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林士谦的办法算是眼下的最优解, 但池不故和洲渚的脸色却微变。
在池不故还没遇到洲渚,心里没装下洲渚之前,她尚且没想过嫁人, 更何况现在心里有?了洲渚,她如何能嫁人!?
洲渚想的却是, 池不故明明是被欺压的一方,却仍要舍弃自身的自由来换取恶人的收敛, 这是什么道理?
“恕我直言,这个方法简直烂透了!”洲渚没有炸毛,但言辞却并不温和。
林士谦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她如此贬低,心中?不悦:“这如何不是一个好法子?”
“今日是那?陈氏无理取闹, 没人站出来?为阿池主?持公道,反倒劝阿池忍让, 这是什么道理?”洲渚怼起他来?字伶牙俐齿, “林教授, 你是读书人, 应该清楚读书是为了明事理、辨黑白、伸张正义, 而不是教人如何委曲求全。”
林士谦一噎,有?些羞愧地对池不故道:“是我考虑不周。阿池娘子放心, 我会亲自到陈家, 劝陈县尉对陈氏多加约束的。”
池不故道:“多谢林教授的好意, 只是这是我们与陈氏之间的事,将你牵扯进来?不太好, 此事还是让我们自行解决吧!”
“你太见外了。”林士谦叹气。
……
送走林士谦,洲渚才气呼呼地说?:“他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来?了!”
“阿洲姐姐, 这怎么说??”杜佳云问?。
“你傻呀,他提出让池不故嫁人, 以躲避陈氏的骚扰,你想想,现如今能娶池不故,又不畏惧黄长生的人能有?多少?”
杜佳云眼睛骨碌一转,想通了:“难道他想娶阿池姐姐?!”
“他二十多了吧,这个年纪还没成亲的吗?”洲渚扭头问?池不故。
一直处于?话题中?心但是丝毫插不上话的池不故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他成过亲。”
“成过亲是指,他丧妻了?”
池不故无奈地笑了:“是和离了。他虽然考中?了进士,但是被遣来?流放之地当州学教授,注定前途无望,于?是他的丈人逼迫他跟其妻和离,放其妻改嫁。当然,这是他单方面的说?辞,是真是假,我也无从查证。”
“根据我这么多年听故事的经验判断,肯定是假的!”杜佳云一脸认真。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他别想打池不故的主?意!”洲渚独占欲作祟,霸道地说?道。
杜佳云掰着手指数了下:“阿池姐姐今年十九了吧,也没想过终身大事吗?”
池不故还没开口,洲渚便弹了一下杜佳云的脑门:“没想过很奇怪吗?你十七了,不也为了躲避谈婚论嫁的事宜,跑来?这儿。”
杜佳云“哎哟”一声,捂着脑门,醋意横生:“阿洲姐姐你怎么这么紧张阿池姐姐的婚事?除了护食,你护阿池姐姐护得最紧,我感觉我都成了局外人了。”
洲渚心想,你可不就是“橘外人”?
池不故耳尖红红的,开口道:“好了,讨论这些没有?意义,还是先想想,要如何解决陈氏这事吧!”
“她这人刁蛮任性、蛮不讲理,还油盐不进,只能找县尉和黄长生来?压制她了。”杜佳云道。
在现代见过太多类似的案例的洲渚却很清楚问?题的根源,她道:“究其原因,还是黄长生的问?题,陈氏提到黄长生对她越发不耐烦,加上她生完孩子,身子发福了,好色的黄长生绝对会因此而嫌弃她。她挽回不了黄长生的心,就只能找别人的茬了。”
“解决办法,一是让黄长生回心转意,一心一意地善待她,但这想也是不可能的,除非黄长生被鬼上身了。二是让黄长生和陈县尉约束她,但她的思想偏激,又太过自我,不仅听不进去他们的话,反而会将怨气撒在别人的身上。比如,她会认为黄长生他偏袒我们,这只会加深我们是他的外室的认知。”
杜佳云发愁:“那?怎么办呀?”
“不管是刚才说?到的方法,还是委曲求全,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若想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还得从根源上来?解决。她之所以会如此嚣张,还不是有?靠山?只要靠山倒了,她就嚣张不起来?了。”
杜佳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陈县尉跟黄长生在海康县那?叫一个只手遮天,谁能扳倒他们呢?!
“要不,还是去找掣雷都军的都头帮忙吧?”杜佳云记得周凭骁跟池不故的关?系不浅,为什么不能找他帮忙呢?
池不故拍了拍杜佳云的肩膀:“可以找他帮忙,但他能护我们一时,却护不了我们一世。这个麻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先别想那?么多了。”
把杜佳云稳住后,池不故跟洲渚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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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渚咬牙切齿道:“要不我去套麻袋,揍他们吧,简单粗暴且有?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不故哭笑不得:“阿渚,蛮力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的。”
洲渚撇撇嘴:“我也就过过嘴瘾。”
她忽然勾住池不故的手指,晃了两下。
“嗯?”池不故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洲渚问?:“林士谦提出让你嫁人时,你是何想法?”
虽然她装作漫不经心,但池不故仍看出了她眼底的在意。
池不故道:“我没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是什么想法?要么想嫁人,要么不想嫁人;要么是现在还没想过嫁人,但是以后总归会嫁人;要么是现在不想嫁人,以后也不会嫁人……”
除夕夜的时候,洲渚已经得到了池不故的回应,明白了池不故的心意,但她总是有?不满足的时候,她想要得到更多的爱意,渴望更稳固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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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不故低眉浅笑:“阿渚,我没想过,往后也不会想。但我会去畅想我们的未来?,会去考虑我们该如何走下去。”她忽然抬眸注视洲渚,“阿渚,你呢?”
“我当然——”洲渚不假思索地回答,但被池不故抬手掩住。
“我觉得你应该再好好地想一想。”
洲渚眨巴着眼睛,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她喜欢池不故,爱池不故,不愿意与她分开。这份心意,她想得明明白白。
不过,她看出了池不故似乎还有?什么顾虑,于?是沉默了下来?。
——
扳倒黄长生和陈县尉这事,洲渚是认真的,但她也清楚,以她跟池不故现在的能力,去对付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她有?的是耐心,从现在开始徐徐图之,暗中?积攒力量,总有?一天能获得跟他们对抗的力量的。
为此,她也收敛了许多,不再放任自己率性而为,与此同时,除了跟李青瓷交好之外,她也会尽可能地结交一些在乡县有?名?望的人。
而乡里种甘蔗的人家看她的甘蔗种得好,会上门找她取经,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分享了自己的种植经验。
这件事使得她在乡里的口碑出现了好转,加上她雇乡人种甘蔗,对一些无以为继的乡人而言,她既是雇主?,又是恩人,因此有?人说?她的不是时,他们会出面反驳。
乡人这时才发现,洲渚好像也不是那?么野蛮的一个女人。
连乡人都发现洲渚变了,跟她日夜相处的池不故自然也是察觉到的——尽管她在家时,并未作什么改变,行事风格也依旧跟往常一样。
这种改变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池不故却有?些无奈。当初池家遭遇变故,她也是这般被迫一夜成长。
初遇洲渚的时候,她常常让洲渚学会适应新?环境,学会成长,然而真到了这一天,她反倒希望洲渚永远都不要遇上被迫成长这种事。
洲渚知道以后,反过来?开解池不故,道:“我不觉得我有?受委屈,毕竟我迟早要学会这一套社会生存法则,不然我要怎么管理偌大的公司?而且,我教乡人种甘蔗是为了推广甘蔗,到时候我要制糖的时候,就不愁没有?原料了。种甘蔗的人越多,种植面积越广,越不容易被大糖寮垄断,小?糖寮才能有?喘息的机会。”
池不故:“……”
听不懂,但论及做买卖,洲渚似乎挺有?一套的。
见洲渚无甚压力,反而还乐在其中?,池不故心中?暗下决定,她也不能再像从前那?么佛系(洲渚说?的)了,能利用起来?的势力还是得利用一下,毕竟有?些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报复
原本李青瓷以为洲渚种了十几亩甘蔗之后, 便会着手准备制糖,孰料到?了八月,也?未见她有任何的搭建糖寮、寻找糖工的打算。
于是他试探地询问洲渚打算如何处理那十几亩甘蔗。
洲渚直接带他到?自?己的甘蔗田, 砍了一根甘蔗削掉皮:“李郎君尝尝。”
“这?才八月,甘蔗还未长成吧?”李青瓷犹疑, 从表皮看就知道这?甘蔗还未成熟,因为越熟的甘蔗表皮颜色越深。
但他还是啃了口, 嚼起?来。
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未成熟的甘蔗一般汁水少,也?不甜,甚至还会有一些苦涩, 可洲渚种?的甘蔗吃进嘴里,汁水跟那些十月成熟的甘蔗一样多, 甚至甜味也?丝毫不减。可以预料, 等它长到?十月, 汁水会更多, 甜度也?会更高!
“这?怎么可能?”李青瓷不信邪, 又自?己挑选了一根甘蔗来尝试,发现洲渚所挑的甘蔗并不是特例。
不仅如此?, 他还发现洲渚蔗田里的甘蔗没怎么被虫蛀, 还长得?都很直。夏秋之际, 南康州又遭遇了两次台风,很多蔗农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而且很多甘蔗都被吹歪了。洲渚蔗田里的甘蔗却仿佛未遭遇过台风!
其实洲渚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台风来临, 稻苗都被吹弯了腰,只有她的甘蔗没有事。若非她后来检查过, 还以为她的甘蔗是石头雕刻的假甘蔗。
“事实就是如此?,等到?了十月,我这?些甘蔗就成熟了,届时汁水更多,糖分更高,制作出?来的糖会更甜,产量更高更稳定。”洲渚自?信地道。
李青瓷久久未语,满脑子都是洲渚第一次种?甘蔗就种?得?如此?好,他要不也?请洲渚来帮她打理蔗田?
