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君摇了摇头,强打着精神,盯着门口,说道:“没事,我顶得住。”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尘埃落定之前,让他睡,他也睡不着。
虽然很困很累,但他不敢放松大意。
毕竟,谁也不知道,庆国军情司的那三个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冲进来。
熊辉光见状,不再多说,与他一同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院子里,烛火声噼啪轻响。
半个时辰,在二人等待中缓慢流逝。
这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两道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推门而入的“吱呀”声。
李为君瞬间肌肉紧绷,下意识地握紧刀柄,身体微侧,凝视着门口方向。
直到看清来人是大领导林永亭和三领导庞硕,李为君才缓缓放松下来,悄然松开刀柄,起身抱拳询问道:“林公公,庞大人,圣人知道了?”
林永亭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今天他也没少到处跑,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光彩,坐在旁边的空椅上,笑道:
“圣人听闻以后,对密巡司,是大加赞赏,说我们这次做的极好,铲除庆国军情司埋下的毒瘤,功在社稷!”
熊辉光立刻凑了过来,带着几分期待问道:“有提到我吗?”
林永亭转向他,神色认真道:
“熊家这次出了这么大力气,哪能忘了?圣人特意问了那位勇武过人、生擒人犯的熊辉光何在,杂家回禀说,熊辉光正与我密巡司同仁一同彻夜值守,以防不测,圣人闻言,连说了三个‘好’字!”
有这么说吗......庞硕瞅着他,心里想着。
熊辉光闻言,顿时咧嘴一笑,颇为得意,头顶都更尖了几分。
林永亭接着道:“再跟你们说个好消息,杂家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兵部的朱检朱大人。”
“朱大人跟杂家说,截止到现在,兵部人马已经成功锁拿、擒获了六十个庆国谍探。”
“朱检那边,现在是抓到一个,便就地审讯,拿到口供后,继续抓人。”
林永亭摸着白净的下巴,笑眯眯道:“此番抓捕,怕是要持续到早朝开始之时了。”
李为君闻言问道:“庆国军情司的那三个人,有消息吗?”
林永亭知道他指的是从沈刚口供中得知的那三条真正的大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摇头道:
“没有。”
随即,他挥了挥手,语气从容道:
“不过也无妨,虽说这次暂时没能网住这三条大鱼,但是抓了这么多虾兵蟹将,断了他们的爪牙耳目,那三条大鱼,在京中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鱼,蹦跳不了多久了,清理了这些做事的,那三人迟早会暴露出来。”
李为君闻言,微微颔首,这倒也是,没了做事的人,那三条大鱼就算不出来,也在京城翻不起什么大浪。
“还有一事,”林永亭目光转向李为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圣人知晓庆国军情司的人,要对军械司动手,降了旨意,由兵部派人,加强军械司的防备。”
“咱们密巡司,将在旁协助。”
“等中午了,咱们就去军械司,了解了解情况。”
李为君点头道:“明白!”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一脸疲惫,声音温和道:“为君,你今天辛苦了,先回屋歇着吧。”
“这会没什么事,我跟庞大人在这盯着。”
“好。”李为君这次没有拒绝,当即回往卧房。
熊辉光见状,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说道:“得,看来这儿没我什么事了,那我也走了啊。”
林永亭眼瞳一凝,伸出手将他拽了回来,“不行,你不能走,你得留这。”
熊辉光错愕道:“为啥?”
林永亭解释道:“这里就你一个武状元,侯缜不在,你要是走了,那三条大鱼要是杀进来,我们仨不就死这了?”
说着,他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语气也变得格外亲切:“小熊啊......”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你不叫我熊爷就罢了,你叫我什么?”
林永亭轻咳一声道:“我比你年长几岁,叫你熊老弟吧。”
不等熊辉光再反驳,他迅速从袖袋中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到了对方面前,话锋一转:“熊老弟,这个钱,你拿着。”
“哟,给我还钱了?”熊辉光讶然,数了数银票,一共五万两,正是他当初借给李为君的数目,立即塞入怀中,眉开眼笑道:“我就不客气了。”
“就冲你还钱的态度,我陪你在这坐到天亮。”
林永亭闻言,顿时露出笑容。
旁边的庞硕也松了口气,有熊辉光在,瞬间感觉安全多了。
天色在众人的等待中,渐渐由深墨转为灰白,远处隐约传来鸡鸣之声。
长安城各条街道上,持续了半夜的打杀声、抓捕声也渐渐平息下去。
此时,更夫规律打更的梆子声回荡在空旷的坊内街上。
显然,针对庆国谍探的抓捕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窗外天光已微亮,他迅速穿好衣服,用放在屋内木盆中的冰凉井水抹了把脸,驱散残存的睡意,然后大步走出卧房。
院子里,大领导林永亭、三领导庞硕,还有熊辉光,依旧坐在那几张椅子上,但此刻没有步入武科的林永亭和庞硕,已经有些顶不住了,正如小鸡啄米般打着哈欠。
看到李为君走出来,庞硕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含糊不清地询问道:“醒啦?睡得如何?”
李为君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肩膀:“还行,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了。”
庞硕起身道:“那我去你屋子躺会。”
李为君点了点头,目送他进屋,随即对着大领导问道:
“林公公,你要不要也去躺会?”
林永亭满脸困意,摇了摇手道:“不用,杂家还顶得住。”
“而且,这会时间也不早了,等朱检回来,杂家还要跟他一起上早朝。”
正说着,仿佛应和他的话一般,密巡司的大门处,再次响起一道清晰的推门声。
众人望去,只见红袍老头朱检,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他身上绯红官袍的袖口和下摆处,有几处被深色的液体浸染得发黑,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显然这一晚上,没少亲自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