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雪站在雾中,手中剑微微一动,将迫近的浓雾稍稍推离。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神识亦如陷泥沼。
这雾气阴湿粘滞,其间还裹挟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寂静之中,有细微的窸窣声自身后响起。
沈祭雪身形未动,握剑的手腕却倏然翻转,剑未离手,带着凌厉劲风向后一点!
“咔嚓!”
一声脆响,像是击碎了什么朽烂物件。
浓雾被这一击短暂撕开一道缺口。沈祭雪眼角余光瞥见一截苍白扭曲的手臂,那手臂上皮肉坑洼腐烂,指甲蜷曲,与陈老丈描述那患病女子的症状竟有八九分相似。
一击不中,那窸窣声非但未远离,反而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来,越来越密,层层叠叠,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响。
沈祭雪面色不改,眸中凝霜,“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凛冽剑光如寒月乍现,瞬间刺破昏沉,照亮周身丈许之地。
光照之处,影影绰绰,竟浮现出数十道扭曲蹒跚的身影。
这些尸傀衣衫褴褛,沾满泥污腐叶。裸露的皮肤大片溃烂,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双眼空洞无神,只余一片死白的浑浊。
沈祭雪握紧手中剑,剑势倏然展开。身随剑走,转瞬化作数道清冷流光。
流光过处,黑臭粘稠的腐液和碎骨断肢纷飞。
这些尸傀虽看似可怖,怨气缠身,但力量与速度却并不出众,只是不惧疼痛,悍不畏死。除非粉身碎骨,否则攻势不停。
沈祭雪静心凝神,攻击同时,还留意着周遭声响。她握紧手中长剑,灌注灵力。
刹时流光缭绕,寒气四溢,剑招杀伐果绝。
转眼间,地上已倒下数具手脚尽折,不再动弹的腐尸。伤口处黑液汩汩流出,渗入地面。
然而这时,沈祭雪停下攻势,正欲收剑回鞘,异变再起。
地面猛地剧烈震动,裂隙横生,仿佛有什么巨物在地下穿行。
紧接着,“嗤嗤”几声,数条黝黑发亮的阴毒巨蟒,挟着腥风,从地底向她疾扑而来!
沈祭雪心中一惊,身形翻转至半空,堪堪躲过。
巨蟒身体表面布满湿滑的黏液,散发着浓烈的腐臭气息。一击不中,便将她团团围在中央,在浓雾中睁开昏黄色眼瞳,目光冰冷怨毒,从四面八方死死盯住沈祭雪。
沈祭雪心知一味躲避无益,只得拔剑再战。
这些巨蟒的身躯坚韧异常,表面黏液似乎还有卸力之效,剑刃劈砍上去难以斩断。且进退有据,配合默契,攻势狠辣无比,比之尸傀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祭雪屏息凝神,将灵力附于剑身,剑招变得轻灵迅疾。刺骨寒气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地面迅速凝结起一层厚实寒冰,温度骤降。
那些巨蟒显然畏寒,动作齐齐一滞,身躯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薄冰,攻击也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
就在此刻,沈祭雪将灵力尽数灌注剑身,长剑嗡鸣震颤,横扫而出。
“噗嗤——!”
“噗嗤——!”
巨蟒头颅应声而断,腥臭浓稠的乌黑血液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嗤嗤作响,腐蚀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
周围的浓雾随着巨蟒的消退,仿佛失去了部分支撑,变得稀薄了几分。
沈祭雪还剑入鞘,扫了一眼狼藉的地面,眸光微敛,循着雾气略薄的方向,继续向前行去。
越往前走,脚下土地越发湿润泥泞,空气中的腐臭味渐渐被一种奇异的,略带清苦的草木芳香所掩盖。
不知走了多久,她一步踏出浓雾,眼前豁然开朗。
雾气在此地消散,形成一段约数十丈的清净地带。天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洒下斑驳光柱,清晰照亮了空地中央一株异常高大,枝繁叶茂的古树。
那古树叶呈罕见的银白色,叶脉流淌着淡淡辉光,树皮温润,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树下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沈祭雪的方向,一身素雅青衣纤尘不染,如瀑银发仅用嫩绿的树枝松松挽住,身姿清瘦颀长。
他低头摆弄着几株形态奇特的药草,侧影温润宁静。
沈祭雪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那人似有所觉一般,摆弄药草的动作一顿,缓缓回过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雅温润的面庞。
肤色白皙,近乎透明,眉眼柔和如春日远山。唇角天然微微上扬。眼眸是清澈剔透,毫无杂质的寒潭碧色,望着人时,却带着一种专注包容的浅浅暖意。
他看见沈祭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怔了怔,缓缓地站起身。
“未曾想这荒山野岭,迷雾深锁之处,竟有客至。”他开口,声音清润。
“姑娘可是迷路了?此间山路崎岖,雾气障目,极易迷失方向。”
这人身上的气息纯净温和,与方才所遇的尸傀巨蟒等阴邪之物的气息截然不同。
沈祭雪略微放下心,隐去长剑,拱手为礼,语气清冷:“途经此地,为查山下村镇疫病之源。阁下……是此地主人?”
