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亭立刻站起身,迎上前几步,关切地询问道:“朱大人,辛苦了!抓捕情况如何?”
朱检虽然疲惫,但脸上却带着愉悦笑容,他捋了捋有些散乱的胡须,声音虽哑却透着满意:“能抓的,基本都落网了,算上你们密巡司擒获的齐振海,以及你们这里还关押着的另外三个,一共抓了一百二十人!今天晚上没白忙活!”
李为君问道:“死了几个?”
朱检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办案老手的冷酷:“放心,都是活的,些许反抗,翻不起大浪,受伤的有几个,但没死的。”
“老夫已下令,将所有擒获之人,均已严密押入大理寺狱,分开关押,严加看管,等候圣人发落。”
“朱大人辛苦了!”林永亭由衷地拱了拱手,敬佩地看着这位办案雷厉风行的老臣,“圣人若是知晓竟能一举擒获如此多的敌国暗探,定然龙心大悦,也能放心了。”
“这是老夫的职责。”朱检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到早朝时间了,老夫回去换身衣服,以免殿前失仪。”
说完,他转头对着门外提高声音道:“来人!”
霎时间,门口快步走入八名腰佩横刀的精干兵部差役,肃立待命。
朱检指着密巡司的南房牢狱方向,下令道:“去,将牢里关押的那四个人犯,一并提出,押上囚车,全部转入大理寺狱严加看管!”
“是!”
八名兵部差役当即上前,朝着密巡司南房狱走去。
李为君闻言,心头一动,快步上前,挡在差役们身前,对着正要转身离开的朱检拱手沉声道:“朱大人且慢!”
朱检闻言顿住脚步,转过身,花白的眉毛微皱,带着一丝不解看着李为君:“还有何事?”
李为君神色一肃,拱手说道:“朱大人,这个齐振海,可否让他留在密巡司?”
朱检眼瞳一凝,以为李为君要为对方求情,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厉,“莫非你要保那齐振海?”
“老夫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齐振海为虎作伥,替庆国军情司做事,手上染满了咱们长安门仓看守将士的鲜血!”
朱检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管他有何种情由,背后有多少不得已,只此一条通敌叛国、杀害同袍之罪,他就百死莫赎!谁也保不住他!”
李为君摇了摇头,“朱大人误会了,我并非要保他。”
“齐振海所作所为,国法难容,其罪当诛,这个道理我明白,谁也保不住他。”
说着,他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我想说的是,齐振海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东嵩书院的教书夫子,在士林中和京城百姓间颇有些清名。”
“若是朝廷将其罪状昭告天下,并公开斩首示众,势必会牵连东嵩书院数百年的清誉,使其蒙上难以洗刷的污点。”
“届时,书院学子前途受阻,山长于希文先生一生心血恐将毁于一旦。”
李为君凝重道:“我们密巡司此番能够擒获齐振海,多亏于希文于山长出手相助。”
“之后更是幸亏于山长保全齐振海之妻戚氏,才得以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齐振海将他所知之事,全盘托出。”
“不然,今天晚上,就不是抓捕,而是咱们还在想方设法撬开齐振海的嘴。”
“于山长如此出力,不过是为了保全东嵩书院的名声。”
李为君情真意切道:“于情,于山长于我密巡司有相助之恩,于理,我们亦当体谅其苦心,尽可能减少对书院的冲击。”
“在下恳请朱大人,能否将齐振海暂且单独关押在我密巡司?”
“齐振海是什么结果,自有陛下论定,至于其他三名从犯,则可立即上奏朝廷,明正典刑,由朝廷公示处置。如此,既可彰显国法,亦能稍全书院颜面,不负于山长一番苦心。””
朱检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沉吟道:“你所言虽有其情理之处,但这不合规矩啊。”
一直在旁静听的林永亭此时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朱大人。”
他走到两人中间,面带微笑地看着朱检,“李为君所言,确实在理,此番于希文主动相助,我等若丝毫不顾及东嵩书院之声誉,未免令人心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破例一次,按照李为君说的办吧,暂且将齐振海留在密巡司。”
看到朱检还有些犹豫,林永亭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道:“圣人若是问起此事,一切由杂家前去解释,绝不会让朱大人为难。”
朱检目光在林永亭和李为君脸上扫过,沉吟了足足数秒,随即缓缓点头道:“好吧。”
说完,他对着那八名仍在待命的兵部差役挥了挥手道:“去牢里,将沈刚等三人提出,押往大理寺,齐振海暂留此处。”
“是!”差役们领命,迅速前往南牢提人。
很快,沈刚等三名庆国谍探被差役押解出来,带上镣铐,推搡着向外走去。
朱检对着林永亭和李为君等人拱了拱手:“老夫得回府更衣,先行告辞,林公公,我们等会儿皇宫再见。”
林永亭笑吟吟地拱手回礼:“朱大人慢走,早朝上见。”
送走对方之后,林永亭呼出一口气,望着同样松了口气的李为君,说道:“为君,你说的对,于希文投桃,咱们也得报李才是,不能寒了于希文的心。”
说完,他神色肃然道:“不过,齐振海这个人,留不得。”
李为君点了点头,他也清楚,在齐振海向同袍挥刀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沉声道:“那就秘密处决。”
林永亭颔首道:“杂家也是这样想,等侯缜回来,杂家让他去办。”
李为君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凑到林永亭身边,小声道:“林公公,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想让齐振海,在处决之前,与他夫人见上一面。”
林永亭想了想,答应道:“杂家来安排,送她妻子回家。”
李为君认真道:“多谢林公公。”
林永亭笑了笑,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小声道:“如果下不去手,让熊辉光代劳。”
说完,他转头望向熊辉光,“熊老弟,你跟着他一起去。”
熊辉光此时正美滋滋的摸着怀中的五万两银票,闻言不假思索道:“没问题!”
“那杂家先入宫了。”林永亭挥了挥手,大步离开密巡司,在门口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李为君则大步走到南房牢里,推门而入。
牢房中,很是干净,齐振海手脚戴着镣铐,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一脸失神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李为君走进来,齐振海回过神来,凝视着他,起身躬身行礼道:“多谢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