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忠烈被欺,我梭哈九族告状》 第1章 登号,大胤皇朝! “李为君,从现在开始,这里不再是你的家,听清楚没有?!” 大胤王朝,京城内外,阴云密布,大雨滂沱。 京城十里之外的梁家村。 村内一千多名百姓,站在一处,每个人都神色冷漠的看着宅院门口处,正在被村长梁勇训斥的高瘦少年。 宅院内,不停地有村民将里面的烂家具,破被褥搬出来,扔在高瘦少年脚下。 少年身穿破旧衣服,抿着嘴唇望着家门,看着祖父,祖母,父母和哥哥们的东西,被他们扔破烂般扔在他的脚下。 大雨打在家具上,溅起雨花。 少年的家人,没有一个出来帮他。 只因为少年的家人,都已经为大胤王朝捐躯。 这样的身世,本该有朝廷抚恤。 可是,八年前,梁家村村长梁勇,在少年最后一位家人战死之后,偷偷使坏,让他的儿子,冒名顶替了少年,领到抚恤钱。 八年前,少年还是个八岁孩童。 一个八岁孩童,家里一个大人都没了,自己又没能力耕田种地,虽然有个宅院,但不能当饭吃。 按理说,早该饿死了才对。 谁也没想到,他的命竟然这么硬,硬挺到了现在。 如今,少年十六岁。 梁家村村长为防止夜长梦多,再次使坏,用少年的名字,跟长安县衙担任捉钱令史的老相识借了五十两白银的公廨本钱。 公廨本钱,是朝廷经营的高利贷。 五十两白银,就是五万文钱,被他和那位捉钱令史瓜分。 少年没钱还,捉钱令史便让村长没收少年的家宅田地。 就在此时,村口处跑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边朝着这边跑来,一边激动叫喊道: “朝廷的抚恤钱下来了!” 一瞬间,站在路边的一众梁家村村民冷漠的脸上如冰雪消融,面露兴奋看向宅院门口的村长。 梁勇也露出笑容,对着村民们吼道: “大家都有份!” “村长英明!” 有人叫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叫道:“村长英明!” 下一秒,带头叫喊的村民看向高瘦少年,声色俱厉道: “李为君,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出梁家村!” 村民们也看向高瘦少年,叫了起来: “滚出去!” “你不属于梁家村!” “梁家村没你呆的地方!” “快滚!” 一道道怒骂声,传入耳中。 少年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不知是在擦去雨水,还是在擦泪水。 整个村子的人,都跟着村长欺负他,本该属于他的朝廷抚恤钱,被村长和这些村民分的一干二净。 现在,还要将他赶出梁家村,让他失去在大胤王朝的最后一处容身之所。 家人全部为国捐躯,独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村子里的人,和村长合起伙来欺负他,他没有一丁点的还手之力。 少年俯下身子,默默地拿起被他们随手扔在地上的一个包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背后响起的一片叫骂声中,寞落离开。 少年走到村口,忽然背后一痛,回头望去,只见五六个男童,正举着石头,砸向他。 “滚出梁家村!” “快滚!” 稚嫩的童音,充满恶意的对他叫嚣着。 少年抬手捂着后脑勺,加快了离开梁家村的脚步。 倾盆大雨,哗哗而下,村外的泥土路变得泥难行。 道路两边的田地之中,庄稼被雨打的无法抬头。 少年却忽然的停下脚步,仰面望着阴暗天空,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啊——” 吼叫声里,是不甘,是愤懑,是痛苦,是绝望。 没过多久,少年再次陷入沉默,靠着路边的树干上,无力的坐了下来,紧紧的抱着包裹,将头埋在包裹上。 “汪汪!” 一只被雨水毛发的野狗,被他的吼叫声吸引而来,远远地冲着少年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便冲上去撕咬他的裤腿。 因为野狗的用力撕扯,少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有一丁点声息。 忽然,少年口中发出额的声音。 李为君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脸茫然,许久之后,自言自语道: “哎呀,你大爷啊,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汪汪!” 身旁再次响起狗叫声,李为君看了一眼还在撕咬他裤腿的野狗,一脚踹了过去。 “呜呜——” 野狗嚎叫了两声,狼狈而逃。 李为君后背靠着树干,感觉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强烈的饥饿感,让他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大雨声响彻四周,李为君此刻却无暇找地方躲雨,他得先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他记得他正躺在沙发上,刷了一晚上短视频,天亮之后,准备出门吃个早饭,结果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周围环境都变了。 忽然,一股陌生记忆涌入脑海,让他脑袋如针扎了一般,头痛欲裂。 下一秒,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穿越了?!” “家还没了?” “田也没了?啥都没了?那我活个屁啊?” “靠,原主下号了?!” “那也不能让我登号啊!” 李为君呆若木鸡,这是什么悲惨人生啊。 用了好半天,李为君才缓过劲来,看着被大雨冲洗的泥泞土路,回是回不去了,只能接受了现在的身份。 他穿越到了大胤王朝的政和元年。 大胤王朝?没听说过啊......李为君回想了一下所知的历史朝代,发现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便不再多想,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具身体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他一样,也叫李为君。 不同的是,身为穿越者的他,爷爷奶奶已经退休,每个月都领着退休金,爸妈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们这会还都有滋有味的活着。 而这具身体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四个哥哥,全都已经为国捐躯。 “满门忠烈......“ 李为君吸收完原主一家人的事迹,肃然起敬,这样的家庭,很难不让人敬佩。 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被他消化掉后,李为君有些不敢置信。 “一个村子的人,竟欺负一个小孩这么多年,都还是人吗!” 原主的记忆,和他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仿佛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一般。 “兄弟,你一路走好。” 李为君低声念了一声,旋即手扶树干,颤颤巍巍站起身,拎着少年至死都不愿舍弃的包裹,望向了京城所在的方向,踏上官道。 他能感受到原主的记忆,拨动着他的心弦,让他涌出复仇的念头。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他,与乞丐没什么两样。 他既然接受了现在的身份,首先要为以后考虑。 报仇,肯定是要报的,但在此之前,是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梁家村烂到了根,那些人巴不得他死,不可能把东西还给他。 所以,想要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只能去京城,找县衙报官,梁家村的人不经查,只要报官,就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第2章 危急时刻!梭哈九族! 时间一晃而过,中午时分,天已放晴。 李为君喘着气,看向京城城门。 大胤京城,有一个京兆府,和两个县。 西曰长安县,东曰万年县,都归京兆府管。 两个县都有县衙。 李为君想到原主就是被长安县衙的捉钱令史给害了,思考片刻,决定直接去京兆府。 然而,到了京兆府,不等他开口,门房便告知李为君,京兆府正在处理一宗大案,其他案件暂不处理,要报官,让他去长安县衙亦或是万年县衙。 李为君只得来到万年县衙,刚到县衙门口,便看到门口处站着一名中年差役。 对方看到穿着破烂衣衫的李为君,上前询问道:“干什么的?” 李为君顿住脚步,声音虚弱的说道:“我要报官!” 中年差役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哪个坊的,叫什么名字?” 李为君解释道:“我叫李为君,不住在城内,我住在京城外东南十里的梁家村。” 中年差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村里的事情,去找村长解决。” 李为君道:“我要告的就是他,还有梁家村的所有人!” 中年差役眉头一挑。 就在此时,三名青年差役说说笑笑的从县衙里面走出来。 中年差役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对着李为君道: “你等一会,我们县衙有一位差役,就是你们梁家村的人,待我去问上一问。” 说完,他大步走向那几名差役,喊道: “梁立,我问你一个事,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李为君的?” 梁立闻言,脸色微变,问道:“你怎么知道他?” 中年差役道:“有个叫李为君的,过来报官,说要告你们村的村长,就是他......” 他回头指了指,却不见一人,惊咦了一声,“人呢?” 说完,他看向梁立,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梁立也看着四周,没见到李为君,脸色阴沉起来,同时嘴上说道:“这个李为君,确实是我村的人,不过,他是个疯子,从小就在村子里胡言乱语,想不到他竟然跑来京城了!” “原来是个疯子......”中年差役闻言,撇了撇嘴,顿时失了兴趣。 梁立此时回头对着另外两名差役说道:“你们先去吃饭,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去一趟。” 说罢,他前往县衙马厩,牵出一匹马,朝着梁家村飞奔而去。 “万年县衙居然有梁家村的人,有他在,万年县衙肯定不会受理我的案子......” 京城中,李为君心情沉重。 根据记忆,村里人对外都众口一词,说原主小小年纪就疯癫了,只这一层关系,怕是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 京城的两个县衙,都有村长的人,还能去哪报官......李为君记得除了两县县衙,还有大理寺,御史台。 问题是,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受理他的事。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李为君决定去试一试。 来到大理寺,大理寺的人一听他告的是梁家村村长,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道:“不是徒刑以上的案件,大理寺不受理。” 李为君又去了一趟御史台接待百姓举报的衙署,台吏见他空手而来,问了一句有没有去县衙报官,听到没有,都不过问事由,直接告诉他: “来御史台,你至少要有官府的判决文书才行,不然凭你红口白牙一说,御史台就要去查的话,不忙死了!” “你且回去,把县衙的路子走通了再说,实在走不通,再来这里!” 李为君被赶了出来,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他只是想要回本该属于原主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困难! 就在此时,旁边经过的两个行人议论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听说了吗,朝廷在皇城安上门外安置了一个登闻鼓!” “登闻鼓?干啥用的?” “就是鸣冤鼓,不过这个鼓一敲,就会被圣人知道!” “这事够新鲜的啊,谁弄出来的?” “就是咱们那位刚刚登基的圣人。” 登闻鼓......听到旁边议论声,李为君眸光一亮,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李为君抬起头,望着皇宫方向,目光坚定。 他决定去敲登闻鼓! 他要让自己的事,上达天听,让大胤皇帝帮他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很快,李为君拖着饥肠辘辘的疲惫身体,强撑着一口气,来到皇城外安上门。 安上门外,站着四名值守的侍卫。 三十米开外,有一座鼓架,鼓架上面放着一面大鼓,正是登闻鼓。 登闻鼓旁边,站着三个男子。 一个是三十岁出头,身穿深蓝色长袍的中年人。 他正是于去年年底,继承大统的大胤王朝皇帝,李祯。 在他左手边,站着一个两鬓斑白,长髯飘逸的魁梧中老年人,正是大胤王朝镇国公,现任兵部尚书的萧老将军,萧武。 右手边,则站着一个下巴处贴有假须的圆脸中年男人,乃司礼监掌印太监,吕青松。 此时,三人都注视着鼓架上的登闻鼓,萧老将军转头望着俊朗非凡的胤帝,笑着道:“陛下设的这个登闻鼓,老臣以为甚好,甚好!” 胤帝双手背在身后,听到他的夸赞,并未露出喜色,面色平静道:“朕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再有冤案。” “这一个月,连续发生了三起冤案,朕都觉得心寒。” 吕青松立即内疚道:“都是奴婢失职。” 胤帝摆手道:“吏治不清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此情状,也在朕的意料之中。” 说着,胤帝目光盯着登闻鼓,说道: “朕今日设登闻鼓,就是要告诉臣民,朕有整顿吏治之决心!” 他上前两步,拿起鼓架两边的鼓槌。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位老哥,你手里鼓槌借我使使!” 胤帝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一脸严肃的将手伸到他的面前,索要鼓槌。 萧武和吕青松吓了一跳,这一趟陛下出来,没有带侍卫,身边就他们两个。 他们二人刚刚又都将注意力放在登闻鼓上,没料到有人接近。 二人暗暗庆幸,得亏来的人不是刺客,不然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萧老将军瞪着李为君道:“你是何人?” 李为君看着他们三人,解释道:“我叫李为君,我有冤,我要敲登闻鼓!” 话音甫落,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叫声: “他在那!” “快,抓住他!” 李为君回头望去,脸色大变。 梁家村村长梁勇,带着五个中年男人,冲着他飞快而来。 胤帝眉头一皱,对着萧老将军使了一个眼色。 萧老将军立即上前两步,对着跑来的众人大喝道:“站住!尔等何人!” 梁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到萧武虽然略显老迈,但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便停了下来,没有冒进,抬手指了指李为君,随即萧老将军拱手道: “我乃梁家村村长梁勇,这个人,是我村的村民,患有疯癫之症,整日里在村中狂言乱语,我这就带他回去,还望大人大发慈悲,莫要拿他是问。” 萧老将军闻言转头望向李为君。 还不等李为君开口,便被梁勇带来的人从身后捂住嘴巴。 梁勇则不停地对着胤帝、萧老将军、吕青松三人一阵赔礼求情。 萧老将军见状,回头看了一眼胤帝,见他面色平静,心里有了判断,对着梁勇摆了摆手,“赶紧走!” 梁勇赔笑道:“多谢大人,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回头使了个眼色,让五名中年男人赶紧拖着李为君离开此处。 李为君感受着身体被拖拽向后的感觉,心头一沉,他很清楚,被这些人带走,下场只有死。 一瞬间,肾上腺素在体内涌起,因为双臂被紧紧的抱住,挣脱不开,只能向下探去,李为君手掌往下一掏,猛地攥住对方的裤裆。 对方痛叫了一声,松开了捂住李为君的嘴巴。 另外四个中年男人,直接上前,箍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李为君想挣扎,可是饥饿又疲惫的身体,让他无力挣扎。 老子就是死,也要老子自己选择死法......李为君深吸了口气,看向登闻鼓跟前的三个人,从他们身上的穿着和气质来看,便可判断出他们一定来历不凡,大叫道: “三位老哥,我送你们一份大功劳!” 说完,他对着宫墙,用尽最后的力气,扯着嗓子大吼道: “皇帝无能,是个昏君,他是个无能大昏君!!” 第3章 身份曝光,满门忠烈!胤帝震惊 话音甫落,梁勇等人浑身一僵,惊恐的看着李为君。 竟然敢辱骂天子,这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胤帝正愣然,疑惑这少年说的什么大功劳,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好胆,敢骂朕是昏君? 萧老将军、吕青松也是一愣,回过神来,脸色大变。 萧老将军率先做出反应,飞快上前,手掌宛若钢爪,按住李为君的肩膀,往回一扯,让他脱离梁勇等人的束缚。 吕青松紧随其后,上前推开梁勇等人,瞪着众人大喝道:“你们不能将此人带走!” 梁勇赶忙道:“大人,你看,他是真疯了。” 吕青松瞪着他道:“我管他是真疯假疯,詈骂君父,我们就要管!都站远点,否则连你们一块抓!” 梁勇见状,带着众人后退两步,眼下的情况,只能将李为君交给对方。 萧老将军拽着李为君的胳膊,和吕青松一起,来到胤帝面前。 胤帝先瞥了一眼梁勇他们,此时也分析出李为君这样做的目的,语气平静道:“先带他去大理寺,关押起来。” “是!”萧老将军和吕青松应了一声,此时都识趣的没有暴露胤帝的真实身份,不然消息传出去,说胤帝被人当着面破口大骂‘无能大昏君’,那即便活剐了李为君,也拾不会丢掉的颜面了。 看着三人押着李为君离去的背影,梁勇等人面面相觑。 一名中年村民看向梁勇,问道:“村长,这可咋整?” 梁勇冷笑了一声,“我本想亲自动手,现在不用费力气,李为君找死,朝廷自会杀他。” “走,回去!” 说完,他带着五名中年男人,朝着城外而去。 —————— 大理寺狱中。 李为君坐在铺满干草的牢里,闭着眼睛,捂着肚子,此时他累的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弹。 他终于明白原主为什么死在路边。 现在的他,也只有一个想法,毁灭吧,赶紧的,不想挣扎了。 忽然,牢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牢门的锁链声哗啦啦的响彻四周。 李为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曾被他索要登闻鼓鼓槌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 对方仍旧身穿深蓝色长袍便服。 但看他们的架势,显然是来审他的。 李为君很清楚,不管是哪个朝代,辱骂天子,都是死罪,谁来审,结果都一样。 吕青松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在胤帝身后。 胤帝缓缓坐下,双手握着太师椅两边的把手,打量着李为君。 他这一路走来,一直在想,李为君凭什么骂他是无能大昏君。 结果越想越纳闷,最终,胤帝决定亲自审一下此人。 胤帝语气平静道: “我有话问你,据实回答。”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多大年纪?” 李为君坐起身子,说道: “我叫李为君,长安城外东南十里处梁家村人,今年十六。” 胤帝回头给吕青松使了一个眼色,吕青松立即从怀里取出一个簿子,和一根毛笔,舔了舔笔尖,在簿子上写下李为君的话。 胤帝又问道:“家里共有几口人?” 李为君神色平静道:“九口人。” 胤帝问道:“都是你的谁?” 李为君缓缓道:“我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四个哥哥。” 胤帝再问道:“他们在哪?” 李为君深吸了口气道:“都死了。” “六王之乱发生之时,我的祖父梁三,和我的祖母柳氏,奉凤阳公主之命,前去解救哀王,我的祖父祖母不幸被六王的人逮捕,我的祖父,被处以腰斩而亡,我的祖母受万箭穿心而死。” “......” 大理寺狱中,寂静无声。 吕青松听得手抖,无法下笔再记。 萧老将军眼睛睁得老大。 胤帝坐在太师椅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为君。 哀王,指的是他的五皇叔李恽。 六王之乱,发生在胤帝的父亲当政时期。 大胤皇朝,国祚已有二百年,二百年来,积累的弊政,如江海般深沉。 胤帝的父亲知晓再不改革,亡国有日,所以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刀阔斧的削藩,派自己的左臂右膀同时也是亲兄弟的李恽,与六王洽谈削藩事宜。 结果激起了六王之乱。 当时距离李恽最近的是凤阳公主。 凤阳公主不仅是大胤公主,还是大胤唯一一位能征善战的女将军。 六王之乱发生之后,凤阳公主反应迅速,率军前去平叛,用了一年时间,平息了这场乱象。 但前去洽谈削藩事宜的李恽,却已被六王的人处死。 胤帝的父亲闻讯悲痛不已,将李恽的谥号定为‘哀’,世人称其为哀王。 许久,胤帝回过神,凝视着李为君,问道: “你的祖父,和你的祖母,是凤阳公主的什么人?” 吕青松、萧老将军也凝视着李为君,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为君神色平静道: “我的祖父,还有祖母,和我的爹娘,我的四个哥哥,还有我,我们一家子,都是被凤阳公主救济过的灾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一家感念凤阳公主的恩德,追随于她。” “我们李家,本不姓李,而是姓梁,是凤阳公主,赐我们‘李’姓。” 李为君想着反正是一死,趁此机会,把原主的身世说出来,还能让朝廷给他讨回一个公道,便继续说道:“凤阳公主赐我们姓氏,我的祖父祖母,父亲娘亲,为此替我们五个兄弟,改了名字。” “我的大哥,名叫李忠前。” “我的二哥,名叫李忠厚。” “我的三哥,名叫李为国。” “我的四哥,名叫李为主。” “我的名字,叫李为君。” 胤帝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沉默了几秒,问道:“你爹和你娘,是怎么死的?” 李为君陷入思索,“我爹名叫梁豫,后来改姓为李豫,在六王之乱中,勇为先登,死在了城墙下。” “我娘张氏,是凤阳公主身边的亲兵,当年平六王一战,凤阳公主前军督战,有流矢飞来,我娘挡在公主身前,箭矢穿过了这里。” 李为君指了指脖子处的大动脉,“尽管凤阳公主命人救治,但我娘流血过多,不幸身亡。” 镇国公萧老将军闻言站直身子,神色严肃,勒紧了腰带,以示尊重。 吕青松奋笔疾书,将李为君所说的话,全部记录下来。 胤帝也坐直身子,肃然起敬,又问道:“你大哥怎么死的?” 李为君道:“六王之乱中,我大哥奉命镇守凤阳主城,六王麾下来了三名大将,率领数万叛军,强攻凤阳,我大哥与城中将士奋力阻敌,死在了城墙之上。” 胤帝又问道:“你二哥呢?” 李为君接着道:“我二哥随凤阳公主平定叛军,杀敌五十三人,力竭而死。” “你三哥怎么死的?” “我三哥杀敌二十八人,刀卷刃断,重伤而亡。” “你四哥呢?” “我四哥与我父亲,勇为先登,死在了一起。” 胤帝听他说完,举起手掌,吕青松立即将簿册递到他的手中。 胤帝看着簿子上的口供,总结出了四个字: 满门忠烈! 但是,胤帝的心中,却又多出了一个困惑,对着李为君问道: “按照我大胤颁布的《均田令》,十八岁以上男子,朝廷都会授田两亩,你家情况特殊,你的祖父母、爹娘和你的四位哥哥,有平乱之功,朝廷不会亏待忠烈,因此,你的名下,至少有一千亩地!” “依照你家的情况,朝廷不会收回田地,你应该衣食无忧才对,怎会如此落魄?” 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原主的经历,咬着牙道:“我家的地,都被梁家村的村长霸占了。” 胤帝皱眉道:“那你也不该变成这般模样,以你家的情况,少不了朝廷的抚恤。” 李为君苦笑道:“梁家村的村长,让他的儿子顶替了我,所以,朝廷的抚恤,到不了我的手里,全去了他那里。” “而且,我的户籍也被村长改了,村长还将那些抚恤钱,发给了村里人,村里的人都得了好处,所以,没人会给我作证。” 第4章 一线生机 萧武忍不住骂道:“太不是东西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失态,萧武连忙闭嘴,看了一眼胤帝。 胤帝神色平静,面前这个少年,是敢在大庭广众下骂他的人,他的话,不能全信,盯视着李为君,问道:“你为什么不告官?” 李为君解释道:“我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报官。” 胤帝眉头一皱:“你既决定报官,为何又要敲登闻鼓?” 李为君耐心道:“因为我去万年县衙报官时,发现万年县衙里,有梁家村的人,我知道,即便我说了,万年令也不会相信。” “我去京兆府报官,京兆府连大门都没让我进去。” 萧武奇怪道:“你是不是忘了长安县衙?” 李为君看着他道:“我没去长安县衙,因为梁家村的村长梁勇,借用我的名字,在长安县衙借了公廨本钱。” 牢房内的胤帝眉头一皱、萧武、吕青松则是一惊。 公廨本钱,是官府对民间放的高利贷。 李为君接着道:“到了还月息的日子,我没钱还,梁勇就没收了我的宅院,可能是觉得我继续留在村子里,会影响村子风水吧,所以我被赶出来了,我可以肯定,去长安县衙报官没用,所以就没去。” 胤帝思索片刻,道:“按照官府规定,公廨本钱只能借给商贾和富户,就算梁家村的村长借你之名,也借不到公廨本钱才对,其中必有原由,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李为君解释道:“长安县衙的捉钱令史,跟梁勇是老相识。” “......” 胤帝脸色阴沉了下来,如果这个少年所言属实,难以想象他到底遭受了多大的委屈。 吕青松记录下他的话,忍不住插嘴问道:“大理寺,御史台那边,去过没有?” 李为君嗯了一声,“后来我又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说,只受理徒刑以上的案子。” “我又去御史台设在城中的衙署,却被告知,需要有县衙的判决文书才行。” “我被逼的没有办法,去敲登闻鼓。”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梁家村的村长,带着人过来,说我得了疯癫之症,要带我走。” 李为君沉声道:“我知道,一旦我被抓走,我就会死!” 萧武忽然道:“我懂了,你是觉得横竖都是死,宁愿死在朝廷的刀下,也不想死在那些人手中?” 李为君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萧武转头看向了胤帝。 吕青松也望了过去。 胤帝手指轻轻摩挲着太师椅的把手,许久,缓缓说道:“你刚才所言,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人能给你作证,你怎么能证明,你所言属实,而不是为了脱罪编织的谎话?” 李为君回答道:“我有一个布囊,里面有我家的族谱,族谱上面,有凤阳公主的亲笔。” 皇姐的亲笔?胤帝不由坐直身子,盯着他道:“布囊在何处?” 李为君指着牢房外面,“进来时候,被狱卒给收去了。” 胤帝转头看向吕青松,“去拿来。” 吕青松立即转身,离开了牢房,很快拿来一个布囊,递到了胤帝手中。 因为下雨的关系,布囊已经湿透。 胤帝顾不上湿漉漉的布囊,此刻只想知道李为君说的是真是假,双手快速打开布囊,一个被油布包裹的东西,映入眼帘。 等他打开油布一看,是一本蓝色簿册。 簿册上面写着四个字:李家族谱。 字迹力透纸背,飘逸之中,又带着几分秀气。 是皇姐的字......胤帝眼眸明亮了几分,翻开“李家族谱”,看到第一页写的内容,轻轻念了出来:“李家家主,原名梁三,妻柳氏,子梁豫,儿媳张氏,孙儿五人,本居于京师之外梁家村,后因蝗灾,逃难至凤阳郡,本主怜也,收为随从......” “梁家人作战骁勇,每战先登,立功无数,本主感念梁三一家忠君体国,特赐国姓‘李’......” “梁三改姓为‘李三’,子梁豫改姓为‘李豫’,孙儿五人,改姓亦改名,长子‘李忠前’,次子‘李忠厚’,三子‘李为国’,四子‘李为主’,五子‘李为君’。” “李三一家,俱不识字,故而本主为其亲书。” 胤帝看完内容,心中震动,自皇姐病逝,他已有八年没有见过她写的字了,再次看到这些字,不由睹物思人,眼眶红了几分。 他翻看后面的内容,族谱后面,写的是李为君的祖父母、父母、四个哥哥的年龄,履历,还有职位,笔迹俱是出自凤阳公主之手。 胤帝合上“李家族谱”,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睁开眼睛,看向李为君,说道:“这本族谱,确实可以证明,你所言属实。” 萧武不仅是镇国公,同时也是兵部尚书,深刻意识到,李为君的死,会带来什么,同时心中对李为君的遭遇很是同情,听到胤帝的话,立即说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上奏圣人,请圣人对他网开一面?” 胤帝没有应声。 旁边的吕青松接话道:“萧大人想简单了。” “这本族谱,是能证明他说的是真话,但是,他辱骂圣人,也是事实啊。” “吕......”萧武当即反驳,“吕公公”三个字刚到嘴边,忽然意识到这样会暴露胤帝的身份,便改口道:“吕大人,你刚才也听见了,如果李为君当时不这样说,他就会被梁家村的村长带走,他就得死,他出此言,也是被逼无奈!” 吕青松神色凝重道:“我知道李为君是被逼无奈,可是,你也要知道,刚才在登闻鼓跟前,不只是咱们听见他辱骂圣人,在安上门值守的侍卫,肯定也听见了!” 萧武心中一沉。 登闻鼓距离安上门很近,正如吕青松所说,在安上门值守的侍卫,肯定也听见李为君的话。 这就意味着很快这件事便会传进内阁阁臣的耳中。 满朝文武,也会很快知晓! 此事根本瞒不住! 萧武不甘心道:“难道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满门忠烈之后,死在朝廷刀下?” “李为君本就受了这么多委屈,现在又落得个这样的结果,他的死,定会让咱大胤忠烈之后寒心啊!” 说完,萧武望向胤帝,“大人,咱们得保他!” 李为君闭着眼睛,已经做好了引颈就戮的打算,听到这话,猛地抬头,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5章 神物?!胤帝坐不住了 吕青松皱眉道:“萧大人,你说的简单,辱骂君父,是诛九族的大罪!” “就算李为君是忠烈之后,他的家人所立之功,也难以替他赎罪!” “何况,朝堂上那些望族出身的文武大臣,本就跟圣人不是一条心,他们一定会趁此机会,请圣人诛杀李为君。” 他转头望向胤帝,不仅在回应萧武,同时也在提醒胤帝,“圣人刚刚登基,根基未稳,这个时候让圣人为了一个庶民,与满朝文武撕破脸皮,岂不是置圣人于火堆之上?” 萧武反驳道:“你懂什么!李为君要是被杀,那些忠烈之后,定会对圣人寒心!” 吕青松没有吭声,而是看向胤帝,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怎么抉择,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说了不算,镇国公说了也不算。 只有坐在太师椅上的这位说了才算。 胤帝眉头微微皱着,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少年的声音忽然响彻牢房:“听你们的意思,圣人是不希望我死?” 胤帝抬头看向少年。 吕青松和萧武也看向了李为君,萧武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死了,会对圣人不利。” 吕青松补充道:“现在的问题是,圣人就算有心放你一马,在满朝文武从中作梗下,圣人为了大局,也不得不降旨杀你。” 李为君激动道:“如果我能堵住文武百官悠悠众口,是不是就可以了?” 萧武讶然:“你有这个本事?” 李为君重重点头,“有!” 胤帝见他如此笃定,登时生起好奇之心,饶有兴味看着他,“你且说说。” 李为君站起身,问道:“请三位大人先告诉我,大胤上下,吃的是什么盐?” 萧武脱口而出道:“盐还能是什么盐,就是盐啊。” 李为君对这个老武夫有些无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果断看向了吕青松。 吕青松见状,说道:“有井盐,海盐,湖盐。” 李为君追问道:“矿盐呢?” 吕青松皱眉:“矿盐有毒,谁吃那个。” 李为君又问道:“井盐,海盐,湖盐吃起来,是不是有股苦味?” 吕青松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不是常识吗。” 胤帝忽然道:“你问这个作甚?” 李为君此时露出了笑容,这下有救了,看着三人,一字一板道:“我知道一种炼盐之法,能将矿盐,变成可以食用且没有苦味的白盐!” 话音甫落,胤帝浑身一震。 萧武瞪大了眼睛。 吕青松眼神满是难以置信看着他,“你确定你能把有毒的矿盐,提炼成可食用的白盐?” 李为君连连点头,“对!” 胤帝回过神,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目放精光盯视着李为君,“此话当真?” 李为君认真道:“性命攸关的事,我敢扯谎吗?” “你们给我东西,我来炼制!” 说着,他唯恐面前的三个人拒绝他,一咕噜的将提炼矿盐所需要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胤帝听完他的话,立即转头对着吕青松道:“去准备他要的东西。” “是!” 吕青松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胤帝再次将目光放在李为君身上,肃然道:“小子,如果你真能做到,将矿盐变为食盐,我便在圣人面前,为你求情。” 李为君露出笑容道:“多谢大人!” 胤帝嗯了一声,重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等待吕青松回来。 没过多久,吕青松便带着五个人,走了进来。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李为君望了过去,其中一个人,一手拎着一个装满水的水桶,一手拎着一个空桶。 另外一个人,手中则端着一个盛器。 身后的人,有人抱着柴火,有人提着小火炉、铁锅。 还有人拎着一桶豆浆,抱着几个鸡蛋。 再一看其他人手中的东西,都是他想要的。 李为君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吕青松身上。 此时此刻,吕青松刚刚将拎在手中的竹筐,放在地上。 竹筐里面,满是青灰色的矿石,矿石的表面,附着着浑浊的盐晶。 正是一竹筐的岩盐矿。 李为君看到竹筐之中,还有一把小锤,当即将小锤拿了起来,再拿出一块岩盐矿,用脚将地面的干草踢开,把岩盐矿放在地上,用小锤敲砸起来。 因为岩石中有盐的存在,所以它并不是很结实,李为君并不怎么费力,便将岩盐矿敲碎成了渣。 虽然不费力,但是岩盐矿的数量很多。 他一个人要把一竹筐的岩盐矿全部敲碎成渣,需要很长时间。 而且,李为君只敲了三四块,便感觉犯晕,不好,是低血糖的感觉,捂着额头,瘫坐在地上,望向胤帝、吕青松、萧武道:“三位大人,能不能帮我一把,把这些盐矿敲成碎渣?我有点头晕.....” 胤帝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接过李为君手中的东西,蹲在地上,开始一点点的敲碎岩盐矿。 萧武、吕青松吃了一惊。 “大人不可......” 吕青松脱口而出,一国之君,焉能做这种粗活。 萧武更是快步上前,俯身想要从胤帝手中夺过小锤。 胤帝手臂一躲,神色平静看了他一眼,“自己拿把新的去。” 萧武额了一声,只得说道:“是!” 李为君看着蹲在地上忙活的胤帝,对他多了几分好感,道谢道:“多谢大人。” 说完,他又看向站在胤帝身后的吕青松,说道:“这位大人,你可否帮我拿块窝窝头,我饿的都点晕。” 吕青松看向胤帝。 胤帝挥手道,“弄点饭菜过来。” 吕青松道:“是!” 说完,他转身而去。 而此时,萧武拿着一把蒲扇大小的铁锤走了进来。 有他帮忙,没一会功夫,一筐子岩盐矿,一下子少了一半。 没过多久,吕青松带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还没打开食盒,里面的饭菜香气便扑鼻而来,李为君喉咙不由攒动了一下。 吕青松将食盒放在了他的面前,打开食盒第一层,里面是一碗小米粥,递给李为君道:“你现在的身体,吃不了大鱼大肉,先喝点粟米粥,再吃点菽乳。” 说着,他将食盒的第二层打了开来,里面放着一道小葱拌豆腐。 菽乳,也就是豆腐。 李为君立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闭上眼睛享受起来,一个字,香! 等他吃完饭,胤帝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看看碎成这样可以吗?” 第6章 保命这种事,对穿越者来说,也算难事? 李为君望去,只见胤帝脚下,全是岩盐矿的碎渣。 “这样就可以了。” 李为君连连点头,随即放下碗勺,走过去蹲在胤帝身边,伸出双手,先将基本没有盐的岩石挑出来,扔在一旁。 再将和岩石混合在一起的盐,全部归到木质托盘上面,端起托盘,将一托盘的碎渣矿盐,全部倒入满是井水的木桶之中,让其充分融化。 很快,木桶中的水,变得浑浊起来。 李为君用木勺在里面狠狠的搅拌,确定充分融化以后,放下木勺,从旁边拎来一个空桶。 空桶上面,放着十来条纱布。 胤帝看在眼里,知晓李为君接下来是要用纱布过滤,便给吕青松和萧老将军使了一个眼色。 吕青松、萧老将军心领神会,立即走到空桶跟前,抻开纱布,套在空桶上面。 李为君立即拎起水桶,将水桶内的浊水,全部倒入空桶之中,进行过滤。 一连过滤了几遍,虽然木桶中的水,还是很浑浊,但已经看不到细小的砂砾了。 李为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看着三人说道:“接下来要等它沉淀一下。” 胤帝问道:“沉淀需要多久?” 李为君想了想,“至少得三个时辰。” 胤帝微微颔首,看着李为君一脸疲惫模样,指了指地面,说道:“你先休息一会,三个时辰以后,我再过来。” 李为君此时累的嘴都张不开了,微微点了点头,便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几个呼吸的功夫,胤帝、吕青松、萧武便听到了他微弱的鼾声。 胤帝注视着李为君,几秒之后,方才转过身,离开牢房。 萧老将军紧随其后。 吕青松走在最后面,关上牢房大门,上锁以后,方才跟了上去。 离开大理寺牢狱,胤帝忽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吕青松说道:“青松,吩咐下去,从即刻起,由司礼监接管大理寺狱,你派人把大理寺狱看起来,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以抗旨论处。”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萧老将军感叹道:“这小子命真苦啊。” “真难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要是他的祖父母,爹娘,四个哥哥,知道他就要被砍头了,不知会不会在九泉之下,悔恨为国捐躯。” 吕青松听出他是在埋怨,眉头微皱,“萧老将军,少说几句。” 萧老将军冷哼道:“老夫已经说的够少了!” 说完,他加快脚步,凑到胤帝身边,问道:“陛下,若是这炼盐之法属实,是不是就能赦免李为君?” 胤帝摇头道:“不,还不够。” 萧老将军瞪大眼睛道:“他都把炼盐之法交给了朝廷,还不能保他一命?” 胤帝眼角余光乜了萧老将军一眼,继续说道:“你也太小看那些跟朕作对的臣子了。” “李为君是死是活,那些人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如何才能借李为君的死,让天下读书人,还有忠烈之后,对朕寒心。” “想来李为君大不敬的事,已经传入他们的耳中,他们必定会有动作。” “所以,萧公若是觉得仅靠炼盐之法,就能保下李为君一条命,朕只能说你想的太简单了。” 萧老将军迎上胤帝的虎目,肃然道:“陛下不是寻常天子,老臣相信,陛下不会让朝堂上的那些人得逞!” 胤帝笑骂道:“少在这给朕戴高帽。” 说完,他神色一冷,说道:“不过,你倒是说对了,朕确实不让他们得逞!” 萧老将军连忙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做?” 胤帝眯起眼眸道:“青松,传朕旨意,召凤阳郡主入京!” 凤阳郡主?! 萧老将军、吕青松脸色一变。 那个疯女人,做起事来,不顾后果! 凤阳郡主,是平叛六王之乱的凤阳公主李明达之女。 八年前,凤阳公主平息叛乱之后,在凤阳病逝,先帝悲痛万分,一蹶不振,为了缅怀长女,特地将长女的女儿,自己的外孙女,赐封号凤阳郡主。 那时候,凤阳郡主只有八岁。 凤阳郡主幼年丧父,自小在军中长大,曾经扬言,立志成为像母亲一样伟大的大胤女将军。 据传,母亲李明达死后,凤阳郡主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原本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小女孩,变得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这八年来,被她亲手杀死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还只是被她亲手杀死的,没有算因她而死的人。 相传凤阳郡内,人人自危。 朝堂上,上到内阁阁臣,下到京师两县县令,满朝文武都轮番参奏过凤阳郡主。 然而,先皇在世时,对她连一句训斥都没有过,更别说惩治。 甚至反其道而行,大臣参奏凤阳郡主一次,先皇就赏赐凤阳郡主一次。 文武百官参奏之风愈烈,先皇赏赐就越多。 如今的凤阳郡主,年仅十六,却拥兵足有五十万之多,麾下大将更是如云。 她就仿佛一座巍峨大山,坐落在大胤凤阳郡。 自胤帝登基之日起,文武百官便轮番上奏,请求朝廷削减凤阳郡主手中的兵权。 不过,胤帝从不答应。 而如今,胤帝竟要让凤阳郡主入京,凤阳郡主入京,怕是如同往烈火烹油的锅中,倒入冰凉井水。 这不得炸开锅? 萧老将军神色凝重道:“陛下,是不是得慎重点,毕竟凤阳郡主的脾气,不是太好,她若是入京,只怕会出大乱子......” 胤帝淡淡道:“凤阳郡主,是朕的外甥女,朕比你们了解她。” “何况,先皇驾崩前,亲手把这一烂摊子交到朕手里之时,特意叮嘱过朕,朝堂上信得过的两个人,一个是你镇国公,第二个便是凤阳郡主。” “你镇国公掌控兵部,遥领镇守边境的百万大军,让敌国不敢来犯。” “而凤阳郡主,手握五十万兵马,力压境内藩王,叫他们不敢作乱。” 胤帝望着萧老将军,说道:“朕能坐稳皇位,靠的就是你们二人,朕信她,就像是信你一样。” 说完,胤帝转头望着凤阳郡方向,“何况,这个少年算得上是她的人,既是她的人,让她自己来救!” 吕青松闻言,立即躬身道:“奴婢马上派人去凤阳传旨。” 第7章 白盐问世! 大理寺狱内。 不知过去多久,李为君眼皮动了几下,悠悠转醒。 他刚才梦到自己刷短视频,把自己给刷死了,穿越到了古代,结果又犯了死罪,看着牢房内的房梁,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在做梦啊......” 他坐起身子,望向牢房之外。 牢房外面,寂静无声,下午时分,深空倾泻下的阳光,将牢房外的过道照的通明。 睡了一觉之后,李为君感觉精神了许多,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太师椅,随即爬了起来,走到木桶跟前。 木桶里面的浊水,清澈了不少。 李为君拎来另外一个空桶,开始用舀瓢将表层清澈下来的盐水,舀入空桶之中。 他没有等那三位大人过来才开始炼盐。 李为君的打算是,在那三位大人来之前,把盐给炼出来。 虽然那三位大人,说过会救他一命,但是,李为君不能全信。 万一他们得到精盐炼制之法,不帮忙了怎么办。 生死攸关的事,李为君不得不留个心眼,如果他们不救自己,那这矿盐变食盐的法子,他们就别想得到! 李为君仔细的舀着盐水,舀到最后,木桶中只剩下泥沙。 李为君拎起木桶,抄起纱布,又过滤了几遍,此时木桶中的盐水,已经如凉白开一般清澈。 如果这个时候拿个鸡蛋,放在上面,鸡蛋肯定沉不下去。 李为君拎着木桶,来到一旁的小火炉旁边,牢房内的角落,放着那三人为他准备好的木柴。 随着火折子点燃干草,加入木柴,小火炉升腾起了烟雾。 李为君又拿来铁锅,放在小火炉上,向锅内倒入盐水,开始煮盐水。 随着时间流逝,锅中煮开的水面上,浮出薄薄一层盐。 李为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笑容,短视频没白刷啊。 穿越前,他最喜欢的就是刷短视频,上班能刷两个,绝不少刷一个。 而短视频中,跟穿越有关的内容,他最是喜欢,百看不厌,但凡刷过的内容,他都记在了心里。 公司里,有很多同事,都觉得他纯粹是闲的,掌握这些无用的知识。 李为君觉得,如果那些同事看到他现在这样子,怕是会惊呼,这些知识在这个时代太特么还用了! 李为君望向锅底,锅底有一团又像盐又不像盐的白色东西,跟水垢似的,这些不是盐,而是硫酸钙。 通过岩盐矿弄出来的盐水,煮沸之后,里面不光有硫酸钙,主要还有氯化镁。 氯化镁,就是卤水。 李为君用的是古法提纯,拿来另外一个装满豆浆的水桶,用舀勺将豆浆倒入锅中。 豆浆的作用,是将锅内盐水里的杂质包裹起来。 随着李为君的动作,锅内盐水逐渐出现絮状物。 将这些絮状物压实,便是豆腐。 不过,这样的豆腐不能吃,因为里面有太多的杂质。 随着锅内盐水长时间沸腾,锅内的豆浆,变成了豆花。 看起来像是鸡蛋汤。 李为君端起铁锅,放在地上晾凉,再次进行过滤,然后将过滤后的盐水再次倒入锅中。 锅中的盐水,呈现豆黄之色。 李为君拿来一个鸡蛋,打到碗中,生蛋黄直接吃了,这都是满满的营养,只在碗里流下蛋清,然后倒入锅内,轻轻搅拌,去除盐水中的豆黄之色,同时也是利用蛋白质再次剔除盐水中的杂质。 此时铁锅内的盐水,变得清澈。 锅内的盐结晶,也多了起来。 李为君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不断用舀勺在锅内搅动。 他并没有等到水熬干,而是在盐水浓缩至差不多时,捞出盐粒。 这时候的氯化钠,纯度最高。 吃起来也不会有苦味。 再经过煎煮,熬干水分,锅内便只剩下白亮食盐。 “成了,我成了!小爷我成了!” 李为君激动的大叫起来,短视频诚不欺我! 就在此时,牢房外的过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李为君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大理寺狱中,显得格外清晰。 过道上的人听到他的声音,走来的脚步声急促了几分。 很快,胤帝、吕青松、萧老将军的身影,出现了牢房外。 三人看到即若癫狂的李为君,再一看放在地上的铁锅。 铁锅内,全是白盐。 足有一斤多! 萧老将军瞪大眼睛,这是什么盐,能这么白? 吕青松也是满眼不可思议,他吃过的盐,不在少数,但是像这么白的盐,他还是头一次见,转头望向胤帝,“大人......” 胤帝目光直勾勾盯视着铁锅内的白盐,紧握着双拳,想要遏制住内心的激动,但他的声音,此时已经发颤起来:“打开牢门,快!” 吕青松立即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胤帝率先冲了进去,蹲在铁锅跟前,攥起一把白盐,放在手心,目光灼灼的打量,白,真他娘的白啊! 李为君见状,提醒道:“大人,小心烫。” 胤帝挥了挥手,示意无妨,亲自去旁边拿来一个空碗,舀了小半碗井水,将白盐放入其中,充分融开后,递给吕青松道:“验!” 吕青松从怀中拿出一根银簪子。 李为君看在眼里,知晓他是在验毒。 古人识别毒盐的方法,就是用银簪测试盐水,如果盐水里面有硫化物,银簪便会发黑,就说明是毒盐。 吕青松将银簪插入盐水中,静置了一会,再拿出来一看,见银簪如初,激动道:“大人,无毒!” 胤帝嘴唇都颤抖起来,无毒! 有毒的矿盐,通过李为君的方法,真的变成了可以吃的食盐! 而且,这盐的质量,如此白皙,比宫里的盐都好! 胤帝用手指蘸了一点白盐,放入嘴里,眼眶发红道:“好盐!” “果真没有苦涩味!” 听到这话,萧老将军也按捺不住,凑到铁锅跟前,捏起一小撮,放入嘴中抿化,旋即咧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啊,小子,你有救了!” 吕青松也用手指点了点白盐,放入口中,很快睁大了眼眸,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陛下发财了! 胤帝如今最缺的,就是钱。 他望向胤帝,只见胤帝低着头,蹲在铁锅跟前,手掌发颤的攥着白盐,久久不愿松手,不由鼻子一酸,陛下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有了白盐,陛下在朝堂之上,便会少几分朝臣的掣肘。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响彻牢房:“三位大人,此物便是从矿盐中提炼出的精盐,我称它为白盐!” “只要三位大人能保住我的命,我便将矿盐变白盐的方法写下来,交给你们!” 第8章 五司会审 胤帝、吕青松、萧老将军同时看向李为君。 萧老将军瞪他道:“小子,你信不过我们?” 李为君不卑不亢道:“我爹娘教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胤帝目露欣赏,道:“这话教得好。” “就依你,我们保下你的命以后,你再把精盐炼制之法交出来。” 李为君暗暗松了口气,面前这位大人,很友善啊,“多谢大人体谅!” 胤帝走到太师椅跟前坐下,双手放在把手上,看着李为君,说道:“来的时候,我已经跟圣人请示过了。” “圣人说,你的东西若是真的,他会在关键时候,保你一命。” 李为君疑惑道:“关键时候?” 胤帝嗯了一声,“明天早朝之后,圣人会派人审你,然后定罪,那个时候,便是关键时候,知道到时候怎么说吗?” 李为君早已想好自救的措辞,毫不犹豫说道:“到时候我会当堂解释我为什么骂圣人,是因为有人阻挠我把精盐炼制之法,上交给圣人,我只能出此下策,用我的命,换来圣人的垂视,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精盐炼制之法交到圣人手里。” 吕青松目放异色。 萧老将军抚着长髯,哈哈笑道:“不错不错!” “你不是受了委屈而詈骂君父,你是为了大胤的未来,你是忠心为君!” “再加上你家人立下的功勋,和圣人对你的许诺,定能救你一命!” 萧老将军望向胤帝,“大人,您说是不是?” 胤帝满目赞赏的看着李为君,说道:“是个人才。” 说完,他指了指杂乱的牢房,对吕青松道:“派人来把这里收拾干净。” 吕青松立即走出牢房,很快去而复返,带来六个人,不到一炷香时间,这六个人便将牢房收拾的干干净净。 胤帝又让吕青松拿来一个精致布袋,将白盐全部倒入其中。 再拿来一个小巧锦囊,从布袋里倒出一些白盐,倒入锦囊中。 做好一切,胤帝将小巧锦囊递给李为君,“把它收好,明天用得上。” 李为君心领神会,这是要让他明天打审他的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将锦囊放入怀中以后,李为君看着太师椅上的胤帝,见对方正在翻看他的“李家族谱”,走了过去,作揖问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胤帝笑吟吟道,“我吗,姓李。” 李为君见对方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只是透露姓氏,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站直身子,注视着他,郑重其事道:“李大人,若是我能活下去,我绝不忘记今日之事,滴水之恩,我李为君,必将涌泉相报。” 他个人,不会忘记对他好的人,也不会忘记仇人,对仇人,他会毫不留情,对他好的人,他会加倍奉还。 胤帝笑容更浓厚了几分,“涌泉相报吗?我拭目以待。” 说完,他收起“李家族谱”,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 “你家的族谱,我先替你保管。” “走了。” 胤帝转身离开了牢房,吕青松立即紧跟而上。 萧老将军对着李为君咧了咧嘴,方才转身离开。 李为君目送三人离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以后,走到太师椅跟前,坐了下来。 屁股挨在椅子上的瞬间,紧绷的神经,仿佛得到了信号般,放松了下来。 得救了......李为君眼眶通红,激动的握紧拳头。 