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打算进里屋看看,屋外却传来响动。一同伴着老人蹒跚的步伐,“是谁在里面”
沈昭暗叫不好,她不得不放弃进屋,慌乱间看见窗户开着打算过去,却被谢辽拉住。
“松开”沈昭语气冷冽。
“去里屋藏着”
沈昭不解的看着他,进里屋也未必藏得过去,况且暗室也在里屋。
谢辽沉稳的眼神中似乎有某些安定的情绪,“不想被发现,就进去”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眼下也别无他法,沈昭没办法,只好听了谢辽的话。里屋门关的一瞬间,外屋门被打开。
沈重拄着拐杖,拿着手电筒,眯着眼睛说:“谢先生啊,你怎么在这”
谢辽笑笑,“来找吃的”
沈重失笑,“那怎么能来主宅呢,晚上太晚,人估计都睡了,有点心要不要垫垫?”
“那麻烦沈管家了”
沈重没有走,他先是拿着手电巡视了一遍,在看见脚印直直冲向里屋时一顿。他颤颤巍巍的想往里屋走,谢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某就是好奇,沈管家是怎么做到这些日子都不见老呢?”
沈重的脚步蓦然顿住,他眼神悠长的看着谢辽。想从他熟悉的眉眼中看看是否有旧人的影子,端详几秒后吓了回去。
“我们,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您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呢”
沈重喃喃道,“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可能呢”
“您说什么?”
沈重笑着否认,“看你像我的一个故人,真是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谢先生回房间等着吧,马上我就叫人把点心端进去”
沈重走,屋内又是寂静。
谢辽暗暗松口气,想起里屋得人推门进去。
沈昭老实得坐在床上,见门打开,谢辽走进来问:“怎么不找找暗室?”
看他那份幸灾乐祸的样子沈昭有些烦,只说:“暗室如果那么好找就不叫暗室了”
谢辽同意的点头,“那就别费心力了沈小姐,谢家东西要是这么容易被找到你也不至于千里迢迢的来联姻”
谢辽说的没错,若不是没了法子,沈昭也不会嫁给他这个要死的病秧子。见屋外安静下来,沈昭走过去,说:“那就希望你守好你的秘密”
谢家秘籍这件事到底是在沈昭心底落了根,发了芽。她平常没事就会去主宅转转,借打扫卫生的借口摸清谢家的各个出口。
这天,沈昭一如既往的收拾屋子。在打扫房梁上的蛛网时她摸到了一个不平常的凸起。这间屋子年久没忍住,墙壁上泛起的墙皮坑坑点。前段时间她还听沈重和其他几位佣人商量给宅子全新上一遍漆。以往沈昭都没有注意这个小插曲,今天从高处下来时脚一崴恰好碰到了这片墙壁。
她不相信的摸了摸,发现只有这一处是凸起的。她怀着试探的态度摁下去,面前的墙壁有一瞬松动,紧接着缓缓移动。
沈昭还没来得及庆幸歪打正着找到了密室,下一秒密室内几十支箭犹如密集的雨丝奔涌而出,尽管沈昭反应很快,但还是被一两支箭头划破了手臂。
手臂上鲜血汩汩流出,沈昭捂住伤口却徒劳发现箭上有毒。黑色的血瞬间蔓延成了一条蜿蜒可怕的河。
沈昭静了静想运气,可脚步一软,下一秒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谢辽……”
话没问完,沈昭就陷入了昏迷。
与其说是昏迷,不如说是一个长长的梦境。
梦境中,她回到了孩提时期。被迫顶起远在她承受能力外的冠冕,学着前辈的方式试毒,送灵。从十岁送走第一个迷路的人起,迄今为止她送走了太多多轮回路上的人。每每出幻境,都会被送走的人都会说一句谢谢,那时候沈昭怎么说来着?
“不谢”就那么简单。
年轻的沈昭不懂,她送他们去死,为什么还要感谢她。后来她明白了,她替那些人完成了人间最后的执念,没了挂念可以入轮回获得解脱。
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解脱,维度她,被诅咒,日夜的疼痛都在提醒她,她得不到善终。人死那么难,其实人活着也很难。
梦境的最后只有阿妈弥留之际,一句句的‘去谢家联姻,那是解除诅咒唯一的方式’,唤醒了沈昭最后的求生欲。
活着吧,无论是为了活着的人还是死的人。
“沈昭?”谢辽又唤了她一遍,见床上的人迟迟没有反应,谢辽问;“不是说喝了药就能醒吗?”
一旁的大夫擦了擦手上沾的血说:“人和人的体质不同,先生别急,这根蜡烛烧完,人就能醒了”
大夫走后,谢辽坐在桌前盯着这跟蜡烛。跳跃的火苗在眼中升降,指尖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恍惚想起奶奶第一次把他从死神身边拉回的场景。
那是个隐居深山的道士,见奶奶心诚,救孙心切,便说,“这孩子命里带煞,上辈子大概惹了太多因果,今生才会疾病缠身,今后哪怕活下来晚年也不得善终”
那时年幼高烧的他浑身似一块烙铁,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奶奶含泪看了他一眼,双手抓着道士的手恳求道:“只要能活着就好”
于是他听从道士的意见开始修道。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把活着当成人生目标了。他不奢求谁能进入他的生活拯救他。直到沈昭来了。进入魏嫂的幻境中她不退缩,两人肩并肩让谢辽体会到有人陪伴的好处。那时候私心想,有个人陪着好像也不赖。
可命运好像兜了个圈子在和他开玩笑,没人能能突破命运。谢家的事谁也承受不起。而他注定孤独终老的命运。
床上传来一阵痛苦的呜咽。
谢辽猛然回神,才发现桌上的蜡烛的已经燃尽了,他跑向床边,轻声唤她,“沈昭?”
