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等我吗,跑什么?”
高墨川懒散斜倚在斑驳的墙壁上,一条长腿曲起,刚冲过澡,那醒目又碍眼的球衣终于被换下场,变成了简单的黑色T恤搭配牛仔裤,外套随意搭在手上。
老实讲,这种穿搭很简单又普通,但高墨川盘正条顺的,看起来就是顺眼。
他的头发还半湿着,几缕黑发搭在额前,昏黄的灯光从他身后斜打过来,将他一半面容隐在阴影里,下颌绷得很紧,周身裹挟着几分球场上未散的狠气。
这样的高墨川,很少见,却能迅速和另一个人重合,凌麦冬下意识闭了眼,调整好情绪,再缓缓睁开,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碎石子。
“我又没义务等你,想说什么?”
“刚刚什么意思?”
明明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也不重。
凌麦冬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微微歪了头,紫黑色的瞳孔里漾开无辜的疑惑:“什么什么意思?”
“比赛前。”他言简意赅,下巴朝球场的方向抬了抬,目光却未离她的脸,“叫我过去,给我果汁,又给我糖...”
顿了顿,补了一句,“还不让我吃,总是用完就...丢,耍我吗?”
说着说着,声音里居然还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委屈。
凌麦冬浅浅笑起来,笑声虽然轻,但在空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踩上刚刚踢着玩的碎石,稍倾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落在高墨川的唇角。
“不是你自己乖乖走过来的吗高同学,”她声音里带上几分缱绻,“自己走过来,事后又莫名的,趁着夜深人静,把我堵在在这漆黑无人的小巷子里欺负,这不对吧?”
闻言,高墨川猛地直起身,逼近一步,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刚运动完还残留着的热度,“凌麦冬,你知不知道什么才叫欺负。”
他说着,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强烈的鼠尾草气息混合着刚沐浴后的清香,几乎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他垂着眼,视线黏着她。
凌麦冬也没躲,就这么直勾勾回望他:“叫你过来,你拿了果汁,不是已经两清了吗?”
两清这两字就像某种特殊的点火器,高墨川的鞋尖几乎要顶上她的,他眉心蹙着,“换个词凌麦冬。”
凌麦冬敛了笑意,叫了他的名字,“你不觉得我很无辜吗,就因为恶意剪辑的视频被你的球迷欺负...”
说到欺负时,高墨川皱了下眉,紧绷了许久的神情瞬间缓和了很多。
凌麦冬知道她吃这一套,面上委屈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难过劲头:“和你扯上关系后,我总是被莫名其妙针对,现在连你也要欺负我...”
说完,她垂下眼,掩住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高墨川看着她毛茸茸的发旋,心头那点本就不多的气像被细针戳破的气球,倏一下漏没了。
她的行为虽然无厘头,但他也确实没看见前因,或许真像她说的,是被为难了,逼不得已才会做出那些举动,他又和她置什么气。
还挑了这么个地方,确实像要欺负她似的。
他往后退了退,“我没要找你麻烦...”
凌麦冬还是不看他。
高墨川:“就是疑惑,不问清楚我难受...”
她依旧不抬眸,“所以就来让我难受?”
“我没有。”
“......”
她又踢着那几颗小碎石,始终不愿意抬头,挺委屈的样子。
高墨川沉默了会。
明明是来质问她的,三两回合后,怎么就变成他的不是了?
他捞出一盒全新的糖,也是小小玻璃瓶装的柠檬糖,和她给的大差不差,是他经常用来比赛前吃的那种,也是那天她喝醉后给她吃的。
高墨川往上抛又接住,糖盒子是装满的,没有预想中的声音,凌麦冬也就没有抬头。
“算了,这事翻篇,给你这个,吃你一颗糖,还你一盒,”他想起先前她的语气,玩笑般低低说了句,“这样,也算两清了。”
凌麦冬却在看到糖盒子的瞬间愕然抬眸。
昏暗的巷子被切割成两半,一半是他身上的清香,一半是她记忆里陈年的气味。
烤面包的焦香里混着苦涩的药味,她睁开眼,褚云辰就在光里,亲手喂他吃了柠檬糖,唇上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
心口陡然一疼。
她呼吸乱了半拍,往后猛退了一步,背抵上冰冷的墙。
“......不喜欢柠檬糖吗?”见她反应这么大,高墨川收回手,“那算了。”
凌麦冬握住他的手。
“高墨川,”她顿了几秒,嗓音里带上几分前所未有的柔,“如果我说,我的条件是,这个糖盒子,给我了就不能空,你还愿意给吗?”
