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次重启,沈昭只感到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在一团迷雾结界中。
析易见她醒了,扑上去,“你醒了阿姐!”
沈昭推开身前的析易说:“谢辽呢”
“在……这!”析易眼前一亮,指着前方说。
谢辽不知从哪来,他穿着入幻境时的长衣长裤款款走来,衣衫摆动。老远看见他们挥了挥手,那悠闲的感觉像是度了个假回来。
“好久不见啊,各位”
“哼”沈昭冷笑一声,这话快成谢辽的标准台词了。
谢辽发现了地上看起来略微狼狈的沈昭,他单膝跪下下,视线与沈昭视线齐平,“你这是,累了?”
“你做什么了,幻境为什么会突然结束?”
合着,这冷言冷语是以为他破坏了幻境?谢辽真是有苦说不出,看沈昭一眼认定的样子又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以为是我干的呢?”
“这一轮幻境,没有任何结点,我看着沈重去找谢夫人。在一睁眼,幻境就在结束了。能强制性结束幻境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只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我太爷爷非说下节课想学西方圣经,我当时正在找资料,在一睁眼一切就消失了,我也很意外”
看谢辽真诚的样子不像说谎话,沈昭勉强相信,别过头问,“接下来,我们该进入什么幻境了?”
“生老病死”谢辽缓缓开口,“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你说下一个会是什么?”
似乎为了印证这句话是正确的。随着谢辽话音落,前方迷雾渐渐散去,隐约能看见古老的青铜色的大门。
谢辽抬了抬下巴,示意,“喏,这不来了?”
“你不想看看胡为青吗?”沈昭突然问。
“我?”谢辽觉得好笑,“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沈昭留下一句难以猜测的话,“这可不一定”
一团团迷雾终于散去,眼前天光乍清。
一束强光直直扫过来。谢辽皱眉,抬手挡了下,下一秒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耳边是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老实点,别搞这些小动作”
一个浑身横肉的壮汉粗鲁的揪着谢辽的头发,扬起他的下巴恶趣味的打量着,“一个男的长得还挺竣”那双沾满油污的手眼看就要落下,谢辽头奋力撞过去。壮汉捂着鼻子倒下去。
“娘的”他站起身,双眼猩红,“我他妈给你脸了吧”说着抬脚就要踹下去。
“老四”一道沉得发哑的声音叫住了那人的动作。只见他迎着光走来,脚下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与这油污的地板格格不入。
男人似乎也意识道这个问题,他有些嫌弃的抬了抬脚,在离谢辽只有三米远的距离停下来。
“去看看屋里那女的醒了没,咱们目标是她不是别人。别净给我惹事”最后句话咬字很重,隐隐带了些不耐烦的味道。
名叫老四的男人立马会意,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一身横肉堆叠成一个滑稽的造型。“听您的华哥,我就是心里慌,你说一个卖的,那个沈少爷会拿钱来赎吗。别到时候咱人财两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看华哥脸色不好立刻禁了声。
华哥眯了眯眼,“好逮是沈少的情人,不值一千大洋也值五百吧?这一单不可能亏。你看着点”说完还不放心的嘱咐一句,“老实点”
老四点头哈腰像个大堂服务生一路目送华哥离开。见华哥走远走后,他嫌恶的忒了口痰。理了理裤腰带,坐回马扎上,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
谢辽手被绑在铁链子上,动一点儿都会发出声音。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半个身子靠在身后的木柱上,以此减轻腹部传来的疼痛。
这是一个老旧的废弃仓库。两间,屋内的那间像是工人平时住的地方,还有个小门,估计用来挡风。外面这个平坦的宽间应该就是储存货物。堆积的货物箱子早就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灰尘在空气中缭绕。
谢辽尽量屏住呼气,可还是避免不了呼吸这些有杂质的空气。他偏头轻微的咳嗽了几声。这一细微的动作引来了老四的注意。
他吃花生米的动作一顿,仿佛才意识到忽略了一个人。
“唉唉,你没死吧”他踢了踢活人微死的谢辽。
“嘶”谢辽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吗?这都能踢到伤口上,“我没事,请你不要在碰我了”
有了华哥的嘱咐,老四变得格外听话。他“哦”了一声。知道人还活着放下心来,继续吃花生米。
谢辽看了看身上沾了血的粗布麻衣,不太合脚的鞋子就知道自己的社会地位不高。他调整了语气,使自己尽量语态接近原身。
“四哥?屋里关的是胡为青吗?”
