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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清汤馄饨

作者:南瓜椰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母对着身边的丫鬟,“啧啧啧,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章氏倒是没想错。


    陆父着一身浅绯色圆领长袍,金挎蝶纹带上系着一只靛色孔雀香袋,从后院的书房移步至前堂,问她发生了甚。


    “人走了?”陆母上前,“你总能和他聊这么长时间。”


    “难寻知己,夫人体谅下我这个老头子吧。”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陆父侍弄着回廊上的花花草草,摸着金茶花发黄的叶片,叫来下人,“明日搬到阳光处晒两个时辰。”陆母在一旁重复刚才所发生之事,评价姜悦盈,“聪明有余,急功就利。”


    “我倒觉得这小娘子有两下子,有魄力。”陆父一个一个看他这些宝贝花草。


    陆母撅着嘴,“没觉着。”陆父哈哈大笑两声,“生气了,莫为不相关之人动气。”


    一回来,姜悦盈就又重新调整了面粉和水的用量,重阳花糕内馅丰富,制作的软糯些更容易接受,桂花糕算是耳熟能详的一种点心,大家更爱它瓷实有嚼劲的口感。


    看着两种花糕盖着笼布摆在台面上,姜悦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撑直身子上下活动着双臂。


    章氏压低声音,点着脚尖,说川儿已睡,招呼姜悦盈睡在内里西侧的一间屋子。里面收拾温馨雅致,窗户边已经点亮了烛光。


    一进去困意就匆匆来袭,她褪去衣裙,包裹在厚厚的棉被中沉沉入睡。


    待她醒来,天已大亮,许是认床的缘故,突换一个新地入睡,姜悦盈总睡得不踏实,夜里起了好几次。


    章氏的敲门声也随之响起,“起了吗?”


    她下床开门,脸上还有压的印子,满脸愁容,“我今日起晚了,陆家郎君可来取走了?”


    “无事,我已给他装了一盒。”见姜悦盈睡得迷迷糊糊,不甚清醒,“你先洗漱,我去前厅弄些早膳。”


    说罢,递给她一套黛色齐胸襦裙,“你可不许嫌弃我,生下川儿后我就再没穿过了。”章氏谈起来也是有些伤感,早早成婚育子,与公婆同住,既要侍奉公婆又要照料丈夫起居,后丈夫终能去京城考试,花销更大。川儿大些索性就来洛城找出路,布坊织布、绣娘都干过,供养着一家子人。


    直到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她也硬气起来,让川儿爹每月寄来银票,既做了官抚养子女的费用总能出得起的。姜悦盈也不知该说甚好,只是默默听着她发泄。


    她在屋内简单装扮一番,今日梳了一个双环髻,用红色发带绑着上面的头发,耳旁戴着一副红玉耳坠,显得有活力许多。上衣是一件薄荷色的绢襦,下着黛色素雪花笼裙。


    章氏见她这副打扮,连连称赞,“真是一个娇俏的小娘子。”姜悦盈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羞红了脸,掏出绣着桂花的丝帕上前就要堵章氏的嘴。


    “好了,不闹了。快尝尝我做的馄饨。”


    馄饨皮薄馅大,表皮透亮玉白,能隐隐看到内里粉嫩的肉馅,像几只白白胖胖的小船一样游在木碗内。最惊喜的是馄饨汤意外清亮,只能看到飘在上面的几滴香油。


    姜悦盈用勺子想舀起一个,这小馄饨竟像和她作对似的,一直来回跑,就不让她吃。好不容易捞到一个,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被烫了一下,舌尖火辣辣的疼。


    她端起茶盏一口气喝掉一杯,又重新吃起这和她不对付的馄饨,一口咬下肉味香鲜,很是满足,让她在道观内饱受素食摧残的味蕾和肠胃重新感受到了肉食的美味,此刻她很想仰天长啸说一句:老祖宗传下来吃肉是有道理的!不过仅仅是想想,她急着又吞下一口汤,汤汁清爽只有一点淡淡的盐调味。


    ————


    城郊的一处荒山上,林叶萧瑟,人迹罕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沙土的气息。


    一身披黑袍的男子静默地站立在那里,半晌没说话,只能听到周围风轻轻卷起枯枝落叶的沙沙声,风又变得更大了些,身后居然旋起了一个小漩涡。


    不远处一棵粗壮结实的大槐树上拴了两匹马,其中黑马乖巧安静,半眯着眼睛像在假寐,另一头白马脚下使劲凿着地,硬生生刨出个小土坑。


    “咳咳咳”,他后面的男子出声道,“郎将,起风了。”


    那男子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转身来到白马边,在马鞍挂囊处掏出一只皮囊式银壶,壶身上刻有半卧着的银色马匹。


    他提着上端的银色壶柄,拧开壶口处与之相连的半圆形莲瓣壶盖,“咕嘟咕嘟”一个劲儿撒在面前的木牌位前,原来此地是一处坟头,木牌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竟有三十余人,最上方标刻着“白岩城之战诸将陨身辽东,勒名以慰忠魂”。


    他低着头,深黑死寂的眸子怔怔地望着远处,待酒壶内倒尽,蹲下身子,一行行摩挲着木碑上的人名,他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


    不曾留意到食指上已渗出了血迹,木条上的刺不知何时已扎进他的手指缝中。胸膛起伏不定,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感到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扑”一声喷溅出来,晕染了胸脯前的衣服。


    他想抬手擦去唇边的血红,手上像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痛感传递到全身,两腿发麻,竟有些支撑不住,便直直地朝着斜前方跌了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郎将!!!”