然而洲渚有自?己的田地,也?不缺钱了,哪里肯轻易地替他干活。
“你这?些甘蔗还没有买主吧?”李青瓷试探。
“李郎君想收么?”洲渚开门见山。
李青瓷笑道:“收,自?然收,多少都吃得?下。”
“那价格可得?比一般甘蔗高出?三成。”
这?么高的收购价,李青瓷自?然不肯,试图说服洲渚,她也?是糖寮的股东,如果成本提高了,她的分红就会减少。
孰料洲渚早就算过这?笔账了,成本的提高确实会减少分红,但她只有百分之七的分利,再?少也?少不到?哪里去。其次,如果这?批甘蔗好,制作出?来的糖就能卖更高的价格,实际上她还是赚的。
“我这?甘蔗可是上好的品种?,李郎君吃完那么久,现在喉咙还是甘甜的吧?!”洲渚道。
李青瓷细细品味了一下,发现还真如她所说,心态立马有些许动?摇。
不过他们还是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定的收购价比李家糖寮原先的甘蔗收购价高出?两成,并预付了一些定金。
有了这?些定金,洲渚便给打理蔗田的雇工们发了奖金,以嘉奖他们在打理蔗田时的尽心。
其实这?些人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用同样的方法种?植甘蔗,洲渚的甘蔗就长得?特别?好,乡里那些效仿她种?甘蔗的蔗农要么饱受虫害之苦,要么是种?出?来的甘蔗发酸,还有的在种?苗阶段就发芽艰难。
这?些蔗农特意来找洲渚支招,洲渚看过后,确定这?些都是很常见的甘蔗的病害,诸如凤梨病、赤腐病等。
针对凤梨病,她道:“蔗种?也?是要消毒的,可以在它们发芽阶段,用石灰水浸泡。再?者,打理的时候要注意湿度,水太?多要排水,太?干旱了要及时灌溉。还有,要选一些优质的蔗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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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赤腐病,那得?在治田的时候就得?先扑杀虫卵等,对土地进行消毒杀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效果的。
洲渚大方替乡人解决种?甘蔗的难题,不是没有回报的。在八月底的一天夜晚,就有一名乡人偷偷地来到?夏馆,给她通风报信:“黄主事之妻陈氏,纠集了一群地痞,准备趁你的甘蔗还未长成之际便砍伐了,他们准备明晚动?手。”
年初的时候,陈氏上门来找茬结果被呵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向黄长生、陈县尉诉苦,结果他们都没搭理她,她安分了半年时间,都没再?来找夏馆的茬。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咽下这?口气。她想找整治二人的办法,可论武力,她的人似乎打不过洲渚与池不故,论智取,池不故安安分分没有烦什么过错,洲渚更是跟李青瓷等人交好,他们都能替她撑腰。
这?时,她得?知洲渚种?了十几亩甘蔗,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划,那便是趁洲渚的甘蔗还未长好,砍伐了它,让她来不及重新种?,还血本无归!
她光是想象洲渚种?了半年的甘蔗,就盼着年底采收了,没想到?会付之一炬时,露出?的痛心的画面,便高兴不已。
毁人蔗田这?事她自?然不会亲自?去干,于是就找到?了黄长生的狗腿子,让他找一些游走在乡间的浮客,让他们去做这?事。事后只要官府不追究,他们就不会有麻烦,可以放开拳脚。
他们密谋的事被乡人知道了,这?位乡人受过洲渚的恩惠,不忍心看她受难,就摸黑来通风报信。
洲渚感谢了对方,回头跟池不故商量:“我明晚就到?田间守着,我看谁敢动?我的田!”
池不故叹气:“守得?了一晚,守不了一世。况且陈氏此?举无异于盗窃他人田产,此?乃重罪,轻则杖百,重则按强盗罪论处,要被判流放之刑。我去找周都头,让他派兵埋伏,届时抓个?现行。”
能不自?己上阵那自?然最好。
第二天,池不故便去找周凭骁了,后者听说有人见不得?池不故过好日子要找茬,便让底下的一支十人的队伍分别?在洲渚的蔗田处蛰伏。
除此?之外,洲渚也?找了李青瓷,告诉他有人要对糖寮的原材料下手。
李青瓷一听,虽说拿不出?甘蔗就是洲渚违约,但他跟洲渚没仇,可不希望自?己的原材料就这?么被人毁了,于是也?带了几个?仆役在附近埋伏。
原本他打算白天就出?现的,洲渚说:“你大白天就来这?儿,那些地痞肯定会忌惮你而不敢动?手,一旦你离开,他们就会卷土重来,你能在这?儿守多少天呢?”
李青瓷只好在天黑之后才过来。
到?了二更天,很多心疼灯油的人家都已经?熄灯入睡。
月亮要后半夜才出?来,此?时的乡野幽暗一片,只有三两只萤火虫在花草间飞舞。
这?时,有一束火光自?黑暗中?亮起?,照亮了四五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有人手持砍柴刀,有人手持镰刀,还有人手中?是铲子。
他们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毁了洲渚的蔗田,能毁多少是多少!
此?前他们已经?来踩点了,摸清楚了洲渚哪些田是上田——只有损毁她的上田,损失才是最惨重的。
等他们动?手,洲渚便有些着急了,然而池不故告诉他,若他们还未动?手便抓住他们,他们便有机会狡辩开脱。所以这?些损失是注定的。
等他们毁了近一亩田,洲渚才冲出?来:“你们干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群人吓了一跳,有的人想逃跑,有的人则持刀朝洲渚砍来,被洲渚一棍敲过去,手骨都碎了。
听到?动?静的掣雷都军也?冲了出?来,将那些逃跑的地痞都抓了个?先行。李青瓷的仆役反应慢了些,是最后才出?来的。
夜里的动?静惊动?了耆长他们,他匆匆起?床,集结了乡里的壮丁才去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抓到?一伙强盗。”池不故开口就给这?群人定了罪。
“我们不是强盗!”这?群地痞狡辩。
洲渚十分生气:“你们毁了我的蔗田,损失七万多钱,这?不是强盗是什么?”
耆长很快就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游荡在乡野的浮客,也?只打他们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而这?个?人八成是跟黄长生、陈县尉有关的人。
但正因如此?,这?事才会棘手,毕竟是被洲渚、池不故,还有李青瓷这?些苦主抓了个?现行。还有,他们落入了掣雷都军的手中?,这?事就不是乡间能解决的了。
他决定将这?事汇报到?县里去,让县尉来解决。
县尉得?知这?事是他那个?刁蛮任性的妹妹搞出?来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将她寻来呵斥了一番。
“区区一亩田,怎么就值七万钱了?!”陈氏不满地叫道。
县尉看了李青瓷交上来的一笔账,被毁的这?亩蔗田所产的甘蔗预计能长到?五千斤,制成糖冰的话,能卖出?八万多钱。考虑到?它还没成熟,所以扣了些,只按七万钱来算。
这?笔损失,足以将那几个?地痞当成强盗来处置了,而幕后主使?也?得?赔偿洲渚的损失。
地痞是掣雷都军抓的,陈县尉没法替他们开罪,他只想保住自?己这?个?糟心的妹妹。但他也?知道,陈氏必然已经?得?罪了洲渚。
于是他想办法让这?几个?地痞闭上了嘴,不要攀咬到?陈氏的身上来。再?让陈氏拿出?七万钱来弥补洲渚的损失,避免洲渚将事情进一步闹大。
洲渚看在他的“面子”上,拿了钱息事宁人。她知道此?事过后,陈氏会更恨她,但那又怎样?就算她什么都不干,陈氏就不会恨她跟池不故了么?她们之间早已势同水火,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海康县,黄宅。
“你这?个?蠢妇,让你莫要去招惹她们,你偏偏要去招惹!”黄长生怒骂陈氏。
陈氏满腹委屈:“你就护着你那两个?心肝!”
“我说了,她们不是我的外室!”黄长生倒也?想,但她们是他能肖想的吗?
陈氏不相信,还怨恨地道:“我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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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长生劝不动?她,只能将她禁足。
不过此?事黄长生虽然觉得?招惹了洲渚不太?好,但又隐约觉得?奇怪,洲渚跟池不故的关系怎么还是这?么好?池不故难道就不恨洲氏族人吗?
他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被他遗漏了,还是该去探查一番。
船商
洲渚的蔗田被毁这事闹得很大, 乡人都知道了是陈氏在背后?搞鬼,不过牵涉到陈县尉及黄长生,他们也?不敢多管闲事, 只在闲暇唠嗑时讨论一番。
“她们得罪了陈大娘子,只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咯!”有人说着风凉话?。
“这可不一定?, 那晚掣雷都军肯定不是凑巧出现的,如果是事先收到消息, 早早来埋伏,那说明阿洲娘子或阿池娘子跟掣雷都军有关系。”
“我听说是阿池娘子认识掣雷都军的都头……”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大家才清楚原来孤苦伶仃的池不故并?非全无背景,只是她平常太过低调, 所以才没人知道罢了。
但是乡人想不明白,池不故明明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为什么会?被黄长生和陈氏欺负呢?
有靠山不靠, 反而自力?更生这在大家看来是非常不解的事情, 不过池不故并?不在乎他们是什么看法, 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着。
洲渚虽然获得了七万钱的赔偿, 但对于蔗田被毁还是十分?心痛,为了确保接下?来不会?再?有人来捣乱, 洲渚安排了人值夜班, 每隔两个小时就来巡逻一次蔗田。
又过了一个月, 这场风波最终渐渐平息,也?没什么人再?去讨论这件事了。因为到了丰收的时节, 不仅是甘蔗成熟了,连晚稻也?都长成, 到处都是农人的身影。
随着甘蔗的成熟,李青瓷也?派人来验收洲渚的甘蔗了。
看到乡里出现的小型糖寮, 李青瓷皱了皱眉。洲渚自然也?看到了,事实上?,乡民在搭建糖寮,准备制糖工具时,就曾来向她取经。当然,被她四两拨千斤给糊弄过去了。
“他们那点量只够乡里消化。”洲渚道。
李青瓷也?想明白了,这些?以家庭为单位的糖寮无法对他的糖寮造成威胁,紧皱的眉头很?快就松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现在已经发展了新的市场,不再?局限于海康县,所以失去这一个乡的市场,对糖寮的影响不大。
更何况,他不认为这些?小糖寮生产的糖能比他的糖好吃。
有了洲渚的甘蔗加持,李青瓷对自家的糖越发有信心了。
就在这忙碌的关头,夏馆来了一位客人。
对方自报家门:“我是南浦津的船商,鄙姓郑,名缇。”
恰巧来夏馆做客的李青瓷顿时眼冒绿光:“郑郎君!”