高墨川的视线落在她指尖。
她的手很好看,指节修长白皙,没有任何疤痕,无名指上藏着一颗小小的痣,指甲上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颜色,搭配不同的戒指,现在,她的肌肤和金属一样凉,甚至还带着几分颤意,但抓得很紧很紧。
昏暗的光映在她眼里,藏着几分期待似的亮。
下一瞬间,因为他的不回应,那点亮光消散开,恢复成以往冷淡的样子,她的手重重垂了下去。
巷子里的风掀着她的裙摆和发梢,带着点花果的清香。
高墨川还是举着糖盒子,等着她开口说原因。
凌麦冬却说:“你当我没说过,走了。”
她越过他,朝着黑暗的地方走,巷子里死寂一片,凌麦冬笑起来,带着几分苦涩...
她还以为...
以为高墨川可以代替褚云辰,替她填补糖盒子的空。
她大概还是疯了。
“可以。”身后忽然传来他干净却坚定的声音。
凌麦冬的脚步猛地刹住。
灯光勉强勾勒出凹凸不平又杂乱的的石砖纹路,远处美食城的喧嚣隔着层层高墙传过来,和她的心跳声一起,嗡嗡低响。
她缓缓回身。
“......什么?”
高墨川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影被昏蒙的光线拉得颀长,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发着亮,里头含着她从未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的某种情愫。
“糖盒子可以不空,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可以吗?”
“什么条件?”
“以后,能不能不要总和我提钱和两清?”
昏暗巷子里,凌麦冬终于笑了出来。
巷子尽头是一大片水杉林,凌麦冬是第一次走进这里,碎石路的宽度刚好够两个人踩,两人维持着礼貌的距离,走着也不会触碰到彼此。
“高墨川。”凌麦冬叫了他一下。
“嗯?”高墨川下意识低头听。
“我想吃糖。”
凌麦冬以为他会把糖盒子递过来,但他没有。
反而是耐心拆着包装,取了两颗,递到她跟前,掌心里是两颗橙黄色的糖果,在雾气又灰蒙蒙的水杉林里,是唯一的暖色调。
凌麦冬往前半步,看着高墨川的眼睛,用嘴巴接过他掌心的糖。
触碰时候,高墨川的手颤了一下,很快收回。
酸涩的味道一点点扩散蔓延在舌尖,她好像跟着清醒了很多。
在巷子里那种想要找褚云辰的强烈感觉,可能是被这林间潺潺流动的溪流一并冲走了,有些事情,就要一鼓作气,在理智没有反映过来之前才能做。
现在,被高墨川这么一打断,凌麦冬的理智俨然又回来了,那条消息估计也很难再有机会发出去。
褚云辰即便来了金城,替她解决了麻烦,那又如何?他们已经分手了,两人之间的问题不解决,照常回不到从前。
糖化完了。
凌麦冬抬眼,什么都没说,眼前的人居然明白了,又给她喂了一颗,她的唇在他指尖停留了一瞬才离开。
她们身侧有水,水面倒映着树影,风一吹,树影婆娑,高墨川盯着那点动静拧紧糖盒子,递给她,却不看她,耳尖泛着点红。
来找她问话时候,气场多强大啊,凶巴巴的,腿一拦,她还以为高墨川下一秒能做出多吓人的举动呢,原来这么青涩。
“为什么喜欢吃柠檬糖?”
“睡不够。”高墨川跟上她:“一坐下来就犯困,有时候困意来了,站着听教练说话都能靠着墙睡着,后来发现吃糖可以暂时保持清醒。”
他没说会这么犯困的原因,凌麦冬却还是明白。
一般NBA的球员训练时间是早上7点左右开始,下午3点结束,但那是职业运动员,一整天的时间都可以用来训练,八点起床再练都绰绰有余。
褚云辰这样的大学生就不行,除去比赛,他还要上课,所以每天凌晨五点就要起床,先做唤醒和基础体能训练,吃完早餐做力量训练,技术精进,投篮练习,吃完午饭做专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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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
这期间要是有课,这个时间段的训练就顺延到晚上补上,期间可能还有友谊赛保持紧张感等等...
