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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揍梁銮

作者:姜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彭,你怎么才来啊,再等会儿就可以直接下工了,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一行人开着彭山仁的玩笑,“怎么昨天晚上累狠了,爬不起来是吧?”随后便是哄堂大笑,笑到半截儿才想起来还有梁銮在,于是对着他并不十分愧疚地说:“我们平时说这些话都说习惯了,你别介意啊。”


    彭山仁的烟圈终于消散了,他把烟按在一根竹子上,火星熄灭了,脸露了出来。嘴唇上边留着胡子,看起来有特意打理过,眼睛狭小,有些睁不开似的,露着凶光。眼皮压着眼睛,显得眼睛在他那张脸上的占比更不宽裕,他把烟把儿扔在地上,咳了咳才开口,说:“这孩子谁啊,长这么高个?”


    “谷主任的孙子你都不知道?”有人回答了彭山仁。


    “哎呀,长得真高真俊,你长得真像你妈啊。”彭山仁搓着手走近了梁銮,苍蝇似的,就要和梁銮握手。


    梁銮并不给面子,直说道:“我受不了烟味。”


    彭山仁不觉得被下面子,回头对着身后的那群人笑了笑,打哈哈似的说:“明白,明白。”


    他的眼睛又看向邵定仪:“怎么定仪也跟着来了?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啊。”


    邵定仪半拉身子躲在梁銮的身后,捏着他的衣角,不答话也不愿意看彭山仁。


    彭山仁也不期待她回话似的,自顾自地说:“有空到我家多串门啊,那么久不见了。”说罢便转身拿起了电斧,电斧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他看了邵定仪一眼,可是没在她身上逗留过久。


    梁銮紧绷的身子已经放轻松,像适应了这个状态似的,可是邵定仪捏着他的衣角不松手,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发白,邵定仪空洞地开口:“咱们走吧。”


    可是声音里面又夹杂了点儿哀求,怕梁銮不同意,又重复了一遍,说:“咱们走吧,好吗?”


    这是邵定仪第一次讨饶般的向他说话,在两个人明显敌对的情况下,毫无预兆的讨饶。


    梁銮敏锐地察觉到她一系列情绪转换的时间点,从刚刚那个老彭上山开始,邵定仪的状态就不对了。那个人走向梁銮的时候,视线并不在梁銮身上,梁銮能看出来他的身子微微偏向邵定仪那边儿,用眼角往邵定仪身上偏斜,与其说他是来找梁銮握手的,不如说是他来邵定仪面前露脸的,梁銮只是那个桥梁。


    梁銮想说不,他觉得这种情况挺有意思的,鲜少见邵定仪有什么怕的东西,她总是像刺猬一样凭着刺来自卫,可是这次她的刺硬度不够,成了软绵绵的,不用掰,自己就没有了力气。


    可是开了口又说成:“那就走呗,看着也挺没意思的,我也不想待了。”说出来的话和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邵定仪还是捏着他的衣角,梁銮不知道邵定仪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下山这段路有点陡坡,两个人一前一后。


    邵定仪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一句话,梁銮学着邵定仪的样子捡起了一根木棍,打着长得过高过长的杂草藤蔓,蚊虫又咬上来了,可是他的感知只在邵定仪攥着的那一块衣角。


    那块衣角被邵定仪攥得太紧了,梁銮想,到时候肯定会皱巴巴的,像是核桃皮似的。舒展不开,一道一道的印记。


    “你怕他?”梁銮主动问邵定仪,“为什么?”


    邵定仪迟了一会儿才回答,像才反应过来她还在这个山上,像魂魄才会到这具身体里面,迅速否认;“我为什么要怕他?”


    她嘴硬得不肯承认,梁銮非要她承认:”不怕他你干嘛躲我后边儿,不怕他你攥着我衣角不松手?”


    邵定仪火速松开了那块衣角,衣角起了褶皱,像被揉碎的黑色的花,凌乱非常,花瓣散开,她说:“不需要你管。”


    “他打你了?”梁銮说:“但是我觉得他可能打不过你,我还打不过你呢。”


    他把那天的旧事重提,控诉邵定仪的野蛮,“而且,不需要我管,你还躲在我身后,你还让我下山,那我们两个干脆山上去好了,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他说罢就要作势越过邵定仪往山上走,但是邵定仪根本不管他,接着往山下走,梁銮捏住她的衣领,就要拎着邵定仪上山。


    邵定仪一个肘击击中了梁銮的腹部,骨头打在肉上,他的腹部的肌肉没有绷紧,有些软绵绵的,骨头击打上来有点像石头主动打鸡蛋。


    又被打了,估计肯定会疼几天,梁銮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可是没有松开邵定仪的衣领,他凭着地理优势和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邵定仪,教育邵定仪说:“你怎么这么凶残,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动手,不能好好说话吗?”


