知道要跑多少外卖才能买的起一个轮胎。 白珂川自嘲地笑了笑。 红灯终于变绿,他没有犹豫,拧动油门,冲了出去。 明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流中,收回手机,也缓缓踩下油门。 回到家,沈曜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专注地敲代码,听到开门声,他立刻起身迎了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明越的包和外套。 “周阿姨今天没过来做饭?”明越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 “我让她今天不用来了,等下去超市买点菜,我来做。” 明越抬眼看他,眼中漾开笑意:“好啊,确实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好,就差一点收尾了。”沈曜指了指电脑。 “嗯。”明越应了一声,径直走向洗漱间,用温水洗了脸和手,感觉清爽了不少。 她换上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后,窝进客厅沙发,慵懒地刷着手机。 她看见纪宁给她发的信息:回家了吗? 明越关闭了对话框,没有回复他。 她又好奇地点开了白珂川的微信,平平无奇的大学生活,无聊的男大学生。 没过多久,沈曜便合上电脑走了过来。“忙完了,我们出发吧。” 沈曜替她拿了一件大衣,两人十指相扣地出了门。 他们去了明越常光顾的那家超市,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仔细挑选着晚餐的食材。 购物车渐渐被塞满,沈曜的心也被填得满满当当。 只是,沈曜没由来地想起他们第一次争吵,在这个超市里,他撞见了她和盛然在一起。 他是如此愤怒,也是如此心痛,以至于失去理智,试图用激烈的方式惩罚她,结果却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不仅被她狠狠咬了一口,还被盛然几句话挑拨,借酒消愁进了医院。 沈曜至今仍能回忆起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她给予的爱恋有多甜蜜,带来的伤害就有多尖锐。 可奇怪的是,当后来在机场,看到她和纪宁一同出现时,他发现自己竟没了当初那股蚀心般的愤怒,痛苦?或许仍有,但已变得钝重而可以忍受。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在他身边。 明越永远不会知道,在她回国前的那天,他手机上那个专为他们两人设计的应用程序曾疯狂弹出警示: 检测到主人心律过快! 检测到主人心律过快! 那是他不久前结合课题研究顺手添加的健康监测功能,却在那个傍晚成了对他无声的凌迟。 他不敢深究她正在做什么,只能一遍遍疯狂地拨打她的电话, 直到电话被接起,听到她气息平稳,APP上的警报解除,他悬着的心才勉强落下。 而此刻,明越正站在酸奶架前,挑选着口味,她拿起一盒转头征询他的意见:“这个怎么样?”沈曜接过酸奶,顺势紧紧握住她的手。 “很好,就这个吧。”他微笑着回答。 沈曜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走进厨房,暖黄的灯光将空间晕染得格外温馨,他细心地将酸奶一一码进冰箱,又将新鲜的食材取出整理。 明越跟在他身后,像一只好奇的猫。 “需要我帮忙吗?”她倚在门框边问道。 沈曜转身,将一条素色围裙递到她面前,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帮我系上?” 明越接过围裙,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腰际,系好结,她退后一步,眼睛弯成月牙:“哇,好有人夫感。” “什么感?”沈曜一边疑惑地问,一边取出已备好的肋排,今晚的菜单是明越钦点的家常菜,尤其是她最爱的糖醋排骨。 “人——夫——”明越拖长了音调,“就是说,你现在特别像那种会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然后做好一桌子菜,安心等着妻子回家的男人。” 沈曜闻言低笑,开始热锅:“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一直是这样。” “那我可得天天盼着早点回家,”明越凑近两步,“毕竟有这么帅的老公在家等着我呢。” “老公”二字轻轻落下,沈曜翻炒的动作微微一顿,一股奇异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漫上心头——她从未这样称呼过他。 “那你再叫一声老公听听?”他侧过头,半是玩笑半是期待地说道。 “肉麻死了。”明越搓了搓手臂,假装嫌弃地转过脸,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深吸一口气:“哇,好香啊!” “小心口水别滴到锅里。”沈曜笑着接话,默契地不再深究。 第一道糖醋排骨出锅,色泽红亮,香气诱人,明越跃跃欲试,嚷着非要亲自下厨,让沈曜也尝尝她的手艺。 “你的手艺我早就尝过了,”沈曜揶揄地看她一眼,“下面很好吃。” 明越没好气地轻捶了他一下,坚持要他教一道最简单的菜。 “那就西红柿炒蛋吧。”沈曜看了看食材,决定满足她这小小的愿望。 在沈曜的指导下,明越拿起菜刀,架势却让沈曜心惊胆战,他连忙握住她悬空的手腕:“还是我来吧,别切到手。” “No!”明越推开他,一脸坚决,“说好了我要自己来。” 沈曜只好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与两个西红柿“搏斗”,最终将它们切得形态各异,心里默默为它们哀悼了一番。 磕鸡蛋更是状况百出,不是力道过猛蛋液四溅,就是磕得太轻需要手动剥壳,当她终于将蛋液成功倒入碗中时,沈曜忍不住调侃:“我亲爱的明大小姐,等下我真分不清吃的是炒鸡蛋还是炒蛋壳了。” “你少瞧不起人!”明越瞪他一眼,在他的示范下,终于磕好了第二个蛋。 沈曜解下自己的围裙,仔细为她系上:“好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热锅凉油,蛋液下锅的“刺啦”声吓得明越连退两步,在沈曜的提醒下,她才上前翻炒,手忙脚乱地完成了后续步骤。 当那盘卖相略显凌乱的西红柿炒蛋出锅时,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样?” “色香味暂且不论,为师很欣慰,你至少没把厨房点着。” 待沈曜利落地做好其余菜肴,两人终于对坐用餐,明越兴致勃勃地将四盘菜摆好拍照发朋友圈:无奖竞猜——哪盘出自本大厨之手? 沈曜看着那盘鸡蛋微焦、西红柿黏黏糊糊的菜,忍俊不禁。 明越自己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吐掉:“我发誓,我再下厨就是狗!” 沈曜却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块,细细品味后,认真点评:“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很有天赋。”然后他悄悄喝了一大口水。 “体验一下足够了,我还是不适合做这个。”明越夹起排骨。 沈曜点点头,确实,他也想象不出明越天天困在厨房里的情景,那里本来就不会是她的天地。 照片发出后,立马有消息弹了出来,是周萱,说要吃她做的大餐。 明越笑着回了个好。 城市另一边,安静的公寓里,纪宁划到明越新发的朋友圈时,心脏有一瞬的停滞。 她很少更新动态,上一条还停留在半年前——沈曜的生日照片,烛光映着那个男孩的笑脸。 而这一次,依旧是他们的生活。 四道普通的家常菜,其中一盘西红柿炒蛋显得有些凌乱,明显出自新手。 纪宁几乎能想象出厨房里的场景:蒸腾的烟火气里,两人像所有情侣那样,准备着温馨的晚餐,而那个男孩,永远在她身边,理所当然地拥有着她光明正大的爱意。 一股尖锐的痛楚混合着灼热的嫉妒,猝不及防地刺穿了纪宁心脏。 他想起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她如何居高临下地打碎他的尊严,又如何毫不留情地撇下他。 从他将隐秘的渴望宣之于口,将自己献祭般交到她手中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可以并肩谈笑的“世交女儿”,更不是需要他照拂的“妹妹”。 她是掌控他呼吸、掌控他情绪的主人。 而他,只能蜷缩在黑暗里,像一个等待她垂青的囚徒。 与此同时,在城中某栋公寓的电梯前,白珂川趁着等电梯的间隙,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明越的朋友圈。 他不得不承认,尽管讨厌她,却仍按捺不住好奇——想窥探那个被众人环绕、活在云端的大小姐,私下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的朋友圈内容寥寥,最新的一条只是一顿寻常晚餐的照片,他向下滑动,看到了更早的一条:生日快乐,我的男孩。配图是一个男生清晰的正脸照片,笑容干净明亮。 再往下,还有一张聚会合照,照片里的人脸上被抹了乱七八糟的口红印,笑得毫无形象。 白珂川静静地滑动屏幕,一种复杂的情绪悄然蔓延,在这些琐碎的日常里,她似乎褪去了那层咄咄逼人的光芒,变得和学校里那些普通女生没什么两样,会为男友庆祝生日,会和朋友们嬉笑打闹。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按熄屏幕,迅速钻了进去,将那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世界关在了门外。 晚餐后,明越和沈曜两人出门散步,回到家中,明越又拉着他玩《胡闹厨房》,美其名曰“可以找个正当理由鄙视你”。 他们一起玩了很多游戏,明越的涉猎也很广泛,沈曜也被她带着玩了不少。 有时候沈曜玩得不好就会被明越酸几句,不过要是明越坑了她就会找很多理由,有一次竟然是怪沈曜长得太好看,以至于让她分了心。 好在这次沈曜表现得很好,两人配合也挺默契,明越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快十一点沈曜才放下手柄,催促她道:“要洗漱去了,明天再玩。” 明越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哼着歌走向浴室,沈曜整理好游戏设备,正准备离开,茶几上明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新消息赫然跃入眼帘: 你还会再来吗? 发信人:纪宁。 一股巨大的怒火和无力感冲上沈曜的心头。 为什么,她还是去找了他? 为什么,他还是要来骚扰她? 他想起澳洲那个心跳失常的夜晚,想起机场里她与纪宁并肩走出的画面,想起纪宁发来的信息——不要不理我好吗?被他删除掉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那些蛛丝马迹,只是选择闭上眼睛。 他讨厌这些围绕在明越身边的男人,而她,只不过是被他们引诱,被他们蛊惑,被他们蒙蔽而已。 浴室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明越还在哼着那首不成调的曲子,沈曜沉默地将信息删除,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却照不进他此刻晦暗的心。 纪宁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起初只有模糊的杂音,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着。 纪宁蹙眉,以为是误拨,正准备挂断——听筒里却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带着压抑的声音:“沈曜...嗯.....” 纪宁准备挂断的手指骤然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他立刻明白了这通电话来自谁,又为何而来。 紧接着,沈曜低沉的嗓音穿过电波,抵达纪宁的耳膜:“叫我老公...” 电话那头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摩擦的细响。 “叫我老公...明越。” 回应的是她的沉默和更加剧烈的碰撞声,直到明越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像是被逼到极限后的妥协:“老公...” 纪宁下意识地想扔掉手机,手指却不听使唤地紧紧握住。 沈曜的声音继续传来:“喜欢被老公疼吗?” “...喜欢。” “说完整,喜欢被老公怎样?”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秒,继而传来她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回应:“喜欢...再说下去要违规了。” “好吧。那我们说点sweet的。” “我爱你,明越。” “我也爱你,沈曜。”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纪宁的心上。他胸口剧烈起伏,巨大的羞辱感和尖锐的痛楚将他淹没。 他不知道这场闹剧何时结束,良久后,他的屏幕亮起。 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信息:喜欢吗?纪先生。 纪宁的拳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关节传来的尖锐痛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这是沈曜单方面的挑衅,还是......得到了明越的默许? 这场他以为只是自己和她之间隐秘的“游戏”,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他终于切肤地理解了,在办公室里,明越俯视着他,轻笑着说“游戏开始了”的真正含义。 沈曜放下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脸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 沈曜走到浴室门口,指节轻轻叩响磨砂玻璃门,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越越,洗好了吗?小心别着凉。” 门被拉开,氤氲的水汽涌出,明越裹着浴袍走出来,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脸颊红润,眼神因舒适而显得有些迷离。 她看向沈曜,浑然不知不久前,自己已成为一场无声战争的核心。 “嗯,洗好了,你要用浴室吗?” “不急。”沈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温柔地替她擦拭着发梢。 这是属于他们的夜晚,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夜晚。 第91章 霸总的小娇夫 下午时分,明越刚踏出考场,一眼便看见了倚在廊柱下等候的沈曜,他自然地接过她的背包,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终于考完啦!”明越开心地说道,又看了看沈曜,“你出来这么早?” “答完题就交卷了,想着早点来接你。”沈曜将她搂得更紧些,低头在她发间轻嗅,“你好香。” “天天闻还闻不腻?”明越打趣他。 “闻一辈子都不腻。” “油嘴滑舌。”明越眼底漾开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记得刚在一起时,你还是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纯情少男,现在都快成油腻大叔了。” “刚出新手村就遇到了你这个终极大Boss。”沈曜望向她,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每次接吻,我就情不自禁,又害怕被你发现。” 明越噗嗤笑出声来。 沈曜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现在都怀疑,你当初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勾引我。” “哈哈哈,”明越笑得开怀,“才发现啊?” “我看你就是馋我身子。”沈曜故作委屈。 “总得先验验货吧,不然浪费我感情。”明越笑道。 “你倒是坦诚。” “总比你一接吻就跑去洗手间坦诚。”明越继续揭他的糗事。 沈曜也不遮掩,“不去洗手间怎么办,难道一直要我对着你举旗?” “哈哈哈哈,流氓。” 沈曜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像在做梦一样,明月高悬,却独照他。 她的一句话,一个笑,一个青涩的触碰,就可以让他的心和身体为她悸动。 “我喜欢一切能让我快乐的东西。”明越吸了吸鼻子,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你让我快乐。” “那希望我能永远让你快乐。”俩人说笑着,沈曜无意间提起道:“晚上,我们请纪宁吃顿饭吧。” 明越脚步微顿,侧头看他:“怎么突然想起请他吃饭?” “聊表谢意,感谢他在澳洲那段时间对你的照顾。”他的理由冠冕堂皇。 明越想了想,笑道:“也是,他那东道主做得确实不错,那我给他发个消息。” 两人走回家,明越才收到纪宁的回复,只有一个简短的“好”字。 华灯初上,纪宁踏入餐厅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对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他们正低声交谈,脸上都带着甜蜜的笑,沈曜凑过去在明越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轻锤他肩膀。 纪宁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回心底,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来晚了。”他在俩人对面落座。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沈曜微笑着将菜单递过去,“纪先生看看想吃点什么?” “随意,你们点就好。”纪宁的目光掠过明越,她毫不避讳地望着他,眼里是单纯的笑意。 晚餐时纪宁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看着明越和沈曜亲密互动,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明越见纪宁沉默,随口问起他的假期安排。 “去Z市,程颂一再邀请。” “挺好,让那个海王带你下下海,好好玩一玩。” 纪宁抿了口水,意有所指地说:“我还是更喜欢...被人圈养的感觉。” 明越的眼神倏地一暗,向纪宁投来淡淡的一瞥,随即迅速恢复了正常,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然而,就是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让纪宁确认了两件事:第一,沈曜那通电话,明越并不知情;第二,她不允许自己有单方面的任何越界行为。 无论她是想维持那份看似完美的爱情,还是想体验脱轨的禁忌,选择权都只能在她的手里。 纪宁微微一笑,默契地不再谈论。 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却吃了一顿意外和谐的晚餐。 结束时沈曜体贴地为明越披上外套,三人一同走出餐厅。 “需要送您吗,纪先生?”沈曜客气地问,手臂自然地环住明越的腰。 “不用,我开车了。”纪宁的目光在明越脸上短暂停留,“谢谢款待,祝你们假期愉快。” “你也是,玩得开心。”明越挥挥手,和沈曜一起走向他们的车。 纪宁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汇入车流,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笑容褪去,他坐进自己的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明越的警告他收到了,沈曜的示威他也感受到了。 一抹苦涩漫上纪宁的心头,他清楚地意识到,明越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感受——无论是痛苦、嫉妒,还是扭曲的快乐。 她爱谁,谁才能成为这场游戏里的赢家。 而她,不是玩家。 沈曜的车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明越慵懒地陷在副驾驶座里。 “累了?”沈曜温声问道。 “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明越长长舒了口气,“再也不想体验熬夜复习的滋味了。” “小小考试,对你来说还不是轻松拿捏。” “这么看得起我?”明越被他逗笑,侧头看他。 “考试难不难?” “还行吧,总不至于挂科,丢我爸妈的脸。” “哈哈哈,那你可得认真点,”沈曜笑道,“毕竟你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人。” 明越揉了揉眉心,带着点撒娇的抱怨:“别提了,我妈坚持要我从基层做起,做二代压力才大呢,无论做得好不好,好像都离不开父母的光环。” “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沈曜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格外明亮,“未来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霸道总裁。” “那你呢?”明越玩心突起,“当霸总的小娇夫?” “这个剧本我很喜欢。”沈曜低笑,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 “不过,我们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明越眼睛转了转,“应该你拿霸总剧本才对,我呢?让我想想......” “清冷大美人?喜欢吗?” “喜欢。” “明艳女明星?” “喜欢。” “清纯小白花?” “喜欢。” 明越抽出手在他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嗔道:“沈曜!你倒是来者不拒?” “冤枉,”沈曜笑着说道,“我以为你在和我讨论角色扮演的选项呢?” “我看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明越轻哼一声。 两人回到公寓已是九点多,明越踢掉鞋子,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里刷着手机,客厅角落放着阿姨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沈曜走过来,单膝跪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仰头看着她。 明越从他眼中捕捉到那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意,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肩膀,“去去去,今天我要好好休息,补偿这几天熬夜刷题的辛苦。” 沈曜顺势捉住她的脚踝,在她脚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难得地没有纠缠,只是低声应道:“好,我先去洗澡。” 然而,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当沈曜再次出现时,明越不禁有些讶异。 他换上了明越为他量身定制的一套黑色西装——他很少穿这类衣服。 领带被一丝不苟地系紧,勾勒出他喉结利落的线条,平添几分克制的禁欲感。 他的面容仍带着年轻人的清澈,但这身剪裁精良的衣物,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匀称而富有生命力的身体,驱散了他的少年稚气,沉淀出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沉稳而诱人的气息。 明越从沙发上缓缓坐起身,暖色的灯光流淌在他身上,黑色的西装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 一个词毫无预兆地闯入明越的脑海——蜜.桃.成熟时。 是的,这个男孩,从十八岁起就在她身边,她仿佛亲眼见证并拥有了他生命中最鲜嫩、最美好的年华,她甚至能预见,将来他的模样。 而此时,这个甘美的果实,已然熟透,正散发出最诱人的芬芳,等待采撷。 “今天,是什么新游戏?” 沈曜一步步走近,在沙发前停下,他微微俯身,眼神深邃,双手撑在明越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然后用在她耳边缓缓开口: “係啊,今晚嘅游戏...係关于继子,同佢嘅...后生靓女妈咪。” 明越的瞳孔微微放大,她瞥见他衣服袖子上别着她送的袖扣。 一种兴奋的光芒在明越眼中燃起,她嘴角的笑意加深,调整了一下坐姿,“哦?想同Mommy讲啲乜嘢?” 沈曜的眼神更加幽暗,他凑得更近,“Mommy,律师宣读咗遗嘱,爹哋所有嘅嘢——间屋、间公司、啲钱...而家全部由我继承。 明越微微一怔,随即立刻进入状态,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也放软了几分,带着怯意: “點會啊?你爹哋佢...唔會咁對我??” 沈曜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今日开始,呢個屋企,我话事。你...都係。” 明越别过脸,试图躲开他的触碰:“你...你唔可以咁...” 沈曜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点解唔可以?爹哋唔喺度,边个可以管得住我?又或者...Mommy你其实好享受?” 明越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神闪烁:“放...放手...我要返房...” 沈曜非但没有放手,反而靠得更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垂:“咁急做咩?夜咁长,我哋有嘅係时间...慢慢玩。” 夜深,明越趴在沈曜的胸膛上,他的衬衣早已凌乱不堪,不过他并没有褪下,明越笑着揪他松松垮垮的领带:“戏精!” “喜欢这个剧本吗,我的“小妈”?”沈曜也不挣扎,任由她掌控着。 “再叫一声,乖仔。”明越勾住他的下巴。 沈曜抓住她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伸手扣住明越的后脑,将她带得离自己更近了些:“你还想听?” “想。” “那我悄悄说给你听。” “......” 纪宁经过事务所时意外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已经临近年尾,考虑到之前加班比较多,纪宁便提前给他们放了假。 推开门,空旷的办公区寂静无声,纪宁走向唯一的光源。 方延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实习期即将结束,转正名额有限,从象牙塔走入社会,才明白这竞争究竟有多么残酷。自己靠着明越的关系拿到了实习的资格,但她不想再靠关系留在这里,别人不一定会再次帮她,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老板和明越是什么关系?这个想法突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那天的场景实在是不能怪她想入非非。 方延摇摇头,灌下一口咖啡,忽然她注意到屏幕上多了一个模糊的倒影。 “啊!”她惊得从椅子上弹起,转身看见纪宁站在身后,心跳骤然加速。“纪、纪总,晚上好。” “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想赶在组长休假前把方案做完。”她小声回答,下意识地将桌上没吃完的外卖往旁边推了推。 纪宁的目光掠过那份凉透的餐盒,“方案不急,身体要紧。” “好。”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鼓起勇气问:“您不回去吗?” 纪宁没有回答,视线落在她凌乱的桌面上,方延慌忙收拾起来,“我马上收拾干净。” 当她丢完垃圾回来,发现纪宁依然站在原地,心头一紧。 “走吧,我送你。”纪宁见她过来。 “不...不用,我自己打车。”方延连忙摆手道。 纪宁笑了笑,“我怕某人在背后说我虐待员工。” 听到纪宁这开玩笑的语气,方延才稍稍放松了些,她将电脑关掉,背上了自己那个大大的帆布包,跟着纪宁走了出去。 纪宁走在前面,步伐沉稳,方延就这样静静地跟在他后面,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只有他们的脚步身。 一步一步,方延的心竟然也跟着这个步伐晃动起来。 她细细打量着他的背影——他很高,自己穿着运动鞋只到他的肩膀;他身姿挺拔,却并没有刻意的紧绷感,而是一种自然的舒展;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味道。 一股酸涩感莫名涌了上来,就像某个夏天的课后,趴在课桌上小憩时的自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清风吹醒。 那阵风来的毫无缘由,来的猝不及防。 却吹散了教室的喧嚣,吹散了所有闷热,也吹散了少女的心。 方延上了他的车,他的车子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混合着他身上的木质香味。 “住在学校吗?”纪宁启动车子。 方延这才缓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一路上俩人并没有太多交流,纪宁偶尔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方延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到了学校门口,纪宁停好车,方延解下安全带,“谢谢您,纪总。” 纪宁点点头,也解下了安全带。 方延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们一起下了车。 “我去你们学校逛逛。”纪宁说道。 方延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那我给您当导游。” 纪宁看了眼她,沉默了片刻,“好。” 夜色中的校园很安静,她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各个建筑和学校里的趣事,纪宁只是安静地听着。 “那边就是“三明楼”。”方延指了指不远处的三栋建筑。 纪宁也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那是三栋颇具古典主义风格的教学楼,出自荣清的手笔——她是A大建筑系出身,对于纪宁来说,她即是长辈也是老师。 “真羡慕明越啊!”方延由衷说道。 纪宁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为什么?”他问道。 “我都想象不出来她会有什么烦恼,长得漂亮,有钱,还有一个超级帅的男朋友。” “确实。”纪宁附和道,却没由来地想起她那天的眼泪,红肿的脸。她唯一的不完美,大概就是别人都以为她很完美。 在学校里的方延明显活跃了些,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和她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我知道是她时都惊呆了。”方延的表情夸张,“一直以为她这样的大美人应该很高冷的。” 纪宁笑了笑,她有很多面孔,可是偏偏每一张面孔都让他欲罢不能。 俩人继续走着,纪宁看着周围的景色,这是她的学校,她会和沈曜一同上课,一起下课,一起走在校园的路上,这里,从来都不会有他的位置。 方延在一栋宿舍楼前停了下来,“纪总,我到宿舍了。” “嗯。”纪宁点点头。 “谢谢您。”方延说道。 “不客气,”纪宁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你这个导游比她专业多了。”他说道,随后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逐渐被夜色包裹,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第92章 我这不叫花心,是博爱 航线交错,当纪宁抵达细雨朦胧的Z市时,明越与沈曜正漫步在京都清水寺外的石板小径上,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将整座古都染成素白。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灰青色的天空缓缓飘落,覆满沿途木质町屋的黛瓦飞檐和从墙垣内探出的枯枝上,石板路上的积雪被行人踩出浅浅的痕迹,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苔痕,远处朱红色的屋檐在雪幕中若隐若现。 街巷静谧,偶尔有三三俩俩的行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既有裹紧棉服步履匆匆的都市男女,也有踏着木屐身着和服的女子,他们细碎的低语皆被簌簌落雪吞没。 沈曜握紧明越的手,将两人的手一起塞进自己大衣口袋。 行至一座小亭时,雪势骤然转急,亭角的铜铃被风吹动,两人躲入亭内。 明越伸手为沈曜拂去肩头的落雪,“别浸湿了衣裳。”她轻声说,呵出一串白气,又立马消散在空气里。 沈曜长长的睫毛沾着细碎的雪粒,衬得他眉眼愈发深邃,明越看他这模样不由莞尔:“你好像漫画里的雪国王子。” 沈曜低头为明越整理围巾,随后轻拂她发间的雪花,做完这一切后他捧起她的手贴在脸旁:“你像雪女传说中的女主角。” “那你会像传说中的旅人一样,被雪女留在山中吗?” “若是能被你留下,我心甘情愿。”他吻了吻她冰凉的掌心。 “你惯会哄我开心。”明越笑道。 两人在亭中的长凳坐下,明越将头靠在沈曜肩上,看着亭外纷飞的雪花,暮色渐浓,路边的灯笼陆续亮起,在雪地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你日语说得挺好。”沈曜说道。 “以前来过几次。”明越望着远处被积雪覆盖的五重塔,似是在回忆。 “所以这次是陪我旧地重游?” “没有。”明越抬眼看向他,眼睛亮亮的,“和你一起,一切都是崭新的。” 她又重新靠回他的肩头,沈曜轻笑着抚摸过她的侧脸,又将脸颊轻贴在她的发间,“那我们明天去岚山?据说雪中的保津川很美。” “还要去金阁寺,”明越兴奋地补充,“还有一家超好吃的拉面馆,我一定要带你去尝尝。” “都听你的。”他柔声应道。 明越突然又笑了起来,沈曜疑惑地看向她。 “就是觉得雪落在你头发上的样子很好看。”明越眼里含着笑意解释道。 “你是想和我白头到老!”沈曜脸上也泛起甜蜜的笑。 “你知道吗?”明越来了兴致,“我以前看动漫,就喜欢白毛类型的帅哥。” “谁?” “杀生丸,锥生零,银,月...”明越掰着手指数着。 “再数下去都要脱鞋了。”沈曜在她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花心大萝卜。” “我这不叫花心,是博爱!”她反驳道,“就像你喜欢那些风姿各异的大胸女手办一样。” “咳咳...也有平易近人的款式,是某人只盯着特定的看。”沈曜辩解道。 “哈哈哈,你也很博爱嘛,”明越又颇为好奇地问道,“你喜欢看奥特曼吗?” 沈曜点点头,“小时候特迷,我还记得读小学时,缠着我妈给我买了一套奥特曼的衣服,然后穿去了学校,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气爆棚,上厕所都被男同学簇拥着,你懂那种感觉吗?” 明越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男生为什么都会喜欢奥特曼?” “因为要相信光啊!”他故作严肃地道。 “那下次...你扮演奥特曼?” “我倒是没问题,就怕你忍不住笑场。” 明越开始想象沈曜那样子,“哎哟,笑得我肚子疼。”她捂着肚子,“如果放在网站上,应该归入猎奇类。” 沈曜眯眯眼,不怀好意地说道:“你懂得可真多。”他顿了顿,“到时候我们去秋叶原好好逛逛,你喜欢的都有。” “嗯。” 雪渐渐小了,两人牵着手踏上归途。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沈曜看到前方有一家尚在营业的居酒屋,明越点头。 推开厚重的暖帘,一股混杂着食物和炭火的焦香迎面扑来,瞬间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意,他们在靠里的一张小桌旁坐下。 “想吃什么?”沈曜翻看着菜单。 “嗯...关东煮,一定要有萝卜和豆腐包。”明越不假思索地说,“加上福袋和鱼饼,再要一份烤鲭鱼,还有京葱鸡肉串。” 沈曜笑着补充:“再加一份炸明太子春卷,一壶热清酒。” 热清酒很快被端了上来,配有两个小巧的酒杯,沈曜为她斟了一杯,“喝点暖暖身子。” 明越双手捧起酒杯,小口啜饮,温热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迅速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真好。”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关东煮也很快上桌,汤汁清澈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明越小心地吹着气,吃得一脸幸福。 沈曜将烤得恰到好处的鱼肉夹到她的碟子里,又细心地帮她将鸡肉串从竹签上取下,“慢点吃。” “你也吃呀!”明越为他夹过萝卜和鱼饼,“好吃呢。” 沈曜夹起咬了一口,笑得满足,“确实。” 两人边吃边聊,从喜欢的动漫又聊到接下来的旅程,沈曜托着腮,眼神因微醺而有些迷离,“我们,还会去很多地方。” 明越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窗外,京都的雪无声飘落,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Z市,喧嚣的夜晚正拉开帷幕。 某高级会所的包厢里,程颂懒散地陷在沙发里,手臂揽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朝着对面的纪宁举起酒杯。 “我说纪宁,我们这儿的姑娘,姿色可不比A市的差吧?你怎么摆着张苦大仇深的脸,活像我亏待了你似的。” 纪宁看了眼程颂,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滞闷,“差得远了。” 程颂挑了挑眉,放下酒杯,身体靠近了些:“不对,你这状态不对,有情况?” “没有。” “得了吧,跟我还装?说说,在A市瞄上哪家姑娘了?” 纪宁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暗叹这家伙在风月场上的嗅觉果然敏锐,“真没有,就事论事而已。” 程颂脸上写满了“信你才怪”,他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纪宁,咱俩多少年交情了,这还瞒着我?说出来,哥们儿给你参谋参谋,好歹我也是靠实力行走江湖的。” 纪宁见他那副自诩情场高手的模样不由好笑:“你那点‘实力’,谁人不知?” 见他不接招,程颂眼珠一转,压低声音:“是上次派对里的那个姑娘?” 纪宁怔了怔,一时没想起是哪个,他思索了片刻才从记忆里翻出“夏雨龄”这个名字,随即摇头。 “嚯,看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啊!”程颂来劲了,凑得更近,“能把我们纪总难住,何方神圣?要不要我出面试试水?” 纪宁终于被他逗得笑出声:“你出手?怕是连人家的门都摸不着。” 程颂眉头渐渐拧起,脸上闪过迟疑,随即化为巨大的惊诧,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明越?” 纪宁刚入口的酒险些呛住气管,他抬眸瞥了程颂一眼,没有承认,也未否认。 “我靠!”程颂立马捶胸顿足,“是谁当年在我面前信誓旦旦,‘我只把她当妹妹’?纪宁啊纪宁,你这‘妹妹’认得可真够深入的!”他随即又按捺不住好奇,“她...恢复单身了?” “没有。” “......牛逼。”程颂的表情彻底失控,像第一次认识纪宁般上下打量,“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纪宁吗?为爱做三?” 纪宁沉默下来——他是三?好像连三的资格都没有。 程颂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女孩暂时离开,女孩也挺识趣,立马起身将空间留给他们,他给纪宁的空杯重新斟满:“到底什么情况?别跟我打马虎眼。” “能有什么情况?”纪宁试图转移话题,“你呢,身边这位,好像又换新面孔了?” “少来,”程颂不吃他这一套,抿了口酒,穷追不舍,“别避重就轻,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可说的,”纪宁不想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喜欢她,她不在意我,仅此而已。” 程颂啧啧两声,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你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挑战地狱难度。”他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给你引荐位‘同道中人’,你们说不定有共同语言。” “谁?” “盛然。”程颂一边翻找通讯录一边说,“他是Z市人。” 纪宁想起那个年轻男孩,当初还觉得他拎不清,如今自己却似乎走上了更为不堪的一条路。 “你别瞎掺和。”纪宁出声制止。 “哎呀,就是聚聚嘛!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程颂飞快地发完信息,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 过了一会儿,屏幕亮起,他瞥了一眼,嗤笑一声:“得,这小屁孩,一点面子都不给,算了,今天咱们兄弟俩自己开心开心。” “我挺开心的。” “开心?我说纪宁,我看你就是太无趣、太规矩,所以才拿不下她。” 程颂开始了惯常的经验之谈,“追明越那样的人...呃...这个嘛...应该......”他罕见地语塞,脸上露出一种“这题超纲了”的为难表情。 “送花?送包?送珠宝?温柔体贴?强势霸道?还是若即若离吊着她?”纪宁挑眉。 “哈哈哈...”程颂干笑几声,“所以我早说你这是挑战地狱难度。她那人,生来就是挑别人的主儿,她若对你没意思,我劝你啊,趁早收心。” 程颂扬手朝不远处聚着的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孩打了个响指,待她们目光投来,便提高了音量:“听着,今晚谁有本事把他灌醉了,我单独再封个大红包!”说完,他转头看向纪宁,语气放缓,带着几分真心劝慰:“忘了那位姑奶奶,享受当下不好吗?” 纪宁只是端起酒杯,和他轻轻碰杯,“享受当下这杯酒,就够了。” 第93章 你会爱上我 在京都悠哉游哉地漫游了五天后,两人才不紧不慢地搭乘新干线抵达东京,入住位于寸土寸金的中央区酒店,明越一进房间就扑向那张柔软的大床,满足地翻了个身。 “下午先休息,晚上去做个SPA,明天再正式开始逛。”她懒洋洋地提议。 沈曜自然没有异议,他知道她向来喜欢安逸的行程。 “明天想去银座吗?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他脱下外套,在她身边躺下。 酒店里的暖气很足,隔绝了外面清冷的空气,巨大的落地窗外,东京天际线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的东京塔在湛蓝天空下格外醒目, “不去。以前过来就是买买买,现在都没什么兴趣了。”她凑了过来,捏起沈曜额前的一缕碎发,“我们先去逛逛pop life department和love merci。” “你可真是...直奔主题!” “主要是以前来的时候都未成年,现在当然要好好体验一下成年人的乐趣。”她眨眨眼。 “什么时候来的?”沈曜也来了兴致。 明越想了想:“第一次大概十岁左右吧,后来断断续续来过几次,离得近,很方便。” 沈曜笑了起来,“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都是真的,大小姐的假期就是满世界飞。”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不然呢?那时候我爸妈忙得根本见不到人。” “你一个人来的?”沈曜有些惊讶。 “有管家陪着,还有和朋友一起,你也都见过,周萱凌弋他们呀。”她又看向沈曜,“你呢?假期都在做什么?” “从小学起,我爸妈每个假期都会带我出去旅行。”沈曜笑了笑,“他们都是老师,有寒暑假。所以我总是特别期待放假。” “你真是个幸福的小孩。”明越语气里带上一丝羡慕。 沈曜的心蓦地一沉,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她想起了父母,好像只有他们,才能让她的情绪失控,才能让她流露出这些许的脆弱。 “明越...”他声音不由得低沉几分。 她伸手轻按在他的唇上:“沈曜,我不需要安慰。”她笑了笑,重新躺好,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脚悠闲地晃着,“告诉我你的故事,我喜欢听。” 沈曜看向她的侧脸,他熟悉她眉眼的走向,熟悉她鼻梁的弧度,熟悉她唇上的纹路,那是他爱的具象。 沈曜转过头,望着窗外远处矗立的白色东京塔,他们曾很多次这样并肩躺着,看了很多风景,A市熟悉的晚霞,雪山高远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草原低垂的落日。 他们之间有甜蜜的情话,有痛苦的争执;有默契,有分歧;有爱,有**;有共同的回忆,也有他始终坚信的未来。 “我妈妈是语文老师,每年暑假他们都会从课本里挑一个带我地方去。”沈曜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他絮絮叨叨地讲着那些他们一家人旅行的趣事,讲他见过的风景,讲他如何调皮,在陌生的街头迷路。 明越在他的叙述中仿佛看见那个小男孩——他们在陌生的街头相遇。 “你会爱上我。”明越告诉他。 “我也会爱上你。”她又说道。 男孩看着她,“我们会再见吗?” “相爱的人就会再见。”她转身汇入了熙攘的人流。 故事还在继续,两人却不知道何时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明越果然拉着沈曜直奔秋叶原,街头随处可见穿着女仆装、声音甜美的店员在招揽顾客。 “要不要去体验一下?”明越眨眨眼,促狭地看向沈曜。 “没兴趣,”沈曜凑近她耳边,“除非女仆是你。” 明越意味深长地笑了:“那等会儿,你可要好好挑选你的‘心头好’。” 两人随着人流走进一家规模颇大的手办店,琳琅满目的展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明越在一个货架前停下,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女性手办,转头对沈曜说:“这是汉库克吧,我记得你书桌上摆的就有这个。” “你观察得倒仔细。”沈曜看着手办傲人的身材不由笑了起来。 “我也追过海贼王,”明越放下手办,“只是连载太长了,追着追着就搁置了,我喜欢艾斯。” “我也很久没追了。那时候每到周末,最期待的就是更新,除了海贼,还有柯南、进击的巨人、银魂......蜡笔小新和哆啦A梦我也喜欢。” “看来我们的爱好重合度很高啊。”明越笑道,两人一边逛一边聊,明越又从巨人聊到**,当沈曜得知她更喜欢夜神月而不是L时,不禁失笑:“你果然是个颜控。” “哈哈哈,也不全是,琉克我也喜欢。我说过的,我是个很博爱的人——我爱的,就是那一种感觉。” 最后,明越挑选了一个冷峻的杀生丸,沈曜则拿了一个笑容灿烂的路飞。 结账时,明越看着路飞标志性的笑脸问沈曜:“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当上海贼王啊?” “正因为不知道,才更值得期待。”沈曜接过包装好的手办,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等漫画完结的那天,我们一起把最后的篇章看完,好不好?” “好啊,”明越眼睛一亮,随即促狭地凑近,“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把这里乐趣体验完?” “你一来不就已经给我下达了任务吗?”沈曜毫不脸红地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来到另一栋大楼,这里的游人同样络绎不绝,沈曜低声说道,“第一次光明正大逛这这些店,还有点不适应呢。” “反正没人认识我们。” 随着在店内越走越深,沈曜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升温,虽然大家都在专注地挑选商品,但偶尔投来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们俩的身高和外貌在人群中确实格外显眼。 明越倒是毫不在意,沈曜随手拿起放在货架上展出的一个dvd,明越瞥了他一眼,“你喜欢?” “随便看看。”他将dvd放了回去。 明越看了眼封面,“我不喜欢。” “这话说得,好像你看过很多似的。” 明越带着狡黠笑意看向他,“别忘了,我可是某人的御用摄影师。” 沈曜脸微微发烫,“你的恶趣味真多。” “你要不要买一份?” 沈曜摇摇头,“我也不喜欢。” 两人在音像店逛了一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看那些丑男还不如看你养眼。”明越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那我要谢谢明大小姐对我的认可,我一定再接再厉。”沈曜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样子。 明越被他逗笑了,“不错,值得奖励。”她又坏笑道,“我要是把你那些视频放出去,也算是造福社会了。” “不行!”沈曜顿时紧张起来。 明越笑得更开心了,“逗你的,我可没那么没品。再说了,都在你自己手机里你怕什么,删除权也在你手上。” 沈曜这才想起那些都是自己的手机拍的。 “原来你们男人也怕被传播私密照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挺自信呢。”明越牵起他的手,朝另一栋楼走去。 沈曜一脸无奈:“我的姑奶奶,这传播出去简直会社死好吧。”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男的爱干这事呢?”明越好奇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沈曜耸耸肩,他也不能理解那些偷拍自己伴侣的男人。 “好像所有的镜头都在对准女人,还要她们表现出千篇一律的快乐或者痛苦,”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更喜欢将镜头对准男人。我喜欢你的身体,也喜欢你的声音。” 沈曜想起他们亲密时的点点滴滴,她很主动,也很享受,甚至于他们的第一次,自己比她更紧张。 她说她的心理和身体,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更亲密的关系。 她接纳了他,接纳了他的青涩,他的莽撞,他的混乱。 那时候他就明白,原来那些电影都是骗人的。 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根本不需要那些拙劣的造作的表演。 “话说在镜头下是什么感觉?”明越又问道。 “刚开始我也有点不习惯。”沈曜如实说道,“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被凝视、被物化的感觉。”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这是我们之间的亲密游戏,而且就像你所说,删除的决定权在我手里。”沈曜揽过她的肩膀,他喜欢被她看见,被她记录。 “那,我们现在为接下来的游戏挑选一个礼物怎么样?” “好。” 两人临近傍晚才回到酒店,交换礼物时,明越送了他一条项链,沈曜则给她买了一条女仆裙,最后,项链和裙子都穿在了沈曜身上——他早该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什么时候穿给我看?”沈曜可怜兮兮地说道。 “看你表现咯!”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又逛了原宿和涩谷,沈曜说要送她新年礼物,于是两人去了银座,明越选了一款灵蛇造型的手镯,缠绕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既灵动又华贵。 明越开心地晃了晃手腕:“现在我两只手上都是你送的东西啦,看起来像不像个暴发户?” 她的左手上是他送的那枚戒指,和她那些动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珠宝首饰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普通,但是她一直都带着。 还有自己第一次比赛时她送的一块表,她是不同色的一款,现在又多了一个手镯。 沈曜觉得,对她来说,也许30w的手镯和30块的手镯没有什么差别。 她的爱,才是最昂贵的东西。 沈曜执起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太少了,还不够暴发户。” “那你送我十个。” “好。” 第94章 富士山下 今日天穹澄澈如洗,是典型的富士见日,两人搭乘JR特急列车从东京站出发,明越倚在沈曜肩头,共享着一副耳机,Eason的富士山下在耳畔流淌: 原谅我不再送花伤口应要结疤 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终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专门来富士山听富士山下?”沈曜轻抚她的发丝问道。 “这样比较应景。”她笑着回应。 “但我觉得这歌太沉重了。”沈曜目光投向窗外,他不喜欢这首歌里无可奈何的宿命感,他不想懂失去,他偏要凭着满腔爱意,将他的富士山永远私有。 “因为有太多爱而不得,爱而不能了。”明越轻声说。 “但我们不同,我们很相爱,也会一直相爱。”沈曜郑重地说道。 车子呼啸而过,旋律还在继续。 情人节不要说穿只敢抚你发端 这种姿态可会令你更心酸 留在汽车里取暖 应该怎么规劝 怎么可以将手腕忍痛划损 人活到几岁算短失恋只有更短, 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明越只是微笑。为什么二十岁的少年,总是如此确信自己能爱一个人一辈子? 他们真的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 他们以为一辈子就像电视剧里那几个唯美浪漫的转场吗? 没有人永远20岁,但是永远有20岁的人。 明越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从曾经执着的永远中逃离出来。 她现在不想要永远,只想要当下。 她有很多爱,很多**,她想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月,这是她的黄金时代。 沈曜见她不再说话,也沉默下来,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在河口湖下车时,壮丽的富士山静静矗立在眼前,湛蓝天空下,皑皑白雪覆盖着山顶,周围游客纷纷拍照打卡,沈曜也举起相机,翻转屏幕对准两人,他轻轻吻上她的脸颊。 收起相机,阳光暖暖洒下,明越眯起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 沈曜的吻再次落下,带着清新的空气侵入她的唇齿之间。 明越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气息——他是甜的,像一颗薄荷糖。 这时,路过的行人手机铃声响起,相同的旋律,不同的填词。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 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 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 好让日子天天都过得难忘 熬过了多少患难湿了多少眼眶 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 流浪几张双人床 换过几次信仰 才让戒指义无反顾的交换 明越的思绪开始游荡,她想起了其他男人。 那些她吻过的男人,他们是什么味道? 纪宁是凌冽的雪松香味,盛然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男人,就像是宴会上的那些摆盘精致的甜点,不同造型,不同口味,她可以选择浅尝辄止,也可以选择纳入囊中,可以最喜欢巧克力,但是也并不妨碍她去尝试奶油、芒果、芝士、抹茶...... 歌声早已飘远,可是旋律还在她脑中。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 才拒绝□□情待罪的羔羊 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 爱情不停站 想开往地老天荒 需要多勇敢 直到舌尖传来微微的刺痛,明越才回过神来,沈曜的脸色有些不悦,“你走神了。” “我只是在想,接下来的行程。”明越笑得一脸单纯。 两人沿着小镇散步,走进一家乌冬面馆,热情腾腾的面条驱散了沈曜方才一闪而过的阴霾。 这时明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屏幕,竟然是凌弋给她发来的视频邀请。 她接了起来,视频里出现凌弋的脸和熟悉的景。 “你在东京?”明越惊讶地问道。 “对呀,才知道你也在,怎么不说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 “萱萱告诉我的,她昨天刚到纽约,要我给她接风洗尘,我说真不巧出门了。” 明越笑了起来,“一个人?” “陪女朋友。”一个女生出现在屏幕上,和明越打着招呼。 “珂珂,你好呀。”明越也热情回应道。 “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凌弋问道。 “北海道,滑雪。” “那行,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出发。”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视频。 “凌弋也在这里?”沈曜问道。 “是的,和他女朋友。” 在河口湖住了一晚后,他们返回东京,与凌弋约在一家餐厅共进晚餐。 “怎么想到来东京玩了?”落座后明越问道。 “珂珂在A市实习,离得近就选了这里。” 主厨上来热情展示今日的菜品,色泽鲜亮的海胆,肥美的帝王蟹,还有日式料理传统的鲷鱼、星鳗、金枪鱼赤身等,展示完毕后,他才开始着手准备今晚的料理。 明越和凌弋低声交谈起来,“果然女朋友最大,离得近也没见你回去。” “回去又要听我爸念叨。” 明越想起凌叔叔那严肃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看你就是乐不思蜀,叛徒。” “别给我扣帽子,我只是先看清资本主义的糟粕,再回去好好建设祖国。” 他们俩人聊得热闹,沈曜和万珂两人倒安静下来。 明越适时把话题抛向万珂,“珂珂你在A市的话,以后可以常约着玩。” “好呀。”万珂也笑了起来,“我明年毕业,得先回去忙完毕业论文。” 凌弋语重心长地说道,“珂珂,你可千万别被明越这丫头带坏了。” 明越瞪了他一眼,“你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太没信心了,凌大少爷。” “我还不了解你?看你那样就没安好心。” “就准你在国外体验糟粕,不允许我们在国内享受精华?” “说不过你。”凌弋无奈笑笑。 一道道精致的料理被承了上来,鲜甜可口的海胆,入口即化的刺身,还贴心的搭配了不同口味的清酒。用餐完毕,主厨亲自将手写菜单与名片送至桌前,并一路将四人送至门口,此时华灯初上,东京的夜色被霓虹点亮。 四人漫步在熙攘的街头,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明天我们就出发去北海道。”明越挽着沈曜的手臂说道。 “一切听明大小姐的安排。”凌弋笑着应和,随即转向身侧的万珂,“会滑雪吗?” “不会呢。”万珂摇摇头。 “那我教你。”他又看向明越,“我记得某人初学滑雪的时候,可是摔得人仰马翻。” “哟,不知道是谁非要耍帅,结果摔骨折了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明越也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咱们就别互相拆台了,”凌弋笑笑,随后潇洒地和他们挥挥手,“明天机场见。” “明天见。”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万珂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关系真好。” “吃醋了?”凌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万珂心里浮现出一股很轻很淡的酸涩,好像男朋友有一个青梅竹马确实是一件不那么让人开心的事。 