别人可能上课就睡觉补补,褚云辰还有家业,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这么算下来,每天能休息的时间其实相当少,所以褚云辰也极度缺觉,他也是一坐下就犯困,上车就昏昏欲睡。
“是不是有缺觉这个属性才能成为校队王牌?”
“嗯?”高墨川听出了她的画外音,“还有哪个王牌也很缺觉?”
凌麦冬也不回答他,“困就睡呗,这么逼自己,不累吗。”
“累是挺累的,但总不能一上课就睡觉,比赛重要,学业也挺重要,主要还是...”高墨川顿了顿,才说,“不想因为比赛,成绩就比别人差。”
“这么说,你成绩很好?”
“一般吧。”
谦虚了,能当高考状元,成绩就一般不了。
高墨川估计也是个好胜心强的。
明明是没见过几次的人,她却通过另一个男人,对他也有了莫名的熟悉感。
像是已经认识很久。
这种感觉很奇妙,又带着几分刺激。
两人面前出现岔路,高墨川一路都慢她半步的距离,她不知道穿过这片林子会到那里,就是凭感觉,想往哪里就拐哪里,这回也一样,凭着感觉走了左边,高墨川还是没有说什么,无声跟了过来。
她心说这个王牌和另一个不太一样,这个还挺乖的。
接着,她脑袋里复杂又密集的神经不知道怎么的拐了个大弯跑到了另一个层面,反应后生成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另一个王牌不在时候,她想让这个王牌陪在身边。
但这又不是原始社会,相中了敲晕带回洞里就可以。
对此,凌麦冬有点苦恼。
但身后的高墨川俨然没发现她的思维飞远了,并且他的还停留在大气层,“你呢,为什么糖盒子不能空,有什么说法么?”
“说法?”她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说,“大概是因为…我是强迫症,就像玩游戏获得箱子一样,要装满它才能安心,空了的盒子,会让人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她看着崭新的糖盒,声音低了下去,自言自语般,“起码糖盒子是满的时候,会觉得还有点希望。”
凌麦冬回答得含糊其辞,但高墨穿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东西,像偶尔从她眼里溜出来的难过,他没有追问不愉快的事情是什么。
只是迈了一步和她面对面站着,“那以后,我的这个,不会让它空。”
“我这个”三字让凌麦冬抬起眼。
少年站在斑驳的树影里,昏黄的路灯被雾气吞没了大半,只剩下模糊的一圈光晕,落在他肩头。
高墨川的眼里总是写满情绪,球场上凌厉,想虐别人时候带着狠劲,不高兴时候又冷又凶,看她时候却柔和又深情。
像为了替她装满糖盒子时候的褚云辰,低垂的眉眼短暂的变得温柔。
“问你个私人的问题。”
高墨川点头。
“拿下总冠军后,下一个梦想是什么?”
她问的是梦想,高墨川却看着她愣了一会,突然有些恍惚,他的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她的身影和她的名字。
林子里刚好吹过来一阵风,她的头发被吹乱,挡住眼睛,她下意识眯眼,高墨川也下意识想帮她撩开头发,但手停在跟前一点距离,没搭上去。
她穿的无袖,手臂被夜风吹得有些发红。
“冷不冷?”他收回手,看着她的眼睛问。
“嗯。”
高墨川给她穿上自己的外套,风掀起外套下摆,凌麦冬微微让开手,他就很默契地低下头,帮她扣拉链的扣子。
他的手很好看,指骨分明又有力,但可能是紧张,第一次没有对准。
“行不行啊高王牌。”凌麦冬逗他。
像是为了回应她,“唰”一下,拉链直接被丝滑拉到顶,手背在她下巴刮过,带点夜里的凉,他还故意还往前轻拽了一下,她们之间离得很近,鼠尾草香成倍的扩散。
夜色将一切染成深蓝,他黑眸里像映着火,风吹过,枝叶交错摩挲出轻微的沙沙声,水杉笔直成排,林间的路却蜿蜒盘旋着,她们站在某个拐点,互相看着,谁也没有移开眼。
两侧的路灯到时间后,排着队一节一节熄灭,周遭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阴云挡住了月色,只有高墨川的眼睛额外的炙热。
高墨川的喉结滚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