    邵定仪今天像是完全不讲道理了,“能动手为什么要和你好好说话,和你讲话你听不懂动手不是更快的解决方式吗?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凶残,但是你为什么这么不讲道理,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梁銮被她问的一噎,又要没话说了,邵定仪到底哪儿惹到他了呢,他开始自问,邵定仪真的惹到他了吗?他非要针对邵定仪吗,他暂时想不出来答案。


    可是他不承认自己的反省,他拿邵定仪的恐惧对象来恐吓邵定仪,讽刺她:“那你怎么不去肘击刚刚那个人,你明明就是怕他,你是不是欺软怕硬邵定仪?你不就是觉得我好说话,我的威胁你是不是觉得不会成真?你是觉得我外强中干还是觉得我色厉内荏?”


    他弯下身,直视邵定仪的眼睛,他的双眼在邵定仪的脸上逡巡,打量着她的恐惧,打量着她的不知所措,他不会对邵定仪的拳头进行反击,可是他要对邵定仪的言语进行反击。


    她的嘴巴太硬了,硬得撬不开,硬得不服软,核桃皮都没她硬气。如果她早早的服软,梁銮可能早早的就丧失了兴趣,可是她偏偏不愿意,但是刚刚又完全出人意料的服软了,对梁銮服软了,梁銮那一瞬能感觉的自己指间有些发麻,连着心口,手上的青筋和心脏都在跳着,他控制不住,像烧着一团火。


    这种感觉太新奇了,这是完全新奇的邵定仪,矛盾,坚韧又脆弱,看起来无从攻打这具目标,可是他马上就能找到了爆破点。


    邵定仪抬着眼睛,杏子一样的圆眼睛,水润润的,像杏子初黄时候挂上了早晨的露水,是香甜的和带着些许青涩味道的,介于成熟和不成熟之间的眼睛,“我不觉得你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如果你这样想的话我也没办法,我只是觉得你自大傲慢,仅此而已。”


    邵定仪说出了心里话,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了之后又觉得有点儿后悔。不说又憋屈得慌,梁銮好奇心太强,边界感太差,他好似完全不知道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想知道就要知道,像个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孩子。


    可是他本身就不需要知道什么人情世故吧?


    她转着一双眼睛,说完之后心虚似的,又觉得不该这么说梁銮,要是梁銮被惹急了怎么办?他会在这儿揍她吗?她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打赢梁銮,甚至说对于有防备的梁銮简直算没有把握。


    “你说出来真心话了邵定仪。”梁銮嘴角上扬着笑,没有讥讽,像是诡计得逞,有些得意洋洋:“你对我的评价还是挺准确的,我接受,但是我不改。”


    梁銮又越过邵定仪往山下走了,草丛上和树木上的水汽开始蒸发,空气中湿润得很,甚至沾到了衣服上,衣服载着水汽后都变得厚重沉闷,他越过邵定仪的那一瞬间盖住了穿过层层林木传进来的阳光,只有一瞬。


    到了山下,山下停着准备运竹子的货车了,两个人上山的时候车还没开来。


    梁銮问邵定仪:“还去谷主任家吗?”


    邵定仪摇摇头,说:“不去了。”


    “不告你状你也不去?”梁銮说。


    “不告状也不去。”邵定仪无法理解,她说的话梁銮很难理解吗?她还要一直反复强调。


    梁銮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掀起来自己短袖,露出来刚刚被邵定仪打过的那一部分,有些泛红,白色的皮肉染上了颜色,像涂上的花朵汁液,由内向外扩散开。


    “你有病吗梁銮?”邵定仪赶忙转过身去,可是即使是闭上眼他那块儿皮肤也在她眼前晃过来晃过去,但是邵定仪不觉得恐惧,“我要走了。”


    梁銮在后面把衣服放下来,声音追着邵定仪说:“你明天等着给我拿药过来吧,千万别忘记了,明天见。”


    邵定仪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跑去。


    家里面没人,邵叮叮和白桂枝都出去了,碗筷都已经洗涮干净了,邵定仪打开房门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把大门给从里面闩上,门口过了一辆车,邵定仪身子有点儿抖,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听到了彭山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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