他们有太多共同的时光,有相似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那些都像一堵无形的墙,在某个时刻将她隔离在外。 “没有,就是羡慕你们拥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 “她只有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和未来,都属于你。”凌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这句话让万珂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总是能轻易触动她的心弦。 她觉得凌弋和明越是同一种人——自信从容,情感充沛,强势中又带着温柔,他们是天生的猎手。 而她,不过是被选择的爱人,被捕获的猎物。尽管她也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要沉溺在这份感情中,可是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暴,她早已无法挣脱。 凌弋牵过她的手,“走吧,明天我还要教你滑雪呢。” 万珂靠进他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夜色温柔地笼罩着这对恋人。 第95章 豪门赘婿也不容易 新千岁机场被厚厚的积雪包围着,几人从机场出来,取了预订的车辆,沿着覆满白雪的道路向二世谷滑雪场驶去。 “去年在哪里度假?”凌弋从后视镜看向明越。 “D城。” “哦?见家长了?” “嗯。” 凌弋笑了笑,又看向沈曜,“见到明叔叔感觉如何?” 沈曜想了想,“挺严肃的。” “哈哈哈,那是,明叔叔对小越可是宝贝得不得了。” “得了吧,”明越睨了他一眼“你呢?珂珂在A市,你妈知道吗?” “知道啊,珂珂就在我家公司实习。”凌弋毫不避讳地说道,“我让她来我这里,她不肯。”凌弋哀怨地瞥了万珂一眼。 “你让别人姑娘家随你去美国,自己怎么不回来?”明越为万珂打抱不平。 “我下半年才毕业。”凌弋解释道。 “总算把课程给水完了。” 凌弋忍不住笑出声来,“明越,你嘴是真毒。” “毕业后总该回来了吧,等着继承家业呢。”明越打趣道。 “你就别取笑我了,大小姐。” 抵达滑雪场后,几人先到酒店安置行李,随后便乘缆车前往山顶。 换好衣服后,明越又为沈曜调整了护目镜,“这才像个滑雪的架势。” 沈曜笑着露出他的大白牙,明越也忍不住笑了,“等下摔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明老师,你可要好好保护我。”沈曜揽着她的腰撒娇。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她绕道沈耀身后,趁他不注意轻推了他一下,沈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了,主力脚是左脚。”明越笑着说道。 “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沈曜将左脚迈入固定器,将绑带绑好,又在明越的指导下,感受了一下滑板在脚上的感觉。 “先在平地上练习蹬地滑行。”明越悉心指导着。 沈曜滑出一小段距离,另一只脚随即跟上,开始缓慢推坡。 明越到有点惊喜,“不错啊,学得很快嘛!” 沈曜得意地朝她抬抬下巴。 “控速,上抬雪板减速。” 经过片刻练习,沈曜已跃跃欲试,“我觉得我已经学会了。”他大言不惭地道。 “那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沈曜站起身,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慢慢沿着新手道往下滑去,前段坡道平缓,他确实学得很快,明越轻松滑至他身侧,继而加速超到前方,沈曜急于追赶她,不料重心失衡,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上。 明越调转方向,见他这狼狈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沈同学,你这拜师礼可行得够大的。” “快起来,为师心领了。” 沈曜看她这幸灾乐祸的模样,悻悻说道,“你就占我便宜。” 他挣扎了准备起身,奈何滑雪板不听使唤,又在明越面前摔了一跤,明越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笑得更欢。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起不来诶。”明越故意说道。 “谁说我起不来!”沈曜单手撑地,慢慢发力。 “我看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我全身都很硬。”沈曜边起身边反驳,他努力控制着雪板,终于站了起来,得意地看向明越。 “傲娇小鬼。”明越评价道。 沈曜继续下滑,明越一直跟在他的身侧,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滑板,而明越则游刃有余地换刃。 练习了两个小时,沈曜和万珂已经掌握基本的技巧和注意事项,明越便没在新手道陪他练习了。 她和凌弋去了另外的赛道,明显比刚才的雪道更加陡峭,明越调整好站姿,以一个斜滑降切入坡道,凌弋紧随她身后。 前方有一处天然的波浪形雪堆,她开始加速,在接近雪堆的的瞬间果断屈膝,利用身体的弹性进行引体,雪板板头精准上扬,一个干净的腾空而起。 在空中,明越做了一个基础的转体,又干净利落地着陆,板刃在雪面上刻出一道清晰的弧线。 寒风裹挟着雪粒从耳畔呼啸而过,加速带来的失重感让明越的肾上腺素飙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迷恋这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刺激。 练习结束后的沈曜来到山顶的咖啡馆歇脚,意外发现万珂正独自落坐在靠窗的位置。 “明越他们还没回来吗?”他走了过去。 “没有。”万珂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喝点什么?”沈曜问道。 “热可可吧。” 沈曜点了两杯饮品,在万珂对面坐下,热可可的香甜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谢谢。”万珂双手接过,真诚地夸赞道,“你学得很快。” 沈曜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差得远呢。” 气氛有点沉默,他们的交集仅限于暑假时的那场旅行,确实算不上熟悉。 万珂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他确实生得好看,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俊朗,她不禁自嘲地想,能走进那个圈子的,大概都没有平庸之辈吧。 相较之下,她总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天宫的凡人。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在这里,这种微妙的相似处境,让万珂莫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都是闯入另一个世界的"异类",就像童话里那个等着午夜钟声的灰姑娘。 只是不知道,宣告梦醒的钟声何时会敲响。 沈曜见万珂盯着自己,眼神却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他轻咳了一声,试图找个话题,“你男朋友...挺优秀的。” 万珂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嗯,你女朋友也很漂亮很出色。” 像一场尴尬的商业互夸。 万珂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为什么我们俩人坐在这里互夸自己恋人的前对象,感觉好奇妙。” 沈曜也忍俊不禁,“确实有点滑稽。” 这个意外的笑点让气氛轻松了不少,两人渐渐聊起各自的生活。 “你以后也会留在A市吧。”万珂问道。 “嗯。” 万珂望向窗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神又迅速恢复正常,“还是学生时代的恋情最单纯。”她轻声说。 “说得你好像步入社会很久似的。”沈曜笑笑。 “也差不多了,实习,论文,工作。”万珂细数道,又顿了顿,“在学校里觉得和他们只是物质的区别,可是走入社会后,才发现那只是最表面的差别。” 沈曜也沉默了下来,他能够理解万珂话里的意思:“起码我们比很多人都幸运,不是吗?” “是的。”万珂笑了起来,“我室友都羡慕我,男朋友又帅又有钱,甚至我妈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执着于工作,她总说让我好好把握机会,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她无奈说道:“她偶像剧看多了。” “豪门阔太不好当,豪门赘婿也不容易。”沈曜开起玩笑。 万珂被逗得笑出声,“你这人真幽默,当女婿还是好多了吧,像我这种没背景没家世的,即使真运气好嫁进去也是当个花瓶摆设,也许还要多生几个儿子巩固地位。”她又低低笑了起来。 “本质上都一样。婚姻不过是一场掩盖在风花雪月下的权力博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对于他们来说,尤为更甚。”沈曜喝了一口咖啡,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番话让万珂有些诧异,她一直觉得沈曜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大男孩。 沈曜笑了笑,“爱他,就接受他的世界规则,不必想太多。” 万珂点点头,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只不过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婊的,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又当又立——一边享受着男友带来的便利,一边又想拼命证明自己,当捞女吧,动了真心,纯恋爱脑吧,偏偏又有一丝清醒。” 沈曜觉得有趣,原来这样的人竟然会被成为“婊”?那自己是不是也算...额...“男婊”? 这个从未想过的形容词让他不禁失笑,桌上咖啡渐渐冷却,“摇摆不定的人才会痛苦。”他轻声说。 手机里传来一条新的信息,沈曜拿起,小群里明越发来一段视频,她的镜头非常稳,一路跟随着凌弋,甚至连他的连贯换刃和空中转体都能同步捕捉,视频里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艾特了万珂——你男人非要我把他的飒爽英姿拍给你看。 万珂回复道:“我们明大摄影师把你拍得太帅了。” 山脚下,明越向后跌坐在雪地了:“有点累了。” “晚上泡温泉去?”凌弋在她身侧坐下。 “我要和沈曜单独去。” “得得得,谁稀罕看你似的!” 明越笑得开怀,转而问道:“对了,毕业了回来吗?” “先玩两年,回来这么早干嘛?我爸年轻力壮的,还不至于我玩两年他就干不动了。”他看向明越,“你明年毕业吧,读研?还是工作?” “应该会读研,出去混个文凭再回来。” “去哪里?” “还没想好。” “来我这里,带你好好玩玩。”凌弋说道。 “我考虑考虑。”她笑了起来。 “沈曜和你一起去?” “不知道,异国恋谈起来怎么样?” “挺适合我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女朋友管得太紧,最好各自都有生活空间。” 明越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我看你是国内正牌女友一个,国外红颜知己一堆。” “我靠,好歹我们也是从小认识的,你就这么看我?”凌弋一脸愤愤不平,“找个女人上床还不简单,那有什么意思,又不是没别的可玩。” “那也是的。” “我妈每年对我就两个要求,一个是别嗑药,第二个就是别染病。”凌弋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阿姨要求还是很实在嘛。” “现在对我又多了一个要求。” “什么?”明越好奇。 “别搞大别人肚子。” “抱孙子不应该开心吗?”明越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凌弋白了她一眼,“哦?那你抱个孙子回去看叔叔阿姨开心不。” 明越用力锤了凌弋一下,“胡说八道!”她又笑了起来,“不过那时候我刚把沈曜睡了,晚上就被拉回去三堂会审,耳提面命要我注意安全。” “那不就是了,谁愿意突然多出几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万一怀了个天才萌宝呢,”明越继续逗他,“双胞胎,一儿一女,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还是神童,追着你喊daddy。”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凌弋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骂她,随后又认真想了想,“不过目前好像没有听到我前女友生孩子的消息。” “听起来像很期待的样子。”明越从雪地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屑,“走吧,去等他们下来。” 第96章 我要演恶毒女配 等待的间隙,凌弋为明越买了杯热美式,两人坐在咖啡馆外的露台上,看着缆车将游客一批批送下山。 明越低头划开手机,随口对凌弋说道:“把拍的照片发我。” 凌弋从相册里选了几张发送过去,明越点开一个名为“幸福一家人”的群组,将照片发了出去。 没过多久,荣清的消息就跳了出来:太棒了!我的宝贝真厉害。 “妈妈,猜猜我在日本遇见谁了?”她发送了一条语音。 荣清的视频弹了出来,明越接起:“妈妈!”她笑得眉眼弯弯,凌弋在一旁看着她,这一刻她仿佛还是记忆中那个十五岁的少女。 “越越,北海道冷吗?”荣清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不冷。”明越笑着回答,凌弋从旁边凑了过来,他热情地打了招呼,“荣阿姨,你好啊!” “是小弋啊,今年怎么都没回来?” “陪女朋友在日本旅游,没想到碰到小越了。” “挺好的,几个人搭个伴。”她又看向明越,“注意安全,别摔伤了。” “知道了,妈妈,我技术好着呢。”明越骄傲地抬起下巴。 “小沈呢?怎么没见他?” “他还没下来呢,”明越笑了起来,“今天估计摔得够呛。” “让他别逞强,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再待四五天。” “小弋呢?” “我也和小越一起回来。”凌弋说道。 “嗯,回来了来阿姨家吃饭。” “好。”凌弋笑眯眯地应下了。 “拜拜妈咪,爱你。”明越对着镜头做了个飞吻。 “你呀,拜拜!” 挂断视频后,明越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意,幸福一家人群里,明光也发来消息:“注意安全。” 明越小声嘟囔:“每次就这么几句话。” 凌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全天下的爹都一样,我爸现在都懒得管我,我妈说他最怕我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明越笑着问道。 “他说我一般不会联系他,一联系他准没好事。” “哈哈哈哈,果然是被资本主义腐蚀透了,连亲爹都不信任你了。” “只能说风评被害啊,其实我已经很安分了。” “那是,”明越表示赞同,随后又问道:“万珂在你家公司实习?” “对,她马上毕业了,之前想让她来美国陪我,但她想工作,我也没勉强,毕竟我自由惯了,真要天天在一起,说不定还会吵架。” “那肯定不能来啊。”明越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陪你睡两年然后你腻了厌了,她算什么?” “你怎么把我想得这么坏?”凌弋不满。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她挑挑眉,“你妈那关都难过吧?” “我就不能为爱轻狂,反抗到底,最后和我的灰姑娘冲破世俗的阻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哈哈哈,你演偶像剧呢?记得剧情发展到高.潮时叫我围观,我还没见过真人版。”明越一脸期待地望向他,“给我也安排个角色呗,我要演恶毒女配,男主的豪门前女友!推动剧情的重要人物,想想就刺激,回去我就恶补十本小说学习一下。” “你本色出演就已经够‘毒’了,”凌弋一脸嫌弃:“就允许你演纯爱战神,深情霸总,不允许别人真爱?” “我可从没这么标榜过自己。”明越笑得无邪,随后她的目光落到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身上,“沈曜,珂珂,这里。” 她站起身迎向沈曜,被他一把抱住。 “摔了多少跤?”明越搂着他的腰笑着问道。 “今天估计真起不来了。”沈曜在她耳边低语。 明越悄悄掐了他一把:“你不嘴挺硬的嘛!” “嘴还是软一点好。” 凌弋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轻咳几声,“你们二位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我们又没有大声嚷嚷,你自己非要凑过来听,还倒打一耙。”明越将沈曜搂得更紧。 “切,我总不能自戳双耳吧。”他又拉过万珂,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万珂笑笑。 几人回到酒店吃了晚餐,便各自回了房间。 这是一家位于雪场附近的温泉酒店,典型的日式建筑风格,入住的房间都带有天然的私汤温泉。 温泉在房间外的小亭内,绵密又干净的雪轻柔地铺在通往温泉的小径石板上,明越泡在冒着雾气的私汤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沈曜这时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穿着浴袍,到汤池边缘才脱下,不着寸缕地下了水。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明越故作高深地开始吟诗。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沈曜也接了一句。 “果然语文学得挺好。”明越笑道。 “我不喜欢长恨歌。”沈曜来到了明越身边。 “那你喜欢哪首诗?”她的手点在他的胸口。 “春江花月夜。” “全篇背诵,不背完不许停下。” “好的,明老师。”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沈曜仿佛又回到雪场,明越引领着他飞越一座又一座高峰,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雪地不再是平整的白色,而是在急速中拉伸出无数道模糊的银线。 世界突然颠倒,雪峰化作利齿,天空沉入谷底,失重感如巨浪般传来,这一瞬,血液冲向头顶,耳膜嗡嗡作响,他仿佛听见山体碎裂的声音。 那是雪崩来临的前兆。 漫天积雪从山崖倾泻而下,带着席卷一切的狂暴,将他们吞噬。 沈曜吻住身下的人,掠夺稀薄的空气。 另一个房间内,凌弋也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他吻了吻万珂:“我先去洗澡。” “嗯。”她脸上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潮红。 浴室传来淅沥的水声,万珂躺在床上有瞬间的失神,她爱这个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爱他。 她感到幸福,也许就如沈曜所说:摇摆不定的人才会痛苦。 她不想再摇摆,她渴望他的爱,想与他共度每个夜晚,迎接每个黎明。 万珂看了眼手机里的申请材料,脸上泛起甜蜜的笑,他会开心吗? 床头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图片」,接着又是一句:好看吗? 万珂心头一跳,她拿过手机,输入密码——在恋爱初期凌弋就告诉过她,但她选择相信他,或者说,她在刻意逃避某些可能。 点开后,是一个女人身着比基尼的照片,往上滑,还有断断续续的几张照片,凌弋没有回复。 凌弋裹着浴袍走出浴室:“去洗澡吧。” 见万珂没有回应,他察觉到异样,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万珂将手机递给他,“有人让你帮她挑选比基尼款式。” 凌弋看了眼屏幕,轻轻笑了一声,“就这个?”他捏了捏万珂的鼻子:“聚会认识的。” “你不喜欢,我删了。”说着他果断地点击了删除。 可是万珂并没有觉得开心,她早就明白,像他这样的男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主动靠近。 而她呢?是该表现得大度,还是该生气吃醋?无论哪种选择,都改变不了什么。 “我不喜欢。”万珂说道。 “已经删了。” “但以后还会有的,不是吗?” “我总不能不社交吧?她们主动发给我的,我也没回复过。”他解释道。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漫上万珂的心头。是的,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才显得她的醋意无理无闹,显得她的爱卑微可笑。 爱他,就接受他的世界规则——沈曜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耳边。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难受。 他们这样的人,真的会有真心吗? “好了,别生气了,那天逛街你喜欢的那个包,我们回东京时把另一个颜色买回来。”他笑着说道。 “我不需要。”万珂看着他,良久才开口:“如果今天是明越在这里,你还会用包来哄她吗?” 凌弋脸色微变:“我觉得你有点无理取闹。”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用平等的眼光看待过我!我不过是你用钱就能打发的恋人!我的喜怒哀乐,在你眼里都可以用昂贵的礼物轻轻带过。”万珂艰难地说出这些话,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你明明可以拒绝那些人,明明可以删掉她,对你来说很难吗?” “我忘了。” 万珂讨厌他的云淡风轻,她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再说话。 耳边传来凌弋穿衣服的窸窣声,随后是关门声,他离开了,万珂的眼泪终于决堤。 将近凌晨,凌弋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很快入睡。万珂听着他的呼吸,几乎能想象出他今晚的行程:在酒馆里挑一杯喜欢的酒,等待一个还不错的女人,两人喝喝酒,聊聊天,随后愉快地分别。 是的,他不会带她们回家,但是,他也不会拒绝这短暂的快乐。 她一夜未眠。 清晨的餐厅里,明越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凌弋和万珂,她自然地走到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精致的日式早餐。 明越注意到万珂眼下淡淡的青影,关切地问道:“珂珂昨晚没休息好?看起来有点疲惫。” “可能是有点认床,不太习惯。”万珂解释道。 明越转向凌弋,挑眉道:“凌弋,你这照顾得不行啊。” 凌弋见她又把矛头指向自己,赶紧转移话题:“你男人呢?” “还在补觉呢。”明越的早餐正好送来,小巧的漆器碗碟里盛着精致的日式料理,她夹起一块金黄的玉子烧,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那他也不太行啊,身体这么虚。”凌弋见状反击。 “是太行了才需要补觉。”明越狡黠一笑,端起味增汤轻啜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等下去雪场。” “好。” “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万珂起身离开。 明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疑惑地看向凌弋:“吵架了?” “有人给我发了几张照片,被她看见了。”凌弋轻描淡写地说道。 “裸照?” “还不至于。”凌弋笑笑。 “说起这个,我记得高中时注册过一个社交账号,发了些照片后居然有男的给我发裸照,”明越露出嫌恶的表情,“恶心得我再也没用过那些软件。” “还有这种事?确实挺恶心的。”凌弋不禁皱眉,随即好奇地问,“要是有人给你男朋友发这种照片,你会生气吗?” “不会。”明越摇头。 “这么大度?” “我男朋友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是说假如。” “想象不出来。要是我男朋友是那种人,早就被我甩了。”明越坏笑。 “好吧,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就是忘记删了。” “你同意加她的时候,不就在默许这种可能性吗?”明越一针见血地道。 凌弋还想狡辩:“加的时候我哪知道她会发照片?难道要我断绝所有社交吗?” “那你就是默许了嘛——虽然我有女朋友,但是我也不会拒绝你,至于我们能发展到哪一步,全看我的心情。”明越了然地道。 凌弋闻言忍不住笑了,摇摇头,带着几分无奈:“能不能别这么直白,感觉什么都被你看透了。” “看透了又怎样?”明越不以为意,又夹起一块煎好的青花鱼,细细吃了起来,“只要身体没出轨,精神偶尔游离下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能接受沈曜的精神游离?” “不能。但是我可以接受自己,”明越笑了起来,“我就是这么双标的一个人。” “怎么,你有情况?” 明越没有回答,目光转向餐厅入口,沈曜已经走了进来,他在明越身边坐下,又自然地凑近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怎么不叫我起床?” “看你昨天折腾得太累,让你多休息会儿。” 沈曜的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他看向凌弋,“万珂呢?” “回去休息了。” 明越在桌下轻轻掐了沈曜一下,示意他别多问,沈曜立刻会意,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去滑雪?我感觉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就你?昨天是谁在初级道摔了那么多次?” “那是在积累经验嘛!” 窗外的雪光映照进餐厅,新的一天又已开始。 第97章 要摔多少跤才能追上你 缆车平稳上升,明越和沈曜并肩坐着,脚下是绵延的雪道,沈曜这才开口问道:“他们俩怎么回事?” “闹了点不愉快。” “谈恋爱嘛,吵吵闹闹很正常。”沈曜笑笑。 “是啊,咱俩不也吵过?”明越也笑着附和。 沈曜搭在明越肩膀上的手紧了紧,语气也沉了些:“以后都不想和你吵架,太难受,太痛苦了。” “疼痛才会让人成长啊。” “可成长不一定经历疼痛。”沈曜反驳。 “你青春期有过生长痛吗?”明越看向他,“那时候别人见到我,都会说‘小越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大姑娘了’,可是你却知道自己不是一下子长大的,而是每一天每一天,清晰又缓慢地生长。” “骨骼摩擦,胸部隆起,还有来月经时身体不适...这些细碎的疼痛,在身体里发痒,发酸,发涨。” “我们有生理卫生课,还有阿姨照顾我的生活,妈妈也会亲自带我挑选合适的内衣,教我如何使用卫生巾,可是我知道我,没有人能代替我去经历那些疼痛。” “那是成长必经的过程,不是吗?” 缆车已经到了半山腰,沈曜看向远处茫茫的雪山,似是回忆:“我长得最快的那一年,蹿了15厘米,从和我妈一样高,到比她高半个头。”沈曜笑了起来:“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揪过我耳朵。” “哈哈哈,够不着了吗?”明越被他逗得笑起来。 “不是,她说我是大孩子了,要顾及我的自尊心。小时候特调皮,她没少教训我,不过我每次哭完就忘了。” “忘性大,挺好的。”明越说道。 “长得快确实会痛,就像你所说的,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些疼痛藏在骨头里,藏在肌肉里,伴随着它们一点点生长。”沈曜继续说道。 “挺神奇的,初二那年我就比班上绝大部分同学高了,之后就没长那么快了。” “你这是开了easy模式啊,同龄男生还在小学生赛道徘徊时,你已经晋级男高组了。” “不瞒你说,那时候确实收到不少学姐的情书。” “切,你的光辉历史我可都见识过了。”明越故作生气地翻了个白眼,又好奇问道:“真没喜欢的?” 沈曜摇摇头。 “你是为了哄我开心吧。”明越狐疑地看向他。 “真不是。”沈曜连忙解释:“那时候没开窍。” “现在开窍了?” “遇见你就开窍了。”他轻轻刮了下明越的鼻子。 缆车快到山顶,沈曜看着雪道上滑行的人群,突然问道:“要摔多少跤才能追上你?” “摔到不再害怕疼痛的时候。”她笑得灿烂。 沈曜也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要我身体力行地践行那句话。” “到缆车站了。”明越提醒道:“板头向前,后脚放好,下去的时候记得降低重心。” “嗯。”沈曜点点头。 “去吧,My little boy。” 这一次,他没有摔倒。 山下的酒店里,凌弋回到房间,看见万珂躺在床上小憩。 “还在生气?”他走了过去。 “没有。”万珂的声音闷闷的,“就是昨天没睡好,有点累。” “那我们今天好好休息,等你睡够了我们再出去逛逛。”凌弋温柔地说道。 万珂鼻尖一酸,他总是这样,只要稍稍示好,她就忍不住心软,她沦陷在这场他编织的幻梦里,哪怕当初也曾下定决心逃离。 她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我申请了你的学校。” 一丝错愕在凌弋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又变成温柔的笑意,“挺好的,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推荐信。” “好。”他爽快地应下来,伸手轻抚万珂的头发,“只要你开心。” 万珂扑进他的怀里:“谢谢你。” “不用对我说谢谢。” 滑雪场上,沈曜爱上了这项运动,他学得很快,当然明越也一直都陪着他练习,每天晚上回去时,明越都会在他身上发现新的淤青。 “痛不痛?”明越问他。 “你说过的,疼痛会让人成长。”沈曜笑得灿烂,“我才不怕痛。” 离开北海道时,他已经能够流利的换刃了。 “也许明年,我就能追上你了。”沈曜一脸期待地望向明越。 明越笑着回应他:“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沈曜在明越家待了一晚,便订了回D市的机票,他要回家陪爸爸妈妈,还给家人带了礼物。 明越看着他兴致勃勃地整理行李,想起去年在D城和沈曜过年的情景——他热情的爸妈,还有那群说着方言拉着她打麻将的亲戚,他的家庭很简单普通但是很温馨幸福。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笑了。 沈曜疑惑地抬头。 “代我向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你的七大姑八大姨问好。”明越笑着说道。 “那我任务还挺艰巨。”沈曜狡黠地眨眨眼:“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他们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下次吧。” “好。”沈曜站起身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 沈曜中午的飞机,明越让司机送他去了机场,自己在家里陪明光和荣清。 他们也很少回来这里,除了一家人每个月的几次聚餐,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明越早已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他们不再是幸福一家人,但是永远是一家人。 “今天叫了凌弋他们几个过来吃饭。”荣清随口提起这个话题。 “好久没见凌家那小子了。”明光抿了一口茶。 “一转眼小孩们都长大了。” 这时阿姨从外面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明越顺势望了过去。 “叔叔阿姨,新年好。” “阿宁来了。”荣清热情地招呼,让阿姨接过他带来的礼品,又吩咐她去倒一杯热茶。 纪宁在沙发上落座,目光转向明越,“新年快乐,明越。” 明越也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你姥姥姥爷身体还好吧?”荣清关切问道。 “都很好,这个春节我一直陪着他们。”纪宁接过阿姨端来的茶杯,轻声说了句谢谢。 “自从你妈妈移居国外,我父母又相继过世后,我就很少去看望你姥姥姥爷,说起来还是我这个晚辈失礼了。” “姥姥知道您忙,要挑起那么大一个摊子不容易,她还问起您了呢。”纪宁笑着说道。 荣清的笑容里略过一丝无奈:“我哪有那么大能力,不过是勉强守住些家底罢了。” 当年若不是母亲力排众议,将手中股份转让给她,让她在兄弟姐妹中持股最多,只是大厦将倾,人心四散,她也没能力挽狂澜,但至少保住了荣式医疗和重工两条产业,虽然也仅仅只有之前一半的规模。 不过那也已经足够了。 如果说荣清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就是后悔从前的自己太过心软。 第一次心软,是和明光结婚时,父亲已经和她提出过让明光入赘,但是她为了她的爱情,为了明光的自尊,拒绝了父亲的要求。以至于在后来家产争夺战中,她的兄弟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外嫁女,生的外姓崽,有什么资格来争荣家的产业。 第二次心软,是父亲猝然离世后,她顾念手足之情,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和母亲一起稳定局面,导致后来局势失控,甚至母亲也因为将股份转让给她,导致母亲在人生最后两年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那是荣清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从那以后,她发誓不再心软,也绝不会让女儿经历这一切。 所以当明光对她说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吗?男孩女孩都可以,荣清拒绝了,她告诉明光:如果你爱小越,就不要再提这个事。 所以当明光出轨跪着求她原谅,说他只是喝醉了,她坚决地没有回头。 可是,她的每一个决定,似乎都伤害了她最爱的人——她的父母,她的女儿。 明光见荣清的神色复杂,知道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于是适时开口,问向纪宁:“D市那个酒店项目,最近推进得还顺利吗?” “明董,方案在稳步推进,我们正在集中优化‘垂直庭院’的核心概念,希望能把人流更自然地引导到高区......” 荣清从沉重的回忆中缓过神来,她静静听着纪宁的想法,随后也开口说道: “这个‘垂直庭院’的想法很有意思,我也看过方案,他不是简单做个中庭,而是把绿化和休憩平台像螺旋一样交错抬升,创造出探索感。” 她随即转向纪宁: “不过,这种复杂的立体动线,对后期商家的店面规划和消防规范,挑战不小吧?” “嗯,这方面我们正在和商管团队对接,确保动线设计和店铺昭示性能够平衡,消防分区也已经提前和顾问单位开了几次会,目前的方案是在满足所有规范的前提下,尽可能保留设计创意。” “创意很好,但额外的结构成本和公区面积,你们核算过吗?”明光又继续问道。 “现在的商业体,重要的是‘体验’,阿宁这个设计,恰恰是在创造独一无场的‘体验感’,这笔投入,换来的是项目的竞争壁垒和长期吸引力,是值得的。” “想法好,更要落实稳。”明光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毕竟我们可是真金白银投进去的。”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技术和细节落到实处。”纪宁谦逊答道。 几人闲聊间,门外传来一阵嬉笑声,凌弋带着万珂先走了进来,随后便是周萱和石磊,他们将带来的礼品交给阿姨后,纷纷向明光和荣清问好。 “都带朋友回来了啊!”荣清笑着打量几个年轻人。 “叔叔阿姨新年好。” “总感觉你们都还是小孩子,现在都成大人了,也难怪我们都老了。”荣清感慨道。 “阿姨,我们长大了,但是您还是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年轻。”凌弋连忙接了一句。 “你这孩子,从小就嘴甜。”荣清笑着让阿姨准备饭菜。 午餐气氛温馨融洽,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相处起来自然随意,饭后,明光和荣清便先行离开,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明越也是理所当然地做起来东道主:“想玩什么?” “聊聊天,看看电影?”周萱提议。 “可以,看恐怖片。”明越兴奋地说。 “小越姐,能放喜剧吗?我有点怕。”石磊可怜兮兮地说。 “怕什么,萱姐保护你。”明越坏笑地看向周萱。 “人家可是个弱女子呢。”周萱故作娇弱地抱住明越。 “去去去,恶心不?一点都不像个大女人。”明越嫌弃地摆摆手。 周萱继续黏在她的身上:“人家就是你的小女人嘛!” 几人嬉笑着走向影音室,经过台球室时,周萱突然改变主意:“明越,打一局?” “行啊。”她转身走进台球室,“玩中八,斯诺克还是九球?” “斯诺克,好久没打了。”周萱拿起球杆。 “输的人晚上请喝酒。”明越挑挑眉。 “可以啊,不过就咱俩多没意思。我们分三组打三场,总分最低的今晚请喝酒。” 明越看向纪宁:“你会吗?” “嗯。” “萱姐,我不怎么会。”石磊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随便玩。” “你会不会?”凌弋问万珂,万珂摇摇头,她从来没有玩过这个。 “待会我教你。”他看向周萱,“把他男人给打趴下。” 周萱不服气地看向他,“谁把谁打趴下还说不准呢。” 第一局是明越对阵周萱。 明越开球,她微微倾身,眼神专注,“啪”的一声清脆的击球声,母球打到最后排红球,球堆微微散开,一个漂亮的四库开球,母球最终停留在绿球后边。 周萱微微皱眉,“可以啊,明越,刚开始就给我上难度?”她绕着球台观察局势,随后倾身架杆,白球擦着绿球打过,四库之后弹了回来,解球失败,罚了4分。 明越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球台,纪宁将母球重新放回原位置并记分,凌弋则耐心地给万珂讲解规则:“斯诺克不仅要进球,更讲究防守和战术。” 万珂听得懵懵懂懂,凌弋笑着说:“没事,等下你和石磊两人打的时候,随便玩,只要打进就行。” 万珂点点头,又专注地看向周萱。 第二杆解球,母球撞上了粉球。 “谢谢萱大小姐,一上来就给我送了10分。”明越倚着球杆,笑得幸灾乐祸。 “等着瞧。”周萱继续架杆,这次她转换了路线,轻推母球,让它缓缓滑入红球堆,最终紧贴粉球停下。 轮到明越上场,她仔细观察着球台,右手拉杆,带着蓄势待发的气息,一缕头发从她耳边落了下来,她也并未理会,母球带着力道弹出,撞库,又是一记斯诺克。 “为什么不将红球撞散?”万珂问道。 “若是把球阵撞散,遇到高手很可能被一杆清台。”凌弋解释。 “你们怎么什么都会?” “闲着也是闲着,总要找些消遣。”凌弋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台面上。 这时明越的首个红球应声落袋,随后又连续打进多组红球与彩球的配合,纪宁有条不紊地将彩球复位,记分牌上的数字快速攀升。 “真帅呀,我对台球的印象还停留在古早时代,总觉得那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万珂笑着和凌弋说:“看她们打球太精彩了。” “哈哈哈,那你真要改观下,等会儿我也给你露一手。”凌弋跃跃欲试。 “你能赢过明越吗?” “这个嘛...”凌弋轻笑,“偶尔。” 此时球桌上的明越出现了失误,她在击打红球时母球触碰到绿球,罚了3分。 “终于该我了。”周萱抹了抹巧粉,随后利落击出杆,红球精准落袋。 “太棒了!萱姐厉害。”石磊立即捧场地鼓掌。 周萱笑着向他比了个胜利手势,接着又连续打进数个球,比分迅速反超,球台上的红球已经只剩下三颗,周萱瞄准目标球,母球的路线却出现偏离,直接擦过目标球落入袋中。 明越走到周萱身边调侃她:“有人加油就是不一样呀,我要是输了,肯定不是技术原因。” “少来,别找借口了。”周萱故作嫌弃地说道。 明越微微屈膝,摆出标准的击球姿势,她今天穿了一条牛仔裤和衬衣,袖口卷至小臂处,简单的衣物却恰到好处的凸显出她富有力量感的身材。 纪宁看到她手上的镯子,击球时撞击在台面上发出轻脆的声音。 红球应声入袋,明越从容收杆。 “真厉害。”一道声音传来。 明越看向纪宁:“干嘛夸我?” “既然有人给周萱加油,自然也该有人为你喝彩。” “那我可找不到输球的借口了。”明越举杆示意,“就冲你这句话,这局我赢定了。” 几个干净利落的连续进球后,红球全部清空,彩球也接连入袋。 明越收起球杆,得意地看向周萱:“承让了。” “愿赌服输。”周萱爽快认输,“不过比赛还没结束呢。” 两个新手被推上了球台,他们的规则就简单多了,明越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凌弋和周萱手把手地教两人击球。 “你们这是学生比赛,老师代打啊。”她故意说道。 “两边都有指导,很公平。”凌弋理直气壮地回应。 这时纪宁走近明越,轻声问道:“之前向荣阿姨借一本书,她说在家里,能麻烦你给我找一下吗?” 明越转头看向纪宁,她微微一笑:“可以,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台球室。 凌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动,随即收回视线,轻轻握住万珂的手:“像这样,击球。” 第98章 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纪宁跟在明越身后上了楼,她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领着他穿过走廊,走向尽头的书房。 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纪宁落了锁。 明越走向那排红木书柜,指尖漫不经心地掠过整齐排列的书脊:“要借哪一本?” 突然,纪宁的身体从后方欺近,将她困于书柜之间。 明越抬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胆子不小,就不怕我一脚踹过去?” “你既然答应带我来,就不会这么做。” “也许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动手?”纪宁又向前逼近一寸,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她的底线。 明越抬手,指尖带着几分拒绝的力道攥住他颈间的领带,随即又放松下来,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她轻轻挑起领带。 “因为你喜欢。” “哦?”她的手指顺着领带的纹理缓缓下滑。 “你明明就喜欢我这样,不是吗?” 明越松开他,慵懒地靠向身后的书柜,双手随意撑在身侧,修长的双腿交叠。 纪宁单手撑在她耳侧的书柜上,他们距离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明越忽然轻笑:“我们这个姿势,倒像是柳飘飘和尹天仇。” “他们是谁?” “一个舞女和一个死跑龙套的。” “听起来像是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明越并没打算为他详细解说电影,只是说道:“他们就这样站着,尹天仇教柳飘飘怎么演一个清纯女学生。” 纪宁不禁失笑:“你不需要演,你本来就是。” 明越上下打量着他:“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跑龙套的。” “如果你的目光不能为我停留,那我和跑龙套的又有什么区别?” “可我的电影里,男主角的位置只有一个。” "位置只有一个,但男主角未必只能有一个。" 明越笑出声来:“你比我想象中有趣。”她微微侧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中国建筑史》,随手翻了几页,“我妈妈很欣赏你。” 随后又抬眸看向纪宁:“你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眼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纪先生,其实在引诱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出轨,会不会很有趣?” 纪宁坦然迎上她的视线:“对,我虚伪,自私,贪婪,自甘堕落——还想拉着你一起沉沦。” “我是罪人。” 他抽过明越手中的书随手丢在桌上,然后执起她的手,轻轻贴上自己的脸颊:“只有你能审判我。” 明越的指尖在他温热的皮肤停留,她没有拒绝。 纪宁牵引着她的手缓缓下移,滑过他的脖颈,沿着领带,最终停驻。 隔着衣物的布料,明越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那蓬勃的生命力在她掌下膨胀、跃动,无声地诉说某种隐秘的渴望。 她的指甲不轻不重地划过,一阵细微的战栗瞬间窜过纪宁的脊椎,他的膝盖微微发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她面前。 他俯身向前,呼吸变得灼热,几乎要触到她唇瓣的瞬间,门外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接着是停顿。 门被锁着。 凌弋站在门外,神色几经变幻,最终抬手,重新敲响了门。 门很快打开,明越出现在门后,俏皮地眨眨眼:“比赛结束了?” 凌弋神色已恢复如常,目光掠过她肩头望向室内,纪宁站在书桌后,手边摊开一本书,温和地向他笑笑。 “还没。”凌弋答道,“看你找书这么久,过来看看。” “走吧。”明越迈步向楼下走去。 “纪先生不一起?”凌弋看向书房内。 “我再找两本书就下来。” 凌弋的目光在纪宁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跟上明越的脚步。 “你这个教练怎么中途退场了?不怕珂珂被欺负?”明越笑着问他。 “总要给学生独立发挥的空间。” “哈哈哈,那我倒要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水平如何。”两人心照不宣地略过了书房的事。 回到台球室,万珂和石磊正在球桌旁专注对局,周萱悠闲地坐在一旁观战。 “看来两位都出师了。”明越调侃。 “那当然!”周萱得意地挑眉。 明越打量着球桌:“怎么换成中八了?” “规则简单些,适合新手。” 明越在周萱身旁坐下闲聊,几分钟后,纪宁才姗姗来迟。 他的视线一如既往先落在明越身上,而后转向球台。 “上手很快。”他评价道,目光扫过桌上所剩无几的几颗球。 凌弋倚在球桌边,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原来纪先生是深藏不露。” 纪宁笑了笑:“很久没玩过台球了。” 随着万珂一杆将黑八击入袋中,本轮对局落幕,凌弋走到她身边:“不错。”他得意地看向周萱,“萱儿,今晚又要破费了。” 周萱翻了个白眼:“行,一个个都来欺负我。” "酒钱你出,再让凌弋叫几个帅哥作陪。"明越笑着提议。 “这主意好!”周萱转向凌弋,“听见没?” “择日不如撞日,明晚来我家开派对。好久没回来了,正好聚聚。”凌弋爽快应下。 “可以,男人的质量嘛...”周萱顿了顿,“按沈曜的标准来,不然我们明大小姐玩得不尽兴,还要说我对男人要求太低。” “萱萱,你皮痒了是不是?”明越作势要掐她。 “错了错了!”周萱笑着躲开。 凌弋走到墙边挑选球杆,“包你们满意。”他取下一根,“这支好像是我们当初一起买的?” 明越瞥了一眼:“嗯,打了几次嫌重,就一直闲置着。” “我来试试。”他转向纪宁,“纪先生也选一支?” “我随意就好。”纪宁看向明越倚在座位旁的球杆,“不介意我用你的吧?” “别给我丢脸就行。”明越将球杆递过去。 清脆的撞击声在球室回荡,纪宁一记漂亮的四库开球。 周萱看着纪宁俯身推杆的姿势,忍不住啧啧两声,悄悄凑近明越耳边:“这么一看,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魅力。” 明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瞧瞧这腰,这腿。”周萱狡黠一笑,“还穿着正装,典型的闷骚型。” "你怎么总盯着男人这些地方看。"明越失笑。 “只许男人看我们的胸和腿,不许我们品评他们?”周萱眨眼,“至少我们女人更诚实,胸围一目了然,男人可会掩藏多了。” 明越笑得花枝乱颤:“强烈建议男士们也普及穿观赏型内裤。” “那销量最好的肯定是加厚加大型号。” 明越转而打量凌弋,他穿着棕色针织衫和浅灰运动裤,室内的暖气很足,他进来时早已脱下大衣。 此刻他正专注寻找击球角度,修长的手指按在墨绿色台面上,骨节分明。 “今天凌弋倒是很居家。”明越评价道。 母球擦过彩球,撞上红球,红球在袋口库边后反向滚回。 周萱看着这个球,有点遗憾地说道:“角度有点歪了。”随后又道:“太熟了,都感觉不到他男人的魅力了。” 周萱的话不大不小,恰好被站在一旁的凌弋听到:“二位议论别人能不能避讳下当事人?” “夸你呢!”明越起身笑道,“我来给你们当记分员。” 凌弋的失误给了纪宁绝佳的进攻机会,他轻松推杆,红球应声落袋,随后调整走位,打入第一颗彩球。 明越取出袋中彩球复位,为纪宁记分,两人全程没有交流,甚至连眼神都未曾交汇,可凌弋就是从这看似寻常的互动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纪宁连续得分,却在沈曜的视频打来时出现了失误,明越示意周萱接替记分,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到家了吗?” “嗯。刚下飞机。” “D城冷不冷?” “好冷,你在干嘛呢?宝宝。” 凌弋正要推杆,闻言不自觉地瞥向纪宁,他神色如常,见凌弋望过来甚至回以微笑。 凌弋也笑了,收回视线专注瞄准, “啪”的一声,目标球精准入袋。 “在家和朋友玩呢。”明越将镜头转向众人。 沈曜在看到纪宁时神色微滞,随即又展露笑颜:“挺热闹啊。” “那当然,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明越得意道。 “我家宝宝最厉害了。”沈曜语带笑意。 “等你回来我们打麻将。” “好啊,打麻将你可赢不了我。” 视频挂断,周萱立即起哄:“哎哟,宝宝来查岗咯~” “信不信宝宝揍你。”明越故意举起拳头摇了摇。 “天呐,我要被一个250个月110斤的宝宝欺负了!好怕怕。” “哈哈哈,你错了,我现在可是有115斤。”明越纠正道:“更有劲了呢。” “你家沈曜现在还抱得动你吗?” “抱不动还配叫男人?” 万珂也加入了两个女生间的对话:“小越,你身材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很瘦呢。” “我觉得我是很瘦呀。”她笑道。 “你多高啊?”万珂又好奇问道,她比明越矮了半个头,好在明越不怎么穿高跟鞋,所以她站在明越身边倒也不显娇小。 “去年量是175,比高中时还长了两公分。” “比我高十公分呢,真羡慕你们这些长腿妹妹。” “长腿有什么好,天塌下来先砸到他们。”周萱打趣。 “萱萱你也很高啊。”万珂说。 "别提了,说起来就心痛,发育期吃少了,停留在169,还得靠穿鞋才能混入170圈。"周萱摊摊手,“女人的170就像男人的180,都得写在社交资料里。” “应该写170,36D。”明越补充,“就像男人写180,18...” “18是指年龄还是?”周萱坏笑。 “当然是...”明越转转眼珠,“年龄咯,知道你喜欢18岁的清纯男大。” 三个姑娘笑作一团,凌弋无奈摇头:“女士们,讨论男人能不能私下进行?而且,我们的记分员呢?” “马上马上!”明越和周萱异口同声。 欢快的气氛中,纪宁以微弱优势赢得比赛,他放下杆子,看向凌弋:“承让了。” “是你运气比较好。”凌弋笑道。 “也许吧。” 见时间尚早,明越提议出去看电影,众人选了部贺岁喜剧。 影院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明越专注地盯着屏幕,纪宁坐在她身边,他的手悄然覆了上来,明越不动声色地移开。 纪宁没有再试探,他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她若不想玩,再越一步就是雷池。 电影散场后,几人在附近的餐厅用了晚餐。周萱兴致勃勃提议去喝一杯,明越说道:“你这顿酒先欠着,留着点肚子,明天到凌弋那儿好好喝一顿。” “好。” 纪宁正准备开口送明越回去,凌弋却抢先一步:“明越,今晚回哪儿?” “我妈那。” “上车吧,我顺路。”凌弋拉开车门,朝纪宁挥了挥手,“纪先生,明天有空来玩。” “一定。” 凌弋的车缓缓驶入夜色,尾灯在街角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第99章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明越醒来时,看到手机里纪宁发来的信息,约她吃午饭,明越回复没时间。 她可没兴趣陪他一个人玩。 明越随手点开朋友圈,突然一个有点陌生的名字跳入眼帘——小白。 他发了几张图:天空中流动的云,烟火气十足的小巷,冒着热气的早餐铺,还有一只正在啃火腿肠的流浪猫。配文是:“终于可以停下来感受这座城市了。” 白珂川正骑着小电驴,哼着歌穿梭在巷弄里,连续工作近一个月,他已经攒够了学费和生活费,终于能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好探索这座他生活却从未真正了解的城市。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停下车,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呼吸一滞。 “你学校在哪里?”明越。 这个女魔头给他发信息是什么意思? 要他跑腿吗?可是自己现在已经休息了,万一她给的价格很高呢? 白珂川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将学校名字发了过去。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白珂川眼皮直跳,“干什么?” 没有回复。 白珂川赶到学校时,看见校门边停着一辆白色的跑车,路过的学生不时投去好奇的目光, 白珂川有种直觉,那是明越。 手机震动:“还没出来吗?” “我在校门口,没看见你。”白珂川回复。 车灯闪了两下,“看到了吗?” 白珂川在路边的停车区域将电动车停好,才走向跑车。 车窗降下,明越精致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上来。” “你要做什么?”白珂川站在原地。 “你很啰嗦。”明越不悦。 路过的学生视线在他们之间扫过,白珂川觉得耳朵微微发烫。 “需要下单才请得动你?”她打开手机,“多少钱?” “我是做正经事的。” 明越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打量了他一眼,“你想做不正经的?还入不了我的眼。” “上来吧,我没那么多耐心和你在这里聊天。” 白珂川拉开车门坐进去,“咚”的一声撞上车顶。 明越又笑了起来。 他手足无措地坐在真皮座椅上,“把安全带系上。”明越提醒。 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明越踩动油门,车子瞬间加速离开。 “陪我吃顿饭,多少钱?”明越漫不经心地问道。 “额。”白珂川决定把价格说贵一点,他咬咬牙,报了一个数字:“200块一小时。” “啊?”明越惊讶地望向他,“你这么便宜的吗?” 白珂川差点被她这话噎死,自己幸苦跑几十单才能赚到200块钱,她竟然觉得很便宜。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白珂川默不作声,他跟随明越来到一家餐厅,侍者引领着他们落座。 明越并没有询问他吃什么,自己点了几道菜,白珂川坐在她的对面,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紧张。 “你很缺钱吗?”明越又问道。 白珂川愣住了,她太直接地戳破了一个年轻人试图维持的自尊。 不过这也确实像是她能做出的事情,毕竟他早已体验过。 “我的钱,够用。” “缺钱,但是又死要面子。”明越轻笑。 “明小姐,我承认当初是我太鲁莽冒犯你,但是你也教训过我了,我也没想再招惹你。”白珂川说道。 “你一个月生活费多少?”明越没有理会他的话。 “800。” 明越蹙眉:“800?”她不可置信地望向他,“800块钱能管一个月?” “如果你是为了来我面前炫耀,我觉得我早已经领会过了。” “我只是很震惊。”明越的模样不似作伪。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样的。” 服务员端来餐前的水果和小菜。“嗯,你说得很对。”明越捏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我决定资助你。” “学费,生活费。”她继续说道。 白珂川愣在那里,良久他才开口:“为什么?” “因为...”明越撑着下巴思索道:“我突然想做件好事。” 白珂川知道如果自己真有骨气,应该拒绝,这个女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好人。 可是,他觉得她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坏。 “把银行卡号给我,每个月我会让人给你打一笔生活费。”她想了想,语气有点摸不准:“800也太少了,吃顿饭都不够,2000?3000?” “你们普通学生一般一个月多少生活费?”明越夹起一块年糕,软糯鲜香,“年糕比黄鱼好吃。”她评价道。 “不知道,反正我800块钱足够了。”白珂川也夹过菜吃了起来,他并不觉得比母亲做的炒年糕更好吃。 “嗯,知道了。” 俩人安静地用完餐,当白珂川听到一顿饭竟然花了四千时,他觉得明越确实像人傻钱多的样子。 好在这种餐厅不宰穷人,白珂川现在只想回学校再吃一份蛋炒饭。 “走吧,送你回学校。”明越起身。 车内依然很安静,白珂川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接受她的资助,也许对于她来说800块钱确实连她的一顿饭钱都付不起,可是自己却不用再去做兼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念书。 可是,她真会这么好心吗?还是她想要得到什么? 白珂川当然不会觉得她是看上了自己,比起她男朋友和她身边的人,自己简直普通得不值一提。 手机铃声打破寂静,屏幕上显示“纪宁”,明越按下免提。 “看到你车了,吃饭了吗?”纪宁说道 “刚在荣美和吃饭。” “难怪,我也在,没看见你。” “那可真不巧。”明越笑了起来。 “我和两个表弟。”纪宁又向她解释。 “嗯。” 在红灯路口,纪宁的车子在她右侧停了下来,明越挂断电话,将车窗降了下来。 纪宁看见副驾驶的白珂川,微微蹙了眉,随即又挂上得体的笑容。 “去哪里?”他问道。 “我先送他回学校。” 纪宁点点头,一直跟着她到了白珂川的校门口,明越没有下车,只是提醒他将银行卡发来,白珂川迟疑片刻,没有回答,只是和她点头道别。 纪宁将车子停在附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开车,随后走到明越车边:“带我兜兜风,明大小姐。” 明越抬抬下巴:“上来。” 纪宁坐好后才问道:“那个小白...” “我只是想看看,钱到底是不是万能的。”明越笑道。 纪宁语气里带上一丝紧张:“你又准备玩什么游戏?不要以身试险。” “哈哈哈,这么紧张干嘛?我想做点好事而已。”明越解释道:“我提出要资助他。纪宁,你知道吗,他一个月竟然只需要800块钱的生活费,吃什么?天天吃馒头吗?”明越觉得好笑。 “荣阿姨和明叔叔每年都在做慈善,你何必浪费精力专门去管一个人。” “不一样啊,资助很多人那只是一个数字,资助一个人更有参与感。” 明越耸耸肩,语带笑意:“而且我觉得挺有趣,一个曾经骂我有钱就了不起的人,会接受我的钱吗?” “你想资助他,可以,我让助理去处理,每个月给他一笔生活费,你不需要亲自出面。”纪宁的语气严肃。 “农夫与蛇的故事很多,我不想你再有任何危险。” 明越见纪宁态度如此坚决,她也没再坚持:“行。” 纪宁神色这才缓和下来,他知道她只是一时兴起,但是他不能让她冒任何风险,至于那个小白,确实也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去打会儿球,你家在哪里,先送你回去换衣服。”明越毫不客气地安排起接下来的行程来。 纪宁打开导航,笑着说道:“谢谢明大小姐带我兜风,还送我回家。等下上去喝杯咖啡?” “不去。”明越回答得干脆。 “你倒是拒绝得快。” “你又想勾引我。”明越了然道。 “看破不说破,国人不是都讲究含蓄吗?”纪宁颇为无奈。 “看来你把含蓄学得很到位了。” “那我直接一点,”纪宁看着她的侧脸,“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试图引诱清纯少女的邪恶坏蛋,和一个意志坚定的美少女。” “你喜欢这剧本?那好歹也多给我几次机会。” “看我心情咯。” 车子稳当地开进地下室。 纪宁推开车门,又转向她:“真不上去?” “速度快点。”明越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好吧。” 两人在网球场上打了两个小时球才驱车前往凌弋家,凌弋见到纪宁从她车子上下来时,神色有瞬间的复杂。 “玩得开心。”他招呼两人进去,派对已经有不少人了,几乎全是明越的熟人,当然也有不少年轻靓丽的新面孔。 明越熟稔地和朋友们打招呼,很快就被女生拉去喝酒去了,纪宁也被男生邀去玩牌。 