修道之人,自修行时,便知灵气蕴集处,山有山神,水有水灵。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眼前人的气息与这整座山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沈祭雪这一猜,竟是猜中了。
那银发男子闻言,眉眼弯弯,唇边笑意更深,眸光流转,正欲答话。
然而,甫一张口,压抑不住的呛咳猛地从他喉间涌出,打断了一切言语。
沈祭雪快步上前,伸出手,试图查探他的情况。
然而,银发男子却微微侧身,向沈祭雪摆了摆手。他单手捂着唇,殷红血水不断从指缝间溢出,溅落在地面与衣襟上。
不知过了多久,咳呛声渐渐停止。银发男子低头看着自己衣襟上晕染开的血迹,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掠过一丝无奈。
“失礼了……”他抬眸看向沈祭雪,声音有些沙哑。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抬手,开始解那件被染脏的青衣的衣带。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指尖挑开绳结,外衫散开,露出里面同样素色的中衣。领口因动作而微敞,隐约可见其下的锁骨轮廓。
一件,一件,又一件……衣物散落在了地上。
沈祭雪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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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两句,先咳一地血,然后就要当场脱衣服。
这算什么……
……色诱么?
她轻咳一声,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低下头,努力将脑海中的想法移向正轨,揣测山神大人是否在借着这些举动暗示着什么。
然而揣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沈祭雪觉得头痛,也就放弃了。
她略微抬眸,恰好瞥见那银发男子解最后一件衣物的动作进行到一半,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他眼眸中的神采攸忽黯淡下去,身体晃了晃,直直向前倒了下去。
沈祭雪眼神微凝,身形一动,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
那枚翠绿的枝条发簪从银发男子的发间滑落,掉在泥土中,颜色鲜亮夺目。
没了发簪束缚,银白发丝披散至腰际。
这人身形清瘦单薄,沈祭雪扶着他,让他倚在自己怀里。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药草香气混着新溢出的血腥气萦绕在周围,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前方雾气一阵剧烈涌动,一个戴着银面具的身影优哉游哉,迈步而出。
谢灼一眼便看到林中空地上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脚步顿时刹住。
他睁眼闭眼又睁眼,确认眼前不是幻觉后。眸色微沉,抬手摸了摸下巴,幽幽开口:
“怎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道友的……山中艳遇?”
谢灼的目光在地上的血迹,散落的衣物,和那银发男子散开的衣襟上溜了一圈,笑了两声。
“这又吐血,又昏迷,又宽衣解带,投怀送抱……道友的际遇果然别致又离奇。”
“你们继续,我就看看。”
沈祭雪:“……”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她移开目光,没有接话。指尖悄然搭上银发男子的手腕,灵力丝丝缕缕探入,触到的却是一片空茫沉寂。
她隔着衣料触到的这人身体温度,也是近乎虚无的温凉,与活人的温热截然不同。
沈祭雪忍不住蹙起了眉。
她活得虽久,却还从没有给山神把脉治病的经验,不知道如何才算是正常,如何又算是不妙。
她抬头看了一眼谢灼,“过来帮忙。”
然而谢灼摇了摇头,抱臂倚在一旁的树干上,唇角勾起,眉梢微挑,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道友说笑了,像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偷吃别人豆腐之类的事,道友一个人去做就好了。何必要拉上我?”
“更何况,此地穷山恶水,瘴气蔓延。这东西若真是个称职山神,必然不会有这些事。只怕是空有一副好皮囊,道友,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沈祭雪还真的没看出来。
谢灼看着她的样子,忽而笑了一声,“那也不能怪道友,要怪只能怪……美色误人。”
沈祭雪没理会他的话,沉默片刻,将灵力聚至指尖,沿着山神的经脉注了进去。
银发男子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
他茫然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沈祭雪,又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了冷眼旁观的谢灼身上,瞳孔骤缩。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