离开大理寺狱,胤帝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着手掌心上的白盐。 他用手指蘸了蘸,放入口中。 真咸啊,一点都不苦。 很难想象,过的那么苦的少年,竟然能炼制出如此细腻如雪的不苦白盐。 胤帝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着身后的吕青松道:“青松,记得让人在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早上,给李为君送去饭菜。”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说着,他加快脚步,走在胤帝身边,肃然道:“陛下,底下人来报,内阁那边已经通过万年县衙,查到了李为君,也查到了梁家村,李为君的底细,应是暴露了。” “知道了。” 胤帝微微颔首,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带走能够自证李为君身份的族谱。 今天过后,内阁,御史台,各司衙门,都将会知晓李为君的身份,李为君留着它,除了当纪念以外,没什么用了。 胤帝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神色平静说道:“明天下了早朝,朕会降旨审理李为君大不敬一案,司礼监,兵部,也各出一人,与三司一起,组成五司会审,你们回去后安排一下。” 萧老将军抱拳道:“臣遵旨!” 吕青松跟着应声道:“奴婢遵旨。” 来到皇宫门口,胤帝看向萧老将军道:“朕要回宫了,萧公,你回去准备吧。” “臣告退!” 目送萧老将军离开以后,胤帝踏入宫门之中,一边走向起居的两仪殿,一边问道:“青松,你觉得李为君如何?” 吕青松想了想道:“聪敏机智,正如陛下说的那样,他是个人才。” 胤帝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回到两仪殿,坐在龙椅上,便拿出李家族谱,看起了皇姐的笔迹。 吕青松则退到门外,回到司礼监,叫来一名年轻太监,压低声音道:“永亭,给你派个差事......” 年轻太监恭敬站在一旁,侧耳听完他的叮嘱,躬身道:“好的干爹,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胤帝便睡醒起来,洗漱完毕,穿好天子常服,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缓缓道:“上朝吧。” 说完,他神色平静的走出两仪殿。 “奴婢遵旨。” 吕青松身穿彰显“掌印太监”身份的绯红官袍,应了一声,当即领着一名穿着青色袍服的年轻太监,紧随其后。 此时天子仪仗队早已就位,看到胤帝出来,便在前开路。 来到奉天殿外,远远地,吕青松看到殿内的百官身影,朗声道:“陛下驾到——” 殿内本来站直身子的百官,此刻纷纷手持笏板,对着白玉阶上的龙椅方向微微躬身。 胤帝神色平静,走入奉天大殿,拾阶而上,坐在了龙椅上面。 在一名身穿紫袍的中老年文臣的带领下,位列两班的文武百官手持笏板,纷纷作揖行礼,异口同声道:“臣等拜见陛下!” 胤帝缓缓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等到文武百官站直身子,吕青松再次朗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下一秒,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手持笏板走了出来,对着龙椅方向作揖道:“臣御史中丞,权千纪,有本要奏!” 胤帝瞅了他一眼,“权爱卿要奏何事?” 权千纪直起身子,抬头望向胤帝,沉声道:“臣风闻昨日中午,有人于安上门外,登闻鼓前,詈骂君父!” “据臣所知,此人名叫,李为君!” 第9章 没有硝烟的战场 奉天大殿内,文武百官闻言,一片哗然。 詈骂君父?!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胤帝眉头一皱,“李为君?” “既是‘为君’,何故又要‘詈君’?” “权爱卿可知缘由?”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权千纪摇了摇头,“臣不知。” 胤帝哦了一声,又问道:“朕在安上门外,置设登闻鼓,这个李为君,何故要在登闻鼓跟前,詈骂君父?”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权千纪再次摇头,“臣不知。” 胤帝眼角余光瞥向站在文官队列之首的紫袍中老年人,神色平静道:“严阁老,你来说说。” 被称作“严阁老”的紫袍中老年人手持笏板,走出队列,对着龙椅上的胤帝躬身行礼,随即缓缓说道:“老臣觉得,不管这个李为君,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改变不了他詈骂君父的事实,我大胤皇朝以孝德治天下,这个李为君,詈骂君父,无孝无德,按照我大胤律法,当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话音甫落,文武百官当中,一下子走出很多朝臣,“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胤帝目光扫视了一眼站出来的几十名朝臣,皱眉道:“朕还不知晓这李为君是个什么人,又是因何骂朕,什么都没搞清楚,怎能杀他?” “都退下!” 众朝臣只得退回到了队列之中。 严阁老没有回去,仍旧站在大殿中间,低头看着笏板,等待着胤帝的话。 胤帝却在这时望向吕青松,问道:“李为君囚在这处?” 吕青松回答道:“此人囚在大理寺狱。” 胤帝又问道:“可曾查出他的身份?” “奴婢已经查出来了,这个李为君,今年十六,住在京城外十里处的梁家村。” 文武百官闻言,纷纷心头一凛。 吕青松既然知晓此事,肯定已经跟陛下说了,陛下这是已经知晓李为君的底细,在跟吕青松唱双簧啊。 他们不由看向了严阁老,又看了看其他阁臣,发现内阁的人,竟然都神色平静,一点也不意外。 众人心里都有了判断,内阁的人,也早就知道李为君的身份了......而此时,大殿之内,胤帝的声音继续响彻着:“李为君既住在梁家村,又为何姓李?” 吕青松回道:“因为他的祖父母,爹娘,四个哥哥,追随凤阳公主,立下卓著功勋,故而被凤阳公主赐姓。” 胤帝拧起眉头,“想不到,区区竟牵扯到了朕的皇姐。” “李为君的亲人何在?” 吕青松道:“陛下,李为君的祖父母,爹娘,四个哥哥,都已经为国捐躯。” 胤帝神色一变,“竟是忠烈之后......” 文武百官纷纷低下头,好差的演技......胤帝看着文武百官,接着道:“朕不相信,忠烈之后,能干出詈骂君父的事,此间必是另有情由!” 严阁老这时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 “老臣以为,应该立即派遣三法司的人,去查个清楚。” 三法司,指的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胤帝眯起眼眸,看向了他,“严阁老觉得派谁去查的好?” 严阁老神色凝重道:“此事关系重大,老臣以为,应该派大理寺卿孙旭尧,刑部尚书黄明举,御史大夫韦万石。” 大理寺卿,是大理寺的一把手,刑部尚书,是刑部的一把手,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一把手。 胤帝嗯了一声,“准奏。” “另外,司礼监派出一个人,兵部,再派出一人,一起查个清楚。” 胤帝看向吕青松,“司礼监那边,青松你选个人去。” 他又望向站在武官队列之首的镇国公萧武,缓缓道:“兵部那边,萧爱卿选个人去。” 吕青松道:“奴婢遵旨。” 萧老将军走出来抱拳道:“臣遵旨!” 胤帝再次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淡淡道:“你们现在都去审,朕和众爱卿,在这里等消息。” 三个中老年人,分别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一起站了出来,躬身领旨道:“臣等遵旨。” 刑部尚书看向吕青松,问道:“吕公公,不知司礼监那边,派谁与我们前去?” 吕青松对着站在店门口处的青袍年轻太监道:“林永亭,你去吧。” 年轻太监应声道:“是。” 萧老将军则开口道:“兵部职方司职方郎中,侯缜!” “在!” 一个身穿绯红官袍的国字脸男人,应声从武官队列中站了出来。 萧老将军指着刑部尚书三人,“你跟着他去。” 侯缜抱拳道:“是!”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先对着胤帝行了一礼,随即离开奉天大殿。 年轻太监林永亭,与兵部职方郎中侯缜,也对胤帝行了一礼,旋即紧随刑部尚书三人身后,前往大理寺狱。 ——————大理寺狱。 天刚蒙蒙亮时,李为君便已经睡醒,吃完外面的人送来的米粥馒头,便坐在太师椅上面,紧张等待着传讯。 他神色有些疲惫,性命攸关的事,他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好。 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为君听到外面过道上传来脚步声,转头望去。 只见两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太监,走到了牢房外面。 其中一人打开了牢门,另外一人则拎着镣铐,走入牢房,给李为君的手腕和脚脖子上,带上镣铐。 两名中年太监带着李为君走出牢房,其中一人肃然说道:“李为君,圣人有旨,今日由我司礼监的人,和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兵部职方郎中,于大理寺公堂上审你。” 李为君点了点头,跟在他们身后,走出狱门。 很快,他便来到了大理寺公堂。 此时此刻,大理寺公堂内,最上方的书案后面,坐着三个身穿紫袍的中老年人。 书案下方的左右两边,左边坐着一个年轻太监,右边坐着一位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 除此以外,公堂两侧,站着十名大理寺差役。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视着李为君。 李为君浑身肌肉紧绷起来,虽然紧张,但还是抬起头,与他们对视。 看的众人惊异不已。 这时,年轻太监缓缓站起身,抬起右手,指着堂上五司众人,对着李为君介绍道:“杂家司礼监随堂,林永亭,奉旨与大理寺卿孙旭尧孙大人,刑部尚书黄明举黄大人,御史大夫韦万石韦大人,兵部职方郎中侯缜侯大人,组成五司,于此审你。” “李为君,你要据实回答。” 李为君一一记下林永亭说的名字,然后点了点头。 林永亭望向坐在书案后方椅子上的三人,说道:“这里是大理寺,就由孙大人主持会审吧。” 说完,他缓缓落座。 坐在最上方中间位置的大理寺卿孙旭尧先瞅了一眼林永亭,旋即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略显苍老的脸庞上威严十足,盯着李为君道:“堂下之人可是李为君?” 李为君手握镣铐铁链,点头道:“我是李为君。” 孙旭尧板着脸道:“你昨日为何要在京城安上门外,詈骂君父?” 李为君果断道:“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 孙旭尧冷哼了一声,“现在编造谎言,为自己脱罪,你不觉得为时已晚?” 第10章 令人窒息的蛛网 李为君没有回应,而是望向司礼监的林永亭。 自古以来,太监都是皇帝身边的人。 那三位大人已经说过,皇帝会保他,那这个林永亭,就一定会站出来为他说话。 果然,林永亭看向孙旭尧,淡淡道:“孙大人,何必这么早下定论。” “他是不是在编造谎言,为自己开脱,也要等他说了再下结论。” 说完,他望向侯缜,征求他意见。 侯缜淡淡道:“我没意见。” 孙旭尧沉声道:“林公公,侯大人,李为君詈骂君父,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刚才也听见了,他已经承认詈骂君父,后面的话,可以不用再听,直接给他定罪!” 林永亭呵笑道:“圣人要听的是情由,咱们不问情由,直接定罪,如何能交的了差?” 孙旭尧冷声道:“若是任由他编造谎言,拿这样的供词,呈给圣人,让圣人信了,就是你我无能!” 林永亭指了指李为君,说道:“那也要听他先说了,看看他能不能拿出证据。” 说完,林永亭不再看孙旭尧的铁青脸色,直接面向李为君,缓缓说道:“李为君,你且说说,你所谓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在众人注视下,李为君隔着衣料握住怀中装有白盐的锦囊,定下心神,不紧不慢道:“我李家有一样炼盐之法,能将矿盐变废为宝,变成能吃的白盐!” “我本想将炼盐之法,上交给圣人,但有人阻挠,我只能出此下策,用我的命,换来圣人的垂视,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我家的炼盐之法,能交到圣人手里!” “可笑。”刑部尚书黄明举冷笑了一声,“如果你真是这个打算,大可以将这法子,交给官府,官府自会替你呈给圣人,何必如此?” 李为君看着他反问道:“我祖父母,爹娘,四个哥哥为国捐躯,朝廷的抚恤,一文都没有落到我手里,我受了如此大的冤屈,官府却对我不闻不问,我如何能信得过官府?” “而且,官府里,就有阻挠我上交炼盐之法的差役,我要是上交了,我敢肯定,东西绝对到不了圣人手里!” 黄明举再次质问道:“圣人在安上门外置设登闻鼓,为的就是听天下冤情,你当时既已在登闻鼓处,大可以敲登闻鼓,就能见到圣人,你有诸多选择,何故非要选择詈骂君父这条死路?” 李为君解释道:“我当时就是要敲登闻鼓,但有人阻挠我,还要把我带走,我一旦被他们带走,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黄明举盯着他道:“众所周知,矿盐为毒盐,你说这炼盐之法,能变废为宝,是你一面之词,叫我等如何相信!” “我有证据!” 李为君立即从怀中取出一个装满白盐的锦囊,高高举起来道:“几位大人请看,这是我炼制出的白盐!” 林永亭立即站起身,从李为君手中接过锦囊,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全是如雪般白色细小的颗粒,转身来到侯缜身边,将锦囊递给他道:“侯大人,你看看。” 侯缜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林永亭转身将锦囊放在了孙旭尧面前的书案上,随即坐回到了座位上。 孙旭尧拿起锦囊,抖落了几下,一时间盐粒落在了书案上,他拿起指尖轻轻蘸了蘸,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会,确定是盐粒以后,又分别给黄明举和韦万石看了看,等到二人看过以后,望着李为君道:“你确定这是由毒盐变成的?” 李为君点了点头,“是!” 孙旭尧招手叫来公堂上的一名差役,说道:“取一碗井水来。” 那名差役立即转身离开公堂,很快带着一碗井水回来,放在了书案上。 孙旭尧从锦囊中抖出一把白盐,放入井水之中,用手指搅匀,让盐粒和井水充分融合,旋即又让人取来一根银簪子,插入盐水中,静置了一会,拿出来一看,银簪子没有变色,缓缓说道:“此盐确实无毒!” 他看向在场的四位陪审,“你们怎么看?” 林永亭指了指书案上的盐水碗,起身说道:“这便是圣人要听的‘情由’,有了此物,咱们也能向圣人交差了。” “圣人正在奉天殿等咱们得消息,咱们这就过去复旨!” 侯缜跟着站了起来。 林永亭抬头看向孙旭尧三人,却见他们神色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看到林永亭投来目光,孙旭尧转头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御史大夫,问道:“韦大人,你觉得呢?” 林永亭心中一凛,隐隐察觉到要生变故,不过,身为司礼监随堂,并没有露出丝毫异色,神色如常静静看向韦万石。 侯缜眉头皱了几下,却也没说什么,和林永亭一样,望向了御史大夫。 韦万石脸庞上的皱纹,宛若斧凿雕刻上去的一般,随着他神色凝重,皱纹拧在一起,沉声道:“林公公,侯大人,这小子满嘴谎言,可别被他骗了!” “这变废为宝的炼盐之法,据我所知,非李为君所有,而是另有其主!” 林永亭心道果然,跟陛下作对的那些人,终究还是出手了。他昨日得到干爹吕青松的指示,今日五司会审,要全力保住李为君,绝不能让他们定下死罪,坐直身子质问道:“韦大人为何要这样说?” 在众人注视下,韦万石淡淡道:“昨天下午,有一个百姓,来我御史台,揭发有人私盗他家的祖传炼盐之法,他得到消息,一路追逐,将那人逼到了安上门外的登闻鼓处,告发者本想将被告者扭送到官府,讨一个公道,却不想,那个被告者竟出言詈骂君父!” 韦万石指了指李为君:“这被告者,便是他!” “此事关系到圣人,所以,本官得知消息以后,命人将告发者扣在了御史台。” 孙旭尧大手一挥道:“既有人证,那就带来!” 他看向公堂上的两名差役。 两名差役抱拳行礼,转身离开,前往御史台带人过来。 林永亭、侯缜同时拧紧眉头。 林永亭看向李为君,问道:“李为君,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李为君皱着眉头,这不栽赃吗,果断道:“这是栽赃,是陷害!” 韦万石冷声传来:“是不是栽赃陷害,人证一到,自然真相大白。” “如果你的精盐炼制之法,当真是出自你家,那告发你的人,应是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他能说出个所以然,你便多了一条‘盗窃’之罪!” 李为君没有吭声,他觉得这些人想要给他安一个“盗窃炼盐之法”的罪名,没有那么容易。 第11章 绝地反击 毕竟把矿盐变成白盐,是他从现代带来的知识,古人哪懂这个。 如果古人真的懂,那白盐应该遍地都是,那三个大人就不会说矿盐是“毒盐”了。 但见这个御史大夫如此笃定,李为君心里又不由一紧。 没过多久,两名大理寺差役,带着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草民梁实,拜见五位大人!” 布衣男人恭恭敬敬跪地行礼。 李为君打量着对方,想起来,这个人正是昨天中午捂住他口鼻,被他抓了裤裆的那个,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旭尧道:“起来回话。” 等到梁实站起身,韦万石质问声音响起:“梁实,你昨日的供词上说,昨天中午,你带人进京,打算抓到李为君,去官府告他盗窃你家的炼盐之法。” 梁实点头道:“是的大人!” 说完,他转头恶狠狠瞪视着李为君:“这个李为君,是八年前来到我们梁家村,当时我的祖父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供他吃喝,养了他八年!却不想养出一条白眼狼!” “几位大人有所不知,自从李为君知道我们家的炼盐之法,他隔三差五,就找我的祖父,想要得到它,我祖父说朝廷不许百姓炼盐,他要了也没用,而且,这炼盐之法,不传外人。” “前不久,我祖父忽然病逝,然后我家那本记载炼盐之法的书,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没多久李为君就不见了!” “后来我才从我们村长那里得知,李为君私下从官府借了五万钱,我才意识到,翻动我家书籍的人,就是他,而他之所以从官府借钱,就是想拿这笔钱,去买东西炼盐!” 梁实嘬着牙花子道:“我气不过,便带着人四处打听,得知李为君来了京城,便带着人过来找他!” “我不仅要告他偷盗我家的炼盐之法,我还要告他,谋杀我的祖父!” 梁实哽咽道:“我祖父身体硬朗,不可能突然离世,肯定是李为君找我祖父讨要炼盐之法不成,加害的我祖父!” “请五位大人明鉴,为小民做主!” 梁实说完,扑通一下又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简直可恶!”孙旭尧猛地一拍惊堂木,对着李为君呵斥道:“李为君说,你还有何话说?” 李为君辩解道:“他在说谎,昨天下午,梁家村的村长梁勇,带着他,还有另外四个人,来京城抓我!” “他们之所以抓我,是害怕我报官,告发他们侵占朝廷给我的抚恤钱!” 梁实转头吼道:“你才是在说谎!” 说完,他手指颤抖的指着李为君,不忿道:“五位大人,他詈骂君父,已经不是人了,他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孙旭尧忽然道:“你又如何能够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林永亭、侯缜眉头微皱,这个时候让他自证,不是摆明了唱双簧吗。 “我有证据!”果然,梁实很是配合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古书,高高举起,叫道:“我把我们家的炼盐之法带来了,请五位大人过目!” 孙旭尧挥了挥手,立即有一名大理寺差役将古书放在了书案上。 孙旭尧仔细一看,颔首道:“这书籍,确实老旧,像是传下来的。” 随即,他翻开书籍,看了起来,同时嘴里念出上面的内容:“炼盐之法,所需矿盐数筐,纱布数条,井水数桶,空桶数个,盛器数个,火炉一个,木柴数堆,铁锅一个,舀勺一个,鸡蛋数枚,豆浆一桶,之后烹煮得盐......” 念完之后,孙旭尧望向李为君,威严问道:“李为君,本官且问你,你拿矿盐炼制白盐之时,有没有用到纱布,井水,空桶,盛器,火炉,柴堆,铁锅,舀勺,鸡蛋,豆浆?” “......”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老子惹的啥人啊,这么大背景? 一天之间,对方不仅查到了他的身份,还查到了昨天抓他的人,更知道他用什么东西自救。 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这是在他身边安插了多少双眼睛? 李为君冷静下来分析着,眼下别的都是次要,当务之急,是自证清白。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看着李为君,脸上同时露出讥笑,仿佛看到的不是李为君,而是一个死人。 侯缜紧皱着眉头,转头看向林永亭。 林永亭神色凝重,这件事已经超出他的掌握。 他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内阁那些人搞的鬼。 他们就是要弄死李为君这个忠烈之后,来给圣人脸上泼脏水。 圣人跟干爹,说得对极了,这些人,做事没有一点底线......林永亭抿着嘴唇,准备找个理由离开。 他需要立即把这里发生的事,禀报给干爹。 他的动作,此时都被孙旭尧看在眼里,不等林永亭的屁股离开椅子,他的声音便响彻公堂:“李为君,如果你无话可说,那么,我们便要定你的罪了。” 林永亭见状,脸色一变,他们想坐实李为君的罪,噌的一下站起身,果断开口阻止对方给李为君定罪,“不可!” 刑部尚书黄明举冷哼道:“林公公,圣人让咱们五司会审,咱们已经审出了一个结果,你这时候说不可,是要偏袒李为君吗?” 林永亭抿着嘴唇,思绪飞转,想着为李为君开脱的措辞。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忽然响起:“几位大人,我有话说!” “我能够证明,梁实在说谎!”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李为君身上。 林永亭注视着他,见他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模样,竟感觉烦乱的心绪也得到了几分平静,缓缓坐回到了椅子上,看他发挥。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却皱起了眉头。 朝堂上的那几个人,算无遗策,把能算到的,全都算了进来,李为君的所有生路,都已经被那几个人给断了。 李为君活下来的几率,在他们看来,就是零。 他还能绝地反击不成? 第12章 此子怎么这么难杀! 林永亭先瞅了一眼孙旭尧三人,见他们拧着眉头,显然李为君的话,出乎他们的预料,更放下心来,问道:“李为君,你且说说,你如何能证明梁实是在说谎?” 伴随着当啷声音,李为君拖着脚下的镣铐,来到梁实跟前,盯着他问道:“梁实,你说我的白盐,是照你家的书,炼制出来的,我且问你,你按照这本书,炼的出白盐?” 梁实昂首道:“我是练不出,那是因为,朝廷施行榷盐法之后,我祖父就不教了!” 榷盐法,指的是食盐官营,民间不得私自炼盐贩盐,违者重罪。 林永亭微微皱眉,对方的祖父已经去世,死无对证,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为君没有再问他,而是看向了在场的五司大人,问道:“几位大人,看过这本书之后,是否学会了炼盐?” 林永亭心头一动,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配合的说道:“不会。” 侯缜也摇了摇头。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默不作声。 李为君继续说道:“我的才学,不如几位大人,你们看了这书,都没学会上面的炼盐之法,我焉能学会?” “足以可见,梁实是在说谎!” 梁实大叫道:“肯定是你在加害我祖父时,逼他说出了其中的关键!” 林永亭冷哼了一声:“你有证据?” “若是没有证据,你这样说,便是诬告。” 刑部尚书黄明举忽然道:“既有疑点,大可以给李为君上刑,上完刑,或许就真相大白。” 说着,他哂笑看着李为君:“梁实有此怀疑,你就证明你没有干过,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本官就只能断定,你是故意隐瞒,将对你用刑。” 李为君气笑了。 自古都是谁主张,谁举证。 到他这里,不灵了! 改成只要被人怀疑,他就要自证! 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 李为君很是庆幸,得亏自己刷的短视频够多,积攒了不少知识,不然今天真就百口莫辩。 不管梁实背后的人准备的有多充分,有一点他们是绝对算不到。 那就是将矿盐变成白盐,并不是只有使用豆浆跟鸡蛋这一条法子! “刚才孙大人提到了纱布,井水,空桶,盛器,火炉,柴堆,铁锅,舀勺。” 李为君看着五司大人,先给他们科普道:“众所周知,海盐跟井盐,是取卤水煎煮得盐。” “由此可见,炼盐,少不了这些东西。” “将矿盐炼制成白盐的过程,与从海盐跟井盐中得盐过程一样,也少不了这些东西。” “但如果按照海盐跟井盐,取卤水煎煮得盐的方法,来处理矿盐,那得出来的矿盐,能吃死人。” “这也是为什么矿盐不可食用,被称作毒盐。” 梁实眼眸一亮,果断道:“所以这鸡蛋,跟豆浆,是关键中的关键!” 李为君转头看着他,“你确定?” 梁实斩钉截铁道:“我家的书上都写着!” 说完,他挥着李为君,激动叫道:“大人,李为君已经不打自招,可以定他的罪了!” 孙旭尧质问道:“李为君,你昨日被关在大理寺狱时,可有用到鸡蛋和豆浆?” 李为君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可算是上钩了,嗯了一声道:“用是用到了,不过,我不是拿它们炼盐,而是用它们裹腹。” 裹腹?!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神色凝重起来。 如果这两样东西,只是被他用来裹腹,那就意味着他炼的白盐,没有用到这两样东西。 那么,梁实所谓的李为君窃取他家炼盐之法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林永亭此时也露出吃惊之色,“你的意思是......你炼制的白盐里,没有用到鸡蛋跟豆浆?” 李为君点头道:“对!” 林永亭提醒道:“但按照你刚才所说,只用其他东西,炼出的便是毒盐,你的盐,刚才已经验过了,无毒!” 李为君淡淡说道:“因为我用的是我家祖传的炼盐之法,我家祖传的炼盐之法里,根本就不用鸡蛋跟豆浆!” 林永亭眸光闪烁了几下,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不再多问。 孙旭尧皱眉道:“那你用的什么?” 说了你们不就知道我怎么炼盐的吗......李为君果断拒绝道:“这是我李家的不传之秘,我是不会说的。” 梁实此时已经有些慌张,听到这话,立即叫道:“几位大人,他根本就拿不出来,他在说谎!” 孙旭尧抬起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板着脸道:“李为君,你若是不说,就证明不了你的清白,本官就只能认定,你刚才所言,是为了开脱自己的罪,编织的谎话。” 李为君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不让他们心服口服,他们是不会罢休,淡淡道:“说,我是不会说的,但是,我可以做一遍。” 说完,他望向了林永亭,拱手道:“林公公,我希望你帮我搞到一样东西......” 眼下,他只信得过林永亭。 因为他是太监,是胤帝的家仆。 在大理寺狱时,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位大人跟他讲过,在关键时候,胤帝会帮他。 现在就是关键时候了! 林永亭声音温和道:“可以,你且过来,把你的需要的东西,告诉咱杂家。” 李为君立即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林永亭等他说完,微微颔首,缓缓站起身,对着坐在公堂最上方的三法司一把手说道:“杂家这就去办,几位大人在此稍等。” 说完,他转头又对着坐在对面的侯缜说道:“侯大人,这里交给你了。” 侯缜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孙旭尧脸色阴晴不定,属实没想到事情竟变得如此棘手,又不能阻止林永亭,只得转头对着身旁二人说道:“那咱们就等等,看他能耍出什么把戏。” 林永亭转身离去,走出公堂,忽然发现,公堂外面,竟然有一把太师椅。 太师椅上,坐着一名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着银色亮甲,秀发及腰,肤色如雪,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她双眼紧闭,不看林永亭,双手放在太师椅的把手上,一动不动。 在椅子旁边,倚着一把银色长剑。 剑鞘之上,刻着“凤阳”二字。 第13章 凤阳郡主 林永亭看到貌美女子,感觉心跳都慢了几拍。 对方入京的消息,他已经从干爹那里知晓,但没想到,她竟来的这么快......林永亭走到旁边,躲过公堂上几人的视线,对着双眼紧闭的貌美女子行了一礼,随即快步而去。 貌美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林永亭刚刚走出大理寺,脚步不由再次顿住,呆呆的望着前方,震惊发现,大理寺外,竟然站着一百名身材魁梧的大汉。 他们神色冷峻,身披玄色甲胄,一手按着佩刀,一手握着缰绳。 他们的坐骑颜色很是统一,皆为黑色。 而所有黑马前方,有一匹颜色如火的赤马。 那匹赤马,此时竟如它的主人一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林永亭喉咙攒动了一下,感觉这些人投来的冰冷目光,像是看着一具尸体,只感到汗毛倒竖,加快脚步,快速离开。 大理寺内,公堂上。 坐在最上方的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沉默不语。 其他人也不敢吭声,安静等待着林永亭回来。 两刻钟后,公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众人纷纷望去。 林永亭带着十名太监,面带笑容走了进来,指着公堂中间道:“把东西都放这里。” 随即,他又看向李为君,“这是你要的东西,你可以开始了。” 李为君扫视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其中最关键的一样东西,被用布袋裹着,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吃惊发现,其中一个木桶当中,竟然有被过滤过的清澈盐水。 准备的真充分啊......李为君拱手道:“多谢林公公。” 林永亭笑吟吟点了点头。 那一桶清澈盐水,是胤帝昨日回来之后,让司礼监准备的,本想着等事后用李为君的法子炼盐出来看看,想不到今天竟然提前用上了。 等到李为君开始炼盐,林永亭对着十名太监挥了挥手:“把李为君围起来。” 十名太监立即组成圆形人墙,将李为君牢牢挡在里面。 孙旭尧眉头一皱,“林公公这是何意?” 林永亭回到座位上缓缓坐下,呵呵笑道:“李为君不是说了吗,矿盐变成白盐,是他家的不传之秘,诸位都是君子,自然知晓什么是非礼勿视。” 侯缜淡淡道:“我没意见。” 孙旭尧、林永亭、韦万石脸色阴沉下来。 李为君没有看他们,在十名太监充当的人墙中间,他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熬制着。 过去许久,李为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好了!” “诸位大人请看。” 十名太监宛若分开站到两边,露出被他们挡在身后的李为君。 众人望去。 只见李为君手里端着一个铁锅,铁锅之中,赫然是半斤多的白盐。 林永亭面带笑容,拍了拍手掌:“好啊,这下足以证明,这炼盐之法,是你家的,你证明了你的清白。” 他转头望向其他四位大人,“诸位谁还有异议?” 侯缜淡淡道:“我没意见。”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脸色铁青,此子当真难杀,这都能被他找出一条生路! 看着他们三人一声不吭,林永亭收起笑容:“诸位没有意见,杂家可有意见了。” 他冷眼盯视着梁实,问道:“梁实,你可知诬告是什么罪?” 梁实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而下,扑通跪倒在地,看向端坐在正上方椅子上的三法司一把手们,委屈道:“我没有诬告,我是句句属实。” “请几位大人明鉴!” 孙旭尧瞅向林永亭,“林公公,咱们现在审的是李为君,你莫要本末倒置。” “那就继续审吧。”林永亭轻笑一声,很是放松的坐在座位上。 刑部尚书黄明举开口道:“眼下该知道的,都已知道,现在该给李为君定罪了。” 孙旭尧嗯了一声,拿起惊堂木,拍在桌上,盯着李为君,说道:“李为君,你是忠烈之后,如今又上交了炼盐之法,有大功,但是,你詈骂君父,所立之功,不可全免其罪。” “今判决,李为君所犯之罪,当九族尽诛,念其有功,改为绞刑,留全尸!” 李为君嘴角扯动了几下,这些人真够执着的啊,非得弄死他? 他看向了林永亭,他相信,这位年轻公公不会没有反应。 侯缜瞅了孙旭尧一眼,但是没有吭声,将目光放在了林永亭身上,等着这位司礼监随堂站出来。 林永亭脸色阴沉下来,“孙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孙旭尧神色平静道:“本官说的不够清楚吗?” 林永亭呵斥道:“你莫要忘了,李为君的亲人,都已为国捐躯!” “李家就李为君一根独苗,他一死,跟诛他的九族,有什么区别?” “林公公稍安勿躁。”孙旭尧敲了敲桌子,肃然道:“想来林公公还不知晓。” “这个李为君,如今还有一个亲人在世,此人是他的大伯,梁璋,目前在境外的一个地方上当主簿。” 我还有一个亲戚?......李为君愣神几秒,旋即心中震撼不已,我都不知道的事,他竟然知道! 林永亭拧着眉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孙旭尧淡淡道:“严阁老昨天听人说起李为君詈骂君父的事,所以,叫户部的人,去查了一下,查出来了。” 林永亭哂笑道:“这么轻松就查出来了?” “想来圣人知晓,也定会说一声大开眼界。” 孙旭尧不打算与他浪费口舌,眼下走到这一步,大理寺这里,已经拿李为君没有办法,缓缓站起身道:“此案已定,咱们回去复旨吧。” 黄明举,韦万石跟着站了起来。 侯缜仍旧坐在椅子上,瞅向了林永亭。 林永亭也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神色微怒,呵斥道:“什么叫‘此案已定’?杂家跟侯大人还未表态!杂家不同意给李为君这般定罪,都坐下,再议!” 孙旭尧双手背在身后,来到林永亭面前,看着他道:“黄大人、韦大人与我意见相同,你同意不同意的,都不重要了,我们要去复旨了,你要是来,尽管跟来,不愿意来,就坐在这等陛下旨意吧。” 林永亭脸色铁青,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从公堂外面传了进来:“本郡主从凤阳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话。” 第14章 好狠一女的 众人转头望去。 一名穿着银色亮甲,秀发及腰,肤色如雪,手握写有“凤阳”二字的剑鞘,面无表情站在门口中间,毫无感情波动的眸子,扫了三人一眼。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看到她,脸色一变,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李为君见状,不由多看了一眼来的女子。 只是一个眼神,竟吓得他们后退。 郡主......凤阳......她是凤阳郡主? 李为君眸光一亮。 原主的祖父母,爹娘,四个哥哥,是凤阳公主的人。 这个郡主,虽然不知是凤阳公主的什么人。 但她的到来,肯定是为了他! 就在此时,坐在椅子上的林永亭,起身行礼道:“司礼监随堂林永亭,见过郡主。” 侯缜也站起身,抱拳道:“兵部职方郎中侯缜,见过郡主。”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此时也纷纷行礼道:“见过郡主。” 凤阳郡主冷眸扫视他们一眼,随即大步流星来到李为君面前,看着他身上的镣铐,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林永亭心领神会,亲自上前,帮李为君解开镣铐。 李为君顿时感觉身体轻了许多,对着凤阳郡主拱手道:“多谢郡主。” 凤阳郡主嗯了一声,问道:“炼盐之法,是你的吗?” 李为君点头道:“是!” “知道了。” 凤阳郡主说完,白皙手指,握住剑柄,随着锵的一声,长剑脱鞘而出。 下一秒,在众人骇然目光中。 凤阳郡主握剑,冲着梁实的脖子一挥。 呲! 梁实的脑袋,从脖子处齐根而断,宛若皮球一般,在地上翻滚。 “......” 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到了所有人。 李为君都不由心中一惊。 卧槽。 好果断一女的! 说杀就杀! 凤阳郡主神色平静的挥甩了一下长剑,甩掉剑刃上的血珠,行云流水般的将长剑归入剑鞘中。 自始至终,她都面无表情。 好像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随便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子。 李为君看向孙旭尧。 这是他的地盘,有人在大理寺公堂上动剑行凶,他这个大理寺卿,不可能不闻不问,起码得表个态度。 然而,对方仿佛没有看到梁实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身边的刑部尚书,还有御史大夫,竟低着头,看着脚尖,也是一声不吭。 仔细去看,发现他们三人,身体竟在微微颤抖。 李为君狠狠地被震撼了一下。 随便一句话,就能定他生死的三法司一把手,在这女的面前,竟跟被人握在手中的鸡崽子,没什么区别。 当着他们的面杀人,他们竟屁都不敢放一个! 凤阳郡主看着三人,声音清冷道:“都坐回去,重审。” “是!” 孙旭尧再无刚才的威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和同样额头上浮现出汗珠的黄明举,韦万石,坐回到了公堂最前方的书案后面。 林永亭指着自己的位置,“郡主请坐。” 凤阳郡主走到太师椅跟前,缓缓坐下,看了李为君一眼,说道:“为君,你也坐。” 李为君看向公堂上唯一一个座位,看向侯缜,这个座位是他的。 侯缜站在椅子旁边,迟迟不入座,显然是把椅子让给了他。 李为君对着凤阳郡主拱了拱手,然后坐在了椅子上,心中有种说不上的异样,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吗......而此时,凤阳郡主抬头看向了坐在公堂正前方椅子上的三人,“本郡主问你们,你们据实回答。” 说完,她望向侯缜,“侯缜,你来记录在案。” “是!” 侯缜抱拳应声,拿来纸笔,做出书写的姿态。 林永亭站在一边,这时想起来,侯缜,祖籍凤阳郡,也难怪会听凤阳郡主的话。 这是谁审谁啊......李为君望着这一幕,心里想着。 凤阳郡主眸光冷冷看着孙旭尧三人,问道:“李为君炼盐之法,是不是他的?” 孙旭尧嗯了一声,“刚才已经证明,炼盐之法,是出自他之手。” 凤阳郡主看向侯缜,“记录在案。” 侯缜立即奋笔疾书。 凤阳郡主再次问道:“李为君上交炼盐之法,是不是有功?” 孙旭尧沉默两秒,应声道:“是。” 凤阳郡主对着侯缜道:“记录在案。” 说完,她再次问道:“李为君一家,为国捐躯,他又上交炼盐之法,能不能换回他一条命?” 孙旭尧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说道:“得圣人裁决。” 凤阳郡主问道:“圣人若是网开一面,他能不能活?” 孙旭尧嗯道:“能。” 凤阳郡主对着侯缜挥了挥手指,“让他们签字,画押。” 说完,她看向李为君,“为君,你也签字,画押。” 李为君站起身,等到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签字画押结束后,也跟着签字画押。 凤阳郡主站起身,从李为君手中拿走供词,扫视了五司众人一眼,说道:“此案已结,你们都随本郡主去奉天殿面圣。”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齐齐站起身,和林永亭,侯缜一起,跟在凤阳郡主身后,离开大理寺公堂。 李为君看着他们的背影,等他们离开以后,看了看地上的人头,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个人,当年在原主生病时,跑到他的家里,往他身上泼凉水,咒骂他赶紧去死。 李为君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人头,一脚踢到了公堂外面。 公堂上,还有十名大理寺差役们,看到这一幕,看着李为君的眼神变了又变。 看到李为君转头望来,众人齐齐后退了两步。 大胤京师,皇宫,奉天大殿。 胤帝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心中思索着。 想来外甥女已经到了,不知大理寺那边,现在情形如何......就在此时,殿门处响起司礼监太监的声音:“凤阳郡主到!” 胤帝定睛望去。 文武百官也齐刷刷回头望向殿外。 只见凤阳郡主面容清冷,身着银色亮甲,踩着长靴,手握长剑剑鞘,大步流星而来。 不念凤阳郡主名讳,这叫赞拜不名。 穿靴执剑,这叫剑履上殿。 大步流星走来,这叫入朝不趋。 全都是先皇对她的圣眷,可见先皇对她是何等疼爱。 看着她,百官心中惊骇,圣人什么时候调这个女魔头入京了?! 第15章 活下来了 在众人注目下,凤阳郡主走到了奉天大殿中间,抱拳行礼道:“臣凤阳郡主李仙蕙,拜见陛下。” 胤帝笑吟吟点了点头,旋即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见他们一副惊骇之色,说道:“朕调凤阳郡主入京,为的是听她说说凤阳郡那边的情况。” 说完,他看向凤阳郡主,问道:“仙蕙,什么时候来的?” 李仙蕙道:“来了有一会了。” “臣先去了一趟大理寺,旁听了一下李为君之案。” “李为君之案已结,请陛下过目。” 她拿出众人的供词,放在了龙书案上。 胤帝拿起供词,仔细看完,恍然道:“为了把这炼盐之法,亲自交到朕的手中......原来有此情由。” 他抬头看向李仙蕙,“五司怎么定的罪?” 李仙蕙淡淡道:“李为君是生是死,请陛下裁决。” 胤帝微微颔首,瞅了一眼内阁首辅严锡元,“严阁老,还有内阁,怎么看?” 年过七十的内阁首辅,被称作“严阁老”的严锡元闭着眼睛,站在文官队列之首,好似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中年阁臣,身穿紫袍,步走了出来,握着笏板行了一礼,面容肃然说道:“陛下,臣严世望,想先问一下三司的人。” 胤帝微微颔首,“准奏。” 严世望扫视了一眼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质问道:“孙大人,黄大人,韦大人,你们会审李为君一案时,定李为君的是什么罪?” 孙旭尧上前两步,回答道:“李为君詈骂君父,当诛九族,经查李为君尚有亲戚在世,为他的大伯梁璋一家。” “我等以为李为君所犯之罪,功过不能相抵,但可从轻处置,因此判其绞刑,留全尸,免其大伯一家一死。” 严世望冷声道:“为何又改判了?” 孙旭尧看了一眼李仙蕙,说道:“凤阳郡主,在大理寺公堂上,拔剑杀人,我等担心若不照做,恐被凤阳郡主所杀,故而不得不听。” 话音甫落,满朝文武齐齐哗然。 林永亭这时开口道:“陛下,凤阳郡主所杀之人,乃诬告李为君盗窃其家炼盐之法的梁家村村民梁实,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凤阳郡主看不过去,这才拔剑将其斩杀。” “梁实诬告忠烈之后,已是死罪,就算凤阳郡主不杀此人,此人也当按照国法杀之。” 严世望瞅了他一眼,随即望向龙椅方向,拱手道:“陛下,三法司的判决,臣以为合情合理,望陛下明鉴。” 紧跟着,文官队列中走出十来个大臣,纷纷附和道:“臣等也以为功过不可相抵,臣等请陛下降旨,判处李为君绞刑!”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胤帝挥了挥手,让众人肃静,然后望着李仙蕙,问道:“仙蕙,你怎么看?” 李仙蕙淡淡道:“李为君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凤阳郡主府,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严世望沉声道:“郡主,现在说的是,该给李为君定什么罪!” 李仙蕙眼角余光冰冷的乜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对着殿外,喝道:“来人!” 霎时,身穿铠甲,已经摘下佩刀,两手空空的一百名凤阳军副将,齐齐走到了大殿门口站定。 李仙蕙淡淡道:“卸甲!” 唰的一下,一百名副将无声且快速的将身上的铠甲卸下,将身上的内衬敞开,露出爬满上身的伤疤。 李仙蕙抬起白皙手指,指着他们身上的伤,淡淡道:“他们身上的伤,都是随我娘平叛六王之乱时,留下的。” “他们的父兄,都战死在了平乱之中,他们都是忠烈之后。” “如今,他们都在凤阳大军之中,担任要职。” 李仙蕙说完,语气一顿,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语气如冰锥般扎入满朝文武耳中,“当年先皇削藩,激起六王作乱,但诸位不要忘了,我大胤一共有十四位亲王!” “六王虽死,但尚有八王在世。” “先皇当年之所以暂罢削藩一事,就是不想逼反这八位亲王。” “我凤阳郡,之所以拥兵五十万,实为镇压他们。” “如今,八王又有了作乱之心。” 凤阳郡主冷声道:“若是此时杀李为君,便会寒了我凤阳郡忠烈之后的心,他们将全部解甲归田。” “若是八王趁此机会作乱,凤阳郡将不得不按兵不动,他们打到京师,你们该当如何?”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脸色一变,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严世望冷笑道:“郡主好大的口气,说得好像没了凤阳郡的五十万大军,大胤就要亡国了。” “还请郡主不要忘了,这里是朝堂,不是凤阳!” “你当着圣人的面,说这种话,是何居心!” 胤帝先瞅了一眼被满朝文武称作小阁老的“严世望”,随即看向李仙蕙,缓缓道:“仙蕙,莫要说气话。” 说完,他从龙椅上站起身。 文武百官立即明白,胤帝要盖棺定论,纷纷看向了他。 胤帝淡淡道:“李为君犯了国法,法不容情,当是死罪,但是,法理又不外乎人情,何况他有此情由。” “不惩治他,不能震慑怀有异心之人,若引起人人效仿,皇家威严何在。” “然则,李为君一家,确实有功于社稷,李为君献炼盐之法,有功于朝廷。” 胤帝声音平静道:“传旨,作为李为君献炼盐之法的奖赏,免李为君一死,作为他詈骂君父的惩罚,罚没其家田与抚恤。” 这也算惩罚吗......文武百官心里想着,只要李为君跟着凤阳郡主回到凤阳,凤阳郡主肯定会加倍补偿。 站在武官队列首位的镇国公萧老将军率先站出来,朗声道:“陛下,您圣明!” 朝臣纷纷附和道:“陛下圣明!” 严世望、跟站出来的文官们见尘埃落定,也只得附和道:“陛下圣明!” 胤帝露出笑容。 就在此时,他眼尖发现,站在文官队列首位的严锡元,忽然走了出来,眉头不由皱起。 严锡元在文武百官注视下,对着胤帝恭敬行礼,声音苍老说道:“陛下,李为君一家,毕竟是为国捐躯,李为君犯法,是他犯法,他家人何其无辜,不该剥夺他家人立下的功劳,刚才孙旭尧孙大人说,李为君还有一位大伯,臣以为应当将李为君一家所立下的功劳,转加给他的这个大伯。” “臣听说,有人打着李为君的名义,从长安县衙的捉钱令史手里,借走五十两银的公廨本钱,这钱,已被此人和捉钱令史分了。” “长安令察人不明,应当立即免官。” “长安令之职,可由李为君大伯梁璋担任。” 严锡元眸光平静的直视着胤帝,说道:“如此一来,朝廷既惩处了无能官吏,又抚慰了忠烈之后的心,一举两得。” 胤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是见杀不死李为君,想扳回一局,故而改对李为君的亲人动手,思索片刻,嗯了一声,“准奏。” 第16章 郡主,我不是故意的 严锡元躬身行礼道:“陛下圣明。” 严世望与一众文官大臣们,跟着躬身行礼道:“陛下圣明!” 胤帝挥了挥手,“众爱卿若是再无他事要议,便退朝吧。” 说完,他背着双手,走下白玉阶,目视前方,离开了奉天殿。 “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对着他的背影纷纷行礼,直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方才直起身子,看向了凤阳郡主。 却见凤阳郡主已经带着她的一百名副将,离开了奉天殿。 回到两仪殿,胤帝刚刚坐下,便看到萧老将军走了进来,望向他的身后,发现空无一人,微微挑眉,“萧公,怎么就你一个,仙蕙呢?” 萧老将军道:“郡主已经走了,应是去了大理寺。” 胤帝闻言,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外甥女,还是如往常一样,雷厉风行。 就在此时,萧老将军忧心忡忡道:“陛下,凤阳郡主怕是要大开杀戒啊。” 胤帝淡淡道:“那就让她杀。” “梁家村的人,本就该死。” “朕若是下旨将他们全部处死,民间必有非议。” “由她来杀,最好不过。” 胤帝缓缓说道:“头上的虱子多了,就不痒,让她再担这个骂名,想来仙蕙也不会介意。” 萧老将军闻言,不再多说。 胤帝则看向旁边的吕青松,说道:“青松,拟旨:乱民有罪,当国法杀之,凤阳郡主无视国法,暴杀乱民,着其即刻返回凤阳,无旨不得入京,不得出郡!” “拟好旨意,派个人去盯着仙蕙,等她办完了事,再将圣旨交给她。”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大理寺大堂上。 李为君坐在太师椅上,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兴奋,活下来了。 而且,看凤阳郡主杀气腾腾的样子,自己这个仇,今天就能报。 此时的公堂上,只有他一人。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搬了出去。 李为君望着门口,安静等待着。 半个时辰左右,外面传来脚步声。 李仙蕙手握剑鞘,面色平静走了进来。 李为君站起身,“郡主殿下。” 李仙蕙来到李为君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李为君也在打量着她,凤阳郡主大概一米七出头,身姿妙曼,双腿修长,年纪与他差不多,肤色赛雪,五官精致,担得起沉鱼落雁四个字,漂亮至极。 就在此时,凤阳郡主声音平静的响起:“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应该记得吗......李为君心里想着,同时心中一惊,难道原主跟她以前认识? 凤阳郡主见他面庞上略带吃惊之色,并不意外,缓缓说道:“我叫李仙蕙。” “我跟你一样,都是吃你娘的奶水长大。” “小时候,我们还是玩伴,多年不见,你又有如此遭遇,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李为君暗暗吃惊,原主还有这个背景。 “六王作乱之后,你被你娘送回到了梁家村。” “没想到,这么年,你过的这般凄惨。” 李仙蕙面露歉然,“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李为君沉默了几秒,说道:“有郡主这句话,我熬过这些年,算是没有白熬。” 李仙蕙嗯了一声,说道:“跟我走。” 李为君问道:“去干什么?” 李仙蕙淡淡道:“杀人。” “......” 李仙蕙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是怕了。 下一秒,她听到李为君语气带着几分兴奋。 “我能自己动手吗?” 