几杯酒后,明越的视线落在了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男生身上。 他比一般的男人更高,但不显得憨厚彪悍,反而有轻捷洒脱之感,高眉深目,头发也是清爽的短寸。 “隔壁舞蹈学院的。”周萱见明越视线落在小伙子身上,特地解释道。 “挺好,我向来是一个欣赏艺术的人。”明越端起酒杯朝男生走去。 “怎么称呼?”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叫我勒图就好。”男生答道,“你呢?” “明越。” 勒图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你是哪里人?”明越继续问道。 “M市。” “难怪,你的长相和名字,都很特别。”明越注视着他:“你的眼睛很美。” “谢谢。”勒图腼腆地笑了。 “喝杯酒,我们就是朋友啦。”明越朝他举杯。 勒图也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种酒喝得习惯吗?”明越倚在桌边问道,“你应该用大碗喝酒。”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哈哈哈哈,入乡随俗,回家用碗。”他比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你还是学生吗?大几了?” “大二。” “比我小,你可以叫我姐姐。”明越捂嘴笑了起来。 “我读书比较迟,其实我21岁了。” 这时客厅里的音乐响了起来,明越来了兴致,“舞蹈学院的?跳支舞看看。” 勒图也不怯场,他走到工作人员身边低头嘱咐了一句,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仿佛瞬间将人们带到辽阔的大草原。 勒图上身后倾,下巴微抬,身姿舒展又稳健,随着音乐节奏胯步,摆臂,跳跃。 他像奔腾的骏马,在这一方天地里驰骋。 他来到明越身边,朝她伸出手。 明越没有犹豫,跟着他的舞步走到客厅中央,他教她怎样耸肩,怎样旋转,明越有几年舞蹈底子,马上就学得有模有样,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他像雄鹰一样展臂,明越也跟随他的样子。 勒图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他的目光追随着明越,虽然她跳得并不专业,但是她实在是太过耀眼。 纪宁从楼上下来,看见人群中央的明越,她像一只自由的鹰。 纪宁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论是自己,还是沈曜,亦或是其他人。 “我们家小越太优秀了。”凌弋和他站在一起,语气中颇为自豪。 “嗯。”纪宁点点头。 “她要得到别人的喜欢,太容易了。”凌弋望着她身边的男孩,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纪宁。 “所以,你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凌先生。”纪宁只是微笑。 “我是提醒你,也是警告你。” “她男朋友都没说什么,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提醒我?警告我?”纪宁端过酒杯喝了一口酒,语带笑意:“还是说,你嫉妒我?” “嫉妒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你...”凌弋眼神倏地暗了下来,他真的是她的情人? 他想起雪场上明越说的话,这是她单方面的出轨,还是他们双方默认的游戏? 凌弋脸上重新挂上微笑:“别玩火**。” “我从不玩火。”纪宁放下酒杯。 一舞终了,传来阵阵喝彩声,周萱让她再来一曲,明越摆摆手说跳不动了。 张令祁也起哄:“难得你兴致这么高,给我们饱饱眼福。” “是这个帅哥带得好。”明越笑着说道,勒图在她身边也笑得灿烂。 “来嘛来嘛,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学跳舞,好多男生跑来围观。”周萱回忆起当年的趣事。 “那我唱首歌,送给这位草原来的帅哥。” 她走到工作人员身边,挑了一首歌,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歌词。 伴随着音乐的旋律,她的声音响起。 心随天地走, 意被牛羊牵, 大漠的孤烟, 拥抱落日圆。 不同于她说话时的清脆悦耳,哼歌时的漫不经心,此时她清澈悠扬的歌声在大厅里回旋流淌,所有人都看向她。 可她的目光却停留在勒图身上,她看着他的眼睛: 在天的尽头, 与月亮聊天。 纪宁微微摇头,这个明越,实在是恶劣。 总说他在勾引她,可被蛊惑的分明是他——没有男人,能逃过她那双眼睛。 副歌部分,明越示意勒图接唱,勒图用他们的方言接入,更具几分辽阔与深沉。 明越在旁边为他轻打着节拍,而勒图的视线,也总是不经意地停留在她身上。 凌弋早已来到万珂身边。万珂跟着音乐轻轻晃动,她小声说道:“我要是个男人,都要爱上明越了,她怎么什么都会。” 凌弋轻轻笑道:“别被她外表骗了,其实坏得很。” 万珂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嫉妒。” “我干嘛嫉妒她,她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又没有竞争关系。”凌弋笑着说道:“小时候就会使唤人,做错事后总是我背锅。” “哈哈哈哈,听起来更有魅力了。” “那是你没听过她拉小提琴。” “天啦,她还会拉小提琴,真的太厉害了。” 凌弋笑出声来:“嗯,有机会让她表演一下,绕梁三日。” 万珂露出期待的表情。 歌曲结束,明越切换到欢快的dj舞曲,离开了人群,勒图也跟着她离开了。 纪宁放下杯子走了出去,他站在门口,看见他们两人在花园里有说有笑地散步,明越在一处秋千长椅上坐下,勒图坐在她旁边,两人荡起秋千。 纪宁知道她此刻笑得一定很开心。 明越坐在秋千上,听勒图讲草原上的故事。 她听得很认真,她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 “今年暑假,我准备沿着西北走一圈。”明越说道。 “那条线很美,可以看到草原,戈壁,沙漠,高原。”勒图看向明越,“你来我的家乡,我请你吃烤全羊喝奶茶,你想喝酒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你们有基因天赋,我喝不过你。” “我酒量其实很差。”勒图连忙说道。 “看起来就不像。” 勒图也笑了起来:“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洒在他们的脚边,在秋千的摇摇晃晃中勾勒出他们的影子。 “不用了。”她轻轻晃着:“就这样挺好。”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又回到别墅内,他们继续喝酒,明越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勒图还是面不改色。 “你果然骗我了。”明越撑着腮说道,她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是我们对酒量的定位有差异。” “哈哈哈,所以要把你灌醉挺难的。”明越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样可不行哦。” “喝醉了会有奖励吗?”勒图又拿过杯子连灌了三杯。 “你也太实诚了。 ”明越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装醉不会吗?” “不会。” “你真有意思。”明越站起身,“好啦,你是一个不错的酒搭子,我要跳舞去了,拜拜。” 说完她便汇入舞池,音乐声很大,震得她有点头晕,周萱也在里面,她贴近了些问明越:“今天的舞蹈生怎么样?” “挺好的,下次记得照这个标准来。”明越大声说道。 “哈哈哈,你满意就行。” 明越蹦了一会觉得实在是太吵了,加上酒劲上头,让明越有点想吐,她连忙撤了出来。 二楼多是打牌和玩桌游的,她直接上到了三楼。 推开一个门走了进去,是一间卧室,室内还连着一个小休息室和卫生间。 明越没有开灯,摸黑走进内室,坐在了沙发上。她拿出刚刚随手顺的一包烟和打火机,点燃,随后将头仰靠在沙发上休憩。 为什么快乐的阈值越来越高?她困惑地想。即便游走在危险边缘,刺激感也在逐步减退,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越追求快乐,快乐就离她越远。 手中的烟在黑暗中燃烧,她坐起身来,将烟灰弹入烟灰缸。 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明越看清楚了来人,是凌弋。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抽烟?”他在她对面坐下。 “醒酒。” 凌弋拿过她丢在桌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也为自己点了一根,“你和纪宁...是什么关系?”他还是问出了口。 “什么什么关系?”明越笑问。 “别装傻,借个书还需要锁门?” “你不心里有答案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 “我想亲口听到你的回答。” “好,那我告诉你。”明越吐出一口烟,“他是我的...情人。”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纯真。 气氛沉默了很久。 明越将最后一截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可以,我也可以。”凌弋突然开口道。 明越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有病吧。” “你想追求刺激的话,我不是更好吗?”凌弋将烟掐灭,“我们不仅是前任,还各自有恋人。” “渣男。” “我是渣男,你是渣女,岂不是很配?” “你们可真有意思。”明越拿过打火机,火光印照着她的脸,此时她终于收起了那副天真的笑意,在半明半暗的火光中显的有些阴鸷:“都喜欢和我玩游戏?难道我看起来就像很会出轨的样子吗?” “大概是因为每个男人都想征服你。” “呵。”明越轻笑,“怎么征服?在床上征服?” “身心都要。” “可笑,我承认我喜欢快乐,但仅此而已。”明越撇撇嘴:“还不至于**。” “所以,考虑我的提议吗?” “不考虑。” “纪宁能做的,我都可以。” “我想要男人,什么样的没有。”明越抬眼看他,“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那为什么纪宁可以?” “好玩,随便选的。”明越轻飘飘地回答。 凌弋觉得好笑,正欲开口,突然传来开门声。 他们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看不见房间里的情景。 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随后就是房门落锁的声音。 明越和凌弋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场面瞬间变得尴尬。 明越给凌弋发了条信息:“是谁?” 凌弋仔细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张世远。” 她又给周萱发信息:“张世远去哪了联系不到他,你帮忙打个电话看,凌弋在等他。”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来电话铃声。 “我在上厕所,等会我去找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谁呀?”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问道。 “周萱说凌弋找我,不知道啥事,先把正事办了。”男人回复。 明越满头黑线。 明越觉得自己简直是被迫欣赏一出劣质电影,她无奈之下打开手机游戏,朝凌弋晃了晃,做嘴型问他:“玩吗?” 凌弋摇摇头:“不会。” 明越也没再理他,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一局还未结束,外面终于消停了,明越稍微放松下来,脚步声却朝书房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默契地选择起身躲在了窗帘后面。 房里的灯被打开。 “怎么有股烟味?”女人问道。 “可能是之前有人在里面抽烟,先洗个澡,我们再出去。” 这时凌弋的手机响了起来,还好他提前就设置了静音,是万珂打来的电话。 他没有接。 明越的手机也来了电话——纪宁。 明越直接挂断了。 她打开和凌弋的聊天界面:“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偷情被抓了,我真是服了。” “我才服了好吧,别人是真偷情,我特么的不仅是假的,还显得像是真的一样。”凌弋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史上最惨。”明越笑着回复他。 楼下,万珂收起手机,眉头紧皱,“他没有接我电话,纪先生,你联系到明越了吗?” “嗯,她在二楼休息,让我送水上去。”纪宁面带微笑说道:“凌弋可能喝多了没听到,我先去找小越了。” 他拿起一瓶矿泉水转身向楼上走去。 第100章 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手机屏幕亮起,纪宁的信息跃入眼帘:“怎么回事?” 明越飞快地回复:“我坐在房里抽烟,结果有人进来上演活春宫,现在被困住了。” “凌弋也在?” “对。” “哪个房间?” “三楼左手第二间。” 这时卫生间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明越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与凌弋拉开距离。 凌弋被她这个动作气得直瞪眼,手指在屏幕上重重敲打:“我还不至于这么禽兽!!” 明越瞥了他一眼,慢悠悠打字:“那可说不准。” “我这是正常生理反应。”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卫生间里传来不耐烦的抱怨:“谁啊?真是扫兴。” “算了,先出去吧。”女人说道。 张世远打开门,只见纪宁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外:“抱歉打扰了,我刚才在这间房抽烟,可能把手机落下了。” “哦,那你找找。”张世远搂着女伴匆匆离开。 纪宁走进房间,确认两人走远后,才轻声说:“出来吧。” 明越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凌弋呢?” “还在里面整理仪容仪表呢!”明越笑道。 话音刚落,凌弋也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你女朋友在找你。”纪宁提醒道。 “知道了。”凌弋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刚才被迫听了墙角,明越倒是悠闲打游戏,他简直度秒如年,他给万珂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在沙发上坐下对两人道:“我歇一会儿下来。” 明越和纪宁一前一后走出房间,经过那张凌乱的大床时,她眉头微蹙,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回到一楼吧台,她又要了杯酒。 “少喝点。”纪宁温声劝道。 “本来有点醉,被那两人一闹,反而清醒了。”明越晃着酒杯,“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凌弋找你什么事?”纪宁接过酒杯,随意地问道。 “你希望他找我做什么?”明越托着腮,眼中带着戏谑。 “他有女朋友。” “纪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有男朋友。” 纪宁笑了:“我错了,我不该问。”他果断承认错误,“明天有空吗?表弟送了我两张演唱会的票。” 明越想了想,应了下来。 这时凌弋也从楼上下来,万珂立即迎上前:“舒服点了吗?” “好多了。”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明越,又迅速回到万珂身上,“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他们估计还要玩很久。” “没关系,我陪你。” “你真好。”凌弋露出温柔的笑容。 次日中午,明越才悠悠转醒,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荣清:晚上去凌叔叔家吃饭。 明越知道这都是长辈们的聚餐,回复道:妈,晚上我要去看演唱会。 荣清:和谁? 明越:一个朋友。 荣清:好。 接着点开沈曜的对话框,他问她起床没有,今天有什么安排,明越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昨天玩到几点?”视频那头,沈曜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问道。 “凌晨三四点吧。”明越揉了揉眼睛。 “熬夜会变丑的。”沈曜故意吓唬她。 “就算变丑了你也会喜欢我。”她做了个鬼脸。 沈曜笑出声来:“是是是,我的大小姐,我明天就回来。” “好。” “今天有什么安排?” “无非就是逛街吃饭。”明越掀开被子下床,“我先去洗漱了。” “好,拜拜,宝贝。” 明越边刷牙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凑近了些,好像真的有点憔悴。 昨晚确实喝得太多了,她迷迷糊糊,只记得好像是纪宁送自己回来的。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纪宁的聊天:醒酒药放在床头,记得吃。 还有一条早上的:今天中午总有时间吧。 明越关掉对话,果然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她倒不担心他对自己做什么,明越吐掉口中的泡沫,又用清水漱了口,认认真真洗了脸,开始敷面膜。 手机里还有几条信息。 那个小白看来经过深思熟虑,辗转难眠,竟然五点多的时候给她发来了银行卡号。 明越将卡号直接转发给纪宁:你让人每个月给他打一笔生活费,2000。 明越想了想,2000会不会太少了,她又发了一句:还是3000吧。 纪宁回复得很快:好,起床了吗?我来接你。 明越:不用,刚醒。 纪宁:那我等你。 继续往下翻,凌弋:晚上来我家里吃饭。 还有盛然昨天发来的信息:我回A市了,你在家吗? 她昨天忘记回复了。 明越开始佩服海王——他们不仅是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还是最优秀的HR,能成为海王而不翻船的,属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她给凌弋说了声晚上去看演唱会,不来了。 凌弋回复一个撇嘴的表情:又是和纪宁? 明越:关你屁事。 她收拾好后,没有化妆,戴了顶帽子和眼镜直接走到26楼敲门,盛然刚打开门,那只小狗已经从门缝边挤了出来,兴奋在明越脚边蹦跶,她蹲下身抱起小狗:“好久没见你了,小狗。” 小狗舔着她的手指。 “他很想你。”盛然低低说道。 “过个年怎么还瘦了些,”明越抬头看着他,“你妈她...?” 盛然摇摇头,“就是睡得不太好。” 明越知道他家里肯定又是不太平,她牵起狗绳:“走吧,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两人一起出了门,明越将小狗寄放在宠物店里,随后去了一家烤肉店,烤肉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油脂的香味扑鼻而来。 明越这才感觉到自己饿了,她照例先点了自己想吃的,接着把菜单递给盛然,盛然加了一份牛小排和菲力三明治。 服务人员将食材呈上来后,又细心为他们放在炭火上翻烤。 “不想回家就不回去,你可以像我一样,过节就出去旅行。”明越吃了一块海胆和牛塔塔垫了下肚子。 盛然垂下眼,声音有些幽怨:“每次你和沈曜出去,我要是跟去...看着你们亲密,心里不好受,可要是表现出来,你肯定又要生气。” 明越失笑,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她确实不想让这些人到沈曜面前,无论是盛然,还是纪宁。 “那你就自己出去玩。” “没有你,不好玩。” 明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时服务人员将烤好的牛舌分别夹在他们的碟子里。 明越确实饿了,也没再说话,专心吃起饭来。 盛然凝视着眼前的她,昨天应该是熬夜了,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她戴了一个黑色边框眼镜掩饰,艳丽的五官显得温和了几分。 “昨天干嘛去了?”盛然问道。 “喝了大半夜酒。” 盛然撇撇嘴,想必又是一堆帅哥陪着她,盛然觉得在古代,明越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最好自己能作为奸夫陪她一起。 总比排在她的一百个待选男人里面让人开心一点。 明越见他脸色不太好,开口询问道:“不好吃吗?” 盛然咬下一口菲力三明治:“好吃。” “昨天忘记叫你了。”明越解释道,“美女特多,下次一定喊你。” “好。” 两人酒足饭饱,明越正在吃餐后甜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这才想起纪宁还一直在等她。 “对不起对不起,”明越接起电话,首先承认错误:“忘记和你说了,遇到一朋友就一起吃饭了。” “下次我请你赔罪。” 盛然在一旁轻笑。 “笑什么?”挂断电话后,明越问。 “觉得你记性不太好。” “是啊,”明越也笑了,“所以我当不了海王,万一哪天没安排好,把鱼塘里的鱼都聚在一起就热闹了。” “那不是挺有趣?” “太热闹了可不行。”明越问道,“下午有什么打算?” “听你安排。” “我晚上要去看演唱会,带小狗去公园散步吧,我顺便给它买点吃的。” 他们回到宠物店,明越站在货柜边仔细挑选着,她给小狗买了罐头、冻干、零食和几个小玩具,还给它买了一个粉色垫子,购物车里被堆的满满的。 明越又在一排排衣服面前停下了脚步,她拿起一件在小狗身上比划。 “你爸爸把你养得太丑了。” “本来就是一只小土狗,还能有多帅?”盛然笑道。 明越给它挑了一件斗篷,一件背心,还有几件小衣服。 盛然故作头疼:“买那么多衣服干嘛?我不会穿。” “你自己会穿衣服,给你儿子穿就不会了?”明越斜睨了他一眼。 “你看别人家,都是妈妈打扮的。” “那你就给它找个妈妈啊。” “它妈妈不是在给它买东西吗?” “我可没有这么丑的狗儿子。”明越一脸嫌弃。 “儿子丑,爸爸不丑就行。” “父子俩一脉相承,各有各的丑法。” “父子丑,妈妈漂亮就行。” “......结账去。”明越又往车里塞了几个罐头。 “合着挑了半天,最后还是我买单。”盛然笑道。 “谁叫你惹我的。” 盛然将满满一袋子零食衣服放进车子后备箱,两人牵着狗狗在附近公园散步,今天的阳光很好,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不少人在公园里散步、野餐。 明越挑了一块干净的草坪坐下,盛然也在她身边坐下,小狗围绕着他们,时不时和路过的狗友好交流一下。 盛然觉得幸福,她能够给自己这样的时光,已经是一种恩赐。 明越撕开一包零食喂给小狗,小狗滑稽地给她表演恭喜发财。 “和谁去看演唱会?”盛然问道。 “纪宁。” 盛然皱了皱眉,这个老男人,一把年纪了还要和别人小姑娘搅在一起,真是无耻。 “我记得他和程颂是同学吧,都快三十了怎么还不找女朋友,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哈哈哈,等下你自己问他。”明越又笑着给小狗喂了一块饼干。 “年纪越大,心思越多。” “难怪你心思没他多,原来是小了。” “我只承认年纪比他小,其他的我可没说。”盛然不服气地道。 “那你们等下比一比,要比哪方面?我把周萱拉过来一起做裁判。” “哪方面我都不会输他。”盛然傲娇地扬起下巴:“我比他干净。” “嗯?”明越不解。 “他有过女朋友。” “你不是也交过吗?” “但我没和女孩子睡过。” “哈哈哈,你这是在干嘛?要用初夜权参加竞选吗?”明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起来不错,给你先加五分吧。” 盛然撇撇嘴,显然这个优势并没有让明越多看自己几分。 这时纪宁又来电话了,明越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她告诉他公园位置,又将车钥匙递给盛然:“帮我把车开回去。” 盛然接过,牵着小狗送她到公园门口,不一会儿纪宁的车子就到了。 “下午在陪小朋友玩?”明越刚坐上车就听到纪宁的调侃。 “哈哈哈,你们男人都这么好胜吗?”明越笑道:“他说你是老男人,你说他是小朋友,你们两人真有意思。” “动物的本性。”纪宁也低低笑了起来,“我们先吃饭再去场馆?” “还早,随便逛逛吧。” “听你的。” 此时,市中心一幢别墅内,凌弋正在和周萱闲聊。 “明越什么时候过来?” “她看演唱会去了。” “真潇洒,早知道我也去了。” “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凌弋不满地道。 “这家宴的主题谁不知道,我们来也只是陪衬。”周萱漫不经心地说着。 “真没这个意思。” “澜姐姐回来了,肯定是想撮合你们。”周萱了然地道。 “说了只是普通的吃饭。” “那你怎么不把万珂带来?” “带来了我妈不高兴。” “说真的,你妈现在也需要改变一下想法了。其实我觉得万珂挺好的。”周萱拈起水果盘里的蓝莓。 “那你和她说去。” “又不是我妈,我说个啥。” “我和她说过,不过你也知道我妈性格,我谈恋爱她不会管,结婚必须得是她中意的人选。” “她中意明越,可是明越不会嫁给你。”周萱笑道,“你嫁给她倒是可以考虑。” “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你怎么知道明越不会嫁给我?” “她会恋爱脑?放着这么大的家业不要嫁给你做太太?给你生几个儿子在家相夫教子?” “那也不能仅仅针对我嘛,只能说她不会嫁给任何男人。”凌弋特地纠正她这个错误。 “哈哈哈,好吧。” “你呢?”凌弋又问道。 “我也不会嫁人,我爸妈早就想明白了,高嫁吞针,低嫁吃屎,反正我自己就可以生孩子,也不担心后继无人,随我开心就好。” “阿姨叔叔还是挺开明,可我妈就不一样了,反正就是要门当户对。” “因为你是儿子呗。” “这和儿子女儿有什么区别?” “男人占便宜占久了就会变成理所当然了。” “你和明越不愧是好闺蜜。”凌弋吐槽道,“嘴都很毒。” “那是,不然也玩不到一块去。”周萱得意地挑挑眉。 这时保姆领着客人进来,凌弋和周萱都起身打招呼,“荣阿姨,迟叔叔。” “你们俩都在啊,小越说去看演唱会去了,就没过来。”荣清笑着说道。 这是凌弋母亲江娴文也走了过来招呼他们。 两位女士坐在沙发上闲谈,男士则去了吸烟室。 凌弋见两位母亲相谈甚欢,心念微动,适时插话问道:“阿姨,小越去看演唱会,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她向来随心所欲惯了。”荣清笑着说道,端过茶喝了一口。 “一个人吗?” “说是和朋友一起。” “是不是纪宁?我看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纪宁一直挺照顾小越的。” “我没细问,不过纪宁这孩子是挺不错,把小越当妹妹疼。”她又看向江娴文,“我家越越小时候就说要个哥哥,我说上哪儿去给你生个哥哥出来。现在倒挺好,纪臻他儿子成我干儿子了,多了个便宜哥哥。” 江娴文也笑着附和:“越越这孩子打小我就喜欢她,人美嘴甜,我那时候只想再生一个像她那样的丫头。当年她和凌弋谈恋爱,我可开心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荣清说道。 “那是当然,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 演唱会场馆内,明越和纪宁坐在VIP区等待开场。 周围很是热闹,明越凑过去和纪宁说话:“说起来我倒很久没看演唱会了。” “腻了?” “嗯,没什么新鲜感。” “偶尔听一次,就有新鲜感了。”纪宁笑道。 “不过这个歌手我还挺喜欢,不然我才懒得来。”明越挥了挥手中的荧光棒。 “那我岂不挺幸运。” “确实,真的是你表弟送的票?” “嗯,他和女朋友吵架,就把票给我了,说我回国后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让我去约会。” “哈哈哈,那我如果拒绝了呢?” “拒绝了我就找别的理由约你。” “锲而不舍,精神可嘉。”明越给他点了一个赞。 在阵阵尖叫声中,演唱会开始了,明越也跟着音乐轻轻哼唱。 “你听过苏昀的歌吗?”明越见纪宁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不住问他。 “很少。”他老实回答。 “你要适应国内的一切。” “我还挺适应的。我只是生活在国外 ,又不是叛变了。”他开玩笑道。 “哈哈哈,其实你也挺幽默的。” 纪宁听她哼唱,偶尔和她闲聊几句,两人距离也拉进不少。 一首温柔的情歌响起,舞台上的大荧幕也从苏昀身上拉到了观众席,镜头一一扫过。 突然大屏幕定格。 明越正侧身和纪宁说话,纪宁低头温柔地望向她,看起来像是一对甜蜜依偎的情侣。 观众席上爆发出尖叫,明越抬头,猛地看见屏幕上出现的自己和纪宁,几乎是瞬间,她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尖叫声还在不断传来,明越摆摆手,用口型道:这是我哥。 镜头这才缓慢移开,落到其他情侣画面,他们热情拥吻。 灯火通明的餐厅里,席上的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家宴的话题大多围绕着子女展开,几个小辈也表现得乖巧得体。 周萱悄悄对身旁的凌弋说道:“澜姐姐更漂亮了。” “嗯。”凌弋兴致不算太高。 果然,话题很快聚焦到凌弋和聂星澜身上,说他们年纪相仿,都在国外留过学,应该多联系。 凌弋见话题转向自己,也很配合地回答,“我和星澜在国外都保持联系,我妈一直说要我向她学习!” 聂星澜落落大方开口道:“是的,我们关系挺好,凌弋也很照顾我。” 张娴文笑道:“等明年凌弋回来了,你们又可以多聚聚。” “好的,阿姨。”聂星澜乖巧地回答。 宴席进入到尾声,几个年轻人先退了出来,坐在沙发上闲聊。 聂星澜倒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我听说你好像有女朋友啊?” “是的。”凌弋也没隐瞒。 聂星澜笑了起来:“巧了,其实我也有男朋友。” 周萱:“......” “应付下爸妈得了。”聂星澜无所谓地道。 “嗯。”凌弋表示赞同。 “小越今天没来吗?”聂星澜又问道。 “看演唱会去了,”周萱撇撇嘴:“没义气的家伙。” “哈哈哈哈,那我们明天再约,和那些长辈吃饭太难受了。” “可以啊。”周萱来了兴致,“都把对象带来。” “没问题。”凌弋比了个OK的手势。 几人继续闲聊着,突然周萱来了一句:“我天,刷微博竟然刷到明越了。” 凌弋凑了过去:“什么?” 周萱将手机拿过给他:“苏昀演唱会上的kisscam,竟然拍到她和纪宁。” 照片里两人姿态亲密,凌弋点开视频,看到明越发现摄像头对准她的时候,几乎瞬间从纪宁身边弹开,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个纪宁,也不过如此嘛。 “明越和纪宁啥情况啊?”周萱疑惑道:“这个老古董怎么看明越的眼神怪怪的?” 凌弋内心吐槽:你该去看看眼科了。 这时,几位女士也走了过来。 “他们男人喝酒,我们坐下喝喝茶。”张娴文说道。 凌弋起身让出了位置,“我去重新泡茶。” 茶水很快被端来,他长得俊俏嘴又甜,几个阿姨都挺喜欢他。 凌弋奉完茶后,又在母亲身边坐下,参与闲聊。 凌弋不经意地向荣清提起:“荣阿姨,我刚刚看到小越演唱会的照片了,原来真是和纪宁一起去的。” “给我看看。”荣清温和地说道。 凌弋调出那张亲密照片递过去。 荣清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立马舒展开来:“小越这孩子,就喜欢到处玩,纪宁都被她带得比以前活泼些了。” 她将手机递给凌弋,没再说什么。 九点多,客人们终于三三俩俩离席,荣清让司机将自己送到明越的公寓。 明越还没有回来。 演唱会刚刚散场,明越收到荣清的消息,她有点疑惑,“我妈怎么会突然去我那里?” “可能是阿姨找你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送我回家就行。” 明越拧开房门,看见荣清坐在沙发上面。 “妈妈,你怎么过来了?”明越脱掉鞋扑了过来。 荣清的神色却并没有因为她的亲昵而柔和:“你和纪宁是怎么回事?” 明越心头一怔,不知道荣清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小越,你不要骗我。”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明越倔强地说道。 “你是我的女儿,纪宁,我把他当干儿子看,他一直是个克制守礼的人。”荣清的语气严肃。 “如果你们两情相悦,妈妈支持你们在一起。”她看向明越:“但你必须先和沈曜分手。” “你现在这样,把纪宁和沈曜置于何地?又把自己置于何地?”荣清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我提醒过你,不要做越界的事。” 明越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想清楚,是要和沈曜在一起,还是纪宁?” 第101章 我相信你 沈曜刚走出接机口,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明越。她穿着一件黑色粗花呢短外套,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尽管只是简约的打扮,在熙攘人群中依然显得格外耀眼。 “明越。”沈曜推着行李箱快步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明越将脸埋在他颈间,语带撒娇地问道:“想我了吗?” “每一天都在想。”沈曜收紧手臂,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明越脸上浮起笑意。 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时将视线投到这对年轻又养眼的恋人身上,她牵起沈曜的手:“走吧,回家。” 与此同时,纪宁正跟随荣清的助理穿过长廊,昨天演唱会结束后得知荣清去找明越,他就预感事情不妙,果然,晚上他就收到了明越发来的信息:“游戏结束。” 荣清没有联系他,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主动面对。 “纪先生,荣总在办公室等您。”助理恭敬地说道。 “谢谢。” 他轻叩门扉。 “进来。”荣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荣阿姨。”纪宁推门而入。 荣清从文件堆中抬起头,随后又低头批阅,纪宁没有出声打扰。 良久后,荣清才重新看向他:“纪宁,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对不起,荣阿姨。”纪宁的声音低沉。 “是我对明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我一再纠缠她,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什么。” 钢笔被重重砸到桌面上,“纪宁,你不是小孩了,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你太让我失望了!”荣清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在她眼中,纪宁是个年轻有为的后辈,可对明越来说,他却是个阅历丰富的成熟男人。 “你很清楚小越她现在心性不定,对感情的事一知半解,可你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接近她?” 纪宁垂首不语,默默承受着她的怒火。 他明白自己错了,可是从他向明越表白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法回头。 “你想毁了她吗?让她变成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女人!?” “荣阿姨!”纪宁第一次见荣清如此动怒,心头涌上一阵苦涩,一边是他深爱的女孩,一边是待他如子的长辈,“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对明越是真心的,虽然这份感情来得不合时宜。” “真心?”荣清冷笑一声,“你的真心就是在她有男朋友的时候引诱她?纪宁,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你也会被感情冲昏头脑。” 纪宁抬起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请您相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小越好。” 荣清凝视他良久:“小越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希望你尊重她的决定,也尊重你自己。” 她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你有你的事业和人生,明越也有她的学业和未来,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也不要辜负你父母对你的栽培。” “我明白,荣阿姨,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去吧。”荣清挥挥手,“以后没有特别的事,你们就不要单独见面了。” 纪宁再次欠身,转身离开办公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坐进车里,纪宁压抑地呼出一口气,他知道明越在沈曜和自己之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沈曜。 但是是谁把这件事捅到荣清跟前去的? 纪宁现在只想和明越见一面,他打开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一个男声:“什么事?纪先生。” 是沈曜回来了。 是他吗?可是他连明越都瞒了下来。 “前天小越喝醉了送她回家,好像把我的领带夹落在那里了。”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随后是走动的声音和哗啦的水声,“越越,纪宁说领带夹落在你这里了,你有看见吗?” 明越的声音隐约传来:“没注意,可能是阿姨收拾了吧。” “没事,我再找找。”纪宁回复道。 电话被倏地挂断,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沈曜将手机放在洗手间的台面上,走进浴室,浴巾滑落,他从身后抱住了明越。 水从头顶倾泻下来,明越开口解释:“那天喝了点酒了,就让他送我回来,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曜将她抵在冰冷的玻璃门上,吻上她修长细腻的脖颈,“我相信你。” 明越感到快乐,不同于那些刺激禁忌的快乐,沈曜带给她的快乐更纯粹。 他全身心地爱着她。 明越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的手指是如何滑过——滑过他挺翘的鼻梁,滚动的喉结,紧绷的肌肉,落在他高昂的头颅上。 他像古希腊的美少年雕塑,皮肤是被玫瑰汁水浇灌的雪,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每一处起伏,都让她迷恋。 沈曜,就是她的缪斯,她记录着他,记录他年轻美丽的面庞,记录他朝气蓬勃的身体。 明越多想,像那些男艺术家一样,将自己的缪斯展览。 可是她的缪斯会害羞,会在她耳边轻语: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 此刻,他又将她拉入深海,一同沉沦、窒息。 “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饭。”明越站在镜子前拧开一支口红。 “嗯。”沈曜拿过口红,“我来给你涂。” 他微微欠身,眼神专注,细细描画着她的唇,明越抬眼,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像振翅的蝴蝶。 “好看。”沈曜收起口红笑着说。 “确实好看。”明越凑上去,温柔地碾过他的唇,“这样更好看。” 今天的晚餐选在一家中餐厅,两人赶到时,聂星澜几人早已到了,明越向沈曜介绍:“这是我一个姐姐,聂星澜。” “你好。” “我男朋友,沈曜。” “你好,沈曜。”她身边的男人也自我介绍:“李徵。” 服务人员见人已到齐,有条不紊地开始上菜,窗外是江滩夜景,璀璨夺目。 “星澜姐,你还回洛杉矶吗?”明越坐下后问道。 “不回去了,去年就拿到毕业证了,李徵在读研,所以我留那里玩了一段时间。”她看向凌弋,“你今年也要毕业了吧。” “嗯,不过珂珂准备过来,我暂时也不想回国。” “你妈又要念叨你了。” “习惯就好。” “小越,你猜我前两个月见到谁了?”聂星澜又转头对明越说道。 “谁?” “迟钰,说起来我也是很久没见他了,差点没认出来。” “他呀,比起以前是人模狗样些了,就是性格还是讨厌。” “哈哈哈,你们俩关系还是不好吗?” “你见过几个组合家庭兄弟姐妹关系好的。”明越笑道:“不过我们一年也见不上一回,倒也自在。” 几人又从学业聊到以后的工作,相互大倒苦水。 李徵在一旁开玩笑:“你们几个富二代在这里诉苦,我们普通人还有活路吗?” 聂星澜笑了:“哎呀,二代也有烦恼的好吧。” “就是,”明越接话:“比如凌弋,每天的烦恼就是一睁眼就要开始思考怎么把钱花出去。”她转向万珂:“珂珂,你可千万别给他省钱,用力花!” 万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曜,听到没,明大小姐在给你下任务呢。”凌弋化身护花使者。 “我家沈曜就是太勤俭持家了,”明越靠近沈曜,一脸得意:“还好本小姐肤白貌美,温柔体贴,靠本事拿下。” “啧啧啧,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厚的。”凌弋直摇头。 周萱加入战局:“珂珂,明儿让凌弋陪你去拍卖会,送个几千万的珠宝项链,我看偶像剧都是这样演的,对吧,凌·霸道总裁·弋。” 几人顿时笑成一团,万珂也接话:“那我得带个摄像大哥进去,上演一场拍卖风云。” “我来给你当摄影师。”明越自告奋勇,“包把你们的阔气拍出来。” 凌弋知道明越嘴里可没有什么好话,赶紧将话题拉回聂星澜身上:“星澜,回来了准备干啥?” “混吃混喝。” “星澜姐,咱俩可以一起搭伙。”周萱说道:“我对接班创业都没兴趣,我妈说了只要我不乱折腾,供我三辈子还是没啥问题。” 聂星澜表示赞同:“不折腾就是守住家业的最好方式,你看孙仕唯最近做的那项目,三千万砸下去水花都没有。” “不如丢水里,可以听个响。”凌弋笑道。 “还是要折腾,”明越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二代创业就是在给社会做贡献嘛,既可以促进就业,还可以实现财富的再分配。” “说得有道理。”凌弋笑嘻嘻地说:“哪天你要创业,我给你投点资,就当回馈社会了。” “这么瞧不起我?”明越瞪了他一眼。 “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嘛!” “长得就不像个好人。” “哈哈哈!” 窗外的霓虹闪烁,将每个人的笑脸映照得格外明亮。 饭后,几个女生兴致勃勃地提议去逛街,明越亲昵地揽过万珂:“今天可得帮你把他的卡刷爆才行。” “他已经送我很多礼物了。”万珂连忙摆手,脸颊微红。 “天哪,这就开始替他省钱了?珂珂,你也太实诚了。” “明越,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我。”凌弋在一旁不满地抗议。 "多花点钱怎么了?"明越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几个女生逛街,你们男士自己安排活动去,放心,保证把珂珂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凌弋看了眼手机,“好,那我先回去了。” “我在咖啡店等你。”沈曜温柔地说道。 “好。” 张徵也提出和沈曜一起去咖啡店等,石磊说不爱喝咖啡,回去玩游戏,于是几人便分头行动。 在咖啡店里,沈曜点了两杯美式。 “听说你是A大计算机系的?”张徵接过并道了谢。 “嗯。” “真巧,我也是学计算机的,在S大。” “S大的计算机专业很强,国内最顶尖的几个互联网和科技公司都在那边。”沈曜说道。 “嗯,星澜希望我毕业了随她回A市。” “A市挺好的,只不过产业重点不在互联网这块。” “你呢?”张徵问他。 “明越在这里,我也会在这里。” 张徵放下咖啡杯,望向窗外,对面奢侈品店的巨幅logo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有时候也会觉得不甘心,努力很多年,甚至出国求学,最后却必须放弃。” “很多优秀女人也会放弃事业回家相夫教子的。”沈曜笑笑。 张徵略带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也笑了起来:“你比我想得更通透。不过,”他话锋一转,“可能因为我大你几岁,经历得更多,似乎很难像你这样纯粹地去爱人。” 沈曜眼睛弯了弯:“她是我第一个爱人,我想,应该也会是唯一一个。” 张徵打开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我回A市了也可以多交流。” “好。” 城市另一边,凌弋的车子在一处酒馆外停了下来,他推门走近,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永远那么一丝不苟、毫无乐趣的样子。 “嗨,纪先生。”凌弋在他对面坐下,慵懒地倚在皮质沙发靠背上,“今天有什么好事请我喝酒?” “凌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纪宁面带微笑地说道:“你又何必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凌弋接过侍者端来的酒抿了一口。 “我和明越的事,是你告诉荣阿姨的吧?” “纪先生,为什么不能是你演技太差,被荣阿姨自己看穿的呢?” “呵,”纪宁轻笑一声,“不仅输不起,还不敢当。” 凌弋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承认,是我做的,所以呢?” “我想,荣阿姨一定不会再允许你接近她吧。”凌弋笑得越发得意。 “凌弋,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要来掺合我们之间的事?” “你不是说了吗?我输不起。”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指轻轻扣着:“明越告诉我,你是她的...情人?” 听到这句话,纪宁的心瞬间被一种甜蜜的苦涩填满,她,竟然真的承认了他。 “我说我也可以,她竟然拒绝我了,连做个情人,我都会输给你?” 纪宁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事实就是如此,连做情人,你都没资格。” 凌弋突然倾身过来,单手撑在桌面上:“你以为你还有资格?我刚和明越吃完饭,她和沈曜看起来好得很。” “有没有资格...”纪宁抿了一口酒,“只有她说了算,祝你在纽约生活愉快,凌先生。” 第102章 将你爱我,变成永恒 乍暖还寒的三月,时尚杂志还在推送早春的新款,早有人将当季的成衣送到了明越家里,她正站在穿衣镜前试穿一件春意盎然的连衣裙,绚烂的花卉在她身上绽放。 “适合约会。”明越轻盈地转了一圈。 她脱下裙子,又拿起另一件衣服在身前比划。 沈曜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目光掠过她修长匀称的身体,她从不避讳在他面前展露自己,她说她喜欢雕塑,喜欢那些美丽的人。 沈曜想起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的爱和欲,都是如此直接。 最终明越换上一件藏蓝色的抹胸和造型略微夸张的夹克,“走吧。”她理了理袖口,朝沈曜招手。 今天是去看一场F1赛事,场内人声鼎沸,落座后不久,沈曜就看见一个熟人。 纪宁也看到了他们,他过来和明越打招呼,明越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自从被荣清训斥了一番,加上沈曜一直寸步不离的在她身边,她和纪宁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过了。 除了某天收到白珂川发来的信息:“谢谢你,但是太多了。”随后是一个2200的转账。 明越点击了退回,这才想起自己又把白珂川交给了纪宁,想来他还真是一个好用的工具人。 白珂川很快又发了过来信息:“以后我会还你的。” 明越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白珂川和那点小钱,她根本懒得放在心上,她随手回了一局“好好念书”,便没再理会这事。 纪宁见明越对自己态度冷淡,并没有纠缠,在不远处落座。 沈曜也并不在意这个插曲,他看着跑道上排列整齐的赛车,略显兴奋:“我还是第一次现场看比赛。” “等下让你更热血沸腾。”明越狡黠地笑道:“选个车队,打个赌。” “赢了有啥奖励?”他问。 “才刚开始就想要奖励?” “这样才更有动力嘛。” 红灯依次亮起,10支车队,20辆赛车同时起步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响彻整个赛道。 “奖励...一个吻。”明越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引擎的音浪里。 “好,那我可得认真选选。”极具力量与美感的钢铁猛兽从眼前呼啸而过,沈曜感受到被疾速卷起的风,声浪震得他耳膜微微发疼,他凑近明越:“梅奔,我看好密尔顿。” 明越转头看他,“眼光还不错嘛,那我选迈凯伦,他的老东家。” 纪宁有点心不在焉,赛车绝尘而去,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明越,她和沈曜正亲昵地交谈,眉眼间尽是笑意。 如果那天演唱会坐在她身边的是沈曜,她一定会和他甜蜜拥吻,而不是飞速躲开。 原来,这就是见不得光的情人。可是现在,情人已经沦为路人。 她不愿再见他。 车子再一次从明越眼前疾驰而过,沈曜只看得清车子的残影和车尾迸溅的火花。 这时一辆车子突然失控,撞向护栏,巨大的撞击声如惊雷炸开,纷飞的车子碎片散落一地,沈曜一阵心惊,手心微微出汗。 “这在F1赛事里很常见。” 沈曜不禁感叹:“他们简直是生命来竞速的疯子。” “这正是它的迷人之处。”明越望向赛道,向往地说道:“生活需要激情。” “你的生活还不够有激情吗?”沈曜打趣她:“不开心就可以飞到巴黎喂鸽子,马尔代夫潜水,或者一掷千金买喜欢的东西。” “听起来确实挺刺激。可是什么东西都太容易得到,就会变得无趣。” 沈曜点头表示理解,确实,她想要的都太容易被满足了。 沈曜本是个物欲不高的人,与明越在一起后,生活水准骤然拔高到不属于他的层次,以至于对金钱的概念都渐渐模糊。 同样,金钱带来的快乐也变得模糊。 他也费尽心思,想要让明越更快乐,她喜欢他的爱和**,他就将它们毫无保留地给予她,可沈曜总觉得,她依然在寻觅、探索让她觉得不无趣的事情。 观众席中又爆发出惊呼,两辆赛车由于距离过近发生碰撞,一辆赛车被弹飞出跑道撞向护栏,另一辆车轮被直接被卸掉,在赛道上打转。 “还好不是密尔顿。”沈曜松了口气。 “他还挺稳。” 赛场上,密尔顿驾驶着赛车驶入维修站,却出现一个大乌龙,他竟然开进了前东家的区,好在反应够快,短暂停留后立马驶入现役车队维修站,工作人员利落地更换轮胎,全程用时不到三秒。 沈曜啧啧称奇。 比赛临近尾声,密尔顿向终点发动冲击,这时一道橘色车影在弯道试图超车,两车碰撞,梅奔的悬挂让赛车稳稳抓地,橘色迈凯伦腾空而起,就在沈曜以为车子会被甩出车道,车手却通过精湛的操作,将车子平稳落地,可是却已落后。 “我赢了。”在人整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沈曜对明越挑眉,“想赢你一回可真不容易。” “不错,”明越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靠近:“那...我现在就给你兑现奖励。 “回家了,我再好好享受我的奖励。” 这时纪宁走了过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纪先生。”沈曜揽过明越的腰,“我们准备去吃一顿烛光晚餐来庆祝一下胜利。” “好,下次再约。”纪宁的目光停留在明越脸上,她只是挥挥手说了一句拜拜便潇洒离开 纪宁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吃了晚餐,沈曜提出去喝酒,明越也来了几分兴致,两人喝得有点微醺才打车回来。 一进门明越就抱着沈曜的腰欲行不轨,沈曜笑着抽出她的手,“这么急?” 明越见他拒绝,挑挑眉没有说话。 “我先洗澡,一身酒味。” 他出来时换上一身清爽的家居服,明越盘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外套已经脱掉,露出她舒展的肩颈,手边还有一盒刚打开的酸奶。 “又看恐怖片?” “好看。”明越舀了一口酸奶。 沈曜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明越瞪他:“干嘛关掉我的电影?” “你总不想等会儿亲热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尖叫吧。” “那不更刺激吗?”明越笑嘻嘻地说。 沈曜没有理会她的玩笑,手指抚上她的唇:“我要收取我的奖励了。” “一个吻而已。”明越低头,轻咬他的指尖,又抬眼看他,眼波流转。 “哪里都可以?”沈曜问道。 “You are the boss。” 他执起明越的手,牵引着她来到滚烫的心口,明越的表情微微凝滞。 “你想试试吗?”沈曜低声问道:“所有的快乐对你来说都太容易的话,那么...” “忘掉你的身份,仅仅做我的女人......征服我,也让我征服你。” 他的眼神写满了渴望,明越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你不喜欢,我们随时停止。”沈曜注视着她。 客厅巨大的镜子反射出他们的身影,沈曜打开了唱片机。 This time I need to feel you, Ride it we''re all alone, Ride it just lose control, Ride it ride it touch my soul, Ride it ride it let me feel you, Ride it turn the lights down low。 Ride it from head to toe Ride it ride it  e touch my soul 明越第一次用这样的姿势仰望着他,沈曜的心跳动得厉害,手抚上她的头发,微微用力,贯入。 夜色沉沉,两人侧身躺在床上,凝望着窗外被霓虹点亮的都市夜空,这里没有星光,只有无数流光交织成的灯河。 明越将头枕在沈曜的臂弯里,十指与他紧紧相扣,她将他的手轻轻拉到唇边,在那枚戒指上落下一个轻吻。 她立马感受到他的变化,他们未曾分开过。 “真希望世界马上毁灭,”沈曜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颗巨大的陨石正向我们飞来。” “那在世界毁灭前,你最想做什么?”明越问他。 “和你相爱。”他的声音沙哑,“然后,死在你的身体里。” “将你爱我,变成永恒。” 明越轻轻转动他指间的戒指,“不需要死亡,你也早已在我的身心里。” 她逃避了关于永远的话题。 沈曜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他们的发丝纠缠,呼吸交融,“睡吧,明越。” 下午时分,明越才悠悠转醒,她伸手拿过手机查看时间,顺便点开几条未读消息。 沈曜也醒了,看着她回复信息,轻声问道:“谁呀?” “一个学姐,约我吃饭。”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啦。”她掀开被子起身,又看了看凌乱的床单,“等下给阿姨发个信息,让她过来整理一下。” “好。” 此时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方延正望着对面的纪宁出神,他今天没有穿正装,而是穿一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翻领毛衣,领口微敞,正在认真地喝着奶茶。 方延觉得自己简直没救了,竟然会觉得这个上司此刻有点可爱,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打醒这些不该有的旖旎念头。 时间倒回到不久前,她正坐在宿舍里修改毕业论文,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拿到了转正名额,初稿导师提了不少意见但是也给予了肯定,她心情很好,只等拿到毕业证就能正式步入职场。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陌生号码,她接起电话。 “我是纪宁。”听筒里一个低沉男声传来。 “啊?”方延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是这反应,沉默了片刻又重复了一遍。 方延这才听出是老板的声音,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将椅子绊倒:“纪总您好。” 舍友投来询问的目光,方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在学校吗?” “在的。”她无意识地扣了扣电脑的键盘。 “我在你学校门口。” 方延又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啊?” 纪宁沉默了。 “那我现在出来?”方延有点忐忑地问道, “嗯。” 方延匆忙套了外套,刚准备出门前又折返回去,找了一个比较日常的口红在唇上轻轻抹了一圈。 方延远远地就看见站在校门口的纪宁,她刻意放缓脚步,平复因小跑而微喘的呼吸。 “纪总。”她走过去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纪宁微微颔首,“刚在附近吃饭,顺路过来走走。” “那...我带您逛逛。” “好。” 路过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时,方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请您喝杯奶茶?”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纪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喝奶茶。 没想到纪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方延点了一杯芝士奶盖,她侧头看见纪宁微微蹙眉,忍不住问道:“您以前喝过奶茶吗?” “没有,就来一杯和你一样的吧。” “两杯。”方延对店员说道。 纪宁坐在奶茶店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也许不够漂亮帅气,但是足够青春活力。 细细算起来,他比明越大了七岁,当他在大学里读书恋爱时,她还是个刚步入青春期的小女孩。 而现在,她正值最美的年华。 难怪荣阿姨会如此动怒,他确实是在引诱她——用他比沈曜年长的那些岁月,引诱她。 可是,他不想回头。 方延将奶茶端了过来,“给您。” “谢谢。”纪宁喝了一口,太甜了,小女孩们都喜欢这么甜的味道吗? “毕业论文怎么样了?”纪宁问道。 方延端着奶茶在他对面坐下,“初稿已经交了,导师给了一些意见,还在修改中。”她调皮地吐槽:“希望我的导师手下留情,让我少熬几个夜。” 纪宁也被她逗笑了:“改论文的日子确实难熬,我也是深有体会。” “纪总,您当年也需要改论文吗?”方延有点吃惊地望着他。 “很惊讶吗?” “您看起来就像是从来都是优等生的样子。” “你倒是会说话。” “我是真心那么觉得的。”方延连忙解释。 纪宁又喝了一口才将奶茶放下,他看向方延:“你怎么想要做这行,女孩子会比较辛苦。” “我享受那种设计美好生活的感觉,虽然听起来有点理想主义。”方延自嘲,随后又郑重说道:“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你应该谢谢明越,”纪宁看向她,“当初是她极力向我推荐你的。她说,你很优秀” “开学时我就想请她吃饭表达一下谢意,但是她比较忙,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方延拿出手机:“今天正好,我问问她,看她有空吗?” “她会有空的。”纪宁的目光变得深邃。 不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明越的信息回复了过来。 “她答应了。”方延说道。 纪宁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那就,一起吧。” 第103章 国王可以拥有无数朵玫瑰 晚餐选在一家火锅店,方延征求了明越和纪宁的意见,他们都表示可以。 方延本想请明越去更正式的餐厅,纪宁说随意一点,方延也不想吃个饭变成一场紧张兮兮的应酬,不如找个热闹地方,气氛轻松自在一点。 明越推门而入时,方延正在菜单上勾选菜品,她在方延身旁落座,一阵清雅的香气随之飘来。方延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果然,比大小姐人先到的,是她身上的香气。 方延将菜单递给明越,“我们都点了一些,你看看想吃什么?” 明越眼含笑意接过,“那我就不客气啦。”她低头开始勾选,方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竟然产生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平时在学校里见她,只觉得她自带生人勿近的光芒,和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图层,可是现在她就坐在自己身边,方延觉得空气似乎都开始香甜起来。 