这一声四哥取悦了他。他笑眯眯的放下花生米,调转了凳子的方向,对着谢辽,“你不应该知道吗?全北平最出名的歌妓,你家少爷的情人”
谢辽闭了闭眼,没想到他还真来到了胡为青身边。看来沈昭说那个话不是骗他。她真的动了动手脚。
眼下,重要的是搞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谢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四哥,你们为什么不绑一个官太太或者富家公主,为什么要绑一个情人呢”
四哥笑了,“你当我们傻啊,要不是有人请示我们疯了干这么亏本的买卖”
谢辽心中一凛,有人要害胡为青。
“四哥,您知道是谁吗?”
四哥被这几声恭维的“四哥”哄的晕头转向,当即一拍大腿,“还不就是沈家太太嘛?为了断了他儿子的念想,非要让我们抓她,关她三天,然后出高额赎金。不但不抓我们还给我们钱干嘛不干”
谢辽心下了然。抓到胡为青放出风声,关她三天在坏她名声。虽说胡为青是名歌妓,可眼下已经到了满城风雨的地步了。他沈重与胡为青在海誓山盟、生死相随抵得过旁人的唾沫星子吗?
这会儿,三天应该快到了。不知道沈昭那边怎么样。
沈府,灯火通明。
沈母在屋内焦急的转圈,见送饭回来的丫头立马上前问:“少爷吃饭了吗?”
丫头摇摇头,抬起一下未动的粥和小菜说:“少爷说,不放他出去他就饿死,到时候,到时候……”
身后的沈父一拍桌子,威严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快说!”
“少爷不放他出去他就饿死,到时候与胡姑娘生同衾死同穴”
“混账东西!”沈父腾一下站起来,拿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指着沈母,“这次你别拦我,我这就打死那个混账,省的背上一个教子无方的骂名!”
说着就要走。
“老爷”沈母哭着跪下,抱住沈父的大腿,哭喊道:“我命薄只有沈重一个儿,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
这样的话术以往沈父要打沈重时都会出现,可每次都很好使。沈父挣脱了下发现挣脱不开,愤怒的扔掉拐杖,
檀木拐杖砸向木质地板发出沉闷的崩一声。
声音一收。
沈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沈母,“慈母多败儿啊”
沈昭站在人群外将这场闹剧收进眼底。她默默叫住从里面出来的姑娘,将人带到一边,问:“姐姐,沈少爷还在房间里关着吗?”
这位姑娘就是刚刚进去回话的姑娘。这个阵仗在以往是没有的,浦一发生吓的她不知所措,见到终于有人问直接说:“在在在在,沈,沈少爷这几天不吃饭瘦的跟鬼一样,都没力气说话了,你说沈家作的是什么孽……”
姑娘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估计被吓得不轻。
沈昭在她背后画的安定符人立马老实了下来。
沈昭:“沈少爷为什么要绝食?”
姑娘缓了缓说:“因为胡姑娘被绑票了,他们说三天内凑不齐一千大洋就撕票。沈公子听着信立马回家筹钱,沈太太不愿意。把他关了起来,他就在闹绝食呢”
“多谢”
沈昭来到柴房前,庄周和析易等着她呢,看见沈昭打探消息回来松了口气。
析易:“不是说沈公子是少爷吗?咱们跟着他能吃香的喝辣的吗?现在这算什么?”
“胡为青被绑了,沈母不同意救,沈重在闹绝食”沈昭简单叙述一下当下的情况,“析易你和我去看看沈重,绝食这么久别饿出个好逮。庄周你快去打探一下胡为青关在哪里,谢辽应该就在那里。非必要时刻,别使用法术”
庄周点了点头,不禁为谢辽开始担忧,“先生单枪匹马可别有什么事啊”
“放心,相信他。现在我们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吩咐完毕。沈昭带着析易来到沈重的房间。拿着刚刚从送饭丫头身上顺过来的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沈重的房门。
房门推开,漆黑的房间钻进一束暖光,朦胧的照亮出一条路。
析易向屋内探了探头,小声说:“阿姐,屋里也没人啊”
话音未落,床上想起了沈重细微的挣扎,“都滚出去,我不吃饭”
两人视线看向一马平川的床铺。析易咽下心中那副惊讶,“这有个人!”
不怪析易,屋内没有点灯,几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仅凭借窗户纸外扫射进来的光很难判断床上是不是有人。
沈重听声音动了动,他看着分外陌生的两人,抬起颤抖的胳膊虚弱的问:“你们,来干什么?”
沈昭不客气拍掉他的胳膊,“来救你”随后使了个眼神,析易立马上前查看沈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