郑缇看着热情的他,略疑惑:“阁下?是……”
不是说夏馆只有几个女人吗?
李青瓷道:“我叫李青瓷,在县郊开了家糖寮。”
郑缇恍然大悟:“最近听闻南康州出了一些?本?土产的糖冰,品质上?佳,是一家李氏糖寮产出的,想必正是阁下?的糖寮吧?”
李青瓷十分?高兴,他主动给洲渚介绍:“郑郎君家是南康州的大姓,他有二十二艘海船,数百船员,不仅常往来于广州、福州一带,还去过占城、扶南、吕宋!”
很?多买卖遍布南边的商贾,其实都没有自己的船队,这时候,他们只能租借船商的船只(按洲渚的理解,郑缇就是做物流运输的)。郑缇就是船商,他不仅有船队,还有航海经验十分?丰富的船员。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大船商为什么会?主动上?门来寻洲渚,但如果能跟郑缇交好,他的糖冰就能通过水路,卖到别的地方去了。
洲渚微微诧异,显然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认识她的,找她又有什么事?
很?快,郑缇便道出了他的来意。
每年的秋冬是盛产香料的季节,所以诸多南边的香料商都会?找上?门,托郑缇将香料运送到苏杭的津口去。
如果仅仅是帮忙运输物品,郑缇的船队挣不了多少,他看到香料挣钱,便想利用?船只到达盛产香料的诸多蕃国的机会?收购更多的香料,再?自己卖到北方去。
然而他是船商,不是香料商,没有人脉与?客源,他的香料就卖不出去。
这时,他听说了洲渚出身汴京的香料世家,必定?有诸多人脉,所以求上?了门。
洲渚:“……”
她有个屁的人脉!
看到洲渚陷入了沉默,郑缇心中一提,道:“阿洲娘子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
洲渚很?快就想到了措辞,道:“郑郎君,我也?想帮你,只是你既然已经打听到了我的出身,那么必然清楚,我在汴京已经算个死人了,就算我回去,也?会?被族人重新控制起来,跟我有关的人可能也?会?被他们视为威胁,从?而想尽一切办法阻挠你在汴京做香料买卖。我实在是帮不上?你的忙。”
郑缇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良久,他看了眼李青瓷,似乎有些?顾虑。
李青瓷识相地走出前堂,只在庭院远远地看着他们。
“阿洲娘子或许可以联系洲相……”郑缇压低了声音。
洲渚心头一跳,顿时意识到郑缇或许是别人找来的,因为猜测她跟洲赫有关系的人并?不多,只有陈县尉、黄长生一党。
这样一来,那他的来意就是假的,或许另有目的。
转瞬之间,洲渚便作出了反应,她故作无知地道:“洲相是宰相,岂是我一介民女可以接近的?”
陈县尉和黄长生的推测从?未正面告诉过她,因此,她依旧得假装自己并?不认识权势滔天的洲赫。
郑缇讶然地道:“阿洲娘子难道不知道,洲姓在汴京代表着什么吗?”
“一个姓氏罢了,又不是国姓。”
郑缇无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洲氏是外姓,在汴京只有洲相一族是这个姓氏,阿洲娘子是汴京人,哪怕你不清楚自己跟洲相的关系,可你们是族人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他倒是没怀疑洲渚为什么会?不清楚这一点,毕竟洲渚是女子,从?小养在深闺,而又被人刻意隐瞒的话?,的确有可能不清楚家里跟洲赫的关系。
洲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表现出一副思维混乱的模样:“但爹娘从?未提过……”
郑缇见状,越发觉得洲渚是被蒙在鼓里的。而且她的族人夺了她的家产,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一切,不然等着她去找洲相撑腰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洲渚似乎是消化完了这个消息,重新寻回了理智,她道:“就算如此,欺负我的族人不一样是洲相的族人吗?洲相又凭什么帮我一个女子?”
吃绝户的情况屡见不鲜,她的家产被夺时,族人都没有站出来帮她,她又如何肯定?洲赫会?帮她?
郑缇张嘴欲提洲渚跟洲相的爷孙关系,然而想到洲相未曾公开,他们贸然将此事告知洲渚,也?不知道会?不会?触怒洲相。
“恕我无能为力?,郑郎君还是请回吧!”洲渚叹气。
郑缇觉得来日方长,便先离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给洲渚上?眼药:“我听说夏馆是池家的,而池御史之所以会?被流放至此,是因为弹劾了洲相,故而池小娘子十分?不喜欢跟洲相有关的人。阿洲娘子若是继续跟她同住,还请小心一些?。”
洲渚在心里“呸”他,面上?故作迟疑地点点头。
送走他后?,又送走了李青瓷,洲渚将夏馆的门关上?,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妈耶,池不故不在,她险些?应付不来。
池不故怎么还不回来?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池不故。
“怎么了?”池不故从?未见过洲渚如此迫切地盼着她回来。
洲渚左顾右盼,见门外没有眼梢,这才关上?门,将池不故拉回屋,告知了今日之事。
池不故眯了眯眼,道:“郑缇很?有可能是黄长生或陈平找来的。”
“我猜也?是。”洲渚说着,有些?顾虑,“阿池,你说他会?不会?打听到汴京压根就没有洲氏香料世家呀?”
池不故摇头:“他的船是海船,没法走内陆的运河,所以会?找他租船的一般只有往来于广州、福州及扶南诸国的商贾。况且,他的船只一般最北只到福州,他说香料商找他运送香料到苏杭是骗你的。”
因香料是朝廷管控十分?严格的物品,会?有市舶司进行?登记和检查,所以做香料买卖的商贾一般会?走广州、泉州两个港口。苏杭一带有宁波的港口,但这个港口的船只一般是往来东边的倭国与?高丽的,所以郑缇说帮香料商运送香料到苏杭是假话?。
他这么说的目的,自然是想诈一下?洲渚,如果洲渚的身份有假,那她必定?会?露出马脚。
好在洲渚稳住了……演戏演久了,她都快信了自己编造的身世。
不过即便如此,洲渚还是有些?苦恼:“那下?次他再?来,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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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得给他们找些?事,让他们没空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才行?。”池不故朝洲渚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借刀
南康州的官盐盐场很少, 只有一处,叫冠头盐场,盐场的?长官为场监, 佐官为主事。
因盐田在近海处,这里聚集着大量的?盐户与捕鱼为生的渔民。
这些?盐户与渔民常常受到盐官的压榨, 它们煮出?来的?盐往往会?被低价卖给官府,再由?官府高价卖给盐商。
因而有一部?分不想被盘剥的盐户便在私底下煮盐, 直接交易给私盐贩子。
池不故知道南康州有很多私盐贩子,其中最出?名的?是一位叫陈文玉的?私盐贩子。
他?的?祖上是前朝南康州的?刺史,但繁花似锦如过眼云烟,陈家没?落后, 便以煮盐为生。然?后陈文玉大胆心细,靠着贩卖私盐, 迅速暴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他?的?暴富自然?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但他?知道要守住家业, 绝对不能?当守财奴, 于是花钱贿赂了一下那些?差役, 官府每次让差役来盘查时,他?们都会?帮忙遮掩。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陈文玉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盐场那边去。
盐官当然?不允许有人损害盐场的?利益, 要知道私盐贩子越是猖獗, 来盐场买官盐的?人就会?越少,从而整个盐场的?效益都不好, 盐官们也?无法向上面交代。
所以盐官开始大肆针对、打击私盐贩子,陈家的?盐田都被毁了许多。
因陈家在南康州有权势, 盐官不至于捉拿他?,可却阻碍了他?发财。
“若说最恨黄长生他?们的?人, 估计就是这陈文玉了。”池不故道。
洲渚明白了:“阿池是想借刀杀人?只是,陈文玉未必会?愿意成为这把刀。”
池不故笑道:“其实南康州的?私盐贩子并不少,但是被打击的?私盐贩子却很少,因为那些?私盐贩子有黄长生庇佑。但黄长生又得针对盐课获利减少的?事负责,所以他?推出?了陈文玉,让盐监将目光都放在了陈文玉的?身上。你认为陈文玉知道此事后,会?怎么做?”
“也?去收买黄长生?打不过就加入嘛。”
池不故一顿,觉得她的?说法很有趣,不过还是认真地说道:“正常情况下会?这样做。只是盐市就这么大,官盐希望私盐消失,好让官盐独占盐市,而私盐贩子则希望别的?竞争对手消失,竞争的?人越少,他?们挣的?越多。
“所以,收买了黄长生的?私盐贩子绝对不希望他?庇护更多的?私盐贩子。到时候,就算陈文玉想要走黄长生的?路子也?走不通。
“更何况,陈文玉的?盐田被毁,获利几近腰斩,他?若知道官府打击他?并非是他?倒霉,而是黄长生蓄意为之,他?只会?更痛恨黄长生。”
自古以来,敢做私盐买卖的?,哪个不是狠人?前朝的?王仙芝出?身私盐贩,他?的?起义军险些?颠覆了前朝。还有瑶族的?唐和等私盐贩,也?曾组织起来生事。
因为私盐贩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也?只有南康州这边是流放之地,官商勾结,对私盐买卖打击得并不狠。但一旦断了私盐贩的?财路,他?们狠起来连官员都敢杀。
陈文玉未必会?杀黄长生,但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届时黄长生被陈文玉找事,他?也?就没?空整日盯着夏馆这边了。
洲渚问:“那要如何才能?说服陈文玉给黄长生找事呢?阿池你可别牵扯进去。”
池不故笑了笑:“你放宽心,我不会?亲自动手的?。南康州的?私盐贩除了一些?当地的?形势户、富户之外,其实还有军士。因为戍守在这边的?士兵并不比流放好多少,为谋生路,他?们也?会?跟私盐贩勾结。私盐贩运输私盐到别地时,他?们收取好处,予以放行。”
陈文玉在南康州贩卖私盐遭到了打击,不得不花费更高的?成本,将私盐运到内陆不产盐的?地方售卖。所以只要那些?士兵在他?面前提一提黄长生是如何庇护别的?私盐贩的?,他?自然?会?去调查。
洲渚点?点?头:“的?确是这个理?儿,要是谁让我的?制糖大业中道崩殂,我也?会?跟对方拼命的?。”
池不故不仅想到了利用黄长生的?仇敌去给他?找事,还打听到了一件事:“阿洲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黄长生的?祖上是靠采珠致富的??”