纪宁见方延一脸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方延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纪宁递来一张纸巾。 方延耳根瞬间红了,自己在做什么?好丢脸,看应该没有流口水吧吧,她讪讪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明越将勾选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很快,各色菜品便陆续上桌。 方延终于明白,成为美女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对周遭的目光免疫。她能感觉到周围桌边的和过往的路人视线总是不经意落在他们这里,可是明越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自顾自地和她聊着天,从游戏聊到明星八卦,两人的关系迅速在火锅的热气里升温。 纪宁很少插话,只是默默地给她们烫菜,他看到明越被辣得微微泛红的嘴唇和脸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不能吃辣就别勉强。” “我是热的,不是辣的。”明越辩驳道。 纪宁看了眼她灰色针织长袖和同色系短裙,“嗯,确实很热。” 方延突然又想起那日办公室的纪宁,明越和纪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是他们看起来再正常不过,而且方延发现,他们两人和她说话时,都会自然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方延暗自感叹:所谓的“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大概就是这样。不过还是得长得好看,如果一个丑人这么看着自己,大概只想报警告他性骚扰。 用完晚餐,纪宁提出送她回学校,方延连连摆手,她虽然对这位上司确实存了那么一丁点儿不该有的心思,但是她也心里门清,不论纪宁和明越是什么关系,他和自己都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一起回去,上车吧。”明越说着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方延这才跟着上车。 明越单手倚在窗户边,调侃道:“你应该换辆车,这车看起来就像是40岁的中年人开的。” 纪宁笑了笑:“好,你陪我去挑?” “不去。” 方延默默计算,自己成为一个40岁的中年人时候能不能买上这车。 到了学校门口,方延下车后和他们招手道别:“我回学校了。” 明越点头回应,车子重新启动,车内只剩下两人安静的呼吸声。 “你还学会曲线救国了?”明越望向窗外,人行道旁,早春的花苞已在枝头萌动。 “你不愿意见我,总得想点办法。” “我只是和你玩玩。” “我知道。”纪宁转动方向盘,偏离了既定的路线。 “现在我不想玩了。” 长久的沉默在车内蔓延。 “如果我不愿意结束呢?”纪宁终于开口。 明越轻笑一声,交叠的腿在座椅前晃荡,“还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是的,没人能强迫她。 “纪宁,你应该去谈场正常的恋爱。” 纪宁没有回答,他将车子开到江边,替明越拉开车门,又拿过大衣为她披好:“晚上凉。” 明越拢了拢衣领,他的气息蓦地钻进她的鼻腔,和沈曜截然不同的气息。 他们安静地沿着滨江大道散步,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街上人群熙攘。 明越想起在悉尼、在墨尔本,他们也这样散过步,仿佛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一起享受南半球的阳光。 可是此刻料峭的春意提醒着她,那个热烈的季节已经过去,明越有一点淡淡的失落,很飘渺,飘渺到她想要再抓住时已经消散。 路过一家奶茶店,温暖的灯光倾泻下来,一对情侣牵着手挑选口味,窗边几个年轻姑娘正在说笑,明越走了进去。 纪宁站在她身边笑着说道:“下午才喝了一杯。” “和方延吗?” “嗯。” “所以你也可以和其他女孩相处得很好嘛。”明越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还喝吗?” “喝。”他答道:“不过请给我一杯不太甜的。” 两人拿过奶茶在窗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明越单腿撑地,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她吸了一口热奶茶,“偶尔来一杯还是挺好喝的。” “确实不错。” “我妈把我骂了一顿。”明越撇撇嘴。 “我已经向荣阿姨承认错误了。” “那你还来找我?” “承认错误,不代表就要改正错误。”纪宁转动着手中的奶茶杯,“生活本就不需要一直正确。” “纪宁,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因为你之前的生活太正确了,所以才会想犯错误?” “就像迟来的青春叛逆期。” “明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纪宁嘴边掠过一抹苦涩,“如果爱是可以纠正的,那么我愿意被纠正。” “这样,就不用那么痛苦地看着你和另一个男人光明正大的相爱,而我却只能站在阴影里。” 明越觉得嘴中的奶茶已没有刚入口的丝滑绵密,她淡淡说道:“爱也许不能纠正,但是可以转移。” “那你的爱,什么时候转移?”纪宁问道。 明越愣住了,没料到他竟用自己的话来回敬她,她低低笑了一声:“不是现在。” 纪宁听到她的回答,也笑了起来:“所以我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去逛逛,送我个礼物。”明越提议。 “好。” 两人走进商场里一家熙熙攘攘的潮玩店,明越仰头看他:“看看我今天运气怎么样?” 纪宁有点新奇地看着货架和展示柜上各式各样的玩偶和盲盒,随手拿起一个造型别致的小玩意儿对明越说道:“还挺有意思的。” “还好你今天没有穿正装,”明越也拿过一个玩偶,“不然别人会以为是爸爸带女儿来的。” “我看起来应该不像生得出来你这么大女儿的人吧。”纪宁幽怨地看她一眼。 “哈哈哈,早婚早育嘛。” 店子里人很多,纪宁看到有人拿着盲盒比划,好奇地问道:“抽盲盒还需要施法吗?” “当然,”明越一本正经地说:“待会你也要完成一整套施法仪式才能抽。” “那你教我。” “巴啦啦能量—乌拉—乌塔拉—赐予我幸运吧。”明越胡乱掐了一句。 纪宁笑出了声。 她又朝里面走去,在一排展示柜前停下,里面陈列着形态各异的小王子玩偶,她拿起一盒:“就抽这个吧,希望是玫瑰,你也许愿一个。” 纪宁从中抽出一盒,“那我选择狐狸。” “买定离手哦。”明越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我运气向来很好。”纪宁也学着她的样子晃了晃盒子。 纪宁买了单,两人迫不及待地坐在休息区开盒,明越撕开包装盒,抽出卡片,她嘟起嘴,“没抽到。” “那是因为你没念咒语,”纪宁问道:“是什么角色?” 明越将卡片递给他,“国王。” “国王多好,比玫瑰好。”纪宁笑着安慰她,“国王可以拥有无数朵玫瑰。” “可是那朵玫瑰是独一无二的。”明越放下卡片催促他,“你也快拆。” “再教我一遍咒语。”纪宁拿起盒子。 “巴啦啦能量—乌拉—乌塔拉—赐予我幸运吧。” “巴啦啦能量—乌拉—乌塔拉—赐予我幸运吧。”纪宁重复了她的话,撕拉条被扯开,他拿出卡片,微微一笑:“狐狸。” “你运气比我好。”明越不服气。 “那我给你抽一盒。”纪宁起身,明越拉住了他,“说好买定离手,你这样岂不是让我耍赖?” “国王有定义规则的权力。”纪宁认真说道。 明越撕开包装袋,拿出那个头戴王冠、手侄权杖的小王子,她将玩偶举在眼前端详,小王子满脸雀斑,倔强地嘟着嘴。明越缓缓开口:“纪宁,我不是国王。” 纪宁将狐狸玩偶推了过来,“可是,我是已经被你驯化的狐狸。” “那朵玫瑰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明越。” “你的玫瑰之所以宝贵,是因为你在他身上倾注的时间和爱。” 纪宁的手覆了上来,“别拒绝我,好吗?” 明越抽回了手:“你应该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玫瑰。” 纪宁的手心骤然落空。 明越起身:“我要回去了。”她将大衣还给了他。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话,车子驶入地下室,明越推门欲走,却被纪宁拉住:“给我一个吻。” “我会像你希望的那样,开始新的生活。” 他倾身覆了上来,从浅尝辄止到唇齿纠缠。 明越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她在他的吻中,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他的泪水,不知何时,滑入他们纠缠的气息中。 纪宁的手扣在她的后脑,将她紧紧攥住,明越感觉空气越发稀薄,理智越发消散。 她推开了他,他们额头相抵,鼻尖触碰在一起,“就到此为止吧。”明越轻声说道,随后毫不留恋地推门下车。 电梯里,明越从包里取出口红,对着镜子细细补妆。 第104章 我讨厌距离、阴影、痛苦、下雨 明越下课回到住所,玄关处静静躺着一个快递包裹,王阿姨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明小姐,刚才有您的快递,我就先帮您拿进来了。” “买的什么?”走在她身旁的沈曜顺手拿起包裹端详。 “不记得了。”明越弯腰换上拖鞋。 两人走进客厅,明越拆开包裹,是一个盲盒,沈曜笑了:“这不是你前两天刚买过的那个吗?” “嗯,觉得有意思,就又入手一个。” 沈曜看了眼盒子背面的图案,问道:“这次想要哪个?” 明越想了想:“小王子。”她将盲盒递给沈曜,“你来开。” “好。”沈曜接过,利落地拆开包装,当他看到里面的卡片时,眼睛倏地亮了:“真是小王子!” 明越脸上掠过一丝讶异,接过卡片,竟然真的是小王子?她蓦地笑了:“运气不错。” 沈曜将小巧的玩偶放进她手心,语气温柔:“心想事成。” 这时,王阿姨开始将饭菜端上桌,明越起身将小王子摆放在国王身边,随后走入餐厅。 两人安静地用餐,明越注意到王阿姨在厨房忙碌收拾,便随口问道:“盛然今晚不吃饭吗?” “嗯,他说和同学有约。” “最近好像很少见到他。”沈曜也附和了一句。 明越眨眨眼,笑得有些狡黠:“也许是谈恋爱去了。” “那挺好。”沈曜闻言,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确实乐见明越身边的男人们都能有各自的感情归宿,这样便无人分走她的注意力。他接受明越的游离,不代表他喜欢。 晚餐后时间尚早,沈曜提议出去逛逛,明越欣然同意。 地下车库里,那辆白色的跑车格外醒目,从日本回来后,明越就换掉了之前的宝马,这辆跑车无疑更高调些,只不过两人近期大多待在学校,都很少用车。 沈曜从明越手中接过钥匙,半开玩笑地说:“大小姐出巡,坐骑不应该是劳斯莱斯才够格吗?” “原来沈同学是怪我没给你配劳斯莱斯?”明越笑着拉开车门,“走,现在就去买,”她挑挑眉:“分期付款。” “那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要给你打工还债了?” “别人打工在办公室,你嘛......”明越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在床上。” 沈曜笑着启动车子:“老板,您看我是按时薪收费,还是按次数收费更合适?” “哈哈,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给个友情价呗?” “老板,这还能讨价还价?”沈曜故作委屈,“都是辛苦钱,既费力气又流汗,还得包售后满意。” 明越被他逗得笑弯了腰:“沈曜,要不你直接卖身养我吧,我看你这条件,日入过万不是问题。” “不要。”车子驶出地库,汇入车水马龙的大街。 “为什么?” “恐怕要辜负明大小姐的期望了,”沈曜摸了摸鼻子,略显羞涩地低声道,“我对别的女人...硬不起来。” “咳咳——”明越被这话惊得呛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他,“真的假的?” 沈曜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还真想让我去实践验证一下?” “唉,那我《破产后老公卖身养我,助我东山再起》的剧本岂不是没得演了?”明越故作沮丧。 “真是最毒资本家的心,连自己老公都不放过!”沈曜骂道,嘴角却漾开灿烂的弧度。 “老公不就是拿来用的嘛。” “是是是,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他笑意更深。 明越搓了搓手臂:“肉麻死了。” “娘子。” “yue~” “夫人。” “去你的。” “堂客~乖乖~幺儿~” “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继承我的财产吗?”明越笑够之后又缠着他:“再说几句来听听。” “你啷个说话的嘞,你喊我说我就说迈?”沈曜扬起下巴,开始摆谱。 “劳资蜀道山!”明越学着方言,故作凶狠。 “我好喜欢你勒~幺儿。”沈曜立马屈服。 “我也好喜欢你勒~幺儿。”明惟妙惟肖地学舌。 沈曜眼睛注视着前方,手却伸了过来,明越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上,他们十指紧扣,沈曜轻声说道:“出师了,你现在是个合格的D城婆娘了。” 车子驶入商场停车场,停稳后,沈曜下车后自然地揽过明越的腰,低头看她:“想吻你。” “你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明越的话被沈曜落下的吻堵了回去。 她半倚靠着冰凉的白色跑车车身,手臂随意环住他的肩膀,微微仰头回应,唇齿交缠间,她带着点调皮,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唇,像品尝美味的果冻,她很喜欢他嘴唇的触感。 沈曜的舌尖扫过她的上颚,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明越的手臂收紧,手指插入他柔软的发间,沈曜托住她后颈的手也稍稍用力,将她拉得更近。 “嘀——!”旁边车辆突然一声响起刺耳的鸣笛声,一位男士朝他们走来,显然是想提醒这对忘情拥吻的恋人。 明越笑着与沈曜分开:“走吧,我们挡着人家了。” “嗯。”沈曜牵起她的手。 两人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明越看到一家乐高店,两人走了进去,她在一排汽车模型前驻足挑选,沈曜拿起那盒保时捷911,“拼这个吧,和你的新车很配。” 明越点头同意,沈曜又拿了一盒玫瑰花束的套装,他凑近明越耳边说:“玫瑰,永不凋零。” 沈曜去付款,明越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思绪却不自觉飘远。 他们拥有彼此最纯粹热烈的青春。 她记得他第一次约会时的紧张,第一次接吻时的无措,第一次亲密接触时的青涩;他们彻夜做,爱、聊天、打游戏、看电影;他们一起读书、旅行、听歌。 他们做遍了情侣间能做的所有事情。 爱,究竟是和旧的人不断体验新事,还是和新的人重复旧事?明越没有答案。她只知道,她的生活中永远不会缺少新的面孔,就像父亲身边从不缺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想问父亲:“你快乐吗?” 也想问母亲:“你后悔吗?” 但终究没有问出口,或许他们能给出基于自身阅历的答案,但真正的成长,只能她自己探索、消化、适应。 “今晚有事做了。”沈曜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拿着购物袋走来,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笑道。 晚上,他们躺在地板上,将那些细小的零件分门别类整理好,一点一点地拼凑,沈曜拼好第一支玫瑰,“送给你。” “鲜花配美人。”明越笑着接过。 凌晨两点多,两人的车子才完成一半,明越累得瘫在地上:“饿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沈曜打开手机:“给你点外卖。” “我要汉堡可乐,再来一对鸡翅。” “好。” 很快他们的外卖就被送了上来,俩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撕开包装袋毫无形象地吃了起来。 “你喝的是我的可乐!”明越伸手去抢沈曜手里的可乐。 “小气鬼!” “谁叫你假惺惺说不喝汽水,点了杯牛奶。”她拿过杯子狠狠吸了一大口。 “我现在又想喝可乐了。”沈曜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嘛,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你天天都欺负我,你看我最近都被你折磨得瘦了。” “你讲点良心,是谁老是缠着我说宝宝,我还想要...”明越立刻为自己叫屈,“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委屈上了。”她咬了一口汉堡。 “那也是你勾引我在先,我只是一个无力抵抗的弱小男子罢了。” 明越笑着将鸡翅递给他:“多吃点鸡,补一补。” 吃饱喝足后明越懒洋洋地躺在地毯上,她摸了摸肚子,“还是不能吃太饱。” “怎么,你要减肥吗?” 明越伸出手指摇了摇,“NO。”她看向沈曜,他正趴在地上继续搭建他的车子。 “饱暖思淫欲。” “明越...你!你别弄坏我刚拼好的...” 天空泛白的时候,两人终于把玫瑰和车子都组装完成,和之前他们完成的霍格沃茨城堡模型并排摆放。 沈曜看着这些作品,嘴角不自觉扬起,他转头看向明越,眼睛亮的出奇,像盛着整条银河:“以后我们的家里要做个大大的展示柜,把所有一起拼好的乐高都放进去!” “好,我的大设计师。”明越也被他的笑容感染,温柔地回应道。 大三下学期的日子,沈曜觉得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身边的同学都投入到更为忙碌的赛道,话题也不再是游戏、球赛和隔壁班的女同学,而是不约而同地讨论起考研、考公和工作。 明越的生活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她依然悠闲地逛街、聚会,她不需要考虑未来,她有光明的未来。 一次宿舍聚餐上,几个年轻人喝了点酒,张远宁手臂搭在沈曜的肩膀上,带着点微醺的醉意:“我说哥们你命真好,有明大女神在,啥事都不用担心。” 沈曜只是笑笑。 周琛开着玩笑接话:“别卷了啊曜哥,你再这样努力,会显得我们实在是太废物了!” 张恒凑了过来:“你这一毕业了是不是给你个总经理当当,我来给你做助理呗,看在大学四年我给你打卡的份上。” “你们偶像剧看多了。”沈曜笑着说道。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鲜花,却看不到鲜花着锦下的烈火烹油。 几人喝着酒聊着天,虽然离毕业还有一年,却已经有了离别的气息,他们来自不同地域,不同家庭,又将各自奔赴不同岗位,不同人生。 回到家时,明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沈曜在她身边坐下。 “明越。”沈曜唤她的名字,明越转头看他。 “你想出国吗?” 明越微微一愣,“怎么了?” “如果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学校有交换项目,而沈曜绩点一直不错,上次和张徵聊天,他也确实动了出国读书的心思。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想直接面对工作的事情,他希望,和明越的感情能够更单纯一点。 明越压下心底的震惊,她笑道:“沈曜,你的人生不应该只围绕着我。” “可是明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沈曜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我会去哪里,也许读研,也许工作,也许玩几年。”明越看着电视的画面。 是一部很老的电影,窗外的雷声骤起,男主角举起石头猛地砸向那条年久失修的管道,污水喷涌出来,他在狭窄逼仄臭得令人无法想象的下水道里爬行,500码,5个足球场的长度,他跌落在水沟里,他跌跌撞撞向前跑去,大雨倾盆,他脱下衣服,张开双臂,他拥抱自由。 “沈曜,我们都需要成长。” 夜晚,明越头枕在沈曜平坦的腹部,他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她的长发,她举着一本书,轻声念着: “我爱你。 我讨厌距离、阴影、痛苦、下雨。 我想要明亮的日子,和你一起,靠着大海和沙滩,我想要奇幻的天空,我喜爱的国度,但是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 沈曜想起初见她时,她站在万众瞩目之下,声音像凛冽的风刮过他的心口,生疼。而此刻,她离他这样近,声音如此轻柔,可他的心,依旧疼得发紧。 “我想要□□、温度、石头、光滑的水,所有我们可以触摸的东西。 我恨做梦,我恨等待……” 明越转过头,指尖轻触他的眼角:“为什么会哭,My boy。”她擦拭掉那点湿意。 “明越,”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你的爱,我会死掉。” 明越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睛,低语:“不会的。” 她靠回他胸膛,将书递过去:“现在,换你念给我听。” 沈曜接过书,继续读道: “可是我在等你,身无片甲,赤手空拳,我应该说话,用说话来代替□□,来准备□□的回归。 我的确一天到晚都在和你说话。 我想你,我担心,我因你而痛苦, 我爱你的心。我想让你免受这一切痛苦,想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简单更加美好...” 在沈曜低沉的阅读声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明越渐渐沉入梦乡。 第105章 歪理正理都是理 周兮沛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大都会,她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自从室友的男友搬进来,她几乎失去了客厅的自由,每天洗完澡都得穿戴整齐,家里还凭空多出个陌生男人,处处不便。 她向室友提过意见,对方却只是可怜巴巴地求她“再包容一下”,说什么“一找到工作就让他搬走”。 可那是什么时候?周兮沛烦闷地抿了一口酒,酒杯“叩”地一声落在台面上,清脆而突兀。 她需要自己的房子!周兮沛想着,要不就咬咬牙、啃啃老,勉强付个小户型的首付也好。 手机响起提示音,又是妈妈发来的相亲资料,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为什么女人一过25岁,在父母眼里就只剩下“结婚”这一件大事? 别太挑了,他人老实,该结婚了——永远的三条金句。 周兮沛不是没相过亲,但那些经历,简直堪比奇葩大赏现场,她仰头又灌下一口酒。 “一杯尼格罗尼。”身旁传来一个男声,有些耳熟,周兮沛转头看去。 一个男人在她身旁坐下,他依然带着眼镜,只穿了一件简单的浅灰色毛衣。 “好久不见,纪宁。”她又遇见了他。 “好久不见,沛沛小姐。”纪宁微微一笑,他看向她杯中的酒:“一个人喝闷酒?” “怎么,你也有兴趣听我讲原生家庭?”她晃着酒杯,语气带着自嘲。 “你爸妈怎么了?”他却认真地问。 周兮沛扶额,这男人还真有点老古董的劲儿,她随口解释:“一般人讲完‘原生家庭’这种开场,都会接一句‘看看腿’‘看看胸’之类的。” 纪宁似乎没听懂,她忍不住笑了,心情莫名轻松几分,“没什么,就是家里总催我相亲。”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好像一到某个年纪,所有人都会突然关心起你的情感状况。” 周兮沛现在确实需要发泄,那些无处可去的情绪,酒精让她上头,她也不管纪宁爱不爱听,一股脑地倾倒出来——奇葩的相亲对象、不守信用的室友、难缠的甲方、这座城市的美丽与残酷......她讲到杯底空了,又叫了一杯。 纪宁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扰她。 直到把所有委屈、烦躁、不甘都吐尽,周兮沛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第二杯也快见底,她一饮而尽,“谢谢你,纪先生,愿意听一个陌生人啰嗦这么久。” “你知道我的名字,就不算陌生人。”他说话时总是很认真。 周兮沛的心轻轻一颤,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有种不经意的迷人气息,可惜,这样的人不会看上她,她也早就歇了那些心思——偶像剧只需要造梦,而她每天都要在闹钟声中醒来。 “纪先生,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她无奈。 纪宁挑眉,略显讶异。 “你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他失笑:“抱歉,沛沛小姐,可能是我有点近视。” 周兮沛歪头笑了笑,“每次都是你说再见,今天换我来说,再见,纪先生。” 她起身欲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吗?”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开口。 周兮沛脚步一顿,她好像,在一团乱麻的生活里,突然摸到了一个线头。她该抓住吗? 她转身望向他:“好奇。” “我需要一个女朋友。”纪宁说。 “嗯?”她不解。 他抿了一口酒,笑意浅浅:“一个男人快三十还没女朋友,会很麻烦。” “你这样的人也会有这种烦恼?” “我是什么样的人?” “英俊潇洒,年轻有为,事业有成。” 没人不喜欢被夸奖,纪宁也低低笑了起来:“我只是运气好一点。” “你这一点运气,够我奋斗一辈子了。”周兮沛直言不讳,“而且你看上去不像缺女朋友的人。” “我不想谈恋爱,只是需要一个女朋友。”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没有女朋友,总要应付很多问题,我想简单一点。” 周兮沛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做你女朋友?”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不是个愚蠢的人,这也是纪宁找上她的原因。 “什么条件?” “陪我出席大部分应酬,只是作为女朋友出席,不需要你陪酒,我也不会对你有过分举动。” 周兮沛内心嘀咕:那我能不能对你有过分举动? “你要保证生活干净,不乱来,你想结束,也随时可以告诉我。” “好,我答应。”周兮沛不等他说完就应下,“现在我们就开始这段关系吧。” 纪宁见她这模样,不由失笑:“你就不怕我是骗子?” “你要是来骗我,我该开心才对。” “警惕性太低了。”他轻笑着摇头。 “有钱可以装,好看可装不了。”周兮沛顿了顿,“被帅哥骗财骗色,总比被丑男骗好。” “好看不好看,都不能被骗。”纪宁抿了一口酒,“我提了要求,你的呢?” 周兮沛坐回座位,她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合约情侣?听起来像演偶像剧一样。” 她撑着下巴问道:“谈钱是不是太俗了?” “为什么会觉得俗?每个人都需要钱,需要体面地生活。” 她轻轻笑了:“两万?三万?你觉得我值多少?” “五万吧,就当做每月送你一个包。”他又问,“你住哪儿?” “佳豪小区。” “我有一套空着的房子,你可以搬过来,我不会打扰你。” 周兮沛笑得更灿烂:“这待遇,我都怀疑是天上掉馅饼了。” “别带男人回来就行。”纪宁始终温和地笑着,接着把手机推过来,“加我。” 周兮沛利落地拿出手机,没有问他为什么选她,只要能抓住这个线头,就足够了。 “今天喝了酒,不能送你,明天我来接你。”纪宁收回手机。 “好。” 接下来的几天像一场梦,周兮沛从出租屋搬进那幢能看江景的大房子,第一个晚上,她躺在那张大床上失眠了。 这个房子虽然不属于她,却依然美好得令她心悸。 她不用再早起赶时间匆匆忙忙洗漱,不用忍受陌生男人待在家里,不用一发工资先得给房东交上一笔不菲的房租。 她享受着大大的浴缸和江边的夜景,纪宁也很贴心地为她的衣帽间换上新的衣物包袋,他说陪他出门应酬不能太寒碜,周兮沛当然没有拒接。 同事很快都知道了她交往了一个有钱男友,她觉得生活好似突然拿到了通关牌,一切都开始变得简单,甚至工作都更加充满干劲。 而纪宁的生活很简单,她只陪他出席了两次商务宴请和一次私人饭局,其余时候他一般不会打扰她。 周兮沛只希望这份“工作”能签个长期合同,随即她又好笑地摇头——想转正,恐怕得打动他的心才行。 显然,纪宁并没有发展工作以外关系的打算,他只需要她扮演一个正常交往的女朋友,维持他成熟稳重的形象,挡住那些若有若无的猜测。 昨天上晚纪宁打来电话,说明天去一位长辈家吃饭,周兮沛表示知道了,下午时分,她画好得体的妆容等待着他。 路上,纪宁向周兮沛简单介绍了要去的长辈家,周兮沛难掩震惊:“明家?” 纪宁见她这表情以为她是怯场,他微笑着说道:“荣阿姨很和蔼的,不用紧张,明叔叔也只是有点严肃而已。” 周兮沛内心咆哮:我这是闯进什么圈子了?明家,不是钟斐嫁进去的那个明家吗?而且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很久没刷到钟斐的朋友圈了。 就连章之蕴也联系得少了,之前她们还常约饭喝酒,后来几次邀约,对方都以工作忙推掉了。 周兮沛按捺住加速的心跳,算了别想那么多,反正她现在是纪宁光明正大的女朋友。 到了明家别墅,周兮沛没有到处乱看,她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一个谦虚有礼的晚辈,荣清确实如纪宁所说,亲切温和,她看起来对纪宁谈恋爱颇为开心,周兮沛与她相谈甚欢,直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妈妈,今天有客人来了?” “小越回来啦?你纪宁哥哥带女朋友来了。”荣清语带笑意。 周兮沛赶紧起身,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你好,明小姐,我是周兮沛。”她一眼就认出,这竟然是酒吧里给纪宁过生日的女孩。 周兮沛瞥了纪宁一眼,目光迅速移开。 明越微怔,随即热情回应:“你好。” 纪宁也站起身,笑容温和:“好久不见,小越。” “好久不见,”明越调侃,“原来你是偷偷谈恋爱去了。” 这时明光也从外面回来,惯例问了明越的近况,听她说“老样子”,便念叨两句“学业要紧”,随即吩咐保姆开饭。 饭桌上周兮沛略显拘谨,纪宁不时为她夹菜,她低头浅笑。任谁看了,他们都是一对甜蜜的情侣。 “这下你妈妈总算不用再催我了。”荣清看着他们小儿女情长,笑容欣慰。 “沛沛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明越好奇地问道。 周兮沛俏皮地做了个点打火机的动作,“你忘了吗?我们见过。” 明越眼睛一亮,又看向纪宁:“看来你生日愿望实现了。” 纪宁只是笑着看她。 “你和沛沛姐真般配。”沈曜接过话。 周兮沛看着这个男孩,总觉得眼熟,直到瞥见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才恍然想起,他是酒吧里那个染着浅色头发的男孩,那时候自己还厚脸皮地找他要联系方式,还好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这个世界真小,周兮沛默默吃饭,随后又忍不住看向明越,暗自感叹:两人这脸,这如出一辙的气质举止,这才叫天生一对。 饭桌上明光也偶尔说两句话,话题大多围绕明越的学业生活,提醒她别整天无所事事。 明越嘟嘴抗议:“爸爸,我觉得我已经很棒了,你怎么要求这么高?” 明光见她那副模样,收起严肃笑道:“好好,是爸爸过分了,你是最棒的小孩。” “这还差不多,小时候你可总夸我。” “再夸你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荣清给她夹了块鱼。 明光对沈曜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谈不上十分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沈曜早已习惯,反正他不必与这位岳父大人朝夕相处,明越让他怎么做,他便怎么做。 不过今天他倒主动问起了沈曜的学业,沈曜谦逊地应答。 “听你老师说,你有出国的打算?” 纪宁闻言抬头看向沈曜,随后又转到明越身上,见她神色如常,只顾吃菜。 “之前是有了解过。”沈曜答道。 “出国看看,多学点东西是好事。” “现在还是想先读完国内的课程,再考虑以后。” 明光点头:“年轻人脚踏实地最重要,不管读书还是做事。” “明叔叔说的是。” “你呀,一见小辈就忍不住说教。”荣清笑着打圆场。 “我只是想让他们少走点弯路。” “爸爸,弯路也有弯路的风景嘛!” “就你道理多。”明光佯怒瞪她一眼。 “歪理正理都是理,弯路直路都是路。”明越笑嘻嘻地说,“不是有句话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明光被她这嬉皮笑脸逗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花猫能抓到多大的老鼠。” “爸爸,您就拭目以待吧。”明越扬起明媚的脸,自信满满。 周兮沛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不由心生羡慕,她想起今年过年回家,哪怕她比老家大多数男人赚得都多,可是父母对她最大的期望,依然是“找个男人嫁了”。 而眼前的这位明大小姐,估计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饭后,两对小情侣向长辈告辞,荣清看向纪宁:“你呀,事业现在也步入正轨了,多花点时间好好谈恋爱,多出去玩玩。工作的事嘛,没有生活重要。” 纪宁笑着说道:“好的,荣阿姨。” 荣清又一脸宠溺地看向明越:“你就让我头疼,只知道玩。” 明越故作不满:“妈妈,纪宁太爱工作了你要说他,我太爱玩了你又要说我,我看你就没有满意的。” “谁说的,我对小曜和沛沛就挺满意的,这俩孩子一看就是好孩子。” “哼,果然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比我好。” “你这丫头。”荣清笑着戳了戳她的头。 “我走了,妈妈。”明越吻了荣清的脸颊。 “好,路上注意安全。” 明越走到车库边,那里停着一辆新车,她看向纪宁:“换车了?” “嗯。” “这台AMG显得你年轻多了,不到三十岁开什么沃尔沃嘛。” “是,明大小姐教训得对。”纪宁笑着附和。 “换了新车,又谈了恋爱,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明越挥手,“拜拜,下次带沛沛来玩。” “好。” 回去的路上,沈曜心情很好,一路哼着歌,明越奇怪地看他:“沈曜,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像你交了新女友似的。” “我哪有?”沈曜连忙收起笑脸,“我是真心为纪宁高兴,他一把年纪,终于老铁树开花了。” “哈哈哈,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拐着弯骂他呢?” “我是实话实说。” “有本事你再当着他的面说。”明越坏笑。 “这有什么不敢的,”沈曜朝她挑挑眉,“你打电话,我来恭喜他。” “哈哈哈,那我们俩人都要被他拉黑了。” 纪宁的车里则安静得多,周兮沛看着他,她觉得这个男人像一池深潭,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温和微笑,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难以接近。 “我今天表现还行吧?”她找了个话题。 “挺好的。” “你和那位明小姐......”周兮沛试探性地问道。 “这是我的私事。”纪宁笑着回答。 “好吧,是我越界了。”周兮沛果断认错,眼前这位是老板,付她钱的老板。 车子在地库停下,周兮沛下了车,见时间还早,便提出要不要上去坐坐。 纪宁觉得好笑,他也用过这样的借口邀请过明越,“不用了,我先走了。”他关上了车窗 周兮沛看着那辆黑色跑车消失在视野里,也转身朝电梯走去。 第106章 好奇心作祟 挡风玻璃缀满了细密的雨珠,路灯的光晕在氤氲水汽中化开,模糊了整座城市的轮廓,纪宁抬手启动了雨刷。 他看着恋人依偎着撑伞走过,女孩往男友的怀里钻,雨刷有节奏的来回,像一场无意识的催眠。 明越,你说的,我都做了,你会重新再看我一眼吗? 后方传来不耐烦的鸣笛,纪宁才惊觉绿灯早已亮起,他转动方向盘,汇入车流,开始了这场无目的的春夜漫游。 “下雨了。”沈曜看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明越接起一个电话,随后转头对他说道:“送我去铂域,周萱约我唱歌。” 沈曜微微蹙眉,又轻声叮嘱:“少喝点酒。” “知道了,我的管家婆。”明越笑嘻嘻地从包里翻出口红,补了一下唇色。 车子停好后,沈曜坚持要送她上去,明越也没反对,推开包厢门后,沈曜扫了一眼,确实只有几个女生,他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周萱走过来搂过明越的肩膀:“我说沈大帅哥,你这护花使者当得可真称职。” 沈曜笑了笑:“你们玩得开心,”他又望向明越:“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 待沈曜走远,周萱才开口调侃:“哎哟,我的明大小姐现在也是有宵禁的人了!” 明越故意掐了她一下,扬声宣布:“今晚谁家男人先打电话来,谁买单!” “好主意!”张令祁率先响应,掏出手机丢在桌上,其余几人纷纷效仿,一堆手机杂乱地堆在一起。 “要不要点几个男的来?”张令祁问道。 “算了,今天纯姐妹局。”周萱从冰桶里取出酒瓶开始开酒。 明越随手将外套丢在沙发上,率先干了一杯,又拿过话筒,笑着说道:“萱萱,快来和我情歌对唱。”节奏欢快的歌曲响起,她做了一个夸张的起手式:“一首全是爱送给我的萱大小姐。” 女生们笑着起哄,在酒精的作用下,气氛迅速升温,节奏强劲的舞曲响起,周萱举起手机:“来,我给你们拍个出道舞。” “哈哈哈哈,那你得拍好点。” 迷离的灯光打在年轻女孩们灿烂的笑脸上,周萱的手机推近,明越顺势拿过她的手机,反转镜头,所有人都入了镜:“一起嗨!” 这时,包厢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几个女生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默默走到角落坐了下来。 明越看向周萱:“你点的?” 周萱摇头。 明越也没在意这个不速之客,举着手机摇摆起来。 岳亭坐在角落里略显局促,手机里是刚才蒋元发来的语音:包厢919,给你准备了惊喜。我们马上就到。 岳亭静静地看着年轻女孩们跳舞,桌上的酒看起来也喝了不少,他心里默默想着:蒋元说带他来见见世面,铂域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那个拿着手机的女孩,似乎有点眼熟。 一束追光灯打在明越脸上,清晰地照出她艳丽的五官,岳亭突然想了起来——在停车场,她和一个年轻男孩拥吻,他的车子正好停在他们身边。 两人外形实在出色,所以岳亭不自觉多看了一眼,只是,这个女孩,有男朋友还出来做这种工作?而且,她男朋友看起来也是个富二代小开,开的车子可不便宜。 一曲结束,明越将手机还给周萱,低声道:“莫非是消费赠品?” 周萱打量了男人一眼,笑着说:“有可能,不过估计只陪酒,你想要别的,”她坏笑地看向明越,“得加价。” “哈哈哈,这促销手段有点意思。”明越端起两杯酒走向角落里的男人。 岳亭看着女孩走了过来,莫名觉得有点紧张,这个蒋元,怎么还没过来? 明越将一杯酒递给他,岳亭礼貌地接了过来,她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并没有离得很近,岳亭稍稍放松了些。 明越正欲说话,岳亭倒先开了口:“我见过你。” 明越笑了笑,在这里见过她的男人也不少。“那不挺正常嘛。” 岳亭知道她误会自己是这里的常客了,他看着明越熟练地喝下一杯酒,这小姑娘,看起来轻车熟路的样子。 “不是在这里。”岳亭解释道:“停车场里,你和你...”他顿了顿,“你男朋友接吻。” 明越努力回忆了下,又起身端来一杯酒抿了一口,她眉眼突然舒展开来:“哦,你是那个赶我们走的人!” 岳亭被她这么一说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放下酒杯,眼前的女孩年轻靓丽,却不显艳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岳亭问道:“你还是学生吧,是在做兼职吗?” “啊?”明越疑惑地望向他。 “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工作一般人还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的。你男朋友不介意吗?他看起来......不像缺钱的样子。” 明越挑挑眉,这是什么意思?她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突然笑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岳亭有点错愕。 “他是我的客人。” 岳亭见她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心里默默叹息,女孩子一旦走上这条道路,想要再回正轨就太难了。“你还年轻,又漂亮,这种地方太复杂了。” 明越笑得十分开心,“来钱快就行。”她将桌子上的酒重新递给岳亭:“老板,喝一杯。” 这时周萱走了过来将话筒递给明越,“你的歌。” 明越接过后又问岳亭:“你会唱吗?老板。” 周萱好笑地看着他俩,这个明越又在耍什么把戏。 岳亭看了眼屏幕,是一首韩文歌,他摇摇头,“我不会。” “跳舞总会吧。”明越又转向让女生,“让这位帅哥给我们跳个舞。”女生们哄笑起来。 岳亭被明越不由分说地拉了起来,几个女生随着音乐在他身边热舞,岳亭心里叫苦不迭,这些姑娘实在是太热情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岳亭如蒙大赦,赶紧掏出手机,看到是蒋元的电话,他指指电话,朝包厢外走去。 “我说岳亭,你不是说先到了吗?怎么等你这么久还没见到你。”蒋元的声音传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直在等你。”岳亭没好气地道。 “你在哪里?” “919。” “不是说的916吗?” 岳亭满脸黑线:“你自己听听语音。” 过了片刻,蒋元讪讪地笑声传了过来,“兄弟对不起,我说错了。” “你......”岳亭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我马上过来。” 他推开门,看见几个女孩还在跳舞喝酒,他走向明越:“不好意思美女,我走错包厢了。” “老板,下次还来玩。”明越朝他眨眨眼。 岳亭迟疑了片刻,问道:“你叫什么?” “阮娇娇。” “我先走了。”岳亭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关上了包厢门。 “促销服务结束了?”周萱过来问。 “再服务就要续费了。” “现在男模类型还挺多样。”周萱喝了口酒。 “想要啥类型都可以满足你。比如~你喜欢的黑皮体育生。” “我靠,明越,你真是......懂我。”两人笑做一团。 岳亭推开916包厢门,蒋元等人果然在里面,当然少不了的还有几个漂亮女孩。 他在蒋元身边坐下,蒋元不好意思地笑道:“一时口误。” “没事,只是稍微丢了一回脸,跑到别人包房混了一杯酒。”岳亭故意说道。 “哈哈哈,我赔罪,喜欢什么类型?”他将身边的女孩推了过来,女孩顺势坐在岳亭身边,他看了一眼,不如刚才那个娇娇漂亮。 岳亭也知道这里的男女大概都是明码标价,他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些,突然有点好奇,那个娇娇价格是多少,看那个包厢里的女孩和酒,估计不便宜。 身边的女孩识趣地端起酒杯和他碰杯,岳亭浅浅地喝了一口。 “你这回来了天天和小孩打交道,感觉怎么样?”蒋元问道。 “挺好。” 女孩适时接话:“你是老师吗?” “医生。” 女孩露出崇拜的表情:“真厉害,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医生,治病救人。”她看起来十分真诚。 岳亭也不想判断女孩话里的真假,只是笑着说道:“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超人。” 女孩也笑了起来。 桌子上的一堆手机中,突然亮了一个。 “啊哈!明越,你家沈曜的电话来了。”周萱幸灾乐祸地说道。 明越一看时间,才刚过十点,她摇摇头接起电话。 还没等沈曜说话,她便兴师问罪:“沈曜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电话,今晚的酒钱又得我买单了。” 沈曜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多少钱?我请。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萱夺过电话:“我说沈曜你也管得太严了吧,这才几点就来要人,你先洗洗睡吧,我们今晚通宵。” “萱萱,我是担心小越她喝多了。”沈曜解释道。 “你家小越把我们都喝趴下了她也不会醉。” 明越伸手拿过电话:“你先休息,晚上我叫司机送我回来。” “好,少喝点,你生理期快到了。” “知道了,我的沈大管家。” 明越将手机丢回桌面,摊摊手:“提前体验中年夫妻的生活。” “哈哈哈哈,明越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别和姐夫闹家庭矛盾了。”周萱笑着打趣。 “去你的!” 几人玩到一点多才散场,明越和周萱站在路边,明越等得无聊,去附近的店里买了一包烟,她抽出一根递了过来,周萱接过。 这时一辆车子在她们面前停下,周萱转头问道:“司机来了吗?” “应该快了。” “那我先走了。”她看了眼明越,“别在车里抽,我之前就是在车里抽烟被我妈发现了,臭骂了我一顿。” “哈哈哈~”明越笑得灿烂,“多谢提醒。” 周萱坐进车子:“拜。 ” “拜,下次再约。” 明越点燃火机,火光照亮了明越的侧脸。 岳亭看着一辆辆豪车接走这些女孩,那个娇娇似乎还没有走。 有人来接她吗?是那个年轻男孩吗?她说那是她的客人。 岳亭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明越抬眼,是那个走错包厢的男人,看起来蠢蠢的,她不由笑了起来。 岳亭怔住了,夜色仿佛在此刻都变得明亮起来,她手中的烟静静燃烧着,岳亭提醒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不觉得作为一个陌生人,你有点啰嗦吗?”明越轻笑。 “我叫岳亭,是一名儿科医生。”他自我介绍。 “哇,好厉害啊!”明越故作惊叹,“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医生。” 岳亭觉得她的表演不太走心。 “可是,现在我是一个陪酒女。” 岳亭见她如此坦然地说出自己的职业,心里微微发紧。 一辆黑色跑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明越拉开车门,朝岳亭挑挑眉:“岳医生,我的客人来接我了。” 岳亭看向驾驶座,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和她上次拥吻的男人,不是同一个。 车门砰地关上,绝尘而去。 车厢内很安静,明越打开车窗,趴在窗户边抽烟,纪宁放慢了车速。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挺早了。” “比你生日那次还早?” “是。” “呵。”明越吐出一口烟圈,“既然你早已有了恋爱目标,当初为什么还来找我?” “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个吗?” “我讨厌有人耍我。”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纪宁看不见她的脸,夜风撩起她的发丝,烟味混合着她头发的香气涌入纪宁的鼻腔,奇怪,他给周兮沛买了同款的香水,可她们的味道,依然不一样。“你让我换车,我换了,你让我谈恋爱,我谈了,你让我来接你,我就来了。” 明越回头。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是雇佣关系。” 明越笑了起来:“你竟然也玩起这么幼稚的游戏。” 她又重新趴回窗沿:“你的雇佣关系里,会包括接吻、上床、动心吗?” “你在意吗?” 明越没有说话。 “恋爱就是会接吻、上床、相爱。”纪宁自顾自说道:“就像你对沈曜那样。” 明越将烟灰弹掉,没有回头,晚间的那场雨早已停歇,路面上还有积水,车轮碾过,霓虹摇曳着破碎。 “明越,你爱上我了。”纪宁的声音像美杜莎的低语。 “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只是好奇心作祟罢了。”她的脸映在后视镜里,嘴角挂着微笑。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 明越只是抽烟,她看见烟雾在空气中瞬间消散,什么都没有留下,“我不需要向你证明。” “你为了减轻对荣阿姨、对沈曜的愧疚感,要我去恋爱。我真谈了,你又嫉妒、不甘。” “明越,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最虚伪的人。” 明越低低笑出声来。 “可我,就爱自私虚伪的你。”纪宁也笑了。 她笑得更大声了些,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纪宁:“你真有趣。” “周兮沛会是个合格的女朋友,你没有任何顾虑了,明越。”纪宁继续说道。 “纪宁,你总是这么...”明越轻轻摸着下巴:“考虑周到。连挡箭牌都设置得这么完美。” “你不正是喜欢我份虚伪吗?” 明越垂下眼眸,“我考虑考虑。” 纪宁看着她手中快要燃尽的烟,“教我抽烟,好吗?” 明越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纪宁没有接,反倒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将明越扯向自己。 车子在路边停下,纪宁再次靠近,他看见明越的眼睛,没有慌乱,只有了然。 纪宁脸上浮起愉悦的神色,拿过她指尖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按灭在储物箱里,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烟雾从他的唇齿间渡了过来,带着新鲜而刺激的气息,充盈在明越的口腔。 明越不想否认——她会被别的男人吸引,她内心就是在渴望,不一样的体验。 她不是一个好人。 如果说与沈曜的爱欲是阳光下的青草,花香,那么此刻的爱欲,就是地下**潮湿的泥土。 盛然为她打开了那扇名为禁忌的门,纪宁又引领着她走了下去。 我们会同时爱上很多人吗?爱和**是共存的还是可分割的? 如果我一直走下去,尽头会是什么? “去我家。”他们结束了这个吻,纪宁在她唇边低语。 明越没有看他,“送我回去,他还在等我。” 车子开到楼下便利店,明越进去买了一盒口香糖,她撕开一片丢进嘴里,手机里是沈曜发来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丝丝缕缕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明越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太恶劣了,她可以给沈曜很多爱,很多钱,可是,她给不了他安全感,也给不了他未来。 她用爱和钱为他造了一个华丽的鸟笼,看着他逐渐被驯化,看着他在笼子里唱歌,很残忍,也很现实。 纪宁看着沈曜发来的信息,他转过头,目光投向沉沉的夜色,这是一场无人胜出的游戏。 明越回到公寓时,沈曜正坐在沙发上小憩,他听见开门声立马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明越点头,“不是让你别等我,先睡觉吗?” “没有你,我睡不着。”沈曜过来拥抱了她,轻轻嗅着:“又喝了不少?” “没多少。” 沈曜微微蹙眉:“怎么有股烟味?” 明越抬手闻了闻,“可能是别人抽烟沾染上了。” 她脱下外套,“我洗澡去了。” 也许,该放鸟儿自由了。 第107章 满身铜臭 明越从浴室出来,见沈曜还没睡,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两点多了还不睡。” 沈曜的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腰:“养成习惯了,没有你睡不着。” “你是小孩吗?睡觉都要人陪。”明越看着他好笑,“明天我去买几本儿童睡前读物,天天哄你睡觉。” “好,我喜欢安徒生。”他又靠近了些,在她唇边试探。 “我有点累了。” 沈曜的吻没再向下,转而落在她的额头。 “最近和李徵有联系吗?”明越又问道。 沈曜摇摇头,“之前联系过,问了他一些学校的事情。” “你们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可以多联系联系。” “嗯。” 两人没再说话,明越醒来时已近中午,喝了酒果然睡得更沉一点。 沈曜坐在书桌前敲着键盘,听见动静回过头问道:“饿了没?” “嗯,等我洗漱了出门。”明越走进卫生间,感觉肚子有点钝痛,不一会儿传来她的声音:“沈曜,给我拿卫生巾来。” 沈曜起身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阿姨忘记放了,我去买。” “好的,”明越也没在意,“顺便给我买盒布洛芬,昨天喝酒了,有点疼。” 沈曜心疼道:“下次你就算骂我,我也不会让你生理期喝酒了。” “好,下次我再犯,你就把我打晕了扛回来。” 沈曜见她说话没个正形,有点无奈,“我下去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嗯,快去。” 沈曜披上外套出了门,他在便利店拿了几包卫生巾,这还是他第一次为明越买这些日常用品,平时阿姨都会为她准备,只不过听明越说阿姨女儿快要结婚了,她忙着这事,可能一时忘记了。 沈曜结了账,才发现外面下起雨,雨势不小,他转身买了一把伞,刚撑开就被一个匆忙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沈曜倒没什么事,女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雨里。 “不好意思。”两人同时出声道歉。 女孩稳住身形,躲进便利店里,她看到沈曜时眼睛亮了一下,“沈学长。” 沈曜看了眼女孩,也打了招呼:“攸攸。”他记得许攸攸完全是因为张恒追了她很久,不过最终还是被她以做朋友的理由拒绝了。 “阿嚏。”许攸攸捂着鼻子不好意思笑了笑,四月份的天气本就微凉,加上这场突然的雨,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许攸攸穿了一件宽松衬衣和半裙,抱着胸膛,雨淋湿了她的头发和衣物,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躲雨,沈曜看出攸攸的窘迫,他犹豫再三,还是脱下外套递给了她。 攸攸也没矫情,利落地套上,“谢谢你,沈学长,我洗干净了还你。” “交给张恒就行,我平时不在宿舍。” “好。” 沈曜没有再寒暄,撑伞走进了雨中。 家里,明越见沈曜还没回来,索性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流缓解了腹痛,她裹着浴袍出来时,手机正好响起,是荣清的来电。 “小越,下周六回来一趟。” “什么事情,妈妈?” “我的一个老师八十大寿,去拜访一下。” “谁呀?我们学校的吗?”明越好奇问道。 “是的,岳青山教授。” “哦,我知道他。” “看来我家囡囡在学校里没光顾着玩。”荣清笑着打趣她。 “妈妈,你怎么也和爸爸一样。”明越故作生气。 “好啦,我知道你读书最用功了,下周我让司机来接你。” “嗯。” 这时门打开了,沈曜将雨伞放在门外,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进来。 “等你半天了。”明越抱怨。 “我错了,下次我争取快点。”沈曜笑嘻嘻地承认错误,他将卫生用品递给明越,又问她要不要吃药。 明越摇摇头,“现在好多了,我休息下。” “那我给你做点吃的。”沈曜走向厨房。 “是有点饿了。”明越从卫生间出来后,摸了摸肚子,在沙发上坐下,“简单点就行,晚上出去吃。” 厨房里很快传来开火的声音,阿姨平时都备好了菜,周末没有特别要求,她不会过来打扰他们。 明越坐在沈曜电脑前,浏览着他的邮件,她随意问起:“李徵是哪所学校来着?” “斯坦福。” “哦。”这时一条微信弹了出来,“学长,谢谢你的衣服,我准备送去干洗,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沈曜端着面条走了出来,明越起身在餐桌边坐下后,她看了眼沈曜问道:“你外套呢?” “遇到一女同学衣服淋湿了,就借给她了。” 明越狡黠地笑笑,“女同学刚刚还在感谢你呢。” 沈曜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也玩笑道:“原来大小姐是在试探我呢,不知道我有没有通过大小姐的考验?” “哈哈哈,算你诚实。” “我对你,从来没有隐瞒。” 明越夹起荷包蛋满意地吃了起来,沈曜厨艺确实不错,她笑眯眯地评价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谁不想一回家就有一个温柔贤良的美少夫替你做好一桌子菜,等着你呢? 明越觉得自己可比那些男人仁慈多了,他们喜欢漂亮的鸟儿,就会折断鸟儿的翅膀,关进笼子里,美名其曰:“我养你。” 明越也想养这只美丽的鸟儿,可是她不忍心。 她承认自己很坏,却又没那么坏。 周六上午,明越坐在梳妆镜前,沈曜自告奋勇要给她担任化妆师,明越怀疑地看向他。 “你就算不相信我的技术,也要相信你这张脸吧。”沈曜大言不惭道。 明越见时间尚早,点点头:“好吧,给你一个机会。” 沈曜抽出眉笔,明越见他那架势不由笑了:“沈同学,你是准备上考场答题吗?” 沈曜也笑着看她,随后俯身,执笔沿着她的眉认真瞄画着,神情专注。 他收了笔,看向镜子里的明越:“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知道你语文好。”明越左瞧瞧右看看,颇为满意,“没想到化妆也挺好。” “我的大小姐天生丽质。”沈曜在她颊边亲了一口,又选了一款温柔的蜜桃色口红为她涂上,“好看。我送你下去。” 两人到了楼下,司机下车为明越拉开车门,她降下车窗,朝沈曜摇摇手:“我先过去了。” “嗯。” 车子开进一栋小洋楼,明越下车后就看到了荣清,她正在和几位相熟同门聊天,明越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这是我女儿,明越。”荣清笑着介绍,明越随之礼貌地向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去给岳教授拜个寿。”荣清领着明越往前厅走去。 明越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主座上的岳青山,老教授精神矍铄,穿着一件熨帖的藏蓝色羊绒开衫,银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和宾客说笑。 “老师。”荣清恭敬地问候,“祝您八十华诞快乐,身体康泰,松柏长青。” 岳青山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是小清啊,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老师,这是我女儿,明越。” 明越上前一步,微微鞠躬,仪态得体:“岳爷爷,祝您福寿安康,笑口常开!” “好孩子,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现在都成大姑娘了。” 这时一道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爷爷。”岳青山笑意更甚,他看向来人:“轩轩,你来了。” 一位年轻男人走到岳青山身边,语气亲昵:“爷爷祝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岳青山拉住他的手,满眼慈爱,他笑着对荣清说道:“这是我的小孙子,岳亭。”又转向岳亭,“这是你荣阿姨和她的女儿明越,比你小几岁,还在读大学呢。” 岳亭骤然看见眼前的女孩,眼里闪过难以掩饰的震惊,竟然是那个阮娇娇? 眼前的女孩却与那夜判若两人,此时的她娴静端庄,完全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他压下突然加速的心跳,礼貌问候:“荣阿姨好。明越,你好。” 明越在看到岳亭时,也有点吃惊,不过她很快换上甜美的笑容,“你好,岳亭哥。” “我这小孙子,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岳青山笑着说:“只知道读书,书呆子一个。” “老爷子您也太谦虚了,我看这孩子气质沉静,分明是得了您老人家做学问的真传,是沉得下心的大气度。”荣清真心夸赞道。 “他呀,不过读了些皮毛,距离做学问,还差得远呢,”岳青山话锋一转,“现在在慈睦做儿科医生。” “岳亭哥哥真是太厉害了,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明越满脸崇拜,“可是我妈说我太马虎了,可不敢让我去学医。” 岳亭看着她的表情,比那天晚上真挚多了,他现在怀疑这女孩是不是表演专业的高材生。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可以多接触接触。”岳老爷子发了话。 “嗯,我要多向岳亭哥学习,以后我妈就不会老是说我不务正业了。”明越笑着应下。 “轩轩,你带小越去逛逛,你也很久没回来了,多和同龄人聊聊。” “好,爷爷。”岳亭走到明越跟前,“我们去走一走。” “嗯。”两人礼貌地告别,走到花园处,明越随手拿过一块甜点,坐下吃了起来。 