沈昭恍惚睁开眼睛,比意识先回笼的是痛觉。她嘶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去摸伤口却被谢辽拦住,“别碰,伤口刚刚包扎好”
沈昭看着谢辽,“你怎么回知道我在主宅?”
谢辽笑笑,“这段时间你经常在主宅逛,今日我看你进去这么久就知道你应该找到了什么”
沈昭还想说什么,喉咙一阵痒意,她偏头咳嗽了几声,
谢辽见状忙送上水,“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沈昭低头喝了几口水,那种不适感渐渐褪去,她靠着床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暗室有问题,所以你不让我进去”
“先不说暗室了,先养伤”谢辽有意回避,他附身想扶沈昭躺下,却没想到沈昭手臂环道谢辽脑后,一种尖锐的金属感抵着谢辽的脑后。
耳边是沈昭冷冰冰的声音,“告诉我进去的方法”
这方天地太狭窄,谢辽眨眼,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划过沈昭的笔尖。他抬眼都可以看清沈昭眼底的睫毛。脑后传来细小的疼痛。这暧昧的场景,背后却是一枚针抵着。
沈昭眼神发冷,“我说过,你别拦我”
这危机关头,谢辽突然笑出来了,“沈小姐还真是,执着啊”他神色自如的将被子网上扯了扯,盖过沈昭受伤包扎的伤口,“你要是想知道,出了幻境,我把秘籍给你,我们,婚约解除”
沈昭冷冽的眼神闪过一层错愕,她手上没松劲,“需要什么交换?”
“交换啊”谢辽笑着扫过沈昭,“解除婚约就好了”
沈昭还是不敢相信,这就是谢辽一直执着的?
谢辽见沈昭还未卸下防备,开玩笑说:“你要是弄死我就不会有人给你秘籍了”
沈昭听了忙收回手,却还是疑惑道:“你就这么想摆脱婚约?”
谢辽长叹一口气,“我一个病秧子,本来对婚姻就没有幻想”尤其是给了希望,那蠢蠢欲动的心就会一直提醒他,他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早解除,刚好少了一块心病”
沈昭似乎听进去了,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之后又过了几日,幻境中春夏变幻。具体过了多久境中人是不会有感觉的,只依稀记得谢思桐从一个小胖子长成了行动矫健的大男孩。
这天注定与众不同,因为谢思桐常年在外的父母回来了。
谢思桐高兴的跑去前厅,“爸妈!”
谢父谢母见谢思桐这么大了还是这么莽撞不满的敲了敲桌子,“跑的是什么样子”
“哦”谢思桐慢下脚步,走到父母面前,“你们怎么才回来?”
“外面生意忙”谢父谢母匆匆解释了一句,又问:“沈管家呢”
“沈爷爷在后院摘葡萄呢”
谢父谢母听闻拍了下谢思桐的胳膊,“你沈爷爷多大了,还叫人摘葡萄”
谢思桐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沈爷爷身体可硬朗了,这些年也不见老”
谢母见谢思桐许久不见就开始贫嘴,一个巴掌就准备扇上去,却被谢父拦了下来,他和谢思桐说:“把你沈爷爷叫前厅来,我和你妈妈想见见”
“哦”谢思桐见他妈已经扬起巴掌马不停蹄就跑了。
沈重上了年纪后就开始喜欢捣鼓些花花草草,这几年迷上了种果蔬。他正登着梯子摘葡萄,一边摘一边说:“种葡萄啊必须有耐心,不然就只能吃酸葡萄”
沈昭嗯嗯的迎着,见沈重一个跨越胆战心惊,“您小心点”
沈重笑笑,“丫头,不是我说,我爬树那年还没你呢。这点高度算什么”
沈昭不理会他吹牛,人真是老了,尽说些以往的事。
“爷爷,我爸妈说让你去前厅一趟”
“没看他摘葡萄呢吗?”沈昭语气不善,把沈重吓着,在摔下来,算谁的。
谢思桐的确莽撞,经沈昭提点支支吾吾的挠着后脑勺不敢说话了。
“不碍事”沈重扶着沈昭的手下来,“爷爷身子骨硬朗着呢”走到谢思桐面前递给他一颗紫的发黑的葡萄,“尝尝,甜不甜”
谢思桐咬下去,甜的像蜜一样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忙点头,“甜”
见谢思桐眼睛发光的样子沈重满意的笑笑,递过去一筐摘好的葡萄,“这一筐别着急,慢慢等”
这话意有所指。沈昭来不及细想,沈重已经往前厅走了。
若不是谢思桐都已经和沈重一般高了,她都快模糊了时间。原来时间的参照物这么清晰。只是沈重的背影不见佝偻,一如沈昭当初见他那样。
我竟然没带电脑充电器!谁能懂得我的崩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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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