李仙蕙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你不怕?” 我怕个屁......李为君光是回忆一下原主的记忆,没杀过人的他,都恨不得现在动手结果了那些人,认真道:“说实话,我昨天就想杀了。” “只可惜郡主来的太晚,让我多等了一晚上。” 听到这话,李仙蕙嘴角微微翘起。 但眨眼间她便收起了笑意,面容再次变得清冷起来。 李仙蕙带着李为君走出大理寺。 大理寺外,一百名副将,已经坐在了黑色马背上,注视着她。 李仙蕙来到赤马跟前,一跃而起,翻坐在了马背上,看了一眼站在马下的李为君,想了想,伸出手掌道:“上来。” 李为君吃过饭以后,也有了力气,看到李仙蕙伸出的白嫩小手,没有多想,直接握住,在李仙蕙的帮助下,一跃而起,翻坐在了她的后面。 下一秒,他感到周围空气都冷了下来。 李为君仔细一看,发现那一百名副将,直勾勾的盯视着这边。 怎么这么看我......李为君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对着李仙蕙问道:“郡主,要不我跟你的副将乘一匹马?” 李仙蕙瞅了一眼此刻睁大眼睛望向这边的副将们,缓缓道:“不用。” 说完,她望向为首的副将,“阿忠,把你的刀给他。” 阿忠策马走来,将腰间的佩刀摘了下来,递给了李为君,同时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但碍于郡主在,一些话,只能咽回肚子。 李为君对被称作阿忠的副将道了一声谢,随即接过佩刀,握在手中。 李仙蕙淡淡道:“我先带你去长安县衙。” 李为君想到了长安县衙中的那位捉钱令史,毫不犹豫道:“好!” 就先从他开始复仇! “坐好了!” 李仙蕙说完,调转马头,朝着长安县衙而去。 李为君双腿夹着赤马的两侧,刚开始还好,很快就感觉到这具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不行,这样下去,还没到地方,就得摔地上......李为君感受着三四十迈的马速,就他现在的状态,摔地上肯定受伤。 为了报仇,李为君只得使劲全力,用双腿夹紧马肚,问道:“郡主,还有多久?” 身前的李仙蕙淡淡道:“快了。” 李为君感觉身体快要从马背上滑落下去,咬了咬牙,伸出双手道:“郡主,我有点坚持不住......” 李仙蕙想到自己踩着马镫,李为君不同,他只能用双腿夹着马肚,想来是累了,正想放缓马速,将马镫给他。 忽然,李仙蕙感觉到两只手臂,从背后伸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紧跟着,一双男子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李为君真切感受到被他抱住的身体,在瞬间紧绷起来,只得硬着头皮道:“郡主,我不是故意的......” 第17章 杀他,慢一秒,都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 赤马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快了几分。 李为君不得不抱住李仙蕙的腰肢。 正如她所说,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到长安县衙。 赤马停下的那一刻,李为君翻身下马,望向县衙大门,大门外的空地上,空无一人。 李仙蕙此时也翻身下马,叫来副将阿忠,低声跟他交代了几句,然后看着李为君道:“跟我进去。” 李为君点了点头,紧握住佩刀,跟在她的身后,走入县衙内。 此时,县衙公堂之上。 一名中年男人,端坐在书案后面,握住惊堂木的手,宛若猪蹄一般肥胖。 他身高一米七左右,但却有两百多斤,穿在身上的绯红官袍,被他的肥胖身材撑的快要炸开。 他宛若面盆般圆润的脸庞上,写满严肃,审理着案子。 公堂两旁,各站着六名差役,十二个差役,各自手持水火棍。 公堂中间,跪着一名手脚带有镣铐的青年。 长安令肥胖的手紧握住惊堂木,重重往书案上一砸,盯着人犯青年道:“你认不认罪?” 青年一脸狠色,“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你吓得到我?声音大顶个屁用!” 长安令声如洪钟,震怒而响:“混账东西,再这般顶撞,本官可就得给你上刑了!” “废话,都是废话!”青年狂傲道:“有本事你拿刀砍了我,你砍死我!” 长安令一怒,浑圆突出的肚子向前一顶,直接将桌案顶开,猛地站起身,正要让差役给人犯上刑。 就在此时,他看到一名身穿银色亮甲的女子,握着一把银色剑鞘,面容平静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一米八多的高瘦少年,和一名身穿玄色铠甲的魁梧中年男人。 长安令胖脸上露出一抹惊愕,旋即板着脸道:“你们是什么人?” “本官正在审案,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李仙蕙漠然看了一眼长安令,冷眸一转,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年,声音清冷问道:“他犯了什么事?” 长安令淡淡道:“抢劫杀人。” 李仙蕙手掌握住剑柄,骤然拔剑,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刃抹过青年的脖子。 青年登时倒在了地,鲜血从他的脖子上流淌在了地上。 李仙蕙收剑入鞘,冷眼看着长安令,“你还有事吗?” “......” 两旁的差役见状,吓得纷纷后退两步。 长安令眼睛睁地老大,双层下巴都惊成了五层,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仙蕙,旋即气的声音发抖:“当堂行凶,简直目无王法——” 阿忠忽然道:“这位是凤阳郡主。” 长安令浑身一震,眼神清澈见底,凤阳郡主?怎么是这个女杀神,他立即指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青年,正义凛然说道:“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人犯杀人证据确凿,也难逃一死!” “郡主杀的没错!” 李为君目光古怪看着他,大胤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挺识时务的啊。 而此时,长安令从书案后面走了出来,来到李仙蕙面前,拱手说道:“长安令庞硕,拜见郡主。” “不知郡主驾到,有何贵干?” 李仙蕙淡淡道:“杀人。” “......” 庞硕深感震撼。 李为君也感到震撼,这么直接吗。 李仙蕙问道:“钱超现在何处?” 李为君心头一动,想起来,这个钱超,就是长安县衙的捉钱令史,也是梁勇的老相识,正是他批的条,才让梁勇借着原主的名义,拿走了五十两银的公廨本钱。 庞硕回过神,摇头说道:“他不在,今天休沐。” 李仙蕙淡淡道:“把他带来。” “是!” 庞硕没敢多问,应了一声,便扶着被突出肚子撑起来的腰带,带着两名县衙差役,快步离开公堂。 阿忠这时走到了书案后面,将庞硕刚刚坐过的椅子搬了过来,放在了李仙蕙身后。 李仙蕙缓缓坐下,随即冷眸扫视了一眼站在公堂上的八名差役,“取两把椅子来。” 话音一落,立即有两名差役跑到一旁,搬来两把太师椅。 “阿忠,为君,坐着等。” 李仙蕙平静道。 阿忠直接坐了下来。 李为君跟着坐下。 李仙蕙看向一众差役,“没你们的事了,出去。” 八名差役此时已经被李仙蕙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闻言如释重负,纷纷抱拳,旋即快步离开了公堂。 李仙蕙后背倚靠着太师椅,闭上了眼睛。 李为君看着她,发现她的脸庞上写满了疲惫。 阿忠这时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郡主为了你,带着我们,夜奔了八百里,累着了。” 李为君不由多看了两眼李仙蕙,随即对着阿忠小声道:“谢谢你们。” 阿忠咧了咧嘴,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许久,公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李为君望去,只见两个身穿玄色甲胄的凤阳副将,押着一名神色慌张的青年差役走了进来。 他一眼认出对方就是万年县衙的衙役,梁立。 也就是此人,去给梁勇通风报信,害得他不得不梭哈九族。 刚才在县衙外,郡主跟阿忠交代了几句,原来是交代副将们,去抓梁立过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为君不由紧握住了刀柄。 李仙蕙此时睁开了眼眸,冷冷的看着梁立。 梁立浑身紧绷着,他还在当职,忽然进来一伙人,拽着他就离开了万年县衙。 期间同僚想要阻拦,却都被一脚踹开,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本来万年令听闻消息已经追出来,但看到这些人身上的甲胄,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万年县衙,还让人把门给关了,一副让他自生自灭样子。 那一刻,梁立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摊上大事了。 来到长安县衙公堂上,梁立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青年尸体,脸色霎时发白,再一抬头,便看到一双冷眸,盯视着自己。 书案上的那把银鞘长剑,如催命符一般。 梁立低着头,体若筛糠起来。 李仙蕙开口道:“为君,是他吗?” 为君?! 听到熟悉的字眼,梁立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就看到李为君正直勾勾盯视着自己。 “是你......” 梁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他不是因为辱骂天子,入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李为君收回目光,望向李仙蕙,点头道:“郡主,就是他。” 李仙蕙嗯了一声,“你看着办。” 李为君毫不犹豫握住刀柄,拔出刀刃,大步走到了梁立跟前,眼眸赤红的盯视着他。 原主的记忆,浮上心头,这个人,当年就因为看见原主捡了一把柴火,找原主讨要,讨要不得,竟将原主扔进渠里,然后站在边上,看着不会游泳的原主在渠里死命挣扎,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原主命硬,拼死爬了上来,那会就已经死在他手里。 梁立看着李为君步步逼近,慌张的后退,声音颤抖道:“李为君,你家的事,跟我无关......” 然而,回应他的,是锐利的刀尖。 李为君紧握着刀柄,一刀捅进了对方的肚子上。 “唔!” 在巨大力量撞击下,刀尖直接没入梁立的腹部。 梁立一脸痛苦,想要后退。 李为君却按住他的肩膀,握住刀柄,将染血的刀刃,从他腹部拔出,随即再次捅了进去。 一连捅了十几刀,李为君手臂发酸,仍旧没有停下,直到对方气绝瘫软,方才归刀入鞘,将满是鲜血的手掌,在对方衣服上擦了几下,然后微微喘着气。 爽! 李为君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畅快淋漓。 阿忠一脸惊异看着他。 好狠一男的! 果断,狠辣,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李仙蕙同样目放异色,等他坐回椅子上,问道:“怎么下手这么快?” 在她想来,李为君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跟仇人说。 再不济,也该等对方求饶的时候动手。 李为君咬牙道:“杀他,慢一秒,都是对我自己的极大不尊重!” 第18章 回村,复仇! 李仙蕙闻言,嘴角微翘。 阿忠也冲着李为君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就在此时,公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长安令庞硕,领着两名差役,押着一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当看到地上多了一具尸体,庞硕震撼不已。 这才一会功夫,又杀一个! 等等,好像不是郡主杀的......庞硕望着右手满是鲜血的李为君,心中思忖着对方的身份。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人。 李为君! 昨天中午詈骂君父的那位! 原来郡主是在为李为君出头......庞硕心中了然,大步走入公堂中,对着李仙蕙拱了拱手,说道:“郡主,钱超带到。” 身穿青色长衫,跟进来的钱超,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对李仙蕙道:“长安县衙捉钱令史钱超,拜见郡主。” 李仙蕙冷眼看着他,“知道犯了什么事吗?” 钱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喉咙攒动道:“不知。” 李仙蕙声音冷冰冰道:“那你死不瞑目吧。” 李为君握住刀,直接站起了身。 看着他右手上的血,钱超脸色一变,慌张大叫道:“且慢!” “郡主是为了李为君的事?” 李为君看着他道:“你不是不知道吗?” 钱超颤抖道:“刚,刚想起来。” 说完,他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李仙蕙,“郡主,梁家村的村长梁勇,确实是以李为君的名义,从我这里拿走了五十两银的公廨本钱,我之所以拿钱出来,是因为李为君不是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一家五口,最多十亩田地,李为君不同,他家有功于朝廷,朝廷赏了他一千亩良田。” “所以,他不是普通百姓,是富户,按照朝廷的规矩,这五十两银,是能借给他的。” “期间李为君没有拿到这笔钱,跟我无关,是梁勇的问题!” 钱超激动道:“郡主要问罪,应当问梁勇的罪,我是冤枉的!” 李仙蕙清冷道:“这笔钱,你吞了吗?” 钱超叫道:“我可以吐出来!” 李仙蕙哦了一声,站起身,握着银鞘长剑,来到钱超跟前,旋即握住剑柄,骤然拔出剑刃,向着钱超的脖子一挥。 呲! 钱超的人头,霎时滚落在地上。 李仙蕙收剑入鞘,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冷哼道:“钱吞了,你能吐出来。” “那脑袋掉了,你试试能不能再安回去。” 又杀了一个......庞硕喉咙攒动了一下。 郡主这一天杀的人,都顶的上他半年监斩的案犯了。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李仙蕙投来目光,浑身一激灵,挺着肚子站直身子,十分乖巧的站着不动。 李仙蕙缓缓道:“庞硕,圣人下了旨意,你察人不明,免你长安令一职。” “乌纱帽放下,去吏部领罪。” 庞硕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只是丢了乌纱帽,没丢脑袋,赶忙举起肥硕双手,摘下头顶的乌纱帽,放在书案上,拱手道:“多谢郡主!” 李仙蕙问道:“有人问起,这三人谁杀的,知道怎么说吗?” 庞硕连连点头,“知道,都郡主您杀的。” 李仙蕙挥手道,“去吧。” “臣告退。” 庞硕飞也似的快步走出公堂。 一众差役跟在他的身后,快步离开。 一时间,公堂上,只剩下李仙蕙、李为君、副将阿忠三人。 李仙蕙看向李为君道:“走吧,去梁家村。” “好!” 李为君露出笑容,大仇,终于要得报了。 跟着李仙蕙和副将阿忠,来到长安县衙外,看着李仙蕙翻身坐上赤马,李为君顿住脚步,这次没有再跟李仙蕙骑同一匹马,而是来到了阿忠跟前。 阿忠见他走来,咧了咧嘴,然后对着李仙蕙抱拳道:“郡主,我们先行一步!” 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一众副将,飞也似的朝着京城外而去。 “......” 李为君怔然看着远去的众人。 不是,这些人有病? 刚才见我跟郡主骑同一匹马,用眼神瞪我。 现在又不带我,什么意思? 这时,李仙蕙握着缰绳,骑马来到李为君身边,说道:“他们就这样。” 李为君追问道:“哪样?” 李仙蕙缓缓道:“以后相处久了,你就懂了。” 说完,她伸出手臂,展开手掌,对着李为君道:“上来吧。” 李为君看着伸来的五根白腻纤细手指,伸手握住,随即借力翻身上马。 李仙蕙道:“马镫给你。” 李为君踩住马镫,脚下生根的感觉,让他稳稳坐在马背上。 “驾!” 伴随着李仙蕙的声音落下,赤马飞也似的朝着京城外的方向而去。 李为君坐在李仙蕙的身后,发现李仙蕙身体晃动。 许是因为夜奔八百里的原因,她双腿夹着马肚,夹的很是吃力。 李为君想了想,抽出双脚,“郡主,马镫还你......” 李仙蕙嗯了一声,踩住马镫,说道:“你别掉下去。” 我应该掉下不去......李为君抱着李仙蕙的腰,心里想着。 梁家村,距离京城没有多远。 二人很快来到梁家村外。 此时,一百名凤阳副将已经在村口骑马以待,看到李为君搂着李仙蕙的腰肢,与郡主骑着同一匹马而来,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等到二人来到身边,众人方才噤声,一脸肃然,好似刚才交头接耳的不是他们一般。 赤马稳稳停下。 李为君松开了李仙蕙的腰肢,望向梁家村村口,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不好的回忆,也刹那间涌上心头。 李为君深吸了口气,终于回来了。 这时,他瞧见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一边嬉笑打闹,一边朝这边而来。 当看到村口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三个孩子纷纷停下嬉戏,看向了马背上穿着玄色甲胄的副将们。 当看到坐在红马上的李为君,三个孩童霎时哗然。 “李为君回来了!” 其中一名男孩叫了一声,随即捡起脚下的石头,冲着李为君砸了过去,叫道:“恶心的东西,滚出去,梁家村不是你来的地方。” 另一名男孩也捡起石头,恶狠狠道:“谁让你回来了,快滚!” 女孩也捡起石头,扔向他叫道:“快滚!” 李仙蕙目露杀意,右手握住了银色长剑的剑柄。 第19章 寸草不留! 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郡主,交给我。” 李为君的声音传入耳中,李仙蕙眸中的杀意,方才收敛了些许,松开了剑鞘。 李为君翻身下马,握着刀鞘,走向三个孩童。 他的目光,在三个孩童脸上打转,脑海中也浮现出有关这三个孩童的记忆。 左边那个高个男孩,家里有三条狗,每次看到原主,高个男孩都会放狗撕咬原主,然后在一群孩子跟前炫耀他家的狗有多厉害。 事实上,确实很厉害,最严重的一次,这具身体差点被咬成瘸子。 这个高瘦男孩,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中间的肥胖男孩,对原主也狠,曾有一次偷偷跑到原主家里,拿绳子勒住原主的脖子,差点活活勒死他。 至于最右边的女孩,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曾经将蘸过老鼠药的碎馒头,送给原主吃,如果不是原主命大,已经被她给害死了。 李为君越是回忆与这三个孩童有关的事,就越感觉跳动的心,正在变得如铁石一般坚硬。 看到李为君走来,三个孩童更起劲了,齐齐拿起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稚嫩的声音充满恶意道:“快滚!” “这不是你的村子!” “滚远一点!” 李为君没有恼怒,而是顶着飞来的石头,来到三个孩童身边,问道:“你们爹娘在家吗?” 个头最高的男孩啐他道:“呸,你不配问我爹娘!” 李为君看着他们道:“你们不想让你们的爹娘,领朝廷的抚恤吗?叫他们来,就说朝廷的抚恤来了。” 听到这话,三个孩童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转身跑到家中,叫着道:“爹娘,朝廷的抚恤又下来了!” 有大人的声音传出:“胡说八道,昨天才下来的抚恤,怎可能又有!” 高个男孩道:“是李为君说的!” “李为君?!” 听到“李为君”三个字,很快,三家孩童的父母,全都来到了村口。 当看到村口的高瘦少年,六名大人的脸色冷了下来,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李为君,你还敢回来!” “对,滚出去!” 刚刚啐过李为君的男孩的父母,嚷嚷着道。 李为君没有多说,按住刀柄,拔出刀刃,果断而狠厉的砍向男人的脖子。 呲! 男人都来不及反应,便被砍倒在了地上,捂着脖子,额额了两声,便死在了血泊中。 李为君转头看向高个男孩,见他傻在了原地,盯着他道:“你爹,是因为你而死的,记住了吗?” “哦对了。” “还有你娘!” 李为君目光冷冷看向傻在原地的男孩母亲,毫不犹豫的提刀刺去。 呲! 一刀划过对方脖子,女人都来不及反应,便扑通一下,倒在了死去的男人身上。 这时,另外两名孩童的父母,看到这一幕,脸色苍白,女孩的母亲扯着嗓子尖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女孩父亲惊恐道:“李为君,你死定了,你敢杀人!” 李为君望向二人,毫不犹豫的拎刀便杀! 旁边的男童父母见状,抱着男孩便往村子里跑。 然而,还没跑两步,一把尖刀,分别从二人的后背,刺到前胸。 一时间,三个孩童的父母,全都死在了血泊之中。 这时候,三个孩子才嚎啕大哭起来。 李为君看着他们,呵呵道:“哭就对了,毕竟,你们的爹娘,被你们害死了。” 三个孩童哭的声音更大了。 李为君神色平静,并不后悔手上染血。 梁家村的人,从小孩到大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欺负过原主,如果不是原主命硬,早被他们折磨死了。 他们都该死! 而此时,马蹄声响起。 李为君回头望去。 李仙蕙面容清冷,带着一百名凤阳副将来到他身边,回头说道:“杀!” “除了梁勇,一个不留!” 李为君否定道:“郡主,不可!”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那三个孩童,“那些孩子,年纪还小。” 李仙蕙皱眉道:“你不忍心?” 李为君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们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 “我觉得,应该男孩阉了,送进宫里,女孩送教坊司!” 李为君看了三个孩童一眼,缓缓说道:“这是他们应得的!” 李仙蕙转头看向阿忠,挥手道:“照他说的做。” 阿忠咧嘴道:“是!” 他骑马来到李为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惊奇道:“小子,你的心,够硬,快赶上咱们郡主了......” 说完,阿忠拿走李为君手中本属于他的佩刀,翻身下马,回头对着众人吼道:“动手!” 一百名凤阳副将,当即全部下马,握住刀柄,抽出刀刃,跟着阿忠挨家挨户踹门而入。 随即,他们又将人从屋子里拽出来。 当着李仙蕙和李为君的面,握刀抹过脖子。 一时间,梁家村内,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 李仙蕙翻身下马,站在李为君身边,望着梁家村的一幕,转头看向李为君,“什么感觉?” 李为君不假思索道:“大仇得报的爽!” 李仙蕙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道:“当年,我杀那些人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感觉。” 李为君讶然看着她,“郡主也有仇人?” 李仙蕙嗯了一声,“我娘,不是病逝,而是被毒杀。” 李为君眼瞳凝了一下,毒杀?那她杀人,就不奇怪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李仙蕙继续道:“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太多。” “我杀了八年,还没杀干净。” 李为君闻言,联想到了这具身体的经历,毫不犹豫道:“那就继续杀。”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听到这话,李仙蕙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翘,说道:“你是第一个,这么劝我的。” 这时,她看到副将阿忠提着一个中年男人的领子,拎小鸡一般拎着朝这边走来,说道:“人抓来了。” 李为君也望了过去,阿忠手里提着的人,正是梁家村的村长,梁勇! 在李仙蕙和李为君的目光中,阿忠将梁勇扔在了二人脚下,踹了他一脚道:“跪下!” 梁勇此时面色苍白,浑身不住的发抖,对着李仙蕙不停磕头,声音颤抖道:“郡主,郡主饶命!” 李仙蕙指了指李为君,淡淡道:“跟他说。” 梁勇望向李为君,看到那张被他欺负多年的少年脸庞,心中一颤,再次磕头哀求道:“李为君,是我以前对不起你,你饶我一次......” 李为君没有回应他,而是看向阿忠,问道:“他家里人呢?” 阿忠道:“都抓了,要带过来吗?” “不用。”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梁勇的家人,虐待原主的画面,当即摇头,语气果决道:“杀,都杀掉!” 第20章 大仇得报,幕后真凶? “好!”阿忠毫不犹豫的握刀转身而去。 梁勇睚眦欲裂,吼道:“李为君,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为君看着他,他现在感觉,就像是伍子胥附体,看到楚平王还活着一样。 “郡主,你的佩剑,可否借我一用?” 李为君转头看向李为君。 李仙蕙握着银色剑鞘,手臂伸到他跟前,将剑柄对准李为君。 李为君道了一声多谢,伸手握住剑柄,抽出剑刃,一剑刺在梁勇的右脚背上。 呲! 一剑直接贯穿脚背,鲜血冒了出来,瞬间让梁勇痛叫出声。 “啊——!” 李为君拔出剑刃,看着梁勇蹲在地上,捂着脚背伤口,浑身颤抖模样,咬牙切齿说道:“这才第一剑,别叫的这么用力,等会有你叫的时候。” “我会很小心,至少能让你挨完三百剑以前,咽不下气。” 说完,他再次刺出剑刃,一剑扎在了梁勇的右臂上。 呲! 梁勇痛到彻底恐惧了,苦苦哀求道:“饶命,饶命啊!” 李为君盯着他道:“饶命?” “当初你害那个时候的我,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你就没有想过,你跟梁家村的人,是在打磨一把利剑?” “这把剑,今日,终将刺到你跟梁家村的人身上!” “你是主谋,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痛快。” 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原主的痛苦经历,眸光赤红道:“当初那个我,为了一口吃的,挨家挨户敲门,是你告诉村里的人,让他们不要给我吃的,你说你要活活饿死我!” “当初那个我,过冬时候,好不容易捡到一堆柴火,是你带着人,把柴火抢走的,你说,你要活活冻死我!” “下大雨,你锁了我家的门,让我进不去家门,说要活活淋死我!” “当初那个我,饿的啃树皮,你把树皮从我嘴里抠出来,说这是村子里的东西,用一把土塞我嘴里,你说,要活活撑死我!” 李为君一剑刺在他的左胳膊上,“这一剑,是祭奠那时候吃不起饭的我!” 他又一件刺在梁勇的小腹处,“这一剑,是祭奠那时候硬挺着熬过冬天的我!” 李为君再次刺向梁勇的小腿,“这一剑,是祭奠那时候淋雨后差点病死的我!” “这一剑,是祭奠那时候没被你用沙子撑死的我......” 李为君将刺在梁勇手掌上的剑尖拔了出来,看着宛若一只蝼蚁般在地上爬行的模样,盯着他道:“这才第六剑。” “你至少还要再挨五百剑。” “等你挨完了这些剑,咽了气,我会再用一把火,把你烧了,将你挫骨扬灰!” “这是你应得的。” 梁勇痛苦的浑身颤抖,眼看着李为君手中的长剑,发颤叫道:“我不是主谋,我不是主谋......” “害你的,不是我......” “是崔家......” 李为君眼瞳一凝,害他的梁勇,背后还有人?! 李仙蕙皱眉道:“博陵崔家?” 梁勇唯恐李为君的剑尖落到身上,颤抖道:“是......” “八年前,崔家的人,找过我,让我这么做。” 李仙蕙看向李为君,“博陵崔家,是四姓望族之一。” 说完,她冰冷的目光望向梁勇,问道:“李为君一家,早年因为这里受了大灾,逃难到了凤阳,不可能惹过崔家,崔家为什么要你这么对他?” 梁勇哭声道:“我不知道,那个人,跟我说,我要是不这么做,就会杀我全家。” “博陵崔家,我惹不起的,我只能照做!” 李为君问道:“那个人叫什么?” 梁勇道:“叫崔豹!” 李为君再问:“多大年纪?” 梁勇道:“想来有四十了吧......” 李为君追问道:“他当的什么官?” 梁勇道:“他家里的人,我不知道,他的话,应该没当官。” 说完,梁勇苦苦哀求着:“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能饶我一条命吗?” 李为君斩钉截铁道:“不行。” 看到梁勇瞪大眼睛,有什么话就要从嘴里吐出来。 李为君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话,果断的拎起长剑,刺在了他的口中。 一时间,鲜血从梁勇的口中溢了出来。 李为君再次扬起长剑,狠狠地刺在了梁勇身上,看着他痛苦哀嚎。 直到他的哀嚎声,渐渐停息,李为君仔细一看,发现他已经咽了气。 李仙蕙这时开口道:“来人,烧火,将他挫骨扬灰!” 两名副将立即前来,拖着梁勇的尸体离开,其他人也搬运着尸体而去。 被挫骨扬灰的,不仅是梁勇。 还有梁家村欺负过李为君的人。 很快,一缕缕白烟腾空而起。 李为君看着那缕白烟,压在他胸口的石头,终于没了。 兄弟,该做的,我都已经为你做了,你可以瞑目了......李为君闭上眼睛,心里对着原主默默说道。 就在此时,村口外的官路上响起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李为君回头一看,只见身穿青袍的年轻太监林永亭,高高举着金灿灿圣旨,骑马而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十来名侍卫。 “圣旨到!” 伴随着他的声音,众人纷纷望了过去。 林永亭停在村口,翻身下马,手持圣旨快步而来。 当看到村内满地的鲜血,以及耳畔传来的阵阵孩童哭声,林永亭眼角一跳。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望向面容清冷的李仙蕙,躬身行礼道:“请郡主接旨。” 李仙蕙没有去接圣旨,而是看着他,问道:“我舅舅有什么指示?” 林永亭将后背躬的更低了几分,声音恭敬道:“圣人要郡主即刻返回凤阳,没有旨意不得回京,无事不得出郡。” “知道了。”李仙蕙嗯了一声,知道舅舅是在为自己善后,伸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林永亭知道郡主和李为君还有话说,立即带着随行而来的侍卫们,后退到了村口等待。 李仙蕙将圣旨交给副将阿忠,然后看向李为君,问道:“为君,如今你大仇得报,随我回凤阳吧。” 李为君沉默不语。 阿忠见状,咧了咧嘴道:“小子,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等你跟我们回到凤阳郡,有你数不尽的良田,花不完的钱。” 李为君看向李仙蕙,问道:“郡主,我大伯梁璋,你可知他在哪里?” 李仙蕙说道:“不知道,不过,今日早朝上,有阁臣上奏,要将你大伯梁璋,调入京城,任长安令。” 这是要他死啊......李为君心头一沉,说道:“郡主,我想把我大伯一家,也接到凤阳。” 第21章 留在京城 李仙蕙摇头道:“这是内阁定下来的事,且得到了圣人的准允,我无能为力。” “而且,圣旨已下,命我即刻回凤阳,我必须回去。” 说完,她望着李为君道:“你想留在京城?” 李为君点了点头,“是。” “我不知道我惹了谁,但是,看样子,他们把我大伯弄来京城,就是为了通过他,对付我。” 李仙蕙道:“你随我回凤阳,他们将拿你毫无办法。” 李为君肃然道:“那样的话,我大伯会死。” 阿忠这时开口询问道:“小子,你见过你大伯吗?” 李为君摇头道:“没有。” 阿忠奇怪道:“那你何必为了他,把自己也搭进去?” 李为君沉默起来,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跟随郡主他们,离开京城,去凤阳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当他动起这个念头,他的心,竟有种揪心的难受。 李为君知道,原主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情感,还在影响着这具身体。 李为君不想有愧于心,就算要走,也要带着大伯一家,一起离开京城,去往凤阳。 “如果我大伯一家,都是好人,看着他们来京城送死,我心不安。” 李为君想了想,又给出一个理由道:“而且,害我的人,只死了个梁勇,还有一个崔豹。” “一想到他还活着,还活的这么滋润,我心就更难受了。” 阿忠无奈道:“你小子的气性咋这么大,都快赶上郡主了......” 李仙蕙瞅了他一眼。 阿忠立即闭嘴。 李仙蕙注视着李为君,缓缓说道:“博陵崔家,是世家望族。” “四大望族,同气连枝,互为一体,你要对付崔豹,就一定会惹上四大望族。” “圣人是我舅舅,他这辈子想做的三件大事,一是削藩,二是打压望族,三是重塑大胤。” “削藩,我能帮他。” “但打压望族,没人能帮他,只能靠圣人自己,但圣人根基未稳,没这个能力。” 李仙蕙手掌从腰间一抹,取下一块写有“凤阳”二字的墨绿玉牌,递给李为君,说道:“你既然想蚍蜉撼树,蝼蚁撼山,我不拦你,在京城活不下去了,就来凤阳。” 李为君接过墨绿玉牌,拱手感激道:“多谢郡主。” 李仙蕙转头望向一众副将,说道:“把你们的钱,都拿出来。” 一百名副将,立即伸出手在身上摸索。 很快,一把碎银出现在了李仙蕙手中。 “......” 李仙蕙低头看着手心上加起来也就十两的碎银,皱眉道:“就这么点?” 众人苦笑了一声,阿忠小声道:“郡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凤阳穷啊......” 听到这话,李为君愕然,那你们刚才说,我去了凤阳,就有花不完的钱,不是骗我吗......李仙蕙沉默了几秒,然后将十两碎银,递给了李为君,“这些钱,你先拿着。” 说完,她对着村口方向招了招手,叫来年轻太监,说道:“林公公,回去告诉我舅舅,给李为君安排一个去处,别亏待了他。” 林永亭点头道:“明白。” 李仙蕙走到赤马跟前,手握缰绳,看着李为君,说道:“我走了。” 李为君心头一动,“郡主稍等。” 说完,他望向阿忠,“有纸笔吗?” 阿忠一乐,“谁出来杀人,还带这个的。” 一众副将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李仙蕙也不由翘起嘴角。 李为君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长木棍,凑到李仙蕙身边道:“郡主,你过来一下。” 李仙蕙眸光中闪过一抹疑惑,没说什么,跟着李为君,来到一处树下。 李为君先看了一眼远处的众人,确定自己说的话,他们听不见,方才说道:“郡主,我接下来画的东西,请你务必记住。” 说完,他蹲在地上,手握细长木棍,在地上画了起来。 李仙蕙也蹲了下来,等他画完一看,眸放异色道:“这是枪?” 地面上的图案,正是一杆长枪。 李为君点头道:“这叫梨花枪。” “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 李为君指了指长枪前端绑的一个筒状物,说道:“这是火药筒,竹子做的。” “只要在打仗时,点燃筒口的引信,火药筒就能喷射火焰。” “火药筒爆发时,火花会四溅,形似梨花,所以我给它取名为梨花枪。” “梨花枪的精髓,就是这个火药筒,制作火药筒的关键,是里面的火药,配方是这些......” 说完,李为君在地面上,写下了火药的配方。 李仙蕙眸光闪烁着,然后看向李为君,心中有很多疑惑,但都按捺了下来,微微颔首道:“我回凤阳后会试试。”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为君抱拳道:“郡主保重!” 李仙蕙微微颔首,站起身,回到赤马跟前,翻身上马,对着副将们大喝道:“回凤阳!” 一百名副将,同时翻身上马,跟在她的身后远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为君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将她的身姿记在脑海里。 这时,身穿青袍的年轻太监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说道:“李为君,你随杂家走一趟。” “郡主的交代,杂家得上奏。” 李为君拱手道谢道:“多谢林公公今日鼎力相助。” 林永亭一笑,“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如果没有炼盐之法,任凭你舌绽莲花,也得死在朝廷的刀下。” 说完,他叹了口气,“说句实话,你应该跟随郡主回凤阳的,京城太危险了。” 李为君正色道:“我有留在京城的理由。” 林永亭问道:“为了你大伯吗?” 李为君点头道:“是。” 林永亭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有情有义,你这种人,杂家最是喜欢。” “可惜啊,你没有净身,不然杂家能带你入宫。” “跟我来吧。” 说完,他带着李为君,走到村口,让他跟一名皇宫侍卫乘坐同一匹马,随即一起前往京城。 来到皇城外面,林永亭翻身下马,等到李为君也下来以后,叮嘱道:“你在这里等候。” 李为君点了点头,站在皇城门口,注视着林永亭带着侍卫们,走入皇宫之中。 第22章 密巡司?! 大胤皇宫,两仪殿内。 此时此刻,龙榻御座上,胤帝穿着天子常服,拧着眉头,看着刑部来的奏折。 萧老将军此时正在等与凤阳郡主有关的消息,瞧见胤帝的脸色,立即猜测到,肯定是刑部审案的结果,让他不满意。 就在此时,吕青松带着身穿青袍的年轻太监走了进来,拱手道:“陛下,传旨的人回来了。” 胤帝抬起头,望向林永亭。 林永亭立即躬身行礼,“陛下。” 胤帝将奏折扔在龙书案上,问道:“郡主回凤阳了?” 林永亭恭敬道:“是。” 胤帝又问道:“梁家村那边如何?” 林永亭回应道:“除了孩童,都死了。” 胤帝眉头一皱,“怎么还有孩童?” 以李仙蕙的脾气,只要是她认定的恶人,老幼妇孺,照杀不误,绝不会心慈手软。 林永亭道:“李为君保下了他们。” “说是要送这些孩童,男的净身送宫里,女的送教坊司。” “......” 胤帝先是一愣,旋即莞尔道:“这小子,是个狠主。” “他人呢?也回凤阳了?” 林永亭沉声道:“没有,他打算留在京城。” 胤帝眯起了眼眸,“因为他大伯?” “是。” 看着林永亭点头,胤帝叹了口气,摇头道:“唉,这不是中了内阁那帮人的算计吗。” 萧老将军却是笑了一声,“如果李为君撇下他的大伯,独自回凤阳,就是不念亲情,这样的人,不堪大用。” 胤帝刚才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得到这个答案后,心里已经对李为君高看了几分。 “到底是忠烈之后。” 胤帝给出评价,旋即望着林永亭,问道:“仙蕙回去时,有留下什么话吗?” 林永亭点头道:“郡主说,想让陛下给李为君安排一个去处。” 胤帝微微颔首,问道:“李为君现在人在何处?” 林永亭道:“在皇城外侯旨。” 胤帝看向吕青松,“把朕的便服拿来。” 说完,他站起身,一边换上微服私访穿的便服,一边对着萧老将军和吕青松说道:“你们也换身衣服,咱们去见见他。” “正好,炼盐之法,他还没给呢。” 二人应声道:“遵旨。” 很快,三人换好衣服,胤帝领着萧老将军和贴身太监,朝着皇城外走去。 一路上,胤帝思索着怎么安排李为君。 想了半天,也没为他想出个好的去处。 等来到皇城外,就听一声激动嗓音:“李大人!” “萧大人,吕大人!” 胤帝看到李为君朝这边走来,收回思绪,脚下站定,对着他笑吟吟点了点头。 李为君来到他们身边,分别行了一礼。 这三位大人,是他穿越到大胤王朝之后,遇到的贵人。 如果不是帮忙,自己已经死了。 胤帝欣赏的看着他,说道:“听说你在大理寺,用另外一种炼盐之法,自证了清白,做得好啊。” “李大人谬赞。” 李为君认真道:“李大人,我现在就把炼盐之法告诉你。” 说着,他将炼盐之法的两个方法,都告诉给了他。 胤帝仔细听完他的话,眯起眼眸道:“草木灰......” “有趣,想不到这不起眼的东西,还有这个作用。” 说完,胤帝赞赏道:“你是有功的。” “不过,你的功劳,已经为了换回了你一条命,别的东西,圣人想给,一时半会也给不了你。” “圣人也有他的难处,你要体谅。” 李为君点了点头,“明白。” 胤帝又问道:“你确定不回凤阳,留在京城了?” 李为君道:“是,我要等我大伯来京述职!” 胤帝提醒道:“京城水深,危险的很啊。” 李为君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留在京城,确实凶险,但他也不能看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大伯,死在京城,看着三位大人,心头一动,如果能在他们身边谋个差事,有他们三人罩着,至少性命无虞,小心翼翼道:“三位大人帮忙帮到底,身边缺不缺人手,给我个打杂的差事就行。” 胤帝忍俊不禁道,“我身边不缺打杂的。” 李为君看向了吕青松。 吕青松看着他,问道:“少年,净身吗?” 李为君一怔,净身?当太监?你这啥门路啊,果断拒绝道:“不净!” 吕青松遗憾道:“那可惜了,我这边的门路,倒是好进,但前提是你得去趟净身房净身。” 李为君看向了萧老将军。 萧老将军抚着长髯,笑眯眯道:“参军,也是个好去处,你觉得如何?” 李为君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想参军。” 参军,就得留在军伍,大伯那边当了长安令后,出了事,他这边就没办法帮上忙了。 萧老将军摇头道:“那老夫便帮不上你的忙。” 说完,他看向胤帝。 凤阳郡主回去前,说让陛下给李为君谋个去处,陛下肯定会帮她这个忙。 吕青松也看向了胤帝。 胤帝摸着下巴处的胡须,思索着怎么安排李为君,忽然灵光乍现,转头看向二人,说道:“密巡司,怎么样?” 萧老将军和吕青松闻言,没有吭声,心中想着,密巡司? 朝廷有这个部门吗? 李为君眸光一亮,“密巡司?” “是只听命于圣人的衙门?” 胤帝忽然想到一个安排李为君的好办法,那就是置设一个无职无事的衙门,把李为君放进去。 这样一来,既能保障他的安全,又能让他领到足够他生活的俸禄,一举两得。 胤帝看他如此激动,有些惊异,这么激动干什么,搞得好像听过这个府衙一样,颔首道:“没错。” “你听说过?” 李为君摇了摇头:“没有。” 吕青松、萧老将军心中想着,要是听过才有鬼了,朝廷根本就没这个衙门。 李为君虽然不知道“密巡司”,但一听这个名字,他就联想到了锦衣卫、东厂。 再一听这位大人说的,密巡司是只听命于圣人,李为君心里有了判断,问道:“李大人,密巡司,是不是监察百官,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之事?” 第23章 领导竟然都是熟人 胤帝沉默了。 密巡司,是他刚刚随便想出来的一个名字。 他想着,随便置设个府衙出来,当做李为君的去处,让他领个俸禄,也算是完成了李仙蕙临走前的交代。 没想到,李为君竟然会这么说。 为了自己的面子,胤帝沉吟两秒,颔首说道:“差不多......” 李为君兴奋道:“我去!” 胤帝一笑,“好,那你就去密巡司吧。” 说完,他看向吕青松,又看了看萧老将军,挥了挥手,“你们跟我过来。” 他让李为君就地等候,带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走到一边,说道:“青松,你去找个适合李为君住的地方,再派几个人,照看着他,名义嘛,让那几个人跟李为君说,是他的上司。” 吕青松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只是,该派谁去的好?” 胤帝若有所思道:“你司礼监的林永亭,差办的不错,他算一个。” “兵部的侯缜,做事也让朕满意,再算他一个。” “朕记得免了官的长安令,叫庞硕,能从仙蕙手底下活命,他也算有几分本事,算他一个。” 吕青松闻言应声道:“奴婢明白了。” 胤帝挥手道:“都去办吧,今天就把李为君安排好了。” 萧老将军抱拳道:“遵旨。” 吕青松道:“奴婢遵旨。” 皇城门口,李为君看着三位大人走进了皇城之内,心里想着,他们应该是去跟皇帝上奏了。 密巡司......李为君想到即将进入特务机构,心中便一阵激动。 就是不知道密巡司的领导,好不好相处......正当李为君忐忑的想着,该怎么跟领导和同事们打好关系时。 皇城里面,走出一个青年,一个中年男人。 青年身穿青袍,脸上白净,看不到一根胡须,一看净身的就很彻底。 中年男人穿着绯红官袍,国字脸,从步伐姿态来看,明显就是个当过兵的。 李为君看着二人,心中一惊,他竟然都认识。 正是今天上午,在大理寺公堂上审过的林永亭和侯缜! 李为君对着二人拱手行礼道:“林公公,侯大人!” 侯缜淡淡一笑。 年轻太监目光古怪看着他,“李为君,咱们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李为君好奇道:“你们这是要去忙吗?” 林永亭笑呵呵道:“是啊。” “你跟我们走吧。” 李为君一怔,“你们要带我去哪?” 林永亭道:“你进密巡司的事,圣人准了,杂家跟侯大人,带你去密巡司。” “想来你还不清楚,密巡司都有哪些人,杂家跟你简单说一下,密巡司有一位司主,一位掌事,一位主管。”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密巡司的司主,就是杂家。” 他又指了指侯缜,“密巡司掌事,是侯大人。” 侯缜随意的嗯了一声。 李为君闻言,有些意外他们竟然还有这层来历,随即恍然,怪不得皇帝会派他们参加早上的会审,原来是皇帝的心腹,肃然起敬道:“想不到林公公,侯大人还身兼如此重任,佩服,佩服。” 林永亭嘴角扯动了一下,还不是拜你所赐......就在刚刚,他回司礼监还没休息多久,干爹吕青松便找到了他,跟他说,从现在开始,他将兼任密巡司司主一职,主要职责,就是每个月,按时给李为君发放俸禄。 另外,还要他给李为君安排一个住处。 林永亭当时听见这给消息,人都麻了。 这不变相成为李为君的管家吗。 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干儿子,干这个事,传出去,还不得被司礼监的同僚笑死。 但无奈,这是干爹派下来的差事,他也只能照做。 好在听说还有个侯缜一块去,林永亭心里才好受了许多。 “林公公,密巡司在什么地方?”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将他飘出去的思绪扯回到了现实。 林永亭回过神,看到侯缜也在看着自己,沉默了几秒,给他的差事很急,这仓促间,他也没时间去准备,此时在李为君和侯缜的注视下,思考许久道:“在通化坊。” 李为君哦了一声,他对大胤京城不熟,只知道京城有一百零八坊,和两个市,以京城皇道为分界线,一半归长安县管,一半归万年县管。 大胤的坊,和现代的大型小区很像。 坊门相当于小区大门,有专人看管。 走入通化坊时,看着身穿坊吏服装,坐在大门边的椅子上,观察行人进出的老头,李为君忽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保安大爷。 “到了,就是这里。” 走了没多远,林永亭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右手边的一处宅院。 李为君顿足望向宅院大门,当看到宅院大门的门匾上,写着“林宅”两个字,狠狠地被震撼了一把。 “这是密巡司?” “林公公,你确定这不是你家?” 看着李为君一脸震惊模样,林永亭嘴角抽搐了几下,我能确定不了吗,这特么就是我的别院。 林永亭深吸了口气,干爹吩咐过,不能让李为君怀疑他进的不是密巡司,只得编了个理由道:“密巡司,是先皇设立的,但自从凤阳公主病逝以后,先皇一蹶不振,这密巡司也就名存实亡了,像杂家,还有侯大人,都只是兼着密巡司的差事,其实都不来这里,杂家看密巡司的府衙不错,于是嘛,就把门匾换成了‘林宅’。” 李为君再次被震撼了一把,还能这般公器私用的? 林永亭接着说道:“如今你来了密巡司,也就意味着,密巡司将重新进入圣人的视线,回头杂家就把这牌匾摘下来。” 李为君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说多了容易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永亭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大门的锁链,推门而入。 李为君跟着走了进去,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密巡司”。 不得不说,“密巡司”被林永亭改造的很是彻底。 李为君看着宅院中间的一片菜畦,知道的,这是朝廷的府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有人居住的寻常宅院。 第24章 政和元年,三月二十一日,入职密巡司! 李为君转头看向侯缜,凑过去小声道:“林公公,你这样做,侯大人没意见?” 林永亭轻笑了一声,直接对着侯缜问道:“侯大人,李为君问你,你有没有意见。” 侯缜笑呵呵道:“我没意见。” 你就只会这一句吗......李为君心里想着。 他不再说什么,打量着院落。 密巡司,是个一进院落。 中间是个庭院,而东西南北,则是房屋,有点像四合院。 林永亭这时走到李为君身边,指着西边房屋,说道:“西边是厢房,厢房中间是起居室。” 起居室,现代称作客厅。 “起居室的左手边,是卧房,右手边是书房。” “这间厢房,是我用来招待客人用的,里边被褥都是新的,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 林永亭又指了指东边,“东边这屋子,左手边是柴房,右手边是库房,中间是灶房。” 说完,他指向北面房屋,“北边是堂屋,堂屋左边是卧房,右边是书房,回头我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改回成办公地方。” 林永亭又指了指大门旁边的那排五座房屋,说道:“紧挨着大门的这排屋子,叫南房,本是管家、下人住的地方,不过这地方,我不常来,就没雇管家和下人。” “你要如厕,厕所在南房最西边。” 李为君听他介绍完了以后,感慨道:“‘密巡司’比我想的小多了,也不如我想的神秘,有点平平无奇。” 林永亭笑眯眯道:“密巡司还能存在,就已经很好了。” “也幸好有密巡司啊,不然,你连个去处都没有。” 说的也是......李为君微微颔首,问道:“林公公,你刚才说,密巡司有一位司主,一位掌事,一位主管。” “林公公是司主,侯大人是掌事,谁是主管?” 林永亭已经想好应付他的措辞,缓缓道:“密巡司的主管,这几年都空着。” “有个犯了事的,被贬到了咱们密巡司,当这个主管。” “此人你认识,叫庞硕。” 李为君讶然,“被免官的长安令?” 林永亭笑道:“对,就是他。” 想不到,密巡司的三位领导,我都认识......李为君啧啧称奇。 林永亭接着道:“李为君,从现在开始,你正式成为我密巡司的司吏。” “你一个月的俸禄,是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也就是三千枚铜钱。” 林永亭笑着道:“今天是政和元年,三月二十一日。” “从下个月开始,每月的二十一日,就是你领俸禄的日子。” “明白!”李为君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古代的钱,比现代的钱值钱,一个月三千的工资,赶得上现代的月工资一万了吧。 这么高的工资,应该活也挺多......想到这里,李为君看着林永亭,问道:“那,我平日里要做什么?” 林永亭沉默起来。 事实上,圣人跟干爹,也没特地吩咐过,要给他安排差事。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给他安排个差事,也说不过去。 林永亭沉吟道:“密巡司,荒废太久了,什么事都要从头来。” “我给你个差事,你来给设计一套密巡司的衣服吧。” 李为君一怔,“我来设计?” 林永亭笑眯眯道:“对。” 在他眼里,李为君会不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差事。 仅仅这个差事,就足够他忙活好久了。 他最好忙个一两年......林永亭心里想着。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有什么要求吗?” 林永亭摆了摆手道:“能让杂家跟侯大人满意就行。” “这个差事,你不用着急,慢慢来做,慢工出细活。” 李为君听着心里大受感动,多好的领导啊,竟然都不催着赶工,不过他不催自己,自己不能不上心,这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工作,认真说道:“我一定不会让林公公失望的。” 林永亭闻言一笑,没放在心上,看着他身上的破旧衣服,说道:“瞧你身上衣服破的,杂家去给你取件衣服。”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堂屋,去了堂屋旁的卧房,很快走了出来。 