岳亭看她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破的局促,自己反倒心情复杂,“你为什么要骗我?” “啊?” “那天在铂域,你说你是...”岳亭有点难以启齿,“陪酒女。” “不是你先把我认成陪酒女的吗?我只是顺着你的话接下去而已。”明越一脸无辜地道。 岳亭想想,确实是自己先入为主误会她了,他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衣服边缘,随后低声说道:“对不起。” 明越听到他的道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爷爷说得没错,你真是呆呆的。” 岳亭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我是为我对你的冒犯道歉。” “好啦,我接受了。”明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和那晚...很不一样。”岳亭说道。 “你和那晚嘛...一模一样。” 岳亭知道她又在调侃自己,耳尖微红,“所以...那个男孩是你男朋友吗?” “哪个?” “......” “接吻的是,接我的不是。” “哦。”岳亭突然词穷了。 明越看着眼前的岳亭,不由觉得好玩,“你怎么还去铂域那种地方,你爷爷知道吗?” “我是第一次去。”岳亭解释道。 “哦?”明越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第一次去,他们都点了,就我没有点。是这样子的吗?” 岳亭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他们确实也给我点了一个,不过我不是很喜欢。” “哈哈哈。”明越笑了起来。 “你不是也去那种地方吗?”岳亭反问。 “我们不一样呀,”明越撑着下巴,笑意盎然:“你是书香门第,我是满身铜臭嘛。” “你很香。”岳亭没由来地冒出这么一句,随后才觉得这句话有多冒昧,“我的意思是你的香水很香。” “谢谢,你品味不错。”明越的目光飘向不远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在和一群人谈笑风生。“再见,岳医生,我有事就不陪你了。”明越潇洒地起身,走入人群。 第108章 小朋友挺可爱的 岳亭坐在不远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明越。她正与几位长辈谈笑,姿态恭敬却不显谄媚,言谈举止间尽是从容得体,与那晚在铂域抽烟喝酒、恣意张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啊,忘记问她是不是学表演的了!岳亭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逗笑了。 这时从别墅门外走进一对年轻男女,男人气质儒雅,女伴温婉可人,看上去十分登对,岳亭随意瞥了两眼,随即一怔——那男人,不正是那晚开车接走明越的人吗? 那段自作多情的尴尬回忆又涌上心头,岳亭顿时感到脸上发烫,幸好明越并未计较,他看到那对恋人径直走向前厅去向爷爷祝寿,岳亭移开视线,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回明越身上。 纪宁在进门时就看见了明越的身影,她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聊着什么,纪宁没有停留,携着周兮沛走向今天宴会的主角。 向岳老爷子祝寿后,纪宁便与荣清及几位业内前辈寒暄起来,周兮沛也很自觉地扮演着一个乖巧识趣的女友,她对他们的专业话题不是很懂,只偶尔接话,活跃下气氛,倒也不显唐突。 荣清也不愿让年轻人拘束在一旁,便温和地对周兮沛说:“小越今天也来了,沛沛你可以去找她聊聊。” “好的,荣阿姨。”周兮沛乖巧应下。 “那我先带沛沛过去。”纪宁说完含笑看向周兮沛,手轻轻地搂过她的腰,温柔体贴的男友被他演绎得十分到位,周兮沛也配合地挽上他的手臂。 “嗯。”荣清微笑颔首。 明越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看见纪宁与周兮沛从厅内走出,她的目光在他们相挽的手臂上停留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 纪宁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周兮沛也顺势将手放开,自然地撩了撩头发。 两人走到明越面前,正与她交谈的中年男士见状笑道:“你们年轻人聊,我先失陪了。” “好,谢谢您,周老师。”明越礼貌地和他道别,随后又看向纪宁:“你怎么也过来了?” 纪宁无奈地看着她,“你忘记了吗?我也是学建筑的,岳教授可是业内的泰斗级人物。”他顿了顿了又补充:“我姥爷和他也有点私交,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来一趟。” “哈哈哈,我还真忘记了。”明越捂嘴笑了起来。 纪宁对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习惯了,他看着走远的那位中年男人背影问道:“刚刚那位...” “A大的一位教授。” “建筑系的?”纪宁仔细回忆着。 “不是,计算机系的。” 纪宁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联想到之前在明越家的谈话,试探着问:“上次在家里,明叔叔提到沈曜想出国......你,也会一起去吗?” 明越犹疑了片刻,开口说道:“我想送他出去。” 纪宁心里闪过一丝惊喜,又涌起一阵苦涩,他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准备放手了。 也许他不该对沈曜报以同情,可是难免又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对于沈曜而言,明越为他铺好一切后路,已经是最仁慈的告别了。 “沈曜知道吗?” 明越摇摇头,“还没告诉他。刚刚和他老师聊了一会儿,没什么问题。” 周兮沛听着他们平常的对话,她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可是明越不仅有男友还是同居状态,而纪宁的生活更是简单,忙于工作和应酬。要说真有什么,两人似乎又太过坦然。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周兮沛暗暗思忖,虽然只是他名义上的女友,但是他也给了自己足够的体面——一人独居的大房子,满衣柜的衣服包袋,甚至为了方便她通勤和出行配了车。 除了极偶尔的时刻,周兮沛也会觉得这房子太空旷了,不过她会立马甩自己两个耳刮子,还没真正脱贫致富呢,就染上矫情这毛病了!才住了几天大house,就觉得空旷起来! 简直是罪不可恕!矫情?那是有钱人才能有的无病呻吟!有这空觉得房子空,不如想想怎么让老板开心,让他多给自己买个包。 “哎呀,别聊这个话题了。”明越轻快的话语打断了周兮沛的思绪,“猜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纪宁好奇问道。 “哈哈哈,上次在铂域遇到一傻兮兮的男人,不仅走错包间,还把我认成陪酒女,一心劝我从良!” “你又戏弄别人。”纪宁的语气里有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纵容。 “我可没有!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男模呢,心想现在铂域的促销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所以这个傻兮兮的男模是谁?” “岳教授的小孙子!我今天看到他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纪宁瞥见正朝他们走来的年轻男人,唇角微勾,好心情地和她开起玩笑来:“你的‘男模’来了。” “哈哈哈,他太呆了,做男模恐怕还欠点火候。” 岳亭走到身边时,只隐约听到“男模”二字,他望向明越认真地问道:“你是学艺术的吗?” “嗯,我学表演的。”明越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眼睛一亮,“真的嘛?我刚才还想问你来着!那以后是不是能在电影里看到你?” “当然,等我电影上映,你可要多多贡献票房啊。” 岳亭郑重地点头,“没问题。”他随即向纪宁伸出手:“你好,我是岳亭。” “纪宁。”纪宁回握了他的手,随后又介绍道:“这位是周兮沛。” “你们真般配,刚刚爷爷见了,还催着要我也给他快点带个孙媳妇回来。” 纪宁觉得明越说得没错,这男人,确实很呆。 “你多大啊,岳爷爷就这么着急?”明越问了起来。 “二十六了。” “你看起来真年轻。”明越眨巴着眼睛十分真诚,“就像一心努力读书的高三学长。” 岳亭被她夸得更不好意思了些,“我......确实一直都在念书。” 纪宁咳嗽了两声,明越见状,没再继续调侃岳亭,反而将话题抛向纪宁,“纪宁,以后你家宝宝要是有什么发烧感冒,可以找岳医生,他是儿科医生,看起来就医术精湛的样子。” 纪宁被她这话题弄个措手不及,他瞪了她一眼。 岳亭却没察觉什么异样,“你们已经有宝宝了吗?真幸福,怎么没把小朋友带过来。” “没有。”纪宁语气冷淡。 “小朋友挺可爱的...” “我不育。”纪宁不想与他啰嗦。 岳亭瞬间噤声。 明越险些笑出声来,强忍着安慰道:“没关系,现在辅助生殖技术很发达的。” 纪宁脸都黑了,他就知道明越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 “额,那个...我有个师兄看不孕不育挺厉害的......”岳亭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补充。 周兮沛也忍不住别过脸憋笑,第一次见纪宁黑脸的模样,感觉就像是boss被打通关一样,莫名有点爽快。 “明越,你留下吃饭吗?”纪宁果断转移话题。 “不了,我去给我妈说一声就走。”明越知道这种场合他们小辈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点缀,给老人家说几句吉祥话就足够了。她朝岳亭挥挥手:“岳医生,我们先走了,下次我请你去铂域玩。” “......好。”岳亭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想起她根本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她是不是,又骗了他?!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明越跟前,纪宁为她拉开车门,周兮沛站在一旁略显迟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打车回家? 纪宁看向周兮沛,眼神示意,周兮沛立马反应过来坐了进去,纪宁则走向了副驾驶,他系好安全带后问明越去哪里,明越说了个商场名字。 “去逛街?” “嗯,给沈曜买点东西。” “你倒是有意思,总让我陪你给他挑礼物。”纪宁无奈,“房子车子还不够,出国的路也给他铺好,我都想给你颁发一个最佳女友的奖杯了。” “谢谢,麻烦给我定制一个超大号奖杯,最好还要绕城巡游三圈。”明越笑着说道。 周兮沛暗自咋舌,和有钱人谈恋爱就是不一样,难怪那么多男男女女挤破头都要闯入这条赛道。不过,抠门的有钱人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分手后索回礼物的。 她悄悄瞟了一眼纪宁,这男人不会在分手后把送她的东西要回去吧?周兮沛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沛沛姐。”明越注意到她的异样。 周兮沛当然不敢说实话,“想起我一个前男友,房租生活费都是我出,甚至他去面试的衣服也是我买的,最后说我不懂他,要和我分手,后来才知道攀上一个有钱的了。” “哈哈哈哈,沛沛姐,你是在提醒我,给男人花钱是大忌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叹一下。”周兮沛真心实意说道:“沈曜比我那个前男友可正常多了。” 明越撑着下巴笑着回应:“他让我觉得快乐,那些钱就花得值得。” 周兮沛没有反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区别。明越买的是让她快乐的体验,纪宁买的是让他顺心的体验,而自己,买的是生存。所以周兮沛回忆起那段往事,一点也不觉得快乐或者值得,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个傻逼。 商场里,明越漫无目的地闲逛,最终她还是买了一块腕表。 “沈曜会接受你的安排吗?”纪宁提醒她。 “不知道。不过花钱会让我的愧疚少一点。”她笑笑。 明越回到家时,沈曜正在视频通话,见到明越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妈,小越回来了。” 明越踢掉鞋子,走到沈曜身边,对着摄像头露出甜美的笑容,“阿姨好。” “小越,好久不见你了!”孙绍芬见到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明越注意到视频里还有一位老人,她乖巧地喊了一声:“奶奶好。” “诶诶,好。”老人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容。 “奶奶您怎么了?看起来像是在医院。”明越关切地问道。 “老毛病,不碍事。” “你奶奶说想要看看你和豆豆。”孙绍芬解释道,“她最近老说头晕,带她来医院看看,人老了就是有点小毛病,医生也开了药。” 明越转向沈曜,“要不要接奶奶来A市玩玩,顺便可以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不用不用,”老人连忙摆手,“不麻烦你们,我这都是老毛病了。” “不麻烦的,奶奶,可以来看看豆豆的学校,A市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了还折腾什么,你们玩去。”老人朝他们挥挥手。 “奶奶,放假了我就回来看你。”沈曜说道 两人挂断视频后,沈曜一脸期待地看着明越:“还有半个月就是小长假了,你和我一起回D城吧。” “可是我和周萱约好了诶。”明越略带歉意地说道。 “好吧。”沈曜有点失落。 明越拿出礼物盒递给他,“今天逛街顺手给你买的。” 沈曜打开,是一块腕表,他关上盒子,笑着说道:“我这得打多少年工,才能还清这笔债啊?” “哈哈哈,你可以考虑提高你的‘服务’收费标准嘛。” 第109章 我也很幼稚,很懦弱 课间时分,沈曜刚点开购票软件准备订回家的机票,一条消息猝然弹出: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是导师发来的。 他心头一紧,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最近的作业和安排——似乎都已按时提交,难道漏了什么通知? 上课铃响起,他只得暂时按下疑虑课程结束后,他给明越发了条晚点回去的信息,便背着书包走向办公楼。 回到家时,明越一眼看出他神色不对,他将书包重重丢在沙发上,闷不作声。 明越出声道:“先吃饭。” 沈曜坐在她对面,俩人安静地吃完了晚餐,直到阿姨收拾离开后,沈曜才开口:“明越,你为什么总是一次次为我做出选择?” “当初我想努力证明自己,你说我的努力不重要,没有价值。” “可是现在,又为什么要将我推走?要我去追求我的价值。”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明越,我到底是你的什么?” 落地窗外是流动的夜色,明越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颈。熟悉的香气萦绕在沈曜鼻尖,她离得这样近,近到他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发丝。 沈曜垂下头,声音淹没她的发间:“明越,我好累。” “是不是,不管我如何努力......都不能让你满意?让你快乐?” 明越轻轻摇摇头。 原来,即使做好了准备,也会痛。 原来,花钱并不会让愧疚、不舍更少一点。 明越抬起头,指尖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一滴温热的泪落在她的虎口,皮肤像是被烫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 “我没有推你走,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相处。”明越轻声说道。 “你可以全心全意追求你的学业。”她轻轻捏住他的脸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出个国而已,星澜姐和李徵、凌弋和万珂不都是异国恋吗?” “你知道的,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几张机票算什么?我不忙的时候就飞去看你。或者,等我毕业了,我也可以过来专心陪你。” “开心一点,好吗?” “明越,我不喜欢。”沈曜的话哽咽在喉头,“我不喜欢你为我安排的一切。 “你说我幼稚也好,懦弱也好。” “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沈曜,我们没有分开。可是,你总得习惯我不在的生活。”明越安慰他。 “那以后呢......如果我出差?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你呢?” “你还要像现在哭鼻子吗?”明越拭去他的眼泪,笑着说道:“到那时候你都成一个老男人了,哭起来会被别人笑话的。” 沈曜听到她口中描述的“未来”,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了些。他握住明越的手,“我不会去的,明越。” “不要这么快回答我,再考虑考虑。”明越的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所有事宜我都替你联系好了。”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可以体验最纯粹的学术生活。” 沈曜拉开她的手,一字一句:“我不会去的,明越。” 明越垂下眼眸。 沈曜,你为什么要如此固执? 给我们的关系一个缓冲的余地不好吗? 沈曜猛地将她拥入怀中,“我要留在你身边。”下一秒,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干什么?沈曜。” “我想和你做,爱,明越......我们很久没做了。” 这个星期以来,明越一直有意无意地拒绝他的求欢,每一次沉沦于身体的欢愉,都只会让她更加无法割舍。 沈曜将她抛在床上,俯身压了下来。 明越却推开了他。 “为什么现在不愿意和我做了?”沈曜压抑着声音问道。 “最近真的很累。” 沈曜自顾自地拉下拉链,“那我做给你看。” “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吗?” 明越别过头,结束两字始终哽在她的咽喉,她无法吐出,也无法咽下。 “沈曜,出国留学的事,你再考虑一下。”明越说道。 “和我做,爱。”沈曜掰过她的下巴吻了上来,“我出国了,就没有人和你做了。” “你会想念我吗?你会来看我吗?” “我会的。”明越轻声回应着他。 这属实是明越最糟糕的一次体验,两人都心事重重,毫无快乐,连结束都显得仓促而狼狈。 距离小长假还有三天,除了那天晚上不愉快的经历,他们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常态——吃饭、约会、睡觉,沈曜也开始着手准备申请材料。 深夜,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沈曜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肩头,忽然问:“你说,为什么男人不能怀孕呢?” 明越好笑地看着他,“你想怀孕啊?” 沈曜眨眨眼睛,“对,这样我就能用孩子绑住你了。” “你真是...脑洞太大了。”明越戳了戳他的脑袋。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孩,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明越倒却认真思考起来,“其实也并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逃避不了的责任。” “要对一个人的一生负责,想想都觉得有点可怕。” 她怂怂肩:“所以你看,我也很幼稚,很懦弱。” “明越,也许我们只是太年轻了。”沈曜温柔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明越蹙眉,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谁还打电话过来? 沈曜拿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爸爸二字,他心跳骤然加速,猛地坐起按下接听键。 “沈曜,你奶奶...”沈庆良的声音哽咽,“奶奶快不行了,你马上回来!” “爸,奶奶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沈曜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起夜,一下子就摔了过去,送到医院时就不行了,现在还撑着一口气!” “我马上回来!”挂断电话后,沈曜慌忙套上衣物。 明越也立刻起身穿衣,她走到沈曜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我陪你回去。” 明越给荣清简单说明了情况后,便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往D城。 清晨五点多,他们赶到医院。沈曜冲进病房,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握住奶奶的手,泣不成声:“奶奶,我回来了......您会没事的,对吧?” 明越也来到奶奶身边,她想起自己的姥爷,那个对她极好的老人,可是却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明越眼眶泛红,她伸手握住奶奶的手,老人已经在弥留之际,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和沈曜的手紧紧扣在一起,随后缓缓松开。 “奶奶——” 纪宁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看到荣清的来电时他有点吃惊,昨天虽然自己和明越在一起,但是全程都有周兮沛在身边,纪宁迟疑了片刻,接起了电话。 “你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件事要麻烦你。” “好,荣阿姨。”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走进荣清的办公室,纪宁不由想起上次在这里挨训的情景,一时有些出神。 “纪宁。”荣清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荣阿姨,什么事?” “是件私事,沈曜的奶奶去世了。” 纪宁有些意外,又觉得有点疑惑,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荣阿姨为何会叫自己过来? “小越跟着沈曜过去了,还在为他奶奶守孝。” 纪宁心里一紧。 “一来我不放心小越一个人在那儿,二来她既然认下了孙媳妇的身份,我作为母亲理应去吊唁,以表礼节,但我不便直接出面。” “所以就麻烦你代表我过去一趟,带上沛沛。” “好的,荣阿姨。” “那边都安排好了,有人接应你们。” “嗯,那我通知沛沛准备一下。” “十一点的飞机,你们收拾好就出发。” “好的,荣阿姨,我先告辞。” 纪宁正欲转身,又被荣清叫住:“纪宁,你是小越的哥哥。” “我知道的。” 纪宁出门后立刻联系了周兮沛,两人换了一身黑色套装后便飞往D城。 到达殡仪馆时已经是下午,不少人都向这两位陌生的吊唁者投来目光。 有一个大叔迎了上来,“您是?” “我是明越的哥哥。”纪宁回道。 “哦,快请进快请进。” 纪宁看到一眼就看到明越,她穿着素白的孝服,和沈曜一起,对前来祭奠的宾客回礼。 纪宁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走近了些,明越也看见了他,和他点头打招呼,纪宁和周兮沛接过大叔递来的香,按照他们这边的礼节向逝者祭拜,明越和沈曜一同躬身回礼。 另一对年轻人前来接替沈曜和明越。 “节哀。”纪宁对沈曜道。 沈曜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点了点头。 沈庆良和孙绍芬也走了过来,沈曜做了简单介绍。 纪宁看向两位长辈,真诚地道:“叔叔阿姨节哀。我是明越的哥哥纪宁,荣阿姨本想亲自前来送奶奶最后一程,但临时有个会议实在无法抽身,所以她特地委托我作为代表,前来表达她最深切的哀悼。” “请您们务必保重身体,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沈庆良紧紧握住纪宁的手,“谢谢,谢谢你们。” 纪宁见明越脸色也有点憔悴,关切问道:“小越,你还好吗?” “我没事。”明越摇摇头。 沈曜轻声对她说:“你去休息会儿。” 孙绍芬也劝道:“小越,你去睡一会儿。”她又看向沈曜,“你也去歇歇。” 沈曜摇摇头,“我不累,小越,你去睡吧,我再陪陪奶奶。” 纪宁见明越还要坚持,开口说道:“小越,荣阿姨很担心你。” 明越这才转了态度:“好,那我先去睡一会儿。” 明越跟着纪宁上了车,车子很快就驶向一家豪华酒店,纪宁看了眼酒店名字——明瑞,果然是她家的产业。 助理取了房卡交给纪宁,纪宁先将明越送回房间。 “去给我买两套衣服,来得匆忙忘带了,我先洗澡。”明越吩咐道,她确实有点累了。 “好。”纪宁应下,关了门退了出来。 这种小事他应该交给助理,不过纪宁还是确定亲自去给她买,商场就在酒店旁边,同属于明基地产,他叫上了周兮沛。 纪宁走进一家风格偏年轻活泼的店子,选了几套简约大方的衣物。 SA很是热情,“先生您眼光真好,美女您需要试穿吗?” 纪宁摇头,“包起来就好。” “那我给您拿这位女士的码数。” “大一码。” SA疑惑地看向纪宁,“大一码。”纪宁重复了一遍。 “好的,先生。” 纪宁刷完卡后,又抽出一张卡递给周兮沛,“我就不陪你逛街了,喜欢什么就买。” 周兮沛笑着接过卡:“谢谢老板。” 明越开门时,见纪宁提着衣物和一碗馄饨站在门外。“进来吧。”她转身走进浴室吹头发。 她只穿了一件浴袍,不过纪宁也没别的心思,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气氛不对,他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纪宁将衣物放在沙发上,随后坐下。见明越吹完头发走了出来,“给你买了馄饨,趁热吃。” 明越确实也饿了,三两口吃完,她见纪宁还坐在那里,“等下喊我,我先睡了。”说罢径直躺上了床。 纪宁不由摇摇头,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他可没打算叫醒她,轻轻将碗筷收好,阖上房门。 周兮沛在商场里,尽情享受逛街的乐趣,并小小地“挥霍”了一番,买了两条裙子,一个戒指和一个包。她觉得纪宁真是遇见的最好的老板,温柔体贴性格好,大方潇洒不墨迹。 周兮沛提着战利品回来时,看见纪宁还待在房间里,“你不重新开一间房吗?” 纪宁摇摇头。 这下周兮沛倒有点不知所措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老板不会是春心萌动,自己要转正了? 周兮沛偷偷瞄了一眼纪宁,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腿间。 纪宁站起了身,“你睡沙发,我睡床。” “啊?”周兮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已经洗完澡了,我先睡了。” 情节不对吧?就算是分开睡,不也应该女生睡床吗? “你这...也太不绅士了吧。”周兮沛小声吐槽,早知道这男人如此不怜香惜玉,刚刚说什么都要多买一点。 “我不习惯睡沙发。” “说得我好像就习惯似的。” “你个子矮,睡沙发应该会舒服一点。” 周兮沛简直想骂人。 “对了,你不打鼾磨牙吧?”纪宁又问道,“我睡眠浅,受不了有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仅打鼾磨牙,还喜欢梦游。老板你小心一点。”周兮沛又补充道:“梦游都是无意识的哈,你可别扣我工资。” “......”纪宁不再和她说话,安静地上了床。其实他也不想和周兮沛同屋,可是他今天要是再开一间房,估计马上荣阿姨就能知道自己这个女朋友是假的,那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周兮沛洗漱后,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能不能别翻身了。”纪宁实在无奈,坐了起来。 “这沙发睡得好舒服,我开心得翻几个身都不行吗?” 纪宁掀开被子走到她的跟前,周兮沛扯了扯被子:“这么看着我干吗?想睡我要加钱。” “你去床上。” “你要和我睡觉?” “......” 周兮沛利落地翻身下沙发,把位置留给了纪宁。 第110章 齐大非偶 明越醒来时已是凌晨五点多,窗外夜色依旧深沉。她赤脚走到落地窗前,凝视着连绵不绝的雨丝。 又是雨天。 她努力的回想,想记起姥姥姥爷模样,却发现早已忘记。她记得他们相处的某些片段,说过的某句话,可是却忘记了他们的模样,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在记忆的长河里摇啊摇。 生物书上说,身体的细胞每天都在不断死亡与新生,那么记忆是否也在一次次被重置? 那些痛苦、悲伤,抑或快乐、欢愉,终将被时间风化。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明越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一种难以名状的虚无感从脚背蔓延而上,沿着小腿攀爬,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八点半,纪宁准时来敲门,电梯里,明越注意到他眼底的倦色:“昨晚没睡好?” “嗯。” 她的目光掠过电梯镜面里的周兮沛,纪宁轻声解释:“荣阿姨的安排。” “我妈的安排向来周到。” 纪宁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真是世事无常,本以为明越和沈曜的关系已近尾声,她与自己的关系正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可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别,又将他们紧紧捆绑。 三人各怀心事地用完早餐,楼下司机已等候多时。按照D城的习俗,葬礼需停灵三日,明越到达时没见到沈曜,孙绍芬说他刚去休息,明越点点头,顺从地在旁坐下。 纪宁和周兮沛陪在她身侧,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聊天的、嗑瓜子的、打牌的,一场葬礼将平日难得一聚的亲眷聚在一起,忙碌中反倒冲淡了悲伤。 “这种习俗倒也不错。”纪宁若有所思,“老人家想必也欣慰,能看到这么多亲人朋友相聚。” “是啊,生活总要继续。”明越托着腮,“今天我想努力记起姥姥姥爷的样子,却发现已经记不清了。” “遗忘是种本能,身体在保护我们,好让我们能一直勇敢地往前走。” 明越忽然来了点兴致,“纪宁,你说死亡对人而言是奖励还是惩罚?” 纪宁沉吟片刻,温柔笑道:“奖励。” “不应该是惩罚吗?它带走我们所爱的人,也带走我们的生命,什么都不留下。” “死亡就应该是生命的终章。正因知道自己终将失去,才会懂得珍惜;知道终要离别,才更懂得去爱。” “永生会让人失去**。”见她听得认真,他补充道:“我猜的,毕竟没有人会永生。” “那你可猜错了。”明越的心情轻松了些,“神仙就是永生,他们不仅爱谈恋爱,还追求三界最强,比如什么第一上古尊神,第一魔尊,这还叫没有**吗?” 纪宁被她这话逗笑了,“所以我做不了神仙,只能当一个普通人。” 周兮沛听着他们的对话默默吐槽:你们还叫普通人的话,我们这种算什么?骡子吗?你们都在探讨哲学问题了,我们还在思考生存问题。 她抬眼望向纪宁,他的眉眼深邃,是锋利硬挺的线条,却总戴着一副眼镜,而且说话也是温温柔柔,让人不自觉地忽略掉他五官的攻击性。她一时看得有些呆住了,不得不承认,他认真的模样确实很迷人。 纪宁感受到她的目光,随意地望了过来,正好对上周兮沛的眼神,周兮沛讪讪笑了两声。 这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语气殷勤 :“你就是沈曜的女朋友吧?” “嗯。”明越没有起身,只礼貌地应了一句。 男人自来熟地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你们是A市本地人吗?A市好啊。我年轻时在那边工作过。”他拢了拢夹克,又自我介绍道:“我是沈曜的叔叔。” “叔叔好。”明越淡淡地回了一句。 男人又转向纪宁,“这位老板贵姓?”他热情地伸出手。 纪宁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免贵姓纪,客气了。” “纪老板是做哪一行的?” “在一家小事务所工作,叫我纪宁就好。” “纪老板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男人继续奉承:“以后小曜和越越两人结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纪宁微微蹙眉,没有接话。 “我在D城做点小生意。”男人昨天就看见他们的车子,他可不是个傻子,一个小事务所的人能坐得起这样的车子?沈曜这娃儿,真是福气好勒!找了一个A城千金。 “等老人家的后事办完,我请你们吃个饭,多联络联络感情嘛。” “您太客气了,下次一定。”纪宁略带歉意,“老板催了好几个电话,急着让我回去加班。” “年轻人忙点是好事!”男人又转向明越,“小曜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乖又聪明,我早就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明越浅浅一笑。 “小越,听你沈叔叔说你们家也是做生意的?具体做哪行?我在A市也认识不少人,说不定还打过交道呢。” “一点小生意。”明越不欲多言。 “都是做小生意嘛。”男人笑着打了个哈哈。这时孙绍芬走了过来,男人起身和她打招呼,“孙姐,你以后有福享啊。” 孙绍芬略微点头,随后问明越,“小越,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明越摆手说不用。 “好,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阿姨。”她又看向男人,“志刚,你去帮帮忙吧。”男人应声离去。 随后又陆续有人来与明越搭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的来历和家世。 明越用同一套说辞应付过去。孙绍芬这边也不得清闲,既要操持葬礼,又要应付各路亲戚对这位未来儿媳的好奇。 沈曜当初也只是说明越父母是做生意的,具体他从没说过,那时候她没觉得有什么,做生意的多的去了,自己儿子也不差。 可自从昨天明越哥哥到场后,孙绍芬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不同。 有年轻晚辈告诉她,明越的嫂子,背的包都是五六万一个!孙绍芬哪里认识那些包,前年明越过来,她只觉得这女娃又高又漂亮,和儿子感情又好,哪关注这些? 她不由得叹叹气,继续忙碌起来。沈志刚凑到孙绍芬身边,他是沈曜的一位远方表叔,平时走动虽然不多,有什么还是会联系,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孙姐,你和良哥养了个好儿子。” 孙绍芬没理会他的调侃,边收拾桌子边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这儿媳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以后你们就等着享清福吧,还忙活什么?沈曜娶了她,什么都有了。” 孙绍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真心话。我那两个儿子,还得给他们买房买车才能娶上媳妇,你看我这头发,全是操心白的。” “下次亲家要是过来,帮我牵个线?万一他们家还有什么姐姐妹妹呢?” 孙绍芬把抹布一丢,“你把我当啥啊,豆豆和她是自由恋爱,不管怎么样,我做父母的只真心希望他们好,我给你牵什么线?” “我的嫂子,你误会我了,得得,是我犯浑了。”沈志刚赶紧拿过抹布开始擦桌子,“我也是真心疼沈曜的,看着他越来越好,我为他高兴嘛。” “只是想到他一个人在A市,没个亲戚找照应,万一将来有个什么矛盾误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孙绍芬沉默下来,沈曜确实说过,毕业后准备留在A市,他说:“爸妈,到时候我把你们也接来过。” 沈庆良当时开玩笑:“那得把我和你妈的棺材本都掏空喽。” 沈曜拿出手机:“爸妈,我有钱。” 孙绍芬被他银行卡里的数字吓了一跳:“沈曜,你干什么了?” “做了一个游戏,卖掉了。” 沈庆良咂舌:“这么赚钱的吗?” “嗯,运气比较好。” “儿子你也太厉害了。”沈庆良两眼放光。 “到时候我就用这个钱给你们买套房,退休后你们就过来。” “给我们买什么房?又不是没有,你到时候问问小越,看她喜欢哪里,我还给你添点。”孙绍芬语气欣慰。 沈庆良也接话:“你爸我还有点私房钱,给你们添两件家具还是没问题的。” 沈曜只是笑着说好。 孙绍芬的目光再次落向那个静坐的女孩,又有人过去和她搭话,她看起来并没有不耐烦,孙绍芬擦了擦手,走了过去。 “小越,要不就先回去休息,这里人多眼杂的,你又不太熟悉,等沈曜醒了,我再让他联系你。” 明越没有推辞,纪宁和周兮沛也随她起身和孙绍芬道别。 “去走一走。”安静的车内,纪宁对司机说道,“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停就好。” 车子在一处小巷前停下,温润的水汽覆盖在岩壁上,三人拾阶而上。 这是一条依山而建的步道,明越边走边笑着说,“D城就像一个迷宫,走着走着我们也许就走到别人家去了。” 纪宁踩在石板路上,下过雨的楼梯有点湿滑,他轻声提醒两位女士注意脚下安全,又接过明越的话,“我喜欢迷宫,这里很有趣。” 周兮沛望着穿江而过的轻轨,也开口说道:“大学时期来过一次,和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和前男友吗?”纪宁笑着问道。 “和室友。那时候从早逛到晚都不累,现在爬个坡都觉得吃力。” 纪宁看到她穿了一双不算太高的粗跟鞋,“你穿这个上楼梯,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我不知道你们要来逛逛,”周兮沛看了眼望不到头的楼梯,“我找个咖啡店坐坐。” “行,那我们等下来接你。” “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用。你去坐坐或者在这附近走走,我们不会太久。” “好。” 纪宁和明越继续向上走着。 “丧礼结束后回去吗?” “看沈曜吧。反正也是假期,可以陪他散散心。你呢?” 纪宁有点为难,“我也想留下。不过荣阿姨安排得太周到了——助理、司机跟着,房间也备好了。” 明越忍不住笑了出来,“假戏真做。” “你还笑,我现在一想到晚上要回去都心慌。” “你这样子,好像那些四十多岁的渣男——宁愿在车里抽烟,也不想回家面对老婆孩子。” “你骂我我也认了,和下属住在一个房间确实很尴尬。”纪宁摸摸鼻子,难得有点孩子气。 “那你可以尝试着不把她当下属,就不会那么不自在了。” “明越...”纪宁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他们的关系,似乎又退回到原点。 明越没有回头,踏步向上走去。 沈曜睡得不是很安稳,醒来时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可是礼堂里的声响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奶奶离世的痛苦在丧礼的忙碌和亲人的安慰中,也变得不那么尖锐。 他们说这是喜丧——老人高寿,走得安详,儿女孝顺,是开开心心走的。 每个人都似乎都能够很快接受,一个年迈老人的离去。沈曜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死亡,他这二十年的人生,过得太过顺遂,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父母口中的哪个嬢嬢、哪个远房伯伯去世,而这次,却是他第一次面对至亲的去世,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想到了爷爷、外公外婆——他们都年事已高,终将离他而去。还有父母......每个人都会先后离开。 幸好,他还有明越。他们会彼此陪伴,直到生命尽头。 孙绍芬见沈曜出来,忙问他饿不饿。沈曜点点头,环视大厅:“妈,小越没来吗?” “我见她一个人在这儿,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嗯。”沈曜也不想明越太辛苦,“那我晚点发信息,让她明早来送奶奶最后一程就行。” “也好。”孙绍芬见儿子状态尚可,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小越她……她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两天好几个亲戚都在问。” 沈曜垂下眼,只简单回复了句“做生意的。” 孙绍芬去端来留给儿子的饭菜。母子俩对坐桌边,她看着儿子,不由叹气:“你每次都这么说,但妈不是傻子。”她试探着问,“小越家里条件是不是特别好?”随即又立即补充:“不过我儿子也不差!咱们家世清白,不比别人差什么。” 听着母亲维护自己,沈曜心头涌过暖流,随即泛起苦涩:“妈,如果小越家里真的非常有钱呢?” 孙绍芬心里吃了一惊,儿子这么说那就肯定是实话了,想起那些亲戚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孙绍芬第一次觉得有点为难。 沈曜继续吃着饭,“她给我买了车,每个月给我零花钱,一块表就是四五十万,我回来了没敢戴,包括我卖游戏的钱,也是因为她的关系获得的,她还准备送我出国留学。” 沈曜的话像一声惊雷炸在孙绍芬耳边,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道她为我花了多少钱,总之就是很多很多。” “你...你和小越......” “妈,”沈曜连忙解释,“我和她是谈恋爱,不是别的关系。” “那也太多了!沈曜,你怎么能这样!”她压低声音骂道。 “妈,你不懂。”沈曜脸上也浮现一丝痛苦的神色,“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我也希望她是一个普通女孩,可这就是她的生活。” 孙绍芬深吸一口气,“沈曜,妈妈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之前我只觉得小越是个很好的孩子,现在妈妈想告诉你,齐大非偶。” “你们还在读书,校园里多单纯,可是走入社会后你就会发现那是一个大染缸!” “她现在爱你,以后呢?你现在可以说你不爱钱,但是当你习惯于这种奢侈的生活,你还能回归到平常吗?” “妈妈,我一直也在努力调整。”沈曜又何尝不明白,明越的爱就是一瓶毒药,当他选择喝下去时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渴求更多。 她的爱太过盛大,给他编织了一个幻梦,一旦梦碎,他可能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回去了。 “沈曜,妈不是打击你。我教了那么多年书,见孙绍芬过那么多孩子,小越她很好,只是不适合你。” 沈曜放下筷子,“妈,我爱她。” 孙绍芬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第111章 那只是个童话 酒店房间内,周兮沛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脚,虽然没有走太多的路,但是还是低估了D城山的坡度。 “明天去买双平底鞋。”纪宁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脚,关切说道。 周兮沛抬头看向纪宁,脸上浮起一丝疑色:“啊?明天不回去吗?” “想着也是假期,在这里待两天,和小越一起回去。” “哦。”周兮沛没有拒绝,她本来也没做出行计划,现在就当是陪老板出差了。 这时门铃声响起,纪宁走去开门,侍者推着一瓶红酒进来,周兮沛吃惊地看着纪宁,他只是对着她笑笑。 侍者熟练地为他们醒酒,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周兮沛心跳莫名加速,她试探性地询问:“你这是...” “我睡不着,喝点酒会容易入睡一点。”纪宁坐在沙发上如实说道。 周兮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空欢喜一场。“你就不怕酒后乱性?”她款步走了过去,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 “喝酒并不会让人乱性。”纪宁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周兮沛看见他咽下酒时滚动的喉结。 “那可说不准。”她在不远处的沙发坐下,“你真奇怪,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完全可以再开一间房嘛,我们只是扮演情侣,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真实。” 纪宁没有同她解释,只是说道:“这些话你私底下对我说说也不打紧,在外面必须时刻记住你的身份。” 周兮沛好笑地点点头,“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她站起身,“喝点酒就想泡澡,你不介意吧。” “请便。” 周兮沛走进浴室,和卧室只有一墙之隔,伴随着哗啦的水声,她脱掉了衣物。 镜子里倒映出她的身体,周兮沛看着卧室里那个背对着她端坐在沙发上男人,轻笑着摇摇头。 她滑入温暖的水流中,窗外是D城的夜景,城市穿江而过,鳞次栉比的大楼矗立在江畔熠熠生辉。 周兮沛愉悦地舒出一口气,开始和纪宁聊天。“你说我是叫你老板比较好还是纪宁比较好。” “纪宁吧,不然你叫顺口了我怕在外面露馅。”他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周兮沛不悦地撇嘴,语气也带上一丝埋怨:“你还真是专业,三句不离主题。” “做任何事,都得认真一点,不是吗?” “好,我知道了,纪宁~可以帮我把酒拿过来吗?” 周兮沛趴在浴缸边缘接过纪宁递来的酒杯,又好奇说道:“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纪宁退了出去。“因为我觉得你懂事。” “这个词可算不上夸人的。”周兮沛坐了回去,她用脚挑起一堆泡泡,又看着它们在脚尖破灭。“你会不会演着演着就当真了?”她笑嘻嘻地问。 “嗯?” “偶像剧里都是那么演的。合约情侣、替身情人,最后男主角发现自己爱上这位假恋人了。”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纪宁笑着打开手机,问明越睡觉了没。 “对啊,所以...你会吗?” “你会喜欢你的老板吗?”纪宁反问。 周兮沛想到自己那个略微秃顶又要求奇多的上司,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立马答道:“不会。” “我也不会喜欢下属。” “不过我的老板是你的话......我觉得有可能会。” “那是因为我给了你一种工作很轻松的感觉。如果我要求你上班打卡,布置一堆任务,半夜叫你加班,每天打压你甚至还会性骚扰你,你就只会骂我并报警了。”明越没有回复信息,纪宁将手机放在一旁,起身走向落地窗旁。 “哈哈哈,你三两句话就让你的形象变得很讨厌了。”周兮沛开心笑起来,她晃晃酒杯抿了一口,自顾自地说道:“偶尔我也会做梦,幻想偶像剧里的情节成真,幻想你也许会像那些男主角一样爱上我。” 纪宁看着地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他开口道:“适当的幻想,可以让生活更开心。” “你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周兮沛起身,裹上浴巾走了出来,纪宁从落地窗上看到她走近的身影。 她在纪宁背后停了下来,“所以,可以给我一场梦吗?”她轻轻环住了纪宁的腰,“我会遵守你的规则,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纪宁抽开她的手。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周兮沛不想放弃。 “你是玫瑰庄园里的一朵玫瑰,可是——”纪宁转身看着她,眼神平静:“这样的玫瑰太多了。” “你对我来说,和其他玫瑰并没有什么太多不同,我也不会真正花心思去呵护你、浇灌你,更不会爱上你。” “那些你以为的温柔体贴,不过是金钱带给你的错觉。”纪宁的话语依然温柔,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了这层甜蜜的伪装。 “那我要怎样才能变成那朵与众不同的玫瑰?”周兮沛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追问。 “只要是玫瑰,就没什么不同。你应该要想,怎样才能变成摘玫瑰的人。”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庄园主的。”她反驳。 “做不了庄园主,做一个农夫,做一个园丁,做一束野地里的草,也许会比成为庄园里的玫瑰更好。”纪宁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小王子只有一个,而且,那还是个童话。” 周兮沛沉默了下来。 纪宁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些,只不过他不想给周兮沛错觉,这样会让他们之间单纯的雇佣关系变得麻烦。 “好了,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他轻声说道。 清早,明越几人便已赶到殡仪馆,老人火化入殓走完一系列流程,随后一行人前往公墓,和老人做最后的告别。 雨丝飘落在众人肩头,纪宁为明越撑起伞,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跪在墓前磕头的身影上,周兮沛站在纪宁身边,默默地看着他的侧脸,又低下头,看到他垂落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 他是一个很认真的演员,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做什么事,都会很认真。他会在某些时刻允许她挽着他的臂弯,也会亲密地搂着她,温热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腰侧,却不带一点旖旎的游离。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牵过手。他的手,是什么触感?周兮沛微微出神。 直到祭拜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跟随者众人对着逝者鞠躬祭奠。 走出墓园,明越问纪宁是否回去,纪宁说在D城待几天,一起回去。 孙绍芬见状,略带歉意地说道:“本应该邀请你们去家里坐坐,只是刚办完丧事,怕有不妥,” “阿姨,您和叔叔也操劳了几天,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好好,到时候我要小曜陪陪你们。” “嗯,叔叔阿姨您先去忙。” 明越随沈曜一同回了家,他这几天也是累坏了,眼下都是黑眼圈。沈庆良回来后就和沈曜开始打扫房间,孙绍芬也将客房麻利地换了新的床单。 沈曜让明越去他房里休息一会儿。进门后明越细细打量着他的房间,和上次来时相差无几,只不过那两个装情书的箱子已经被搬走了。 “你先歇会儿,我搞下卫生就来陪你。” “嗯。”明越在他的书桌前坐下。 书桌并不大,架子上满满当当都是书,类别也很杂,有他的课业书,有名著,有流行文学,有漫画,甚至还有几本网文小说。 明越想象着他坐在这里读书的场景,他一定很认真地读着书,做着笔记。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她想,即使沈曜没有和自己在一起,他也会是一个耀眼的人。 那会是什么样呢?他会和别人恋爱吗?他会在篮球赛结束后吻别人吗?他会计划着和别人未来吗? 明越觉得神奇,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呢?好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清晰地知道自己会爱他。 原来不是相遇的人会相爱,而是相爱的人,终会相遇。 明越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桌前静静地翻阅。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曜才从门外进来,他已经洗漱完重新换了衣物。 他走到明越身边问道:“在看书呀。” 明越抬头,“对啊,看看你以前都喜欢干什么?”她抽出一张书签夹在书页上,沈曜发现是一本武侠小说——《神雕侠侣》。 “还挺好看的,我以前很少看类作品。”明越意犹未尽地说道。 “读书时看的一些闲书。”沈曜说着把另外几册取了下来,“带回去,给你看。” “好。”明越欣然应允,又开口道:“沈老师不愧是教师世家,我看完了不会还让我写读后感吧。” “那我还得给你批改作文。你是不知道,以前我还帮我妈看小学生的作文。”沈曜心情也轻松了些,他看着明越,心里是无尽的暖流——她一直陪伴着他。 她就是他的小龙女,而自己就是她的过儿。 明越看着沈曜有些憔悴的脸色,连忙催他去休息 沈曜却摇摇头说道:“睡不着。” 明越牵着他的手来到床边,“上床躺着,我给你念书听。” 沈曜顺从地脱掉鞋子躺上了床。 明越走到书桌边,目光扫过一排排书籍,抽出来一本,又搬过椅子坐在床边。 她翻开书页,娓娓道来。 “六岁那年,我在书上看到一幅很精美的画,那本书和原始森林有关,名字叫《真实的故事》。画里有条大蟒蛇正要吞食野兽。这里是那幅画的副本。” ...... “可惜从前我什么都不懂!我应该看她的行动,而不是听她的言语!她为我散发芬芳,点亮我的生活。我不应该离开她的,我应该看出藏在她那些小把戏后面的柔情。花儿的心事好难捉摸的!当时我太小了,不懂得爱是什么。” 他睡着了。 明越没有停止,她依然继续读着。 ...... “假如有个孩子向你走过来,假如他在笑,假如他有金色的卷发,假如他从不回答你的问题,你应该很容易猜出他是谁。到时请你帮帮忙!别让我如此悲伤:请赶紧写信给我,告诉我他回来了......” 明越轻轻阖上书,站起身走了出去。 孙绍芬正坐在沙发上,见明越出来,起身招呼她坐。 明越坐下后没见到沈庆良的身影,便询问道:“沈叔叔呢?” “你叔叔他休息去了,我睡不着,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阿姨,您也去休息,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不用不用,我昨晚睡了一会儿,他们父子俩操劳得多点。”她又看向明越,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小越,你...沈曜都给我说了。” 明越有点疑惑地看向她。 “他说...你为他花了很多钱,还准备送他出国留学。” “我只是觉得出国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明越又认真说道,“他很优秀的,阿姨。” “小越,看着你们感情好,我是由衷的开心。”孙绍芬垂下眼,语气里既有开心,又有担忧,“可是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担心他跌倒,受伤。小曜这孩子,一直没有告诉过我们你的家庭情况,但我也能猜得出来,肯定不是我们这种普通家庭。” “我从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平安快乐,顺顺遂遂。我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人了,虽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也知道人生的酸甜苦辣。以前听人说什么门当户对,我还嗤之以鼻,想着只要小曜喜欢,女孩子怎么样我都能接受。” “可是现在,我也不得不考虑这点。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是真的害怕,小曜如果习惯了这样,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明越看着眼前这位普通妇人,眼里全是对孩子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爱,明越坐近了些,“阿姨,沈曜他一直都很努力的,我给他的那些东西,我知道他并不在意,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家里....”明越想了想,“确实还算不错,不过我爸妈也比较开明,没有什么门当户对那一套,只要我喜欢就行。” 孙绍芬听她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又叹气道:“小曜他也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明越心里沉了沉,她又何尝不知道沈曜这倔性子,她故作轻松地搭上孙绍芬的手,笑着说道:“阿姨,那您可得多说说他,太固执了可不行。” 孙绍芬回握住她的手,笑着应下,“是,是要多说说。” 第112章 谢谢你陪着我 沈曜醒来时,看见明越还坐在书桌前,她背对着他,认真地翻着书页。沈曜静静地凝视着这个画面,在他最私密的空间里,多了一个人——她坐在属于他的椅子上,正一页一页地读着他的过去。 他们早已融为一体,过去、现在和未来。 明越听见动静,回过头来:“醒来了呀?” 沈曜坐起身,薄薄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他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问道:“什么时间了?” 明越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 “看了一下午啊。”沈曜下床走到她身边。 “闲着也是闲着。”明越起身伸了个懒腰,沈曜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谢谢你,明越。” 明越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谢我干嘛?” “谢谢你陪着我。” “傻瓜。” 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飘来,明越吸吸鼻子调皮地说道:“我饿了。” “去吃饭。” 两人走到餐厅,沈庆良正端出一道肉沫茄子,见到两人忙招呼:“饿了吧,快来吃饭。” 餐桌上是几道家常小菜,色泽油亮,香气四溢,沈曜去厨房给几人盛了饭,明越看着满桌的菜夸赞道:“叔叔,您手艺真好。” “我要沈曜这小子多向我学学,我一身本领可不能失传。”沈庆良一脸骄傲。 “沈曜他厨艺可比我好太多了。”明越由衷说道。 “今天在家里睡吗?妈妈把客房的床单都换好了。”沈曜为她夹过一片肉。 “不了,我回酒店。” 沈曜有点小小的失望,“那我待会送你过去。” “好。” 两人用完晚餐,牵手漫步在高低错落的巷弄里,明越看着错综复杂的路口笑道:“你是怎么记住这些路的?” “走习惯了自然就能记住了。” “简直像个迷宫一样,没有你我肯定会迷路。” “那你跟紧我一点,别迷路了。”沈曜牵她的手紧了些,“迷路了你就待在原地,我会来找你。” “呆在原地可不是我的风格。”明越俏皮地眨眨眼,“迷路了我就就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找到出口为止。” “你还说我,我看你也很固执。” 两人换乘轻轨,回到酒店,沈曜送她上楼后也没急着回去,两人窝在沙发里看本地的电视台,里面播放的是一个相亲节目。 明越被里面神戳戳的嘉宾们逗得直乐,“我说沈曜,你们D城人也太有意思了。” 沈曜也笑了起来,“我们天生自带幽默细胞。” “看出来了。” 沈曜又陪明越看了几个本土节目,十点多才他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去。 门口,明越捏了捏他的脸,“就这么舍不得我啊?” “嗯。”沈曜毫不掩饰地承认,“我就是很依赖你。” “快回去吧,明天给我打电话。”明越轻轻将他推出了门。 沈曜不情愿地撇撇嘴,“好。” 明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中,才缓缓关上门。 第二天沈曜早早地就过来了,明越约上了纪宁和周兮沛,三人随着沈曜这个导游在D城里闲逛。 明越兴致很高,走到哪吃到哪——炖的鲜糯软烂的蹄花、蘸满辣酱的锅巴土豆、酥脆馅足的苕皮...... “喏,沈曜,给你。”她将没有吃完的糯米团丢给沈曜。 沈曜配合地接受她的投喂,“谢谢大小姐又给我赏吃的了。” “可不嘛?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肚子。” “刚刚是谁把最后一块土豆吃掉都没给我留一点?”沈曜戳穿她的谎言。 “我是怕你吃多了太撑了,好心还被当做驴肝肺,”明越故作生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把糯米团还我。”说完她作势去抢。 