洲渚还记得这件事。
“其实朝廷已经下旨禁止采珠,但黄长生却依旧在采珠,而且他?不是自己去采,而是逼迫自己的?族人下海去采。为此,他?至少害死了两个族人。”
“既然?是同?族之人,为何会?被黄长生奴役?”
“黄长生与他?们虽是族人,但关系并不好,而且黄长生背靠陈县尉,是陈县尉为了一己之私,伙同?黄长生胁迫其族人下海采珠的?。”
黄氏以采珠为生,又靠采珠致富,是最通水性,又最会?采珠的?人,黄长生与其找别人,还不如利用自己的?族人。对他?来说,在利益的?面前,族人压根就不算什么,死了人,再假惺惺地补偿一些?钱,使得族人不敢再说什么。
“这黄长生,真不是人。”洲渚愤慨地道。
“虽说,单凭此事不足以对付黄长生,但只要时机恰当,黄氏族人必然?会?成为刺向他?的?一把刀。”
池不故有的?是耐心。
……
南康州北,与石岭州交界的?零绿军镇关口处,一支打扮朴素的?商队正在排队通行。
镇守零绿的?镇军正在检查过往的?行人和商队,确定不会?有不明来历的?人混进来。
当轮到陈文玉时,他?跟那检查的?军士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递上几张交子。
那军士假装看风景,实则观察旁边有没?有监军。待安全后,才若无其事地收下这些?交子,十分敷衍地检查一番,给陈文玉放行了。
陈文玉松了口气?,同?时又十分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钱,这都不知道要卖多少斤盐才挣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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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士兵靠近了那收钱的?军士,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笑了起来。
旋即,有人说道:“还是这陈文玉阔气?呀,每回都给这么多!”
另一人笑道:“可不是?真的?多亏了盐场的?黄主事,要不是他?故意推出?这姓陈的?当挡箭牌,好庇护别的?私盐贩子,不被盐官与官府针对,我们哪有这样的?好日子?”
陈文玉一怔,旋即一股气?冲上脑门,他?看到周围都是官兵,忍住了上前去逼问他?们的?冲动。
不过这事却记在了他?的?心底,等他?回到家,立马让人去查黄长生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这一查,果然?被他?查出?来,原来当初盐官当初因为盐场的?效益不好,要追查哪些?盐户私下制盐卖给私盐贩子,是黄长生出?面遮掩了,又故意告诉盐官,他?陈文玉是这南康州最大、最嚣张的?私盐贩。所以盐官联合军士捣毁了他?的?盐田,而他?后来的?私盐买卖也?总是被针对。
如果仅仅如此,他?还不至于被蒙在鼓里,是黄长生联合了好几个私盐贩子,让他?们在他?面前也?装出?一副被扫荡打击的?假象。实际上,有黄长生庇护,他?们每次都能?躲过盐官的?盘查。
“岂有此理?!”陈文玉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同?样做私盐买卖,自己就被频繁针对,不得不把私盐运到别处去卖,而其余的?私盐贩就越来越富有,甚至赶超了他?!
原来是黄长生这厮在搞鬼!
他?气?得险些?召集手底下那些?盐户去撕了黄长生,但幸好被人拦下了:“他?是官,又有陈县尉撑腰,你们若是令人去,他?可以将你们打为反贼,到时候你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身上的?污名了!”
“难道就忍气?吞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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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忍,但是,他?做初一,我们可以做十五!”
于是很快,黄长生发现好几个私盐贩子都被官府给查了,监盐税的?秦微云甚至还找上门,让他?们补交盐税。这些?私盐贩子赶紧来找黄长生,质问他?为何不提前通风报信。
黄长生都懵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守岁
黄长生麻烦不断, 到处扑李文玉拱起来的火,压根就?没空去琢磨洲渚及池不故的事,她们得以度过一个宁静祥和的新年。
今年洲渚卖了甘蔗, 又?从糖寮那儿获得了近百万钱的分红,搁现代, 她也算是一个百万富翁了。
当然,这点钱跟她在现代时没法比, 却赶超了南康州的大部分?人。
二十五亩田已经不够她种甘蔗了,所以她又花了三十万钱买了一百亩田,其中上田五十亩,中田和下田加起来五十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本蔗种也要一大笔支出, 但她运气好,她的甘蔗采收后并?没有将根挖出来, 而是细心地打理, 结果还真?被她栽培出了宿根蔗。被砍掉的甘蔗所留在地下的蔗桩, 随着气温的逐渐变暖和, 也慢慢地长出了新芽, 这说明这些田的甘蔗都不用新的蔗种了。
根据上一年的甘蔗品质,宿根蔗的品质也差不到哪里?去, 洲渚很是省心。
不过, 事业上顺心里?, 生活里?却并?非一帆风顺。这不,大抵是她赚得多, 招人嫉妒眼红了,不仅常有人上门?借钱, 夜里?甚至还有贼光顾。
洲渚和池不故倒是不怕贼人,但就?怕他们伤到杜佳云, 所以商量着年后再雇两个粗使婆子,好让人知道,夏馆的人也是挺多的。贼人敢关顾,就?做好躺着出去的准备。
但是这个提议被池不故否了,因为夏馆的人多了固然能提高安全性?,但同样的,人多眼杂,她们在自家做事都得提防着被人窥视了去。
尤其这种时候……
这一年的除夕,池不故依旧被洲渚拉着一起?在厅里?守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午夜降临,乡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声与庙宇的香火萦绕。
夏馆的厅堂内,灯笼高挂,半扇门?朝着黑夜敞开,木炭在炉中烧得红火。
榻上,洲渚坐在池不故的腿上,双臂抱着池不故的肩膀,热情地拥吻着。
被用来取暖的被子滑落至腰际,她们却丝毫不觉得冷,彼此的身子都滚烫一片,热量的来源不知是那?愈发攀高的情-欲,还是越烧越旺的炭火。
纠缠的吻逐渐变得无?力,洲渚低声发出呜咽:“阿池、阿池……”
“呜——”脊背忽然挺直,拥抱池不故的双臂也更加用力,身子前倾,恨不得跟对方?的身躯合二为一。
池不故微微喘气,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拢起?,密不透风地裹着二人,然后才吻了吻怀里?的洲渚。
平日里?力大无?穷的洲渚此刻像是浑身的气力都被卸去,她无?力地靠在池不故的身上,呼吸急促。
池不故问她:“还敢动?手动?脚吗?”
原本两人好端端地守着岁,孰料到了后半夜,洲渚便开始坐不住了,一会儿勾着她的手指,或在掌心画着毫无?章法的图形,或玩弄着她的指节;一会儿又?抱着她亲,还要求:“阿池,亲我。”
池不故依言亲了亲她,她却尤不满足:“不是这么亲的。”
“那?是怎么亲?”池不故好笑?地问。
“要更加热情奔放,而不是这么含蓄。”洲渚道,“阿池,你不太放得开。”
池不故耳根都红了,又?尝试低头,轻轻地咬着她的唇,一点点地拨弄。
情到浓时,洲渚攀着她的肩膀,四处点火。
“阿洲,守岁。”池不故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我们没睡着就?是守岁呀!”洲渚道。
明知她这是套歪理,但池不故却无?暇去反驳。
“这是厅堂。”池不故又?提醒她。
“佳云回家过年了,这里?也没有旁人,厅堂与房间,有什么区别?”
池不故深深地看着她:“阿洲,这可是你说的。”
……
洲渚道:“我动?手动?脚,那?是我的事,你趁机欺负我,是你不讲武德!”
池不故道:“哪有你这般不讲道理的?”
“哼,帮我擦一下,湿漉漉的,太凉了。”洲渚扭了扭身子。
池不故才想起?这茬,急蔻蔻裙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忙拿起?旁边的巾帕替她擦去水渍,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喉咙又?是一紧,道:“阿洲,我们回房守岁如何?”
洲渚其实有些困了,但是又?不想这么轻易地答应她,便道:“我不想下地,除非你抱我回去。”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难,池不故用被子将她裹成蝉蛹,抱着她回到了房中。
一晌贪欢。
第二天,洲渚起?来时,嗓子又?干又?哑,池不故给她倒了杯温开水润喉。
她咕噜喝完水,又?抱着池不故的腰,不想起?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不故道:“再不起?来,等一下就?有人来拜年,大家就?都知道你在睡懒觉了。”
“还是得找两个粗使婆子,代我们招待客人就?行了。”
池不故没吭声,洲渚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她,她才道:“再请粗使婆子,那?我们就?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放纵恣意了。”
洲渚却笑?她:“哼,昨晚也不知是谁一本正经地说在厅堂不可,结果连衣衫都不让人家脱就?——”
池不故急忙捂住她的嘴,两颊红得跟烧开的水一般烫,吞吞吐吐地撇清关系:“那?是怕你着凉,谁让你、你如此猴急的?”
“猴急的分?明就?是你!”洲渚把玩着她的手指,“好端端地弄湿了衣裙,洗衣服时又?得多洗一套。这么冷的天洗衣服可遭殃的,所以请粗使婆子是最好的。”
“我已经洗好了。”池不故道。
洲渚清醒了过来,抬头扫了眼房间,昨夜扔了一地的衣裳果然都不见了踪迹。
“你傻呀,用热水洗呀,把手也冻出冻疮怎么办?”洲渚抓紧了她的手,放在被窝里?捂着。
池不故道:“是用热水洗的,我怕你嫌我的手冰凉,不给我碰。”
“喔,担心我不给你碰……”洲渚调侃她,“池不故,你好闷骚呀!”