出来时,林永亭手中多了一件藏蓝色袍服,“这套袍服,杂家买来还没穿过,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多谢林公公!”李为君感激说完,对自己的这个领导印象更好了几分,很快换上他给的衣服。 林永亭皱了皱眉,他自己就够瘦了,没想到李为君更瘦,有种竹竿上套麻袋的感觉,摸着干净的下巴道:“你太瘦,衣服撑不起来,看着就有点没精神,咱们密巡司管饭,待你吃上一两个月,身体壮实起来,就差不多了。” 李为君拱手道:“多谢林公公。” 林永亭将大门钥匙递给了他,说道:“这是咱密巡司的钥匙,你收着,好好休息,杂家跟侯大人还兼着别的差事,先回去了。” 说完,他和侯缜一起,转身离开。 “林公公,侯大人慢走。” 李为君将他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远去,方才关上大门。 密巡司内,一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 李为君忽然有种被安顿下来的感觉。 他走入西厢房左边的卧房里。 正如林永亭说的那样,被褥崭新,家具齐全。 他直接躺了下来。 昨晚上没有休息好,今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 现在一躺下,疲惫感如潮水一般袭来,让他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李为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到了下午。 睡了一个午觉之后,李为君感觉神清气爽。 “咚咚!” 这时,大门方向传来敲门声。 “有人在吗!” 门口的男人声音很是洪亮,李为君立即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只见一个一米七左右,体重二百斤的中年胖子,穿着一身绿色长衫,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 李为君一眼认出来,此人正是被免官的原长安令,如今担任密巡司主管的庞硕,自己的三领导,拱手道:“庞主管。” “主管?”庞硕听到这个称呼,擦着额头的胖手不由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哦对对对,我现在是密巡司主管。” 第25章 在密巡司得到的第一个差事 庞硕圆圆的胖脸上堆满笑容,对着李为君一笑,随即小心翼翼望向宅院内,问道:“郡主在里面吗?” 李为君摇头道:“不在,郡主回凤阳了。” 庞硕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咱们进去说。” 李为君立即侧开身子,让他进来,跟着他肩并肩走入院内。 庞硕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李为君,感慨道:“你的事,我听说了,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换做一般人,这会已经被带去法场斩首。” 李为君笑道:“托郡主洪福。” 庞硕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也是,没有郡主,你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活下来。” 说完,他拎起右手,笑呵呵道:“没吃饭吧,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了点吃的。” 李为君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心中想着,这个领导不仅识时务,人还挺好。 来到堂屋坐下之后,庞硕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碗碟,说道:“这道是卤猪蹄,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我这次买了四只。” “还有这个,这是烤鸭,京城一绝,可香了。” “这是炊饼,炊饼跟烤鸭最配,你快尝尝。” 都是你爱吃的啊......李为君目光古怪的看着津津有味介绍的三领导,说道:“庞主管,咱们一起吃。” 庞硕咧嘴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帕,擦了擦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来,我给你卷一个,趁热吃。” 李为君接过炊饼卷烤鸭,尝了一口,眸光一亮道:“香!” 庞硕笑眯眯道:“那是,我这人,最大的本事,不是当官,而是吃!” 说着,他给自己卷了一个炊饼,大口吃着,同时嘴上问道:“你住在哪?” “回头我瞧见好吃的,叫人送你家去。” 李为君指了指西厢房,“我就住在这。” 庞硕讶然,“住这?” “京城寸土寸金,你还能有这么好的地方住,真叫人羡慕。” 李为君奇怪道:“这不是密巡司衙门吗?” 庞硕心里咯噔一下,光顾着吃了,差点忘了林公公的交代,赶忙拍了一下脑门,打着哈哈道:“瞧我这脑子,刚才看到门匾上的‘林宅’,我还以为来林公公家了。” 李为君莞尔道:“说实话,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也以为来的是林公公的家。” 这本来就是他家......庞硕心里想着。 通义坊,坐落在长安县,身为长安令,他很清楚通义坊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民宅坐落之地,压根就没衙门。 想到来这里时,林永亭交代的话,绝对不能让李为君怀疑这里不是密巡司,庞硕只得随口编织了一个理由道:“密巡司,就这样子,不受重视,这里没啥事干,又没人来,换做是我,我也会像林公公一样,把这里弄成自己的别院。” 说完,他唏嘘道:“唉,想我堂堂京城五品长安令,穿红袍的官,竟然被贬到这种地方,真是时也,命也。” 李为君想到林永亭给他的差事,说道:“我倒是有件事,吃完了饭,我得干活了。” 庞硕好奇道:“林公公让你干啥活?” 李为君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说道:“给咱们设计密巡司专用的袍服。” 庞硕惊奇道:“你还会这个?” 李为君笑着道:“会一点点。” 说完,他已经吃完了一个炊饼,竟感觉有些撑了,说道:“庞主管,我吃饱了,先去忙了啊。” “去吧去吧。”庞硕挥了挥手,然后又给自己卷了一个炊饼,嘴里含糊道:“我再吃会。” 李为君一笑,离开了堂屋,来到西厢房右边的书房。 书房之中,有一张太师椅,一张书桌。 旁边角落处,有一张书柜,柜子上面,除了放着一些书籍,还放着一沓纸张,和笔墨纸砚。 李为君走到书柜跟前,看了看书籍,从左到右,分别是《圣人言》、《史官记》、《诸国志》、《大胤诗集》。 他拿起《圣人言》,翻开之后,发现书里的内容,竟与论语大差不差。 怪不得叫《圣人言》......李为君放下书,拿起另外一本《史官记》,又看了看《诸国志》,内容与他记忆中的《史记》、《三国志》有几分相似。 李为君对这个陌生的古代,有了新的认识。 他最后拿起《大胤诗集》,发现诗集中不仅有诗,还有词和赋,但没一首熟悉的,最关键的是,写的不怎么样,远不如唐诗宋词。 难道我在这个时代,能成为诗仙词圣? 李为君只是幻想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拿起书柜上的笔墨纸砚,坐在了书桌跟前。 他看了看纸张,纸张泛黄,无论是颜色,还是质地,都远不如现代卖的作业本。 也不知道是林公公舍不得买贵的,还是说这个时代的纸张全都是这种质地。 纸张没有经过裁剪,此时处于折叠态。 书柜上有一把专门用来裁剪纸张的裁纸刀,李为君走了过去,拿起裁纸刀,裁出一片纸,放在桌上。 随即,他拿起了毛笔,低头看着空白纸张。 穿越前,他刷短视频时,看到过毛笔字教学,当时一时兴起,学了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他的字,远远不如书法大家的字,但也称得上漂亮。 李为君没有落笔,而是思索着林公公给他的差事,‘设计出好看的密巡司衣服’,喃喃自语道:“飞鱼服最适合吧......” 飞鱼服,对他来说,很是熟悉,他刷到过很多与飞鱼服有关的短视频,其中就有设计飞鱼服的教程。 飞鱼服上的飞鱼,不是会飞的鱼,指的是《山海经》中的龙鱼。 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狸,因能飞,所以名曰飞鱼。 李为君想到了前世电影中的飞鱼服款式,就它了! 他立即动笔,用素描在纸张上画出飞鱼服的款式。 黑衫红裤白衣襟。 再配上乌纱帽,银白腰带,铁腰牌。 铁腰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密巡司! 画出来以后,李为君感觉很是满意,想不到,从短视频里学到的素描,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画好了衣服的款式,李为君感觉缺了点什么,嗯......不太具象化! 李为君想了想,再次提笔,开始素描起林永亭、侯缜、庞硕,还有他自己的画像。 第26章 密巡司劳模 很快,四人的素描画像,被李为君画在了纸上。 纸张上,每个素描人物的身上,都穿着一件飞鱼服。 同时,四人腰间,各配了一把雁翎腰刀。 “不错不错。” 李为君放下毛笔,看着纸张,满意点了点头。 “这是你画的?” 李为君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道惊讶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庞硕双手握着腰带,挺着大肚子,很是吃惊的看着纸张。 李为君心想,肯定是刚才画的太入神了,都没察觉到三领导进来,点头道:“对,是我画的。” 庞硕凑到纸张跟前,仔细打量着,啧啧称奇道:“栩栩如生,画的好啊!” 李为君拱手道:“庞大人谬赞。” 庞硕这时伸出手指,指了指纸张上的胖子,带着几分埋怨道:“看起来威风,但你就不能把我画的瘦点。” 李为君认真道:“我写实的。” 庞硕笑了,指了指右边的素描画像,问道:“那这是谁?” 他手指的画像,画的人物正是李为君。 但和站在他旁边的李为君不同,画像上的李为君,很是壮实,而且比他真人帅的多。 李为君干笑了一声,“是我。” 庞硕问道:“你不是写实吗?” 李为君耐心道:“我对别人写实,对自己没那么严格。” 庞硕一乐,“你还挺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说完,他没在计较,继续打量着纸张上的画像,啧啧道:“这位是林公公,这位是侯大人,画的真像,不仅形像,神也像。” 他转头望向李为君,目放异色道:“你与我们三人,今日初见,竟就把我们的特征记得这般清楚,怎么做到的?” 刷短视频练出来的......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我记性好。” 庞硕微微颔首,倒也是,记性不好,也抓不住他们的外貌特征,继续说道:“想不到,林公公中午交代你的事,你下午就做完了。” “我帮你把它送去给侯大人,林公公看看。” 说完,他卷起桌上的纸张。 李为君感谢道:“有劳庞大人。” “小事小事。” 庞硕挥了挥手,离开了密巡司。 他先去了一趟兵部,得到侯缜的态度之后,便前往司礼监。 “什么?李为君把差事做完了?” 司礼监中。 林永亭正在教授十来名小太监炼盐之法,听到庞硕的话,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这怎么可能!” 庞硕见他一脸不敢相信,打开纸张说道:“林公公你别不信啊,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做完的。” “你看看,这是李为君设计出来的衣服。” 等他打开纸张,林永亭看向了素描画像,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纸上的人物,可不就是他、侯缜、庞硕、李为君吗。 每个人,都穿着一套衣服,只看画像,就感到帅气逼人。 画像旁边,还有与衣服有关的介绍。 “飞鱼服......” 林永亭直勾勾盯了半晌,不得不说,李为君这套衣服设计的,属实设计到了他的心尖上。 “画的真好啊。” 林永亭心中震撼不已,本来想着这个差事,能让李为君忙个一年左右。 结果半天不到,他就给完成了。 还完成的这么好。 林永亭转头看向庞硕,问道:“侯大人那边怎么说?” 庞硕道:“侯大人说他没意见。” 林永亭思索片刻,接过纸张,卷了起来,说道:“你在此等候,杂家要把这个事往上报。” 庞硕应声道:“明白,明白。” 林永亭带着纸张,快步前往皇宫。 身为司礼监的人,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来到两仪殿外,他学起了鸟叫。 这是司礼监的暗语。 很快,穿着绯红官袍的吕青松,面容不怒自威的走了出来。 林永亭赶忙迎了上去,“干爹。” 吕青松带着他走到一边,皱眉道:“让你在司礼监炼盐,怎么来宫里了?” 林永亭解释道:“有个大事,儿子得跟干爹汇报。” 吕青松知晓这个干儿子的脾气,没有大事,不会这么着急来找他,问道:“何事?” 林永亭立即打开纸张,说道:“干爹请看,这是儿子让李为君设计的密巡司衣服的图纸。” 吕青松看了一眼,惊异道:“这是李为君画的?” 林永亭点了点头,“是。” 吕青松当即收起纸张,对着他道:“跟杂家进来。” 说完,他走在前头,带着林永亭来到了两仪殿内。 此时此刻,两仪殿内。 胤帝坐在龙榻御座上,正拿起红笔,在一份奏折上,写下“不准”二字。 林永亭见状,立即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吕青松则走到了龙书案旁边,说道:“陛下,李为君那边,来了一个消息。” 胤帝正板着脸,闻言脸色一缓,问道:“什么消息?” 吕青松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林永亭,说道:“底下人说,李为君在密巡司闲不下来,便给他派了个设计衣服的差事,想不到,中午派给他的活,下午他就完成了。” “陛下请看,这是李为君画的。” 说完,他打开纸张,放在了龙书案上。 胤帝看了一眼纸张上面的素描画像,目露惊异之色,“这是什么画法?” 吕青松看了一眼林永亭。 林永亭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胤帝哦了一声,没有怪罪他,而是拿起纸张,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啧啧称奇道:“画的还挺像真的。” “看不出来,这小子懂得还挺多。” 胤帝转头看向吕青松,问道:“你觉得这衣服设计的如何?” 吕青松笑道:“奴婢觉得这套衣服,有鹰爪之风。” 胤帝一笑,“朕也这么觉得。” 说完,他将纸张合拢起来,交给吕青松,说道:“把这图纸,交给尚衣局,让尚衣局置办。” “置办好了以后,送密巡司去。” 吕青松应了一声,“奴婢领旨。” 林永亭立即上前,从吕青松手中接过纸张,然后对着龙榻御座方向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他将图纸送到尚衣局以后,方才回到司礼监。 第27章 赚经费 庞硕在司礼监门口等待多时,看到他双手空空回来,迎上去问道:“林公公,怎么样?” 林永亭笑道:“圣人准了。” “图纸,我已经照圣人的旨意,送到了尚衣局。” 庞硕心头一跳。 这个密巡司,竟然能够直达天听?! 本以为自己来了个啥也不是的衙门。 想不到,这个衙门,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那我是升了还是被贬了......说贬了吧,他来到的密巡司,能轻易上达天听,说升了吧,连个官服都没有,更别说官阶品级了,啥都没有。 正当庞硕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时,林永亭的声音传来:“庞大人,去密巡司,杂家要见见李为君。” 庞硕回过神,应声道:“林公公请。” 密巡司内。 李为君穿着藏蓝色长袍,正在悠闲的扫着地。 没了负担之后,他发现这里还挺不错,有种住在农村大院的感觉。 咚咚咚! 这时,门口响起急促的三下敲门响声。 紧跟着,有人推门而入。 李为君转头望去,看到林永亭跟庞硕走了进来,连忙放下长扫帚,抱拳道:“林公公,庞大人。” 林永亭笑吟吟道:“你的图纸,杂家已经看过了。” “而且,杂家呈给了圣人。” 李为君肃然,不愧是只为皇帝负责的特务机构。 随便一件事,都能上达天听。 他问道:“圣人怎么说?” 林永亭道:“圣人说你做得好。” 李为君站直身子道:“谢圣人赞赏!” 林永亭看着他如此正经模样,有些莞尔,接着说道:“你的图纸,杂家已经送到了宫里的尚衣局。” “你这个差事,做得很好。” 李为君连忙对着大领导道谢了一声,随即心中想着。 自己在密巡司做的第一件事,就上达天听。 岂不是说,只要他办的差事够多,办的够好,就能引起皇帝对他的重视? 只要得到皇帝的看重,他就能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 仔细想想,大伯来到京城,上任之后,肯定会有牛鬼神蛇过来找麻烦,日子肯定不好过。 如果自己通过密巡司,得到皇帝的赏识,在京城站稳脚跟,就能罩着大伯。 想到这里,李为君看着林永亭,认真道:“林公公,还有什么差事,需要我做的?” “......” 这么勤快吗......林永亭看着他,心中一阵犯难,怎么碰到这么个喜欢做事的下属。 看他样子,不给他派个差事,他会天天缠着自己。 林永亭忽然灵光乍现,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笑眯眯道:“行,你这般喜欢办差,杂家就再给你一个差事。” “你在这里稍等。” 说完,他走入堂屋。 此时的堂屋还没有收拾成办公地方。 当他再走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张银票。 林永亭来到李为君身边,将银票递给了他,说道:“这是五十两的银票,你拿着它,能换得五十两银子,或是五万枚铜板。” 李为君接过银票,疑惑道:“林公公,你给我钱干什么?” 林永亭笑道:“这钱,不是给你拿来随便花的,这是公廨本钱。” 李为君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公廨本钱,就是官府拿来放高利贷的钱。 林永亭接着说道:“先皇登基之后,为了节省开支,叫户部给京城每个衙门一笔钱,让各衙门用来放贷,这笔钱便被称作公廨本钱。” “放贷所得来的利息,将作为俸禄和福利,发给衙门里的人。” 林永亭注视着李为君,指了指他手中的银票,说道:“你拿着这钱,去放贷。” “按照公廨本钱的利息,五十两银子,每个月你要收回四两的利息。” 一个月四两,一年十二个月,就是四十八两...李为君暗暗咂舌,不愧是高利贷,利息真高。 林永亭肃然道:“你的差事,就是靠着这钱,赚得五十两。” 李为君应声道:“明白!” 林永亭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温和道:“好好干,杂家看好你。”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则想着,拿五十两银子,去赚五十两,光靠收利息,就得一年时间,够他忙活了。 “司礼监还有事情等着杂家做,杂家先走了。” “林公公慢走。” 李为君跟庞硕一起,将林永亭送出密巡司。 目送他远去之后,李为君收回目光,低头看着五十两的银票,陷入沉思。 庞硕看着他,乐道:“你在想怎么放贷出去?” “这事好办,我在京城当长安令这几年,攒了不少人脉,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些人会愿意借走你手里的五十两银子。” 李为君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好。” 庞硕莞尔道:“怕欠我人情啊?小事小事,我不用你还这个人情。” 李为君看着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靠放贷赚钱,速度太慢了。” 庞硕一听,愣了几秒,方才说道:“寻常百姓,一年所得也不过三两银子,你这一个月的利息,便足有四两银子,你一个月赚的比寻常百姓一年赚的都多,还慢?” 李为君重重点头道:“慢,很慢。” “按照这个速度,就得一年时间,才能办成林公公给的差事。” 庞硕提醒道:“我跟你讲,就我所知,再没有比放贷来钱更快的办法了。” 李为君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问题是,咱们手里的本钱不多啊。” 如果有五百两的本钱,赚回五十两,也就一个月时间。 但他手里只有五十两银子,本钱太少了,所以,放贷并不划算。 庞硕此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指着他手中的银票,问道:“你是想将这笔钱,用在别的地方?” 李为君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中的银票,说道:“我觉得,与其拿它去放贷,不如拿它来生意。” 庞硕瞪大眼睛道:“做什么生意?炼盐啊?炼盐不行,我跟你讲,你已经将炼盐之法交给朝廷了,那就是朝廷的东西,你用朝廷的东西赚钱,叫公器私用,被人知道了,你要坐牢的!” 李为君笑道:“我也没说要用这笔钱买材料炼盐啊。” “我打算做些别的东西。” 第28章 制作肥皂 “你要做什么东西?” 庞硕好奇问道。 李为君看着他道:“肥皂,你听说过吗?” “肥皂?”庞硕胖胖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摇头道:“没听说过。” 李为君松了口气,没听说过就对了。 庞硕问道:“西市里我有熟人,价格能便宜一些,你需要什么东西,我去给你买。” “我去写下来。”李为君立即站起身,走入书房,将需要的东西写在纸上,然后来到庞硕身边,将纸张递给他道:“需要的东西,都在纸上。” 庞硕接过纸张一看,“猪板油?这个好买,贝壳?这个比较难弄,不过西市里面有的卖,就是价格贵一些,桂花?这季节哪来的桂花,不过找找肯定还是能找得到,就是价格贵,稻草,竹子,矿盐......嗯?矿盐?” “你不是不炼盐吗?” 看着庞硕一脸错愕,李为君解释道:“我是不炼盐卖,没说不炼盐用啊。” 庞硕更吃惊了,“你做的东西,还用得到盐?” 李为君点了点头,“没错。” 庞硕嘀咕道:“好家伙,够奢侈啊。”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确定每一样东西,西市之中都能买到之后,方才收起纸张,说道:“等我回来!” 李为君将银票递给了他,抱拳道:“有劳庞大人。” 庞硕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 到了黄昏时分,李为君正在整理柴房里的柴火,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声响:“李为君,出来帮把手!” 李为君立即放下手中的柴火,来到门后,就看到门口停放着五辆牛车。 五辆牛车上面,全是货物。 李为君吓了一跳,“这么多?” 庞硕忍俊不禁道:“你当五十两银子是小钱啊?” “赶紧的,帮把手!” 李为君立即跟着他,将五辆牛车上的货物,全部卸了下来,搬进了密巡司里。 “累死我了!” 庞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看到李为君已经拎着一袋子的贝壳,走入灶房,好奇跟了上去。 只见李为君将买来的贝壳,放到炭火里烧制。 庞硕心中一痛道:“你怎么把它烧了啊,这东西可贵了......” 李为君蹲在地上,一边烧制,一边说道:“贝壳烧制以后,会产生氧化钙。” “也就是生石灰。” “这东西,比贝壳本身金贵多了。” 生石灰?那是什么玩意儿......庞硕脸上一片茫然。 李为君没有多解释,继续自信的烧制着贝壳,随即将烧好的贝壳,放到石臼里,全部捣碎,研磨成细粉。 之后,他开始烧稻草。 这一步,为的是获取草木灰。 草木灰烧好以后,是脆脆的黑色物。 李为君将草木灰放入碗中,加入清水,用纱布进行过滤。 这时候得到的便是富含碱性物质的碱水。 这种碱性物质,可以促进皂化反应。 李为君小心翼翼将研磨好的贝壳粉,倒入碱水中,搅拌均匀。 再用叠在一起的多层纱布进行过滤。 没多久,他得到了一碗灰水。 李为君将它放在一边,这时候的灰水,需要静置一晚上,才能再次使用。 下一步,是熬猪油。 李为君将厚厚的猪板油放在案板上,切成块状。 随即,他开始烧火,将切好的猪油,倒入铁锅中。 他往锅里倒入一些清水,这样熬出来的猪油,特别的清澈透亮。 一会功夫后,猪油熬了出来,李为君将它盛出来,放在一旁放凉。 他拿出一个瓷碗,放入熬出来的猪油渣。 庞硕在旁边看的喉咙攒动,忍不住拿起一块猪油渣,放入口中尝一口。 李为君也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猪油渣的味道,让他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现代。 这时,庞硕的声音响起:“好吃好吃,就是这个味!这猪油渣,老香了,我从小吃到大。” 是从小吃到胖吧......李为君看着他肥硕的身躯,心里想着。 吃了几口猪油渣后,李为君便走出了灶房,从货物之中,拿出一堆矿盐,放在地上敲碎,然后从井里打来清水,放入矿盐碎渣,搅拌均匀。 “接下来要等一晚上。” 李为君做好一切后,对庞硕说道。 庞硕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宵禁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去,明儿个再过来帮你。”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远去,随即关门上锁。 他并没有回屋睡觉,而是看向院子。 院子里面,堆放的全是制作肥皂的货物。 “继续干......”李为君自言自语了一声,撸起袖子,重复着刚才的每一步动作。 一直持续到深夜,李为君感觉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抵触干活,方才打上井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卧房躺下。 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已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李为君便睡醒,先将院子打扫一遍,然后来到灶房。 炼盐所用的盐水,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泥沙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李为君捞出上面的清澈盐水,轻车熟路的煎煮出白盐。 晾凉后,进行研磨,让白盐变得更加细腻。 他将猪油倒入锅中,加热到融化,再放凉到大约四十度左右,再端来静置了一晚上的混合碱水,取出上层清液,倒入猪油里面。 再加入细盐。 细盐的作用,是通过盐析,使肥皂更容易的吸出。 李为君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着加入过碱水和细盐的猪油。 让碱水和猪油充分的融合,促进皂化反应。 李为君很是细心,这东西,就是慢工出细活。 大概搅拌了半个多时辰,锅中的油脂,变成了黏糊的膏状。 李为君拿来桂花,撒了进去。 这一步,是为了给肥皂增香。 搅拌均匀后,李为君拿来竹筒,将膏状物倒入竹筒,填满以后,用纱布封口,进行定型。 李为君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步骤,等到所有的材料全部用完,他才呼出一口气,抬头一看,这会差不多是早上八点。 放松下来之后,李为君便听见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一股汹涌的饿意翻江倒海而来。 就在此时,大门处响起敲门的声响。 饭来了......李为君眼眸一亮,快步走到门口,还没打开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当门打开,庞硕胖胖的脸庞,带着笑容,映入眼帘。 第29章 东市和西市的区别 庞硕仍旧穿着绿袍,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看到李为君后,笑着道:“起来挺早啊,我带了朝食,一起吃点。”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来到西厢房的客厅。 庞硕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一层层打开,同时介绍道:“这是馒头,粟粥,拌猪耳,还有小葱拌豆腐。” “这四样吃的,都是我夫人清早起来做的。” 庞硕和他一起坐下,递给他一双筷子,“你来尝尝看味道怎样。” 李为君咬了一口馒头,吃了一块凉拌猪耳,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涌入脑海,脱口而出道:“好吃!” “哈哈哈!”庞硕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我跟你说,我年轻那会,为什么要娶我夫人,就是我听说,她做得一手好菜,我当时就觉得,她这辈子,就跟我了!” “事实证明,我没选错人!” 庞硕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捏了捏脸颊,说道:“瞧我这肚子,还有我这脸,我这手,能胖成这样,我夫人得占九成功劳。” 李为君认真道:“听庞大人这么一说,我觉得这娶妻,挺有讲究。” 庞硕一乐,“有钱人才讲究,像咱们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找个看对眼的,就可以了!” 说着,他也动起了筷子,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说道:“等会吃完饭,我来帮你,把昨天没干完的活干完。” 李为君沉吟道:“不用,我已经干完了。” 庞硕一怔,“干完了?啥时候的事?” 李为君解释道:“我睡醒以后,就开始干了,后面的简单,所以做起来很快。” 庞硕上下打量着他道:“我咋觉得你是在防着我?” 李为君莞尔,“没有的事,庞大人想知道我做那东西的步骤,我就再做一遍。” 庞硕哼哼一声,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 “你那东西,做好之后是啥样?” 李为君摇头道:“现在还不算做好,得静置五天,进行脱模。” “还要再静置十天左右。” 庞硕啧啧道:“那就是半个月,需要这么长时间啊。” “我还以为三五天就够了。” 李为君笑道:“想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倒也是。”庞硕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半月时间,就是等候成品出来。 李为君每天都待在密巡司里,也不出去。 现在的他,一米八多的个头,却瘦得跟麻杆似的。 因此,他决定健身。 他从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跑步开始做起。 之后又让庞硕帮他搞到了石锁、石担等古代人使用的锻炼器材。 每天睡醒了,打扫各个屋子,然后健身。 到了饭点,就开吃。 密巡司的灶房,像是摆设。 都是庞硕带着饭菜过来,跟他一块吃。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时间来到了政和元年的四月四日。 大胤皇朝也有清明节,李为君在这天早上,跑到门口,用棍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裁剪了一些纸张,放在圈里烧掉。 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原主,还有他的祖父母、父母、四个哥哥,看着圈里的火光,心里默默道:一路走好,以后的路,我帮他走。 祭拜完之后,李为君回到了密巡司内,从院子里的井旁,打出一盆水。 盆中的水,倒映出李为君的面容。 他脸颊上清晰可见的有肉了,气色也红润许多。 在健康饮食下,他的身体也不再像竹竿,身躯已经隐隐的有能够撑起衣服的趋势。 “可算是长肉了......” 李为君看着水盆中的自己,露出笑容。 他洗完手,将水倒入院中的菜畦上,然后来到西厢房的客厅。 客厅有很多竹架子,架子上,架着一个个竹制托盘。 托盘上面,还放着一块纱布。 李为君上前揭开纱布。 纱布底下,是一块块呈现圆形,中间带有桂花斑点的凝固干燥后的白色肥皂。 “终于做好了......” 李为君咧嘴一笑。 他花费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一共制作出了两千一百多块肥皂。 肥皂并不大,如婴儿手掌般小巧。 他从书房里面,拿出一个箱子,箱子当中,放的是他裁剪好的纸张。 每一片纸张,大约有手掌大小,正面空无一字。 背面,则被他用馆阁体,写着“肥皂”二字。 李为君将一块块肥皂,用纸张包裹起来,拿细绳绑住。 算下来,每一块肥皂,加上包装,成本在二十五文钱左右。 这还是在他自己炼制白盐的情况下。 如果不炼盐,而是买盐的话,成本至少得翻两倍。 尽管如此,二十五文钱一块肥皂的成本,也贵的很离谱了。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古代,古代的东西,实在太稀缺了。 等到李为君将所有的肥皂,全部打包好了以后,门口处响起一阵动静,紧跟着庞硕的声音传来:“李为君,吃饭了!” “来了!” 李为君走出西厢房,看到正将大门钥匙揣入怀中的庞硕,上去接过他手中的食盒,和他一起来到西厢房客厅,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说道:“庞大人,我做的肥皂,已经可以拿出去卖了。” 庞硕闻言眼眸一亮,“好啊!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东市。” “东市?” 李为君已经知晓京城中,有两个官府组织的大型集市,一个位于长安县腹心处,因长安县地处京城以西,集市故而名曰西市。 另一个位于万年县腹心处,因万年县地处京城以东,集市故而名曰东市。 李为君有些奇怪,“咱们距离西市近,去西市卖多好,为何要舍近求远?” 庞硕耐心道:“因为去东市的人富贵啊。” “这京城流传着一句话,叫‘西富东贵’,就是说,住在京城西边长安县的人,都是富商巨贾,而权贵者,居于在京城东边的万年县内。” “你想想,权贵买的东西,哪能是便宜货?所以,买百货,去西市,买好货,去东市,一份便宜一分货,这好货,自然就价格贵了。” 庞硕肃然道:“你做的肥皂,要是拿去西市卖,我可以断定,你忙活一天,都卖不出几个。” “去东市就不一样了,能去那里买东西的人,不是富人,就是权贵,你的东西要是能入他们的眼,一天卖几十个都不成问题!” 第30章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李为君点头道:“那咱们去东市。” 庞硕摸着下巴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吧。” “今儿个清明,东市没人的。” 李为君想想也是,应该没人会选择在今天做生意。 休息一天之后,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李为君刚刚洗漱完,便看到庞硕推门走了进来,“李为君,我雇了一辆牛车过来,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 “那咱们出发!” 李为君跟庞硕一起,将装有两千多块肥皂的木箱子,全部装到牛车上。 两刻钟后,二人坐着牛车,前往东市。 半路上,李为君有些担心,在东市卖东西,会不会需要先入市籍。 这些天来,他从庞硕口中得知了很多有关大胤王朝的信息。 前几天庞硕告诉他,在古代,户籍是每个人不可缺少的身份凭证。 普通百姓,被归入民籍,当官的,被归入官籍,匠人,被归入匠籍。 做生意的商贾,被归入市籍。 没有市籍,也就意味着不能在京城做生意,硬做就是非法经营,被东市署的人抓到,轻则罚款,重则扭送官府。 当他将这个担心告诉给庞硕。 庞硕笑了笑,一边赶着牛车,一边说道:“这年头,有很多人和你一样的想法,想做生意赚钱,但又不想入市籍,毕竟,入了市籍,就意味着他跟他的子孙,无法参加科举,不能科举,就不能当官,所以嘛,很多人就想,能不能不入市籍,又能到东市和西市做生意,这个事,归东市署和西市署管,很多有点背景关系的人,挤破头都想进东市署和西市署,就是因为这里面有油水。”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等会到了东市,咱们会看见东市署的署吏,跟署吏说一声,署吏会开个价,把钱给他,咱们就能进去做生意了。” 李为君讶然,“庞大人竟然这么清楚。” 庞硕哼道:“别忘了,我以前可是长安令,西市署的人,赚得这种钱,我要收两成的。” 合着你是最大的保护伞啊......李为君心里想着。 二人很快来到东市门口。 东市大门处,站着两名拿着笔簿的东市署吏,一个五十来岁,一个二十来岁。 方脸中老年署吏看着赶着牛车而来的李为君和庞硕,等到他们到了身边,问道:“来东市做生意?市籍拿出来,我看看。” 李为君没有吭声,而是望向庞硕,等他来应付。 庞硕跳下牛车,凑到中老年署吏身边,笑着道:“这位大人,我俩都住在通化坊,都是本地人,懂规矩。” “您给通融通融。” 方脸中老年署吏微微颔首,随即又一脸为难道:“换做平时,我通融一下没什么,但最近,市令查得特别严。” 庞硕拱手道:“那您多担待担待。” 中老年署吏搓了搓手指,看着他道:“一两银子,一天。” 李为君微微皱眉,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钱,竟然只管一天?这么贵? 庞硕也皱了一下眉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只犹豫了一秒,便从袖子中取出一两银子,塞进中老年署吏手里,笑吟吟道:“那有劳大人给挑个好位置。” 中老年署吏握住银子,估量了一下大小,随即露出笑容,“懂事。” “跟我来吧。” 说完,他对着另外一名署吏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带着李为君和庞硕走入东市之中。 李为君拉着牛车,和庞硕并肩而行,看着走在前方的中老年署吏,低声道:“庞大人,你说咱们告诉他,咱们是密巡司的,他会不会给咱们便宜点?” 庞硕闻言摇了摇头,“那还不如报我以前是长安令的好,不过,都不好使。” “这就叫虎入平阳被犬欺,凤凰落架不如鸡啊。” 庞硕小声叹息道:“报我的名字,九成不好使,还有一成,会遭这署吏嘲笑,更别说报咱们密巡司的名字,你要是报了咱们是密巡司的人,好一点,人家说没听说过,坏一点,不让你进去做生意。” “来这里,身份远没有这个好使。” 庞硕搓了搓手指,对他说道。 这只能说明,密巡司不够有名,震慑不到他们......李为君心里想着,如果密巡司,有明代锦衣卫那么大的名头,来这做生意,就不是给署吏钱了,得署吏给他钱。 很快,中老年署吏带着他们来到东市腹心处的十字路口。 李为君看着四周,发现十字路口两边,竟全都是带有长条桌的摊位。 每个摊位跟前,都站着摊贩。 显然他们也是一样,花了钱,进来做生意的。 “你们就在这吧。” 这时,带路的中老年署吏停下脚步,指着一处空摊位说道。 庞硕此时也在注视着周围的摊位,闻言收回目光,拱手道:“多谢多谢。” 中老年署吏嗯了一声,便背着双手离开。 李为君和庞硕一边将货物从牛车上搬下来,放在长桌上,一边说道:“庞大人,我等会帮你把给出去的钱赚回来。” 庞硕一笑,“那感情好,现在一两银子,对我来说也不是小钱。” “一两银子,够咱们大鱼大肉吃一个月了。” 卸完箱子以后,李为君拿出肥皂,摆在长桌上,看着大路上,此时的东市路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朗声道:“卖肥皂啦,卖肥皂啦!” 听到李为君的叫喊,行人只是露出饶有兴味之色,但并没有驻足询问,而是直接从他身边经过。 庞硕刚刚系好牛车回来,见状提醒道:“你这样喊没用,大家都不知道肥皂是什么。” 李为君闻言心头一动,想出一个好办法,但没有明说,而是看着庞硕道:“庞大人,想吃猪蹄不?” 庞硕笑道:“你饿了?巧了不是,我也有点饿,东市有家卤猪蹄,味道不错,我去买点。” 李为君道:“再买一个木盆和木桶,记得木桶装满水带回来。” “好!” 很快,庞硕左手拎着食盒,腋下夹着一块木盆,右手拎着装满井水的木桶,走回来道:“我买了六只猪蹄,够不够?” 吃的完吗......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说道:“够了。” 庞硕打开食盒,低头闻了闻味道,露出沉醉之色,拿出一个猪蹄,递给李为君道:“来,给你一个。” 李为君摆手道:“我等会再吃,你先吃,记得吃慢一些。” 庞硕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啥意思,嫌弃我吃得快? “我吃得有那么快吗?”他嘴里一边嘀咕着,一边飞速拆解掉一块硕大的猪蹄,放入嘴中嚼了起来。 李为君则对着周围继续大声道:“卖肥皂啦,便宜又好用的肥皂!” 这一次,一些行人顿住脚步,好奇的望着他们。 准确来说,是望着正在啃猪蹄的庞硕。 不得不说,庞硕吃猪蹄的样子,让猪蹄看起来很是诱人。 一名身穿长衫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着庞硕,问道:“你这猪蹄哪买的?” 庞硕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在......” 李为君忽然打断道:“等一下!” “主管,人家问你,你这么回话,不太礼貌,赶紧洗洗。” 庞硕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笑眯眯道:“那我先洗洗。” 李为君立即拆开一块包装,将肥皂递给了他,然后端来一盆水,放在长桌上。 庞硕拿着肥皂,先将手伸入木盆里面打湿,然后涂抹肥皂,在水里搓了搓。 等拿出来时,他手上的油水,被洗的干干净净。 那名男人惊异的看着这一幕。 庞硕这才笑吟吟给那名男人指路道:“你往里走,拐个弯,左手边有一家卖卤味的,就那家!” “多谢!”中年男人说完,并没有离开,而是看向李为君,问道:“你这个肥皂......看起来挺好用啊,这么油的东西,洗一遍就干净了?” 李为君笑道:“我们的肥皂,不仅能洗手,还能洗脸,洗身子,洗衣服,用完之后,手上留香,身上留香,衣服也留香。” 庞硕很是配合的将胖手伸到中年男人面前,笑眯眯道:“你闻闻看。” 中年男人嗅了嗅鼻子,还真挺香,眸光一亮道:“多少钱?” 李为君认真道:“一块五十一文钱。” 第31章 震惊的林永亭,给你的差事,你又办完了? 中年男人皱眉道:“这么贵?” 李为君解释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嘛,而且,整个东市,就我这里有卖的,我的货也不多,卖完就没了。” 说完,李为君见对方面露犹豫之色,立即拿来一块,从中间对半切开,然后再进行对切,将一小块肥皂递给他道:“你回去试一试,好用了你来找我,不好用了,你也不损失什么。” 中年男人赞赏道:“小郎君会做生意。” “我买一块。” 李为君立即递给他一块包装好的肥皂,“请收好。” 中年男人接到手中,仔细打量着外包装,惊讶道:“竟然用纸包装,真奢侈啊,字写的也不错,你写的?” 李为君笑道:“是。” 中年男人遗憾道:“能写的这一手好字,出来做生意可惜了,你应该好好读书参加科举。” 庞硕在旁边笑道:“生活所迫嘛。” 中年男人不再说什么,付钱以后,转身离开。 李为君看向庞硕,笑着道:“庞大人,你继续吃。” 庞硕哼哼道:“可真有你的,拿我当招牌。” 嘴上这么说着,他手上却不停,继续吃了起来。 在庞硕的吃相下,前来询问的人越来越多,李为君送出去的小块肥皂,也越来越多。 时间来到中午,庞硕看着李为君又送出去一小块肥皂,皱眉道:“咱们这一上午,送出去了不少,就卖出去一块,不会到最后赔吧?” 李为君笑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嘛。” 庞硕微微颔首,“倒也是。” 时间一晃来到下午,李为君和庞硕吃完了饭,便再次吆喝起来。 正当庞硕打着哈欠,觉得今天肯定是没戏的时候,忽然瞧见第一个光顾的长衫男人面带笑容走了过来,当即坐直身子,注视着对方。 李为君也看着他,心头一动,他隐隐感觉到,要开大张了。 此时,在李为君和庞硕的注视下,中年男人来到摊位跟前,指着长桌上的肥皂,笑吟吟道:“你这肥皂,我回家用了,确实不错。” “给我来二十块。” 李为君立即为他选出二十块肥皂递给他,说道:“一共一两银子二十文钱。” 中年男人爽快的从钱囊中取出一块银子,和二十文铜板,递给他道:“给你。” 李为君将钱递给了庞硕,刚目送中年男人离开,就看到又有一人走了过来。 对方是个中老年人,身穿管家服饰,来到摊位跟前,看到肥皂的外包装上的字,点了点头,抬头望向李为君,说道:“我家老爷,让我过来买,买个一百块。” 李为君用绳子将肥皂串起来,递给他道:“五两银子一百文钱。” 对方痛快交钱,转身离开。 很快,又有人前来,这次买的不多,只要了十块肥皂。 但在庞硕眼里,已经不少了,低头看着收到的一堆银子,惊呆道:“卖这么快?” 李为君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个包装吗,这东西,拿去送人,有档次。” 庞硕闻言,颔首道:“有道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来买肥皂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郎君,你这肥皂,我要两百块。” “十两银子二百文钱。” “给我来五十块。” “好的!” 肥皂卖出去的速度,远超李为君和庞硕的想象。 只用了一个时辰,他们带来的肥皂,就已经见底了。 李为君数了数,他们带来的肥皂,卖的剩下一百多块。 总共卖了两千块肥皂。 庞硕此时也清点完了钱,一阵咂舌道:“咱们一共卖了一百零二两银子!” 李为君露出笑容,半个月时间,他便完成了林公公交代的赚五十两的差事,心中很是满意。 随即,他从钱箱之中,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庞硕道:“庞大人,这钱给你。” 庞硕有些意外,他只花了一两,结果李为君给他二两,佯装不懂,问道:“啥意思?” 李为君认真说道:“这些天,庞大人忙前忙后,我又白吃白喝,你不收着,我过意不去。” 你吃的饭菜上面都报销的......庞硕心里想着,脸上却露出笑容,将钱收入囊中,“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为君咧嘴道:“应该的应该的。” 庞硕指了指剩下的百十来块肥皂,问道:“还卖不?” 李为君摇头道:“不卖了,剩下的咱们带回去,自己用!” 庞硕颔首表示了然,和他收拾东西,坐上牛车,离开了东市署。 庞硕将李为君送回密巡司后,开口说道:“为君,你先回去。” “我去把钱兑成银票,然后去司礼监,跟林公公说一声。” 李为君知晓他是去为自己请功,拱手道:“有劳庞大人!” “小事小事!” 庞硕说完,赶着牛车离开,先去了一趟户部在京城经营的银票铺,将钱兑换成银票,随即前往皇城。 京城分为三部分,两县两市一百零八坊,被称作外郭城,最北面为皇宫,皇宫外面,是各司衙门坐落之地,被称作皇城。 到了地方,庞硕在怀里塞了十来块肥皂,便走入皇城,前往司礼监。 司礼监,堂厅。 林永亭站在堂外,竖起耳朵,听着干爹跟三位秉笔太监们的谈话。 堂内,吕青松正跟三位秉笔太监长吁短叹,说着圣人对刑部判决,很是不满意,半个月时间,已将这个案子打回去五次。 林永亭低下头,暗暗思索着,这个案子的卷宗,他看到过,在他看来,刑部的判决,合情合理,没有问题,也不明白为什么圣人不满意,可能是因为案子涉及到了望族的人,觉得判轻了吧......正当他想着,忽然远处响起一道声音:“林公公,林公公!” 林永亭回过神,望了过去,看到身躯肥硕的庞硕,站在不远处不停的对他招手。 他先回头看了一眼堂内,见干爹和三位秉笔太监没有注意到这边,快步走到林永亭身边,皱眉道:“庞大人,你怎么来了?” 庞硕肃然道:“我有要事要向你禀报。” “林公公,你看看这个。”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林永亭道:“这是我刚从银票铺换的。” 林永亭接过银票一看,银票上面写着“壹佰两银”,抬头看向庞硕,想到自己交给李为君的差事,皱眉问道:“你这是花自己的钱,办官家的事?” 庞硕一乐,“哪能啊,我是那么缺德的人吗?” “林公公你不是给了李为君五十两银子吗,他拿着这笔钱,做了个生意,赚到了五十两银。” 第32章 新的差事,密巡司该有自己的产业 “什么,他自己赚的?!” 林永亭睁大眼睛惊叫一声。 下一秒,堂厅之内,议论声忽然停了下来。 林永亭回头看了一眼堂厅,见没人出来询问,松了口气,随即拉着庞硕走到一边,不敢置信道:“真的假的?” 庞硕肃然道:“我在旁边盯着呢,哪能有假,他就是靠着这东西赚到的钱。”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肥皂,递给了他。 “肥皂?”林永亭看着包装上的字,眉头一皱,“就这不起眼的东西?能赚到五十两?” “里面都用了什么东西?” 庞硕道:“里面加了烧制过的贝壳,猪油,白盐......” 林永亭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又问道:“一个卖多少钱?” 庞硕毫不犹豫道:“五十文。” 多出的一文钱,他烂在了肚子里,没有告诉他。 林永亭颔首,“那就卖了两千个......几天卖完的?” 庞硕道:“就今天一天。” 林永亭吃惊道:“卖的这么快?” 庞硕笑道:“主要是东西好。” 林永亭低头将包装打开,握着浑圆且白腻的肥皂,问道:“怎么用?” “我给你示范一下。” 庞硕带着他来到井边,打了一盆水,当着他的面洗了一个手。 林永亭看着他洗完手,见他双手干干净净,心中了然,说道:“你带来了多少块肥皂,全都给我。” “剩下的我都带来了......”庞硕先将怀中的肥皂全部递给了他,随即回到牛车跟前,取来余下的肥皂,放在了林永亭手中。 “你在这里等着。” 林永亭捧着百十来块肥皂,来到司礼监堂厅,此时司礼监堂厅内只有穿着官袍的吕青松一个人,正在端着茶杯喝茶,便大步走了进去,轻唤道:“干爹。” 吕青松用茶水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看着他问道:“刚才听你在外面大呼小叫,怎么回事?” 林永亭肃然道:“李为君搞出新东西了.....” “干爹您看。” 说着,他将所有肥皂放在了桌子上。 吕青松拿来一个放在手心,一边端详着,一边听林永亭介绍它的用处。 林永亭介绍完后,惊叹道:“李为君当真了不得,凭借这肥皂,在东市卖了五十两银子。” “我给他的差事,他又给办完了,这才过去半个月。” 就是各司的捉钱令史,都没他这么能赚钱! 吕青松脑海中浮现出在大理寺狱内自救的李为君面容,颔首道:“是个能人。” 说完,他起身道:“把东西带上,跟杂家去面圣。” 林永亭应声道:“是!” 没过多久,两仪殿内。 龙榻御座上,胤帝饶有兴味的把玩着肥皂,让吕青松打来一盆清水,先用手指蘸了蘸墨汁,然后在手掌上涂匀,方才拿着肥皂,放手上搓了搓,双手从水盆里拿出来时,仔细一看,发现双手不仅干净,看不到丁点墨迹,放鼻子跟前嗅了一下,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赞赏道: “好东西!” 他看向吕青松,“这些肥皂,还有多少?” 吕青松回应道:“还有一百二十块。” 胤帝道:“留两块给朕,其他的,分给皇后,还有嫔妃们,太子、皇子,公主们也都分一些。”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胤帝感慨道:“这个李为君,之前弄出白盐,现在又弄出肥皂,若是他经商,早晚富可敌国。” 吕青松笑道:“如此人物,为陛下所用,可见陛下是何等的得人心。” 胤帝笑容更浓厚几分,接着说道:“李为君呈献肥皂,有功,从内府拿一百两银子给他,作为奖赏。” 吕青松拱手道:“奴婢遵旨。” 司礼监门口,庞硕扶着腰带,挺着大肚子,望着皇宫方向。 当看到林永亭走了过来,庞硕快步迎了上去,“林公公!” 打完招呼,他瞧见林永亭手中攥着两张银票,讶然道:“这是......” 林永亭笑道:“肥皂,杂家呈给圣人了,圣人很是赞赏,赐了他一百两。” “走,去密巡司。” 说完,他带着庞硕,离开皇城,坐着庞硕雇来的牛车,来到密巡司。 如今密巡司宅院上的“林宅”门匾,已经被摘了下来,变得与民宅无异。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这竟然是朝廷的府衙。 密巡司内,李为君身穿一件崭新藏蓝色袍服,蹲在地上,将今天穿过的藏蓝色袍服,还有长裤,内衬,都放在盆子里,用水打湿,涂上肥皂泡,简单搓洗了几下,便挂在晾晒绳上。 他现在一共有三套同款同色的藏蓝色袍服,都是林永亭给他的。 他刚刚晾晒完毕,便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转头一看,见林永亭带着庞硕走了进来,连忙用布帕擦干手,迎上去拱手道: “林公公,庞大人!” 林永亭笑了笑,没有废话,直接将两张银票递到了他的手里,说道:“这是给你的。” 李为君接过一看,见是两张壹佰两的银票,有些奇怪,其中一张他知道,是今天卖货所得。 