沈曜一把举起来,“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 明越垫着脚也没够着,“算了,你多吃点,长长个子。” “谁矮谁才需要长个儿。” “是是,怪我没有长到两米,”明越揶揄他,“没能让沈同学体验小鸟依人的感觉。” “谁说我没有体验小鸟依人的感觉。”沈曜悄咪咪地道。 纪宁看着他们嬉戏打闹,分享着同一份食物和只有他们之间的悄悄话,心里只觉得泛酸。 还不如回去呢!他默默想着。 周兮沛也买了一些点心独自吃了起来,只不过她可不敢把自己吃剩的丢给纪宁,而且,他看起来心情也不像太好的样子。 自从那天晚上他拒绝自己以后,周兮沛也算是彻底明白:放弃幻想,努力搞钱才是正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完全是出于他的礼貌和教养,而绝非好感。与其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能让他爱上自己,不如做好本职工作,让他高看一眼更加现实。 几人路过一家串串店,明越又要进去尝尝,沈曜当然第一个响应,四人走进这家小店,在红色的塑料凳上坐下。 “老板,来一个中...微辣的锅底。”沈曜说道。 “好勒,串串自己拿哈。”老板热情地回应。 沈曜起身去拿串串,明越笑着吩咐他:“多给我拿肉。” “好,知道你是个肉食动物!”沈曜又看向纪宁,“你们要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纪宁环顾四周,倒觉得新奇。略显简陋的店铺,普通的食材,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过他也并没有不自在。 明越看着纪宁忍不住笑出声,纪宁知道她又在笑话自己,“看来我又碍着大小姐了。”他打趣道。 “我怕你下一秒就掏出电话,然后在这个串串店里谈一个亿的合同。” “谢谢大小姐给我安排的一个亿的合同。”纪宁被她开玩笑也不恼。 周兮沛看向纪宁,今天他穿了一件简单的浅色衬衣,只是他精英感十足,所以看起来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周兮沛又看向对面的明越,她和沈曜两人都是那种让人完全忽略掉环境的漂亮。 就算套个麻袋,周兮沛也觉得不违和。 这时纪宁的手机真的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笑道:“一个亿的合同没等到,等来了你妈妈的监察电话。” 明越更开心了些,“你想糊弄我妈,还得多下点功夫。” 纪宁接起电话,礼貌地问好,又汇报了近况,随后看向明越,“阿姨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 纪宁向荣清回复了时间,荣清简单嘱咐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明天先回去了。”纪宁说道。 明越有点错愕,“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所里还有点事。”他简单地解释。 “嗯。”明越也没追问。 这时沈曜端着一大篮子串串过来了,明越将它们放入沸腾的火锅底料中,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蒸腾的热气中,周兮沛看见纪宁微微泛红的耳尖,贴心地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谢谢。”纪宁接过喝了一口。 “你是第一次吃这个吗?”周兮沛好奇问道。 “嗯,吃过火锅,感觉差不多。” 周兮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好像不怎么能吃辣。” “是有一点。” “吃多了就习惯啦。”明越笑着说道。 “总不能让我约客户去吃串串吧?”纪宁打趣道。 “哈哈哈,客户怕是要被你吓得连夜跑路了。” 吃完晚餐,四人又去到江边的一家小酒馆,天色渐渐暗沉,晚风温柔地拂过,酒馆里的歌手独自坐在一旁弹唱。 “沈曜,我要听你唱歌。”明越突然说道。 “想听什么?”沈曜问她。 “晴天。”明越狡黠地望向他,“你高中时的成名曲。” “这你还记着呢!” “我还记得你那两箱子情书呢。” “我那点秘密全被你知道了。”沈曜笑着站起身,走向弹唱的男生,和他低语了几句,随后接过男生递来的吉他,拨动琴弦调试了几下。 熟悉的前奏响起,他笑着望向明越。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 明越跟着他轻轻哼唱。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酒馆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明越所在的位置被渐渐被人群淹没,可是她没有丝毫不悦,她悠闲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很优秀,对吗?” 周兮沛静静听着歌,见明越看向自己才反应过来她在和自己说话,“嗯。”周兮沛点点头。 “会有很多人喜欢他的。”明越笑得十分灿烂。 纪宁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这句话像一颗石子砸入他的心间——她还是准备把他送走?纪宁的目光投向明越,但是她恍若未觉。 一曲结束,果然有女生前去和沈曜搭讪,他摆摆手拒绝了女生的好友请求,指了指不远处的明越,“我女朋友在那里。” 沈曜回到座位后不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笑意盈盈,“帅哥,我给你们这桌免单,你再去唱两首呗。” “不用了,谢谢。”沈曜客气答道 “不唱也没事,酒我请你们喝,就当交个朋友。”老板也是个爽快人。 “那谢谢了,下次还来你们家喝酒。”明越晃晃酒杯。 “美女,这是你男朋友吗?”老板随手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和他们聊天。 “对呀。”明越挑挑眉,“我可是追了好久才追到手的呢。” 沈曜在心里叫屈:明明一个月就把我骗走了。 “那是这位帅哥不懂事,要是我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得连夜写十封情书。” “哈哈哈,老板你一看就是文化人。”明越被她的话逗得直笑。 “你可别打趣我了,我读得那点书,估计还没小学生的课本多。”女人又看向桌子上的另一对,“你们才刚谈恋爱吧?” “为什么这么说?”纪宁问道。 “看起来不太熟的样子。” “你看人挺准的,我们确实才在一起没多久。”纪宁笑笑,他也的确无意在明越面前扮演恩爱情侣。 “哈哈哈,你们玩得开心,我先忙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霓虹次第亮起,将整个江面映照得灯火通明,歌手的弹唱依然在继续。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沈曜看着江中穿行的轮渡,想到自己还没有提交的申请表,真的要远渡重洋,和她分隔两地吗? 当初想留学,是因为不想面对工作的事情。沈曜明白,只要走入社会,他和明越之间的关系注定会牵扯到利益。 他不论是否愿意利用明越男友这个身份,这个标签都实打实的套在他身上。他做得好,那是理所应当甚至还要背负关系户的名号,做得不好,更会成为笑柄。 明越可以犯错,可以失误,但是他不可以。而明光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他不会允许自己威胁到明越,虽然自己也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可是母亲的话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就算现在听从明越的安排出国念书,可是读完之后呢?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只有尽快地成长,尽可能地缩短他们之间的差距才行。 明越见沈曜微微出神,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在想什么呢?” 沈曜回过头,撞进她深色的眸子里,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明越,我不想出去。” 明越笑道:“那就不去。” 沈曜没想到明越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心里涌现出一阵欣喜,又有点疑惑,“明越,我......” “不想去就不去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明越笑着喝了一口酒,“当初本来也是我自作主张,你想留在国内工作或者读研都可以,有时间把叔叔阿姨也接过来玩一玩。” 沈曜心头一暖,轻声说道:“谢谢你,明越。” “你怎么老是要说谢谢。”明越佯装生气,“以后再说谢谢,罚你抄写‘谢谢’一百遍!不,一千遍!” “好,不说。”沈曜乖巧地应下,“以后我想说谢谢的时候,就换成...我爱你。” “油嘴滑舌。” 四人在外玩到九点多才回到酒店,沈曜将明越送回房间后就回了家,明越正欲放水泡澡,却接到纪宁的电话。 “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方便开门吗?” 明越打开房门,纪宁走了进来。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沈曜?” 明越知道他来是问这事,她也没拐弯抹角:“该怎样就怎样。” “他不会出国。” “我知道,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就猜到他不会出去了。”明越闲散地坐在沙发上,“当时本就是我逼他的。” “我也是不想直面离别。”明越如实说道,“会很痛苦。” “那你准备怎么做?”纪宁也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 “他不走,我走。反正我也早做了出国的打算。” 纪宁有点震惊,明越不解地看向他:“你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你什么时候计划的?” 明越抬头认真想了想,“寒假那会儿,当时凌弋还让我去美国呢。” “所以你一边和他谈着恋爱一边准备着分手,”纪宁的声音也没有了一贯的温和,“我也从来没有被你纳入过选择,是吗?” “是。” “明越你......你还真有点残忍。”纪宁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所以,你准备去纽约?去找凌弋?”纪宁轻嗤一声,“你们两人倒挺般配,都渣到一块儿去了。” 明越听出他是气话,她也不甚在意,“去找他干嘛?我去伦敦。” 纪宁心头一松,“那我来伦敦找你。” “不要,”明越干脆地拒绝,“我还想和国外的帅哥谈恋爱呢。” 纪宁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就算我真的和你在一起,咱俩隔得十万八千里的,你不怕我找几个情人?” 他被气得肝疼。 “你在国内,万一沈曜有什么困难,你就帮我照应下。” 这下连胃也疼起来了,纪宁只想骂人,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有病!” 明越见他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和平时温润有礼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由觉得好笑。 “章之蕴你丢给我;白珂川你丢给我;现在还要把前男友丢给我!” “我真怕你在国外哪天抱个孩子回来,也往我这一丢。” “哈哈哈,那不挺好吗?无痛当爹。” 纪宁听她这话,不禁心情好上几分,他嘴角微扬,摸了摸下巴:“当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不能让我无名无份的当爹吧。” “当然,给你个幼儿园园长当当,每年送个孩子回来,保准让你不失业。” “......”纪宁真想把这女人的嘴堵上。 明越抬手看了眼时间,下了逐客令:“十点半了,我要休息了。” 纪宁起身走到她身前,明越漫不经心地踢着拖鞋,他俯身靠近,单手撑在沙发上,“我是认真的,我会来伦敦找你。” “我也是认真的,”明越迎上他的目光,“你不在我的恋爱备选里。” “那我,就继续做你的情人。” 第113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从D城回来的飞机上,明越带上了没有看完的小说,还有沈曜的吉他,她说想抽点时间练练,万一以后去做个流浪歌手呢。 “那我给你背包,和你一起去流浪。”沈曜笑着说道。 明越没有回应他这个话题,反而问起他的规划来:“下学期准备考研还是实习?” “实习,先跟着老师把这学期的项目做完。” “有想法了吗?” 飞机穿过云层,向着更高远的天空平稳上升。 “还没有。想去试试光核游戏,在A市算是比较好的互联网公司了。” 明越沉默了一会儿,真诚地建议道:“A市的互联网平台还是太小了,你在这里有点浪费。”她看向沈曜,“你应该去S市。” 国内最顶尖的科技企业和互联网公司几乎全部集中在那边。 沈曜当然也知道,但他想着只是累积点经验,之后还是会单独开发,而且光核也并不算太差。 明越见他有点犹豫,和他分析起来,“在S市,你可以接触到最前沿的技术,和你共事的是全国最顶尖的人才,项目规模也不是这里的互联网公司可比拟的。” “如果你实在拿不定主意,我建议你可以先选择在那边实习,感受一下他们的工作氛围再做决定。”明越这次没有强迫他做出选择。 沈曜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应道:“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A市到S市不过两个小时的飞机。” “我知道。”沈曜笑笑。 “恭喜你,马上就要成为一个IT男了。”明越见他心情有点低落,故意逗他,“网上说IT男的标配就是格子衬衣和秃顶。” 沈曜的心情因她这句玩笑话明朗了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头发,不确定地道:“我应该...不会秃吧?” “这可说不准。”明越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 “干嘛笑我?” “想象你秃顶的样子,有点搞笑。”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嘛?”沈曜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哎呀,就算秃顶,你也是秃顶里面最帅的。”明越揉了揉他的头。 “谢谢,有被安慰道。”沈曜嘟着嘴回了一句,又转头问她:“你呢?” 明越眨眨眼,做了个弹吉他的手势,“刚刚不是说了吗?做一个流浪歌手。” “你怎么老是骗我。”他语气认真了些,“明越,你有什么计划?” 她撑着下巴故作深思状,“毕业了我就做一个霸道总裁,每天在两千平的大床上醒来,然后坐上我的迈巴赫去买一份全家福的煎饼果子。” 沈曜笑着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头:“买两份,我要试试坐在迈巴赫里吃煎饼果子会不会更好吃一点。” “哈哈哈,买两份是不是不太符合我霸总身份。”明越神气地伸出手:“我应该说:把这煎饼摊子给我包起来!” “明·霸道总裁·越大手一挥,豪掷三百块买下A市最大的煎饼摊子,引发了A市煎饼界的剧烈动荡。隔壁炸臭豆腐的顾总和烤鱿鱼的傅总联合陆总、厉总、霍总召开紧急会议:那个跺跺脚就能让小吃街抖三抖的女人回来了!” “沈曜!”明越憋着笑锤他,“我不是叫你把手机里乱七八糟的软件卸载吗?你连霸总的名字都知道了。” “我错了,我的总裁大人。”沈曜也低低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姓沈的霸总也很多吗?”明越悄悄凑到他耳边。 “真的吗?姓沈的霸总我只知道一个。” “谁呀?”她好奇问道。 “沈万三。” “哈哈哈哈~确实是正儿八经的霸总。” 回到学校后,沈曜的生活又忙碌起来,不过他反而觉得更踏实,明越也不再对他的选择过多干涉,沈曜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他喜欢这样的日子。 明越的课程不算太多,心血来潮说去学吉他,学了两天就放弃了,她说手痛,没耐心学。 晚上,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沈曜笑着给她揉手指,“看来你流浪歌手的梦想要破灭了。” “只能流浪,做不了歌手。” “最近晚上都不能陪你了,课业很多,还准备实习。” “嗯,想好去哪里了吗?” “深维。”沈曜见她面色如常,才继续说道:“确实就像你说的,那边更适合我的专业,我也想体验一下那边的工作氛围。” 去年因为那场训练,两人争吵,沈曜想起那张被她撕碎的心愿卡,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 兜兜转转,他似乎还是回到了原轨道。 “挺好的,下学期吗?” “是的,这个暑假还可以陪你。”沈曜叹了口气“时间好快呀,感觉才进大学没多久,一转眼就要毕业了,以后我都没有暑假了。” “哈哈哈,马上就要从读书人变成打工人了,想想还挺有趣。” “等我发工资了请你吃大餐。” “那我可要把你吃穷了。” “你会来S市看我吗?”沈曜撑起半边身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明越也半坐了起来,她玩心四起,给沈曜的头发揪成一缕一缕的小辫,“我有时间就来。” 沈曜将头搁在明越柔软的腹部,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沈曜伸手,指尖挽过她胸前垂下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轻嗅着,略带委屈:“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一下班了就过来看你,反正也才两个多小时。” “那航空公司要给你颁发奖状了。” “谁叫你不来。”沈曜气呼呼地说道。 “来来来,看你,不然你那点实习工资全贡献给航空公司了。” “这还差不多。”他又问道,“明越,你呢,你想干嘛?” 沈曜见明越脸上的笑意,知道她又准备回避这个问题,“我是认真的,明越,我想知道你的未来。” 明越捏了捏他的鼻子,“玩。先玩两年再回公司。” 沈曜眼睛一亮,“那你可以来S市,那边也有好玩的。”随后他又补充,“我本也打算先在那边工作两年就回来,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在S市玩什么?玩你啊?”明越一脸戏谑。 沈曜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咬,眼皮微抬:“你说你喜欢玩我的。” 明越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下唇,又弹开,沿着下巴,落在他的滚动的喉结上。 “哈哈哈,这样你岂不成最惨打工人了?白天在公司当牛做马,晚上还要回来......做鸭?嗯?” 她微微用力,指甲嵌入他脆弱的皮肤。 “打工还债嘛~幸苦一点也值得。” 下午明越上完课,收到周萱的消息,约她吃晚餐。 见面时,明越见周萱也是独身一人,笑着问她:“怎么,体育生也要实习啊?” “他晚上有训练,”周萱笑眯眯地挽上明越的胳膊,“现在咱俩可成了孤家寡人了。” “无敌~是多么寂寞~” 两人用完晚餐,周萱朝明越挑挑眉:“今天带你去花园里逛一逛。” “哪里又开了新酒吧?” “比酒吧里的正点多了。” 站在体育学院门口,明越才知道周萱所说的花园是啥意思了,“你不会就是来这里赏花然后看上石磊的吧。” “谁说不是呢?看看,这大高个,那里还有个双开门。”周萱眼神示意她看过去,明越点点头,颇为赞赏:“不错,以前没发现这块宝地。” “去看看体大的帅哥打球。” 明越欣然应允,周萱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两人走到一处露天篮球场,随意找了个角落,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打球的学生也十分的多。 周萱故意逗她,“是不是感觉这里的荷尔蒙气息特别浓郁?” “长得帅的男人才叫荷尔蒙,长得丑的那叫狐臭!”明越嫌弃地撇撇嘴。 “哈哈哈哈哈!”周萱捂着肚子笑起来,“今天有没有能入你眼的荷尔蒙。” “没有,看多了都一样。”明越故作深沉地说道:“现在对男人都免疫了,无聊时玩玩就够了。” 场边传来惊呼声,一个漂亮的三分,男生笑着跑过和队友击掌,明越看见他耳边打着一排耳钉,亮闪闪的。 男生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也回过头望她。 “我靠这说话的,你好像只有沈曜这一位正宫娘娘吧,难道还背着我养着三千佳丽?”周萱也看到那个男生,“这个不错。” “三千佳丽?一天睡一个都得睡十年!不把我累死啊。” “哈哈哈,我觉得三个正好,一人两天,休息一天。”周萱掰着手指算着。 “还是五个比较完美,一人一天,还可以双休。单休多累啊!” “明越,你真是个天才!双休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缺五个男人了。” “可以,安排。” 两人在场边聊得尽兴,这时一个篮球砸到篮板直接向场外飞来,明越并未慌乱,抬手将篮球截了下来,她微微一笑:“帅哥,打球注意一点。” 耳钉男生接过球,也笑了起来,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美女,要一起打吗?” 明越摇摇头,“不会。” “刚刚看你接球挺准的。” “我不接球难道等着它砸我吗?” 男生将球抛给队友,自然地站在明越身边和她搭话,“你们是这学校里的学生吗?” “不是。” “我也不是,我是隔壁音乐学院的,你们呢?” “你查户口吗?”明越反问道。 “想着都是学生认识一下,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 “那你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再考虑要不要和你认识。” “我叫高展楹,S市人,隔壁音乐学院的,今年大二。”男生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好了,我考虑完了,并不是很想认识。” 高展楹吃了个闭门羹,也没觉得意外,“那我请两位美女喝杯奶茶?就当为刚刚差点伤到你们赔罪。” “你想喝吗?”明越转头问周萱。 周萱在一旁挤眉弄眼,低声道:“来者不拒嘛,今天不是还有五个指标吗?” 明越也低低笑起来,“行。” 高展楹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又问了她们的口味偏好,三人坐在窗边饮着奶茶。 “还没有问你们的名字呢?”高展楹开口。 “弟弟,相逢何必曾相识。”周萱撑着下巴好笑地望向他。 “相逢是缘嘛,姐姐。”高展楹嘴甜,一口一个姐姐。 “你多少元?”明越问道。 “如果是别人,那高低得要个一百两百元,如果是姐姐你,我们只谈今晚的月圆。” “去你家谈还是我家谈?” 高展楹被她直白的话语惊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子,“那也太快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会想要了解我,了解我以后就会爱上我,爱上我以后就会纠缠我,太麻烦了。”明越俏皮地伸出拇指指向门外,“不如简单一点,跟我回家,天亮以后说再见。” 高展楹被她呛得咳了两声,这女人,真的是太自信了,虽然她也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哎呀,”周萱突然惊呼一声,“石磊下课了,差点忘记了。” 明越端起奶茶向高展楹示意,“谢谢你的奶茶,我们就先走了。” 高展楹追着她们出来,“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答案呢?” “哦?” “我可以——送你回家。”他说道。 “哈哈哈,你们学校没有给你做反诈宣传吗?”明越坏笑地看着他:“我们都不认识你就要送我回家,不怕我把你给卖到缅甸去?” “你这么漂亮也会骗人吗?” “殷素素就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那我也愿意。”他见明越没有拒绝,跟上了她的步伐。 周萱接到石磊后,两人准备回去,明越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荷尔蒙与狐臭齐飞的地方继续闲逛,她见高展楹还跟着她,“你真要跟我回去?” “我送你回学校,你是哪个学校的?”高展楹问道。 明越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 高展楹看了眼她的车子,爽快地坐了进来,言笑晏晏,“原来不仅是漂亮姐姐,还是个有钱的漂亮姐姐。” “我的钱都是靠诈骗小猪仔来的。”明越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你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这笔生意不亏。” “哈哈哈,那我又可以让姐姐多买个轮胎了。” “音乐学院吗?”明越启动车子。 “X学院。” “嗯?” “太近了,我想和姐姐多呆一会儿嘛。” “可以,唱首歌来听听,就当车费了。” “我是音乐学院,可是我又不是学唱歌的。”高展楹笑道,随后又打开手机,“想听什么?” “你对前女友表白的歌。” 高展楹侧过头看她,“如果我说我没有前女友呢?” 明越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像有一百个前女友的样子。” “你看起来像有一百个前男友的样子。”高展楹也没放过她,他打开音乐,“《难得有情人》,听过吗?” “这歌比我年纪还大吧?” “哈哈哈哈,是比你大点。”他跟着节奏轻轻唱了起来 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 高声欢呼你有情不枉这生 ...... 一曲唱完,高展楹笑着问她,“这个车费够了吗?” “勉强。”明越敲着方向盘,突然转过头问他,“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想。” “给你个提示,刚刚唱的歌里,就有我的名字。” “真的吗?”高展楹连忙翻看起歌词,过了片刻,“明月?你叫明月!”他开心地说道。 明越也笑了起来,她在下一个路口将车停了下来,“歌唱完了,车费我也收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你还真是毫不留情,”高展楹刚刚欣喜的心情瞬间低落几分,这里只是她随意停下的一个路口,显然她既没打算送自己回去,也没打算让自己知道她住在哪里,“用完就丢!” “你的车费只够这里了,弟弟。”明越倾身过来,高展楹见她突然靠近,心跳莫名加速,她好香!可是还没等他再嗅到她的气息,明越已经靠回了座椅,她只是按开他的安全带。 “下去吧,停久了会违章的,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给我你的联系方式。”高展楹飞速说道,见明越没有动作,他打开手机,“或者你加我。” “再磨蹭我真的会把你卖到园区去。” 高展楹见明越已经不耐烦,他也没再纠缠:“有缘再见,明月。” 第114章 我喜欢天上的月亮 沈曜回来时没见到明越,打了电话过去,明越说在路上,沈曜嘱咐了她几句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他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过他的身体,他喜欢洗得干干净净地等她。 沈曜裹了一件浴巾站在洗漱台前,刚刚洗完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拿出吹风机心不在焉地吹着,有看看镜中的自己,真的会秃顶吗?沈曜撩起一缕头发,随后又好笑地放下。 下学期就要去到S市实习,要开始习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一想到这沈曜又觉得心里酸涩了几分。 真想每天都回来,可是也不太现实。这几天和早已毕业的一位师兄聊天,师兄就告诉过他,大厂的工作强度可不是盖的,加班是常态。 “要不是为了钱,真想今天晚上就把电脑摔了,大吼一声我不干了!”师兄发了个掀桌的表情包,随后又问他:“干嘛跑来这边卷,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在A市应该轻松很多吧。” “我就是想着先在大厂里累积点经验。”沈曜回复他。 “那倒是不错,你又没什么压力,纯纯体验派。” 沈曜发送了个压力山大的表情。 “哈哈哈,你都有压力我们还要不要活了?前段时间我女朋友还问我什么时候买房子,吓得我立马爬起来继续赶项目。” “等你结婚了我一定来吃喜酒。” “好,你来S市我们也可以聚聚。” 沈曜看着手机师兄最新发的一个动态,是凌晨五点的夜晚。 沈曜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割裂的世界里,一面是纸醉金迷的童话故事,一面是普通甚至残酷的现实生活。 他知道,这种割裂感在工作后会更加的剧烈。他也能够理解当初为什么明越会说他的努力毫无价值——就算年薪百万,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时可以刷卡买掉的一辆车,一块表。 所以母亲才会反复告诉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非,他能真正成为和她一个世界的人。 沈曜收好吹风,明越还没回来,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又想起自己的身份证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那天回来后随手放在桌子上,家里每天都有阿姨来整理卫生,他也忘记这回事了。 沈曜起身来到壁柜拉开抽屉,他对阿姨的整理习惯早已熟悉,自己的证件果然被收在里面,还有一些他的申请资料,下面压着一张绿色的证件,那是明越给他买的车,沈曜见还有一张红色的证件,他好奇从底下抽了出来。 这时传来开锁声,明越走了进来,她将包随手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见沈曜站在壁柜前,没等他问,便开口说道,“想着以后叔叔阿姨过来的话,可以住在这儿,所以就将这个房子过户给你了。” 沈曜刚要开口,明越又笑嘻嘻地打断他,“别说谢谢。” 她走过来将证件抽走丢进柜子里,“这个房子不值钱。”她搂着沈曜的腰,又趴在他的肩膀上深吸一口,“好香啊,是专门洗干净了等我吗?” “明越,为什么总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沈曜可不觉得一套房子不值钱。 “一些小玩意儿而已。”明越故作叹气,“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要想太多,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向石磊那样没心没肺一点,萱萱给他买个什么,他都能高兴一个月。” “我每次给你送礼物,你都不怎么开心。” “我很开心。”沈曜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为我做得这一切。” “说好不说谢谢的。” “我爱你。” “你爱我的什么?”明越调皮地看他。 “你的一切,我都爱。” 她解开他的浴巾,“我也爱你。爱你这样爱我。” 第二天,明越又接到周萱这个“孤家寡人”的电话:“我在你学校附近,来接我,请我吃饭。” 明越也乐得有人陪,到车库时,明越看见沈曜的车子,他平时在学校用车比较少,社交也不多,明越想想又转身重新拿了车钥匙。 见面时周萱打趣她:“哟,又来秀恩爱,还SY520。” “随便选的。” “昨天的小帅哥排上号了吗?”周萱坐进车里问道。 “一个个都傻兮兮的,难怪杀猪盘能骗那么多人。”明越有点嫌弃。 “男人太聪明了,可不行。” “那是,最好的男人就应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那你说的不就是石磊吗?谢谢明大小姐认可我的品味。”周萱傲娇地打了个响指,“本小姐开心,今天我请客,随便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挑了一家餐厅,落座后周萱才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听我妈说你准备出去啊?” “是的,明年吧。” 周萱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待侍者退出后才嘟囔着吐槽:“现在流行异国恋?见不到摸不着,有什么好的。” 明越没接话。 周萱见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有些迟疑地道:“还是要分手?” “分开。下半年他去S市了,刚好我们之间也有个缓冲的余地。”明越端起水杯喝了口。 “这......”周萱显然有点意外这个回答,“这么突然的吗?”她的心情也莫名地有点低落,“哎,虽然我每次打趣你只守着你家沈曜这朵小白花,但是听到你真的准备要分手,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沈曜他挺爱你的,”周萱真心实意说道:“除了家世普通一点,是明叔叔不能接受吗?” 明越摆弄着手边的餐具,“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怎么了?你爱上别人了?” 明越笑了起来,“我也没有爱上别人,就是有点倦了。”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他很好,很爱我,可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三年很短,可是五年、十年、三十年呢?想到每天要面对同一个人,和他共同生活,他的习惯、他的身体、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明越的目光又落了回来,“我竟然有点害怕,你能懂吗?” 周萱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沈曜他知道吗?” “现在告诉他他肯定难以接受,所以我才希望他能暂时离开我身边。” “哎,曾经我还羡慕你们真是神仙眷侣呢,没想到也会走到分手。” “哪里会有什么神仙眷侣。”明越自嘲道:“不过是编造出来的童话而已。” 周萱沉默了片刻,“但这个世界需要童话。”她端起水杯,“喝一杯,为童话。” “好,为童话!”明越也笑着举起水杯和她碰杯。 用完晚餐后,明越又去商场里的一家店里取了份定制的礼物,明越打开看过后,颇为满意。 周萱看到里面是条驳头链,链口是朵精致小巧的玫瑰。“很少看见沈曜穿西装,送给他的吗?” 明越阖上盖子,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走吧,你家体育生不是在等你嘛?” 明越将周萱送到体育学院门口,石磊早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身旁还站了一个人。 “这帅哥怎么勾搭起我男朋友了?”周萱看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对明越笑道:“沈曜这正宫娘娘的位置难怪坐得不稳当,竞争太激烈了。” “后宫之争,向来如此。”明越笑着挥手赶她,“去去去,和你的小狼狗约会去吧,别被男人撬走了。” 周萱还没来得及拉车门,已经有人帮她打开了。 “小帅哥,又见面了。”周萱看了眼高展楹,开玩笑道:“我男朋友可是纯纯大直男,你就别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姐姐教训得是。”他又看向车内的明越,笑着打招呼:“好巧,我们又见面啦。” “你不是专门来等我的吗?”明越了然地看向他。 “确实是的,我只是想认识你,交个朋友。” “我朋友太多了。” “那多我一个也不多嘛。”他直接坐了进来。 “胆子挺大。”明越笑了笑,“没有我的允许,竟然敢直接坐我的车。”她依然笑着,语气也一如平常,“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越界了。” 高展楹立马知道自己踩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红线了,所有的故事都必须在她的允许范围内才能被推进。高展楹也是个聪明人,立马低眉顺眼地道歉,“姐姐,我错了。”他眼尾上挑,垂下时更显几分楚楚可怜。 “下去吧,我今天可没兴趣带你兜风。” “那你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下次我约你,我们学校有音乐会,可以来看我的表演。” “哦?”明越倒来了点兴趣,“你是学什么的?” “小提琴。” 明越转头看他,“你这样子竟然是拉小提琴的?” “我这样子不能拉小提琴吗?” “你像搞摇滚的。” “那我也可以边拉小提琴边摇滚,这不矛盾。” “哈哈哈,”明越真心实意笑了起来,“挺有意思。” “所以你今天决定带我兜风了吗?” “得给我表演一曲才行。” “没带琴,下次。” “行。”明越也没勉强,她想起小时候练琴时老师那一副惊悚的表情,大概就是魔音穿耳又要故作镇定,结束后还要来个违心的鼓励,明越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学艺术的人...都很艺术。” “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高展楹笑眯眯地说道:“你今天换车了啊?” “对啊,昨天送了几个小猪仔去园区,就换了新车咯。” “那你今天送了几个,够不够换新车?” “今天不是正在送吗?” “姐姐,你可真会开玩笑。”高展楹看见扶手箱上放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他早在和石磊的交谈中就知道了,她是有男朋友的。“姐姐你喜欢什么?” “怎么了?” “你今天没有收我的车费,我送你个礼物当做车费了。” 明越看见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说道:“我喜欢天上的月亮。” 高展楹打开窗户,故作玄虚地伸出手,向着天上的月亮抓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 明越看着他紧握的手,笑着问道:“抓住月亮了吗?” 高展楹慢慢打开手,一枚硬币躺在他的手心,“抓住了六便士。” 明越有点疑惑地拿起硬币端详,真的是一枚六便士,她笑道:“有意思。” “去年在英国玩的时候收集的,一直放在钱包里,你刚刚说你喜欢月亮的时候,我才记起来这事。” 明越将硬币还给他,“你的魔术很精彩,够抵车费了。” “送给你,它代表着幸运。”高展楹没有接过她的硬币。 “我已经够幸运了。” 高展楹这才收回硬币,又打开手机,“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下次我再变魔术给你看。” “好。”明越这次没有拒绝,随后她拨了个电话,“在家吗?” “我快到了。” 高展楹见她三言两语便挂断了,好奇问道,“你男朋友吗?” “不是。你在哪里下?” “学校。” “那我还得绕回去。” “我不赶时间。” “看在你今天的表演很卖力的份上,行。不过我得先去把礼物送了才能送你回去。” “好,是你朋友过生日吗?” “不是。”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纪宁看见明越的车子时有点讶异,而且里面明显地坐着是两个人,他苦笑一下,所以她带着沈曜来这里是干嘛? 秀恩爱?他早已习惯。 纪宁烦闷地松了松领结,走下了车,明越也正从车上下来,纪宁这才发现副驾驶是一个陌生的男孩。 明越走到纪宁身边,将礼盒递给他,“送你的。” 纪宁微微一怔,随后眼睛里盛满笑意,“今天专程过来给我送礼物的吗?” “是的,每次都麻烦你,聊表谢意咯。”明越示意他打开看看。 纪宁打开盒子,笑意更甚,“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送我礼物,我是不是要请你喝杯咖啡。”他靠近近了些,“或者,你帮我把礼物戴上。” “正好渴了。”明越转身欲上电梯,纪宁这才问起,“这位是...?” 明越看了眼高展楹,“哦,学校里认识的,等下还要送他回去。你在下面等我,我喝杯咖啡就下来。” 纪宁蹙眉,语气也低沉了些:“小越,别和这些陌生人来往。” “都是从陌生人变成熟人的嘛,我叫高展楹,”高展楹笑盈盈地说道,“不如您也请我喝杯咖啡,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 纪宁看了他一眼,又对明越说道:“等下我送他回去,你不要管了。” 明越没好气地瞪了纪宁一眼,“明明是你每次都要管我的事,又要抱怨我每次将麻烦丢给你。” 纪宁不好意思地笑笑,“怪我,是我那天说错话了。”随后他转向高展楹,“你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叔叔,姐姐答应送我回去的。姐姐,我也渴了。” 明越被他这句叔叔逗得笑了出来,“哈哈哈哈,纪宁你...”她捂着肚子,“纪叔叔,你就请这位小朋友喝杯咖啡吧。” 纪宁觉得自从和明越在一起后,受的气比前二十几年还多。不过他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明越和他**可以,其他男人可不行。 “你看起来确实挺小的,和我读六年级的侄子差不多。”纪宁又扫了他一眼,“年轻谁没有过,但太小了,可不行,小朋友。” 高展楹脸色也难看起来,被另一个男人意味不明地说小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这男人到底是谁啊? “走吧,小越。”纪宁转身与明越走进电梯,高展楹也连忙钻了进去,他可不会真一个人傻傻站在地下车库等。 纪宁站在明越身边,隔开了高展楹,明越看着高展楹明显不悦的表情,笑着对纪宁说道:“这小朋友才见我两面就要跟我回家。” 这下纪宁脸色也不好了,“你怎么能带一个只见两次的人回来呢,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带他回家啊,我不是带到你这里来了吗?有你在他总不能对我做什么吧。” “那我也没有一直在你身边,万一有什么事呢?” 高展楹见他们俩完全无视自己,自顾自地把他当坏人,轻笑一声,“我说两位,该紧张的不应该是我吗?我现在还真的有点担心你们两个是诈骗犯了。” 纪宁为他按下一楼电梯,“下去,不然把你卖到缅甸去。” 高展楹没有动,“先喝杯咖啡再下去,我是真渴了。” 纪宁想一脚把他踢下去,虽然这很不绅士。 到了纪宁家,明越踢掉鞋子坐在沙发上,“我说纪宁,这里怎么还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你没让周兮沛住在这里吗?” “她住在另外一处的。” “那你还可以再养几个女朋友,一人住一套。” 纪宁去给她倒水,“照你这算法,你应该养几个男朋友?” “不是说好请我喝咖啡吗?”明越皱眉。 “晚上喝什么咖啡,小心失眠。” “叔,也给我倒杯水呗,谢谢。”高展楹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明越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她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自己去倒。”纪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连忙帮忙明越顺气。 高展楹嘟着嘴走进了厨房。 “喝水都呛到。” 明越平复了一下,捂嘴笑了起来,“还不是被他那一句叔给逗得。” “这人你从哪里认识的。”纪宁看高展楹那模样就不喜欢,“你别被他给骗了。” 明越歪着头打量着高展楹的背影,“我觉得挺帅的啊,一点都不像骗子。” “骗子也不会说自己是骗子,明越,我是担心你。” “知道了,叔。”明越也学着高展楹喊了起来。 纪宁知道明越这性子,除了荣阿姨大概谁也管不了她。他摇摇头,“好,不说你了。” “这还差不多,叔。” 纪宁打开过礼盒,轻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很漂亮。为我戴上好吗?” 明越取过那条驳头链,仔细地为他扣在领口处,她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抬眼时纪宁的目光正温柔地看着她。 高展楹从厨房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副画面,可是,他们到底是啥关系啊? “好了。”明越看见站在一旁的高展楹,“水也喝了,礼物也送到了,我们可以走了。” “我送他,明越。”纪宁说道。 明越也知道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所以对自己的安全问题尤为注意,“行。” 三人又回到了车库,明越和两人道别后开车独自走了。 “你哪个学校的?”纪宁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显得玩世不恭的男生,表情也没了之前的温和。 “音乐学院。” “怎么认识的?” “叔,你问得也太多了吧,难道她连交什么朋友都要向你交代吗?”高展楹好笑地说道。 “是的。” “你谁呀?”高展楹也没再理会他,转身朝出口走去。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招惹她。” “谢谢提醒。” 男孩年轻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纪宁轻轻摸向明越触碰过的领口,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 第115章 贪婪、嫉妒、自私、虚荣… 沈曜下课铃响时,手机屏幕恰好亮起母亲孙绍芬的来电。他心头莫名一紧,快步走出教室接起电话。 “什么事啊,妈?” “是你真姐姐的事,”孙绍芬叹了一口气,“之前你回来因为奶奶的事情忙到了,也没告诉你,小宝生病了。” “小宝怎么了?”沈曜忙问道。 “之前我就发现小宝有时候发呆,叫也不理人,那时候我们也没引起注意,后来就开始有呕吐和抽搐,送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是癫痫。” “要不要紧?” “我们想着癫痫也不算什么大病,医生也开了一线抗癫痫药物,但是现在一直都无法有效控制发作,医生说是什么药物难治性癫痫,建议去更大的医院看看。” “让真姐带小宝到A市来,我可以帮忙照应下。”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帮帮忙跑跑腿,或者看能不能联系到比较好的医生。” “好,我先联系一下真姐。”沈曜挂断电话后才后知后觉想起在奶奶的葬礼上,真姐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只是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沈曜给沈真打了电话询问小宝的情况。 沈真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哭腔,断断续续把情况说了一遍。沈曜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技术很发达,小宝一定会好起来的,沈真心情这才稍微平复过来。 沈曜又问了她准备什么时候过来,他先帮忙挂号,沈真说后天就过来,这两天在办理出院手续。 沈曜表示知道了,回到家后,沈曜犹豫了一番还是将这事告诉了明越,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这可怜的一点自尊心耽误小宝。 明越听到小宝生病的消息也有点震惊,“你让真姐把病历发过来,我让助理联系专家,去慈睦吧,它是国内最顶尖的儿科医院了。” “嗯。”沈曜将手机里的病历信息发给明越,明越打了个电话,交代几句便过来安慰他:“不用担心。” 沈曜点点头,很快助理的电话便回复了过来,明越告诉沈曜已经预约好医生和床位,直接过去就行。 沈曜将相关的信息发给沈真,告诉她一切都办妥了,尽快带小宝过来做全面的检查和治疗。沈真发来一条语音。 “明越,我好像又在麻烦你了。”沈曜点开语音,是沈真带着哭腔的谢谢。 明越在他身边坐下,“你要是不麻烦我,我才觉得不开心呢。再说,这也是个小事,小宝会平平安安。” 她口中的小事,是他需要排队几天才能拿到的专家号,她口中的小钱,是他需要努力工作一年可能才够她一个月的零花钱。 “嗯,明越,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太幸运了。遇见你,被你喜欢。 ” “我也很幸运啊!”明越笑着说道,“遇见你,被你爱着,我很快乐。”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沈曜,我希望你也快乐。” 沈真在第三天达到A市,沈曜开车去接他们,见只有沈真婶婶和小宝,便问道:“姐夫和大伯呢?” “在工地上,爸也去了工地,说要多赚点钱给小宝看病。”沈曜的心蓦地一沉,觉得手中的方向盘都重了些。 “慈睦的专家号很难挂吧?”沈真问道。 “明越帮忙的,她家里有点关系。” 婶婶在一旁念叨,“还好有你帮忙,不然我们母子三过来真的是找不到北。哎我家小宝怎么会得这病...”女人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婶婶您放心,专家看了病历说治愈的希望很大。” “希望如此,只要能治好,砸锅卖铁我也愿意。” 几人到了医院,全程都是VIP通道,小宝也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会诊,医生说先住院做长程视频脑电图监测,确诊病灶后在进行后续治疗。 小宝转入VIP病房,沈真原本打算和母亲打地铺省点钱,可是看到房间里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大大的沙发可供休息,她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曜,“幺弟,这...这病房多少钱一天啊?” “真姐,小越她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先住着,小宝和你还有婶婶都需要好好休息。” 沈真有点急,“幺弟,小宝住普通病房就行了,我将就一下没关系的。” “你们只管照顾小宝就行,钱的事不用担心。” “这...” “真姐,现在重要的是小宝,你别想太多。” 沈真压下心中的震惊,慈睦这家医院她不是不知道,显然这待遇不是一点点小钱就能得到的。 之前在奶奶葬礼上,她也隐隐听到亲戚闲聊,说这个弟弟找了个富家小姐,只不过那时她心思都在小宝身上,而且沈真也记得明越,在过年时见过一次,只觉得她十分漂亮,也没见她珠光宝气满身名牌,大家也都只说这女娃好看,和沈曜般配。 沈真又想起他开来的车子,看来亲戚们讲的可能是真的,可是她也不好意思花他的钱,沈真拿出银行卡,“我有钱的,为小宝治病我准备了的。” 沈曜抓住了她递过来的手,“真姐,先给小宝看病。” 沈真见他如此坚持,才收回那张卡。沈曜又走到小宝身边,小孩子瘦了些,但是精神还好,他才两岁多,咿咿呀呀吐出舅舅两字,沈曜笑着摸他的头,“要乖乖的,小宝。等你出院了,舅舅带你去抓鱼。” “嗯。”小宝开心地笑了起来。 沈曜回到家时,明越关心地问了小宝的情况,沈曜说还要做进一步检查确定病因。 “嗯,正常流程。” “真姐坚持要转普通病房,还要把钱给我。” “让小宝安心看病就行,我都安排好了。” “我也是那么说的。希望小宝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会的。” 接下来几天沈曜都会抽空去看看小宝,明越也陪着去了一趟,沈真拉着她的手直说感谢。 明越看见小宝的住院医师有点熟悉,她凑近了些,竟然是岳亭。 “这医生我认识。”明越说道。 “岳医生吗?他人非常好,很有耐心。小越你们认识吗?”沈真真诚地夸赞道。 “有点交集,我等下他,让他多照顾照顾你们。” “好好,谢谢你,明越。” 过了十来分钟,岳亭例行查房,他进到病房时看到明越微微一怔。 “岳医生,好久不见。”明越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小越,你怎么在这?”他戴着口罩,遮盖了大部分表情,但是眼角依然漾出笑意。 “小宝是我男朋友的侄子,我来看看他。” “小宝很乖,”岳亭摸了摸小宝的头,他又看向明越身边的男生,“你好,我叫岳亭。” “岳医生你好,我是沈曜,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岳亭又继续说道:“通过这几天的脑电图检测和PET-CT,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具体的病灶了,但是还需要后续更为精准的定位。”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病情并安慰道,“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谢谢,谢谢医生。”婶婶连忙道谢。 “那我去其他病房了。”岳亭又看向明越,“我先走了。” “嗯。”明越和沈曜也向沈真道别后退出了病房。 两天后,明越得知小宝通过专家会诊,致痫灶明确,位于右侧颞叶,是一个可以通过手术安全切除的区域,她和沈曜都松了一口气。 手术很成功,明越也是请的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和小儿神经麻醉师亲自操刀,确保手术万无一失。 术后还需留院观察几天,沈真心情也放松下来。这天倒来了个不速之客,沈志刚和他大儿子沈强。 “真儿,我来看看小宝。”他给小宝塞了一个红包。 沈真要拒绝,沈志刚拦住了她,“叔嗲对小宝的一点心意,希望他健健康康的。”沈真这才没推辞收下了。 “沈曜那娃儿呢,他过来了没?” “他经常来看小宝。” “那娃儿是个有良心的。”沈志刚又和沈真闲聊了几句便告了辞,说去找沈曜吃个饭。 沈曜接到这位叔叔电话时有点吃惊,平时他也确实很少和这些亲戚联系,只知道家族的大群里他还比较活跃。 这个叔叔在县城里开了间小超市,虽然精明市侩,但是人也不错,小时候去到他那里还会给自己拿零食吃,虽然都是些便宜的。 沈志刚说来这里看小宝,顺道也来看看他,让他把女朋友带来。沈曜当然没有叫上明越,只说她有课。 两人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沈曜点了几份家常菜,沈志刚带着沈强过来时,菜刚刚端上桌。 “我说侄儿,这A市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华啊。”沈志刚要了瓶小酒,一个人小酌着,酒精一上头,他又絮絮叨叨讲起多年前在A市打工的日子,讲有钱人如何潇洒,如何看不起他们这些外地人。 沈强是个闷葫芦,不太做声,只自顾自顾夹菜吃。 “侄儿,你女朋友家是做啥的?”沈志刚话锋一转,问起沈曜来。 沈曜眉头一皱,他知道叔叔来这里不是单纯的吃饭喝酒那么简单。“就是普通的生意人。” “A市不是有个明月集团吗,和你女朋友有什么关系没?”他又神秘兮兮地道,“我以前干工地的时候在明基地产做过工,明月集团就是靠地产行业起家的,啧啧,”他回忆道:“那时候钱就像水一样哗啦啦地流啊,白天拿地,晚上就轰隆隆地开工。” 沈曜知道这个叔叔也是个有点头脑的,一味隐瞒反而还让他怀疑,“有点关系,好像是个远方亲戚,分了点小产业做。” “我就说嘛,A市姓明的大部分都能和这个集团扯点关系。”沈志刚拍了拍大腿。 “都是些小打小闹,只不过比普通人还是强了些。” “小打小闹都够多少人喝汤了。你看看明基地产在D城都有那大商场,大酒店,大房子,”他拍了下沈强肩膀,“你哥他人老实,你让你岳父给他安排个工作,看大门管仓库也行啊,一天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沈曜真是无奈,他让明光去给沈强安排工作,简直是天方夜谭!“叔,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小越他们家是最远的几房亲戚,都出五服了,还有什么汤喝,勉强维持在A市的生活了。” “上次来家里,她那个哥哥...” “哦,那个哥哥有钱些,不过我和他关系一般,别人也看不来我。” “沈曜,不是叔叔说你,在这种大家族里,性格还是要圆滑点,你和那个哥哥搞好关系,他也能帮你一把不是?” 沈曜脸色不是太好,“我不需要,现在这种生活已经够了,我也没有什么大的理想。” “那你帮我约一下那个...什么...”沈志刚思考了会儿,“纪总,是的,约一下他,我那时候说请他吃饭,他答应了的。” 沈曜看着依然默默吃饭的沈强,这个堂哥确实从小就比较内向,快三十了,听妈说天天待在家里,也不谈恋爱,也不找份事。“叔,我和那位纪总真不熟。” “你这娃儿,读书人读多了就是傲得很,等你到社会了就会发现,读得那点书算个屁啊。” 沈曜见他酒精上头还来教育自己,也有点来气,虽然是长辈,但是他也懒得再啰嗦,“叔,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您和强哥慢慢吃。” “诶,你这娃儿...” 沈曜在回去的路上打开手机,才发现家族群里多了很多消息,平时他都是屏蔽掉了,里面大部分也是七大叔八大爷转发的养生文或闲扯。 他点开一看,果然看到自己这位叔叔的信息,说自己调子高,现在成A市人了,看不起乡里来的,沈庆良在群里道了歉,说小曜有时候就是心直口快了点,绝对不会有瞧不起人的意思。 沈曜见爸爸道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请这位叔叔吃饭,倒还落个臭名声。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叔叔,您要我给您儿子安排工作,我只是读了一点您觉得屁都不是的书,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读了三年书就成了A市人,您在A市打工十年岂不成了A市人上人了,哪还是乡里来的,倒是您这人上人看不起我了。 消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沈庆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儿子诶,你说这些话干嘛,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爸,是他先污蔑我的,还害得您出面道歉,凭什么?” “一家人哪里什么污蔑不污蔑,你这个叔叔也不是个坏心眼的,就是喝了点酒不太清醒。” “喝了酒就可以随便乱说吗?那我是不是也去喝点酒和他对骂就行。” “诶你这娃今天火气蛮大嘛!” “不是很开心,本来吃个饭就吃得一肚子火,你还要来帮外人教训我。” “咋这么说嘛,我也是不想那些亲戚乱想你,爸爸永远都是支持你的嘛。行啦,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嗯,爸。” 沈曜挂完电话才打开房门,见明越正坐在沙发上看小说,那本武侠小说已经被她看了大半。 “吃完饭了?怎么看起来不像很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最近课程太多有点烦。” 明越放下书,“好啦,开心一点,晚上去看看小宝。” “嗯。” 晚上,两人去到医院,沈曜见那个叔叔也在,还在忙前忙后,他见到沈曜,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说道,“侄儿,我这个人就是喝了点酒就有点泼皮无赖,说了些气话,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就不要和我这种大老粗计较。” 沈曜见他如此坦然,也消了气,他知道叔叔就是这样子的人。“没事,叔,我也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诶,侄丫头,今天中午我让沈曜叫你出来,他说你有课,没想到晚上倒见到你了。” 明越微微一笑。 沈曜怕他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话来,连忙说道:“叔,你今天晚上住哪里?现在也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应该也忙了很久,要不要去回去休息?” “我在这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等晚些了我就过去,”他又看向明越,“侄丫头,你那个哥哥有没有空,我之前说请你们吃饭的。” 沈曜知道叔叔不会放弃这个话题,他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沈强,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娃儿,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看你哥哥肯定是做大事的人,有没有什么工作给我娃安排个,随便什么只要能做点事都行。” “可以。” 沈曜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忍不住提醒道:“我堂哥他,不太喜欢和人交流。” “那就找个不和人打交道的事就行了。” “诶,还是女娃乖些。” “你忙完了就早点歇息,我哥恰好在D城也有点产业,到时候我替向他说一声。” “谢谢,代我谢谢你哥。” 沈志刚这才开开心心地叫上沈强回去,明越和沈曜和沈真又闲聊了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沈曜有点无奈:“你不该答应的,明越。” “这么点小事,无关紧要。”明越毫不在意地说道:“就算是给他一个工作,一个月也不过就两三千块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好,下次我不答应就行了。” 沈庆刚回去后,果然又冒出几个亲戚来联系沈曜,主题也都是大差不差:沈曜,能不能向你哥哥说说,替我儿子也找一份事,他可是大学生。 沈曜都一一回绝了,当然最后也落得一身黑,只是沈曜没想到最大的问题竟然出在小宝这件事上。 真姐的公公从D城过来,他得知小宝痊愈后,说要接宝宝回家,一到医院,就被这账单给吓到了,随后在病房大骂沈真和婶婶,“我儿子在工地上吃馒头,你们母女竟然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享受,把我儿子的钱不当钱!” 又大骂医院黑心,还说要报警,坑人,什么破医院。 沈曜接到沈真电话,听到她哭着描述时,心都漏跳了几拍。