池不故才知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脸更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嘛,大不了以后多花些钱买柴烧水,用雇人的钱来买木柴,一年都烧不完。”洲渚终究还是听取了池不故的意见。
她跟池不故才两个人,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需要更多人手伺候的反倒是她的蔗田。
到了中午,上门?来拜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除了李青瓷派来送节礼的仆人外,还有周凭骁等。黄长生也派人送节礼来了,不过对方?来去匆匆,显然是黄长生那?边还有一堆麻烦事没解决,所以这些下人也不像以往那?么神气。
洲渚和池不故除了给这些人回礼之外,也给秦微云、慧平大师、尽休师太等送去了节礼,以蒙他们这些年的照顾。
随着新的一年到来,池不故又?长了一岁,给她做媒的人忽然又?多了起?来。
害怕
送走第四位想给池不故说媒的人后, 洲渚让杜佳云赶紧把门关上。
杜佳云看到一脸淡定的池不故和愁眉苦脸的洲渚,疑惑不?解:“乡里人真奇怪,明明阿洲姐姐更漂亮, 更有钱,他们怎么不来求娶阿洲姐姐, 反而求娶阿池姐姐呢?”
“大概是我比较年轻吧!”池不故道。
“池不?故你说什么呢?”洲渚凶巴巴地瞪池不故,后者像长年不?化的冰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懂大两岁的妙处。”
大两岁能有什么妙处?杜佳云一头雾水,听出了?池不?故言外之意的洲渚却?暗骂池不?故这个闷骚快变成明骚了?。
池不?故收起?笑容,说:“他们之所以求娶我,还有一大原因是阿洲当初与李郎君签订契书时, 是以我的名义?签的,也?就是说, 在?他们的眼里, 阿洲的分红其?实是我的。”
杜佳云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 不?管是从外貌还是从富裕程度来说, 阿池姐姐都?远远比不?上阿洲姐姐,大家这么热衷于向阿池姐姐说媒, 那肯定是有利可图, 除了?图年轻貌美, 更图丰厚的家业。
实际上,不?仅是乡里人, 池不?故的生母、继父也?很?操心她的终身大事,最近周凭骁得了?那边的书信, 也?找过池不?故。
“阿池娘子,你为池御史?守孝已?满三载,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孝心,足够了?。”周凭骁道。
池不?故摇头:“我这么做并非为了?向谁证明我的孝心。”
“可你当初选择来流放之地,就是出于一片孝心,如今他已?逝四载,而你的生母依旧在?世,你能孝顺亡父,为何不?能孝顺生母?你是要选择守着一个死?人,还是为了?活人而活下去?”
池不?故语塞。
亡父与生母是她的骨肉至亲,她当初舍下生母是因为母亲在?继父那儿能得到好的照顾,父亲却?只有她一位至亲了?。如今父亲亡故,她的确应该回到生母身边。
可如今,她在?南康州也?有了?至亲挚爱,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叫她怎么舍得离去?
“阿池娘子是有什么顾虑吗?”周凭骁问。
池不?故摇头:“没有。”
她只是没法告诉他,她离不?开洲渚罢了?。
其?实,她真要离开这里的话也?是能带洲渚离开的,但?离开之后呢?她回到那边去,然后将婚姻大事交到别人的手中?
她当初选择回应洲渚的感情,便是已?经想明白了?要在?这里与洲渚相守,直到——
“或许我有一天会回到阿娘的身边去,但?不?是现在?。”池不?故道。
周凭骁凝视着她,想用眼神逼退她,然而她的性子本?就倔,这些年每天都?受训,不?管是身心还是意志都?已?经坚如磐石了?。
周凭骁不?再说什么,再过一两年他或许就会调走,到时候,就算池不?故不?愿意离开,他也?会想办法让她回到汴京去。之所以现在?不?着急将她劝回汴京解决终身大事,是因为以辛防御使的地位,就算池不?故是个寡妇,也?总是会有人争相娶她的。
池不?故并未将这些事告诉洲渚,免得让洲渚担忧,所以对她来说,乡里这些提亲的人还真算不?得什么。
回绝了?这些说亲的人之后,大家虽然会在?私底下嘀咕她跟洲渚这些已?经超过二十岁的娘子为什么还不?嫁人,但?无父无母的拘束,她们将这些声音都?当耳旁风之后,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杜佳云遇到了?些麻烦。
她那个一直身体不?好的三哥杜包在?冬天的时候感染了?一场风寒,这次没能扛过去,在?前不?久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郎中都?说没救了?,应该着手处理后事了?。杜段夫妻只好花了?十几贯钱,向牙侩买了?一个浮客,匆匆地给杜包办了?婚礼。
杜佳云虽说签了?契书成为夏馆的奴婢,但?杜包毕竟是她的至亲,所以池不?故给她放了?假,让她回了?杜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杜包最终没能撑过花朝节,他在?花朝节的前两天断了?气。
杜家人伤心地给他办了?丧事,纸钱、纸人等明器甚至还是找池不?故买的,因为整个乡只有她那儿有这些东西卖。
洲渚很?没同情心地对池不?故道:“漏泽园正屋的那两个渗人的纸人终于卖出去了?。”
池不?故笑了?下,告诉她:“你一开始看到的纸人早就没了?,后来那些都?是我扎的,屋里还有很?多。”
洲渚便发誓,只要漏泽园的屋里还有这些渗人的玩意儿,她就永远都?不?会再踏进漏泽园正屋一步。
她还“威胁”池不?故:“你不?许把这些东西带回夏馆来,不?然你去柴房睡。”
池不?故就知道她心里还介怀当初睡柴房的事。
“我保证不?带回来,别害怕了?好么?就算害怕,也?还有我呢。”池不?故道。
洲渚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抱着她,道:“那我现在?害怕怎么办?”
池不?故不?解:“我们现在?在?夏馆,你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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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洲渚突然想到,倘若她跟池不?故相隔两个时空,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生出了?一丝不?愿意回现代的情绪来,然而,真的有能回去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还是会选择回去的,最好是能带着池不?故一起?回去。
但?池不?故会愿意吗?就像她来到这个陌生的,落后的时代,处处都?不?适应,迫切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巢穴中,池不?故会不?会更加喜欢这里,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她生长的牢笼?
“害怕有朝一日,你不?在?我身边。害怕哪一天醒来,我找不?到你了?。”洲渚说出了?心底的恐惧。
之前的她都?很?随遇而安,看起?来无忧无虑,哪怕遇到穿越这种惊奇的事,也?能很?快适应。然而近来,许是得到了?太多的东西,安身立命的身份、温柔体贴的爱人,与金钱土地,而她又变得过分贪婪,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失去,于是就变得惶惑不?安起?来。
池不?故脸上的笑容变得凝固,她注视着洲渚,想告诉洲渚,这也?是她最害怕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她说不?出让洲渚留下的话语来。
她虽然不?知道洲渚来自哪里,但?那个地方必然比这里好一千倍一万倍,否则养不?出洲渚这样矜骄,又天真浪漫的性子。
所以比起?这里,她更愿意让洲渚回到那个地方去生活。
良久,池不?故才道:“没关系,我会去找你的,不?管你在?哪里,直到生命走到尽头,我都?不?会放弃找寻你的。”
言语虽轻,但?藏着的决心却?万石重?。
洲渚心想,那池不?故岂不?得吃好多苦头?她才不?要池不?故吃苦呢!
“哼,我决定,我要缠着你,睡觉也?要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不?见了?。”
池不?故看着她明媚的模样,忍不?住主动亲了?亲她。
而这时,夏馆的门开了?,看到这一幕的杜佳云呆住了?。
撞破
杜佳云退出去关上门再重新打?开。
院中的两人虽然没了亲嘴之举, 但依旧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平常她们就很亲近,所以杜佳云并不会察觉到异常,可今日?让她撞见了她们亲嘴的这一幕, 她感?觉自己纯洁的脑袋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阿洲姐姐、阿池姐姐,你、你们——”杜佳云尝试组织语言, 却发现自己的言语匮乏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震惊与懵逼。
一开始,被撞破地下恋情时, 洲渚与池不故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慌张,不过,看清楚是杜佳云后?,便放松了下来。
“我们怎么了?”池不故面上?没什么表情, 虽然她一贯这样,但杜佳云看了还是有?些发憷。
“你们……”杜佳云往嘴唇上?比划了下, “在?玩什么亲嘴的游戏吗?”
洲渚逗她说:“是, 不过这个游戏不能跟别人玩, 只能跟池不故玩!”
杜佳云一张嫩脸, 涨得通红, 阿洲姐姐居然承认她们刚才是在?亲嘴了!这不是男女成亲之后?才能在?房间里?做的事吗?
池不故宠溺地看了眼正在?逗杜佳云的洲渚,扭头对杜佳云说:“佳云, 这件事, 我希望你能保密, 不要对外说。”
“我不会说的!”杜佳云就差起誓了,可她的心情依旧未能平复下来, “只是,为什么阿洲姐姐和阿池姐姐会做夫妻才做的事?”
池不故沉吟片刻, 像个教导孩子的耐心家长:“你可听说过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杜佳云从脑海中?搜刮了一下知识的痕迹:“听说过,是指两个男人……”
旋即她明白了过来, 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二人看。
池不故朝她点了点头:“我与阿洲是磨镜。”
说到磨镜时,池不故的脸颊微不可察地红了,显然,对着外人,她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杜佳云恍然大悟:“难怪你们都不想成亲,对媒人的提亲也无动于衷,甚至看到俊俏的郎君也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她懊恼,跟她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竟然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
震惊归震惊,她并不觉得此事惊世骇俗、天理不容,不过她想,这事要是让她那些思想守旧的长辈知道,只怕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了。
“阿洲姐姐、阿池姐姐,你们在?外头可得小心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来。”震惊过后?,杜佳云很快便开始替她们操心了起来。
池不故与洲渚对视了一眼,俱笑了起来。
杜佳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笑,她努力?消化和接受这件事的同时,又有?着小小的遗憾,难怪阿洲姐姐近一年多以来都不怎么跟她搂搂抱抱了,原来是有?了阿池姐姐。
为什么有?了阿池姐姐之后?,就不能抱别人了呢?她也想让阿洲姐姐抱呀,阿洲姐姐身子软软的,干净又透着一股甜甜的气?息。
许是情敌之间特有?的磁场产生了反应,池不故稍微上?前,遮挡了一下杜佳云看向洲渚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问:“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三哥的葬礼操持完了,我就先回来了。”
杜佳云跟杜包是兄妹,压根就不用为他守孝,倒是她那个刚过门就成了寡妇的三嫂,至少得为他守孝一年,可以想象,她接下来一年的日?子不会好过。
而且,杜家给了十几贯钱聘礼,到时候三嫂想要改嫁,杜家未必会允许,到时候又得生出?多少是非?