另外一张是怎么回事。 看到李为君投来疑惑目光,林永亭解释道:“肥皂的事,杂家禀报给了圣人,圣人对你很是赞赏,这一百两银票,是圣人赏给你的。” 李为君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将银票递还给了林永亭,在林永亭惊诧神色中,解释道:“这钱,我不能要。” “如果没有密巡司的钱,我弄不出来肥皂,我要是收了,岂不是以公谋私吗,所以这钱,我不能要,我觉得,应该将它作为咱们密巡司的经费。” 林永亭一笑,将他的手推了回去,说道:“行,你的钱,你做主,这两张银票,先放你那。” 李为君这才将银票收下,问道:“林公公,是不是该给我派新的差事了?” “......” 林永亭闻言,嘴角抽动了几下。 他现在来密巡司,最怕的就是听他说这个。 庞硕无语道:“你也不歇歇?” 李为君摇了摇头,“我蒙圣眷才活了下来,圣人对我这么好,我哪能停歇,我要报效皇恩!” 庞硕啧啧道:“你是想往上爬吧?” 咋说话呢,这叫有进取心......李为君心里想着,同时看向林永亭。 “你有这个心思,很好。” 林永亭给出评价,随即沉吟起来,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该给李为君派个什么差事,看着他说道: “既然你想办差,杂家就再给你一个差事。” “杂家看得出来,你在捉钱方面,很有一手。” “接下来,你就负责给咱们密巡司捉钱吧。” 李为君并没有询问他要自己赚多少钱,而是琢磨着他的话,随即问道:“林公公的意思是,咱们密巡司,该有自己的产业?” 第33章 刑部大案,胤帝不满? 林永亭笑眯眯看着他,这少年,不仅能干,还猜得出他心中所想,说道:“总结的好,杂家就是这个意思。” “你去东市的事,杂家已经听说了,你要是每天去东市做生意,就得花一两银子,这不是长久之计。” “杂家打算,给咱们密巡司,在东市置办一套商铺。” 李为君沉吟道:“咱们手里的二百两银子,买不到吧?” 庞硕在旁边笑道:“还差得远呢。” “东市最便宜的商铺,一套下来也得一千两银子。” “位置好一点的,再便宜也要三千两银子!” “若是想要买东市中心的,一套商铺,得五千两银子。” 听完庞硕的话,李为君吃了一惊,“这么贵?” 庞硕道:“京城之地,寸土寸金,不是说笑的,何况还是东市的商铺。” 林永亭鼓励道:“为君,你使使劲,给咱们密巡司赚个买商铺的钱出来,等买下商铺,杂家就给你涨俸禄。” 同时他心里想着,一千两银子,够李为君忙活至少半年。 半年之内,不用听李为君讨要差事了。 李为君心中琢磨了一下,这个差事,其实不难办,就是耗时间,点头道:“我一定办成这个差事!” 林永亭笑吟吟道:“好好努力!” 庞硕在旁边啧啧道:“以后你有的忙喽。” 李为君看着他道:“庞大人,你要是闲着,就跟我一块干。” 说完,他凑到庞硕身边,低声道:“我还按照那个钱往外卖。” 庞硕眸光一亮道:“好!” 林永亭见二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嘀咕什么,也没多问,看了看堂屋方向,说道:“明天杂家带人过来,把这里收拾收拾,变成咱们的办公地方。” I第二天,也就是政和元年四月初六。 庞硕大清早便出去买材料,回来之后,和李为君一起,制造肥皂。 他们制作肥皂的功夫,林永亭带着几名太监,来到这里,将堂屋收拾的干干净净。 很快,堂屋便一改原貌,成为了公堂。 李为君抽空过去瞅了一眼,发现密巡司公堂里面,最上方是一张案桌,案桌后方放着一张太师椅。 太师椅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写“密巡司”三个大字。 这个座位,是林永亭的位置。 旁边的卧房,改成了档案房,挂了一个木牌,木牌上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甲库。 另一边的书房,改成了他们四人的办公室,也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五个字: 密巡司厅堂。 厅堂内,放着四张案桌,和四张太师椅,案桌上面,笔墨纸砚,都已备全。 角落处还有一个书柜。 书柜上面,放着备用的笔墨纸砚。 紧挨着大门的一排房子,也就是南房,除了厕所,全部改成了牢房。 密巡司公署,今日正式成型。 李为君看完之后,便和庞硕一起继续干活。 除了睡觉吃饭外,他们所有时间,都用来制作肥皂。 二人的速度很快,隔天,也就是四月初七,所有肥皂稠膏便已经全部装进了竹筒里面,堆放在了库房之中。 中午时分,李为君和庞硕吃完了午饭,坐在厅堂中的太师椅上休息。 “接下来就是等待凝固成型,然后彻底阴干。” 李为君看着慵懒坐在太师椅上的庞硕,笑着道:“半个月后,咱们就可以带着做好的肥皂,拿去东市卖了。” 庞硕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哼哼道:“总算可以歇歇了。” “这两天干活干的,我都感觉瘦了好多。” 怎么感觉你还胖了呢......李为君看着他那圆鼓鼓的大肚子,心里想着,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庞硕胖没胖,李为君看不出来,倒是他胖了好多。 准确来说,是壮了。 大半个月来,他每天都在健身,再加上好的伙食,让他身体变得壮实多了。 就在此时,二人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李为君和庞硕走出去一看,便看到了林永亭和侯缜脚踩黑色官靴而来。 二人头戴黑色无翅乌纱帽,身上没有穿官袍,也没有穿便服,而是身穿绣有龙鱼纹路的白襟黑衫。 正是李为君设计的飞鱼服! 在他们腰间,还挂着两个铁腰牌,上写“密巡司”三个大字。 二人站在院子里,给人一种威严逼人的感觉。 看到李为君和庞硕满是讶然神色,林永亭抱着两件衣服,笑吟吟道:“尚衣局那边,把咱们密巡司的衣服做好了。” “你们来试试看,哪里不合适了,杂家好让尚衣局那边改改。” 李为君回过神,快步走了下去,接过属于自己的飞鱼服。 庞硕也走了过去,接过衣服的同时,不停打量着二人,“林公公,侯大人,你们穿着真帅!” 林永亭笑道:“为君做的款式,是真不错。” “是不是啊,侯大人?” 他看向侯缜问道。 侯缜面带笑容,没有说话,而是竖起一个大拇指。 林永亭看着正在更换衣服的李为君,说道:“我们二人,穿着这衣服,给圣人看过了,圣人很满意。” “圣人给了五个字的评价。” “有鹰爪之风。” 林永亭正色道:“穿上这套衣服,咱们四个人,便是圣人的鹰爪,出去了别丢份!” “那必须的!”庞硕咧嘴说完,已经换好了衣服,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问道: “我穿着怎么样?” 林永亭打量着他,微微颔首,“胖是胖了点,但是很威风。” 庞硕看向侯缜,说道:“要说威风,还得是侯大人,参过军的就是不一样!” 侯缜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此时也换好了衣服,赞赏道:“为君也不错。” “这段时日,壮实了不少,衣服都能撑起来了,很帅!” 众人纷纷点头。 李为君肤色白皙,剑眉入鬓,眸若星辰,一米八多的个头,往那一站,确实帅。 “还有这个,你们拿好。” 林永亭说完,指了指侯缜的双手。 在他手中,握着两把刀。 李为君看了一眼,便认出那两把刀,正是雁翎腰刀。 等到二人接过雁翎腰刀,佩在腰间,林永亭满意道:“这下更威风了。” 庞硕笑哈哈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说句实话,我觉得咱们密巡司三个字,起的真是相当到位。” 林永亭饶有兴味道:“怎么讲?” 庞硕拿来一根木棍,蹲在地上,写出“密巡司”三个大字,挨个指着说道: “大家看这个‘密’字,谁能想得到,这么普通的宅院,是密巡司呢,可见这个‘密’字,多么到位。” “再看看这个‘巡’字,上面是个‘巛’,下面是个‘辶’,这个‘巛’,就是咱们仨。” 庞硕用木棍指了指自己,还有林永亭和侯缜之后,又指了指李为君,“这个‘辶’,就是李为君。” 林永亭瞅着他道:“你意思是,他驮着咱们仨往前走?” 庞硕理所当然道:“可不嘛,这么大个密巡司,就他一个人在办差,咱们啥也不干,就能得到圣人的恩赏,可不就是他驮着咱们仨往前走?” 林永亭没好气道:“一边去!” 李为君听着也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解释的吗。 就在此时,他发现林永亭忽然叹了口气,好奇道:“林公公为何叹息?” 林永亭揉了揉脸颊,说道:“愁得慌。” 庞硕奇怪道:“愁啥呢?” 林永亭叹息道:“因为刑部那件案子,圣人已经生了大半个月的气,主忧臣辱,杂家能发愁吗。” 庞硕皱眉道:“刑部那个案子,我也听说了,说实话,刑部的判决,我觉得没问题。” 林永亭沉声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大家都觉得刑部的判决没问题,但圣人觉得这个案子判决的不对,现在司礼监上下,都头痛着呢,大家都想为圣人排忧解难,但又都力有不逮。” 什么案子......李为君闻言好奇不已,问道: “林公公,这是个什么案子?” 第34章 这个案子,有问题! 林永亭看着他,说道:“此案名为崔家二郎过失杀妻案。” “案子发生于上月,也就是你被抓入大理寺狱前天,万年县衙接到宣平坊崔家报案,崔家二郎失手杀死其妻。” 崔家?李为君听到“崔”这个字,问道:“四大望族之一的崔家?” 林永亭点头道:“不错。” “崔家报案以后,御史台的人,便将此事上奏给了圣人,圣人听闻降下旨意,由京兆府接手此案,这个案子遂而变成了钦案。” 李为君心头一动,他想起来,那天他来京城报官,去过京兆府,但京兆府说正在审理大案,原来就是这个案子。 林永亭接着道:“由于证据确凿,当天,京兆府便给出了判决,崔二郎无罪。” “等等!”李为君愕然道:“崔二郎杀死了他的妻子,怎会被判为无罪?” 林永亭解释道:“崔二郎辩称,是他妻子先持刀对他动手,他被迫出手,京兆府以他是自卫心切,还击是无奈之举为由,判其无罪。” “圣人知晓判决后,大为不满,将此案交给了刑部再审,刑部也判决崔二郎无罪,圣人不准,让再审。” “算上昨天,这大半个月,圣人已经不准了七回。” 林永亭缓缓道,“圣人的意思,是杀人偿命。” “但三法司坚决反对,内阁也不赞成,所以此案拖至今日未决。” 这或许是个让密巡司出名的机会啊......李为君思索片刻,说道:“林公公,我能看看卷宗吗?” 庞硕奇怪道:“你看卷宗干啥?” 李为君解释道:“咱们是密巡司,密巡司的职责,就是为君分忧。” 林永亭赞赏道:“说得好。” “杂家看过好几遍卷宗,已能熟背,待杂家给你写下来,你来看看。” 李为君拱手道:“有劳林公公了。” 众人来到厅堂坐下,林永亭坐在案桌后面,提笔在纸上写下卷宗,交给李为君。 李为君接过卷宗,低头看了起来,随即做出总结:崔二郎,名为崔弘志,年二十七岁。 其妻王氏,二十三岁。 王氏见崔弘志这两个月来,整日留宿青楼,心中不满,待崔弘志回来后,出言责备,崔弘志遂与王氏发生争吵,继而打斗。 打斗过程中,王氏拿出短刀,连刺崔弘志十余刀,崔弘志为了自救,反手夺得短刀,王氏不依不饶,结果,被崔弘志失手杀死。 此事有崔家婢女和崔府管家作证,京兆府认为王氏以卑犯尊,已犯大胤律法中的十恶“不睦”一条,崔弘志非故意杀妻,是自卫而失手杀妻,属无奈之举,因此判决崔弘志杀妻无罪。 庞硕拎着椅子,坐在李为君身边,凑过去也看着卷宗,看完之后,眉头皱起,当过长安令的他,判决过不少案子,给出判断道:“这个案子,清晰明了,毫无争议才对。” “林公公,这个崔二郎,在家里是什么地位?” 听到庞硕的询问,李为君也抬起头,看向了林永亭。 话不多的侯缜也望向了他。 林永亭沉声道:“崔弘志,是崔天霖的嫡长子。” 庞硕睁大眼睛道:“崔天霖?那个大儒?” 林永亭嗯了一声,“是。” 庞硕若有所悟,看到李为君一头雾水,解释道:“这个崔天霖,这些年多次著书,反对朝廷削藩,反对凤阳郡拥兵自重,他的言论,在读书人当中影响甚大,先皇在时,他反对先皇定下的国策,圣人继位,他又反对圣人定下的国策。” “年初时候,圣人将他的大儿子外放出京去偏远的宁县当县令,为的就是让崔天霖收敛一些,别害了他儿子的前程,然而,崔天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圣人心中怒火,可想而知,现在圣人想严惩崔弘志,也就不奇怪了。” 李为君大感困惑道:“圣人既然对他恼怒,何不打他一个妄议国策之罪?” 林永亭解释道:“太祖立国以来,定下祖训,说读书人是大胤脊梁,不可使读书人因言获罪,祖训在前,纵是当今圣人,也不能违背。” 这大胤还挺言论自由啊......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了解,然后继续低头看起了卷宗,他隐隐感觉到,这个案子,有些问题。 庞硕抬起胖手摸着圆润的下巴,说道:“只不过,崔家毕竟是四大望族之一,崔天霖的妻子,又是望族郑氏之女,而且,皇后娘娘,便是郑氏出身......” “崔家关系,如此复杂,圣人有严惩崔弘志的意愿,但三法司的人,不会为了圣人的意愿,而得罪崔家。” “这个案子,怕是要继续拖下去。” 说完,他看向林永亭。 侯缜也看向了他。 林永亭摇头道:“已经拖不下去了,这些时日,御史台的人,天天上奏,内阁那边,也有阁臣出面劝谏圣人,圣人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已经降旨,让刑部释放了崔弘志。” 庞硕吃惊道:“圣人要妥协了?” 林永亭叹息道:“不然怎么办,这口气,圣人只能咽下去了。”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所以杂家才愁得慌。” “这个案子,就是个铁案,谁来了都翻不了。” 话音未落,密巡司厅堂内,响起李为君的声音:“那倒不一定,我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 刷的一下,密巡司三位领导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为君脸上。 庞硕讶然道:“你看出问题了?” 李为君放下卷宗,看着三人,说道:“看出一点点,但我不太确定,除非,让我看到王氏的遗体。” 林永亭闻言,噌的一下站起身,说道:“杂家带你去看!” 庞硕错愕道:“都大半个月了,王氏还没下葬?” 李为君也是一脸疑惑。 林永亭摇头道:“没有,这是钦案,一日不结案,王氏就一日不会下葬。” 庞硕嫌弃的咦了一声,“那不臭了?” 林永亭摆手道:“司礼监动用了冰块,臭不了。” 说完,他望向了李为君,“咱们快走,杂家得到消息,今天下午,圣人便会降旨结案。” “咱们必须赶在圣人决定结案以前,去证实你的猜测。” “好!”李为君立即起身。 “我也去!”庞硕举起手臂叫道,随即看向侯缜,“侯大人,你要不要一起去?” 侯缜重重点了点头。 林永亭是和侯缜坐着马车来的密巡司,马车此时正停在门外。 马夫位置上,坐着一名小太监。 四人身穿飞鱼服,腰间挂着雁翎腰刀,齐齐钻入马车之中。 “回司礼监!” 随着林永亭的声音落下,小太监立即挥鞭,赶着马车,朝皇城而去。 来到司礼监,林永亭走得很快,带着李为君、庞硕、侯缜,来到一处偏僻地方,那里有一间屋子。 众人刚刚靠近屋子,便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林永亭走到门口,推开屋门,众人便看到屋子里面,满是超大的长条冰块。 这不一冰箱吗......李为君心里想着。 第35章 密巡司接手! 李为君跟着走进屋内,屋内很冷,里面中心处,有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具被白布覆盖全身的尸体。 林永亭来到长桌跟前,伸手揭开白布。 一张面色灰白,双眼紧闭,脸上满是乌青的女子面庞,映入眼帘。 女子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很是瘦小,体重约莫八十斤左右,穿着一件寿衣,浑身僵硬躺在长桌之上。 李为君看了看她的脸庞,被打的满是乌青。 他走上前,撸起她的左袖,左胳膊上,也是被打出的伤痕。 再撩起她的右袖,右手臂也是如此。 李为君仔细确认了一遍,发现这个女子,身上有很多被殴打出的伤痕。 在她的十根指缝中,能够清晰看到一些血污和皮肉。 庞硕在旁边看着,一阵皱眉道:“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这崔弘志,平日里没少对她动手啊。” 李为君摇了摇头,说道:“她身上的伤,都是死前打出来的。” 林永亭惊讶道:“你还会仵作的活?” 刷短视频学的......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说道:“会一点。” 他没有再去解释,而是看向了死去的王氏身体上的致命伤。 一共有二十三处,集中在小腹,胸膛,都是短刀捅出来的。 庞硕看的眉头紧皱,“这个案子,果然有问题,连捅二十三刀,这叫自卫吗?” 说完,他望向林永亭,用眼神表达不解。 林永亭沉声道:“刑部说,崔弘志当时太过于害怕,情急之下,才捅出这么多刀。” 庞硕气笑道:“我要还是长安令,就他这说辞,我非得给他上大刑不可,蒙谁呢!” 林永亭瞅着他道:“他是崔家的人,谁敢给他上刑?一旦上刑,朝堂之上,必有人言屈打成招,到时候崔弘志再一翻供,你能怎么办?何况,崔家还有人证。” 庞硕顿时沉默不语。 林永亭看向李为君,问道:“为君,你怎么看?” 李为君拿起白布,覆盖住王氏的全身,然后抬起头,迎上林永亭的目光,一字一板道:“这个案子,密巡司可以接!” 林永亭眸光一亮,“你确定?” “确定。”李为君沉声道:“此案,不是过失杀人,也不是防卫杀人,是虐杀!” 庞硕惊声道:“虐杀?!” 林永亭和侯缜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 林永亭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李为君掷地有声道:“只要咱们密巡司能捉拿崔弘志,我就有办法,当堂揭穿他的谎言,将他绳之以法!” 林永亭呼吸急促起来,但没有第一时间下判断,而是看向密巡司的二把手和三把手,问道:“侯大人,庞大人,你们怎么看?” 侯缜淡淡道:“我没意见。” 庞硕正色道:“我信李为君的!” “好!”林永亭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刀刀柄,下定决心,咬牙道:“你们等着,杂家这就入宫!” 说完,他将雁翎腰刀卸了下来,交给了侯缜,转身朝着皇宫而去。 来到两仪殿外,林永亭正想用司礼监的暗语,叫出正在当职的吕青松,还不等他开口,他眼尖发现殿内站着好几道穿着紫袍的身影。 林永亭喉咙攒动了一下,放弃用司礼监暗语叫出吕青松的心思,来到门外一旁,听着里面的动静。 “陛下,刑部审理的崔二郎杀妻案,这十几日来,此案已经重审了七次,次次结果相同。” 殿内,响起严阁老的苍老声音:“三法司奏报,此案清晰,没有疑点。” “再这样下去,朝野将沸腾不止,有伤陛下仁心,老臣恳请陛下,降旨结案。” 话音一落,与内阁首辅严锡元一同而来的三法司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纷纷行礼道:“请陛下降旨结案!” 门外,林永亭脸色一变,赶忙走到门口,躬身跪倒在地。 两仪殿内,胤帝目光冷冷看着龙书案上的一沓奏折。 这些奏折,全部来自三法司,都表达了一个意思,请旨结案。 胤帝闭上了眼睛,这个案子,重审七次,证据确凿,虽然想惩治崔家的人,但他也不能滥杀无辜,只得开口道:“那就......” 话音还未落下,门口处忽然响起一道尖声:“陛下,此案有疑,不能草草结案!” 唰的一下,殿内的严锡元、三法司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此时此刻,林永亭低着头,跪在地上,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一套白襟黑衫,黑衫之上,绣着一条龙鱼,在他腰间,垂挂着一个铁腰牌。 大理寺卿孙旭尧、刑部尚书黄明举、御史大夫韦万石见状,脸庞上同时露出惊异之色。 他们记得,这位司礼监随堂,平日里穿的是青袍。 今天这是什么打扮? 他们看向了林永亭垂挂在身上的铁腰牌,上面写着“密巡司”三个大字。 密巡司?三人疑惑不已,朝廷有这个衙门吗? 就在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吕青松一脸惊怒,来到林永亭跟前,呵斥道:“永亭,谁让你来的,险些叫你惊了圣驾。” “无妨。”龙榻御座上的胤帝,看着林永亭,问道:“你说此案有疑?” “是!”林永亭抬起头,声音洪亮道:“密巡司已查出此案疑点,请陛下将这个案子,交由密巡司来办!” 严锡元忽然道:“朝廷何时有了密巡司这个衙门?” 胤帝笑吟吟道:“密巡司,由先皇设立,这些年,设而未用,严阁老不知道,实属正常。” 严锡元恍然,“不知这密巡司,有何职责?” “职责吗?”胤帝想起李为君当初说的那番话,缓缓说道:“密巡司,监察百官,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之事。” 听到这话,严锡元浑身一震。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更是大吃一惊,这么大的职权?! 胤帝没有再看他们,注视着身穿飞鱼服跪在门口的年轻太监,问道:“林永亭,密巡司有把握破案吗?” 林永亭掷地有声道:“有!” “若不能破案,奴婢愿以死赎罪!” 胤帝一笑,转头看向吕青松,问道:“青松,他是你司礼监的人,你说呢?” 吕青松沉吟道:“林永亭的为人,奴婢很清楚,他向来不说大话,既然他开了这口,便说明,他是有把握的。” “明白了。”胤帝微微颔首,语气淡淡的降下旨意:“此案,即刻起,交由密巡司来办。” 林永亭激动道:“奴婢遵旨!” 就在此时,严锡元开口道:“陛下,为了防止屈打成招,老臣以为,应当让三法司的人,在旁听审。” “准奏。”胤帝看向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三人,缓缓说道:“三位爱卿都与密巡司的人,打过交道,就由三位爱卿去旁听吧。” 第36章 这位密巡司主管,特别护犊子 “臣等遵旨。”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躬身行礼。 随即,他们三人跟着林永亭一起,退到两仪殿外,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三人看着林永亭,孙旭尧皮笑肉不笑道:“真没想到,五司会审之后,我们还能有机会,与林公公一起审案。” 林永亭淡淡道:“说的是呢,杂家也很意外。” 说着,他心里想到,等会你们看到了李为君,会更意外......孙旭尧也不废话,直入主题道:“去哪里审案?” 林永亭理所当然道:“这个案子,现在由我密巡司查办,自然是去密巡司了。” “密巡司在何处?” “通化坊。” 听到这三个字,孙旭尧眉头皱了起来,“通化坊?通化坊内,全是民宅,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密巡司!” “你们听说过吗?” 他转头看向黄明举和韦万石。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随即和孙旭尧一起,看向了林永亭。 林永亭淡笑道:“不然怎么叫‘密’巡司呢。” “若是明晃晃的衙门,毫无秘密可言,还叫什么‘密巡司’。” 密巡司能这么解释吗......三人对视了一眼,孙旭尧问道:“我们现在就去?” 林永亭道:“杂家这边还得先回一趟司礼监。” 孙旭尧拱手道:“既如此,我们先行一步,去通化坊等你。” 林永亭颔首道:“那等会见。” 与他们暂别,林永亭来到司礼监,存放王氏遗体的屋子。 屋外,三人穿着飞鱼服,安静等待。 侯缜坐在井边,翘着二郎腿,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雁翎腰刀。 庞硕双手抱肩,依靠在墙壁上,不停地打着哈欠。 李为君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思索着案子的细节。 这时,他眼角余光瞧见同样身穿飞鱼服的林永亭,朝着这边而来,立即垂下双手。 侯缜看到他,放下二郎腿,站起了身。 庞硕也看到他,后背离开墙壁,站直身子,问道:“林公公,如何?” 林永亭露出笑容,“杂家上奏陛下之后,陛下降旨,将此案移交密巡司来办!” 庞硕眸光发亮道:“太好了!” 林永亭走到李为君身边,神色一肃,“为君,为了接这个案子,杂家可是把命都搭了进去,你要是没办成,杂家就得以死谢罪了。” 庞硕讶然,“赌这么大?” 侯缜也有些意外。 林永亭沉声道:“不然这个案子能到密巡司手里?” 李为君抱拳认真道:“承蒙林公公信任,我一定破了此案!” “等会看你的了。”林永亭拍了拍他的手臂,笑了笑,随即补充道:“另外,这个案子,有三个旁审,大家都认识。” 我认识?我认识的就那几个人......李为君心头一动,“是大理寺卿孙旭尧,刑部尚书黄明举,御史大夫韦万石?” 林永亭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们。” “当初对你五司会审,这三人便处心积虑想置你于死地,杂家不明白你与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等会审案时,你一出场,他们必然处处针对你,你做好准备。” “是!”李为君应了一声,“林公公,王氏的遗体,是此案的关键,得带回去。” 林永亭转头看向庞硕,“庞大人,你跟为君一起,将王氏的遗体,带回密巡司。” “杂家跟侯大人去崔府拿人!” 侯缜闻言,将林永亭的雁翎腰刀扔给了他。 “等会密巡司见!”林永亭握住刀柄,回头说完,便和侯缜一前一后,离开司礼监。 李为君和庞硕一起,找司礼监太监要来了一辆独轮车,然后从屋子里,将王氏的遗体抬了出来,放在独轮车上。 李为君整理了一下覆盖住王氏的白布,方才推着离开了皇城。 皇城之外,站着一名小太监,正站在马车旁边,看到他们推着独轮车出来,立即上前帮忙,他一边帮着将王氏的遗体抬到马车上,用白布覆盖好,一边说道:“林公公让我送你们密巡司。” 李为君抱拳道:“有劳了。” 说完,他和庞硕一起,钻入马车之中。 马车登时载着他们,驶向通化坊。 一会功夫,马车到了通化坊门口。 李为君忽然听到马车外响起不悦声音:“怎么这么久才到?” “林公公在里面吗?” 小太监回应道:“不在。” “那谁在里面?” 话音一落,李为君便看到车帘被人从外面撩起,紧跟着看到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的脸庞。 三人看到李为君,瞳孔一凝。 “李为君!?” 看着他身上的飞鱼服,和腰间挂着的雁翎腰刀,孙旭尧不敢置信道:“你是密巡司的人?” 李为君看着他们三人,没有应声,忽然感觉要是凤阳郡主在就好了。 敢这么撩车帘,你手是批发的? 经过短暂的愕然,孙旭尧回过神,眯起眼眸道:“真是稀奇,半个月前,还是死囚的你,半个月后,摇身一变,成小吏了!” 李为君闻言,不客气呵笑道:“三位大人,判案糊涂,都能坐上如此高位,相比之下,我是小巫见大巫。” 站在孙旭尧身后的黄明举霎时怒然,“大胆!” “你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李为君淡淡道:“密巡司的人,就是敢这么跟你们说话。” 说完,他回头望向庞硕,“是不是啊,庞大人?”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也看向车厢中,瞧见庞硕,顿时一惊。 “庞硕?” 三人显然也认识他,孙旭尧皱眉道:“还以为你被调离京城,没想到,竟被调到了密巡司。” 庞硕圆润的脸庞笑容可掬道:“承蒙圣人看重。” 黄明举指了指李为君,瞪他道:“李为君以下犯上,你说,该当何罪?” 庞硕奇怪道:“说实话,怎么能叫以下犯上呢?” 看到黄明举脸色逐渐难看下来,庞硕笑容不减,“而且,密巡司,与三位大人所在的衙门,互不统属,密巡司只听命于圣人。” “你们若是不满,可以去圣人跟前,参我们一本。” “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庞硕笑道:“若是你们没听懂,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不必了。”孙旭尧冷哼道:“此事毕后,我们一定去圣人跟前,参你们一本!” 庞硕笑眯眯道:“我们密巡司恭候你们参奏。” 说完,他指了指孙旭尧撩着车帘的手,脸庞板了起来道:“要是没别的问题,请把车帘放下,难道没人跟孙大人说过,这种行为很无礼吗?还是说,孙大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 第37章 不回答,就上刑! 骂得好......李为君见庞硕站在自己这边,暗暗叫好,同时心里想着,自己的三领导,还挺护犊子。 孙旭尧黑着脸,松开手,放下车帘,声音冷冰冰道:“我们奉旨在旁听审,密巡司在哪里,带我们去!” 庞硕对着车夫位置上的小太监淡淡道:“去密巡司。” 很快,马车停在了密巡司门口。 看着外表与民宅无异的密巡司,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暗暗吃惊。 密巡司确实够隐密。 就这门头,别说通化坊的百姓,便是他们,日日从这宅子门前经过,也不会发现一丁点异常。 庞硕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推门而入。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穿着官袍,跟在他的身后,步入密巡司。 李为君抱着车上的王氏冰凉的遗体,跟了上去。 来到公堂。 庞硕走入办公堂厅,搬出三把太师椅,放在公堂之上,让他们坐下。 这时,小太监拿来草席,放在地面上。 李为君将白布盖住的王氏遗体,放在了草席上面。 孙旭尧望向庞硕,问道:“林公公去干什么了,为何还不见回来?” 屋外这时响起林永亭的笑声:“让三位大人久等,杂家去崔府拿人了。” 看着林永亭走入公堂,孙旭尧淡淡道:“圣人还在宫里等咱们审案的结果,既然人犯已经带到,就开始审吧。” 林永亭笑了笑,“孙大人说的是。” 说着,他走到了公堂正前方的案桌后面,缓缓坐在太师椅上,卸下雁翎腰刀,放在桌上,随即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对着公堂外大喝道:“来人,带人犯。” 很快,侯缜带着一名身穿绣有精致花纹的圆领长衫的青年,走了进来。 正是二十七岁的崔弘志。 李为君打量着他。 崔弘志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削,有着一双眯缝眼,看到公堂上方的“密巡司”牌匾,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不以为意,什么密巡司,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三法司的人都向着崔家,区区密巡司,又怎可能奈何的了他。 而此时,孙旭尧看到侯缜,惊声道:“侯缜?” “你也是密巡司的人?” 侯缜和李为君、庞硕站在一起,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时,一个头发灰白,穿着长袍,握着手杖的老者,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看到他,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当即惊然站起。 “崔鸿儒?” “您怎么来了!” “快快上座。” 来人正是大儒崔天霖。 三人赶忙上前,扶着他,请他坐在了太师椅上。 林永亭并没有阻止,而是等到崔天霖坐在椅子上以后,缓缓说道:“崔鸿儒,今日是密巡司奉旨审理钦案,杂家本不该让你进来旁听。” “但是,念在人犯是你的儿子,也为了叫你也心服口服,杂家网开一面。” 说完,他对着庞硕道:“庞大人,再拿把椅子来。” “是!” 庞硕应声,又搬来一把椅子,交给了站着的孙旭尧。 崔天霖坐在三法司众人中间,握着手杖,怒气冲冲杵着地面,瞪视着林永亭,呵斥道:“审案就该由三法司来审,绕过三法司审案,成何体统!密巡司的存在,就是弊政!老夫回去一定会为此著书,痛斥你们密巡司!” 林永亭见他不识抬举,眉头微微一皱,淡淡道:“那是今日之后的事,今天的主事,是审理崔二郎杀妻一案!” 崔天霖怒声道:“三法司的人,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我儿无罪!” “我崔家,也有人证!” 说完,他对着公堂外大喝道:“都进来!” 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和一名年轻婢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站在了公堂之上。 李为君发现,崔府的管家和婢女,竟然只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行了一礼,然后就低着头,别说对他们密巡司的四个人行礼,看都不看他们,不由按住了刀柄。 崔天霖指着二人,“老夫那个不孝儿媳,那天心狠手毒,连捅我儿十数刀,我儿害怕被王氏杀害,所以夺刀反杀,他们当时都看见了!” 林永亭淡淡道:“这是你们崔家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我密巡司,自有办法,使真相大白。” 崔天霖气笑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偷天换日!” 林永亭望向李为君,“为君,你可以开始了!” “是!”李为君抱拳应了一声,随即在众人注视下,来到了崔弘志面前。 他足足比崔弘志高了一头,低头看着他,说道:“人犯崔弘志,我乃密巡司司吏李为君,有话问你,你要据实回答!” 庞硕拿起笔簿,站在一旁,记录起来。 崔弘志双眼眯了起来,嗤笑道:“你是什么东西?” “也配问我?” 还挺狂啊......李为君见他有恃无恐,拒不配合,眯起眼眸说道:“密巡司做事,乃皇权特许,莫要说是问你,便是对你动刑,旁人也无可指摘!你不配合,是想试试我密巡司的刑具?” 孙旭尧冷声道:“他是崔家的人,你怎可动刑!” 黄明举呵斥道:“你是要严刑逼供?” 韦万石淡淡道:“动刑得来的供词,可做不得数!” 李为君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一眼,转头望向林永亭,“林公公,人犯拒不回答,能否动刑?” 林永亭嗯了一声,“密巡司奉旨审案,人犯不回话,便是抗旨,自是可以动刑!” 说完,他望向庞硕,“庞大人,去取刑具!” 又对着侯缜道:“侯大人,等会你来对崔弘志上刑。” 庞硕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公堂。 崔弘志变了脸色,连忙看向父亲。 “庞大人且慢!”崔天霖脸色阴沉,叫住了庞硕,开口道:“我儿这半个月来,接连被审了七次,他才从狱中被放出来,转眼又被带到这里受审,就是泥人,也有火气!” “他发几句牢骚,也是情有可原。” 说完,他望向三法司众人。 孙旭尧声音温和道:“崔弘志,三法司已判你无罪,你就是无罪,有我们在,没人能对你动刑逼供。” 黄明举也安慰道:“不错,这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莫要忧虑!” 韦万石跟着安抚他道:“他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便是,有我们三人在旁听审,不用害怕。” 有父亲和三法司的人替他撑腰,崔弘志彻底放下心,看着李为君,眼里带着几分不屑,淡淡道:“你要问什么,尽管问。” 第38章 抽丝剥茧,当定死罪 崔弘志面带嘲笑,一脸的有恃无恐,且不说他是博陵崔家出身,是大儒崔天霖的儿子,只说三法司的判决,都判他无罪,密巡司又能如何。 小子,等会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李为君眯起眼眸,问道:“崔弘志,我且问你,你懂不懂大胤律法?” 崔弘志淡淡道:“略知一二。” 李为君道:“那你应该知道,我大胤律法的斗讼罪一条,明文记载,斗讼罪分斗杀、故杀之罪。” “相争为斗,相击为殴,交斗致死,为斗杀,也就是过失杀人。” “有心杀人,致人死亡,夺人性命,为故杀,也就是故意杀人。” 来的路上,在马车里,庞硕已经告诉他有关大胤律的细则。 李为君话音刚落,孙旭尧冷哼了一声:“崔弘志属斗杀罪条,因死者先动的手,他出于防卫,为了自保,自卫失手杀人,故而三法司判其无罪,你的这些话,三法司已问过多次,若是不问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就是在这浪费时间!” 李为君转头看向他,“谁能证明,他是自卫失手杀人?” 孙旭尧指了指站在公堂上的崔家婢女和管家,“两个人证都在这里。” 二人连连点头,年轻婢女说道:“我们亲眼目睹,是我们夫人先动的手,我们二郎出于防备,不小心杀了夫人!” 李为君看着婢女和管家:“你们可知道,伪造证据,按同罪加一等论处?” “你们现在还有老实交代的机会。” 管家沉声道:“我们说的就是实话!” 李为君闻言,不再多问,看向崔弘志,“崔弘志,我要对你动手了,你记着躲。” 说完,他拿起刀鞘,向他刺去。 崔弘志眉头一挑,轻松闪躲过去。 李为君收起腰刀,问道:“你身手不错,练过?” 崔弘志淡淡道:“这年头,望族子弟,谁没出去狩猎过,莫要说你,就是野猪,也近不得我身。” 黄明举不耐烦道:“你这样做图什么?” 李为君指了指被放在躺于草席上的王氏遗体,说道:“王氏身体瘦弱,且崔弘志刚才也说了,他常年狩猎,野猪都近不得他身,可见王氏持刀,并非要对崔弘志动手。” 说完,他看向崔弘志,说道:“把你的衣服脱了。” 崔弘志怒声道:“你要作甚?” 李为君淡淡道:“如果你与王氏当真是相击殴斗,那你身上必有伤势。” “把你的衣服脱了,让大家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崔弘志看向父亲。 崔天霖眉头紧皱,看向三法司的三位大人,“三位大人怎么说?”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孙旭尧说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想看,就脱给他看。” 崔弘志闻言,也只得将上衣敞开,露出干净没有伤痕的上身。 李为君围着他走了一圈,确定他身上连一处抓痕也没有,心中更加确信猜测,问道:“你身上为什么没有伤?” “一个女子,真与你起了争执,只靠指甲,就能在你身上留下抓痕。” “你身上莫要说伤势,连被指甲抓出的疤痕都没有。” “说明王氏当时根本没有还手。” 李为君沉声道:“是你单方面对她殴打!” “这也是为什么,王氏身上有这么多的青紫。” “再就是你说的,她持刀对你。” 李为君盯着崔弘志道:“你对王氏如此殴打,她持刀是为了什么,显而易见,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为了自卫。” “但在你面前,她的防卫,根本不起作用。” “王氏当时埋怨了你,你怒而殴她,她害怕被你活活打死,故而拿起短刀。” “你见状,心中更怒,夺刀之后,连捅她二十三刀,将她杀害。” “你先殴在前,刀杀在后,因此,你不是自卫过失杀人,是虐杀!” 李为君掷地有声道:“大胤律明文记载,妻者,齐也,与夫身份等同,但在礼制上,妻子地位,与幼辈相同。” “因此律法规定,夫伤妻者,罪减二等,若致妻死亡,以斗杀罪论处,处绞刑,留全尸。” “若夫以利器殴杀妻者,及夫故意以利刃杀妻者,按十恶‘不睦’之罪论处,处斩首。” 李为君给出结论道:“综上所述,三法司的判决,有问题,不该判决无罪,应判其死罪!” “胡扯!” “大胆!” “狂妄!”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呵斥。 黄明举双眼怒睁,斥责道:“难道三法司的人,在你眼里,都是一群不知律法的人吗!” “礼制曰:妻子地位,在丈夫面前,与幼辈等同,是谓夫尊而妻卑,妻子执刀,对向丈夫,这便是以卑犯尊,按照大胤律法,妻詈骂夫者,当杖八十,何况王氏执刀!” “王氏既已执刀,便有伤夫之意,更加可恶,就算崔弘志不是出于防卫过失杀妻,是故意杀之,那也是王氏咎由自取,法司完全能够以此为由,勿论崔弘志之罪!” 孙旭尧冷哼道:“不错,王氏不想行凶,拿刀做什么!” 韦万石盯着李为君道:“王氏以卑犯尊在前,执刀欲要行凶在后,崔弘志慌乱之下,为求自保,夺刀失手杀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为君面对三人,按住刀柄,盯着他们道:“难道拿刀,只有行凶之意,没有防卫之心?难道富家子弟,腰间佩刀,行于街市,都是有杀人之心?如此言语,未免太过荒唐!” 看到三人还要反驳,李为君不给他们辩驳机会,继续说道:“诸公之意,我听明白了,都是在说,崔弘志杀妻,是对的。” “但我想问一句,崔弘志已是完婚之人,留宿青楼,王氏难道就不能有怨言?” “就因为王氏有怨言,所以就可以杀她?” 李为君扫视了三人一眼,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崔天霖,“那我请问诸公,崔弘志的父亲,著书议政,抨击朝廷,可谓满腹怨言!圣人是不是就应该因为他有怨言,杀他啊?” 第39章 铁证如山,真相大白! “圣人没有因为一句怨言,而杀崔天霖,因为圣人明事理,知晓不能因为一句怨言杀人!诸公也都觉得这是对的。” 李为君呵斥道:“崔弘志因为王氏的一句怨言,而将她杀害,其行当杀,其心当诛!诸公却觉得他杀妻是对的,法为利剑,律为天平,你们握剑不斩邪恶,手持天平不明是非,是何情由,我且不论,我只说我们密巡司的态度,若是崔弘志还能活下来,那就是对圣人最大的不公!” 林永亭眯起眼眸,投给庞硕一个眼神,让他把这话记录下来,同时投给李为君一个赞赏眼神,真是没有起错的名啊。 就在此时,崔天霖忽然开口道: “太祖曾说,读书人,是大胤的脊梁,不可使其因言获罪,以此为祖训,传至今日,历代圣人,无不遵守祖训,大胤的读书人,无不对太祖感恩戴德,故而为大儒者,无不著书议政,抨击朝廷,如此做法,是为了朝廷向好,天下的大儒,皆是如此,没想到,在你眼里,他们和老夫,都成了满腹怨言之徒。” 崔天霖苍老的面庞上,满是厉色,瞪视着李为君,“凭你今日之言,你这个人,活该被天下读书人唾骂!” 李为君眼角乜了他一眼,淡淡道:“崔鸿儒不愧是大儒,混淆是非的能力,叫人刮目相看!” “我以圣人之行,言你儿子杀妻之罪不对,你以太祖祖训为由,转移话题,为你儿子开脱。” “可是,今日你纵有千万道理,也难敌你儿子虐杀妻子之如山铁证!” 李为君望向神色仍旧有恃无恐的崔弘志,质问道:“崔弘志,你夺走你妻子手中短刀之后,用刀刺她之时,她可有还手?” 崔弘志心头一颤,跟着脸色大变。 动色了......庞硕在旁边一边手持笔簿记录在案,一边观察着崔弘志的脸色,见他脸色发生变化,心里有了判断,李为君问到了要害之处。 此时,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也看到了崔弘志变幻的脸色,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崔弘志只是慌张了一下,便立即镇定了下来,说道: “她还手了!” 李为君追问道:“如果你妻子还手,为何不见你身上有伤?” 崔弘志毫不犹豫道:“她没有我力气大,我按着她。” 李为君手上比划出一个手势,“你是一手执刀,一手握她双腕?” 崔弘志点头,“是!” 李为君走到草席跟前蹲下,举起王氏遗体的双手,“那我问你,王氏指甲缝中的皮肉血污,从何而来?”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一惊,纷纷凑过去仔细观察,果然有皮肉血污! 崔弘志神色一变,辩解道:“她确实是还手了,所以她指甲里有皮肉血污。” 李为君指了指他裸露出的皮肤完好无损的上身,又指了指他毫发无伤的手腕,盯着他道:“可是,你身上皮肤,无丝毫受损!” “那她指甲缝中的皮肉血污,哪里来的?” 崔弘志眼神闪躲道:“可能是她自己的......” 李为君淡淡道:“我已查验过了,她只有腹部刀伤,皮肤并无损伤。” “而你,身上又没有抓伤,也就是说,王氏被杀之时,还有人在,而在的人,是你的帮凶!” 李为君放下王氏遗体的双手,站起身,按着刀柄,给出判断道:“当时有人在旁按住了王氏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崔弘志连捅二十三刀,将王氏杀害。” 李为君扫视了众人一眼,“如此行径,请问诸位大人,这是不是虐杀?” 侯缜嗯了一声。 庞硕骂道:“如此残忍,简直畜生!” 林永亭则看向了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说道:“三位大人怎么看?” 孙旭尧冷哼道:“这都是李为君的推测而已,法司断案,只看证据,若无证据,只有疑点,当疑罪从无!” 黄明举附和道:“不错!王氏就不能是捂着伤口,所以指甲里面有皮肉血污?” 韦万石肯定道:“黄大人的推断,比李为君的靠谱!” 李为君摇头否定道:“不可能!王氏指甲里的皮肉血污,只可能是抓伤所得!” 孙旭尧冷声道:“本官还是那句话,法司断案,最重证据二字,除非证据确凿,不然,你就不能给崔弘志定罪。” 黄明举点头道:“不错,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韦万石看着李为君道:“想让我们信服,拿出证据来!” 林永亭、侯缜、庞硕纷纷望向了李为君。 林永亭问道:“有证据吗?” 李为君重重点头道:“我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一惊,不可能吧? 当看到李为君走到管家和婢女跟前,崔天霖握着拐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崔弘志更是面如土色,再无刚才的有恃无恐,满眼充满了惊惧。 李为君盯着管家和婢女,看着他们二人惊慌失措模样,一字一板道: “我刚才给过你们活命的机会,你们想死,也由不得别人!” 说完,他撸起二人的袖子,高高举起,大声道: “诸位大人,请看这边!” 公堂上的众人纷纷望去,只见管家和婢女的手腕上,满是抓痕!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脸色都发白了起来。 林永亭、侯缜、庞硕同时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如山铁证!”林永亭赞赏着说完,板起脸庞,盯视着浑身颤抖起来的崔家婢女、崔府管家二人,冷声道: “你们手腕上的抓伤,是王氏临死前,抓出来的,是与不是?” 管家慌张辩驳道:“不,不是......” 砰!林永亭握着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厉声呵斥道:“证据在前,还敢说不是,当我密巡司的刑具,是摆设吗!再不老实交代,大刑伺候!” 扑通一声,婢女跪倒在了地上,哭声道:“大人饶命,我说,我都说......” “那天上午,我家夫人确实因为崔二郎留宿青楼的事,对崔二郎埋怨了几句,崔二郎听了以后,便大动肝火,对着夫人抬腿便踢,提拳便打,足足打了半个时辰,任凭夫人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后来,夫人逃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找到了一把短刀,哀求着崔二郎不要过来,崔二郎很轻松就夺走夫人手里的短刀,还叫我跟管家过去,按住夫人,崔二郎当时在气头上,我不敢不从,和管家一起,按住了夫人,然后,然后崔二郎握刀捅向夫人,捅了二十三刀,直到夫人气绝身亡,夫人被杀时挣扎的很厉害,我跟管家都按不住,都被夫人抓伤了......” 话音甫落,看到李为君、林永亭、庞统、侯缜纷纷投来冰冷眼神,管家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一边磕着头,一边颤声道:“我招,我都招,她说的都是实情,万望大人们饶命......” 站在旁边的崔弘志看到他们全都说了出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忽地瘫坐在了地上。 第40章 胤帝的轻哼 崔弘志宛若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一脸惶恐,他不难想象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 他看向了父亲崔天霖,却见父亲双眼失神的看着地面,浑身在颤抖着,显然对他即将面临的下场,无能为力。 这时,伴随着一声惊堂木声响,林永亭淡淡道: “三位大人,刚才一致说,法司办案,只讲证据,现在如山铁证摆在面前,可以结案了吧。”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沉默不语。 证据确凿之下,再为崔弘志开脱,就会牵连到他们。 见他们不吭声,林永亭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瞥了一眼崔天霖,他没有去问崔天霖知不知道他儿子虐杀了他的儿媳,此刻他知情不知情,无关紧要。 要紧的,是定罪结案,上呈胤帝。 林永亭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着崔弘志,漠然说道: “崔弘志虐杀妻子王氏,证据确凿,按照大胤律法,判处斩首!” 他又看向了体若筛糠的管家和婢女,“你们二人,密巡司给过机会,你们仍旧隐瞒,知情不报,伪造证据,以同罪论处,亦判处斩首!” “签字,画押!” 庞硕在旁疾笔而书,写完之后,将供词依次递给崔弘志和管家、婢女。 崔弘志手掌颤抖接过笔,签下名字,便意味着死,他不死心的望向父亲,希望他能保自己一命。 然而,却见崔天霖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歪,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 “崔鸿儒!”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见状,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扶起,仔细一看,对方竟已因悲愤晕厥了过去。 崔弘志不由的想要起身过去扶住自己的老父亲。 然而,一只手掌忽然伸了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崔弘志抬头一看,瞧见一身飞鱼服的李为君,漠然俯视而下。 “先签字画押。” 崔弘志嘴唇颤抖了两下,只得动手签字,画押。 李为君这才松开手。 崔弘志双膝跪地,爬到了崔天霖身边,看着父亲紧闭着双眼的面庞,鼻子一酸,扑在他的身上,痛哭流涕道:“爹,孩儿不孝,不能为你养老送终了!” 三法司众人,不忍转头。 密巡司的四人,却一脸冷漠看着他。 “你之下场,咎由自取,你确实不孝!” 林永亭不客气的补了一刀,随即望向侯缜,“侯大人,你来将崔弘志,还有崔府管家,婢女,押入大理寺狱。” 侯缜点了点头,将崔弘志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按住刀柄,冷眼望向管家和婢女,等他们签字画押之后,押着三人去往大理寺。 一时间,密巡司公堂上,空荡了起来。 林永亭收起供词,看向三法司众人,说道:“圣人已在宫里等候多时,咱们即刻入宫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密巡司。 三人沉默不语,紧随其后,前往皇宫复旨。 密巡司公堂上,霎时只剩下李为君,还有庞硕。 庞硕看了一眼躺在草席上的王氏遗体,对着李为君道:“她怎么办?” 李为君想了想,说道:“送她回娘家吧。” 卷宗中有写,王氏是京城王家出身,京城王家,小有名气。 可以想象,王家为了能将女儿嫁入四大望族之一的崔家,定是花了很大的代价,以为傍上了一颗参天大树,结果却是将王氏推向了深渊。 庞硕点了点头,和李为君一起,抬着被白布盖住全身的王氏遗体,到了马车上。 小太监此时看向二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毕竟,这么大的案子,竟然真就在这小小的密巡司里给破了,等到二人钻入车厢内后,立即为他们赶车,前往京城王家府上。 车厢内,庞硕呼出一口气,满面笑容,看着李为君,“崔家二郎杀妻一案,已是满朝皆知,大家都以为是王氏的过错,如今这个案子,被你这么一破,咱们密巡司,要在京城一战成名了!” 李为君摸了摸身上的飞鱼服,也露出了笑容,问道:“咱们会得到赏赐吗?” 庞硕笑哈哈道:“哈哈哈,密巡司为圣人分了这么大的忧,圣人肯定不会吝啬,咱们办完了事,回去等着受赏吧!” —————— 皇宫,两仪殿。 胤帝坐在龙榻御座上,闭目养神。 内阁首辅严锡元,坐在下方座椅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站在了殿门处,对着龙榻御座方向拱手道: “陛下,审案的人回来了。” 严锡元抬起头,望向了殿外方向。 胤帝缓缓睁开眼睛,“让他们进来。” “是!” 很快,林永亭一身飞鱼服,手捧供词,率先走了进来。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低着头紧随其后,走入殿内,站在他的身后。 “奴婢林永亭,回来复旨。” 说完,林永亭将供词高高举起。 吕青松立即上前,将他高举的供词,放在了龙书案上。 胤帝瞥了一眼供词,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拿来看,而是看着林永亭,问道:“定罪了吗?” 如果没有定罪,那这供词,看了也是白看,改变不了结果。 林永亭恭敬道:“定了。” 胤帝心中对这个案子,不抱什么幻想,三法司一起给出了无罪判决,小小的密巡司,又能如何呢。 