他赶紧赶了过去,看到那个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男人,只觉得像在上演一场黑色幽默。 沈曜用了些蛮力把老人稳住了,拖进了病房,那老男人见他是个年轻小伙,气势更嚣张了些,“我要报警,这坑钱的破医院。” “可能是护士没说清楚,医药费已经结了。”沈曜说完这句话,老男人情绪才平复下来。 “已经结了?” “是的,”他也不敢说是明越结的,“当时有好心人看小宝可怜,就结了医药费。” 老人一喜,抓住沈曜的手,问道:“好心人在哪里?” 沈曜以为他是想表达谢意,便说道:“她只说孩子健康平安就是最好的感谢。” “能不能让好心人再捐点,我们之前给小宝治病就花了不少钱,我们真的很可怜,以后万一有个什么...” “爸,你在说什么?!”沈真忍不住开口。 沈曜也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眼沈真,“真姐,小宝健康就好,医药费确实是有个好心人给结了,等医生开了出院证明,就可以带小宝回家了。” “好,谢谢你。” “嗯,那我就先走了,最近要准备考试,可能就没时间来送你们了。” “不麻烦你了,弟弟,你好好读书。” “好。” 沈曜一个人走出病房,后面又传来老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他没有去听,有点疲惫的坐回车子里。 如果说之前,明越让他看到金钱和权力的美好,现在,却也展示了金钱和权力背后**裸的人性——贪婪、嫉妒、自私、虚荣...... 沈曜看着眼前的漆黑,却愈发觉得迷茫。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116章 围城 小宝出院那天,沈曜还是过来了,和明越一起。 见小宝恢复得挺好,明越心情不错,坐在床前逗他玩。小宝还不会喊“舅妈”,只奶声奶气地叫“姐姐”,明越也不纠正,笑嘻嘻地应下了。 沈真和婶婶在一旁收拾行李,老头坐在旁边等着,不时指挥两句。“这破医院,收费这么贵,”他絮絮叨叨,“钱都被坑走了,还不如直接捐给我们呢。” 沈曜听得直蹙眉,但对方既是长辈,又是真姐的公公,他不好说什么,只希望老头子能少说两句。 这时岳亭走了进来,见他们在收拾,便向沈真仔细交代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和复查流程,沈真认真地记着。 老头一见医生,又开口问:“医生,小宝还要复查?不是治好了吗?大老远跑来复查,路费检查费一大堆,你们医院是不是就为了赚钱?” 岳亭耐心解释:“所有手术患者都需要定期复查。如果您觉得来A市不方便,在当地三甲医院复查也可以。” 老头见这年轻医生语气温和,又追问:“医生,你知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帮我们出的医药费?我想当面谢谢他。” 岳亭下意识瞟了一眼床边的明越,答道:“我们对所有客户信息都是严格保密的。” 老头没问出什么,又开始念叨医院收费黑、不如直接把钱捐给他之类的。沈曜赶紧把老头带到门外,借口要办出院手续,对方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他走了。 沈真有些尴尬,她这公公向来把钱看得很重,她讪讪地笑了笑:“岳医生、小越,不好意思,我公公就是心直口快。” 岳亭笑了笑没说什么,又交代几句就退出病房。明越跟着他出来:“岳医生,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明天我调休。”他也不推辞,笑着说道。 “行。”明越拿出手机,“你号码多少?” 岳亭报了一串数字,明越按下拨打键。 “手机放工作间了,待会儿给你回信息。” “好。”明越朝他挥挥手,“不打扰你工作了,岳医生。” 沈曜回来时见明越站在病房外,快步走过去:“手续都办完了,我跟真姐说一声。” 这时,婶婶抱着小宝,手里提着两大袋衣物走出来,沈真也拖着行李箱、拎着大包小包,沈曜顺手接过行李箱和包袋:“我来吧,真姐,我送你们上车。” 老头站在一边,也不帮忙,嘴里仍叽里咕噜地念叨。沈曜懒得理他,到了楼下,他帮他们打好车,目送车子远去,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明越,见她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开口问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这位老公公,跟我那些亲戚挺像的,张口闭口都是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似的。” 沈曜见她神色如常,知道她大概也见惯了这类人:“听婶婶说,她当初其实不同意真姐和姐夫结婚,但真姐喜欢,姐夫人也不错,最后只好同意了。” “所以结婚真没意思,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就算了,还顺带绑上一堆人。”明越漫不经心地道。 沈曜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他想起那些托他办事的亲戚——自从奶奶葬礼上纪宁以明越“娘家人”的身份出现后,他身边就冒出各种猜测和请托。关于明越的身份,他只跟母亲提过,母亲一直持悲观态度,让他慎重考虑这段感情。 沈曜不敢想象,如果别人知道明越就是明月集团的大小姐,会闹出多少事。他也开始理解为什么明越讨厌家族聚会,如果每年过年都变成一场商业合作洽谈,熟的不熟的都来求办事,他大概也会想逃。 “不结婚也挺好,”沈曜笑着说,“不是说婚姻是围城吗?听着就挺惨的,我们一直恋爱也可以呀。” 明越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致,两人慢慢向停车场走去:“没有结婚证,感情就不受法律保护,你就不怕没名没分地跟着我,等人老珠黄了被我踹掉?” “结婚证又不保护感情,只保护财产,有名有分,不也一样可能离婚吗?” “那倒是,不过婚姻把两个人绑得更深,分开也更难。就像我爸妈离婚,拖了很久,要不是我妈态度坚决,根本离不成,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明越语气低沉了些。 沈曜很少听她聊家里的事,这次她主动提起,甚至谈到婚姻,他心里反而有些开心——她或许真的在考虑他们的未来。 “现在不一样了,有婚前财产协议。”他说道,想要打消她那些顾虑。 “哈哈哈,现在结个婚搞得像公司上市做尽调,协议合同签到手软。”明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论以后她的结婚对象是谁,这些都是基本操作。明越看了沈曜一眼,突然问:“你能接受开放式婚姻吗?” 这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沈曜心跳漏了一拍,甚至觉得阳光都炙热了些,他看见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重叠,沉默了片刻,才深深看向明越:“我不想,也接受不了。如果一定要有......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瞒着我。” 明越笑了起来,拉开车门坐进去:“好啦,我开玩笑的,今天的话题是不是聊得太沉重了些,我明天约了岳医生吃饭,谢谢他这段时间照顾小宝。” 沈曜手心微微汗湿,他知道明越在试探他,可“接受”两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可以装作不知情,却无法真正让这件事被摆上台面,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好,明天我们一起。”沈曜启动了车子。 第二天晚上,岳亭按时赴约,摘下口罩的他看起来很年轻,和医院里一身白大褂的专业形象不同,此时的他书生气十足,甚至带着点象牙塔里养出来的天真。 明越说什么,他都觉得新奇有趣。 “说好要请你去铂域玩的。”明越调侃他。 岳亭摸了摸鼻子,“不敢去了,上次说漏嘴,被我爷爷骂了一顿。” “你别说不就行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别别,那里的女孩太热情了。”岳亭连忙拒绝。 “哦,是要矜持点的。我想想哪里的妹妹比较矜持......”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那天真是我第一次去。” 明越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觉得好笑:“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平时都干嘛?” “看书、游泳,偶尔和朋友打球。” 明越点点头:“不错,修身养性,我七十岁的叔公就喜欢做这些。”她狡黠地笑起来,“游泳?刚好我准备办个泳池趴,你一定要来。我给你开一条纯游赛道,再找十个泳装美女替你加油。” “小越,你就别打趣岳医生了。”沈曜见岳亭耳朵微微发红,出声解围。 “我是真心邀请的,反正每年都要办几场趴。” “每次都选我不在的时候办。”沈曜故意说。 “哈哈哈,我这不是金屋藏娇嘛?万一你被别的姐姐妹妹看上,我这几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沈曜知道她满嘴跑火车。不让他去,无非是因为场上一堆帅哥美男围着她,他在的话她玩不尽兴。对这些小打小闹,他也习惯了,要是真计较围在她身边的莺莺燕燕,他只能每天当个“人形挂件”了。 这些莺莺燕燕里,沈曜最不喜欢的就是盛然和纪宁。这两人都和明越关系密切,而且都不像讲道德的人。纪宁谈恋爱后,沈曜稍微放心了些,盛然现在除了每天和从前一样蹭饭,也没什么过分举动,小狗被他照顾得不错。 把最讨厌的两人熬走就已经算成功了。沈曜默默想着,顺手给明越倒了杯水,她自然地接过。 岳亭看着他们之间亲密自然的互动,不禁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感情真好。” “快三年了。”沈曜笑着回答,又问:“岳医生你这么优秀,有女朋友了吗?” 岳亭摇摇头:“以前光顾着读书,现在一回来家里反而催我赶紧找个女朋友。”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找找。我身边别的不多,就是美女多。”明越笑嘻嘻地说。 “说不好,看感觉吧。” “哦,要好看的。” 岳亭见她直接把自己归为“颜控”,赶紧解释:“不是,就是要有共同语言,人品好、性格好就行。” “哦,不仅要美女,还要学历高、三观正、温柔持家的美女。” 岳亭笑了:“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多简单,推十个给你。”明越打开手机开始翻找。 岳亭见她来真的,忙说:“我最近特别忙,几乎没时间看手机,就别耽误人家姑娘了。” “你这架势,好像加了微信就得结婚似的。” “不结婚的话,我就更不想耽误人家。” 明越震惊地看他一眼:“你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啊?” “对啊,不然为什么要谈?恋爱之后就会想和她一起生活,组建家庭,最好生两个宝宝——我喜欢小孩。” 沈曜听着,心里泛起波澜,三年前,他也会这样回答,他曾经也向往婚姻,喜欢孩子,憧憬一日三餐的温馨生活。 可他的女朋友是明越。这些平淡的日常,注定不会成为她人生的注脚。 “嗯,不错,生育率就靠你们这些好男人了。”明越俏皮地给他点了个赞。 “男人又不能生孩子,”岳亭说,“所以还是女性更伟大,她们才能创造生命。” 明越笑了:“是荣誉,也是枷锁。”她转而问起岳亭医院里的工作,几人倒也聊得尽兴,结束后明越倒真的给他推了几个女孩微信。 岳亭看着聊天界面里一张张名片,无奈道:“你可以去做红娘了。” “哈哈哈,要是真成了记得请我吃饭。” “好。” 车子里,明越问起沈曜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带他好好享受一下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 沈曜思考了一会,他也确实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他都觉得开心,而且沈曜了解明越,她肯定早有安排。 “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那我真的去流浪诶,你跟着我去吗?” “去啊。”沈曜毫不犹豫。 “我准备自驾西北。”明越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自驾过那么长的行程。” 沈曜也来了兴致,“从草原一直开到高原吗?” “是的,走到哪歇到哪儿。有些地方虽然去过,但是没有自己开车走过,想着体验下不一样的感觉。” “可以!我都有点期待假期了,我们两人?” “我再约几个,开车会轻松点,”明越又看了看车,“还得硬派越野更适合。我们家没人开,周萱那里倒有一台,我问问。” 明越把计划一说,周萱积极响应,反正对于她们来说假期就是到处玩,能和朋友一起玩就更开心了。 “好了,现在搞定四个人一台车了。”明越开心地说道,“我问问老朋友去不去。” “谁?” “凌弋,去年我们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嘛。”明越看了眼时间,打了个视频过去。 凌弋显然才起来不久,他听到明越的计划倒也赞同,明越让他带上万珂。 凌弋的脸色变了变,“吵架了。” “你这人不是最擅长哄人吗?” “我是擅长哄人,但是我也没耐心一直哄。”他倒显得委屈巴巴。 “渣男,没追到手的时候就是宝贝都是我的错,追到手了就是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明越翻了个白眼。 “我的好妹妹诶,你每次都在给我扣帽子。” “懒得和你啰嗦,要来的话直接回国就行。” “行,到时候再联系。” 明越挂断视频,“差不多了。”她又嘱咐沈曜:“你把吉他带上,最近有空可以多练练。” 沈曜疑惑地看着她。 “咱们不是说好做流浪歌手吗?” “好!”沈曜笑得灿烂。 第117章 恋爱就得和恋爱脑谈 明越坐在观众席上,颇为有趣地打量着台上的少年。和前两次穿着松松垮垮T恤打球的他不同,此时的高展楹穿着演出常见的燕尾服,男孩身姿挺拔,那把棕褐色的小提琴轻轻架在他锁骨和流畅的下颚间。 他演奏的是一曲经典的《一步之遥》。少年娴熟地拉弓,弦上蹦出的音符节奏鲜明,随后又变得缠绵悱恻,那条弓似是他手执的宝剑,在琴上翻飞、跳跃。 一曲结束,礼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今天是一场学生组织的音乐会,高展楹朝观众鞠躬后退了下去。 明越没有离开,继续欣赏着接下来的表演。 手机屏幕亮起,传来他的信息:“我演奏的怎么样?” 明越笑着给他回了一句:“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那我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最后一场是集体合奏,他站在一群人中依然显眼,明越轻轻笑着,她向来喜欢所有好看的东西。 大提琴、小提琴、钢琴、长笛......各种音色交织,明越的思绪却逐渐飘远,不同的色彩构成美丽的画面,不同的乐器奏出美妙的音乐,是不是说明,混乱本就比秩序更加迷人? 直到演奏厅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明越的思绪才回笼,她没有鼓掌,起身离开了座位。 高展楹打来电话时她已经走出门口一小截了。 “你离开了吗?” “嗯。” “等我。” “怎么?今天又要跟我回家啊?” “对。”背景里有呼呼而过的风声。 明越低低笑起来,“你也太随便了,我有点害怕呢。” “该害怕的是我才对吧,我还担心你把我卖了呢。” “那你还敢跟我回去?” 一只手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下,明越回头,他背着小提琴盒站在身后,笑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惹眼:“追到你了!” 两人在校园林荫道上并肩漫步,五月末的夜晚,缕缕凉风驱散了初夏的燥热。 来往的学生经过,高展楹遇见几个同学,他们意味深长地看向他身边的明越。 “哟,约会啊!”有男生朝他挤眉弄眼。 高展楹也没辩解,只笑着挥手示意他们快走,不要打扰他。 几个同学也识趣,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你在哪个学校?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呢。”高展楹问道。 “A大。” “厉害啊,原来还是个学霸。” “算不上,我是本地人。”明越轻笑。 “那也很厉害了。” “你可真会说话。”明越侧头看他左耳上的耳钉,认真数了数,有五个,她觉得有趣,“打这么多会疼吗?” “不疼。”高展楹摇头。“叛逆期打着好玩。” “我觉得你可以谈一个女朋友打一个,很酷。”明越提议。 “哈哈哈,那你得先补五个女朋友给我才行。” “可以,给你补五十个都没问题。喜欢什么类型的。” “漂亮,聪明,有钱,个子高,长头发......”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A大的。” “你搁这点菜呢!” “你不是要给我做介绍嘛,当然越详细越好。” “我倒成专业红娘了。”明越拉开车门,“跟我走。” “去哪里?” “怕啦?” 高展楹没犹豫,坐了进去。 车子开进一家大型商场,“你家住商场里啊?”高展楹笑着问她。 “突然想逛街。” “所以我是来陪逛的,还是来买单的?” “哈哈哈,你以为我的车就是这么容易上的,现在才意识到已经晚咯,弟弟。” 高展楹看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像天上的月亮,他也展颜道:“那姐姐你可要手下留情。” “江湖人称我为辣手摧花小公主。” 两人走进一家珠宝店,相熟的SA马上迎了上来,“明小姐,晚上好,今天过来看点什么?” 明越也没多看,径直选了一对钉子形状的耳钉,她抬眼问高展楹:“好看吗?” “好看。” “那就这个。”明越买了单,将首饰袋递给高展楹,“送你了。” 高展楹略显诧异,“不是让我来买单的吗? ” “总要先把猪养肥再宰。” 高展楹打开盒子,无奈笑道,“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坏。”他取下原本的耳钉,带了一个钉子上去。 “很配你。”明越夸赞道。 “是姐姐眼光好。”他挑眉一笑,露出的虎牙显得有几分俏皮,“不过,我们才见第三次你就送我礼物,你是不是想泡我?” “泡你还不至于,只是觉得你挺好看。”高展楹还没来得及高兴,明越又开口了,“像一个洋娃娃,我小时候就喜欢给洋娃娃戴各种首饰珠宝。” “好吧,瞬间觉得这个礼物没那么香了。”他可怜兮兮地说道。 “我男朋友没有耳洞,不然我高低也给他整上。” 高展楹听到这个回答觉得更扎心了些,“姐姐,你不说这句话我会更开心点。” 两人从店子出来又继续闲逛,明越问起他暑期计划,高展楹说随便找个地方玩玩。 “要不你跟着我一起吧。”明越真诚地邀请道。 高展楹实在是觉得这女人和自己都有点疯狂,一个才见三次面的人,自己竟然就敢跟着她回家,而她不仅送他礼物,还让自己跟着她出去旅行。 “就我们两个还是......”他问道。 “和我...男朋友。”明越故意拉长语调。 “你这是要三人行?”高展楹歪头深思了片刻:“我得慎重考虑一下,毕竟我还是个处男,你一上来就给我整这么刺激的我怕我受不了。” “哈哈哈,”明越笑得开心,“逗你的,有好几个人,我们准备自驾西北。体验下做流浪歌手的感觉,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弹吉他的,还有一个会琵琶的,看你小提琴拉的挺好的,就想拉你入伙咯。”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不过流浪歌手可不会开着跑车去西北。” “要不整台小电驴,符合我流浪歌手的身份吗?” “老头乐更适合你。” “有没有帅哥乐?我不爱老头。”明越又信步走进一家店子,她没打算买衣服,只是挑了一个发卡,随意地别在耳后,高展楹看着镜子里的她,笑着说道:“见到美女,帅哥自然就乐了。” “你脸皮还真厚。” 高展楹掏出手机准备付款,被明越拦下了:“这么快就要和我划清界限?” “我是礼尚往来。” “那你还是先欠着我吧。我向来不太爱收不熟的人买的东西。” “......”高展楹觉得这女人真是双标到骨子里。 明越付完款,又问道:“你还没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呢?” “可以。”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她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好姐姐我是个好人,不然你早在园区打几百个电话了。” “姐姐漂亮又有钱,还送我礼物,被骗也是幸福的。”高展楹依然笑得单纯。 明越抬手看了眼时间,“我要回去了。” “你送我回去。”他不依不饶。 “不顺路。” “姐姐,那我送你回去,我东西南北都顺路。” “行了,你也别油嘴滑舌了。”这时明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知道肯定是沈曜的电话,于是走到一旁接起:“嗯,刚逛街去了,马上就回来。”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好,你先洗漱,乖乖等我。” 高展楹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女人,此刻她笑容甜蜜,语气温柔,和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无异。可是就在不久前,她还在给仅见过三次的自己赠送礼物。 想和自己暧昧?可她却又如此的坦荡磊落。 高展楹想起前段时间,她也送了另外一个男人礼物,显然,那个男人和她关系不一般。他们不像亲人,不像朋友,奇怪!而且他爹的听那两人的对话,他们都各自有恋人啊?! 高展楹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明越挂断电话,“那我过两天再约你,和几个朋友认识一下。” 高展楹点头应道:“好,姐姐。” 明越见他笑得顽劣,忍不住开口道:“我提醒一下你,私底下和我开玩笑可以,我男朋友在场必须注意点分寸。” “好,”高展楹的语气稍微认真了些,“明越。” 明越也笑了笑,“被你姐姐长姐姐短叫习惯了,你突然喊我名字倒有点奇怪。” “明越,明越,明越...我多叫几次你就习惯了。” “行,下次见。”她转身朝电梯口走去,高展楹看见她头上的发卡,像一只蓝色的蝴蝶,转眼就消失不见。 过了两天就是沈曜生日,明越送了他一条航海扣手链,简单的黑色,锁扣上镶满细碎的钻石,低调又不沉闷,戴在手上也不显突兀。 沈曜很喜欢,他说看着像明越的发圈。沈曜注意到她手腕上,只带了一块表。 两人用完晚餐后,沈曜说要去逛街。 “想买什么?”明越问他。 “发圈。”他笑着回答。 在专柜,沈曜买了同款白色的手链为明越戴上,又将两人的手牵在一起看了看,笑道:“这样才行嘛!情侣就要戴情侣款,我一个人戴着有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明越看着两人手上的同款手链,无奈道:“恋爱脑。” “恋爱脑挺好的呀,我就喜欢做恋爱脑,和你恋爱,和你戴情侣款、穿情侣装,做所有情侣间的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确实,恋爱就得和恋爱脑谈,不然两个人谈生意吗?”明越也笑了起来。 晚上,沈曜软磨硬泡地要明越穿上他之前买的女仆装。“我过生日,我最大嘛!”他抱着她撒娇。 “穿上感觉可以直接把整个家里的活都干了。” “不干活,干......我。”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明越终究还是依了他,毕竟上一次还是沈曜穿了这身,被她好好调戏了一番。 两人玩得十分尽兴,只不过衣服是没办法再要了,沈曜凑在她耳边低语:“还有女王呢,下次。” “那你整个什么?奥特曼?猪猪侠?” “匹诺曹。”沈曜坏笑着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明越捏住他的鼻子,“哈哈哈,那你说句谎话,我来看看你的鼻子会不会变长。” “我不爱你。” “呀,你这说的是真话,”明越故意用力掐了他一下。“鼻子都没有变长。” “到底有没有变长,嗯?” 两人笑闹着又滚做一团。 六月初的一个周末,明越组了个饭局,把高展楹作为旅行团的新成员正式介绍给了大家。凌弋也来了回信,说和万珂学期结束后就回来。 周萱对高展楹表示了热烈欢迎,同时对明越的流浪乐队有点兴趣:“哈哈哈,所以你是要我带上琵琶去?” 沈曜惊讶地看向周萱:“萱萱,你竟然会弹琵琶?” “看不出来吗?我这么古典风流优雅。”周萱摆出仕女娇弱状。 “额...”沈曜违心地点点头:“确实古典。” “我们都是业余组,找了一个专业组的撑撑场面。”明越笑道。 “嗨,大家好。”高展楹本就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周萱石磊打成一片。不过他也确实没和明越过多互动,他知道明越是个霸道的主儿,想进入她的圈子,就必须得守她的规则。 “诶,高展楹,我觉得你应该再约一个伴,我们是三对儿,你孤家寡人的不寂寞吗?”周萱突然打趣他。 明越也开口:“确实,叫上朋友一起。”她又看向周萱,“去年凌弋来时还是单身,来之后就抱得美人归了。” 周萱表示赞同:“哈哈哈,旅行是感情的催化剂。” “也有可能是照妖镜,万一啥都不和谐岂不旅行完了连朋友都没得做。”高展楹不置可否。 “那就当风险预筛了。”周萱说道。 “别人女孩子未必愿意跟我出来。” “男孩子也行。”明越和周萱两人相视一笑。 “我可是纯直男!”高展楹夸张地抱着自己的胸口。 “你这表情是干嘛,”周萱笑着拍了拍石磊的肩膀,“上次你不是还勾搭我男朋友吗?” “原来聊天就叫勾搭,那我一天到晚都在勾搭了。” “你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明越接过话题。 高展楹算是知道自己被这俩女人当靶子了,他也觉得有趣,换上一副委屈表情:“总感觉你们不是好人。” “上了贼船就下不去咯!” 晚餐结束后,高展楹被明越拉进了旅行群,发现果然只有自己一个单身狗。 高展楹:我靠,还真是三对情侣带个单身狗啊。顺带了个狗头表情。 周萱:狗粮管饱,你可以省饭钱了。 高展楹:只有我才是真·自由行!你们那都叫拖家带口。 周萱:是是,你最自由。别中途也整成拖家带口了。 高展楹:那也不错,期待了,我要去艳遇。 凌弋:这谁? 周萱:新认识的一个学弟。明越说要组个流浪乐队,找了个专业的撑场面。 凌弋:哈哈,她鬼点子真多。让她把小提琴带上,让我们再一次感受下什么叫做魔音贯耳。 高展楹:她竟然也会拉小提琴? 凌弋:那叫小提琴吗?我隔壁二大爷锯木头的声音都比她拉的好听。 高展楹:哈哈哈! 明越:你特爹的就在背后说我坏话。一把刀发了过去。 凌弋:我什么都没说,我撤回。 万珂:我会口琴!举手。 明越:哇哦,我们队伍里真是卧虎藏龙。开心开心。 石磊:我会后空翻。 周萱:鼓掌鼓掌,厉害。你到时候就表演后空翻吧,搞不好还能给我们赚点路费呢。 石磊:那必须滴。 凌弋:我只会钢琴,总不能搬架钢琴到处跑吧。 明越:你打杂。 凌弋:我谢谢你大爷。 明越:我大爷说不用谢。 凌弋:...... 凌弋:我要做最帅的主唱大人。 明越:好。 凌弋:你呢,我记得你那时候也就学了十来年钢琴吧。 明越:别提了,现在都不想碰了。我表演后空翻,和石磊一起给你们赚路费。 沈曜看着群里的消息,笑着问她:“你真会后空翻啊。” “哈哈哈,不会。” 两人进到电梯里,电梯又在一楼停下,门外站着盛然,他显然是刚遛完狗回来,小狗长大了不少,圆滚滚的。 “你把你儿子养得真好。”明越摸了摸小狗的头。 “没有妈妈疼,我做爸爸的只能多疼他了。”他嘟囔着。 “你天天忙些啥?”明越好奇地问他,“我还以为你谈恋爱去了呢。” “作业呀课程呀,忙得要死,学长应该深有体会吧?”盛然看了眼沈曜,目光又落在两人的同款手链上。 得,又给自己找虐。心烦,下学期搬走算了。盛然移开视线。 “还好,我觉得挺轻松的。”沈曜笑了笑。 逼王。盛然默默吐槽了一句。 “假期回Z市吗?”明越问道。 “回去。” “那小狗也跟着你回去啊?” “寄养在宠物店,我怕我妈照顾不好他。” 明越想起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她转头对沈曜说道:“沈曜,我们可以带小狗出去玩,人多照顾起来方便。” 沈曜看着明越脚边的小狗,当初还是自己捡来的,只不过明越不允许他养,最后还是麻烦了盛然。“你得问下盛然愿不愿意让小狗去。” “你们去哪里?”盛然问道。 “西北那圈,走到哪落在哪。” “可以。” “你假期呢?”明越又问他。 “走到哪落在哪。”他也这么回答。 “不如和我们一起,刚好还有一个位置。”明越说道。 和你一起,又要看你们秀恩爱——盛然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明越挺开心,又问道:“你会不会耍杂技?” 盛然被她这问题问得有点懵,他摇摇头,“不会。” 明越听到这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她咯咯笑了起来,“还想着多个赚路费的呢?” “怎么,需要卖艺凑盘缠啊?”他问道。 “对啊,穷游你懂吗?流浪!一堆钱还流什么浪。”明越好笑地回答。 沈曜忍不住插话,“那你得先把你的银行卡全扔了,再把那两台酷路泽也扔了,最后咱们几个骑单车去游。” “哈哈哈哈!” 这时电梯门打开,明越也跟着盛然下了电梯,“去你家坐坐。” 盛然开了门,里面多了很多小狗的东西,还有之前明越挑的垫子,衣服,都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明越和沈曜在沙发上坐下,小狗开心地围着明越打转。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计划?” “哈哈,就是随便玩玩,开心就行。”明越将小狗抱起,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着。 “哦,可以呀。不会又是你们三对吧?”他看向明越。 “是的。不过这次多了条单身狗,加上你和你儿子,有三条。” 盛然满头黑线。 “诶,盛然,你会乐器吗?” 盛然蹙了蹙眉,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会一点。” “是什么?” “笛子。” “我靠,你怎么和周萱一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古典的人,竟然都学的是民乐。” “因为——”盛然轻笑,“笛子比较容易上手。” “真的吗?那你也教教我。”明越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随后她才猛地惊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话题,“算了,我还是去敲木鱼吧,更酷一点。” “我现在也几乎没怎么吹过了。” 明越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开口道:“没事,你可以和我一起敲木鱼。” 沈曜忍俊不禁:“那我是不是得给你买件袈裟。” “谢谢我的乖徒儿。”明越将小狗放在地上,站起身,“好了,我们先回去了,假期再约。” “嗯。” 盛然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内,才缓缓关上门。他坐在沙发上,刚刚那段对话又让他回忆起那些不算太好的过去。 他确实学了很多年的笛子,倒不是因为喜欢,大概每对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够会点什么,所以才会把小孩塞进各种培训班。 笛子是母亲选的,因为可以在练习的时候随时抽过来打他。 虽然她现在已经再也没有打过他了。她变成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母亲,十分关心他,就像他小时候期望的那样。 可是盛然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他长大了,反抗了,她发现终于控制不了他了。当初她用来向他求和的那只小狗,却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他也再没有吹过笛子。 盛然打开手机,发现明越将他拉入了一个小群,群里面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行程。 不久后的傍晚,明越又遇到了盛然,盛然见她一个人,开口说道:“陪我去买东西。” “买什么?”明越不解。 “笛子。” 明越表情变幻了一瞬,答应了下来。 盛然选笛子没用多长时间,明越也不太懂这些,两人从店铺出来时,她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又要吹笛子了?” “总得学会克服恐惧,不是吗?” “她现在对你好吗?” “很好。” “那就没有需要克服的了。”明越拿过他的笛盒,“不想吹就不吹。” 盛然笑着取回,“我想试试。你要做我的观众吗?” “可以。” 明越随他回了家,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小狗也趴在她的脚边。 盛然将笛子放在嘴边,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吹出第一个音,他眉头紧锁,手指微微颤抖着。 明越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盛然,不用勉强。恐惧就是恐惧,伤害就是伤害,那是已经存在的客观事实,但是现在已经成为了过去。” “我们不需要再回到案发现场,体验恐惧,体验伤害。” “向前走,就行了。”她再度伸手欲取走笛子。 手腕却被盛然轻轻握住:“我也想和你站在一起,明越。让我再试一试。” 盛然重新放好笛子,深吸一口气,她就站在他的眼前,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曾短暂地吻过他。 悠扬的笛声响起,却又有不和谐的颤音掺杂其中,盛然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渐渐地,那些颤音终于消失不见,只余下清越明亮的旋律。 “好听。”一曲结束后,明越笑着夸他,“你可以和周萱组个民乐乐队了。” “你喜欢,我就开心。” “我很喜欢,到时候就靠你们给我赚路费了。”明越笑得狡黠。 “那我给你带上小狗吃饭的盆,不然我怕打赏太多装不下。” “好。赚钱了给小狗买肉吃。” 第118章 今晚的月色很美 沈曜望着停在院里的越野车,后备箱已被塞得满满当当,管家正有条不紊地将明越最后两箱行李安置妥当。 “说好的穷游呢?”沈曜笑着打趣,“这几大箱行李,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搬家。” 明越轻哼一声:“没有十个管家随行,怎么不算穷游呢?” “有我这个大管家跟着你,还不够?”沈曜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你们俩真是辣眼睛。”周萱嫌弃地摆摆手,转而安排行程,“今天两位男士开车,明天我和明越轮班。”沈曜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另一辆酷路泽也开了进来,凌弋从驾驶室探出头:“你们几人还没收拾好?”他带了副墨镜,纨绔气十足。 “单身狗的行李总是简单些。”明越笑嘻嘻地回应。 “高展楹朗声笑道:“确实,我和盛然一人一个背包就搞定了。”他的目光掠过明越和周萱,两个女孩今天都穿着露脐装和短裤,大长腿在车旁一站,又酷又飒,他单手压在车窗上,朝明越挑挑眉:“诶,回来了请我到你家玩玩,别墅里面开趴体,让我也体验一把。” “行啊,泳池趴,我最喜欢了。”明越爽快地应下。 “两位大小姐,出发了。”沈曜关上后备箱,拉开驾驶座车门。 “Gogogo!”两个女孩嬉笑着钻进车里。 车子相继驶出别墅大门,高速公路上,明越打开手机开始放歌,“今天我和萱儿是气氛组的。” “你是蹦迪头子。”沈曜笑着说道。 明越打开车窗,风灌了进来,将她的头发高高扬起,高展楹也降下车窗,明越举起手机,和周萱跟着旋律放声歌唱:“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高展楹也笑着接上:“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旺~旺~”小狗从高展楹身上挤了出来,也跟着叫了几声。 欢笑声在车厢内回荡。 晚上,几人落在J市,在酒店停好车后,随意找了家本地餐馆走了进去。 餐馆装修简单,此时正是晚餐时间,用餐的客人不少。后厨连着大堂,厨师正掂着勺,大火搅着菜色,锅气十足。 老板见一群年轻人笑闹着进来,忙迎上去招呼。 “把你们这儿的特色菜都上一份。”明越爽快地点单。 “好嘞!” “再来几瓶酒。”周萱环视众人,“有不喝酒的吗?” 大家纷纷摇头。 很快,大份的菜肴被端上桌,赶了一天路的几人在这时终于觉得饥肠辘辘,大快朵颐起来。 “来,为我们的自由行干杯。”饭桌上,凌弋举起酒杯。 “敬自由!”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又在附近逛街,不远处是一个公园,不时有过往的市民穿行其间。 “说好的流浪乐队,今天就来场首演吧。”明越兴奋地提议。 “你来真的?”凌弋有些为难,“我还没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唱过歌呢...” “凌公子要卖艺咯!”明越打趣他。 周萱在一旁帮腔:“不想卖艺,卖身也行。” “你们两个脑子就不能想点好的......” 几人回到车内取出乐器,在公园找了个宽敞的位置,或坐或站,各自调试自己的工具。 凌弋见明越也背了个琴盒,笑着问她,“不是说不弹琴了吗?” “不然我真的表演后空翻啊。” 石磊带了一个非洲鼓,还是周萱强迫着他学了大半个月,总算勉强入门。 明越打开琴盒,里面是一台电钢琴,凌弋凑过来说道:“还是我来弹琴吧,好多歌我都不会唱。” 明越挥手赶他,“我的主唱大人,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唱几首。” 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围了上了,好奇地看着这群年轻人。 明越选了首曲子,“先试试我们的默契。” 她打着节拍按下第一个音符,乐队的第一次合奏显然有点生疏笨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音调和节奏,加上石磊尚不熟悉的鼓点,简直成了一场大杂烩。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群魔乱舞了。”周萱抱着琵琶,憋着笑说道。 “我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沈曜也笑,“全是乱码和bug。” 明越的手重新滑过键盘,“再来一遍,我给你们打拍子。”她举起一只手,脚尖轻轻地点着地,随着她的手腕起伏,众人渐渐找到节奏。 不同的乐器,各异的音色,在此刻奇妙的交缠融合,竟有几分别样的风味。 明越向凌弋使了个眼色。凌弋清嗓,随着旋律轻声唱起: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就像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明越笑着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聚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曲唱罢,有一个女生站在路边为他们鼓掌。 明越看向这个捧场的观众,笑道:“美女你想听什么?” “可以点歌吗?” “不仅可以点歌,还可以点人。”明越大喇喇地一指。 女生走近了些,她看了眼乐队,点了沈曜,“让他来唱,《忘了》会吗?” 沈曜点点头,开始拨弦。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本是一首悲伤的情歌,却被他唱出不舍的迷恋与缱绻。 女生静静地听着,眼眶逐渐泛红,明越没有打扰她,等沈曜演唱结束后才递上纸巾,女生低声说了句谢谢,又掏出手机问道:“多少钱?” 明越摆手,“你喜欢就好。”她又指了指沈曜,宽慰她道:“别哭嘛,是我们这位大帅哥唱得太难听了吗?等下我就扣他工资。” 女生被她逗笑了,她擦擦眼泪,“是我失态了。”随后她又坐在花坛边缘,静静地看着这群漂亮的少年们。 他们又连续唱了几首,民谣、摇滚、流行,几人之间的配合越来越好,九点多明越才意犹未尽地收摊。 “今天一分钱路费也没赚到。”她故作凶狠地说道:“明天要是再不能给我赚钱,我就把你们都给发卖了!” “明班主,你可不能发卖我,我是你的嫡长闺。”周萱狗腿地摇着她的手。 “嫡长闺确实不能发卖,”明越扫了一圈,“先把单身狗发卖了。” “我们单身狗惹谁了!”高展楹搂过盛然的肩膀,“兄弟,要不我们俩组一队吧。” 盛然立马跳到三米之外,“滚。” “哈哈哈哈,我看行。一起比个耶,纪念我们的首场演出。”明越举起手机,镜头定格少年们的笑脸。 女生走上前,“白听了那么久,我给你们付个演出费。” “那你请我们喝杯水好了。”明越这次没有拒绝,女生也很爽快,一行人到便利店买了水。 “你们是学生吗?”女生问道。 “是的。” “真好,”女生露出羡慕的神色,“学生时代真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了。”他们又沿着护城河散步,岸边倒垂的杨柳郁郁葱葱。 “你今天为什么会哭?”明越好奇问道。她喜欢这些旅行途中的小插曲,不需要知道彼此的姓名、年龄、将要去向何方,只需要一个偶然的相遇,再各自告别。 女生不好意思地抽抽鼻子,“俗套的情节,前男友要结婚了。”她又看向沈曜背后的吉他,“当初,还是他谈着吉他向我表白。在一起是他说的,分手也是他提的。” “所以你还忘不了他?”明越问道。 “嗯。”女孩没有否认,“也许是那段时光太过美好,所以才不愿意接受他要结婚了这个事实。” “为什么分手呢?” “我们毕业后在A市工作了三年,他说压力太大,不想继续留在那里,让我跟他回去,我们家相隔了两千多公里,我犹豫了。”女生情绪有点低落,“当他离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想留在有他在的地方。可是从朋友口中得知,他回去后就相亲认识一个女孩。” “很可笑吧。”女生的语气里带着自嘲。 身后有嬉笑声,几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和他们搭话,明越继续和女生聊着:“那你应该感到庆幸,没有同他回去。” “我也这么宽慰自己,可是看到他的结婚照时,还是忍不住崩溃了,如果当初我愿意跟他走......”她的声音又带上一丝哽咽。 “你只是在美化你没走过的那条路而已。”明越也有点疑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完全仰仗他的爱意生活,不是一年两年,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爱,真的有那么伟大吗?” 女生沉默了,明越拿出手机,语气轻快:“我送张机票给你,也许再见一面,你会发现他老了胖了丑了油腻了,和记忆中的样子天差地别,到时候你肯定头也不回地逃走。” “哈哈哈,谢谢你。”女生的心情终于明朗几分,“这个建议真的挺不错的。”她停下脚步,“谢谢你愿意听我这个陌生人的唠叨。” “你也给了我一个故事,不是吗?” 望着女生独自远去的背影,沈曜忽然轻声问:“如果我老了胖了丑了油腻了,你还会爱我吗?” “哦?现在就开始担心自己人老珠黄了,不久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不在乎这些吗?”明越忍俊不禁。 “我也需要一点安全感嘛。” “不会。” “你真是残忍,连慌话都不愿意说。”沈曜闷闷说道。 明越向前迈出一大步,侧过身歪头看向他,见沈曜真有点不开心,才笑嘻嘻地哄他:“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最年轻最漂亮的样子。” “一点诚意都没有。” 明越跳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沈曜疑惑地看她,她笑了起来,另一只手在周围抓了几下,然后合在一起。 “吹口气。”她将手递到沈曜嘴边,沈曜轻轻吹了一口气。 “呀!请你吃糖。”她展开手,手心里躺着一颗糖果。 沈曜拿过糖果,笑得眉眼弯弯。 “总算把我家沈同学哄开心了。”她捏了捏他的耳朵,“甜不甜?” “甜。” “哎哟~甜~”周萱在一旁学舌,又故意酸道:“沈同学有你的糖吃,我有你的狗粮吃,谁说你对我不是真爱呢?” 高展楹看着沈曜,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嫉妒,自己想法设法变魔术哄她开心,结果被她用在了另个男人身上——原来她也会哄人,也会花心思。 高展楹转头,看见盛然在身后不远处慢悠悠地晃荡,“这里对单身狗太不友好了。” 盛然露出一个习以为常的表情,“谁叫你偏要上这个贼船。” “盛然弟弟,还好有你陪着我。” “谁特爹的是你弟弟,你再骚扰我,我真的报警了。” “不要这么绝情嘛~不是弟弟,那就是哥哥咯,好哥哥~” “萱姐!高展楹是个死变态!” ”哈哈哈哈,盛然弟弟,你也有怕的时候。” “.......” 又两天接连赶路,他们终于抵达旅行第一站。 此时正值草原上的那达慕盛会,天似穹庐,笼罩四野,身姿矫健的骑手们坐在马背上策马扬鞭,卷起阵阵尘埃。 一个身着传统服饰的女骑手利落地弯弓搭箭,精准射中靶心,引得阵阵喝彩。 “这真是女人中的女人。”明越啧啧赞到。 周萱点头赞同,“又激起我健身的动力了。” “要不咱们回去了找个双开门教练来练练卧推。”明越提议。 周萱听得满眼放光:“哈哈哈,得双开门加八块腹肌加马甲线的教练才行。” 此时场上精彩的骑射表演刚刚结束,气势磅礴的博克手们登场了,周萱看着那些身强力壮的蒙古汉子,“看看这大块头,这力量感,健身房可练不出来。” 明越扫了眼身边的几个男人,“一对比,感觉我们这几位男士单薄了不少。” “人家那是种族天赋。”凌弋接话,“我要是练那样,你准骂我二百斤的死胖子。”他又颇为自信地道:“我这身材已经够可以了,比小弟弟们强多了。” 几个弟弟们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说他们是弟弟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还要加上一个“小”字? 尤其高展楹,已经是第二次被老男人们说“小”了,士可忍孰不可忍,他视线在凌弋某处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老瓜刷绿漆,大树挂辣椒。” “噗——”明越和周萱两人同时爆笑出声来。 凌弋恶狠狠地瞪了高展楹一眼,高展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问他,“怎么了,凌—大—哥?” 凌弋气得够呛,但这种事越辩解越尴尬,只好强忍下来。 明越凑到周萱耳边低语:“男人就这样,一提大小就敏感。” “男人的敏感词还真多,还有......” “哈哈哈哈~” 傍晚时分,燃烧的篝火点燃夜色,火星四散,明越一行人换上当地的传统服饰,宽大又极具特色的蒙古袍将几人衬得愈发英姿勃发,少男少女们手牵着手,小狗也随众人一起环绕在篝火旁,奔腾跳跃。 沈曜看见火光在明越的眼睛摇曳,像燃烧的流星坠落,他握紧了牵着她的手。 晚会气氛愈加热烈,马头琴声响起,众人踏起欢快的蒙古舞步。 明越插着腰,几个标准的前进步跳到沈曜身边,沈曜惊艳地看着她:“你竟然还会蒙古舞?” “学了几个动作,表演给你看。” 她又随着节奏耸肩,展臂,架势十足。 盛然也停下脚步注视着她。她发间的珠链在夜色中划出流光溢彩的弧线,她总是这样迷人——灿烂的、阴郁的、活泼的、冷漠的,每一面都是她,每一面都不属于他。 高展楹看到盛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停留在明越身上,他戳了戳盛然,“我说兄弟,你这是干嘛?” 盛然嫌弃地看他一眼,“离我远点,死变态。” “我靠,单身狗何必互相伤害。”高展楹撇撇嘴,目光也看向明越。 那个在商场里随意刷卡的都市少女,此刻仿佛是草原上最自由的鹰,大开大合的舞蹈动作被她跳得随性洒脱。高展楹此时才真正理解,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明越所说的话。 凌弋的视线不经意瞟过两个年轻男孩,低笑着摇头。 夜深时分,明越拉着沈曜悄悄从蒙古包里溜了出来。 月色皎皎,繁星点点。两人向草原深处走去,待目之所及只有草原和星河,才停下脚步。 沈曜蹲身摘下脚边的一朵小花,别在了明越的耳边,他们并肩躺在草地上,静静听风吹过的声音。 夜幕低垂,月亮悬在空中,莹润的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仿佛罩上一层薄纱。 “今晚的月色很美。”沈曜轻声说道。 “月色美,还是我美?”明越侧身,撑着头问他。 “你比月色更美。”沈曜靠近,额头轻贴着她,他闻到青草的清新气息。 牙齿轻柔地咬过她的唇,手掌眷念地摩挲过她的腰侧,今夜的篝火仿佛在沈曜的手心继续燃烧,明越的手攀上他坚实有力的背,又深深插入他的发间。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明越睁眼,小狗正蹲在自己旁边吐着舌头。 沈曜半坐起身,看了眼小狗滴溜溜的大眼睛,无奈地道:“坏狗狗,这么晚还不睡?” 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明越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我说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啊,大半夜的还要遛狗?” “他自己跑出来的,我有什么办法。”盛然见他们两人姿态亲密,不由蹙眉,瓮声瓮气地道:“你们俩注意点好吗,这里不是无人区。” “我们坐这里赏月需要注意啥?”明越也撑起身,笑着回敬他。 盛然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很圆,很近。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明越双手后撑在草地上笑道:“给我们吹首笛子来听听。” “你俩谈恋爱卿卿我我,我在这里给你吹笛子?”盛然没好气地说。 “那你站这里干嘛?”沈曜开口赶他。 盛然看见沈曜略显凌乱的头发,心里骂了他一百遍,又觉得酸涩:这狗男人,凭什么? “只准你赏月?”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月亮又不属于你。” “行了,那你慢慢赏月吧。”明越见气氛没了,也不想夹在两男人之间吹冷风,她利落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蒙古包走去。 盛然独自坐在草地上,好像早已习惯这个女人的反复无常了,他抬眼看着天上的月亮,真的很美。 第二天早餐时,明越见盛然没有过来,让石磊过去问问,不一会儿信息发了过来:“他生病了。” “这弟弟,身体不行啊。”凌弋夹了一块奶皮子递给万珂。 “晚上不知道干嘛去了,三四点才回来。”高展楹说道。他房间就在盛然旁边,昨天睡得不太安稳,囫囵一觉醒来后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准备看日出,出来时刚好看到盛然从草原深处走来。 他还和盛然打了招呼,只不过对方没咋理他。 明越微微一怔,又立马恢复如常:“等下去看看他,我车里有感冒药。” 几人用完早餐,明越从行李箱里翻出医药箱,取了感冒药去到盛然的住处,沈曜和周萱也随她一起。 掀开帘子,只见盛然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发烧了。 “怎么把自己弄感冒了?”明越在盛然身边坐下,又将体温计递给石磊,让他帮忙量下体温。 盛然没有回答,嘴唇因为高温显得更加的红艳,又因为失水,有些微的干裂。 周萱倒了杯温水,让石磊先去吃早餐,他们来照顾。 石磊退了出去,沈曜也自然地接替石磊的位置,他取出温度计看了眼,“38.2度,高烧了。” 明越随即拆开退烧药:“先吃一片,看看情况。” 沈曜又去打了盆热水,把干净的毛巾浸湿,敷在盛然头上。 盛然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细心地照顾,他微微偏过头,有点不想接受自己现在这样脆弱的样子出现在沈曜面前,毕竟昨天还默默骂了他一晚。 沈曜倒也无所谓,他对明越说道:“我先照看着,过会儿再给他量量体温,如果还没退烧我们就去医院。” 明越点点头,她确实也不太擅长照顾人:“等下我让高展楹来换你。” “好。”沈曜搬了一个椅子坐在盛然不远处,方便照看。 明越和周萱走出帐篷,周萱意味深长地说道:“沈曜被你调教得真好。” 霞光温柔地铺满整个草原,明越看向那轮初升的朝阳笑道:“他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第119章 天高路远,山长水阔 药效发作,盛然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看见沈曜还坐在房间里敲着电脑,他嘴唇动了动:“现在感觉好多了,不用麻烦你了。”停顿了片刻,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谢谢。” 沈曜起身走到盛然身边,把温度计递给他,确认体温降下来后,又让高展楹送了点清淡的食物过来。 “曜哥,你去休息会儿,我陪盛然。”高展楹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沈曜没有推辞,走出帐篷的瞬间,只觉天地骤然开阔,蔚蓝如洗的天空下,层层叠叠的绿意铺展至天际,他深深吸了一口草原清冽的空气。 明越见沈曜出来,上前询问盛然的情况。 “退烧了,好好休息下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那我们等他恢复再继续出发。” 沈曜点点头,看见不远处周萱和石磊在草地上追逐嬉笑,万珂和凌弋并肩散步,明越见他似在思索什么,开口问道:“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下。” 沈曜摇摇头。他想起刚刚盛然烧得迷糊时,叫喃喃喊了几声“妈妈”,还有......她的名字。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是去试探她?质问她?明越不会在乎——他太了解她了。 沈曜甩开那些纷杂的念头,牵起她的手,笑道:“我们去骑马!” 风从沈曜的耳边呼啸而过,明越与他并驾齐驱,她的头发被高高束起,手臂绷出漂亮的曲线,她回头冲沈曜展颜一笑:“你能追上我吗?”话音未落,她已挥动马鞭,骏马加速驰骋。 沈曜双腿夹紧马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试试?” 两人一前一后,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直到趟过一条清澈小河,他们才放慢速度,沿河岸缓行。 明越轻勒缰绳,得意笑道:“当初恋爱的时候没追过我,现在让你好好体验一下。” “原来大小姐是在怪我没有追你。”沈曜驱马靠近她,“那我重新追求一次。” 明越笑得开怀:“今晚搬出去,我可不能让你作弊。” “不行。”沈曜立马拒绝:“白天追你,晚上给你暖床。” “你还真不客气。” “这事要是讲客气,那我现在还是个处男。” “哈哈哈,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明越轻踢了他一脚,“我还是喜欢那个容易脸红,还总一个人跑卫生间的小处男。” “好,现在我就是。”沈曜将脸凑了过来,“你亲我一下,我保证脸红。” 明越捏住他的耳朵骂道:“油腻死了!”却还是在他颊边落了一吻。 沈曜翻身下马,为明越牵着绳,马儿晃晃悠悠地行着。 “像不像马夫和他的大小姐?”明越坐在马背上,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 “深闺小姐和她的粗鄙马夫。”沈曜回头看她,停下了脚步,随即又走到她身边,“下来。” “不要,”明越握紧缰绳,“你要造反啊!” 沈曜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了下来。 “快放我下来!啊——” 地平线开始旋转,明越被他打横抱起,衣角簌簌作响,她双手抱紧沈曜的脖颈,感受着四面八方来汹涌而来的风。 他的双臂是如此有力,胸膛是如此坚实,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那个青涩腼腆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男人。 “放我下来。”明越笑着说道。 “不要,我抱得起。”沈曜故意颠了她一下,吓得明越又紧紧抱住了他。 “哈哈哈,怕我把你摔着啊!”沈曜坏笑。 “把本小姐摔了,你可赔不起!” “是,我的大小姐,我把我这一辈子都赔给你。” 明越看见草原上漫山遍野的野花,故意说道:“追女孩子不送花的吗?” 沈曜这才将明越放了下来,采了几朵颜色各异的小花递到她的面前:“明越,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明越开心地接过,“几朵野花就让我做你女朋友,想得美!” 沈曜又折了两根细长的草编了起来,小草在他指尖翻飞,不一会儿,一个小巧的草戒指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单膝跪地,牵起她的手,“明越,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明越傲娇地偏过头,“一个草戒指就让我做你女朋友,想得美!” “原来明大小姐这么难追。”沈曜笑着将戒指带上了她的食指。 “现在才知道啊?你不花点心思还想追我?” 沈曜亲吻了她的手,“今晚,我将彻夜研究,怎样取悦我的大小姐。” “哈哈哈,你最好是真的研究。” “明越,我背你。”沈曜突然提议。 明越也没客气,攀上了他紧实有力的背。 “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背的女孩?”明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束花在沈曜脸边晃啊晃。 “不是。” 明越立刻揪住他的耳朵,“你还背过谁?” 沈曜吃痛,忙求饶道:“哎哟,我的大小姐,我背的是我姐姐。” 明越这才放开手。 “真姐结婚的时候,就是我把她从家里背上婚车的。” “结婚还有这习俗啊?” “是的。说是新娘出门时脚不沾地,可以新娘的兄弟或者其他亲属背,也可以新郎背。”沈曜向她解释。 明越听完咯咯笑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像不像一场婚礼?” “手捧花有了,戒指有了,你还背着我。”她在他背后自顾自地说道。 沈曜脸上漾出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的大小姐还不算太笨。” 明越的脸贴上他的侧脸,双手紧紧抱住他,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很开心,很幸福。” “谢谢你,沈曜。” 给了我一场完美的爱情。 帐篷里,高展楹见盛然状态不错,给他倒了杯温水,又将沈曜留下的感冒药递给他:“昨晚干嘛去了?” 盛然接过药片就水服下:“赏月。” “赏月把自己赏得感冒发烧?你真是个人才。” 盛然没做声,背对着他躺下,又将被子拉起,“我挺好的,不需要人照顾,你出去吧。” 高展楹见他赶自己,嬉皮笑脸地凑近他:“别呀,咱们两只单身狗正好抱团取暖。听明越说你是Z市人,我S市的,距离很近诶,咱们真有缘。” 盛然这才翻身瞥了他一眼,“你和明越怎么认识的?” “打球认识的。”高展楹也没遮掩,“见她漂亮想认识下,没想到还真被我要到联系方式了。” “呵呵。”盛然干笑了两声,又不想理他了。 “你喜欢明越?”高展楹大咧咧地问道。 “关你屁事。”虽然这也不算个秘密,但盛然可没有兴趣和这个来者不善的家伙交心。 “他们俩在一起多久了?”高展楹继续追问。 “你自己去问明越呗。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什么时候分手,你有没有上位机会。” “额......哈哈哈哈。”高展楹摸摸鼻子,“哥,你真幽默。” “我睡了,你自便。”盛然翻过身背对着他,高展楹讨了个没趣,见他状态确实好转了些,便退出了帐篷,没见到明越,向周萱问起她的行程。 “和他家沈曜策马奔腾,红尘作伴去啦。” “那我们也去骑马。”高展楹兴致勃勃地道。 “别人情侣约会,你凑什么热闹,嫌狗粮吃的太少?”周萱损他。 “恋爱,”高展楹摆出一副高深样,“狗都不谈。” 几人停留了两天,又继续驾车往草原深处,公路仿佛延伸至天的尽头,野草疯长,流云翻涌,长风肆掠,他们在无人的路边停下,歌唱、奔跑,舞蹈。 这个夏天,天高路远,山长水阔,从草原,到戈壁,车子一路疾行。 明越降下主驾驶的车窗,窗外早已从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的草原变成砂砾与碎石覆盖的旷野。她今天做了西部牛仔打扮,夸张的耳饰随她说话的动作在耳边晃荡:“下一站,L州。” 她推了推墨镜,单手撑在车窗边缘:“纪宁和周兮沛在那儿,说要请我们吃牛肉面。” “他怎么突然去L州?”沈曜问道。 “周兮沛是L州人。” “见家长了啊。”沈曜拿起手机看了下导航,又笑着说:“是不是马上可以吃他的喜酒了?” “纪宁今年多少岁来着?总感觉他和我们差了一辈似的。”周萱也问了起来,她和纪宁并不算太熟,只听说他谈了恋爱,没有正式见过,“是之前那个女孩子吗?” 明越摇头,“不是,后来认识的一个。” “老房子着火啊。”周萱笑道,“等下我要好好八卦一下,这不得让他做东请我们喝酒?” “咦,是谁前段时间被灌得醉醺醺发誓说再也不喝酒了?”明越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 “天啦,我能和那些当地人比吗?我都喝吐了他们还面不改色的。” “哈哈哈,所以...”明越故意停顿了一下,“赶紧看看L州有什么好玩的酒吧!” 周萱刚拿起手机,又看了眼沈曜和石磊,无奈地揉揉脑袋:“带着俩拖油瓶,再好玩的酒吧都不好玩了。” 她见沈曜低低笑了起来,又开口道:“尤其是某个大管家,估计酒没喝一杯,醋倒喝饱了。” “萱萱,你这是故意针对我。”沈曜抗议。 “哦?那我我们今晚可要好好欣赏西北的美男咯。” 沈曜立马调转口风:“有我和石磊两个帅哥陪你们还不够吗?喝酒我也挺行的。” “得了吧,我们中间就你酒量最差!”周萱含泪控诉:“每次最先倒下的就是你,然后就把咱家小越越给哄回去了。” “什么叫哄,我是真醉了好吗?我一个小男生醉了多不安全。” “我靠,明越,你管管你家沈曜!” “在酒店喝,”明越笑道,“不然我家沈同学又要不胜酒力早早把我哄回去了。” “好!”周萱拍手赞同。 