接下来,杜家还会商讨从长子、次子那些孩子里?过继一个儿子到杜包的名下承继嗣业。
杜佳云作为一个女儿,根本介入不到这些事里?面去,她觉得在?那个家里?呆着压抑,就提前回来了。
“那今晚我不做饭了,你做饭吧!”池不故又道。
杜佳云应了声?,正往厨房那边去,突然,她灵光一闪,回头去盯池不故:“阿池姐姐,你以往该不会是想要跟阿洲姐姐亲嘴,所以才经常把我支开的吧?”
洲渚真想回答她:“答对了!”然而池不故是不会允许她说出?口的,只能看着被拆穿的池不故,掩嘴偷笑。
“没有?这回事。”池不故面不改色。
杜佳云将信将疑。
终于把她支走了,池不故松了口气?,被杜佳云这么问下去,总有?一种家长在?夜里?欢爱,却被孩子撞破,还询问她们在?做什么一样尴尬。
“原来你没有?想与我亲嘴。”洲渚冲池不故说道。
池不故无奈地看着她:“我们还是得克制一些。”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洲渚溜回屋去了。
……
过了花朝节,糖寮的烟火逐渐停歇,而田间春耕的身影又忙碌了起来。
今年,洲渚的蔗田扩种了,虽然面积赶不上?李青瓷种的甘蔗,但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的里?程碑。
因为,她准备建糖寮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建糖寮如同建工厂,不仅要考虑成本、选址等问题,还得考虑产品销售渠道,因此这个过程没有?几年时间办不到。当然,在?古代的情况下,少了跟官府扯皮条这些问题,也不用去拍卖地块之后?,她可以将时间压缩在?一两年之内。
她先建一个小厂,在?技术条件充足的情况下,选址和成本都不成问题,剩下关键的是销售渠道。
因为不能对李青瓷的糖寮造成太大的冲击,避免跟他交恶,所以她的糖寮生产出?来的糖必须要有?新的客源。
与此同时,乡里?也有?小型糖寮,她必须防备同行?之间为了竞争而暗下黑手。
为了寻找客源,洲渚拉着池不故进了一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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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先去见了秦微云老先生,然后?通过他监税多年的经验得知,整个岭南道只有?广州会大量生产糖霜(糖冰),那边十户有?两三户是糖霜户。那边的糖大部分都是销往汴京,因为糖太贵了,只有?那些富裕之地的贵人才吃得起。
其余地方也有?糖,但是很少能生产糖冰的,所以洲渚真制出?了糖冰,未必没有?销路,只是要想卖出?去更多糖冰,最好是能降低一点售价。
“通过陆路卖到别的地方太划不来。”陆运的损耗会比水路高,但是水路的风险会更高,而且要想通过水路来开拓市场,必须要找一个熟悉各津口的船商,还有?掌握了各津口货物运送渠道的代办。
这时候,洲渚便想到了杜佳云的姨父,还有?那个船商郑缇。
“郑缇是黄长生的人。”池不故道。
“他与黄长生认识,但未必真就是黄长生的人,而且作为一个商人,没有?道理放着生意?不做,专门干得罪人的事吧?”
洲渚知道找郑缇合作有?风险,但与此同时,她也能利用这个机会,先将郑缇绑到自己这条船上?来,将来即便发现她跟洲赫这个奸相一点关系也没有?,郑缇还是会看在?利益的份上?,替她遮掩一番的——除非黄长生给他的好处能超过她给他带来的利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问她为什么会相信郑缇?她相信的不是郑缇,而是同为商人,她很清楚郑缇会怎么选择。
“不过如果?可以,这件事最好是先让别人替我出?面跟他洽谈。”洲渚自知女子的身份营商会受到很多质疑和挑战,而她没时间慢慢地等世人消除心中?的偏见,所以得先找一个“法人”。
思来想去,最佳的人选其实是杜佳云的姨父。他当了多年的代办,跟往来于港口的商贾都打?过交道,也很熟悉怎么样跟供应商打?交道。
倘若将事情交给他,那他必能迅速找到愿意?带着糖冰回到各地售卖的商人们。
洲渚现在?只需考虑,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说服他跟她合作?
筹备
杜佳云的姨父名冯佑民, 年少的时候只是一个卖杂货的货郎,因常年走街串巷,跟津口的外地商贾搭上了关系, 于是凭着?自己对南康州的了解,成了替外地商贾采购物资的代办。后来娶了杜佳云的姨母, 夫妻俩一起把代办的事业做大了,还发展了不少下?线, 如今已是南康州城里有名的代办。
趁着?还没开始春耕,洲渚找杜佳云,请她帮忙带她去见冯佑民。
杜佳云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池不故见状,也跟了上来。
杜佳云叹气:“阿池姐姐, 你是怕我将阿洲姐姐拐走了吗?她这么厉害,不能能保护自己, 还能保护我呢!”
池不故面不改色:“没什么, 我就?是想去州城见识一下?。”
杜佳云:“……”
洲渚笑?了下?, 道:“人多?热闹, 走吧, 就?当?春游了。”
杜佳云撇撇嘴,跟在她们?身后当?陪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了州城, 杜佳云领着?二人直奔冯家。
冯家在金雷巷, 周围的建筑都是“前面商铺, 后面居所”的格局,冯家自然也不例外, 前面是一个卖杂货的铺子,有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柜台看店。
“一保!”杜佳云在门外看到少年就?喊了一嗓子。
少年被吓了一跳, 抬眼看到她,兴奋地叫了声:“阿姊!”
“怎么只有你在看铺子, 姨父跟姨母呢?”杜佳云问。
“爹出门去了,阿娘在后院。”冯一保小跑着?进后院喊,“阿娘,阿姊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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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话,杜佳云心中熨帖。
她比冯一保大两三岁,一岁以后又?到了冯家生活,是看着?冯一保出生的,又?是一起长大的,直到两年半以前,她回到杜家。
本来冯家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没想到在冯一保的心中,她的到来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访”,而是以家人的身份“回家”。
杜佳云的姨母梁姻从后院快步走出来,看到杜佳云,既惊又?喜:“佳云,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杜家还在治丧,杜佳云会跑回来,着?实?令人惊讶。
杜佳云道:“是阿洲姐姐找姨父有事相商,我便领她们?过来了。”
梁姻这才看到洲渚与?池不故。
双方打过招呼,梁姻道:“佳云她姨父在外头忙,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你们?的事要紧么?若是要紧,我去找他。”
“不要紧,我们?晚上会在州城的脚店落脚,今日见不着?,那就?明日。”洲渚道,“又?或者我们?与?您谈,您再转述也行?。”
梁姻便邀请她们?入内坐下?喝口糖水。
冯一保见有糖水,便也跑进来,讨一碗喝了才慢吞吞地出去看店。
洲渚拿出当?做见面礼的糖冰,道:“这次我们?来带了点礼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梁姻微微吃惊,这一大团糖冰得有两斤多?了。她心中掂量,带这么贵重的礼物,只怕她们?想谈的事也不简单呀!
“这太贵重了。”梁姻道。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过来,其实?也跟这糖冰有关。”洲渚微微一笑?,进入正题,“您跟冯姨父都是南康州人,又?在此摸爬滚打几十载,认识的商贾、农人、工匠数不胜数,目光也看得比一般人长远,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出个主意——你们?觉得,外地的商贾收这些糖冰吗?”
梁姻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道:“说实?话,我们?接触的多?是走海运的商贾,他们?喜欢将甲地盛产的东西卖到另一个没有或者稀缺这样东西的乙地去,再从乙地买甲地没有的东西带回甲地去。就?以广州为例,广州盛产糖冰比较多?,所以商贾喜欢从广州运糖来南康州卖,而南康州因稻谷一年能两熟,所以运到广州卖的米比较多?。所以,外地的商贾会不会收糖冰,还真说不好。”
洲渚叹气。
池不故问:“倘若是能提供大量品质这么好的糖冰呢?”
梁姻自然知?道世人对糖冰的品级划分,紫色为上,深琥珀色次之,浅黄色又?次之,浅白为下?。①洲渚这次拿来的糖冰接近紫色,为深琥珀色,当?属佳品。这样的糖冰,便是让广州那边的大糖寮来炮制都未必能炮制出来。
而且,别看广州、福州等?地种甘蔗的人家占了三五成,其实?掌握制糖工艺的人还是太少了,尤其是糖冰的制作工艺,那都是秘方,因此糖冰卖得特?别贵。
南康州若真能提供这么好品质的糖冰,未必没有商贾愿意将它运到别的地方卖,毕竟往来南康州的津口的并不只是广州、福州等?地的商贾。
“你们?直说吧!”梁姻是知?道洲渚参与?了李青瓷的糖寮,并且南康州近些年有更多?糖冰面世,这是因为洲渚拿出了糖冰的制作方法来,但她不懂洲渚的来意。
洲渚道:“我想自立门户制作糖冰,但我并不想跟李郎君争夺南康州这点地盘,所以有意扩宽糖冰的销售渠道——也就?是,想卖到别的地方去。但我并不认识什么外地的商贾,也没机会到外地去,就?想跟你们?合作。”
“你想让我们?替你将糖冰推荐给外地的商贾?”梁姻问。
洲渚一开始确实?是有这么个想法的,但是后来她一琢磨,她完全可以只做生产商,让别人做采购及分销商。这样,她只负责原材料种植与?糖冰生产这一块就?足够了,至于销售,那都是分销商和零售商的事。
“不,这样你们?只能挣一点手续费,太吃亏了。”洲渚道,“我想,你们?可以从我这儿采购糖冰,然后卖给外地的商贾。”
梁姻不懂:“这跟我们?现?在干的有什么区别呢?”