然而,听到林永亭的话,胤帝不由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讶。 严锡元也露出惊异之色,属实没想到,密巡司竟然真的翻案了。 胤帝问道:“定的什么罪?” 林永亭道:“斩首。” 胤帝眸光掠过一抹喜色,斩首?竟然判了斩首?! 自从知晓了这个案子,胤帝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要让三法司给崔弘志定罪。 因为崔弘志是四大望族之一的崔家出身。 如果能将崔家的人定罪论处,便是有力的打压望族威望。 但他没想到,三法司竟然给出了无罪判决! 这样的结果,让胤帝大为光火,降旨让三法司重审,然而结果依旧。 十几天时间,他让三法司重审了多次,次次结果一样,朝野之间,已经开始传言他这个皇帝,这样做不是为了寻求真相,而是借着此事,测试臣子们是否忠诚,京城中的一些读书人,甚至著书称赞三法司的人有着不畏皇权坚持真理的高尚德行,言外之意就是他这个皇帝是个不明事理的昏君。 胤帝对这些读书人恨得牙痒痒,可是,这些读书人有太祖祖训撑腰,他也拿这些读书人没什么办法。 再发展下去,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如果不是林永亭请求把这个案子交给密巡司来办,他这会已经做出了妥协。 胤帝立即伸手拿起龙书案上的供词,翻开来看,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感觉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甚至愉悦的发出了一声轻哼。 第41章 恩赏密巡司,一战成名! 供词之上,李为君的审讯过程,写的很是详实。 胤帝最满意也最赞赏的是李为君竟然在审案的过程中,叱骂崔天霖,为他鸣不平。 要知道,大胤皇朝,与历朝历代都不同,太祖就是靠着当时天下的读书人的笔杆子,收万民之心,从而称帝立国。 在太祖心里,读书人就是大胤的脊梁,所以定下了祖训,不可使读书人因言获罪。 这也就造就了大胤王朝前所未有的言论自由。 出书著作,评判时政,抨击国策,是读书人的家常便饭。 京城五大书院,入学考试的科目,就是针砭时弊。 而崔天霖,最擅长的就是评判时政,抨击国策,因此,他在读书人心目中,威望很高。 只要还想自己有个好名声,是绝对不能在崔天霖面前,说难听的话。 李为君竟然在密巡司,指着崔天霖的鼻子破口大骂。 胤帝忍不住多看了几句李为君叱骂崔天霖的话,越看越觉得有理,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是浓厚。 捡到宝了啊...... 许久,胤帝抬起头,将供词放在了龙书案上,望向三法司众人,问道:“三位爱卿,密巡司给出的判决,三法司应该没有异议吧?” “臣等无异议。”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低着头拱手道。 看到最重证据二字的三法司众人都认可了密巡司的判决,胤帝满面笑容,故意将供词递给了严锡元,说道:“严阁老,你也来看看。” “遵旨。”严锡元恭敬行礼,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看了一遍,放回供词,拱手道:“老臣对密巡司的判决,也无异议。” 胤帝淡淡道:“既然都无异议,那就按照密巡司的判决来做。” “崔弘志虐杀妻子王氏,证据确凿,崔府的管家,还有那个婢女,包庇作伪,以同罪论处,皆斩首,即刻由刑部押赴法场,以国法惩之!” 刑部尚书黄明举拱手道:“臣遵旨。” “另外......”胤帝扫了一眼三法司众人,冷哼了一声,“朕早就看出此案有疑,故而将此案打回去多次,三法司的判决,竟次次相同,判其无罪,可见三法司之无能!” “三法司办事不力,上到你们三人,下到小吏,皆罚三个月俸银!” 三人低着头,应声道:“谢陛下开恩。” “都下去吧。” 胤帝挥了挥手道。 “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转身离开。 林永亭本来也想离开,但是看到胤帝使来的眼色,便留了下来。 一时间,两仪殿内,只剩下胤帝、吕青松、林永亭三人。 胤帝看向吕青松,指了指林永亭,笑着道:“青松,你司礼监的这个林永亭,办事叫朕喜欢。” 吕青松露出笑容,先投给林永亭一个赞赏眼神,让他在胤帝面前长了脸,随即拱手道:“为陛下分忧,是奴婢们的职责所在,林永亭能入陛下法眼,是他的福气。” 林永亭连忙行礼道:“奴婢愧不敢当,真正为陛下分忧的,其实是李为君。” 胤帝笑道:“你能不居功自傲,很好,密巡司你是司主,没你这个司主点头,李为君也做不成事。” “何况,今日你为了让密巡司接手这个案子,赌上性命,如此气魄,远胜他人,你也有功,而且是大功。” 说完,他沉吟两秒,说道:“密巡司办事得力,查案有功,赏司主林永亭,司吏李为君,各二百两银,其他人,各赏一百两。” 林永亭跪倒在地,拱手激动道:“谢陛下恩赏!” “起来吧。”胤帝笑吟吟点了点头,转头叫吕青松拿来笔墨纸砚,放在龙书案上,旋即站起身,握住毛笔,蘸饱了墨汁,挥毫在纸上写下苍劲有力的“密巡司”三个大字,交给林永亭道: “密巡司,深得朕意,朕再赐字一副。” 林永亭感激道:“奴婢代密巡司全体同僚,谢陛下赐字!” 胤帝笑道:“退下吧。” “奴婢告退。” 林永亭行了一礼,抱着胤帝御笔,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胤帝再次拿起供词,看了几遍,等到内心兴奋平息下来,对着吕青松问道: “青松,你说,崔弘志在家里虐杀妻子,当父亲的崔天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吕青松想了想,说道:“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由旁人来问,只会问出个否定的结果。” 胤帝冷哼了一声,“这样的人,也有脸自称大儒,没德行的混账东西。” —————— 当王氏遗体,被李为君和庞硕送回到了京城王家,王家的人,得知了王氏受的冤屈,王家上下,痛哭流涕。 自从三法司的判决,下来之后,京城的百姓,都在背后戳着他们的脊梁骨,唾骂他们王家。 王家的人,都已经打算离开京城。 如今密巡司的人,为王氏洗刷了冤屈,也让他们可以继续在京城生活下去。 “多谢二位大人,你们是我们王家的恩人!”王氏的父亲,涕泗横流,声音哽咽,一边带着家人,对李为君和庞硕连连行礼,一边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二人手中。 李为君推开他握着银票的手,摇了摇头道:“密巡司做事,不为钱财,只为公道,这钱留着给你们女儿办一个风光点的葬礼吧,毕竟,她没有让你们王家蒙羞。” 说完,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庞硕恋恋不舍的收回盯视着那两张银票上的目光,也对着王家人抱了抱拳,追上了李为君,和他一起,钻入车厢之中。 马车朝着密巡司方向而去,车厢之中,庞硕有些痛惜道:“那可是两千两银票啊,不收心疼啊。” 李为君看着他,奇怪道:“他们给了两张银票,一张给你,一张给我,给我的,我不要,给你的,你为啥不要?” 庞硕沉默两秒,随即叹息道:“不收,心疼,收了,良心疼,我想了想,觉得良心更重要一点。” 李为君闻言,转头撩开车帘,一边看着车外,一边勾起了嘴角。 第42章 崔家的愤怒 回到密巡司,二人刚走下马车,便看到林永亭和侯缜,已经换下了飞鱼服,站在门口。 看到林永亭满面笑容,李为君心头一动,看来密巡司让胤帝很满意啊。 庞硕直接走了过去,眼巴巴道:“林公公,圣人那边,怎么说?” 林永亭笑傲的合不拢嘴,“崔弘志,已经被圣人降旨,押赴法场斩首。” “圣人对咱们密巡司很满意。”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二人,“圣人给杂家,还有李为君,赏了二百两银子,你跟侯大人,你跟侯大人,每人一百两。” 庞硕接过银票,眼热了几分,“赏这么多啊?” 李为君接过庞硕递来的二百两银票,也有些激动,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万个铜板。 放在现代,相当于给公司解决了一个难事,老总给了十万块的现金奖励。 大胤王朝的十万个铜板,购买力远超现代十万块。 看着二百两银票,李为君都不知道该怎么花,收起来说道: “咱们密巡司的人,一下子富裕起来了。” 众人闻言一笑。 等到二人收起银票,林永亭笑着道:“圣人还赐了一幅字,杂家已经弄到牌匾上,挂起来了,都来看看。” 李为君和庞硕跟在他身后,走入密巡司,看到公堂外的牌匾上,挂着“密巡司”三个大字。 李为君仔细一看,惊讶发现,竟然是飞白体,给出评价道:“写得真好!” “此乃飞白体。”林永亭笑着道:“圣人的飞白体,在读书人心中,地位可是很高的。”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庞硕看着两边,说道:“就是感觉两边缺了楹联。” “让咱们密巡司的公堂,少了几分威严。” 林永亭也打量了一下,说道:“有道理......” “你们觉得,加个什么楹联的好?” 李为君心头一动,说道:“我倒是有一个。” 众人看向他。 李为君走入公堂,拿起笔,在纸上挥毫写下他心中所想。 庞硕凑了过去,惊讶道:“这是四句诗?” 李为君点头道:“对。” 林永亭来到他身边,看着他写在纸上的四句诗,念出来道: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庞硕赞赏道:“写得好啊!” 侯缜也眼眸一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林永亭眯起眼眸,解读道:“密巡司设而不用多年,正对应了这‘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咱们密巡司审案,一战成名,为王氏鸣不平,让崔家见识到了咱们密巡司的厉害,不正是对应了‘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吗。” 林永亭看着这四句诗,越看越是满意,“杂家这就叫人去做楹联,过几天就挂到公堂外的两边!” 李为君问道:“是不是得花钱?” 林永亭笑道:“那是自然,这天底下哪有不花钱就能办成的事。” 李为君下意识摸了一下怀中的二百两银票,然后放下了手,花自己的钱,办公家的事,怎么想怎么亏,但密巡司的公帑,都用来置办肥皂,望向司主道:“那您破费了。” 林永亭一乐,“公事,当然得走明账,回头杂家找司礼监报销去。” 李为君肃然道:“说的对!” 林永亭笑吟吟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你今天辛苦,诸位也都辛苦,该好好歇歇了,杂家先回去把楹联的事办了,你们也都歇着!” 说完,他转身而去。 侯缜也挥了挥手,离开了密巡司。 “那我也回去了啊。” 庞硕跟李为君打了一声招呼,跟着离开。 一时间,密巡司内,剩下李为君一个人。 李为君回到卧房,换下了飞鱼服,换上了藏蓝色长袍,坐在院子里,脸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经此一事,密巡司定然在京城扬名,他也算是在站稳脚跟了。 “崔家......” 李为君喃喃自语,继承原主的记忆以后,原主的仇恨,也成了他的仇恨。 虽然不知道崔豹跟这个崔家,是什么关系。 但他们都是博陵崔氏出身。 只要跟崔豹有关系的,他都不会客气,要让他们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切肤之痛。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崔二郎杀妻案这么上心。 如今崔弘志被押赴刑场斩首,他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不过,崔弘志这一死,崔家的人,一定会把账算在他的头上,算在密巡司的头上。 还不算彻底站稳脚跟啊...... 李为君心里想着,可以预见的是,崔弘志的死,一定会激起崔家的愤怒,密巡司,还有他和林永亭、侯缜、庞硕,会迎来崔家的报复。 如果密巡司倒了,他也将失去容身之所,失去了密巡司的权柄,别说站稳脚跟,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说。 但崔家会怎么报复,李为君思索半天,都没想出个结果。 “事已至此,先锻炼吧......” 现在的他,身体还不算魁梧,得继续锻炼。 他想起穿越前,刷过的短视频,短视频中,就有人教授刀法。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李为君心里想着,开始练起了刀法。 宣平坊,崔家。 当崔天霖从昏厥中醒来,听到崔弘志已经被押赴刑场斩首的消息,只感觉天塌了。 他的弟弟崔天行闻讯赶来,在崔天霖昏厥之时,已经给崔家挂上了白,置办了一具棺材,放在灵堂之中,他刚刚命人将被斩首的崔弘志尸体放入棺材,便看到崔天霖手持拐杖,一脸悲痛,颤颤巍巍的朝着这边走来,年过半百的他,也露出哀伤之色,走过去扶住崔天霖,痛声道: “大哥,你节哀!” 崔天霖望着灵堂内棺材,走了过去,看到闭着眼睛已经死去的崔弘志,痛哭出声: “儿啊!” 崔弘志,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现在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想着赶紧动用崔家的人脉,保住儿子的性命。 但是,胤帝处决的旨意太快了,根本不给他时间。 看着崔天霖趴在棺材上,痛哭流涕的模样,崔天行不禁流下眼泪,一个劲的擦着眼眶,同时声音哽咽问出心中疑惑道: “大哥,这个事,三法司不是已经有了结果吗,为什么判决又变了?” 崔天霖忽然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眶,满脸悲愤,声音凄厉道: “都是密巡司搞的鬼!” 第43章 笔杆子的厉害 “密巡司?” 崔天行惊声道:“什么密巡司,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崔天霖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道:“说是先皇设而不用,但谁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说着,他将事情原委,告知给了弟弟。 崔天行愤怒不已,“这不是鹰犬之司吗!” 这时,门外响起动静。 “这又不是午时三刻,怎么能行刑的!” “圣人降的旨意,明显有问题,内阁,三法司,还有满朝文武,怎能人人不言!” “唉,圣人如此独断专行,我大胤如何能好的了!” 愤怒声音,传入灵堂。 崔天行一看,是四大望族的人,前来吊唁,赶忙上前迎接。 来的三个人,一个姓卢,一个姓王,一个姓郑,都是古稀之年的老头,他们与崔天霖一样,都是读书人口中称赞的大儒。 走入灵堂之后,三人来到同样是古稀之年的崔天霖身边,安慰道: “崔兄,事情我们听说了,你节哀。” “弘志这孩子,小时候便聪明伶俐,我一直觉得他有宰辅之才,唉!” “真是家门不幸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祸事回来!” “就是,年轻人留宿青楼而已,实属正常,读书人中,有几个不去青楼的,这王氏,死的该!” 三人连连叹息,卢老看着老泪纵横的崔天霖,安慰道:“崔兄,这不是你儿子的错,是密巡司的错!” 郑老沉声道:“崔兄,咱们不能无动于衷,不然,崔家将名誉扫地!” 王老附和道:“是啊,崔兄,你要振作起来,不能让崔家蒙羞!” 崔天霖咬着牙道:“你们说的对!” “是密巡司的错,不是我儿子的错,密巡司就不该存在!” 如果密巡司不存在,他的儿子就不会死了。 “老夫要著书抨击密巡司!” 崔天霖眼睛发红的看着棺材,发出低吼道:“老夫一定要让密巡司,还有密巡司的那个李为君,受尽天下人的唾骂,让他生不如死!” 崔天行肃然道:“大哥,让崔豹回来吧,他最喜欢的侄子死了,这个事,得让他知道!” 崔天霖挥了挥手,“你派人去告诉他。” 崔天行点头道:“好,我去办!” 接下来的几天,崔家上下,里里外外挂着白。 不仅有京城望族前来吊唁,还有富商巨贾,以及五大书院的读书人,都来吊唁。 三天之后,一口棺材,从崔家而出,在祖坟之中下葬。 崔天霖怀着痛苦的心情,在弟弟崔天行的陪同下,回到家里。 “崔豹呢,为何还不见回来?” 听到询问,崔天行沉声道:“派人去了他家,说是他出了远门,最快也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崔天霖埋怨道:“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说完,他转头看着崔天行,从袖子中取出一沓写满文字的纸张,说道:“天行,这是老夫写的抨击密巡司的文章,你让你手底下的那几十家书肆,全都做成书籍。” “四大望族的王家,卢家,郑家,还有五大书院那边,老夫都已经打过招呼,他们会全力配合,售卖此书。” 崔天行点头道:“明白,我这就下去安排。” 崔天霖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密巡司所在的通化坊,满脸狰狞道: “老夫一定要让密巡司的人,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让他们这辈子都活在唾骂之中!” 二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来到了四月底。 密巡司内。 第二批肥皂,已经做好,院子里,李为君和庞硕坐在板凳上,包装着每一块肥皂。 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密巡司的公帑便能从二百两变为四百两,二人的动作就快了许多。 李为君一边包装着肥皂,一边看着旁边的庞硕,想到了大伯梁璋,问道: “庞大人,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我大伯怎么还没到京城?” 庞硕低头快速且熟练的包装着肥皂,闻言脱口而出道:“哪有那么快啊。” “我听说,你大伯所在的县,距离京城很远,朝廷的人过去,就得一个月,往返一趟,最快也得两个月。” 说着,他神色严肃看着李为君,说道:“说句实话,我倒是不希望你大伯这么快来京城。” “内阁那边,调你大伯来京城,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你大伯要是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被调来的京城,肯定也不愿意来的这么早,来的越早,死的越快。” 李为君想了想也是,“但愿我大伯能察觉到其中的危险,能拖多久是多久。” 庞硕摇头道:“拖不了多久,吏部的任命文书,也有时限,最晚六月初,你大伯要是六月初还没来京城,罪过可就大了,所以我想,他应是在六月初,抵达京城。” 李为君道:“到时候,我去接他。” 庞硕笑道:“到时我陪你一块去。” 李为君也露出笑容,“好!” 二人包装好了肥皂,便装到车上,前往东市。 而此时,皇宫之中。 两仪殿内,传出一声怒声:“混账东西!” 吕青松看着胤帝一脸愤怒的将龙书案上的好几沓奏折全部推到地上,连忙俯下身子,将他们捡起来。 “捡它们干什么,放那!” 听到胤帝的爆喝,吕青松立即直起身子,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萧老将军。 却见萧老将军闭着眼睛,手上打着五禽戏,看也不看这边。 吕青松凑了过去,小声道:“萧老将军,你没看陛下正在气头上吗,赶紧帮忙劝劝。” 萧老将军睁开眼睛,望向龙榻御座上的胤帝,抱拳道:“陛下,您圣明!” “......” 吕青松一脸无语看着他。 胤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看着满地的奏折,越想越气,板着脸道: “已经五天了!内阁,御史台,还有法司,各部衙门,天天上奏,要朕裁撤密巡司!” “密巡司办事得当,为什么要裁撤!” 萧老将军抚着长髯,看着胤帝,说道:“陛下,老臣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上奏,要您裁撤密巡司。” 胤帝转头看向了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萧老将军放下手掌,缓缓说道:“老臣听闻,大儒崔天霖,著了一本书,卖的甚是火爆,一经问世,便被一抢而空。” “老臣还特地买了一本回来,发现里面的内容,与密巡司有关。” 说着,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装订好的书籍,放在了龙书案上,“老臣来的时候,还把这本书带来了,请陛下御览。” 第44章 裁撤密巡司?! 第44章 胤帝拿起书籍,翻开一看,书籍不厚,几十张页数,只见开篇写着: 密巡司,乃鹰犬之司,朝廷设此衙门,使司法不得公正,朝廷体面不得保全,密巡司林永亭、侯缜、庞硕、李为君,揣摩圣意,曲意逢迎,只令圣人愉悦,而置法度于无物。 看着上面点名骂的四个人,胤帝眼里多了几分怒意,但还是看了下去: 崔家一案,三法司皆判无罪,朝野皆知,天下人无有异议,此案迟迟不结,原因为何?在百官持公道而不迎圣人心意,前朝宦官指鹿为马,意在铲除异己,此事追根究底,道理亦同,密巡司揣摩圣意,而接手此案,绕过三法司,定罪斩首,使圣心大悦,鹰犬之司坐实矣...... 再往后翻,全是痛斥李为君等人的话,胤帝越看越气,怒然将书籍拍在桌上,骂道:“简直混账!” “崔二郎杀妻案,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三法司、内阁都无异议,崔天霖却在这里著书混淆是非,煽动舆论,其心可诛!” 看着胤帝一脸怒意,吕青松肃然道:“陛下,要不要奴婢派人捉拿崔天霖?” 萧老将军开口道:“不可,祖训有言,不可使读书人因言获罪!” “一旦捉拿崔天霖,只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更多人著书,到时候读书人著书千万,会让陛下仁德受损!” 吕青松恼道:“那你说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顾?” 萧老将军沉声道:“老夫没说不管,但不能这么管。” 说完,他望向胤帝,抱拳道:“陛下您圣裁。” 这不跟没说一样吗......吕青松暗骂了一声,也看向了胤帝。 胤帝黑着脸,却碍于祖训,无法降旨捉拿崔天霖,心中烦闷不已,板着脸起身道:“换衣服,出去转转。” 二人立即道:“遵旨。” 很快,三人换好了衣服,离开了皇宫,坐着马车,行驶在大街上,吕青松和萧老将军坐在马车车夫位置上,为胤帝赶马,吕青松回头问道:“陛下,咱们去哪?” 车厢内的胤帝沉默不语,他还没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忽然心头一动,开口道:“去密巡司。” “是!”吕青松当即挥动马鞭,三人坐着马车,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密巡司。 密巡司大门紧闭,吕青松跳下马车,走过去敲了敲门,见没人应答,来到马车旁边道: “陛下,奴婢想起来,林永亭说过,李为君这几日在赶制肥皂,这会密巡司没人,想来他是去东市卖肥皂了。” 胤帝道:“去东市。” 吕青松当即坐上马车,握住缰绳,朝着东市而去。 东市之中,仍旧是那个摊位,李为君和庞硕懒洋洋的坐在摊位后面。 因为第一批肥皂畅销,打出了名气,第二批肥皂,卖的很快。 只是一上午时间,二百两银子的货,就已卖出去一半,李为君算了算,用不了几天,这些肥皂就能全部卖出去,连本带利,收四百两。 等全部卖光之后,把这四百两银子,再投入进去,如果顺利,到五月底的时候,密巡司的公帑,便能达到八百两之多。 赚钱还是有些慢啊......李为君思索着,现在是因为本钱少,做的肥皂少,市场需求又大,所以卖得快,一旦本钱多起来,做的肥皂多了,供大于求,赚钱速度就会慢下来。 李为君望向了京城之外,或许得开拓一下销售渠道..... 正在此时,他瞧见远处来了三道熟悉身影,眼眸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李大人!” “吕大人,萧大人。” 庞硕正美滋滋的把玩着手中多出的二两银子,听到李为君朝着三个人走去,称他们为大人,有些讶然,他还认识当官的? 当看清楚对方模样,庞硕脸色一变,这不圣人吗? 他以前是长安令,属于京官,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百官都会入朝参拜圣人,所以见过胤帝。 李为君竟然还认识圣人? 再一看胤帝旁边,赫然是司礼监掌印吕青松,担任兵部尚书的镇国公萧武,萧老将军! 庞硕倒吸了一口凉气。 合着密巡司背景最大的,不是林永亭,侯缜,是最底层的李为君啊!? 我的天,我还敢拿他的银子......庞硕握着银子的手都抖了起来,感觉手中的二两银子,格外的烫手。 同时,他注视着李为君和胤帝交谈着,刚才李为君,叫圣人为大人,显然不认识圣人,圣人神色如此自然,难道,是没透露身份? 他揣起银两,走了过去,胖脸上带着笑容,拱手道:“密巡司主管庞硕,见过三位大人。” 胤帝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庞硕竟然也在,见对方没有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投给对方一个赞赏眼神,能在凤阳郡主手底下逃生,确实不失眼力劲。 胤帝收回目光,望向李为君,问道:“听说你在东市卖肥皂,我就过来看看,卖了多少?” 李为君笑道:“一上午时间,卖了有一半。” 胤帝意外道:“生意这么好?” 李为君解释道:“上一批肥皂卖出去之后,反响挺好,这次来买的人多了,所以卖的快。” 胤帝哦了一声,不再吭声。 李为君问道:“李大人有心事?” 胤帝讶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李为君看着他拧紧的眉头,有些无语,这谁看不出来啊,就差把心事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问道: “李大人有何心事,跟我说说,我帮你分忧分忧。” 穿越前,爸妈就教导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李为君铭记在心。 面前这位李大人,先是帮他从狱中脱困,后来又安排他进了密巡司,这已经不是滴水之恩了,江河之恩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他,李为君已经因为梭哈九族掉脑袋了,这会李大人遇到了困难,他很乐意帮他解决一下。 胤帝叹了口气,“圣人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我帮不上忙,所以愁得慌。” 李为君问道:“是什么事?” 胤帝沉声道:“崔天霖,知道吧?” 李为君心头一动,看来是崔家开始报复了,点头道: “知道。” 胤帝继续说道:“崔天霖的儿子,因密巡司而死,他把这笔账,算在了密巡司头上。” “崔天霖,是京城大儒,在读书人心里很有威望,他出了一本抨击密巡司的书,当下甚是火爆,在读书人中反响很大,如今五大书院,还有京城的读书人,无不在痛骂密巡司。” “朝堂之上,内阁,御史台,三法司,以及文武百官,都在上奏,奏本都快把密巡司给淹了。” 胤帝看着李为君,肃然道:“他们请求圣人,裁撤密巡司。” 裁撤密巡司? 李为君瞳孔一缩,他刚刚和密巡司一起,在京城站稳脚跟,密巡司一旦被裁撤,失去容身之地不说,等大伯来了,自己岂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立即问道:“圣人怎么说?” 第45章 共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胤帝缓缓说道: “在圣人心里,密巡司是有功的,要圣人裁撤密巡司,圣人焉能答应。” “圣人现在气的想要捉拿崔天霖,但碍于祖训,投鼠忌器啊。” 胤帝叹了口气,“圣人现在陷入‘捉拿崔天霖则失人心’,‘不裁撤密巡司则失舆论’的两难境地。” “圣人为此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日夜心中烦闷,我这个近侍之臣,看在眼里,能不愁吗。” “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恐怕圣人顶不住压力,只能为了民心,而裁撤密巡司。” 胤帝注视着李为君,说道:“到时候,你恐怕就要从密巡司里搬出来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一处宅子,让你在京城之中,有个安身之所。” 李为君抱拳道:“多谢李大人的好意。” “不过,我会和密巡司共进退。” 密巡司,在他眼里,就是与锦衣卫一样的特务机构。 握着这样的权柄,不仅不怕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还有能力让他人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这是他在大胤王朝站稳脚跟的唯一机会,李为君绝不容忍裁撤密巡司的事情发生。 得想个办法.......李为君斯思绪飞转着。 胤帝听出他的态度,叹了口气,说道:“为君啊,你莫要小看读书人的笔杆子,能杀人的,不只是刀,笔杆子也可以。” 李为君心头一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说道: “李大人,我觉得,密巡司不能任由这些读书人泼脏水,而无动于衷。” “再这样下去,会牵连到圣人的仁德名声。” 胤帝苦笑道:“我也知晓这个道理,但是,如之奈何?” 李为君提议道:“他们可以动笔杆子,密巡司也可以,他们著书,密巡司也著书!” 胤帝眸光一闪,“这倒是个办法。” “待我回去,让人想想怎么写。” 李为君摇头道:“不必劳烦李大人,这书的内容,我已经想好了。” 说完,他回头看向庞硕,“庞大人,收拾东西,回密巡司!” “好!” 庞硕知晓事态严重,当即开始收拾东西。 李为君走过去帮忙一起收拾,同时看向胤帝,吕青松、萧老将军三人,问道:“三位大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密巡司?” 胤帝颔首道:“也好。” 很快,众人离开东市,回到了密巡司。 众人走下马车,发现密巡司的大门竟然开着。 走进去之后,发现林永亭和侯缜竟然已经来了。 得到胤帝微服私访的消息,林永亭便判断他可能会去密巡司,便带着侯缜过来。 刚来不久,林永亭和侯缜便看到李为君和庞硕,带着胤帝、吕青松、萧老将军走了进来。 “见过李大人,吕大人,萧大人。” 林永亭立即上前,向三人行礼。 侯缜站在他身后,跟着行礼。 胤帝笑吟吟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李为君,说道:“你忙你的吧。” 李为君也不废话,直接来到办公堂厅,坐在椅子上,摊开纸张,拿起毫笔,快速写了起来。 林永亭有些疑惑,这是咋了,凑到庞硕跟前,小声问他原委。 庞硕立即将原委告诉给他。 林永亭顿时神色凝重,心中担忧不已。 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看李为君的了。 “我写好了!” 很快,李为君开口说了一声,放下笔,将纸张递给了胤帝,“李大人,你看看如何。” 胤帝接过纸张,看到他给书起的名字,念了出来: “《密巡司肃冤集》。” 他一边往下看,一边念了出来:“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 胤帝眸光一亮,“写得好!” 这话的意思,是刑狱之案没有比死刑判决更为重要的,死刑判决没有比查清犯罪事实更重要的,查清犯罪事实没有比检验更为重要的。 “开宗明义,不错。” 胤帝投给李为君一个赞赏眼神,随即继续往下看,同时念给众人听: “近来京城之内,有大儒著书,言密巡司冤杀人犯,将密巡司比作鹰犬之司,此乃大谬,今密巡司司吏李为君,详写崔家之案经过,以正视听。” “密巡司肃冤第一案,‘崔家之案’。” 纸张上,将王氏因何与崔二郎产生矛盾,又因何被杀,如何被虐杀,三法司如何判决无罪,密巡司是如何以如山之铁证,证实崔二郎该死,上奏天子,最终崔二郎被押赴刑场,写的很是详实。 “好,写得好!” 胤帝眼眸发亮道:“这份内容,一经问世,便可堵住读书人,还有满朝文武的悠悠众口。” “不过,就这几张纸的内容?” 我也想水啊......看到胤帝投来的目光,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说道: “事情就只够写这么多。” “这样可不行啊。”胤帝摇了摇头,说道:“书肆雕刻书版,编制成书,最少需要一百页的内容,你写的这些内容,顶多十页。” “太少了,这么点内容,没法出书。” 李为君已经想好了对策,说道:“这个简单,咱们自己来出书,不就行了?” 话音甫落,堂内的众人都对他投去古怪目光。 李为君皱眉道:“有什么问题?” 萧老将军笑呵呵道:“你知道出书要多少钱吗?” 李为君还真不知道,原主并没有给他留下与著书有关的记忆,好奇道:“很贵吗?” “贵?何止是贵。”萧老将军手上比划出一个数字,肃然道:“字数最少,也就是一百页的书籍,一本书的成本是一百文钱,一次最低要出一百本书,也就是十两银子。” “京城有一百二十万人口,有两成的人识字,也就是二十四万人,十两银子,出一百本书,卖出去,才能影响多少人?” “那些大儒,出一次书,书籍数量,便多达五万本,也就是花费五千两银子!” 萧老将军沉声道:“据老夫所知,这次崔天霖,整整出了三十万本书,花费了三万两银子。” “而且,崔天霖这次不是往外卖书,而是往外送书,一个铜板都不收,只要你识字,就可以拿走一本回去慢慢看。” “现在京城的百姓,之所以提到密巡司,便咬牙切齿,痛骂不已,这就是原因。” 萧老将军看着李为君道:“你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靠著书以正视听,挽回密巡司的声誉,不说出书的数量与人家等同,至少得一半吧,就是十五万本。” “也就是说,你要花费一万五千两银子。” “这钱,谁来出?” 萧老将军指了指李为君,又指了指他身边的庞硕,以及一旁的林永亭、侯缜,“你出,还是他出,还是他们两个出?” “......” 李为君沉默不语,密巡司凑钱出来,顶多凑出个一千多两银子。 一千多两银子,能出一万多本书。 这些书扔出去,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万一没有效果,名声没赚回来,辛苦一个多月赚来的钱,也都打水漂了。 他可以接受,但密巡司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就在此时,庞硕举起手,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肃然说道:“我密巡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豁出去了,我出三千两银子!” 林永亭开口道:“说的对。” “我也出三千两。” 说完,他看向了侯缜,只见侯缜竖起三根手指,表示他也出三千两。 李为君心中大为感动,同时咬了咬牙,走到胤帝身边,抱拳道:“李大人,能不能借我二千八百两银子?” 他也要为密巡司出一份力。 第46章 三万两! 胤帝闻言,笑了笑,“回头,我派人送钱过来。” 李为君立即道:“我写借条!” 胤帝摆手道:“不用,我信得过你。” “多谢李大人!” 李为君拱了拱手,心中很是感动。 要知道,2800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他一个月的俸禄,才3两银子。 一年下来,也就36两。 2800两,只靠俸禄的话,他需要还77年。 李大人明知道他一个月有多少俸禄,还愿意借钱给他。 李为君认真道:“这钱,我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胤帝笑了笑,“利息就算了,等你有钱了,还我钱就行。” “我这会也入宫,将你们的想法,上奏给圣人。” “圣人那边,应该也会为你们分担一些。” 说完,他转头望向了林永亭,说道:“永亭,你一起来吧。” 林永亭听到胤帝竟然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激动不已,声音嘹亮道:“是!” 吕青松和萧老将军,与他一起,跟在胤帝身后,在李为君、侯缜、庞硕三人的相送下,离开密巡司。 回宫的路上,多了林永亭,吕青松和萧老将军将赶车的活交给了他,和胤帝一起坐在了马车之中。 胤帝撩开车帘,看着坐在马夫位置上的林永亭,问道:“永亭,你觉得李为君的办法,能够奏效吗?” 林永亭回头道:“奴婢以为,只要钱到位,就没有问题。” 胤帝微微颔首,转头望向吕青松,问道:“内府还有多少钱?” 吕青松想了想说道:“如今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内府也好不到哪里去,内府的钱,除了供给宫中用度,还要用来炼制白盐,不算陛下答应给李为君的二千八百两银子,当下,内府最多能拿出一万两银子。” 胤帝闭上眼睛,算了算,说道:“密巡司四个人,每人拿出三千两,就是一万二千两。” “朕再拿出一万两,就是二万二千两。” 胤帝睁开眼睛,看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面无表情道: “你们两个人,不表示表示?” “......” 车厢之中,霎时陷入沉默。 许久,萧老将军咬了咬牙,率先开口道:“老臣这边,能拿出四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胤帝满意点了点头,看向吕青松,“你呢?” 吕青松眼里闪过一抹肉痛,说道:“奴婢也能拿出四千两。” 胤帝摸着下巴处的胡须,“那就一共三万两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唉,这崔家,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三万银子。” “咱们君臣,七个人,拧毛巾一般,拧了半天,才拧出这些。” 胤帝有些无奈,如果有钱,他做事,也不至于被内阁掣肘了,问题就是没钱,但眼下密巡司遇到的困境,得赶紧解决才行,吩咐道:“回宫后,你们就回家取钱,到时候一并交给永亭,让他带回去。” 吕青松应了一声遵旨,随即看向萧老将军,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萧老将军心领神会,吕青松是不想白出这笔钱,他何尝不是如此,也心疼拿四千两银子打水漂,小心翼翼道: “陛下,我们两个出钱,能让他打欠条吗?” 胤帝沉吟两秒,颔首道:“打吧打吧。” “到时让密巡司也给朕打一张欠条。” 这话,是说给外面的林永亭听的。 林永亭闻言立即回应道:“奴婢遵旨!” —————— 通化坊,密巡司。 李为君、侯缜、庞硕三人,穿着常服,搬着椅子坐在门口,直勾勾的望着坊门方向。 行人看到他们三人坐在椅子上虎视眈眈望着坊门方向的模样,都心中一紧,快步从旁经过。 众人等了半天,看到林永亭骑着马匹回来,纷纷站起身。 等到林永亭下马之后,朝这边走来,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的手上。 只见林永亭手上,握着一沓银票。 看这厚度,不止二千八百两银票。 林永亭见到他们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手,莞尔一笑,也不绕圈子,直接抽出一张两千两银票,和一张八百两银票,递给了李为君,“为君,这是李大人答应借给你的二千八百两银子。” 李为君接到手中,望向他手里的其他银票,好奇道:“这些呢?” 林永亭抽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笑吟吟道:“圣人已经知道咱们密巡司要干的事,所以,从内府拨给密巡司了一万两。” 众人眼眸一亮,一万两! 林永亭又拿出八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他们看了一眼,说道:“这八千两银子,是吕大人借和萧大人给咱们密巡司的,每人四千两。” 庞硕讶然道:“他们出手这么阔绰?” 林永亭缓缓说道:“这都是他们的棺材本。” “所以,这钱,咱们密巡司是要还的。” 听到“要还”两个字,庞硕顿时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够白嫖呢。 林永亭看着三人,继续说道:“这些钱,都要还。” “圣人,一万两。” “李大人,二千八百两。” “吕大人,四千两。” “萧大人,四千两。” “我,三千两。” “侯大人,三千两。” “庞大人,三千两。” “你,二百两。” 林永亭沉声道:“眼下密巡司所欠钱银,共计三万两银子。” 李为君本来以为自己辛苦攒的钱,都要打水漂了,听到这书,眸光闪过一抹欣喜,“咱们出的钱,走公账?” 侯缜和庞硕眼睛也亮了。 林永亭笑眯眯道:“那当然啊,哪能用自己的钱,办公家的事,那不成傻子了吗。” 庞硕斩钉截铁道:“不错,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林公公公私分明,我给你磕一个!” 说完,他撩起宽敞的袍摆,就要给林永亭跪下。 林永亭笑骂道:“少给杂家丢人现眼!” 庞硕站直身子,笑得合不拢嘴。 他之所以很果断的出三千两银子,是因为他意识到密巡司在朝堂上非同一般的地位。 留在密巡司,就意味给圣人办差。 那前途不得无量啊?! 所以,听到密巡司可能被裁撤的消息,他的反应,和李为君一样,那就是和密巡司共进退! 他相信,林永亭和侯缜也是这样想的。 第47章 他著书骂咱们,咱们就弄报纸干他! 事实上,也正如庞硕所想的那样,二人跟着就拿出了钱,表示与密巡司共进退。 众人搬着椅子回到了密巡司内,关上了密巡司的大门。 办公堂厅之中,林永亭坐在椅子上,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密巡司眼下处境危急,所以咱们拿钱出来,等时间一过,密巡司当然要把钱还给咱们。” “至于这钱,密巡司怎么还给咱们,是后话了。” “先说眼前的事。” 林永亭看向李为君,将手中的所有钱都交给了他,“为君,现在有三万两银子,主意是你出的,你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弄。” 侯缜和庞硕见状,同时从怀中取出刚刚回家取来的三千两银票,一并递给了李为君。 李为君接过三万两的银票,低头思索片刻,摇头说道:“我觉得,这钱,不能拿来出书,出书的话,咱们太亏了。” “我打算弄报纸。” “报纸?”林永亭惊诧道:“什么是报纸?” 李为君解释道:“和邸报差不多。” 林永亭茫然道:“什么是邸报?” “......” 李为君一怔,惊疑道:“你们不知道邸报?” 三人同时摇了摇头。 差点忘了,这是个架空古代......李为君这才想起来自己处于什么朝代,解释道: “把文字编撰成厚厚一沓,叫书籍。” “把文字编撰到一张纸上,就叫报纸。” 庞硕恍然,“你的意思是,咱们只需要一张大纸,把这些内容,誊到纸上往外卖?” 李为君点了点头,“没错。” “这倒是个好办法。”林永亭摸着白净的下巴道:“这样一来,咱们花费的成本就下来了。” “而且,弄出报纸的话,花费同样的钱,数量肯定比出书多的多。” “就这么办吧!” 说完,林永亭看向庞硕,“庞大人,去找书肆。” “不行!”李为君摇头道:“这件事,不能找书肆。” 庞硕问道:“你是担心崔天霖从中作梗?” 李为君点了点头,“对。” “如果咱们找书肆出版,万一他们改动报纸的内容,添加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事情就遭了。” “所以,我们自己出版报纸!” 林永亭皱眉道:“自己弄?咱们要什么没什么,得弄到什么时候!” 庞硕忽然道:“我觉得咱们可以买下一个书肆。” 李为君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林永亭问道:“你们知道一个书肆多少钱?” 李为君看向了侯缜。 侯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李为君秒懂,侯缜也不清楚,便看向了庞硕。 庞硕嘿笑一声,“我不知道一个书肆多收钱,但我知道,咱们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买到一个书肆!” 林永亭惊诧道:“你还有这能耐?” 庞硕指了指头顶,说道:“不是我有这个能耐,是咱们密巡司有这个能耐!” “你们知道,京城王家是干什么的吗?” 李为君心头一动,问道:“崔弘志妻子王氏的娘家?” 庞硕点头道:“没错,她家就是办书肆的!” “咱们密巡司,帮王氏洗刷了冤屈和骂名,王氏娘家的人,对咱们密巡司,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如果不是密巡司,他们就得变卖资产,离开京城,咱们救了京城王家上下所有人,现在密巡司有难,这京城王家,低价卖给咱们一间书肆,也算是还密巡司恩情了。” 林永亭当机立断道:“那你去谈!” 庞硕起身道:“等我消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密巡司。 半个时辰后,庞硕一边擦着汗,一边兴奋的跑了回来,激动道:“成啦!” “京城王氏愿意给咱们卖一间东市的书肆!” 众人闻言,顿时露出笑容。 李为君暗暗感慨,缘,真是妙不可言啊。 林永亭问道:“他们要多少钱?” 李为君和侯缜一起看向了庞硕。 庞硕竖起两根胖胖手指,“两万两!” 李为君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万两?这么贵?! 侯缜皱了皱眉头,表示不理解。 林永亭错愕道:“怎么这么贵?” 庞硕解释道:“光买铺子便宜,两三千两银子,就够了,主要是用来著书的东西贵,还有纸张,这些东西京兆王家都给咱们备好了。” 听到这话,众人陷入沉默。 他们一共就三万两银子。 两万两直接出去,就剩下一万两。 这一万两,能当三万两花吗? 林永亭不死心道:“就不能再便宜点?” 庞硕叹了口气,“已经很便宜了,我特地问过,别的书肆,算上铺子,还有著书所需的用具,纸张,加起来低于两万两,根本就拿不下来!” 林永亭转头看向李为君,“为君,你说买,还是不买?” 李为君问道:“不能租吗?” 庞硕摇头道:“不能!” “如果是租,就是跟咱们密巡司合伙,一起对付四大望族之一的崔家,京城王家没那个胆量,他们还想待在京城。” 那我还能说什么......李为君沉声道:“那就买!” “听你的!”林永亭点了点头,投给庞硕一个眼神,“你去办。” “成,我去跟他们谈,你们先去东市等我。” 庞硕说完,再次离开。 林永亭站起身,看着侯缜和李为君,说道:“咱们出发吧,去东市。” 李为君和侯缜一起,起身跟在他的身后,坐上马车,前往东市。 三人在东市门口没等多久,便看到庞硕骑着马匹,领着一名身形魁梧宛若黑猩猩的青年朝这边而来。 到了身边,庞硕翻身下马,指着同样下马的魁梧青年说道: “这位是王氏的弟弟,名叫王犇。” 李为君、林永亭、侯缜同时抬起头,看着王犇的脸庞。 李为君打量着他,发现王犇年龄约莫二十岁左右,身高足有两米一。 他的手背上,结着厚厚的茧,看起来像是练家子。 王犇面露感激的低头看着三人,抱拳道: “多谢密巡司诸位大人,为我姐姐报仇伸冤!王犇永世不忘诸位大人的恩情!” “诸位大人随我来,我带你们去我王家的书肆!” 李为君和密巡司的三位领导,一起跟在王犇身后,走入东市之中。 第48章 密巡司的第一个产业,胤京报社 在王犇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东市书肆街。 李为君看着道路两边的商铺,书肆街这个名字,很符合他对这条街道的认知,都是贩卖书籍的商铺。 来到书肆街最里面一家门匾写有“京王书肆”的商铺门口。 “京王书肆?”李为君看着牌匾,转头对着王犇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叫王家书肆?” 王犇解释道:“我们京城王家,哪敢用这个这个大名,何况,京城之中,已经有王家书肆,是四望之一的太原王氏所开。” 李为君恍然,这是怕望族王家找他们麻烦。 王犇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铁锁,一边推开门,一边回头道:“诸位大人请进。”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一起走入书肆之中。 来的路上,他们已从王犇口中得知,这个书肆分前堂,院子,后院。 前堂放着书架,书柜,还有柜台。 院子用来雕刻书版,所需工具,都很齐全。 后院,有一个屋子和一个仓库,仓库之中,全是纸墨等货物。 走入前堂,众人只感觉眼前灰蒙蒙,空气中漂浮着灰尘,书柜书架还有柜台上面,也都浮着一层尘埃。 林永亭捂住口鼻,皱眉道: “这是你们的铺子?也不见你们打扫打扫。” 王犇解释道:“一个多月前,我姐姐被杀之后,崔家诬陷我姐姐,让我京城王家名声扫地,我们家的书肆生意,再没能做的再去,便关门到了今日。” 林永亭恍然,转头投给李为君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交钱了。 李为君从怀中取出两万两的银票,递给了王犇,“这是两万两银子,你点点。” 王犇快速数了一下,露出笑容道:“没错,是这个数。” “著书的东西都在里面,仓库里也有纸墨,应该够你们用了,告辞!” 李为君拱了拱手,目送他远去,随即打量起书肆内。 书肆的情况,和王犇说的大差不差。 李为君逛了逛仓库,发现东西确实都不缺,随即在院子里看了看。 瞧着工具,他惊奇的发现,大胤王朝不仅有雕版印刷术,还有活字印刷术! 应该是因为大胤王朝的太祖祖训,形成了言论自由的风气,所以著书盛行,才催生出了雕版印刷术和活字印刷术...... 李为君心里想着,这样倒是省却了他很多麻烦。 有了工具,他立即叫来林永亭、侯缜、庞硕,让他们一起跟着自己行动,制作报纸。 当看到李为君灵活实用着活字印刷术,三人大吃一惊,林永亭错愕道:“你竟然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用?” 我要是不会用,不就给穿越大军丢人了吗......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敷衍道:“这东西简单,看一遍就会。” 林永亭微微颔首,没有多想,和林永亭,庞硕一起,忙活起来。 院子里,林永亭坐在凳子上,一边刷墨,一边望着李为君和密巡司的二把手、三把手,问道: “现在这个书肆,是咱们密巡司的产业,这书肆的名字,得换一下。” “大家都想想,起个什么名字什么好?” 侯缜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神色平静的站在旁边的桌案跟前,裁剪着纸张。 刚刚学会怎么使用活字印刷术的庞硕陷入了沉思,仔细思考着。 李为君整理着印刷出来的报纸,闻言心头一动,问道:“胤京报社怎么样?” 听到这话,林永亭眸光一闪。 庞硕脱口而出道:“好名字!” 侯缜也看了一眼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林永亭见大家都没有异议,笑了笑到:“那就这个了!” “回头杂家就弄个牌匾,挂这上面。” 因为李为君已经想好了报纸内容,所以进展很快。 一下午时间,一沓沓报纸,出现在了胤京报社之中。 李为君数了数,皱眉道:“这一下午,咱们四个人,才弄出一万多份报纸,数目远远不够。” 庞硕神色凝重道:“是啊,缺人手。” 林永亭思考了一下,说道:“人手,杂家来安排。” “今天先到这里,都回去歇着,明天你们三个人的任务,就是卖报纸。” “明白!” 李为君和两个领导一起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密巡司众人便来到了东市的胤京报社。 毕竟,密巡司的存亡,关系到他们未来前途。 他们不能不上心。 林永亭最后一个到,李为君发现,他带来了三十个人,每个人的下巴处,都和他一样,干净平滑。 “杂家从司礼监带了三十个人过来,制作报纸的事,由他们来做。” 林永亭说完,指着放在前堂已经弄好的报纸,对着侯缜、庞硕、李为君说道:“你们先把这一万多份报纸发出去。” 李为君点了点头,和侯缜、庞硕一起,将一万多份报纸,搬到庞硕雇来的牛车上面。 拉着牛车,来到东市最繁华的十字大街路口。 此时,路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 李为君和密巡司的二把手、三把手站在大街上,望着四周,随即看向二人,问道: “侯大人,庞大人,你们说怎么发,我听你们的。” 庞硕笑道:“一人拿点,往外发就是。” 说完,他从牛车上拿起一沓报纸,走到了东边路口。 有种发传单的感觉啊......李为君心里想着,同时也从牛车上拿起一沓报纸,来到了西边路口。 侯缜看着二人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牛车,沉默两秒,然后拿起一沓报纸,站在牛车旁边,看向了行人。 东边路口处,庞硕抱着报纸,看着从身边经过的中年男人,对方身上穿着一件长袍,浑身上下透着读书人的气质,立即拦住他,笑眯眯道:“兄台,要报纸吗?” 中年男人顿住脚步,惊讶道:“报纸?这是报纸?新鲜,头一次见。” 庞硕递给他一份报纸:“这是我们胤京报社新出的报纸,兄台你看看。” 中年男人接过报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眼瞳凝了起来,“《密巡司肃冤集》?” 他抬起头,直勾勾盯视着庞硕,“你是圣人鹰犬?” 庞硕果断否认道:“我不是啊,我只是拿密巡司的钱,办事而已。” 