    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后好像跟了数只蛮横的狼想追上来撕裂他,扒他的皮、喝他的血,一双双眼珠在黑夜里透着幽幽的亮光,射出志在必得的精光,为了活命,他不停地向前跑、拼命跑。


    不知过了多久,那哀号饥饿声消失了。


    他把头上的虚汗抹尽,刚想坐下休息,眼前又出现了那日白岩城之战的情形。他身为将门之后,自小随父行军习武,阅尽兵书万卷,看遍排兵布阵,却在这战上损失惨重。


    圣人亲自出征讨伐远在东北部的高句丽,可敌军将领高惠真率足兵力与我军抗衡,还派有高玄德的一队兵马在距城不远处屯于白岩山,切断我军粮草要道,相持几日之久,李勣大将军改道前来支援,李勣大将军命他带游奕小队一行人马连夜前去白岩城,密探高句丽粮草人马部署,趁乱销毁马厩。


    他带领这一小队,趁夜奇袭,半夜二更时抵达白岩山。按计划先从南坡爬上,这里有其马厩,照理说应戒备森严,可营地只有寥寥十几人。他虽有所察觉,就暗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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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会儿,命人报告主将,带领三十人先去探路,余下人留在外围等候。


    就在他们摸入马厩时,四面八方响起金鼓,高玄德的一千主力从暗处闪现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骑在马上,挥舞着长矛,“杀——”,两边殊死搏斗,混作一团。


    一连砍伤左右两卒,自己也被晃下去,用矛死死攻向前方一排盾,破开一条口子,这时却被从天而降的弩箭射伤左臂,他强忍疼痛,拔出箭头,高句丽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他们寡不敌众,于是想快速冲出去和由刘兰成领导的另一队相会合。


    没承想……


    一想到战场上横尸遍野、血肉淋淋,他又陷入了昏迷。


    醒来时,只听到“切记不可再大伤大悲,大开大合对他百害无一利。”


    云石见他醒了,上前迎去,“嘶——”


    “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段昭临后背的血迹顺着白色绷带渗了出来。


    刚与云石谈话的老者递予他一碗汤药,“小郎君,静养为宜,日后还是乘车为好,断不可驾马了。”


    他举起药一饮而尽,不知是被苦还是被呛到,又咳嗽个不停,停歇后向老者行了礼,“谢过林谷主,今日又救了我。”


    “我不过问朝政,也无意掺和,和几个小徒弟独自住在这山脚下,只懂得治病救人。”林谷主正襟危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屋内拜访的观音娘子鞠了一躬便走了。


    段昭临掀开床褥,转过身子,坐在榻上,“你将我送到龙华谷的?”


    “是,如今……”云石虽未说完,他也明白,现下他1是整个大周的罪人,所有人都当他通敌叛国,故意引我军入伏,假死脱身。圣上还未治罪,却已剥了他的官衔。


    幸得一猎户所救,万坤道长知道后带他来这里医治,才能苟活至今。


    他点点头,“我不知何时才能翻案,也许一辈子难能回到战场,你……自小跟着我,我可放你自由身,你大可说你一概不知,当时我派你回军传令。日后你去陇西寻我父亲,也能建立一番功业。”


    云石黝黑的脸皱作一团,抿着嘴,“小郎君,你要赶我走?”


    “自打属下五岁进府,就跟着郎将整日练武,郎君你天资聪颖,六岁时就能打倒年长好几岁的孩子,比我强一大截,可你从未嫌弃我一二,不到卯时就陪我加练。”


    “后来,郎将弱冠之年未随都尉从军而是隐姓埋名进入定方将军的麾下,在西突厥战役中,识破敌军计谋,率兵奇袭冲破防线,才升为校尉。”


    “郎将的军功、官衔全是凭借自己挣得的,这次战役属下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论如何,属下定不会抛下郎君不顾。”


    说完,云石捂着头跪在地上,满是疤痕的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


    听完这一席话,段昭临眼眶微红,眼神错愕,心里也不是滋味,把他扶起,“好好好,我日后不提了。”他身为段家最末的子女,兄弟姊妹多年长他众多,儿时最需玩伴的年岁,他们都疲于照料子女、戍守边关,还好有云石,若不是无奈,他又怎愿送他走呢?


    越王勾践方能卧薪尝胆,他也能养精蓄锐,为自己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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