洲渚道:“区别可大了,若只是通过你们?将糖冰卖给收购糖冰的商贾,那你们?得到的只有固定的代办费。而你们?若从我这儿直接收购糖冰,再转手卖给外地的商贾,那这中间赚多?赚少,全看你们?如何定价。”
其实?她的这个提议就?是将风险嫁接到了采购商的身上,毕竟糖冰已经批发给了他们?,那之后糖冰要卖到哪里去、怎么卖,以多?少钱的价格卖出去,那都是他们?的事,自负盈亏。
虽然她从中挣得的利润会少一些,但只要扩大生产,提高?产量,薄利多?销也是一条出路。
梁姻道:“从你那儿收购了糖冰,那也可以在南康州卖不是吗?”
“当?然可以,不过李郎君的糖寮已经扩大了糖冰的制作和生产,很快就?会抢占南康州的市场,你们?到时候再卖糖冰,只怕会争不过他。”
梁姻认为这件事她无法做主,于是等?到冯佑民回来,便与?他商议了一番。
冯佑民看出了这个合作模式下?的优缺点,优点是挣得多?,缺点是,万一糖冰卖不出去,就?只能砸手里。
洲渚第二天来跟他谈时,他没有立即答应,洲渚也道:“我只是在做筹备,还未正式生产糖冰,所以您可以慢慢考虑。”
回乡里后,洲渚就?开始新一轮甘蔗栽种了,同时,她物色了一块地,近着?南渡河,离她的甘蔗田也不远。若是能在那里建造糖寮,到时候走水路运输糖冰就?方便多?了。不过这片地都属于乾山村,很多?人都不愿意卖,要么就?是听说洲渚有钱后,提出了极高?的价格。
洲渚:“……”
都当?她冤大头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来,她改变了想法,近南渡河确实?是方便,但也会带来一个问题——湿度大,这不利于糖冰的结晶。
所以找来找去,在杜佳云的帮忙下?,在距离南渡河两里的林子边找到了一块空地。
地有了,接下?来就?是准备搭建房屋,还有准备工具了。
入股
一般的小作坊糖寮并不需要把屋子修建得太好, 可考虑到南康州常有台风及雷雨天气,洲渚咬咬牙,多花了一倍的?价格, 让人将房屋修得结实一点。
她?暂时没对外透露是?要建糖寮,只说是?给巡夜的?雇工住的?, 以防去年甘蔗被砍这类事再发生。不过李青瓷倒是猜到了她准备自己干了,因为他想跟她?预订今年的?甘蔗, 她?却只肯售出?三成,这三成还是?种了宿根蔗的蔗田长出来的甘蔗。
说实话,李青瓷对此也不是?完全不介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洲渚在制糖方面的能耐, 也知?道洲渚将会是他最大的对手。但他跟洲渚是?签了契书?的?,只合作五年, 说起来还是?他占便宜了, 不可能叫洲渚五年后去?喝西北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 即便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他没想过阻挠洲渚, 只是?打听她准备将糖售往何方,又从哪里找熟练的糖工——可别是从他这儿挖人。
事实上, 洲渚还真的?想过从他这儿挖人, 但考虑到他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撕破脸不太好。而且在这个只讲人情的?封建社会,现代资本的?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她?虽然能以利益诱惑糖工,将人挖来, 但会遭受别人的?唾弃,不熟悉她?的?人可能就不会再跟她?合作了。
因此, 洲渚在找糖工这方面的?说辞比较肯定:“我种的?甘蔗不多,削、碾、榨这些?工序并不需要糖工,熬糖那一块我亲自掌勺。”
李青瓷吃惊:“这可是?费力的?辛苦活!”
洲渚笑了下,她?最不缺的?就是?气力了。
李青瓷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悻悻地住了嘴。
确定洲渚不会从他这儿挖人后,他松了口气,但想到洲渚亲自制糖,糖冰的?结晶情况必然会比自己糖寮的?更好,他又生出?一丝紧迫感。
……
把李青瓷送走?后,洲渚回到屋,看到正在发呆的?杜佳云,便问了句:“佳云,怎么在神游太虚?”
杜佳云回过神,迟疑了下,问:“阿洲姐姐,你说,我可不可以跟你一块儿制糖呀?”
“你会制糖?”洲渚问。
“我可以学!”杜佳云十?分积极。
洲渚笑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找你帮忙的?,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杜佳云抓着衣服拧来拧去?,洲渚看出?来了,她?可能有别的?意思,便问:“你对制糖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杜佳云迟疑了小会儿,才道:“其实我是?想出?钱跟阿洲姐姐一块儿办糖寮,但我能出?的?钱太少?了,而且我受雇于阿池姐姐,没有资格跟你们一块儿办糖寮。”
对于她?主动提出?这个投资的?事,洲渚是?有些?惊喜的?,她?们这一年多一直生活在一起,杜佳云并未被?当?成真正的?奴婢,而是?夏馆的?一份子。几年后,雇佣关系结束,杜佳云兴许就会被?杜家强制嫁人,那时候,谁还能拯救杜佳云?
能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以杜佳云跟杜家的?关系,杜家未必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她?的?嫁妆也未必会多,而杜佳云要想在婆家立足,除了她?自己要立得起来之外,底气也得充足。
她?的?底气是?什么?自身能力、娘家的?支撑及丰厚的?嫁妆。
让娘家给支撑显然有些?困难,而她?自身能吃苦耐劳有能力,剩下的?就是?嫁妆。
倘若她?现在投资了洲渚,将来洲渚制糖大业成功,给她?的?分红必然不会少?,甚至只要糖寮还在一天,就会有她?一份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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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渚自然是?支持杜佳云投资的?,但有些?话她?也得跟杜佳云说清楚:“我虽然会制糖,但未必能将糖成功地卖出?去?,而且创业之路必然会十?分艰辛,一旦遭遇毁灭性的?打击,那我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我懂,做生意都是?有赚有亏的?,即便是?姨父姨母门前的?那家杂卖铺,也总有亏损得厉害的?时候。”杜佳云道,“而且,阿洲姐姐,你不必担心姨父姨母不肯跟你合作。”
洲渚愣了下,很快便明白了杜佳云的?意思——杜佳云一旦入了股,那糖寮的?收益就跟她?的?利益挂钩,为了这个被?他们视为女儿的?外甥女,冯佑民和梁姻极有可能会答应采购她?们的?糖冰,卖给认识的?外地商贾。
杜佳云有些?惴惴不安:“阿洲姐姐会觉得我这么做不厚道吗?”毕竟她?这么做可是?跟外人联合起来逼迫姨父姨母妥协了。
洲渚摇摇头,笑道:“怎么会呢?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先?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吧,不要让你们的?关系产生嫌隙。”
杜佳云点头。
等池不故回来后,洲渚便拉着她?算了一下杜佳云能入股多少?钱。
杜佳云受雇的?工钱是?每月三贯钱,除了头两个月因为杜家胡搅蛮缠的?关系,将这些?钱要了去?之外,后来的?工钱都被?杜佳云藏起来了,拿也只拿出?一小部分。这一年多攒下来,也有四十?贯钱了。
杜佳云将这些?钱都投了进来,洲渚问她?:“你不攒一点?”
“我相信阿洲姐姐!”杜佳云自信道。
“用?我和池不故投的?钱与你的?钱作对比,加上甘蔗这些?原材料的?支出?,我占五成,池不故占三成,你占两成,如何?”
池不故微微诧异,却没开口。杜佳云算完账,则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洲渚道:“你也别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到时候你可是?得去?干活的?。在糖寮干活可比在家干活要辛苦。”
杜佳云没了异议,最终分成就这么定下来了。
晚上,洲渚沐浴完回房,坐在房中等候已久的?池不故问她?:“为何我也有份?”
近来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洲渚解下外衣,只着一件肚兜,便坐到了池不故的?腿上,道:“因为你也出?钱了呀,阿池你是?不是?傻哟!”
许是?最近她?忙着建糖寮的?事,便是?到了晚上都还在算账,黏着池不故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最近池不故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许幽怨了。
池不故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美?色上,她?蹙眉:“可我说过,我的?就是?你的?。”
洲渚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唔,你说的?也对,所?以我的?糖寮也是?你的?,我还是?换上你的?名字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池不故无奈道:“阿渚,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有些?东西还是?得分清楚才好。”洲渚就担心自己哪天不见了,糖寮就成了杜佳云的?,她?虽然相信杜佳云的?人品,可她?不相信杜家人的?人品,所?以把池不故也放进来,将来她?出?了什么事,也还有池不故呢!
池不故有些?受伤:“你想跟我分清楚?”
洲渚再迟钝都能感应到池不故这是?有小脾气了,她?道:“不是?跟你分清楚,而是?……阿池,如果有一天……罢了,我只是?想给你多一些?保障。”
池不故抿着唇,显然没有被?哄好。
她?不喜欢洲渚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副随时会离开的?模样,不管是?当?初跟李青瓷合作,还是?置办田地、建造糖寮——洲渚的?田不全是?自己的?名字,还有些?在她?的?名下,洲渚以为她?不知?道,其实每年缴纳两税的?时候,里正都会给租税钞,即便洲渚将这些?藏了起来,可只要去?里正那里一问,便会知?晓,压根就瞒不住她?。
可情绪是?情绪,理智上她?并不希望洲渚为了她?放弃回到原来那个地方的?机会。
所?以很快,她?就调整了表情,道:“还是?你五、我三、佳云二吧,毕竟我也出?了钱。”
虽然不知?道池不故是?怎么想通的?,但洲渚还是?松了口气,抱着她?的?脖子亲了亲她?的?唇角,道:“这么想就对了。”
池不故睨了她?一眼?,又来了小脾气,稍一思索,便抱着她?的?双腿,将她?放倒在桌子上。
洲渚只是?有些?许吃惊,很快,搭在池不故腰上的?腿便一勾,纠缠得更紧了。
池不故吻着洲渚的?唇,似是?惩罚一般,用?力地咬了下。
洲渚嘶了一声,眼?眸立刻浮起了一层水雾:“阿池,你欺负我。”
池不故有些?许心虚,些?许愧疚,但更多的?是?怨气:“就许你欺负我么?”