车队抵达L州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纪宁早在他们下榻的酒店等候,凌弋看到他身边的女朋友,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两人客气地握手寒暄。 “纪总厉害呀,交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谢谢,你和万小姐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令人羡慕。”纪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随即又向众人介绍了周兮沛。 “周小姐是本地人呀,这次回来是见父母吗?”凌弋热情了几分:“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酒?” “有喜事自然不会漏掉凌先生。”纪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弋一眼,又转向明越,“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嗯,来的路上只随便吃了点,现在还有点饿了。” 几人先去用了晚餐,纪宁听着他们旅行的见闻趣事,周兮沛也热诚地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气氛十分融洽。 高展楹默默吃饭,不时瞥向纪宁,这老男人今天看起来正常多了。 用完餐后,明越兴致勃勃地说去喝酒,众人都没有异议。 “今天盲盒调酒,各买各的。”周萱说道。 “谁买饮料谁是狗。”高展楹搭上盛然的肩,“今天我们把这些情侣全部灌趴下。” 盛然斜昵了他一眼,“你喝醉了不会脱裤子吧?我得先确保自身安全。” 高展楹立马护住自己的裤腰,“我靠盛然,我现在充分怀疑,你是不是想对我欲行不轨。” “滚!” 一行人回到酒店时,明越已经准备好一个大冰桶,她和周萱买的酒堆在桌边。 沈曜看得眼皮直跳,明越特地没有和他一起,估计就是怕自己不让她喝。 他扫了一圈人,默默叹气,这些兄弟向来爱“特别关照”他,今天怕是又难逃一劫。 高展楹凑到沈曜身边,瞄了一眼他买的东西,开口笑他:“曜哥,你这是还没开始就投降了?” 沈曜无奈说道:“你不懂!” 众人轮流将酒倒入冰桶,最终调出一桶成分不明的“特饮”。 “我靠,今天不会喝中毒吧。”周萱笑道。 “中毒不至于,喝醉很有可能。”明越用手扇了扇冰桶,夸张地做了一个要晕倒的动作,“闻两口都要醉了。”她将杯子摆好,又开始讲述规则:简单的摇骰子喝酒,摇到不同的点数对应不同的喝酒规则,喝不了的就接受惩罚,两人一组。 “姐,你这又搞单身歧视啊!”高展楹抗议。 “你和盛然两人组一队呗,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呢。”明越笑得没心没肺。 “我谢谢你。”高展楹看向盛然,“你酒量咋样?” “还行。” “那咱们轮流喝,今天绝不能给我们单身族丢脸。” 亮澄澄的酒液装满了杯子,明越第一个摇骰子。 “5!自罚一杯。”周萱将酒杯递了过去,沈曜接过一口饮了,周萱鼓掌:“这护花使者当的不错,等下喝趴了直接把你丢房里睡觉。” 沈曜耳朵因为刚刚下肚的酒精泛起微微的红色,他嘴硬道:“我酒量好的很!” 第二个摇骰子的是万珂,她摇出的是1,指定一人喝酒。 凌弋的眼神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沈曜心里莫名一紧,这位大哥不会又盯上他吧?虽然他也做好被他们灌酒的准备了。 “纪宁喝。”凌弋微微一笑。 沈曜略带疑惑地看了眼凌弋,又看了眼纪宁,这两人,怎么感觉不太对? 纪宁似乎毫不意外这个回答,他从容地端起酒杯喝了。 接下来是周萱,摇到3,左手边的凌弋喝了一杯。 周兮沛摇了一个2,凌弋看向纪宁,不出所料,纪宁指定和他单挑比大小。 沈曜凑到明越耳边低声问道:“今天他们怎么转性了?” 明越捂嘴笑了起来,“你还想做靶子啊?” “我有点不适应而已,还以为又要被灌酒了。” “那你今天可以灌他们了,谁让你不爽你就灌谁。” “嗯,”沈曜一脸懊恼:“早知道我也买酒了。” “啊?” “我倒的全是饮料。” “哈哈哈哈——” 纪宁和凌弋两人重新开骰子,凌弋3点小于纪宁的5点,又喝了一杯。 最后是盛然摇骰子,也开出了一个1,高展楹大手一挥:“纪宁喝。” 纪宁没想到这个小屁孩竟然也针对他,他看了高展楹一眼,高展楹得意地向他挑挑眉,纪宁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除了自罚喝和左右喝的,凌弋和高展楹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针对纪宁,而沈曜也识趣地选择落井下石——虽然纪宁现在已经有了女友,但是之前对明越的心思确实也让他介意。 周兮沛看到纪宁的脸上浮现一层薄红,眼神也暗了几分,很自觉的端过酒杯,纪宁没推辞。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怎么到你这儿反过来了?”高展楹调侃道,他就是不喜欢这个老男人,谁叫第一次见面时纪宁摆出一副长者的模样教训自己,“男人年纪大了,果然还是不行。” 酒精的后劲此时也慢慢涌了上来,纪宁只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凌弋,莫名其妙的高展楹,还有笑里藏刀的沈曜。 周萱也发现了场上的不对劲,“纪宁,你是惹到众怒了?” “小孩子嘛,是贪玩点。”纪宁揉了揉眉头,按压下上头的晕眩感。 这句话又把几个年轻男孩扫射了一番,接下来的针对就更明显了,周兮沛很敬业地帮纪宁喝了不少。 轮到周萱时,摇到了4点右手喝,纪宁见周兮沛也有点不胜酒力,抬手按住了周兮沛端杯的手腕,笑着说道:“我选择了接受惩罚。” 周萱满脸坏笑,“哈哈哈,终于有人认输了!”她眼神在纪宁和周兮沛身上扫了一圈,“我说纪宁,你平时都这么一本正经多无趣,今天就让你好好释放下本性——和你女朋友深吻一分钟并发朋友圈!” “哇哦!” “赞同~来一个!” 周萱的提议立马得到热烈响应,众人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纪宁的视线明越身上一闪而过,他重新端上酒杯,“沛沛比较害羞,我选择喝酒。” “纪宁!你简直是耍赖!”周萱抗议。 “那我再自罚一杯。”纪宁没有犹豫,又饮了一杯。 周萱这才放过他,不过显然纪宁运气不算好,接下来周兮沛摇骰子,摇了一个6。 纪宁可不敢再说接受惩罚,不知道他们还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他直接灌了两杯。 又过了几轮轮,沈曜也觉得晕晕乎乎,他酒量确实一般,而且今天调的酒度数也不低。 “我去洗把脸。”他在明越耳边说道。 明越点点头,她也喝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此时周萱摇到1,指定她喝,明越似醉非醉地骂了一句损友,笑嘻嘻地仰头饮尽。 放下酒杯,她注意到凌弋手边的烟盒,她顺手拿起来看了一下,“哟,还是本地的烟。” “刚买酒的时候拿的,味道还行。”凌弋撑着头看向她。 明越抽出来一根,凌弋立马为她点火,坐在身边的万珂脸色变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明越夹着烟吸了一口,又揉了揉眉心,状似思索道:“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陌生的人,请给我一只兰州。”周萱接了一句。 明越嫣然一笑,“唱得好。”她将烟和火机朝周萱推了过去,周萱笑着截住。 沈曜出来时,额前的几缕碎发还滴着水,他甩甩头,在明越身边坐下,猛地看见她手中夹着的烟。 “明越,你怎么在抽烟?!”沈曜觉得自己瞬间清明了不少。 明越看见沈曜眼中的震惊,她没有掐灭,反而又吸了一口:“试一试而已,别紧张。” 她将烟圈吐向沈曜:“你要试试吗?” 沈曜被呛得微微咳嗽起来,他蹙眉取下明越手中的烟,掐灭。“别抽了,我不喜欢。” “好。”明越答应得干脆,又见他仍绷着脸,笑道:“我只是试一下。”她干脆利落地起身,“我去漱口。” 游戏继续,过了一轮明越才回来,甚至重新换了衣裳,她坐在沈曜身边,沈曜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漱口水味道,明越侧身扣住他的下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合格了吗?” “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夫管严?”凌弋意味深长地看了明越一眼。 “ 我乐意。”她偎进沈曜怀中,沈曜见她如此温顺,刚刚因为她吸烟而不悦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纪宁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酒杯,又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正撞上凌弋带笑的眼眸,看起来十分真诚。 一旁的高展楹目光落在明越身上,她刚刚那熟练的动作,可不像她嘴里说的试一试而已,沈曜作为她男友竟然不知道她抽烟?这个女人......似乎真的很有趣。 冰桶里的酒没了大半,众人也渐渐都有了醉意。 石磊早被喝趴了,周萱也开始放飞自我,嚷着再喝。 万珂没有喝多少,大多都是凌弋喝了,不过他也习惯这些场合,即使有点醉了,表面看起来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高展楹喝了酒之后更话痨,缠着盛然要和他倾诉单身狗的苦,盛然本来迷糊,见高展楹喝醉了喜欢动手动脚,瞬间清醒不少,踢了他两脚,见高展楹歪歪倒倒地趴在桌上才放下心来。 纪宁被喝得不做声了,周兮沛虽然有点晕乎,但依然恪守职业道德,努力帮这个老板挡了几杯酒。 沈曜也没好到哪里去,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头靠在明越肩上,含糊的嘟囔,“别喝了吧,我有点醉了。” 明越看他面泛桃花,眼神朦胧,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诱人之色,她低头吻了他一下,笑道:“醉了就靠我肩头睡会儿。” 沈曜揽住她的腰,在她颈边低语:“等下别喝了,我愿意接受惩罚。” 听到这话的周萱忍不住吐槽:“沈曜,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沈曜亲昵地蹭了蹭明越,撒娇道:“我哪有?” “你可别以为你的惩罚是和明越接吻一分钟,”周萱戳穿了他那点小心思,“我只会罚你和在场的男人们深吻一分钟!” “我家小越不会答应的,对不对?”沈曜抬起眼看她,明越伸手捏他的脸,笑得狡黠:“对!” 沈曜还没来得及开心,明越的话又响了起来,“一分钟太短了,得五分钟!” “哈哈哈哈——”周萱大笑起来,“好主意。” 又过了几轮,纪宁终于撑不住了,他单手抵着额头,摆手道:“我认输,你们继续。”他的外套早已脱下,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颈间,脸和耳朵全是酒精染上的绯色,和平时温和儒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纪宁只觉得头昏脑涨,他本打算结束后送周兮沛回去,周兮沛确实是L州人,不过他来可不是为了见家长,只是恰好有个理由可以跟上明越的行程。现在自己醉成这样,只能让她先行回去了。 纪宁努力撑起身,“我和沛沛先离开了。” 周兮沛见他身形不稳,想了想还是伸手扶住了他。 明越看向盛然,“你去扶下纪宁。” 盛然一脸懵,这人不是有女朋友吗?他嘟囔了一句:“你还真不把单身狗当人啊!”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啰嗦。”明越不耐烦了。 盛然这才起身,纪宁顺从地搭上盛然。 “凌弋,你把这几人送回去,我和盛然把纪宁安顿好了再过来。” “他有女朋友需要你安顿什么?”凌弋不满地道。 明越瞪了他一眼,没再管他,将沈曜扶到床上后,起身和纪宁三人出了门。 “房卡呢?”走廊上,明越问道。 纪宁从西装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掏了出来,他确实有点醉了。 明越打开房门,盛然将纪宁放在沙发上,明越见周兮沛也喝得有点多,开口道:“盛然,你送周小姐回去。” “什么?”盛然这次是真的不懂了。 纪宁也开口:“周小姐家在本地,麻烦你送她回去,女孩子喝酒了一个人坐车不安全。” “额,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不能睡你这儿?”盛然反问。 “嗯,麻烦你了。”纪宁未多解释。 盛然这才后知后觉,他看向明越,明越似乎也没解释的打算,只是说道:“你先送她回去。” “行。”盛然走向周兮沛,“周小姐,我们走吧。” 周兮沛也不墨迹,跟着盛然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过来了?”明越在他不远处坐下。 “想你了。” 明越轻笑了一声,“你来了,挺麻烦。” 纪宁也笑了起来,“替你家沈曜分担火力,不好吗?”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每一次呼吸,似乎都是酒精在肺与血液间的循环。他望着天花板,喃喃开口:“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问我——喝醉了到底还能不能睡女人?” “哦?所以你今天有答案了?” “嗯。”纪宁重新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向她,“是你的话,可以。” “哈哈哈,真有趣。”明越斜倚在沙发靠背上,灯光为她的头发镀上一层暖黄。 “你跟着我来,又支走周兮沛,不就是怕我真喝醉了和她发生什么吗?” “是的。”明越没有否认,“我不在意你之前有过几个女人,不过——”她眨眨眼,“现在不行。除非我厌倦你了。” “你真是...够坏。”纪宁扯了扯领带,将衬衣的扣子松开了两颗。 “好了,早点休息,我走了。”明越站起身。 “给我拿瓶水,渴了。” 明越转身拿了一瓶水递给他,纪宁没有接,反而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带入怀里。 “喝醉了还不老实?”明越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浓重的酒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他的手指磨砺过她的唇。 “你知不知道,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妒忌。” “为什么他说什么你都愿意做,对我却如此残忍?”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纪宁。”明越取下他的眼镜,望向他带着醉意的眸子。 “明越,我告诉过你——人性是游离的。”他的手抚上了明越的头发,“我,也不例外。”他吻了上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暴力的、掠夺的吻。 唇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明越吃痛猛地推开他,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扩散。 他咬了她! “纪宁!你疯了?!”明越用手擦过嘴唇,指腹留下一抹绚丽的红色。 “难道我连发疯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要挑战我的游戏规则!”明越恶狠狠地扯住他的领带,将他的脖颈紧紧勒住。 纪宁感觉到更深的晕眩和窒息,他却笑了,强忍着喉间的不适,轻轻执起明越的手,将它贴在自己发红滚烫的颊边。 他几乎难以吐出一个字。 明越松开手,空气瞬间涌入,纪宁剧烈咳嗽起来,他看见明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可是,他却觉得开心——好像又离她更近一点了。 明越一个人回到走廊上,想着怎么将这个暧昧的伤口掩饰过去。 说自己磕到了?明越不自觉咬起嘴唇,伤口在牙齿的挤压下隐隐作痛,她竟然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快感。 她打开房门,客厅里一片狼藉,几个喝醉了的人都被送了回去,她稍稍放松了些。这时一个人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明越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怎么才回来?” 是凌弋。 “你怎么还在这里?”明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刚把他们几人送回去,想着等你回来了跟你说一声再走。”凌弋朝她走来,一眼看到明越嘴唇上的伤口,他停下脚步,眼神晦暗,面色复杂,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真不明白,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 明越走进房间,卧室内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沈曜在床上睡得正熟。她见凌弋还站在门口,走过去压低声音说道,“我要休息了。” 凌弋也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被她唇上的伤口刺激,他突然倾身将明越抵在墙上,可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巴掌就重重甩了过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凌弋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再敢动我,别怪我们十几年交情到此为止。”明越的声音像淬了冰般。 凌弋也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他退开了些,“是我错了。” “滚。”明越打开房门,凌弋的步子才刚迈出去,房门就被砰地关上。他也觉得一肚子火,输给沈曜就算了,凭什么还输给那个纪宁。 他打开摄像头,刚刚明越那一巴掌着实用了些力气,现在脸上还有红痕,这样子也没办法回去。 凌弋按了电梯,准备去楼下坐一会儿,电梯门打开,碰见正从里面走出来的盛然。 盛然一眼就看见凌弋脸上的巴掌印,他心里简直是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明越让他送纪宁那个“女朋友”也就算了,一回来又撞见凌弋。 盛然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脸上怎么了?” 凌弋走进电梯,一手捂着脸,一手摁键就要关门,盛然踏步走了进来,凌弋没好气地说:“你要干嘛去?” “下去抽根烟。” 凌弋知道自己大概也是瞒不过,索性大大方方不再遮掩,他看到电梯里的自己,半张脸都是红的,他开口道:“被明越甩了一巴掌。” “呵呵。”盛然冷笑,随后又觉得开心——总算不是只有自己一人被明越打了。 凌弋见盛然表情几经变化,甚至还挂上了笑容,心情更糟了,“你笑什么?” “笑你。有女朋友还招惹她,活该。”盛然耸耸肩。 “他爹的纪宁也有啊!”凌弋不服气地道。 “我刚送纪宁那个‘女朋友’回去。” “这个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凌弋在便利店买了冰杯敷脸,又和盛然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抽烟。 这时凌弋的电话响起,是万珂的来电。 “我在楼下和盛然抽烟呢,等下回。”凌弋又眼神示意盛然,盛然配合地喊了一声珂姐,万珂这才挂断电话。 “你这样子,等下怎么交待?”盛然抽了一口烟,看好戏似的打量他。 “消肿了我在回去,”凌弋也郁闷了吸了一口,“或者等下我俩找个酒吧去坐坐,就说我喝醉了被别的女人打了。这事我要是把明越扯进来,她一定会把我头都砸了。” “呵呵。”盛然又忍不住嘲讽,“单身狗就是这么用的吗?为你们打掩护?” “弟弟,算哥哥我求你,帮个忙。” “不帮。”盛然掐灭了烟,“走了。” 明越洗完澡后站在浴室镜前,手指擦过伤口,又忍不住蹙眉。 这个纪宁,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 她回到床上,熄了灯,手攀上沈曜的腰。 沈曜被她吻得迷迷糊糊醒来,他含糊不清地道:“明越,你怎么还没睡觉?” “我想要你。” “今天我真的有点醉了。” “没关系。” “唔~”沈曜的声音被她吞没。 情动意动,沈曜突然惊呼一声:“明越,你怎么咬我?” “情不自禁~” 凌弋在楼下待了一个小时,又打开手机再三确认脸上没有异样才乘电梯返回房间。 “怎么才回来?”万珂没睡觉,坐在沙发上等他。 “和盛然聊忘记了。”凌弋将烟盒扔在桌子上,“我先去洗澡。” 万珂看见那盒烟,不由开口劝道:“少抽点烟。你看明越,人家沈曜说不喜欢她就不抽,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你还是这样。” “我就这些爱好,你为什么非要我改?我又没抽叶子没到处乱搞,你要将我改造成什么完美人设?”凌弋也有点来气,“我做不到。” “所以我的关心对你来说就是改造束缚?”万珂声音微微颤抖,“一件小事就值得你冲我发脾气?” “我抽烟你要管,我出去玩你不开心,那我要怎么做?天天绑在你身边向你汇报行程?”凌弋反问道。 “你既然选择谈恋爱,就应该知道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互相约束,不然当初我们旅行完了各自分开就好了。”万珂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滚落,“是你自己追过来,说要和我在一起的。” “是,我是和你恋爱,可是你现在这样,越来越让我觉得窒息。” “所以我选择申请留学去你身边就是个错误!” “我欢迎你过来,但是我确实也不可能天天守着你上学放学。”凌弋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我不想吵架,早点休息。” 万珂跌坐在沙发里,终于掩面哭泣。 第120章 都不省心! 沈曜醒来时头还带着宿醉的痛,明越窝在他怀里睡得正熟,绵长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搂紧了些,又低头吻了她的发。 好像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无时无刻不想亲吻她。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身体,一切都让他欲罢不能。 沈曜的目光落在明越的唇上,才发现那里有个小小的伤口。 是自己昨天咬的吗?手指轻轻摩挲过那一小块结痂,记忆里全是零散的片段,沈曜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他隐约记起晚上明越确实缠着他做了一次,只不过自己醉得厉害,过程结果全忘了。 沈曜盯着她的伤口出神,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明越迷迷糊糊地睁眼,声音也比平时沙哑些:“你醒了?”她打了个哈欠,“这酒后劲真大。” 沈曜伸手替她揉着额头:“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明越钻到他胸前蹭了蹭,“确实不能喝这么多。”说完她又抬头,笑得狡黠:“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沈曜心头一跳,不会是自己喝醉了发酒疯吧。 明越的手缓缓划过他的腰:“你昨天做着做着...睡着了。“她摇头叹息:”年纪大了,果然不中用了。” 红晕瞬间爬上沈曜的耳朵——这可比当着别人的面出丑丢脸多了! “昨天喝多了。”沈曜闷声解释,又立马将身体贴近了些,“我觉得我有必要再证明一下。”他轻咬了一下明越的唇,问道:“你嘴上的伤口?” “被某个喝醉的小狗咬的。”明越笑着伸手覆上他的唇,沈曜这才感觉到唇上有微微的痛意,他伸手,摸到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你也咬我了!”沈曜的鼻尖抵着她,“你真是个坏狗狗。” 两人磨蹭到十点多才起来,明越看了眼群消息,一条消息都没有,看来昨晚那顿酒让每个人都睡得很安稳。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一群菜鸟。顺带一个小趴菜表情包。 高展楹的消息接得很快:一群菜鸟。 明越:谁最后回信息,谁就是最菜的。 周萱:姐还可以再战三百杯! 明越:今天晚上继续。 盛然:恕不奉陪。 ...... 几人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凌弋的房间内却显得格外安静,昨天洗完澡后,酒精后劲上来了,他也没再管万珂,自己睡了。 今早起来,凌弋见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对于万珂,他当然是喜欢的,只不过当她渐渐更加深入他的生活,甚至想要更为稳定的关系时,凌弋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想要逃离。 他可以在恋爱里温柔体贴、事事周到、花钱大方,但是他没想过和万珂结婚。 也许真的如明越所说,自己是个渣男。凌弋掀开被子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挺好,没有巴掌印。 他洗漱完毕,看到群里热闹的聊天,不想破坏旅行的气氛,便主动走上前,将桌子上的烟盒丢进垃圾桶,“你不喜欢,我不抽就是,开心一点嘛!” 万珂见他的笑脸,却并没觉得更开心。好像每次吵架,都是凌弋主动道歉,也许是她心里那点自尊一直隐隐作祟,总想去证明自己是被爱的,是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的,所以她不愿意在他面前低头。 可是垃圾桶里的烟,却让万珂想到了明越——那个女孩可以因为沈曜的一句话,漱口换衣。万珂这才后知后觉明白:道歉、认错不是明越的示弱,而是因为她在这段感情里太过游刃有余。 前进或者后退,宠爱还是冷漠,都掌握在她手里——而凌弋,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凌弋,我有时候真的感觉好难融入你的世界。”她覆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 凌弋听到这话有点不悦,沉下脸说道:“我的朋友,好像也并不难相处吧。” “那你敢说你对明越毫无心思吗?”万珂不想再维持那层窗户纸,每次只要明越在场,她都能感觉到凌弋那若有若无的心思。“你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让我觉得不舒服。” “所以呢?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凌弋火大,昨天被扇了一巴掌后他确实对万珂有点愧疚,但是他今天也主动道歉了,为什么就要揪着这些话题不放。 “我对明越有情?行,我承认。我和她认识二十年我对她有情也很正常吧,但是我也没亏待你啊?” “学费、生活费、你喜欢的衣服首饰、所有开销,我都给你包了,恋爱我也尊重你。珂珂,如果你对完美爱情有幻想,那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给不了你所需要的安全感,给不了你完美的爱情。”凌弋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傲慢。 “如果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世忠贞不渝,我更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那么现在我应该在为明越守贞,毕竟她可是我正儿八经的初恋。” 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岌岌可危,他亲手将童话打破了。 万珂是第一次直面这么赤.裸裸的凌弋,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体贴,反而冷漠地看着她。 “那我到底算什么?你无聊时的消遣吗?”万珂也蹭地站起来直视他。 “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花心思去取悦你。不过我觉得我们之间也许真的应该好好冷静一下,我厌倦了不断争吵的日子。”凌弋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旅行结束,我们再好好谈谈。” “是的,我所有的情绪都要为你们的旅行让步。你既然对她余情未了,为什么还要追求我?” “万珂,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你什么,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吗?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我也没有强迫你。我喜欢你,所以我追求你,你答应了,我们就在一起。现在你又来反问我?” 万珂只觉得自己可悲可笑,她何尝不知道,可是就算知道,却没办法避免自己越陷越深,他给了她太多的错觉,无微不至的照顾,甜蜜诱人的爱情,还有豪华奢靡的生活。 “万珂,你想走,今天就可以收拾行李走,我们就此分手。”凌弋也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留下来好好做好我的女朋友。” “我耐心有限。”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到餐厅,凌弋视线落在明越和沈曜嘴上的伤口上,他轻轻笑了一声,这女人玩移花接木倒是高手。 凌弋又看了眼沈曜,他不明白,为什么万珂不能像沈曜、像石磊、甚至像周兮沛一样,简单一点。 “珂珂呢?”周萱问起来。 “昨天喝酒了没睡好,还在休息。”凌弋轻描淡写地带过,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周萱也没再管他,和身边的明越调起笑来:“你们俩喝成那样还不忘办正事。” “不小心磕到了。” “我信了。”周萱又看了眼众人,“纪宁怎么还没来?” “他给我发消息说刚醒,昨天被灌得最多。”明越说道。 “我说凌弋,你怎么和纪宁不对付起来了,昨天下狠手啊。”周萱给自己倒了杯水。 “看不惯他,老男人心思太多了,你们小女生最好离他远点。” 盛然瞟了眼凌弋,心里骂道:你自己也不算是个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哈。”周萱大笑起来,“别人那是成熟稳重,我咋觉得你是妒忌呢?” “呵,老气横秋的,我妒忌他一把年纪啊?”凌弋摇摇头,“男人到了三十,就跟用了四五年的手机似的——说坏就坏,说不行就不行,” 桌上的年轻男孩们都表示赞同,老男人是不太行。 明越不自觉咬了咬唇,要是纪宁知道这群人在背后这样说他,估计脸都气绿了,想想还挺有趣。 “别人女朋友觉得行就行,你们几个男人还担心他不行?”周萱笑道:“莫非都有点特殊爱好?” “萱儿,我们是正常的学术研讨嘛。”凌弋看着服务员将菜全部上齐,“别等他了,我们先吃。” 这时包厢房门被推开,纪宁和周兮沛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起来得迟了。”他替周兮沛拉开椅子,随后自己才坐了下来。 明越看到他这个动作,不由好笑,这男人真是教养极好,好到像是一个没有过多感情的机器人。 难怪他失控的样子,会让自己如此着迷。 纪宁感受到明越的视线回望过去,看见两人嘴唇上的伤口,昨夜被她勒住脖子的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他轻微咳嗽起来。 “纪总,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我们玩起来没轻没重的,昨天真是难为你陪我们闹了。”凌弋可没放过挤兑他的机会。 “谢谢凌先生关心,和你们玩得很开心,感觉自己也年轻不少呢。”纪宁又问道:“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先落X宁市,再走大环线。”明越想了想又补充道:“昨天喝酒喝得太多,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出发。” 周萱点头同意:“纪宁你呢?是陪女朋友在L州,还是和我们一起?” “沛沛休假了,刚好可以和你们走一圈。” “我们车子满员了。”凌弋说道。 “我开车了。” 周萱有点讶异:“这几千公里你开车过来的?” “托运过来的,太远了开着费劲。想着和沛沛回来一趟可以在这边玩玩,凑巧和你们碰到了。”纪宁笑着回答。 “行,那就一起,”明越发话了,“不过你可别给我们添麻烦。” 纪宁知道她这是在警告自己,他笑笑:“一切听从指挥。” 几人用完餐回到酒店,刚进入大堂,就看到万珂提着行李箱出来,凌弋的脸色变立马黑了下来。 明越瞥了凌弋一眼,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不悦,凌弋朝她轻轻摇头,走上前去:“珂珂,我们回去好好谈谈。” “我想离开。”万珂这次没有退步,退步就是沦陷。 如果凌弋是一个人,他大可放万珂走,但是和一群朋友一起,他还是不想将情侣之间的矛盾闹大,他压下心头的火,“别冲动了,珂珂。” “凌弋,我说我要离开!” 凌弋见她如此落他的面子,也不想再忍了,刚准备说话,纪宁前去握住了万珂的行李箱,“万小姐,我们站在这里也打扰到别人了,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纪宁朝周兮沛使了个眼色,周兮沛自然地走到万珂身边,为她递上纸巾,轻声安慰道:“珂珂,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我和纪宁还经常因为应酬的事情吵架呢!”周兮沛不动声色地抛出她和纪宁的矛盾,拉进了和万珂距离。 万珂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四个女生中,她确实和周兮沛亲近些,也许因为她们两人都不是这个圈层的人又是同性,所以颇有共同话题和惺惺相惜之感。 周兮沛见她态度有所软化,顺势拉过她的手,“我们去聊聊,也许只是一些小问题,情绪一上头反而闹成大矛盾了。”纪宁接过箱子,示意众人上去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人。 电梯里气氛有点沉默,明越也有点不爽,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巴掌印让万珂发现了什么。她现在烦凌弋,顺带也烦起纪宁,两个人都不省心! 纪宁看她紧蹙的眉头和看向自己略带嫌恶的表情,觉得有点疑惑——凌弋吵架为什么她会迁怒自己? “你怎么和珂珂吵架了?”周萱打破了沉默。 “一点小事,她不让我抽烟,我嫌她管得太多,就吵了起来。” “这点事也值得吵?”周萱有点不理解。 “大多就是一些小事,我也觉得挺累的。”凌弋没再扮演潇洒,他开始认真考虑结束这段感情。 他的话也说得很明白,他给不了万珂确定的未来,以后这些小事,都将会成为他们关系走向破裂的导火索。 沈曜听了这话,不由握了握明越的手,昨天见她抽烟虽然也很生气,但是明越认错认得太快了,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被她的行动堵了回去。 他的明越,真好。 几人各自回了房间,纪宁推着行李跟着凌弋进了房。 “你和万小姐怎么了?”纪宁可不相信他是因为一包烟闹得万珂要回去。 “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不过这是我的私事。” “行,那你好好休息。”纪宁起身欲走。 刚走到门口,凌弋突然来了一句:“你现在还和明越不清不楚?” 纪宁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凌弋是什么意思?他快速将所有信息串联了一遍。 昨天他确实喝多了,不管不顾地咬了明越一口,可是午餐时,明越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在看到万珂要离开时才流露出不悦的表情。 所以这个伤口没被沈曜发现,却被凌弋看到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说是这才是引发了万珂和凌弋矛盾的导火索? 纪宁忍不住蹙眉,“你和万珂的事情没有牵扯到明越吧?” “算也不算,她向来疑心病太重。”凌弋不欲多说,将矛头转向纪宁,“不过我特别好奇,要是荣阿姨知道你还在骚扰明越,会不会还顾念你们之间的世交情。” 纪宁知道凌弋不安好心,也怪自己昨天着实冲动了些。“所以,你又准备告诉荣阿姨?”他轻笑了一声,“小孩子才玩的告密把戏。” “虽然无耻,但有用啊。”凌弋笑得单纯。 纪宁知道凌弋说得没错,荣阿姨不会容忍他的再次欺骗,而明越,不论是好玩还是真心,她都不会选择和自己的母亲作对。 “凌先生,我觉得你还是多多关心自己的女朋友。你和明越早已是过去式,无论是沈曜还是我,她都不可能再次选择你。” “你倒是自信,你能比得上沈曜在她心中的位置?” 纪宁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放松下来,不得不承认这个凌弋,每次都能精准踩中他的雷区。 纪宁转过身,走向凌弋,在他面前一米处才停了下来,“凌先生,你不就是赌我不敢将自己第三者的身份公之于众吗?”纪宁不想再和他周旋,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尽管去说,无论是荣阿姨,还是谁。” “你也不用再拿这件事威胁我。” “I DON''T CARE。” 凌弋见纪宁那云淡风轻又胜券在握的模样更是来气,做小三还做出优越感了?而且凭什么?凌弋轻嗤一声:“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人。” “谢谢你的评价。”纪宁理了理袖口,“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旅程吧。”说完便大踏步迈了出去。 酒店外,周兮沛带着万珂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两杯饮品,舒缓的音乐从音箱里传来。 两人坐在角落里,侍者为她们端来咖啡。 “谢谢。”周兮沛接过,又将一杯咖啡端给万珂,“给你点的拿铁,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谢谢你,沛沛姐。”万珂喝了一口。 周兮沛见她心情低落,宽慰道:“珂珂,也不是姐姐我要拿过来人的身份压你,只是好心劝你,和他们这类人谈恋爱,要有真心但是又不能只有真心。” “沛沛姐,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我做不到。”万珂眼睛红红的,“刚开始在一起时,我也劝过我自己,享受当下。可是当你真正得到了,就想要更多,想要成为他的唯一,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害怕他的眼神为别人停留,也讨厌那些扑上来的女生。” 周兮沛叹了一口气,她怎么能不理解。如果纪宁是她男友,她也做不到完全理智,她会嫉妒、会怀疑、会占有欲爆棚,“珂珂,你得适应他们的世界,不然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我虽然不太了解凌弋,但是看得出来他也不是个坏人,也许只是你们两人想要的不同而已。” 万珂低声抽泣,“就是因为他不是个纯粹的坏人,才让我这么痛苦。”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泪,“他要是更渣一点,我也能说服自己。” 周兮沛搅了搅手中的咖啡,“爱情不是理想主义,也没有绝对渣男和好人。” “我觉得纪先生就很好,”万珂轻声道:“我都不知道抓到过多少次凌弋和别的女生喝酒聊天,纪先生看起来就不像是会随意和别的女人搭讪的人。” 周兮沛笑道:“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不过对我来说,纪宁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又继续说道:“你是凌弋的女朋友,所以那些女人让你难受,如果你是明越、是周萱呢?” “漂亮、有钱,挥挥手就有大把的男人往你身上凑,你确定你还能一直坚守对凌弋的爱情吗?” “你可以拒绝一次、十次,如果有一百次呢?” 周兮沛将咖啡杯放回桌上:“妹妹,等下好好和凌弋谈谈,不要一时冲动。” “好,沛沛姐。”万珂看着那杯已经冷却的咖啡,没再说话。 第121章 你是风儿我是沙 房内响起敲门声,凌弋起身,看见周兮沛和万珂站在门口。周兮沛将行李箱推了进来,又对凌弋笑道:“凌公子,你一个男人还和女朋友吵架,一点绅士做派都没有。” 凌弋也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沛沛姐说的是,等下我就向珂珂道歉认错一百遍。” “君子一言。”周兮沛将万珂往凌弋边上轻轻一推,“那就把道歉时间留给你了。” 房门被轻轻合上,凌弋收起了笑脸。 “今天是我冲动了。”万珂闷闷地说。 “行了,我也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凌弋表情淡淡的。当初他确实是被万珂的清冷吸引,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捧着他,总是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哪怕他的追求如此明显。 可是现在,凌弋对她的清冷也是受够了,每次争吵她几乎都没有主动求和过,他反倒还要老是哄着她。 他懒得再扮演好男友了,该咋样咋样吧。 傍晚时分,周兮沛约他们出去逛街,说要带他们好好体验下L州的风土人情。 明越和周萱兴致勃勃地响应,一行人在周兮沛的推荐下吃了牛肉面,明越笑嘻嘻地问她:“为什么外地都叫拉面,本地却叫牛肉面。” 周兮沛捂嘴笑了起来,“不知道,我也是在外面读书才知道这回事。” 周萱吃着吃着八卦起她和纪宁的感情来,“你和纪宁咋认识的,”她挑挑眉,“老干部谈恋爱会不会?” 周兮沛很配合,说了她和纪宁的相遇过程。 “竟然在酒吧认识的?这个纪宁平时在我们面前这么古板,没想到私底下还有这么与众不同的一面。”周萱有点吃惊。 “他对我挺好的。”周兮沛说道。 纪宁目光不经意扫向明越,见她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盛然听着周兮沛的话,感叹这女人演技确实不错。只是,纪宁为什么要找个假女友?昨天他和明越把自己支开后谈些什么? 好像每个人都有秘密。 盛然又看向沈曜,正在和明越说笑——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幸福。 凌弋和万珂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他不是一个喜欢让女人当众难堪的人。 晚上他们没有喝酒,聚在一起打起扑克来,娱乐局,输了的人贴纸条,几局下来几位男士脸上都挂了纸条。 明越忍住笑,掏出手机给他们拍照,这时视频突然弹了出来,是荣清。 “妈妈~” “在干嘛呢?”荣清笑着问她。 “打扑克呢。”她将摄像头旋转一圈,众人都礼貌地打招呼。 荣清见那些孩子们脸上贴着纸条也是忍俊不禁,“你倒玩得开心。” “出来玩当然要开心啦~” “迟钰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明越疑惑道。 “你这话说的,他怎么不能回来?”荣清佯装生气,“他一个人在国外也不容易,你做姐姐的,多关心下他。” 明越蹙眉:“我算他哪门子姐姐,再说他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才懒得贴他冷脸。” “小钰他只是有点内向,所以我才叫你多照顾一点,而且你不是说要去英——” 荣清的话还没说完,明越就挂断了,“按错键了。”她笑着解释。“你们继续玩,我出去和我妈打个电话。” 纪宁蓦地笑了,周萱的眼神在沈曜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也移开了。 游戏继续。 过了片刻,明越才走了进来,她坐在沈曜身边叹气道:”又来一个拖油瓶了。” “迟钰过来玩?”周萱问道。 “是的。” “他在国内待得少,来玩玩也不错。”凌弋为他说话起来,他对迟钰没啥太多印象,只记得他小孩模样。 “去年你们俩还给我和他当导游。”纪宁也想起那个男孩,那时候自己和明越是第二次见面,信誓旦旦在程颂面前表态:我把她当妹妹!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滑稽。 “迟钰是谁?”沈曜问了起来。 “迟叔叔的儿子,我未来的弟弟。”明越笑着给他解释。 周萱丢出一张牌:“原来你们还没在一个户口本上啊?” “我妈现在怎么可能结婚,她和迟叔叔这样子挺好的,感情事业双开花!” “哈哈哈,他什么时候过来?”周萱盯着牌桌上的扑克随意问道。 “明天。” “这下是来个真弟弟了,”她转向明越,“成年了没,别到时候我们去玩把他一人丢外面哎。” “不太清楚。” “你们姐弟俩真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还真是,八百年不联系。”明越开始翻找通讯录,找到迟钰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你过来玩?”明越开门见山。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回复,“嗯。” “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午一点半到。” “我把酒店位置发你,到了自己打车过来。” “好。” 明越没再废话,挂断了电话,“纪宁,你帮忙照看下。” 纪宁应下。 第二天,迟钰背了个简单的包就来了。 一年多未见,他好像又长高了点,皮肤依然很白的,是那种长期不晒太阳的白。明越见了忍不住吐槽,“我说弟弟,你这身板,我都有点担心你高反,我们可没有人照顾你。” “不需要你照顾,我们也不顺路。”迟钰这次回来确实是准备趁着假期在国内玩一玩,荣阿姨看到他一个人,才联系了明越。 不过迟钰也知道明越并不喜欢他,所以只是见个面交个差。 明越看他一个人背着包孤零零的样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些,语气也软了几分:“我妈交代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多个人也热闹。” 纪宁走上前:“小钰,你姐姐也是关心你。我车子有空位,你就和我一起。” 迟钰稍稍退了一步:“真不用,我一个人习惯了。” 众人一时有点面面相觑,明越笑道:“好吧,那我跟迟叔叔说一声,你和别的女孩单独约会去了,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我是一个人!”迟钰恼道,这个女人总是喜欢颠倒黑白。 “谁知道你是不是一个人,也许是千里见网友。我作为你姐姐,有必要将你的行程如实汇报。” 每次都喜欢拿他爹压他。迟钰在心里骂她。 明越见他不说话,“行啦,和我们一起吧。” 凌弋也走来搭话,“迟钰,好久不见你了。” “凌弋哥。”他低声喊了一声。 “和我们一起多个照应,你也很久没回来了,这边路况又比较复杂,别走丢了。”凌弋和他开着玩笑。 纪宁拉开车门,“小钰,你坐我的车,给我做个伴。” 迟钰拗不过两个哥哥的热情,最终还是坐上了纪宁的车。 三辆越野呼啸而过。 海拔逐渐升高,纵横千里的祁连山脉如画卷般缓缓展开,脚下是青翠绵延的草甸,远处是白雪覆盖的山顶,云雾缭绕。 迟钰拿出相机,默默拍照。 “走了很多地方,发现还是祖国的风景最美。”纪宁握着方向盘,和他搭话。 “嗯。”迟钰点头。 “你姐姐打算去伦敦。”纪宁不经意提起这事。 “荣阿姨告诉我了。”迟钰想到之后可能要经常和这个女人打交道,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而且自己还要搬出去,虽然说是鸠占鹊巢,但是要搬出自己熟悉的地方,确实也有点不开心。 周兮沛有点意外,“明越要出国吗?” “她跟我提了一下。”纪宁又问道,“什么时候去?” “大概是明年。”迟钰也不知道纪宁问起是什么意思。 纪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不习惯。” “待久了就习惯了。”迟钰按下快门,定格远处起伏的山脉。 “看来,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挺多的。” 草原逐渐延伸至荒漠,苍凉的风从旷野吹来,卷起少年们的笑声,飘荡至很远很远。 他们一路西行,轮毂碾过碎石,又卷入黄沙。 一望无际的沙海,细小的沙砾反射着阳光,闪烁着丝绸般的质感。 周萱身着彩带,反弹琵琶,明越尽职尽责地给她拍照:“萱萱,你太美了,简直就是飞天仙子。” “多给我拍几张,要表现出我的古典美。”周萱又摆了一个天女散花。 “美美美。”明越拍完,把相机递给沈曜,让他给她们两人拍照。 “直男拍照水平行不行啊,”周萱怀疑道:“石磊每次给我拍照,我看了都恨不得自戳双目。” “哈哈哈,萱萱你放心,他已经被我训练出来了。” 沈曜也接话:“你以为我挨的打是白挨的啊。” 两人装模作样摆了几个姿势后,就开始玩闹起来。 “蒙丹,蒙丹,你是风儿我是沙......”明越半躺在沙里哭喊,“风儿吹吹,沙儿飞飞......” “含香....含香....”周萱锤着沙子。 “我都不想说认识你们...”凌弋见她们两人戏精上身,摇头笑道。 周萱瞪了他一眼,“哎哟,现在说不认识我们,小时候谁最喜欢扮演王子,还拉着我们给你过瘾。” “萱儿,这点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嘛。” 几人嬉闹一阵后明越提出去开沙漠越野,纪宁连忙制止:“不行,小越。” 凌弋也开口道,“荣阿姨出发前就让我看着你,稍微玩一下就行了,我们都没有在沙漠开过车,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没有开过才要试试。”明越满不在乎。 “我们去滑沙,也挺好玩的。”沈曜给她出主意。 几人阻拦倒把明越逆反心理激了起来,“我联系领队,你们爱玩不玩。” 高展楹嬉皮笑脸凑过来:“我玩!” “可以,你跟我来。”明越勾勾手指,“姐带你漂移。” 沈曜连忙上前:“小越,我和你一起。” 凌弋顿觉头大,只希望这位姑奶奶是头脑发热,他看了眼纪宁,“你劝劝她呗。” “现在想着求我,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纪宁无奈摇头,但还是跟了去,“小越,就在附近体验下,如果你执意要玩危险的项目,我会告诉荣阿姨。”纪宁也不管她会不会生气,直接放出杀手锏,毕竟关乎她安全的事情,他不能大意。 明越这次没忤逆他,乖巧地应了,反正等上车了他也不能把自己拉下来。 很快经验丰富的领队就过来了,详细地给明越讲解了注意事项和开车技巧,明越跃跃欲试。 领队先给车子放了气,她上车试驾。 “起步别猛踩油门,轮胎容易空转。”领队提醒道,明越比了一个OK的姿势。 她开车很稳,麻利的挂档起步,先是在平坦的沙地上走了几圈,提高了一下沙漠行车的车感,随后开始绕着半坡边缘上行,车子紧贴在沙圈中行驶,沈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车子抓地不稳滑落下来。 看着车子绕过沙圈落地,沈曜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明越倒是玩得尽兴,她降下车窗对众人说道:“好玩,等下让领队带我们跑一圈。” 纪宁有点担心,提醒她:“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 沈曜和高展楹坐上了明越的车,要和她体验一把沙漠飞车的刺激,车子跟着领队,沿着沙丘一路攀行。 纪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子,周兮沛找了个阴凉处歇息,她见万珂也在边上,便主动和她聊起天来,“万小姐,怎么最近几天你好像兴致都不太高。” 万珂挤出一个笑容,“长途旅行有点累。” “那你要好好休息,接下来的路程海拔更高,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周兮沛真诚地建议。 “嗯,谢谢你,沛沛姐。” 此时,车子已经攀上沙顶,黄沙聚成一条线,领队正带着他们过刀锋。 明越轻踩刹车减速,看准时机,车子骑上刀锋,车轮扬起细沙,她踩下油门,推沙前进,沈曜看着两侧不算低的落差,心里微微发紧。 高展楹倒很兴奋,“明越,技术不错诶。” “老司机的基本操作。” 纪宁看见车子顶着刀锋穿行,又是紧张又是赞赏,他的明越,向来都是如此大胆。 车子向远处驶去,逐渐变成两个小点,纪宁这才收回目光。 迟钰正站在沙丘上拍照,他喜欢这些风景。 盛然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你是明越的弟弟?” “算不上。”他淡淡回道。 盛然倒觉得有趣,这下来了个正儿八经的弟弟。 “你一直都在英国?” “嗯。” “你姐姐怎么没有去?” 怎么一个个的都问他姐姐,自己和她真的很不熟好吗?迟钰撇撇嘴:“她不是说明年过来吗?你们不是她朋友吗,怎么来问我?我和她又不是很熟。” 盛然原本只是想套套近乎,没想到竟然被他套出这么个信息来。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好像触碰到每个人的秘密,却又不知道这些秘密指向哪里。 车厢内,沈曜看着出现在眼前硕大的沙坑,提醒道:“明越,你注意些。” “嗯。”明越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专注地望向那片起伏的沙海,她加速冲坡,坡度太大,没有直接冲上沙顶,她果断左打方向,让车子顺势沿着沙壁前行。 “哇!刺激!”高展楹看着身侧悬空的沙壁兴奋说道。 “再来一次,我要冲坡咯~” 绕圈回来,明越再次踩动油门,刚才的速度不足以让车子冲顶,她特意加重了些油门,发动机的引擎发出轰鸣。 “慢点,明越!” “相信我!”车子加速,这次给的冲击速度足够,车子顺利攀上沙顶,明越调整方向,稳稳开过刀锋。 沈曜刚刚放下心来,突然车子左轮下陷,细软的沙砾迅速包裹车轮,他们的车子又在沙顶,重心立马偏移,明越还来不及打方向,整个车子就已经沿着沙坡滚落。 “明越!”沈曜只觉天旋地转。 车子侧翻在沙漠中,挡风玻璃已经碎裂,好在车子足够坚固,身下又是细沙缓解了冲击的力度。不远处的领队赶紧开着车赶了过来。 “明越!明越!”沈曜脸色惨白,看向身边的明越。 “我没事。”明越艰难地吐出一口气,车子翻在她那一侧,加上翻滚时的撞击,献血顺着她的额头滑落。 “我靠!”后座的高展楹揉揉被撞疼的脑袋问道:“明越,你怎么样?” “撞破头了,”明越尝试动动身子,又发出“嘶”的一声,“手也有点痛。” 领队爬上车拉开车门,让沈曜先出来,沈曜没有动,先为明越解开安全带,又小心翼翼地撑着她,让她踩着自己先爬了出去,自己才出来。 “我先送你们回去包扎伤口。”领队说道。 沈曜看着明越额头不断流出的鲜血,赶紧脱了衣服为她止血。明越这才觉得有点头晕,手也疼的厉害,“手好像骨折了。” “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明越摇头。 高展楹也从后座爬了出来,他和沈曜都只是一点皮外伤,几人上了领队的车迅速返程。 纪宁看到只有一张车子回来时,顿感不妙,他快步走上前,才看到明越头上的鲜血,他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发抖:“怎么回事?” “不小心翻车了,我们先去医院。”沈曜也没多话,让领队直接去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先对明越的额头做了包扎,又做了ct,告知手腕轻微骨折,沈曜这才放下心来。 明越看沈曜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开口道:“在沙漠里打滚的感觉太刺激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明越。”沈曜又气又怕,“我现在觉得他们说得很对,以后这些危险游戏你都不能再做了。” “这是个意外。”明越耸耸肩,医生为她的右手包扎。 “要不我们回去吧,我现在真是后怕。” “不行,我这样子回去,指不定又要挨骂。” 这时,其余几人也赶到了医院,脸色都不好看。 明越一见纪宁那模样就知道他要教育自己,她举着包扎好的右手做投降状:“哎,别骂我,我已经受伤了,下次不玩就是了。” 纪宁一肚子话被她堵了回去,见她头上手上都是绷带又心疼,转身询问医生她的情况。 “手腕轻微骨折,额头撞破了皮,其他的没什么大碍。” 纪宁长舒一口气。 迟钰站在最远处,看着人群中的明越,好像记忆中,她身边就一直有很多人。只不过她从来不会邀请自己,哪怕那时候爸爸已经和荣阿姨在一起。 他永远都是她身边最边缘的人。 经历了翻车事件,众人也没了游玩的心情,回到酒店休整,车子也被送去修理。 晚餐时分,明越笑嘻嘻地举着包扎的右手道:“现在我成杨过了。” “你还真幽默。”周萱看她那样子也觉得好笑,“需要一个雕跟着你。” “雕没有,Dior还是有。”明越尝试用左手拿筷子,两只筷子歪歪斜斜不听她使唤,沈曜取下筷子,替她夹菜,“我喂你。” 明越也不客气,吃了一口,“第一次被人伺候吃饭,当皇帝的感觉真不赖。” “我的皇帝陛下,不知道我的服务怎么样?”沈曜给夹了一块鱼,小心地理完鱼刺才喂给她。 “不错,等下重重有赏。” 纪宁觉得今天的饭菜是真的难吃。本来看她受伤心里就堵得慌,现在又见他们两人卿卿我我,更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他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 “不合胃口?”凌弋问道。 “不是。”纪宁擦了擦嘴,“只是今天太过惊险,有点后怕。” 凌弋看向嬉皮笑脸的明越,也沉下脸来:“你想想到时候怎么向你妈交待吧。” “都不说她怎么知道,再说我又没什么事。” 凌弋被她的话气得半死,她一句轻飘飘的没事,其他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这时纪宁开口说道:“我们走完环线就返程,高原那条路我建议放弃。” “我赞同,我们是出来玩的不是来冒险的,我也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受伤。”凌弋这次难得的没有反驳纪宁。他和纪宁两人年纪稍长,自然地扮演起家长角色。 “确实,不然到时候万一有高反或者其他突发状况,小越又受伤了,会很麻烦。”周兮沛也实事求是道。 沈曜更是举双手赞成,“可以,小越你如果实在还想玩,我们就近找个城市玩几天。” 明越知道自己这次也是闯了祸,还好几人都没危险,她也不想拿自己和朋友的安全开玩笑,点头同意:“我是伤员,无条件服从一切安排。” 沈曜把筷子放在一边,故意说道:“真应该饿你几天,看你还有没有力气闹。” “别啊,我饿瘦了心疼的还是你。”她凑过来撒娇。 沈曜无奈地摇头,自己就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可是能怎么办呢?他心甘情愿。 这个夜晚大家难得的没有聚在一起搞活动,早早地回房休息了。 周兮沛在纪宁的房间里的沙发上小坐了会儿,在众人面前他们是恩爱的情侣,散场后各回各的房间。不过周兮沛也没什么怨言,出来旅游还给她涨工资,她高兴都来不及。 “你和万珂最近走得挺近。” “我看万小姐一个人,那次他们吵架后我感觉她情绪不是很好,所以就经常和她聊聊天。” “挺好的。”纪宁又说道,“小越她也没啥恶意,只不过有时候说话做事不会想太多,你多陪陪万小姐。” “嗯。”周兮沛看向他,“真的挺感谢你的。” “怎么突然说这话?” “给了我体面、钱还有资源,那个工作项目多谢你的帮忙。” “你应得的。”纪宁笑笑。 周兮沛也笑了起来,“不知道我这个职业女友还能做多久,这次回来我爸妈又在催我结婚的事。”她只告诉父母说是回来出差。 “不论怎么样,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 “好,纪先生,我先回房了。” 纪宁见她离开,脱了外套,准备下楼去酒店吧台喝杯,今天一整天都让他神经紧绷。 到了吧台,又看到了凌弋,凌弋也见到了他,纪宁走到他身边坐下。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纪宁点了一杯酒。 “没什么睡意。” “你和万小姐怎么样了?沛沛告诉我万小姐最近情绪都不太好。” “有点倦了。”凌弋也没打算瞒他。 纪宁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可以再相处一段时间试试。” “怎么,怕我恢复单身对你造成威胁?” “呵,我还不至于这么没自信。” “不过我最近两年也不会回国。等我回国了要是明越恢复单身,说不准咱俩还真成竞争对手了。” “那我岂不赢得毫无压力。” 凌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得玩味:“听说男人过了三十就不行了,与其想着怎么赢我,不如想着怎么让自己显得年轻点。” “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优势。”纪宁也是被这些弟弟们的年龄论弄得有些无奈。 他喝完一杯酒,见凌弋正在和刚认识的女人聊得火热,他放下酒杯,开口说道:“我先走了。” “嗯。”凌弋微微点头。 房间内,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玻璃,水流冲刷过纪宁的身体,他却心事重重。 自己真的很老吗?好像再过两年真的三十了,他以前没有想过三十岁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可是现在,他却在想——会是什么样呢? 她会接受他吗?她是如此年轻,如此鲜活。而自己比她大了七岁。 纪宁孩子气地伸出手,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小人。 她是什么样的?给予他快乐的是她,给予他痛苦的也是她。 小人仿佛活了过来。 纪宁将头埋进她的颈边,小心翼翼地询问:“明越,我会不会太老了?”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她柔软的唇和滚烫的身体,正在碾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