“我怎么欺负你了?”明明在床上,自己才是?被?欺负得最多的?那一个。
池不故不说话,伸手解下了那肚兜。
开工
杜佳云入股洲渚的糖寮后, 找了个机会去见她的姨父姨母,说是想让他们帮忙参谋一下,怎么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实际上冯佑民跟梁姻得知她想给自己攒点嫁妆之后, 便没再提出过反对的意见,反而还主动找到洲渚, 说愿意跟她合作,以后洲渚制糖, 他们卖糖。
采购商有了,销售渠道也不用担心了,洲渚终于可以彻底地放开来干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着糖寮建好?,各种制糖的工具也陆陆续续找齐, 一些乡民也琢磨过来了,她这哪里是为了防止有人到她的蔗田捣乱才修给巡夜的人住的房子?分明就是想自立门户开?始制糖!
许是她之前挣钱太招人嫉妒了, 有人到李青瓷的跟前挑拨离间。好在李青瓷早就知道了这事, 并未如这些人所愿, 跟她闹开?。
洲渚也借此机会, 减少去李氏糖寮的次数。毕竟李氏糖寮的老糖工学习了两年, 早已熟悉地?掌握了糖冰的制作方法,洲渚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 有她没她都一样。而且现在她跟李青瓷是出于竞争的关系, 李青瓷研究出一些提高糖的口感与味道的秘方, 还担心被洲渚学了去呢!
到了九月,甘蔗陆续成熟, 洲渚向周围的一些甘蔗散户收购了他们的甘蔗。
有人好?奇,为什么她自己也种了甘蔗, 却还是要对外收购甘蔗?
自然是因?为她对自己种的甘蔗有信心,但?担心糖寮第一次制糖的成功率不高, 所以先用别的甘蔗来练练手。其次,她种的甘蔗品种单一,而别的品种也能?制糖,她不局限于只制作糖冰。最后,为了糖寮的可持续发展,她需要积累更?多的原材料供应线,当她向别人收购甘蔗,获得了很好?的评价时?,往后有什么变故,她再跟人买甘蔗,别人也会因?多年的合作关系而优先考虑卖给她。
除了收购甘蔗,还得雇佣周围的乡民来削甘蔗。
前来应聘的多数是妇人,还有那些家里困难需要讨口饭吃的半大的孩子,青壮劳力?则都留在了家里种田。
一捆捆甘蔗被送到了糖寮门前的空地?上?,杜佳云和?池不故都来帮忙了。
杜佳云问:“阿洲姐姐,难道我们就这么开?工了吗?不需要放爆竹或者找人上?门做场法事?”
“拜一拜财神和?祖师爷,再分发一下开?工红包就行了。”
“制糖业的祖师爷是哪位呀?”
“我也不知道,改拜灶神吧,毕竟制糖离不开?灶台。”
商量好?后,两人俱看向了池不故。
池不故:“?”
“漏泽园有祭神的香烛和?纸钱吗?”
池不故:“……”
她回漏泽园拿了一堆祭祀用品来,供品也都准备好?了,除了三牲之外,还有一块糖冰。
完全不懂祭祀规则的她们随便拜了拜财神和?灶神之后,就用供品备了顿饭跟第一天来干活的女工们吃,吃完后,糖寮正式开?工了!
一根根甘蔗削皮、砍成段,然后舂,舂碎后放进石碾里用牛拉着碾,碾一阵子,等蔗汁从碾盘的豁口流出来,被收集到漆瓮里,再收集蔗渣拿去榨斗压榨。
这时?候,洲渚的力?气就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一般要一个壮汉,坐到杆子的一端,然后用力?地?往下压,蔗渣才能?挤出一点汁来。然而即便如此,很多蔗渣也依旧还含有水分,就跟人工榨油很难榨干一样。
所以需要好?几个人反复压榨的工序,换洲渚出马,节省了一大半的时?间和?人力?。别的糖工看她抓着房梁粗的木杆往下压,那力?道甚至能?将木杆压弯。
杜佳云看着干得不能?再干的蔗渣,仿佛看到了它们在抹泪:我真的一滴不剩了,不要再榨了。
“愣着干嘛,去将蔗汁过滤了,然后添加石灰呀。按我说的份量去加。”洲渚对正在发愣的杜佳云说。
体?力?活让洲渚这个大老板来,杜佳云则负责监工,还有干一些较为精细但?不费劲的活。至于池不故,她平日还得守着漏泽园,所以洲渚没有安排她干活,省得她哪天没来,找不到别人顶替她的空缺。
不过池不故也没有闲着,杜佳云来糖寮帮忙后,做饭的事就顾不上?了,所以糖寮开?工的日子里,池不故每天会来给她们送饭。
快到饭点,洲渚都让工人们先回家了,该休息的休息,该做饭的做饭,具体?做什么,她管不着。
池不故也给她们送了饭菜来。洲渚洗净了手,大快朵颐起?来:“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菜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手艺可有退步?”池不故问她。
“没有,还是那么好?吃!”
杜佳云问:“阿洲姐姐,那是我做的饭菜好?吃,还是阿池姐姐做的饭菜好?吃?”
洲渚道:“你是我妹妹,阿池是我的心上?人,这让我怎么说呢?”
杜佳云无形中被塞了一嘴狗粮,夹了菜,转过身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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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不故对洲渚的答案也还算满意,给她夹了块肉。
洲渚的力?气虽大,但?对温度的感知还是正常的,会感觉到热,因?此这一上?午的功夫里,她已经热出了一身汗。池不故给她擦了擦汗,又道:“还是多雇几个人干这活吧,你太累了。”
洲渚道:“临近秋收,哪儿都缺人手,能?雇的人少,我先干着。你放心,我力?气大得很,没累着。”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极限在哪里。不过说不累也是不可能?的,力?气虽大,但?老是重?复一个动作,关节和?腰背多少会感到酸痛。她不想让池不故担心,便没诉苦。
然而对枕边人无比熟悉的池不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不禁回想洲渚刚出现那会儿,还是个非常令人头疼的娇气包,草鞋稍微磨脚都得让人背,如今……洲大小姐已经成长起?来了,不会随便撒娇,也不再轻易诉苦了,池不故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她感觉,在现下这个环境里混得越发如鱼得水的洲渚已经不再需要事事依靠她了。
晚上?,池不故洗漱完回房,看到了在床上?摊成一张饼似的洲渚。
洲渚道:“池不故,替我揉揉肩膀,还有腰,好?累哦。”
池不故眉峰一挑,心中的负面情绪立马烟消云散。
“你今天不是说不累的吗?”池不故上?床,替她推拿按揉。
“白天我是糖寮的大东家,我得拿出干劲来激励底下的雇工,所以我不能?轻易说累。晚上?我是池不故的小情人,我累了一天,需要爱的贴贴才能?治愈!”洲渚的甜言蜜语顺手拈来。
池不故的心就像被轻轻揉了一下似的,明知都是哄人的情话?,但?她依旧十分受用,从心窝到四肢百骸都通透舒适极了。
“爱的贴贴是什么?”池不故对这些话?只是一知半解,能?意会,但?不知具体?的解释。
洲渚翻过身来,搂着池不故的肩膀,亲了亲她,又把?玩着她的手指,轻声道:“就是做这般亲密之事呀!”
池不故的喉咙滚了滚,将她按回去,面不改色地?道:“不是说腰酸背痛吗?再给你揉一揉。”
“嗯~”洲渚像是在回应,又仿佛是被池不故的动作给揉到了什么敏感点,这一声哼得人骨头都酥了。
池不故一脸严肃:“是力?道不对吗?”
洲渚哼哼唧唧地?道:“都这么久了,你对我的身体?还不够了解吗?”
池不故恍然大悟:“你是在勾引我。”
“不明显吗?”洲渚反问。
池不故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明日还得煎糖水,为了你的腰着想,早点睡。”
说完就躺下了。
“哼,这可是你说的。”洲渚调整了睡姿,背对池不故侧卧着。
池不故瞅了瞅她,起?来去灭了灯盏的火,省得浪费灯油。
回来后,她顺势就将洲渚捞入怀了。
洲渚道:“不许把?手放我腰上?来,累着我的腰了怎么办?”
池不故:“……”
她刚松开?手,洲渚便转过来,把?一侧的腿脚都搭她的身上?。
她无奈地?道:“阿渚未免太霸道了些。”
“你讨厌我了?嫌弃我了?”洲渚问。
池不故道:“怎么会?”
洲渚霸道地?道:“那你不许有意见。”
池不故:“……”
为了浇灭洲大小姐的嚣张气焰,池不故决定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
糖寮开?工的第二天,冯佑民来看了眼,大家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并没有影响到糖寮的正常运作,因?此对这次的合作又多了些信心。
“对了,你这糖寮叫什么?洲氏糖寮?”冯佑民问。
大老板洲渚、小老板杜佳云都愣了下。
对哦,她们忙了大半年,一切都准备就绪,糖寮都开?工了她们却没有给糖寮起?名字。
其实很多糖寮都是以家庭或家族为单位的小作坊,压根就不会费心取名,便是李青瓷的糖寮,都只是叫李氏糖寮。无人在意糖寮的名字,因?此洲渚和?杜佳云自然就给忙忘了。
池不故倒是记得,可她的想法跟冯佑民一样,以为这糖寮会叫洲氏糖寮,便不曾提醒她们。
洲渚家的公?司就是洲氏集团,然后旗下还有什么洲氏食品、洲氏糖业等公?司、品牌。她按照传统,给糖寮起?名洲氏糖寮其实也没毛病,但?她觉得,这糖寮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而且洲姓太招摇了,万一她把?生意做大了,遇到了知道奸相家族底细的人,对方来调查她怎么办?
所以,和?池不故她们讨论后,她给糖寮起?了个容易记,又朗朗上?口的名字——紫霜园。
糖冰又称之为糖霜,而紫色是生产出来的糖霜中品质最佳的象征(虽然在洲渚看来,颜色越白才代表杂质越少,品质越好?),因?此,以“紫霜园”为品牌名,十分合适。
经过糖寮的加工,没过多久,“紫霜园”的第一款产品——红糖,正式上?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