第49章 发报的方法,不只是能用口,也能动手 中年男人本想骂庞硕两句,听到对方否认是密巡司的人,这才脸色一缓,伸出手掌道: “给我多来两份,我带回去看看。” 庞硕立即多给了他两份报纸。 随即,他又拦住一个行人。 对方一听是与密巡司有关,顿时露出厌恶之色。 足以可见,在崔天霖发动的舆论攻势下,密巡司已成读书人唾弃的对象。 庞硕心中虽然不爽,但也清楚想要挽回密巡司的声誉,就得把报纸发出去。 一听说报纸不要钱,那人果断收了五份。 庞硕手中的几百份报纸,发出去的很快。 他转头望向牛车,见侯缜神色平静站在牛车跟前,一声不吭,只是举着报纸,见到从身边经过的行人,便抬手拦住对方,让对方拿走报纸。 对方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不要。 下一秒,侯缜便脸色一板,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在对方吃痛声中,再次将报纸递到了对方面前。 对方这次识趣的带走了报纸。 不愧是武夫......庞硕心里嘀咕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站在西边路口的李为君,发现他半天竟然没发出去几份,走过去奇怪道:“为君,你怎么发的这么慢,用不用我帮你?” 李为君看向他,问道:“庞大人怎么发的?” 庞硕笑道:“就跟他们说,报纸免费。” “我都没费多大力气,就发完了一沓。” 李为君心道果然如此,他刚开始发传单的时候,也是这样,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发没用啊。” “我都是先跟路人讲,报纸里的内容,对方感兴趣,我才会给他。” “像庞大人你这样发报纸的话,那些人,只当报纸是废纸,回去就拿来引火了。” 庞硕皱着眉头道:“你说的也是......” “我学你试试。” 说完,他从牛车上又拿起一沓报纸,站在东边路口,学着李为君的方法发报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感觉口干舌燥,手里的报纸却没发出几份,跑到李为君身边埋怨道: “不行啊,我照你的法子往外发报纸,根本就发不出去,都说咱们写的东西是骗人的。” “我还挨了好几顿骂。” 李为君思索片刻,缓缓说道:“看来,是咱们发报的方法有问题。” “咱们得换一个法子发。” 庞硕问道:“怎么发?” 李为君将手中的报纸,全部交给了庞硕,“庞大人,你站我旁边,等会有人找你要,你再给他。” 说完,李为君深吸了口气,对着路上的行人朗声道: “著书卖报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行人听到他的朗声,纷纷驻足,好奇张望。 下一秒,一名头戴方巾的中老年男人,饶有兴味的凑了过去,听到李为君又念了两遍诗,啧啧说着有趣,问道: “你念的这是什么诗?” 李为君立即拿来一份报纸,握在手中,面带笑容道:“我念的是报纸上的内容。” 中老年人大感兴趣,伸手道:“给老夫来一份,多少钱?” 李为君将报纸递给了他,说道:“胤京报社开张,报纸免费十天,钱你收好,报纸你带走慢慢看,看完报纸上的内容,你就知道我这四句诗,是什么意思了!” 中老年人笑呵呵道:“多谢。” 说完,他接过报纸,低头看了起来,随即眉头一拧。 密巡司? 他皱着眉头,第一反应觉得报纸内容不是真的。 但一想到刚才那个卖报少年诵读的四句诗,抿起嘴唇,仔细看了起来。 “再给老夫来二十份。” 听到中老年人的话,李为君果断的拿给他二十份报纸,随即注视着对方远去。 就在此时,李为君感觉肩膀一沉,回头望去,就看到庞硕神色凝重的看着自己。 “为君,我都忘了,你还会写诗来着!” 李为君笑着道:“我也没有想到,念几句诗,效果会这么好。” 庞硕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如果你早说你要念诗卖报,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个法子行得通,而且效果会特别好!” 李为君一怔,“这是为啥?” 庞硕解释道:“你不了解京城的读书人。” “这读书人,也分两种,一种是喜欢针砭时弊的,一种,是喜爱诗词歌赋的。” “你想啊,这喜欢针砭时弊的读书人,能有喜欢诗词歌赋的读书人多吗?” 庞硕兴奋道:“就你刚才这一首诗,朗朗上口,又含有韵味,保准那些喜爱诗词歌赋的读书人喜欢!” 李为君心头一动,“那咱们一块念!” “好!” “著书卖报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二人站成一排,一左一右,抬着头对着大街上朗声念了起来。 这一次,二人没有再去缠着行人,发放报纸。 他们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重复着念着这四句诗。 反倒是行人纷纷跑来,从他们手中要走报纸来看。 只是一会功夫,他们拿的一厚沓报纸,便已经见底了。 李为君露出笑容,照这个速度下去,报纸的产能有多少,就能发出去多少。 可惜啊......李为君有些遗憾,买了书肆之后,他们手中就只剩下一万两银子,坚持不了多久,希望这一万两银子下去,能见到效果。 他不再多想,来到牛车跟前,从车上拿起一沓报纸,看到侯缜正在牛车旁边发报纸,问道: “侯大人,我跟庞大人找了个好的发报法子,你要不要也试试?” 侯缜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随即,他又一次拦住一个行人,见对方不要报纸,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然后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掌,在对方眼睛前面握紧拳头,将指关节握得咯吱咯吱响。 对方脸色一变,立马要走了一份报纸,飞快离开。 侯缜转头望向惊呆的李为君,露出笑容。 李为君回过神,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还是侯大人更厉害!” “你继续,不打扰你了!” 说完,李为君抱着报纸,回到庞硕跟前,又忍不住回头望向侯缜,见对方正揪着一个人的领子,一脚一脚的踹着对方的屁股,然后把报纸塞给对方,嘴角扯动了几下,喃喃自语道: “真是发报有力度,握拳有温度,踢脚有准度。” “我嘞个骚刚啊......” 第50章 舆论带来的影响具体化 临近中午,天气燥热起来。 李为君和庞硕喊了一上午,口干舌燥,坐在牛车上休息,看着侯缜一边踹行人屁股,一边发报的样子。 “为君,我感觉咱们在这里发报,发的不对。” 庞硕盘腿坐在牛车上,看着李为君,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去酒楼发报纸,那些读书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酒楼。” 有道理......李为君心头一动,他们的目标,就是将报纸发到读书人手里,点头道:“那咱们去酒楼!” 庞硕站起身,用肥胖的手拍了拍屁股,笑眯眯道:“酒楼我熟,走,我带你去!” 李为君跟侯缜打了一声招呼,便跟在庞硕身后,离开东市。 很快,二人来到一处坊外。 李为君看了一眼坊名,上面写着“平康坊”三个字,有些吃惊,平康坊? 前世他看过不少历史穿越小说,但凡提到“坊”字,必然会提到“平康坊”。 大胤皇朝竟然也有平康坊......李为君心中想着,不动声色,跟着庞硕一起,走入平康坊内。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走入平康坊之后,李为君便嗅到空气中的胭脂味道。 放眼望去,‘醉仙楼’,‘宾客楼’,‘仙境楼’,‘暖心楼’,‘画眉楼’,‘状元楼’...... 酒楼之多,一眼望不到尽头。 庞硕抱着一沓报纸,和李为君并肩而行,见他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街路两边的酒楼,笑吟吟道: “这京城的平康坊,是出了名的,人称这里有三多,美人多,状元多,门第多。” “美人嘛,讲的是这里的勾栏,也就是青楼,里面美艳女子云集,状元多,指的是读书人喜欢来这里,这状元,九成出自来此的读书人当中,门第多,说的是来这里的富家子弟。”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了解,问道:“咱们从哪里开始?” “就从这里吧。”庞硕顿住脚步,指了指左前方写有“醉仙楼”三个大字的酒楼。 他带着李为君,揣着报纸,走到门口。 醉仙楼柜台处,一名年轻小厮瞧见二人,见庞硕和李为君穿的是袍服,不是寻常百姓,立即快步迎来,满脸赔笑道:“两位公子,是来听曲儿,还是赴宴?” 庞硕拍了拍怀中的报纸,“我们一不是来听曲,二不是来赴宴,这番过来,是想进去发发我们胤京报社的报纸。” 年轻小厮讶然,“报纸?何谓报纸?” 庞硕抽出一份报纸,递给他道:“识字吗?识字的话,你看看。” “小的识上几个字。” 年轻小厮客气了一声,随即接过报纸,打眼一看,脸色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抬头凝视着二人,问道: “两位是密巡司的人?” 庞硕见他态度发生变化,立即摆手否认道:“不是,是拿了人家的钱,过来发这个报纸。” 年轻小厮闻言,更不客气的将报纸甩在庞硕身上,冷哼道: “我们掌柜的说了,醉仙楼容不下圣人鹰犬的大驾,请你们出去!” 庞硕睁大眼睛道:“小子,怎么说话呢?” 李为君解释道:“我们又不影响你们什么,只是进去发发报纸而已,而且,我们的报纸,又不要钱。” 年轻小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们想发,去外面发,醉仙楼是不会让你们发的!” “赶紧出去,不要影响我们醉仙楼的客人!” 说完,年轻小厮推搡着二人,将他们推到一边。 庞硕怒然道:“嘿,我这暴脾气......” 李为君紧皱着眉头,眼看庞硕就要上去理论,拽住他的手臂,摇头道:“庞大人,算了,咱们走吧。” 庞硕冷静下来,先瞪了一眼年轻小厮,随即对着李为君道:“走,去下家。” 二人很快来到另外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也是如此,听说他们办的是密巡司的差事,酒楼内的掌柜很不客气的将他们拒之门外。 二人只得离开,去往下家。 两刻钟后,二人一连去了好几家酒楼,都碰了一鼻子灰。 他们来平康坊发报纸的消息,也很快传遍各个酒楼。 李为君抬头看向各个酒楼的二层,见窗户敞开着,有人倚在窗口,对他们指指点点,脸上的厌恶清晰可见。 崔家发动的舆论攻势,给密巡司带来的影响,比他想的还要大。 有人甚至拎着酒杯,瞧见他们从底下路过,将酒水泼了下来。 李为君眼疾手快,立即拽住庞硕,躲到一边。 庞硕心中一怒,抬头厉声道:“混账东西,不要命了,敢拿酒泼我们!” “哈哈哈哈哈.....” “鹰犬急了......” 街路两边的酒楼二层窗口处,响起一阵阵嘲笑之声。 李为君抿着嘴唇,抱紧了怀中的报纸,凑到庞硕跟前低声道:“庞大人,咱们回去!” 庞硕只得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回往东市,找到了侯缜。 侯缜看到他们回来,用眼神询问办的如何。 庞硕憋屈道:“别提了,咱们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哦不是,咱们不是快成过街老鼠,是已经成了过街老鼠。” 说完,庞硕一屁股坐在牛车上,手掌拍打着旁边的一摞报纸,愤愤然道:“这报纸怎么不起作用啊!” 李为君摇头道:“这才一上午,消息传的慢,而且咱们发的数量也不够多。” “最快也得到明天。”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午时三刻,说道:“咱们先回报社。” 庞硕闷闷不乐,侯缜也默然不语,李为君心情也很是沉重,赶着牛车,回往胤京报社。 胤京报社内,林永亭撸起袖子,和三十名司礼监太监,不停地赶制报纸。 看到李为君和侯缜、庞硕走来,林永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报纸发的怎样?” 李为君道:“发了一半。” “才一半吗?”林永亭有些失望,看了一眼赶制好的报纸,一上午时间,他这边又制作了三万份报纸,眼下的发报进度太慢了,远远赶不上制作报纸的速度,问道: “杂家还以为一上午时间,能全部发完,你们没去酒楼试试?” 庞硕闷声道:“去过了,吃了一肚子火。” 第51章 起作用了!报纸畅销! 说着,他将跟李为君去平康坊酒楼的遭遇,说了出来。 林永亭安慰道:“等报纸的效果起来就好了。” “而且,能发出去一半,已经很不错了。” 庞硕指了指李为君,“多亏了为君想的诗。” 林永亭好奇道:“诗?什么诗?” 庞硕将李为君想的四句诗,告诉给了他,林永亭眸光赞赏道: “不错不错。” “换做是杂家,听了这首诗,也得看看报纸上写的什么。” 说完,他指了指院子角落处的一沓沓报纸,说道:“这一上午,杂家跟他们,弄了三万多份报纸,下午了你们再拿去发。” “成!”庞硕应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大胃袋,“我去给咱们买点吃的。” 林永亭挥手道:“去吧。” 庞硕刚走出去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永亭,“林公公,回头给我报销啊。” 林永亭笑骂道:“赶紧去,少不了你的!” 庞硕嘿笑了一声,这才离开。 没多久,他便拎着两个食盒回来。 李为君跟三位领导吃完了午饭,便跟庞硕、侯缜一起,将多出的三万多份报纸搬到牛车上,前往东市的繁华十字街口。 黄昏时分,李为君身心俱疲,跟同样满脸疲惫的侯缜,庞硕,回到胤京报社。 林永亭也是一脸疲倦,看到他们带回来了一万多份报纸,没有苛责他们,而是安慰道: “大家辛苦,明天继续。” “明天庞大人,为君,你们两个,去西市发报。” “我们两个,去东市发,这样更快一些。” 李为君应声道:“好!” 庞硕也点了点头。 第二天,大清早,李为君和庞硕,拉着一辆装满报纸的牛车,前往西市。 二人各自选了一条十字路口,分开发报。 “著书卖报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李为君站在十字街的一边,抱着一摞报纸,手上挥动着一张报纸,大声道:“卖报啦,卖报啦,免费的报纸!” 他刚喊了两句,一个身穿青袍的青年,快步走来,问道: “密巡司的?” 李为君心中一凛,眼看着对方口中就要冒出‘鹰犬’二字,正要否认。 青年却伸出手掌,“给我一份报纸,我看看。” 李为君打量着对方,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有的只是好奇,立即递给了他一份。 青年低头看了起来,啧啧道: “果然,果然如此!传闻没错啊!” 说完,他抬头看向李为君道:“再给我十份报纸!” 李为君毫不犹豫将十份报纸递给他,同时问道:“你刚才说传闻?什么传闻?” 青年惊异问道:“你不知道?” 李为君摇了摇头。 青年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东嵩书院都传疯了,说密巡司的判决没有问题,都在骂大儒崔天霖,说他道貌岸然,却一肚子坏水。” “再给我十份报纸,我带回去给我朋友看看。” “给你。” 李为君又递给他十分报纸,看着对方的身影,心中想着,看来报纸起效果了。 他立即扬起手中的报纸,大声叫道: “号外号外,东嵩学院议论纷纷,密巡司判决没错,大儒崔天霖身败名裂,号外号外!”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随即纷纷向他走去。 “给我一份报纸!” “我也要一份。” “给我二十份!” “我要五十份!” 短短一刻钟,李为君手中的报纸,便被一抢而空。 李为君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昨天费劲巴拉的发不出去一份报纸,今天大家都抢着要。 他立即转身,跑去找庞硕,半路上,就看到庞硕双手握着腰带,挺着大胃袋,一脸兴奋跑来。 看到李为君,庞硕激动叫道:“为君,好消息,我那边的报纸都发完了!” 李为君露出笑容道:“我的也是!” “我回报社多拿点过来。” “我跟你一起!” 二人赶着牛车,回到胤京报社。 就看到侯缜站在门口,在林永亭的帮助下,装满一牛车的报纸。 李为君见状,心头一动,问道:“林公公,侯大人,你们的也卖完了?” 林永亭看着他笑道:“卖完了。” “今天的报纸,卖的那叫一个快。” 说完,他对着侯缜道:“侯大人,我留下来,制作报纸,你一个人去发。” 侯缜微微颔首,随即坐上牛车,挥动着鞭子,赶着牛车前往十字大街。 庞硕靠近他,搓着手掌兴奋问道:“还有报纸吗?” 林永亭指了指前堂之中,“多的是,自己拿。” 庞硕撸起袖子,回头对着李为君道:“为君,开搬!” 二人刚刚搬着一摞报纸,放在牛车上。 忽然一辆马车,朝着这边使来。 李为君注视着马夫位置上的年轻男子,那个人,他昨天见过,正是醉仙楼里的小厮。 庞硕此时也注意到了对方,惊疑了一声,“诶?” 马夫位置上的醉仙楼小厮,也看到了他们二人,眼眸一亮,回头对着车厢里的人说了几句,然后赶着马车,来到了他们跟前。 在李为君和庞硕的注视下,马车车厢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一名戴着方巾的中年男人,走下马车,整理了一下穿在身上的蓝袍,看了看庞硕,又看了看李为君,拱手道: “请问这里是胤京报社?” 李为君和庞硕同时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面露笑容道:“找了一路,可算是找到了。” “在下,是醉仙楼掌柜,丁瑞。” 他对着二人拱了拱手。 庞硕和李为君对视了一眼,面对丁瑞的行礼,不为所动。 丁瑞见状,也不恼怒,显然是知晓昨天庞硕和李为君在平康饭的遭遇,转头对着身后的年轻小厮呵斥道: “过来道歉!” 年轻小厮立即上前,对着庞硕和李为君躬身到底道:“小的昨天莽撞,惹了两位公子不悦,特来受罚,两位公子想怎么打怎么骂,小的都接着,绝无怨言!” 庞硕看向李为君,李为君这次没有跟他交换眼神,而是注视着丁瑞,问道: “丁掌柜,你来我胤京报社,不只是为了让你家小厮,给我们道歉吧?” 丁瑞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我想要你们胤京报社的报纸!” 第52章 骂回去! 听到丁掌柜的话,李为君有些意外,意外的不是对方讨要报纸,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亲自登门。 如果只是讨要报纸,随便派个人来就行。 要多少,胤京报社都会给。 但他这个酒楼掌柜,却亲自前来要报,显然不只这么简单。 李为君隐隐觉得对方另有目的,不过,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问道:“你要多少?” 丁瑞竖起一根手指,笑吟吟道:“一万份。” 李为君看向了三领导,让他做主。 庞硕双手抱肩,眯起眼眸看着丁瑞,问道: “昨天,我们去平康坊的酒楼发报,结果无一例外,都把我们赶了出去,其中就有你们醉仙楼。” “今天怎么改主意了?” 丁瑞也不瞒着,实话实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们的报纸,昨天下午进了五大书院,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凡是有读书人在的地方,必会议论此事。” “我这个掌柜,听来我醉仙楼的读书人说,很遗憾看不到报纸上的内容,我想,若是有报纸,来我醉仙楼的人,将会更多。” 丁瑞笑道:“所以,我今儿个一早,就来东市找你们,想着能从胤京报社弄点报纸。” 庞硕笑呵呵道:“报纸的事,好说,不过,我想知道,那些读书人都是怎么议论的,你给讲讲?” 丁瑞耐心道:“看过报纸的读书人,都在说密巡司的判决没有问题,而没看过报纸的,都怀疑这事是真是假。” 庞硕皱眉道:“密巡司没问题,那就是崔天霖有问题,怎么听你说,有人说崔天霖不对的?” 丁瑞目光古怪看着他,“崔天霖乃是大儒,谁敢说他,不要前途了?” 庞硕虽然不爽,但也不好向丁瑞发火,嗯了一声道:“明白了,多谢告知,你随时可以派人过来拿走报纸。” 丁瑞神色一喜,问道:“多少钱?” 庞硕摆手道:“这次不要钱。” 丁瑞哦了一声,问道:“对了,这些报纸,能否只给我们醉仙楼?” 听到这话,庞硕眉头一皱。 果然......李为君心中了然,这才是丁瑞的真正目的,但他想要垄断这条信息,却和密巡司的目的相悖,摇头道:“给不了。” “你们醉仙楼,要的太少。” 李为君语气平静道:“你知道的,崔天霖著书,给密巡司泼脏水,密巡司就是要靠着报纸,以正视听。” 丁瑞显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立即改口道:“好吧,官家的事,我不掺和。” “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这一万份报纸,你们不收钱,我便帮你们一个小忙,把你们多余的报纸,送到其他酒楼。” 李为君不由多看了两眼丁瑞,好算计啊,得不到垄断,就选择共享,让其他酒楼的人无机可乘的同时,还能不花钱讨得人情。 庞硕笑眯眯道:“你这哪是帮我们一个小忙,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多谢多谢。” “我给你十万份报纸。” “......” 丁瑞本来脸庞上还带着笑容,听到这话,露出了愕然之色,“这么多?” 庞硕笑吟吟道:“多吗?我看不多,平康坊的酒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光你醉仙楼就要一万份报纸,其他酒楼,哪怕每家只要一半,加起来也不只十万份了。” “好吧,十万份就十万份。”丁瑞沉吟两秒,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往后若是有与密巡司有关的报纸,要先提供给我们醉仙楼。” 庞硕沉吟两秒,没有下决定,而是看向了李为君。 李为君思考片刻道:“可以。” 丁瑞露出笑容,拱手道:“多谢。” “在下这就回去派人过来拿报纸,告辞。” 说完,他拱了拱手,坐上马车。 醉仙楼小厮再次对着二人赔了一礼,然后坐在车夫位置上,赶着马车离开了东市。 这时,听到动静的林永亭,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怎么回事?” 李为君立即将消息告诉给他。 林永亭眼眸一亮,“还有这好事?” “你们别闲着,跟杂家进来制作报纸。” “好嘞。” 二人应了一声,跟着他来到胤京报社的院子帮忙。 刚忙了一会,忽然听到前堂有人叫喊: “这里是胤京报社吗?” 因为这几天忙着做报纸,商铺只是摘了门匾,还未来得及挂上“胤京报社”的牌子。 听到声音,李为君擦了擦手,来到前堂,便看到一个戴着幞头的中年商贾站在门口,说道:“这里正是胤京报社,阁下有事?” 中年商贾看着面前的高瘦少年,有些意外他的年轻,笑道:“我是酒肆的,听说你们这里有跟密巡司有关的报纸,我过来要一些。” 李为君心中一喜,报纸的影响,越来越大了,颔首问道:“可以,你要多少?” 中年商贾竖起五根手指,“我要五百份。” 李为君立即给他拿了五百份报纸。 对方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 很快,又有自称酒肆的人前来讨要报纸。 李为君前脚将报纸给他,后脚便又有书肆的人过来讨要报纸。 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李为君便留在了前堂柜台处,来多少人,给多少人报纸。 一边发着报纸,李为君一边思索,随着报纸的影响越来越大,可以预料的是,密巡司的以正视听目的,已经达成。 或许现在可以改变一下战略了。 到了中午时分,侯缜拎着牛车回来,李为君一看车上空空荡荡,露出笑容道:“侯大人辛苦。” 侯缜微微一笑。 他带着侯缜来到院子里,看着正在干活的林永亭和庞硕,也撸起袖子,走过去帮忙,同时道: “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我觉得咱们已经保住了密巡司的名声。” “接下来,该改变一下策略。” 听到这话,林永亭和庞硕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向他。 侯缜也一脸好奇望向李为君。 林永亭问道:“你有什么提议?” 李为君沉声说道:“咱们是时候骂回去了!” 第53章 现在求饶?晚了! 话音甫落,胤京报社的院子里,倏然一静。 密巡司三个领导若有所思起来。 许久,林永亭看向侯缜,问道:“侯大人,你觉得呢?” 侯缜不假思索道:“我没意见。” 林永亭又看向了庞硕,问道:“庞大人怎么看?” 庞硕摸着三层下巴道:“骂大儒这种事,我都没听说过,不过崔天霖也确实该骂!” 林永亭嗯了一声,表态道:“那就骂回去!” “为君,你说说,该怎么骂?” 侯缜和庞硕也看向了李为君。 “我刚才已经想好了。”李为君说完,从旁边拿来纸笔,奋笔疾书,写完之后,递给了他们三人,“三位大人看看我写的怎样。” 林永亭接过纸张,低头看了起来。 侯缜和庞硕凑了过去,跟着看了起来,庞硕念出来道: “胤京报社:自《密巡司肃冤集》问世以来,得到广泛评价,据消息人士称,京城中的读书人,对崔天霖大为不满,认为他在混淆是非,目的是扭转被处斩的小儿子的风评,密巡司的人透露,崔天霖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小人一个,笔下针砭时弊,心里全是生意......” 庞硕忍不住拍手称赞道:“骂得好!” 林永亭也露出笑容,看完后面詈骂崔天霖的话,越看心里越是舒坦,宛若夏天喝了一碗冰水,畅快淋漓,当即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就按照这个出版!” “好!”三人同时应了一声。 吃完了午饭,他们带着司礼监的三十名太监,热火朝天的制作新版报纸。 下午时分,醉仙楼小厮拉着一辆牛车而来,前来拿报纸。 李为君看着他将一沓沓旧版报纸,放到牛车上,等他做完之后,拿来新版报纸,递给了他,笑着道:“这是密巡司新出版的报纸,你带回去给丁掌柜看看。” “另外告诉他,这是头版,我们胤京报社今天只提供给醉仙楼,如果他需要的话” 醉仙楼小厮连忙应声道:“好的李公子。” 说完,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转身拉着牛车,回往醉仙楼。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停在了胤京报社门口。 丁瑞握着报纸,从车上一跃而下,走入胤京报社,看到站在柜台后的李为君,扬起手中的报纸,兴奋道: “李公子,新版报纸我收到了,写得好啊!” “敢骂大儒的,我丁某还是头一次见!” “你这有多少新版报纸,我全都要!” 李为君笑道:“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万份,你带回去便是。” “好好好。”丁瑞眉开眼笑,拱手道:“以后你去我醉仙楼,只要提胤京报社四个字,我给你算半价!” 我也得有钱去才行啊......李为君心里嘀咕着,凤阳郡主回去前留给他的那几两银子,他都一并投入进了胤京报社之中。 眼下的他,身无分文。 李为君不动声色,拱手道:“多谢多谢。” 丁瑞一脸满意的离开。 李为君则回到院子里,和三位领导一起制作报纸。 到了黄昏时分,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往各自家中。 密巡司内,躺在卧房榻上,李为君枕着手掌,望着房梁,喃喃自语道:“大儒是吧,我看看你顶不顶得住舆论的反噬......” —————— 宣平坊,崔家。 黄昏时分,堂屋之中,崔天霖手持报纸,看着报纸上的内容,脸色一阵发白。 新提拔的中年管家,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久,看完了报纸上的内容,崔天霖抬起头,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瞪视着管家,问道: “这东西从哪来的?” 管家解释道:“是底下人去东市买货时领到的,老奴已经派人打听了,这东西名为报纸,两天时间,报纸便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底下人还打听到,这报纸,来自东市的京王书肆,现在改名为了胤京报社,这制作报纸的,应该就是密巡司的人了。” 他知道崔天霖的意思,是想断了报纸的渠道,所以特地提醒,现在想要捂嘴,已经不可能了。 崔天霖闻言,脸色铁青,将报纸握得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密巡司!” 他著书痛斥密巡司,让密巡司的人,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没想到,密巡司竟学他的方法,弄出报纸来还击。 崔天霖看着报纸,越看越是惊恐。 著书这种事,不仅需要名气,没有名气,就卖不出去,同时还需要钱银,没有钱银,就著不了多少书。 崔天霖凭借着大儒的名头,针砭时弊,获得大批追随者,之后靠着出书,卖给他们,这些年从追随者身上赚了不少钱。 他有名气,又有财力,碰到与他意见不合的人,他就著书攻击对方,让对方名誉扫地。 这一招,可谓屡试不爽。 所以,在密巡司这件事上,他果断的再次使用这一招。 但没想到,这次碰到石头了! 而且还是能砸伤他的石头! 崔天霖手掌微微颤抖,再任由报纸发展下去,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可是,对方是密巡司,又有制作报纸的工具,想要捂住对方的嘴,根本不可能。 崔天霖焦头烂额,他只用这招对付过与他意见不合的人,从未被人用这招对付过,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来回击。 就在此时,一名中年仆役手中拿着一份报纸,着急忙慌的朝着这边跑来,来到堂屋门口,气喘吁吁道: “家主,不好啦,胤京报社,出新的报纸了!” 崔天霖心头一颤,蹭的一下站起身,急的连一旁的拐杖都没拿,走过去夺过仆役手中的报纸,打开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当看到“笔下针砭时弊,心里全是生意”一句,他只感到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慌,急声问道:“这份报纸,从哪来的?” 中年仆役道:“是东嵩学院的一个学员送来的,说是这东西出自平康坊醉仙楼,还说醉仙楼的人说,这是今日头版,别的地方没有。” “别的地方没有......”崔天霖心领神会,激动道:“快,备马,老夫要去密巡司!” —————— 密巡司内,李为君洗漱完了之后,正准备睡下,忽然听到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不由眉头一皱,谁啊这是。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一个老头,不由一愣,这不是崔天霖吗。 崔天霖此时满面苍白,看到李为君,立即拱了拱手,脸上挤出笑容,“林公公在吗?” 李为君淡淡道:“不在,你有事?” 崔天霖喉咙攒动了一下,带着讨好的笑容,声音发颤道:“你们密巡司,可否别再往外发那个报纸了?” 李为君一怔,老东西原来是来求饶的,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冲着一旁的地上啐了一口。 “嗬~~~呸!” 下一秒,伴随着砰的一声,密巡司的大门,被重重关闭。 第54章 他不是知道错了,是知道要名誉扫地了 看着紧闭起来的大门,崔天霖嘴唇颤抖起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当初与他意见不合的人,因他的著书,而登门跪在门口哀求的景象。 那时的他,心中畅快淋漓,并没有因为对方苦苦哀求而放他一马,反而将对方极尽羞辱。 如今,他竟然也落得这个地步。 “开门啊,老夫有话与你说,求求你了。” 然而,任凭他怎么哀求,也叫不开密巡司紧闭的大门。 崔天霖见状,只得失魂落魄离开,回到家里,命人关上大门,坐在堂屋之中发呆。 不难想象,明天胤京报社的报纸一经发出,会是什么景象。 他的名声,彻底完了。 当天晚上,寝宫之中。 “哈哈哈哈哈!” 胤帝坐在御座上,看着报纸,忍不住放声大笑。 “可算是让朕等到老东西名誉扫地的一天了!” 他还是太子时候,就对崔天霖抨击朝廷的论述大为不满,为此他多次上奏。 然而,先皇很是无奈的告诉他,太祖祖训明言,不可使读书人因言获罪,历代先皇,都维护着太祖祖训,无一例外,他不能开这个先河,否则将动摇国本。 到了他登基称帝,他也不得不维护大胤的言论自由。 对崔天霖的不满,只能落在他大儿子身上,用皇权将对方调离京城。 胤帝本以为崔天霖会收敛,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如今,喜欢著书抨击这抨击那的崔天霖,被密巡司用报纸给抨击了! “好报,好报啊!” 胤帝满面笑容,忍不住将报纸上的内容,多看了几遍,赞赏道:“这‘笔下针砭时弊,心里全是生意’一句,写的甚好,甚妙!” “这三万两银子,花的值了。” 吕青松穿着红袍,站在旁边,闻言笑着道:“奴婢以为更可喜可贺的是,今天大臣们上奏裁撤密巡司的奏折,比往日少了大半。” 胤帝哼笑道:“这些文武大臣,是看出崔天霖的下场,再以他的论著为基础上奏,必然会受到崔天霖的牵连,所以才不敢再上奏。” 说完,他放下报纸,笑眯眯道:“密巡司干的不错。” “这些天,密巡司受了不少委屈,明日,朕要为他们出一口气!” 翌日清晨,密巡司中。 李为君清早醒来,想到昨天黄昏崔天霖上门哀求模样,便感到神清气爽。 洗漱完了之后,门口响起拍门声。 “为君,开门,给你送饭来啦!” 庞硕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为君走到门口,打开门,便看到挺着大胃袋的庞硕,拎着食盒站在门口。 不远处,林永亭和侯缜刚刚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在马车后面,还跟着三十名即将去胤京报社帮忙制作报纸的司礼监的太监。 李为君接过庞硕递来的食盒,对着三人打招呼道:“三位大人吃了没有?没吃一块吃点。” 林永亭背着双手,笑吟吟道:“都吃过了,你赶紧吃吧。” 李为君不再客气,在院子里支了一张小桌,先给他们三人拿来凳子,随即又拿来一张坐了下来。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包子,还有粟米粥。 李为君一边吃着,一边对着坐在凳子上休息的三人说道:“昨儿个黄昏时候,崔天霖来了。” 听到这话,三人同时坐直了身子,注视着他。 林永亭皱眉问道:“这老东西来咱密巡司干什么?” 李为君道:“求饶。” “求饶?” 三人同时一愣,回过神来,庞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堂堂大儒,竟然被咱们搞怕了?” “活该!” 侯缜嘴角也露出笑容。 林永亭啧啧道:“早知道我就不回去了,真想看看老东西一脸的狼狈相。” “你怎么回他的?” “我就荷~~呸。” 说着,他学着昨天对崔天霖的样子,朝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 庞硕提醒道:“你应该再抽他两巴掌。” 林永亭摆了摆手说道:“那可不行,打了他,就是咱们不对了。” 他笑吟吟看着吃饭的李为君,“为君,干得好!” “老东西自己把脸伸过来,啐他一脸是他应得的。” 说完,他继续说道:“等会吃完了饭,咱们就去胤京报社,继续制作报纸。” “咱们要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李为君点头道:“林公公说的是,老东西不是知道错了,是知道要名誉扫地了。” “这话说的不错。”林永亭大加赞赏道。 等到李为君吃完了饭,众人前往胤京报社。 来到东市,刚到胤京报社门口,众人便瞧见报社门口,围着几十号人。 李为君发现,这些人他都见过,有书肆的,酒肆的,还有酒楼的,都是昨天前来讨要报纸的人。 “来了来了!” 众人看到马车上的李为君,纷纷叫嚷着围了过来。 庞硕和李为君坐在马夫位置上,见状瞪着他们道:“你们干什么?” 人群当中,书肆的商贾急声道:“胤京报社是不是有新报纸了?给我们点!” “我也要!” “给我来五千份!” 听到这话,李为君走下马车,对着众人道,“没那么多,得赶制,你们等一会。” “好,我们等着!” 众人纷纷点头。 李为君和庞硕将门板卸下,林永亭和侯缜则走下马车,带着一众身穿便服的太监们,走入胤京报社,开始干活。 前来讨要报纸的众人,纷纷蹲在门口,不停地注视着胤京报社前堂里面。 当报纸制作好了以后,众人拿着一摞摞报纸,兴匆匆离开。 忙到了下午,李为君和三位领导累的筋疲力竭,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懒洋洋休息。 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干。 而是已经没钱再买原料。 林永亭揉了揉肩膀,虽然肩膀发酸,但是心里很是愉悦,毕竟干的值。 “三万两银子,全都花了出去。” 林永亭问道:“差不多了吧?” 李为君笑着道:“三天时间,几十万份报纸,撒了出去。” “我看准没问题。” 庞硕扶着椅子把手,站起身嘿笑道:“我去打听打听。” 侯缜也跟着站了起来,表示要一起去。 李为君见状,心里想着,哑巴上司还挺喜欢看乐子的...... 林永亭颔首道:“好,你去听听风声。” 第55章 崔天霖的末日 宣平坊,崔家。 堂屋之中,崔天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着仆役打听来的消息。 “家主,这一上午时间,京城都传遍了。” “都是怎么说的?” 仆役犹豫道:“说的都不好听。” 崔天霖睁开眼睛盯着他道:“有多不好听,让老夫听听。” 仆役应了一声是,低声汇报道: “读书人都在传,家主是沽名钓誉,不明事理,明明有错在先,却倒打一耙。” “有人还说,二郎的死,非他的错,而是家主的错,家主若是坐得端行得正,就不会有今日业报。” “还有说,二郎杀妻,三法司却判决无罪,是家主用话蒙蔽了他们。” “还有人说,家主当年为了一己私利,著书让那些意见不合的人身败名裂,今日之苦果,是早年作孽所为......” 一旁的管家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眼神瞪着他,让你说,你还真全都往外说,这是能说的吗。 仆役立即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崔天霖低着头,紧紧握着拐杖的双手一阵颤抖。 昨天晚上,他就预见到了这个结果。 但真当结果降临,他发现,自己根本吃消不起。 几十年营造的人设,因为报纸而崩塌,而且愈演愈烈。 他都不知以后该怎么做人。 “崔家主在吗?” 这时,门口响起一道声音。 紧跟着,脚步声距离堂屋越来越近。 堂屋中,崔天霖抬起头望去。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神色肃然的走了进来。 崔天霖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敬称道:“车监院。” 来人正是东嵩书院的监院,车仕达。 同时,崔天霖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 平日里,他去东嵩书院讲课,东嵩书院的人,都会叫他崔鸿儒,车仕达也不例外。 但今天车仕达竟一反常态,称他为“崔家主”。 敬称的改变,往往也意味着对方的态度。 车仕达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了往日对他的笑容,面无表情道:“崔家主,我奉山长之命而来。” 书院的院长,都被称作山长。 东嵩书院的山长,姓于,叫于希文。 崔天霖脸庞上勉强挤出笑容,“于山长有事找老夫,派人叫老夫过去便是,何必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车仕达淡淡道:“我来就足够了。”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递到了崔天霖手上,“崔家主,你这个月,在我们东嵩书院讲过三次课,这是讲课的钱。” 崔天霖心头一震,不由紧握住钱袋,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问道:“东嵩书院讲课钱银,三月一结,这一轮讲课,最快也该六月结钱,怎么结的这么早?” 车仕达注视着他道:“山长让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去东嵩书院讲课了。”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他这样说,崔天霖还是忍不住愤怒问道:“为何?” 车仕达沉声道:“是什么原因,你清楚。” “告辞。” 说完,他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崔天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铁青,忍不住将手中的钱袋掷在地上,在钱银与地面碰撞声中怒骂道: “东嵩书院,辱老夫太甚!” “京城中,又不只东嵩书院一家!” 话音刚落,一名仆役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急声道:“家主,不好啦!” “天枢书院,青云书院,白鹿书院,鹤鸣书院同时发出布告,不再许您去四大书院讲课!” 崔天霖脸色一变。 紧跟着,又有一名打听消息的仆役跑了回来,焦急道: “家主,祸事啦,你的那些大儒朋友,联名发出布告,说是要与你割席!” 崔天霖脸色铁青,气的浑身颤抖,眼目赤红,咬牙切齿道:“好哇,亏老夫平日里待他们为挚友,没想到,老夫遭此大难,他们竟在这个关口,落井下石!老夫绝不会放过他们!”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仆役飞快人来,“家主,宗主家来人了。” 宗主,也就是博陵崔氏宗族的领袖,已经内阁多年的崔阁老。 崔天霖注目而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袍的俊朗青年,神色平静的走了进来。 正是崔阁老的儿子,崔俊轩。 “俊轩贤侄!” 崔天霖神色一喜,只以为对方是来慰问自己的,快步迎来上去,一阵感动,又忍不住叹息道: “唉,还是咱们崔家的人好,老夫遭此劫难,也就咱们崔家的人,会来慰问。” 崔俊轩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顿住脚步,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崔天霖,缓缓说道:“崔伯父,我来这里,不是慰问。” “我奉我父亲之命,前来斥责你。” 崔天霖瞬间睁大了眼睛,本以为等到了难得的好消息,没想到还是个坏消息。 崔俊轩继续说道:“你是我的长辈,我不忍斥责,但有些话,我要与你说。” “你此番做事太过草率,密巡司非是一般的衙门,乃是圣人起用的鹰犬之司。” “现在你的著书,不仅没有让密巡司的人身败名裂,反倒是让你名誉扫地。” 崔俊轩凝重道:“连带着,让博陵崔家脸面无光。” 崔天霖低下了头,悔恨道:“是老夫做得不对......” 崔俊轩摇了摇头道:“现在悔恨,已经晚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崔家想帮你,也帮不了。” 崔天霖抿着嘴唇问道:“崔阁老是什么意思?” 崔俊轩看着他道:“博陵崔家已经发出布告,与你家割席,你还有你的两个儿子将被逐出族谱,生前不得入祠堂,死后不得入祖坟。” “你儿子崔弘志的坟,已经被迁出来了,我爹念在往日情面,已经将他换了个地方安葬。” 崔天霖闻言睚眦欲裂,怒气冲冲道:“你们怎敢动他的土!” 崔俊轩神色一冷,“那就要问问你,为什么敢让博陵崔家丢这么大的脸面。” “朝堂之上,因为你的事,吵的不可开交,是我爹出面,才按下了此事,否则你就不只是名誉扫地这么简单。”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往后咱们两家,就不要再有往来,告辞。” 崔俊轩说完,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崔天霖只感觉天昏地暗,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家主,家主!” 一时间,管家、仆役的急切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崔家,乱作一团。 第56章 密巡司集体出动,奉旨申饬崔天霖! 胤京报社,院中。 李为君、林永亭、侯缜三人,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一边歇息,一边等待着出去打听消息的庞硕回来。 等待了许久,庞硕兴冲冲跑了回来,大笑着叫道: “哈哈哈哈!好消息,大好消息!” 在三人注视下,庞硕坐回到了椅子上,兴奋道: “京城内,到处都在议论崔天霖,读书人更是炸锅了,说崔天霖沽名钓誉,不明事理,有错在先,却著书倒打一耙,有失大儒风范。” “京城五大书院,全都发出布告,不再允许崔天霖去讲课。” “跟崔天霖交好的十几个大儒,联名发出布告,要与他割席!” “博陵崔家也发出布告,将崔天霖一家逐出族谱,还说什么生前不得入祠堂,死后不得入祖坟。” 听到这话,李为君露出笑容,这一次,崔天霖彻底翻不了身了。 侯缜一脸满意。 林永亭更是发出轻哼,说道:“这钱花的值了!” 庞硕嘿笑道:“也是他活该。” “我还打听到,这个崔天霖,以前就用著书的手段,毁了跟他意见不合者的名声。” “这个老东西,想着用同样的手段,让咱们密巡司万劫不复,咱们可不是吃素的,现在也算是让他吃到自酿的苦果!” 说完,他感慨道:“咱们真可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明明是花了银子见月明......李为君心里想着,同时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下来。 不只是他,密巡司三位领导也是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这招没用,让三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林永亭眯着眼睛道:“三万两银子,买不到大儒之名,却能让一个大儒名声扫地,咱们这胤京报社,要出名了。” 众人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林公公在吗?” 林永亭听到声音,起身说道:“是司礼监的人,杂家出去看看。” 他走了出去,没多久又回到院子,对着二把手、三把手还有李为君说道:“圣人有旨,让杂家入宫一趟,估计有大事,杂家先过去。” 李为君和两位领导对着他点了点头。 林永亭转身离去。 庞硕凑到二人面前,好奇道:“圣人召见他,是有啥大事?” 侯缜摇了摇头。 李为君思索着道:“我估计跟崔天霖的事有关系。” 庞硕闻言,微微颔首,“我也这么觉得。”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胤京报社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林永亭去而复返。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上穿着飞鱼服,腰间挎着雁翎刀。 李为君发现,他的手中,还捧着一份金灿灿像绢布的东西。 侯缜见状,噌的一下站起身。 庞硕也跟着起身,同时嘴里惊呼道:“圣旨?” 李为君也站起身,好奇的打量着林永亭手中的圣旨,心中想着,和影视剧的圣旨竟然一模一样。 林永亭满面笑容,说道:“诸位,咱们密巡司有新差事了。” “圣人知晓了报纸的事,叫咱们即刻前往崔家,申饬崔天霖。” “你们的飞鱼服,杂家都给你们带来了,就在外面的马车上,赶紧都换上。” “还有这好事!”庞硕兴奋的搓了搓手,“我都已经等不及看崔天霖那一脸的败相。” 侯缜则直接径直前往门口的马车上。 李为君和庞硕一前一后,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三人换好了绣有龙鱼的黑衫白襟飞鱼服,戴上无翅乌纱帽,配上雁翎腰刀。 一时间,三人的气质,焕然一新。 林永亭先叫来了一名小太监,让他赶车,随即手捧圣旨,和侯缜、庞硕、李为君一起钻入马车之中。 “出发,去崔家!” 伴随着林永亭威严声音,小太监立即挥鞭,赶着马车,前往宣平坊。 宣平坊,崔家。 崔天霖躺在主屋的榻上,此时已经从晕厥中醒了过来,双目无神的看着房梁。 他还是无法接受名誉扫地的事实。 可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已经无力改变什么。 在他旁边,弟弟崔天行眼眶通红,苍老的脸庞上,有着两行干涸的泪痕。 哥哥的事发生以后,他这个弟弟,也受到了牵连,以往的朋友,全都离他而去,家里的孩子,也是满腹怨言,此番他来哥哥家里,一方面是得知他晕厥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大哥,我也不想的,但是,我没办法,宗主那边派人来告,如果不与你割席,就把我也逐出族谱,你别怪我。” 崔天霖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满是疲惫道: “那就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兄长。” 崔天行忍不住痛哭出声。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道呵笑声: “崔家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嚎什么呢?” 听到声音,崔天行立即止住了哭声,看向屋门处。 躺在榻上的崔天霖浑身一震,从声音中辨识出对方是谁,咬牙切齿道: “是密巡司的林永亭,他们准是来看老夫的笑话!” “天行,扶老夫起来,老夫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份!” 崔天行连忙扶着崔天霖做起,随即看向屋门处。 下一秒,随着脚步声,四道身影,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青年,白净的下巴,让人一眼看出他是个太监。 第二个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甚是魁梧,一看就是府军出身。 第三个人,四十岁左右,身材肥硕,肚子甚是突出。 第四个人,身高一米八多,身材瘦削,剑眉星目,俊朗非凡,看起来是个少年。 进来的四个人,都是一个打扮,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绣有龙鱼的白襟黑衫,挎着雁翎腰刀。 这就是密巡司......崔天行心中一凛,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密巡司的人,只觉得这四个人,威严逼人。 崔天霖目光赤红,神色狠厉,盯视着四个仇人,吐字道: “老夫想请教四位大人,擅闯民宅,该当何罪?” 李为君瞅着他,老东西还挺会摆谱。 侯缜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庞硕则嗤笑了一声。 林永亭也是一阵无语,掉进水里的狗,竟然还不忘龇牙,当即高高举起手心的圣旨,淡淡道:“拿律法压我们密巡司,你还不配。” “崔天霖,你且看清楚这是什么。” 第57章 该想办法收回血汗钱了! 崔天霖抬眼望去,看到林永亭手中的圣旨,脸色一变。 一旁的崔天行看到圣旨,也是一惊,紧跟着便瞧见林永亭投来冰凉目光。 “密巡司奉旨前来申饬崔天霖,愣着干什么,还不扶着崔鸿儒跪下听旨?” 崔天行转头望向兄长。 申饬......崔天霖心中一苦,胤帝这时候派人申饬,显然是在报复他这些年抨击朝廷的行为。 圣旨在前,他不敢无视,只得在崔天行的搀扶下,跪倒在地。 林永亭这时才打开旨意,忽然想到什么,转头望向李为君,将圣旨交给了他,说道: “为君,你来申饬。” 李为君上前两步,接过旨意,看了一眼内容,暗暗啧啧,胤帝骂的够脏啊,随即宣读道: “圣旨:崔天霖,枉你是堂堂一位大儒,明知道密巡司判决公正,还著书对其抹黑,委实有损大儒形象,太祖祖训,岂是为像你这样的人所设?” “国法不惩你,还有人心,尔今你遭读书人唾骂,都是咎由自取!” “你若还是个人,就当立即告知天下人,你的良心是如何被狗给吃了!” “否则,似你这等禽兽,朕决不轻饶......” 圣旨上的内容很多,骂的也一句比一句脏。 随着李为君的宣读,站在旁边的林永亭、侯缜、庞硕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崔天行听得心惊胆战,他还从未见过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这般堂而皇之的用圣旨辱骂一个读书人。 可见胤帝对崔天霖有多么不满。 崔天行转头看向了崔天霖,见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显然被圣旨的内容气的不轻。 “这些年,你以大儒自居,著书论政,抨击朝廷之书,足可摆满一宅数院,你非是为了朝廷而著书,实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当真是笔下针砭时弊,心里全是生意!” “尔今你原形毕露,使读书人看到你丑恶嘴脸,读书人以你为耻,拿你来警戒自己,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你若是手头拮据,没有钱银告知天下读书人你的丑恶嘴脸,可以立即上书,朕叫有司衙门,代为告知天下。” 李为君念完圣旨上的内容,旋即将目光放在崔天霖身上,见他脸色酱紫,满目狰狞,指甲就嵌入了肉里,流出丝丝血迹。 他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收起圣旨,淡淡问道: “崔天霖,圣人的申饬,你也听见了,你要不要上书?” 崔天霖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抬起头瞪着他们,刚刚张开口,话没说出来,一口鲜血却先喷了出来。 “噗!” 下一秒,崔天霖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再次晕死过去。 “大哥,大哥!” 崔天行脸色一变,赶忙搂住他,关切呼唤着。 然而,任凭他怎么呼唤,崔天霖都没有反应。 密巡司众人见状,属实没想到,这一份旨意,威力这么大,竟然叫他晕了。 四人彼此随时了一眼,随即果断转身离开。 临走时,林永亭不忘对着崔天行道: “申饬已毕,我们要回去复旨了,你去请个郎中,救治一下,能救则救,救不了,就埋了吧。” 说完,他带着三人,离开崔府,钻入马车中,回往胤京报社。 马车内,四人心情大好,圣人降下申饬崔天霖的旨意,也意味着对这件事盖棺定论。 庞硕抱着双臂,放在大胃袋上,看着三人,问道: “你们说,崔天霖会发布告自省吗?” 林永亭呵笑道:“会个屁。” 侯缜跟着嗤笑了一声。 李为君想了想道:“崔天霖要是发布告,那就是他把他的脸面,踩在地上,如果他不发布告,圣人申饬他的事传出去以后,读书人都会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 “总之,他发不发布告,都改变不了他的结局。” 庞硕嘿笑道:“那咱们‘帮’他一把?把圣人申饬他的事,弄到报纸上发出去?” 林永亭叹了口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没错......李为君深以为然,三万两银子,全都花光了。 现在的密巡司,一个铜板的经费都拿不出来。 庞硕这才想起来,叹了口气道:“真费钱啊。” 林永亭抬起双手,揉了揉脸颊,指着鼻子骂崔天霖的感觉,确实很爽,但爽完了以后,便不得不面对现实,对着三人说道: “为了崔天霖的事,密巡司现在是欠了一屁股的债,接下来,该咱们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庞硕坐直身子,脸色严肃的三层下巴都变成了两层,说道:“林公公说的对,我投进去的三千两银子,是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 林永亭满面愁容道:“可不是呢,我跟侯大人的三千两血汗钱,也在里面,为君也投进去了二百两银子。” 李为君肃然道:“是三千两银子,我还找李大人借了二千八百两。” “另外,吕大人,萧大人那边,也各投了八千两银子。” “圣人还给咱们密巡司了一万两。” “这些钱,都得还。” 林永亭揉着眉角道:“你不说,杂家还能忘了咋的?” “问题是,怎么赚钱?” 林永亭愁就愁在这里,他没有赚钱的本事。 庞硕这时候开口说道:“咱们密巡司还有一门生意,这个挺赚钱的。” 林永亭瞅了他一眼,“卖肥皂?肥皂才值几个钱,你卖多少,才能赚到三万两银子还债?” 庞硕语气一噎,也意识到靠着肥皂,赚不到这么多,又说道:“要不咱们把胤京报社卖掉?” 林永亭摇头否定道:“咱们买胤京报社时,花了两万两银子,其中有一多半的银子,买的是胤京报社的制书器具,还有纸墨库存,纸墨库存已经都用光了,这会卖报社,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就算能卖出去,顶多能卖个五千两银子,太亏了。” 庞硕也愁眉苦脸起来,“赚钱是有点难啊。” 林永亭叹了口气,看了看庞硕,又看了看侯缜,密巡司的二把手跟三把手也指望不上,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司吏李为君身上。 侯缜和庞硕,也看向了李为君。 李为君见三位领导同时看向了自己,瞬间明白他们的意思,是问他有没有办法,低头思索起来,很快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看着三位领导道: “咱们卖报纸怎么样?” 第58章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卖报纸?” 马车内,林永亭露出思索之色。 侯缜和庞硕也陷入沉思。 李为君点了点头,“对。” “胤京报社是咱们密巡司的产业,咱们应该围绕着胤京报社赚钱。” “胤京报社的报纸,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咱们应当乘胜追击。” 李为君计算道:“如果一天能卖出去十万份报纸,一份报纸十文钱,一天就能赚一千两银子,一个月就能赚三万两。” 林永亭摇头道:“想法很好,但是,怎么保证一天能卖十万份?” 李为君笑道:“这就要看报纸的内容吸引不吸引人了。” 这方面,他很有自信,穿越者在这方面占据绝对优势。 不过,这里毕竟是架空朝代,李为君想了想,问道:“你们觉得写什么内容最吸引人,最赚钱?” 林永亭若有所思道:“以前没有报纸,大家都看书的,书的话,内容大致分为四种,一种是经史子集及其注解,但这类书,有名但内容不吸引人,卖不出多少本,更别说赚钱了。” “第二种是诗词歌赋,这一类书写好的话还行,但大多都是不入流的诗集,销量也不怎样。” “第三种是故事,这类故事,又分男欢女爱,儿女情长,以及妖魔鬼怪类,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没多少人写,也没听说过谁靠着它发家。” “第四种就是针砭时弊的书了,这类书特别受欢迎,也最赚钱。” “那些大儒,每个人的家底,少说几十万两银子,就是靠著书针砭时弊赚的。” 庞硕想也不想道:“那咱们就弄针砭时弊的报纸来卖。” 林永亭摆了摆手,否定道:“不行不行,针砭时弊,就是抨击朝廷,那些大儒还有其他读书人,这样干没什么,有太祖组训保着他们,但当官的不行,但凡有当官的敢著书抨击朝廷,便只有被罢职免官一个下场。” “咱们密巡司只向圣人负责,也只有圣人能命令咱们,抨击朝廷就是对圣人不满,咱们不能这么干。” 庞硕闻言觉得也是,顿时露出愁容,“那岂不是卖不了报纸?” 林永亭沉默,看向了李为君。 李为君想了想,说道:“那咱们就抨击贪官。” “咱们写一个虚假的故事,就写如何惩治贪官。” 林永亭皱眉道:“这样的内容,太多了。” 李为君沉吟道:“如果把内容加上连环画呢?” 林永亭一怔,“什么是连环画?” 侯缜和庞硕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大胤王朝没有连环画?......李为君眸光一亮,立即道:“咱们先回胤京报社,我来画一副,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林永亭见他如此自信模样,撩开车帘,对着马夫位置上的小太监说道:“速度快点。”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加快赶车的速度。 很快,马车驶入东市,稳稳的停靠在了胤京报社的门口。 四人走下马车,先将穿在身上的飞鱼服换成便服,随即齐聚院子。 李为君拿来纸笔,坐在椅子上,手持毛笔迅疾的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刷短视频时候,学过绘画,别说画连环画,就是画漫画也不在话下。 连环画,不用过于精细,只要能辨识出来人物和景象就行。 很快,在李为君的挥毫下,纸张上面,出现了一幅图画,同时又在图画下方,写下故事内容。 “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你们看看怎样。” 李为君将纸张放在桌子上的空旁处,随即在另外一张纸上,继续挥毫作画。 林永亭拿起纸张,低头看了起来。 侯缜和庞硕凑到跟前,望着纸张上的内容。 图画中,一个老汉和一个少年光着膀子,在烈日下拉着牛犁地,一旁的路上,坐着一个布衣青年翻书。 图画的下方,写着一段文字:从前,京城之外一个村子里,有个书生名叫白甲,他一心想博个功名富贵,升官发财,除了准备科考外,什么事也不做,家中农活,和他的生活起居,都由他父亲白翁和弟弟白乙操持。 很快,李为君又画出一幅图画。 林永亭、侯缜、庞硕看了过去。 第二张图画中,是一处酒楼雅间,里面坐着七个人,白甲穿着长袍,手持折扇,与他们喝酒大笑畅谈。 图画下方,依旧写着一段文字: 白乙闲时和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花天酒地,夸夸其谈,说自己将来一定能金榜题名,当个县令,所谓乌纱之下无穷汉,那时他将名利双收,他的朋友们纷纷吹捧他。 很快,第三幅图画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 图画之中,白甲正满面笑容与六个人相互作揖,在白甲身后,有人正在他的家门口,挂着“进士及第”的门匾。 图文下写着文字道:白甲官运亨通,不到几年时间,从秀才变为举人,从举人变为进士,朝廷即时任命他为山南道某县的县令,朋友们都来为他道贺。 又一幅图从李为君手中出现,林永亭凑过去查看。 图画中,白老汉和儿子白乙,站在白乙身边,神色凝重,大儿白甲坐在椅子上,不耐其烦。 底下写着一段文字: 白老汉知道儿子白甲平日里结交狐朋狗友,没有正行,见他即将赴任为官,嘱咐他要爱惜百姓,不求他光宗耀祖,只要不连累父亲和弟弟挨骂就行,白甲嘴上答应,心中不屑,他心里想着,当官不为求财,还当个什么鸟官。 第五幅画很快出来: 图画中,白甲坐在精美县衙堂屋之中,一脸高兴听着尖嘴猴腮的师爷给他出主意。 图画文字写着: 白甲赴任之后,选用了一个无赖文人当师爷,师爷见白甲急于发财,接连给他出了很多坏主意。 第六幅图画跟着出来: 图画中,差役佩刀,押着一群低头躬腰戴着镣铐的百姓,路边的宅院大门上交叉贴着封条,还有一名差役正在贴着封条。 底下写着一段文字: 白甲巧立名目,派出大批衙役,挨家挨户强征苛捐杂税,对有怨言的百姓非打即骂,逼得百姓叫苦连天。 第59章 连环画的魅力 第七幅图画是县衙公堂上,白甲头戴乌纱,穿着官袍,一脸得意,差役站在两边,中间跪着两名人犯,一个穷人,一个富人,穷人头戴枷锁,富人手持钱袋,倒入脚下桶中。 文字写着:白甲断案,置设钱桶,不问是非曲直,谁拿钱装满钱桶,官司就判谁赢,一时间,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百姓,不知凡几。 第八幅图画中,是白甲手持签牌,正对一口火缸,火缸上方浓烟滚滚,两名差役正将拽着一名瘦骨嶙峋百姓的头发,将其往火缸跟前拉拽。 图画之下写着:白甲在公堂外设立一口火缸,捉来的百姓,有不肯出钱者,就将其扔入火缸之中,逼死的百姓,不在少数。 庞硕看的恼火,肉嘟嘟手掌拍在桌上,怒声道:“如此贪官,真是该死!” 林永亭看的既上火又上瘾,等着看下一张图画,却见李为君已经放下了兔毫笔。 庞硕见状,焦急道:“为君,咋不画了,下面呢?” 李为君笑道:“下面没了。” 庞硕瞪大眼睛道:“你太监啊?” “嗯?” 一旁的林永亭眼瞳一凝盯视着他。 庞硕连忙改口道:“不是,怎么能没了呢,这一看就没画完啊。” 李为君解释道:“画完了明天画什么?” 庞硕皱眉道:“我这看的正入神呢,直接画完不好吗?” 林永亭也有些心痒痒,说道:“这话说的没错。” 李为君耐心道:“全部画完了,明天报纸怎么卖?” 听到这话,林永亭恍然,“懂了!” “你这是把一个故事,拆开来卖。” “这样一来,至少能卖个三五天!” 李为君笑道:“对。” 林永亭看着八张连环画,赞赏道:“你这个故事,读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倒是这图画,让人眼前一亮。” 平平无奇?这可是聊斋志异里的《梦狼》,出名得很......李为君心里想着,却没有反驳,毕竟故事只写了个开篇,后面还长着。 这时,林永亭开口说道:“咱们是不是得给它起个名?” 李为君脱口而出道:“叫‘《聊斋志异》之梦狼篇’怎么样?” 林永亭颔首道:“好名字。” 庞硕好奇道:“‘梦狼’二字何解?” 李为君简明扼要道:“后面故事是白老汉梦到了自己的儿子,所用的差役,竟然是一群恶狼,这个故事的核心,是指出贪官如虎,恶吏如狼这一层意思。” 李为君话音一顿,决定给这个故事稍加改动,说道:“然后再加个咱们密巡司,乃是上苍派下的金甲神将,下凡惩贪官治恶吏。” 林永亭眸光一亮道:“这个好!” “咱们密巡司,听命于圣人,密巡司惩贪除恶,就是给圣人脸上贴金。” “妙哉,妙哉!” 林永亭连声赞叹,随即看向侯缜,问道:“侯大人觉得如何?” 侯缜缓缓道:“我没意见。” 林永亭又看向庞硕。 庞硕举起双手道:“我举双手支持!” “那就这么干!”林永亭笑了笑,随即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想到了眼下胤京报社的困境,皱眉道: “但问题是,胤京报社现在缺墨缺纸,咱们又拿不出多余的钱来.....” 说着,他看向了侯缜,用眼神询问他能不能再拿点钱出来。 侯缜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然后注视着他,用眼神询问他有没有。 林永亭也摇了摇头,那三千两银子,已经是他所有的积蓄,他就是想拿出钱,也拿不出来了,便转头看向了庞硕。 侯缜也看向了他。 庞硕苦哈哈道:“看我也没用啊,我也拿不出来。” “我还等着密巡司还我血汗钱呢。” 林永亭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李为君,便收回目光,他就更别说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叹息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为君也知晓目前的困境,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要不,我去融资看看?” 林永亭见他有办法,连忙问道:“何谓融资?” 李为君简洁道:“就是筹款。” 庞硕困惑道:“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去哪筹款?” 林永亭、侯缜也感到奇怪,注视着他。 李为君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我准备去醉仙楼,问问那个丁掌柜,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筹集到钱。” 之前醉仙楼的掌柜过来时,表示过想要垄断胤京报社的报纸心思。 不过当时他们没有答应,因为他们的目的当时不在赚钱,而在对付崔天霖。 现在崔天霖已经对密巡司构不成威胁,之后的报纸,也无需再刊登与崔天霖有关的事,重心将在赚钱上面。 既然是赚钱,那就可以跟这位丁掌柜谈谈垄断的价格了。 林永亭被他一点,眸光闪烁了几下,觉得有门,说道:“那你去谈谈。” “庞大人,你跟他一起,坐门口那辆马车去。” 庞硕毫不犹豫道:“好!” 李为君当即拿起桌上的八张连环画,和庞硕一起,钻入马车车厢之中,对着车夫位置上的小太监说道: “去平康坊醉仙楼。” 小太监闻言,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赶着马车,前往平康坊。 很快,马车缓缓停靠在了醉仙楼门口。 醉仙楼内,年轻小厮瞧见李为君和庞硕走下马车,前两天就是他接见二人,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结果隔天掌柜就带着他去胤京报社道歉,好在二人大人有大量,没有难为他。 看到他们走过来,年轻小厮连忙点头哈腰,赔笑着道: “小的见过二位大人,您二位是来消遣,还是有贵干?” 庞硕认出了他,摆手道:“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就说我们有一桩大生意要与他谈。” “好嘞,二位大人稍等。” 年轻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着醉仙楼深院里而去。 很快,头戴幞头,穿着长袍的醉仙楼中年掌柜面带笑容走了过来,对着二人拱了拱手道: “让两位大人久等。” 庞硕先拱了拱手,随即转头看向李为君,将话语权交给他。 李为君上前两步,拱手回礼,随即直奔主题,从怀中取出八张连环画交给对方,笑吟吟道:“丁掌柜,你看看这个。” 第60章 融资成功 “这是什么?”丁瑞好奇接过纸张一看,顿时瞪大眼睛。 上面图画,下面文字的组合,瞬间吸引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他快速的翻动着。 不一会,八张图画,和文字全部看完,丁瑞抬头道:“下面的呢?” “那就是明天的内容了。”李为君笑着问道:“你觉得这些怎样?” 丁瑞给出肯定评价道:“写的好,画的也好,配上图画,故事里的这个贪官,一下子变得更加可憎,我看了都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李为君指了指八张图画,说道:“这个东西,叫做连环画,明天开始,这些内容,还有后面的内容,都将刊登在胤京报社上。” “丁掌柜,你有没有兴趣,让我们的报纸,放在你的酒楼,供这的客人阅读啊?” 丁瑞已经猜出他的目的,问道:“多少钱一张?” 李为君道:“十文钱。” 丁瑞有些意外,竟然只要十文钱,在他看来,十文钱也太便宜了一些,说道:“我要一千份。” 李为君却摇了摇头,说道:“丁掌柜,我这次过来,不是卖你报纸,我是来跟你合作。” 丁瑞一怔,“合作?怎么合作?” 李为君耐心说道:“如果你愿意出一笔钱,我们胤京报社可以保证,胤京报社第二天发行的报纸,你们醉仙楼,能提前一天看到。” 丁瑞心头一动,当天能看到第二天报纸上的内容?听着挺不错。 李为君接着道:“不过,这笔钱,按月算。” “这个月,丁掌柜出了这笔钱,那么我们胤京报社的报纸,在平康坊所有酒楼中,将只提供给醉仙楼。” “到了下个月,如果丁掌柜不满意我们报纸的内容,不愿意出这笔钱了,那么,我们胤京报社将当天不再为你提供第二天的内容。” 李为君看着丁瑞,“丁掌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丁瑞想了想道:“报纸钱,是另算的吧?” 李为君点了点头,“没错,另算。” 丁瑞问道:“那你说的这笔钱,是多少钱?” 李为君笑道:“看您诚意。” 丁瑞果断摆手道:“不不不,还是你开一个价,我看合适不合适。” 李为君沉吟两秒,然后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一个月,一千两银子。” 丁瑞吃惊道:“这么多?” 李为君解释道:“因为我们胤京报社的报纸,内容独一无二,且足够精彩和优秀,另外,报纸不是只有一天,而是每天都有,就是说,三十天里,醉仙楼每天都能获得不同内容的报纸。” “我想,这足够让醉仙楼在一众酒楼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平康坊生意最红火的酒楼。” 听着李为君给自己画大饼,丁瑞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啊。” 他想了想,指着手中的八张图画,说道:“我先把这些画作,拿去给我的客人看看,让他们评价一下,两位大人看可否?” 李为君瞅向庞硕,庞硕耸了耸肩,表示听他的,便颔首道:“可以。” “稍等。” 丁瑞说完,便拿着八张画作,走入深院。 一旁的醉仙楼小厮立即上前,躬身赔笑道:“两位大人,您请坐。” 庞硕直接走到一旁的散座椅子上,对着李为君招了招手,“为君,咱们坐着等等。” 李为君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眼睛打量着四周,同时将小厮叫过来,询问醉仙楼的规模。 听了小厮的介绍,李为君对醉仙楼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醉仙楼是楼阁形制加宅邸形制,前堂分首层和二层,首层布置着散座,二层皆是雅间。 后方还有诸多院落,每个院落宛若花园一般,异常精美,院落中心之处,坐落着一间精致屋子,非权贵富家子弟出身,是进不去的。 丁瑞去了好一会,方才满面笑容走了出来。 “两位大人,这一千两银子,我出了!” 李为君看着他,笑问道:“你的客人都还满意?” 丁瑞笑得合不拢嘴,“满意满意,他们看了这连环画,都大呼精彩,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后面内容。” “我说后面的内容,得等到明天,还挨了一顿骂。” 说着,丁瑞从怀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李为君,认真说道:“你们明天可得送来啊。” “不然,我可就得罪我的这些客人了。” 李为君收下一千两银票,随即笑着道:“你且放心,明天的报纸,你一早派人来取便是。” “你要多少张?” 丁瑞竖起一根手指,“我要一万份!” 一旁的庞硕讶然,“要这么多?” “你这的客人,一天也来不了这么多人吧?” 李为君也好奇看着他。 丁瑞解释道:“他们看了之后,觉得好看,也会买一些带回去。” “一天来个八百人,一人带走十份报纸,这就八千份了。” 庞硕咂舌道:“生意真是兴隆啊。” 丁瑞拱手笑道:“借大人吉言。” “我相信胤京报社说话算话,之后一个月,这报纸,在一众酒楼之中,只能出现在我醉仙楼。” 李为君保证道:“放心,我们的报纸,卖的都是当天的,整个长安城,只有醉仙楼,能提前看到第二天的报纸。” “多谢多谢。”丁瑞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递给了李为君,说道:“这是一百两银子,一万份报纸的钱。” 李为君接过银票,抱拳道:“告辞。” 庞硕也拱了拱手,随即跟着李为君,走出醉仙楼,坐上了马车,看着李为君手中的两张银票,咂舌道:“想不到这么快就谈成了。” “一千一百两银子,抛去成本,咱们至少能赚个七百两。” 李为君低头看着银票,虽然预料到了会很顺利,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听到庞硕的话,顿时有些心疼,四百两银子,是用来买墨和买纸的,其中纸价又占了大头。 看来以后得自己制作一点纸张出来这样能节省更多成本,而且还能卖纸赚钱......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没那个功夫,也没那么多钱......李为君收回思绪。 回到胤京报社,二人来到院子里。 坐在椅子上的林永亭和侯缜同时向他们投去目光,林永亭问道:“如何?” 庞硕咧嘴道:“成了!” 说着,他将经过告诉给了二人。 李为君则将两张银票,递给了林永亭。 林永亭皱着眉头道:“一万份报纸?为君要画到什么时候?” 李为君莞尔,“我怎么可能自己画,这不得累死我。” “给我一块木板,我来雕刻出来。” 第61章 内容为王 林永亭吃惊道:“画也能雕版?” “能!” 李为君点了点头。 侯缜立即起身,给他拿来一块平整的木板 李为君当即开始提笔,一反体阳文的形式,在木板上勾勒出图画。 因为是连环画,只要看得出里面的景象就行,所以不必过多考虑阴影和光影,画起来简单多了。 画完之后,李为君又用木刻刀雕刻出图画轮廓。 李为君手上保持着力度一致,确保雕刻出的线条流畅,且没有残渣木屑。 完毕之后,开始清扫木板,李为君细心的将所有小木刺全部剔除干净,这一步,是为了防止刺破纸张。 李为君又在下方,凿出一个个反体阳文的文字。 两个时辰之后,八块雕版全部制作出来。 “好了!” 李为君放下木刻刀,露出笑容道:“可以印刷了!” “辛苦了!”林永亭郑重其事的说完,转头对着叫来的三十名司礼监太监道:“开始干活!” 此时,纸墨已经买了回来,三十名司礼监太监已经有了经验,快速的动了起来。 林永亭撸起袖子,准备投入印刷之中,这时看到李为君竟然又拿起木刻刀,在木板上刻画起来,愕然道:“为君,你不歇一会?” 李为君头也不抬道:“我不累,我把明天的故事,也弄出来,到时候两份报纸,都送到醉仙楼。”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着林永亭,问道: “林公公,你之前说,书籍的内容,分为四种,一种是经史子集及其注解,一种是诗词歌赋,一种是故事,一种就是针砭时弊。” 林永亭点头道:“对啊,你有什么想法?” 李为君沉吟道:“我在想,可以把这四种内容,全部弄到报纸上。” “这样一来,咱们的报纸,岂不是会更受欢迎?” “好想法!”林永亭笑了笑,说道:“但问题是,没有那么容易啊。” “只说这第一种,就是经史子集及其注解,说白了就是育人之书,咱们哪会啊?” 李为君肃然道:“我会。” 林永亭一怔,“你会?” “对。”李为君一边说着,一边拿来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十个字,递给他看,“这是我写的千字文,林公公你看看。” 穿越到架空古代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当个文抄公,什么都可以抄的那种! “千字文?” 林永亭露出饶有兴味之色,从他手中接过纸张,低头念了出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嘶!” 林永亭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好文!” 庞硕也忍不住凑了过去,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内容,先大叫了一声好,随即提醒道:“这也不够千字啊。” 李为君笑道:“不能一次写完,今天写一点,明天写一点,这样才能保证报纸每天的销量。” 庞硕竖起大拇指道:“你真是咱们密巡司的卧龙!” 李为君笑道:“我若是卧龙,庞大人便是凤雏。” 林永亭笑吟吟道:“密巡司有你们这对卧龙凤雏,定能名扬天下。” 咋听着像是骂人......李为君心里想着。 林永亭放下纸张,看着李为君,说道:“这第二种是诗词歌赋......” “诗词歌赋你好像挺拿手?” 李为君的作诗能力,林永亭深信不疑,密巡司公堂外挂着的楹联,就是李为君写的四句诗。 当时报纸卖不出去,也是李为君想出了四句诗,才打开了销路。 李为君摸着下巴道:“光写诗的话,没有感觉。” “我觉得可以配上图画。” 李为君说干就干,很快,图画在他的笔下画了出来。 李为君用素描画出了一张年轻女子的绝美侧脸。 在光影描绘和阴影衬托下,画像上的女子显得更加立体,更加漂亮。 “嗯?” 平时很少的开口的侯缜,忽然凑近看了起来,嘴里发出惊异声音。 林永亭和庞硕一看,同时脱口而出道: “这不是凤阳郡主吗!” 李为君心中想着,没错,我画的就是凤阳郡主。 穿越到大胤王朝,他至今见过的女子,就只有凤阳郡主。 他本来想着画个现代的女明星,但仔细一想,发现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凤阳郡主都远胜她们。 思虑再三之后,他才画的凤阳郡主。 随即,李为君持笔在下方写了四句诗。 林永亭、庞硕、侯缜同时凑过去看了起来。 林永亭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念完之后,他感觉有一道电流,在他身体里不停地来回窜动。 庞硕嘶了口气道:“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杂家也是......林永亭心里想着,嘴上赞叹道:“写得好!” “这首诗一出,怕是要风靡长安了。” 说完,他看着李为君问道:“这画,能弄出来吗?” “能!” 李为君应了一声,穿越前,他曾尝试过,确实可以。 林永亭思索道:“这就三种了,够了吧?” 李为君沉吟道:“要么不弄,要弄咱们就全部弄出来,已经弄了三个,也不缺再弄个连载故事出来!” “故事......连载?”林永亭眼眸一亮,“连载这两个字,用的妙哉。” “那,弄什么故事的好?” “我已经想好了。” 李为君说完,立即提笔写了起来。 密巡司三位领导再次凑到了他的跟前,好奇的看着。 “《西游记》?好奇怪的名字。” 林永亭说完,聚精会神的看着,只见上面写着: ‘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 林永亭越看越挪不开目光,侯缜和庞硕也同样如此,站在李为君身后,望着他写的内容,他写多少,三人就看多少。 ‘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正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毕竟不知向后修些甚么道果,且听下回分解......’ 当李为君停笔的那一刻,庞硕搓起了胳膊,惊叹道:“亲娘嘞,我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林永亭目光灼灼看着李为君,感觉他身上向外四溢着光彩,恨不得顶礼膜拜,许久才平复心情,说道: “这样一来,育人之文有了,诗词歌赋有了,连载故事有了,针砭时弊的文章,也有了。” 想到这样的报纸,竟然只卖十文钱,林永亭忍不住道: “杂家个圣人,这份报纸,卖十文钱,卖的也太亏了!” 第62章 大吃一惊的胤帝 侯缜拿起报纸,看着报纸上的凤阳郡主,画的真像。 他抬头看着李为君,说道:“这份报纸出来,给我一份。” 哑巴上司说话了.....李为君有些意外,随即点头道:“好。” 林永亭看着他,啧啧称奇道:“难得见你嘴里多蹦出了几个字。” 侯缜瞅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庞硕凑了过去,看着报纸上面的四句诗,又看了看别的内容,咂舌道: “我看不仅要风靡长安县,整个京城都得轰动。” 林永亭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所以他才觉得定价有点低,看着李为君问道: “为君,现在把报纸价格抬高点,还来不来得及?” 李为君摇头道:“不行,当天的报纸,就十文钱!” 看到林永亭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李为君耐心解释道: “我的想法是,胤京报社,一天发行三套报纸,分别为普通版,尊享版,豪华版。” “尊享版报纸,走包月形式,豪华版报纸,才是咱们赚钱的关键。” 李为君想到了穿越前看视频时遇到的套路,脑海中思路十分的顺畅,接着说道: “普通版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吸引读者,勾起他们想看后续的欲望,尊享版的发行,主要的不是赚钱,而是给咱们找到一个售卖报纸的渠道,目前来看,醉仙楼挺不错。” “然后就是豪华版。” 李为君竖起一根手指,看着三位领导,说道:“尊享版让咱们的报纸,得以在酒楼中发售,去醉仙楼的有钱人多,他们肯定愿意出高价买豪华版。” “只要咱们把豪华版的内容做大做强做好,就不愁没人买。” “因此,豪华版的定价,可以定为五十文钱一张。” 林永亭闻言,思索片刻,颔首说道:“这是个好办法!” 说着,他看了看《西游记》和《千字文》的内容,“这篇西游记,还有千字文的雕版,你就别弄了,杂家请示一下上面,让上面找人给咱们弄。” “你就弄诗图,还有诗的雕版就行。” 李为君点了点头,“好!” “辛苦你一下了为君。”林永亭拍了拍李为君的胳膊,随即转头望向侯缜,庞硕,以及三十名司礼监太监,大声道: “时间不早了,诸位赶紧动起来!” 一时间,胤京报社宛若上了齿轮的机器,开始运转起来。 林永亭收集好李为君写出来的内容,对着众人说道:“杂家先回宫一趟,把这个事,上呈给圣人!” 李为君拱手道:“林公公路上小心!” 等到林永亭离开,侯缜、庞硕还有三十名太监开始有条不紊的干活起来。 这三十名太监,被编制成了三队。 三队太监的队长,名字分别叫做赵乾,孙力、周务。 三十名太监人高马大,干起活来,又不缺细心,密巡司众人都很满意林永亭挑选的人手。 李为君坐在椅子上,很是仔细的在木板上雕刻中图案。 皇城之外,林永亭怀抱李为君弄出来的东西,走下马车,直奔司礼监,找到了吕青松。 吕青松神色凝重,看完东西之后,说道: “你所需要的人手,回头杂家给你安排。” “另外,永亭,随杂家入宫面圣。” 林永亭应声道:“好的干爹。” 两仪殿内。 胤帝随意坐在龙椅上,手持奏折,低头看着。 萧老将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聆听着胤帝的声音。 “又是这陈词滥调!”胤帝将手中奏折摔在龙书案上,神色不悦道:“说什么大胤现在积重难返,朕难道不知晓积重难返?竟要朕大刀阔斧的洗刷国弊,说得简单,大刀阔斧的改革,就会走我父皇的老路,大胤朽朽老矣,经不起折腾了,眼下最好的事不动如山,然后寻求治国之良药。” 萧老将军立即拱手恭维道:“陛下您圣明。” 胤帝重新拿起一份奏折,一边打开,一边缓缓说道:“治国良药,很是难寻,好在朕还年轻,待朕用两年时间,稳住根基,再用五年时间,找到治国良药,二十年时间,让大胤焕然一新。” 萧老将军再次恭维道:“陛下您明智。” 胤帝哼哼道:“给朕三十年时间,与民休养生息,届时削藩便不在话下。” 萧老将军继续恭维道:“陛下您英明。” 胤帝畅想未来道:“攘外必先安内,待削藩之后,便可安心对外,庆国乃我大胤心腹大患,朕有生之年,一定除之!” “陛下您神武!” 得到镇国公老将军的夸赞,胤帝心中飘飘然。 他正要多说几句,这时,瞧见吕青松带着林永亭走了进来,放下还没阅览的奏折,问道: “何事?” 吕青松快步走到他身边,将八分图画,递给了他,“陛下,您看看这个。” 胤帝接过图画一看,讶然道:“《聊斋志异》?竟然还有图画,有意思。” 看完之后,他递给萧老将军,笑着道:“想来这是惩治贪官之作,故事平平无奇,倒是这个图画,叫人眼前一亮,萧公你瞧瞧。” 萧老将军起身拿来一看,看完之后,抬头望向吕青松,问道:“谁弄出来的?” 吕青松道:“李为君。” 萧老将军目放异色道:“是个人才。” 胤帝一笑,“是挺不错的。” 吕青松这时又从袖子里抽出一份纸张,递给胤帝道:“陛下,这里还有。” “还有?”胤帝讶然,拿来一看,看到素描的女子形象,大吃一惊,“这画的是......李仙蕙?” 纸张上用素描手法画出的凤阳郡主,很是传神,胤帝越看越觉的像,问道:“李为君画的?” 吕青松点头道:“是。” 胤帝赞赏道:“画的真不错,改天让他给朕也画一副。” 说完,他发现下方竟然还写了一首诗,读了起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胤帝读完,登时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然的再次读了几遍,惊叹道: “好诗!” 他将纸张递给了萧老将军。 萧老将军一看,大加赞赏道:“说他是个人才说小了,这是个大才。” 胤帝满面笑容道:“不错不错。” 吕青松这时又从袖子中抽出一份纸张,递给胤帝道:“陛下,还有。” 第63章 普通版,尊享版,豪华版! 胤帝接了过来,仔细一看,“《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嘶!” 胤帝瞪大眼睛道:“这是育人之文?” “萧公,你看看。” 萧老将军连忙将纸张接到手中,逐字阅读,“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多看了几遍之后,萧老将军严肃道:“大才说的小了,这是个天才!” “这文章虽然没有写完,但就这前面这几十个字,老臣便敢断定,常年在五大学院讲课的大儒,也写不出来!” 胤帝咂舌道:“这小子这么厉害?” 这时,耳畔响起吕青松的声音:“陛下,还有。” “还有?!”胤帝真的惊了,看到吕青松递来的纸张,立即接到手中,细细品读: “《西游记》?” 他看完之后,大为惊叹道:“好文!” “萧公,你再看看这一篇。” 萧老将军接到手中,看了起来,越看越痴迷,看完之后,称奇道:“说李为君是个天才都说小了,这是个奇才!” 胤帝满面笑容道:“看来朕置设这个密巡司,是置设对了,捞到一个奇才。” 说完,胤帝望向下方的林永亭,问道:“看这样子,密巡司是要弄报纸?” 林永亭连忙回应道:“圣明无过陛下,正是。” 胤帝问道:“是弄四份,还是弄成一份?” 林永亭道:“一份。” 胤帝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将纸张聚拢到一起,交给吕青松,笑吟吟看着林永亭,“好好弄,弄好了以后,给朕这里送一份。” 萧老将军这时跟着道:“记得给老夫也送一份。” “奴婢遵旨。”林永亭先对着胤帝行礼,随即又对着萧老将军拱了拱手,表示明白。 胤帝转头看向吕青松,问道:“内府还能拿出多少钱?” 吕青松苦笑一声,“陛下,内府现在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是吗......那就不赏钱了。”胤帝嘀咕了一声,对着林永亭问道:“胤京报社,挂牌了吗?” 林永亭如实回答道:“还没有。” 胤帝道:“那朕就赐一幅字吧。” 吕青松立即拿来纸笔,放在龙书案上。 胤帝握笔蘸墨,挥毫写就,在纸上写下“胤京报社”四个字。 待到吕青松将纸张递给林永亭以后,林永亭赶忙谢恩道:“谢陛下赐字!” “奴婢告退。” 胤帝笑吟吟点头道:“下去忙吧。” “朕都有些等不及,想看这胤京报社的报纸了。” 胤京报社。 正当众人忙活时候,前堂传来一阵脚步声,李为君和侯缜、庞硕一同望去,见林永亭手里握着一副字画,满面笑容走了过来。 他先从怀中取出两份雕版,递给了庞硕,说道:“《西游记》、《千字文》的雕版,已经弄好了。” “另外,圣人已经知晓了咱们的事,给咱们赐了一幅字。” “都来看看。” 说着,林永亭将手中的字画,打开放在了桌上。 李为君和侯缜、庞硕凑过去一看,见纸上写着“胤京报社”四个大字。 庞硕脱口而出道:“好字!” 林永亭笑吟吟说道:“杂家已经连夜让人制作门匾,明儿个就能挂上!” “今晚上大家好好干,熬夜赶,蜡烛钱,杂家出!” 众人纷纷点头,“好!” 所有人都很清楚,今天晚上,是一场硬仗,没有一个人停歇,都在赶制。 熬了一晚上,天蒙蒙亮时,制作的差不多了,李为君、林永亭、侯缜、庞硕四人方才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 而三十名分为三队的司礼监太监,在赵乾、孙力、周务三位中年太监的带领下,继续赶制着报纸。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都不敢停歇。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密巡司众人从小憩中醒来,打着哈欠,各自洗漱。 李为君率先洗漱完了,走到胤京报社前堂,将木板卸下,打开大门。 此时宵禁时间,刚刚结束。 东市之中的街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行人。 这时,一辆马车,带着五辆牛车,朝着这边而来。 李为君望去,只见马车上走下一名中年男人,正是醉仙楼掌柜丁瑞。 丁瑞此时也看到了李为君,快步上前,笑着拱手道:“见过李大人。” 李为君微微颔首,虽然他这个密巡司司吏没有官阶品级,但是,如今密巡司已经因为胤京报社的报纸打响了名头,所以丁瑞这样称呼他,他也不觉得奇怪,问道: “定掌柜是来拿报纸?” 丁瑞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李为君奇怪道:“派一个人过来便是,还需要你自己过来一趟?” 丁瑞叹了口气,说道:“我着急啊,昨天下午,我醉仙楼的客人都在催着要看后面,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李为君莞尔道:“那你比我们强多了,我们一晚上没睡。” “你没睡觉?”丁瑞讶然,仔细打量着李为君脸庞,见他满眼血丝,一脸的疲惫,皱眉道:“就那么点报纸,不至于忙活一个晚上吧?” 李为君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转身走入胤京报社,很快拿出一沓报纸出来,将最上面的普通版报纸和尊享版报纸同时递给了丁瑞,说道:“丁掌柜,你看看。” “我瞧瞧。”丁瑞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因为纸张的缘故,所以报纸只有正面有内容。 第一份报纸,一共有两页,一页上面,印了四幅图。 第二份报纸,也是八张图。 丁瑞找出些许不同。 第一份报纸,上面写着时间:政和元年四月二十九日。 第二份报纸,上面的时间还是政和元年四月二十九,但是时间后面,多了三个字:尊享版。 丁瑞一乐,“这尊享版三个字,挺有意思。” “多谢多谢。” 丁瑞对着李为君拱了拱手,表示他可以把其他报纸拿出来让他装车了,同时不忘提醒道:“李大人,要是有别的酒楼的人过来要这尊享版的报纸,你们可别卖啊。” 李为君笑吟吟点头道:“放心,不会让你那一千两银子白花。” 说完,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他们来买的是豪华版报纸,我们胤京报社还是要卖的。” 丁瑞一怔,“豪华版?” “你们还弄出豪华版?” 第64章 渠道的重要性 李为君将剩下的报纸都递给了他,“你看看。” 丁瑞接过来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只见第三份所谓的豪华版报纸上,居然也有八副图画,“《聊斋志异》梦狼第三篇......这是后面的内容?” “不错。”李为君笑着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他觉得豪华版上也该弄出连环画,所以便刻出了雕版。 丁瑞这时发现豪华版报纸的区别,惊讶道:“咦,这个页数,也更多。” 李为君解释道:“我们加了点新内容。” 丁瑞低头仔细看着报纸,瞧见女子的素描画像,惊异道:“这位女子,好生漂亮!” 咦?还有诗? 丁瑞看了一眼,便露出惊色,“这诗写的真美。” 再一看另外两页,竟有不同内容。 “千字文?” “西游记?” 看完内容之后,丁瑞震撼不已,不愧是豪华版,内容也忒豪华了! 这三份内容,随便拿出一样,都能在京城内引起轰动。 想到豪华版报纸的内容,比前两版都好,丁瑞心头一动,抬头看着李为君,问道:“这豪华版的报纸,是什么价格?” 李为君缓缓道:“我们胤京报社当天发行三版报纸,分为普通版,尊享版,豪华版,普通版十文钱,尊享版也是十文钱,但只卖给你这种包月的客户,豪华版,价格贵一些,五十文钱一张。” 丁瑞连忙问道:“这豪华版,能包月吗?” 李为君看出对方想要垄断,摇头拒绝道:“豪华版不包月,谁都能买。” 丁瑞露出失望之色,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说道:“既如此,豪华版的报纸,给我来一万份!” “另外,普通版的,也给我来一万份。” 李为君讶然,“普通版的你也要?” “要!”丁瑞点了点头,“我有用。” 李为君笑道:“没问题。” “稍等!” 说完,他转身走入了胤京报社,很快带着太监小队的三名队长赵乾、孙力、周务三人,将三万份报纸,全部装在了丁瑞带来的牛车上。 点清数目以后,丁瑞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递给李为君道:“这是五百两银票,买豪华版的,这是一百两银票,买普通版的钱。” 李为君接过银票,拱手道:“多谢。” “那我告辞了。”丁瑞拱了拱手,坐回到了马车上,带着五辆牛车回往醉仙楼。 李为君转身回到院子里,将手中的两张银票交给了林永亭。 林永亭立即派人拿着银票,去买纸墨,旋即揉了揉疲惫的脸庞,笑着道:“大清早的,算是开了个好头。” “庞大人,你去买点吃的,吃饱了肚子,咱们继续干活。” “好嘞!” 等到庞硕带回早点,众人吃了以后,便继续开始制作报纸。 平康坊,丁瑞坐着马车,带着报纸,回到了醉仙楼。 正当他卸货时,一辆奢华马车朝着这边飞驰而来,停在了醉仙楼门口。 一名貌美女子,从马车上急不可耐的走了下来。 女子二八芳华,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身材比例极佳,肤色白皙,有着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她身穿翠色长裙,大步流星走入醉仙楼内。 昨天的连环画,让她魂牵梦绕,于棠胭今天起了个大早,赶了过来,看到丁瑞,问道:“丁掌柜,报纸有了吗?” 丁瑞看到她,吃了一惊,赶忙对着她行了一礼,旋即笑道:“棠胭姑娘,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早,报纸已经有了,你看。” 说着,他将普通版和尊享版的报纸能给她。 于棠胭立即接过报纸,先瞧了一眼普通版报纸,昨天看过,直接放在一边,拿起尊享版报纸看了起来,登时眼眸一亮。 这一次,还是八副图画。 故事的内容,是‘白甲贪赃枉法享受着生活,到任两年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封家书,白老汉和二儿子白乙帮人种地勉强维持生活,白老汉常常想念儿子,对他放心不下,这天,白老汉在家里想念白甲,不知他过得如何,想着想着,打起盹来,睡梦中,一个黑衣老头叫醒了白老汉,带着白老汉一路穿行,来到了县衙门口’。 ‘县衙门口,门口处一排群狼,或蹲坐或者直立,直视他们,黑衣老头告诉白老汉,这是你儿子使唤的差役,一头差役打扮的老狼,如人一般直立起来,带着一群狼拦在门口,叉腰瞪视着他们,白老汉瑟瑟发抖,站在黑衣老头身后,狼群拦住了他们,老狼走上前来,呵斥二人:知道衙门里的规矩吗!白老汉吓得体若筛糠,黑衣老头掏出钱银,递给老狼,老狼方才放他们进入衙门’。 ‘衙门内,左边是群狼环伺,右边是满地的骸骨,黑衣老头带着白老汉走入衙门,用羽扇指着右边介绍:这些人骨头,都是你儿子吃剩下的,之所以没扔,是要留着给差役带回去煲汤’。 ‘二人来到堂屋前,堂屋前的高台上,白骨堆积如山,穿着官袍的白甲,一脸高兴从堂屋内走出,看到白老汉,很是高兴’。 八张图画,配上底下的文字介绍,让故事生动起来,没看过连环画的于棠胭只感到大开眼界,原来故事还能图文结合,同时一本满足,唯一不爽的是,故事显然还有后续,但报纸的页数没了。 于棠胭看着丁瑞问道:“这就没了?” “后面的呢?” 丁瑞笑了笑,语气不急不缓说道:“棠胭姑娘,你看的这张报纸,是胤京报社的尊享版,目前所有酒楼之中,只有我醉仙楼有。” “这当天发行的报纸,叫做普通版。” “还有一份报纸为豪华版。” 丁瑞这时又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她道:“这豪华版上,就有这个故事的后续。” 于棠胭眼眸一亮,“是吗,拿来我看!” 丁瑞提醒道:“站着看多累啊。” 于棠胭秒懂,立即道:“中午我要在这设宴,请我朋友,还是老地方,酒菜照旧,你安排一下。” 丁瑞眉开眼笑道:“没问题,我这就命人安排。” 说完,他将豪华版报纸递给了于棠胭,同时叫来小厮,让他安排屋子。 第65章 难道密巡司里有大儒?! 于棠胭拿着报纸,仔细看着内容,这次仍旧是八副图画,故事的内容是:‘白甲将白老汉请入堂中坐下,随后一头巨狼叼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白老汉吓得站起,白甲给他介绍,这是今天的饭菜,白老汉想要逃走,却被群狼阻道,正当他焦急时,忽然狼群慌乱逃窜,抬头一看,天空中竟然降下两名腰间挂着一块‘密巡司’腰牌的神将,手持雁翎刀,直奔堂上捉拿群狼。’如果只读文字,并不感觉有什么惊奇,但是配有图画之后,故事霎时生动起来,尤其是那两名神将,高大威猛,宝相威严,举手投足斩杀群狼模样,让于棠胭看的大呼过瘾。 于棠胭目放异色道:“这画工甚是了得,这故事竟然扯到了密巡司。” 她抬头看着丁瑞,问道:“我记得前些时日,大儒崔天霖著书抨击密巡司,随后京城就出现了报纸,密巡司著《肃冤集》,书于报纸之上,以正视听,合着报纸是密巡司弄出来的?” 丁瑞笑道:“是啊,这胤京报社,就是密巡司开的。” “那就不奇怪了。”于棠胭微微颔首,低头又看了两遍连环画,不得不说,故事里的两个挂着“密巡司”腰牌的神将一出来,持刀斩杀恶吏,一下子竖立起了密巡司的光明正义形象。 密巡司三个字,宛若烙印般,烙在了她的心头。 “故事还不错。”于棠胭说完,正要放下报纸,忽然听到丁瑞声音:“棠胭姑娘,你往后看,后面还有别的。” “我看看。”于棠胭饶有兴味的翻看第二张,一张绝美女子的素描画像映入眼帘,让她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画出来的,竟画的如此传神?” 她发现下方还有四句诗,喃喃念了出来,“云想衣裳花想容......” 念完之后,于棠胭瞪大眼睛,激动喃喃自语道:“这诗写的真美。”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遍,很快便能背诵,再往后看,竟还有《千字文》。 千字文内容很短,一看就没写完,但只是开篇这几十个字,就吸引住了于棠胭的注意力。 “即便是来东嵩书院讲课的大儒,怕也写不出这等文字。”于棠胭喃喃自语道:“谁写的啊这是,好生厉害。” “咦,后面还有?” 这时,于棠胭发现报纸后面还有内容,仔细一看,见是名为《西游记》的新故事。 她只是看了个开头,心神便被吸引进去,沉迷不已。 许久,她抬起头,指着豪华版报纸,望向丁瑞,说道:“你这有多少份?” 丁瑞实话说道:“实不相瞒,我买了一万份,一份五十文钱。” “给我拿一百份。”于棠胭说完,从腰间的钱袋中,取出十两银子递给了他。 “五两银子,是报纸的钱,另外五两,是今日酒菜钱。” 丁瑞立即收下,眉开眼笑道:“多谢棠胭姑娘,我这就给你取报纸。” 很快,他将一百份报纸,递给了于棠胭。 于棠胭拿着报纸,坐回到马车之中,对着于家车夫道:“去东嵩书院!” 丁瑞目送马车远去,随即挑出五千份普通报纸,叫来小厮说道:“你把这五千份报纸,匀着送到平康坊的每一家酒楼里,要是有人问你价格,你就说不要钱,务必让他们收下。” 小厮不懂道:“掌柜的,你这样不就赔钱了吗?” “你懂什么,这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丁瑞摆手道:“照我说的去做。” “好嘞!”小厮先将五千份普通版报纸,装到牛车上,随即拉着牛车,挨家挨户般给每一个酒楼送去。 临近中午时分,小厮回来之后,丁瑞又把他叫到跟前,给他递去一沓尊享版报纸,笑眯眯道:“你现在带着两个人,去大街上喊,‘醉仙楼有尊享版报纸,数量不多,先到先得’,有人问起内容,你就拿这报纸给他们看。” “再告诉他们,这报纸还有豪华版,有人问你们是什么内容,你们就只念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记下了吗?” 小厮连连点头:“记下了!” 丁瑞满意道:“去吧!” 小厮抄起那一沓报纸,立即带着两名伙计,来到平康坊最是繁华的大街上,叫喊起来。 中午时分,丁瑞站在醉仙楼柜台之后,招呼着老顾客,来一个人,给他们发一份报纸。 这时,十来名未曾见过的读书人打扮的青年,眼睛发亮的跑了进来,对着他叫嚷道:“掌柜的,写‘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报纸,你这有卖的?” 其中又有人问道:“聊斋志异后面的故事,你这当真有?” “有,都有!”丁瑞脸上笑容浓厚起来,这些人,一看就是其他酒楼的客人,笑吟吟道:“诸位公子,不妨边吃边看?” 为首青年道:“给我们准备一桌好酒好菜,今天中午,就在你们醉仙楼吃了!” 丁瑞笑容满面为他们带路道:“诸位公子,楼上请!” 同时,他还拿出一沓报纸,递给了他们。 众人立即接过报纸,边走边看。 “写得好!” “妙哉,妙哉!我就知道,这诗的第一句写的这么好,后边的几句绝对不差!” “哈哈哈哈,我还是喜欢聊斋志异的内容。” “我看这《西游记》写的更好!” “你们没有注意到这朗朗上口的千字文吗?虽然没写完,但是光这几句,就价值千金了!” 众人一边跟在丁瑞身后,往雅间走去,一边议论纷纷。 等送他们走入雅间,安排好酒菜之后,丁瑞走下了楼梯,瞧着柜台处一看,不由一愣。 只见数十名公子哥,大家闺秀齐聚在柜台处和门口。 确定这些人都没见过,丁瑞大吃一惊,属实没想到报纸的效果这么好,竟然拉来这么多生客,连忙拱手迎了上去:“诸位是来看报的?我这都有,都里面请!” 而此时,东嵩书院,敬文亭。 敬文亭,并非有顶无墙的路边小亭,而是形状像亭子的小屋,乃东嵩书院山长办公室。 敬文亭内,于棠胭站在椅子旁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四十余岁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看起来便孔武有力,头戴方巾,身穿宽袖皂缘的蓝色襕衫,此时正拿着报纸,看的格外认真。 他正是东嵩书院山长,于棠胭的父亲,于希文。 于棠胭见他看完了一遍,又拿起报纸从头开始看了起来,问道:“爹,你觉得报纸上的内容,写的怎样?” 于希文抚着连鬓胡,缓缓给出评价道:“密巡司,有大儒相助。” “这些内容,必出自大儒之手。” 第66章 爆火的胤京报社 “这等文章,也只有大儒才写得出来。” 听到父亲给出的评价,于棠胭连连点头,说道:“我也觉得,爹你看这第一个故事,明显是在针砭时弊,讲的是惩治贪官污吏,树立密巡司的光明正义形象,这一看就是大儒的幻想。” 在她眼里,如今的大儒,早就失去了本心,只会嘴上论道,看不清现实,拿不出一丁点实际的东西。 于棠胭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个连环画,画的格外好,我从未见过这种叙事手法。” “而且其他文章,风格迥异,这份报纸,肯定是很多位大儒一起协作完成的。” 于希文投给女儿一个赞赏眼神,颔首说道:“你分析的很对。” “这针砭时弊的故事,略显俗套,但这画作,不一般。” “而这个画作,又跟后面的女子画像所用的画法不同,可见不是同一个人所作。” 于希文指了指四句诗,继续说道:“再就是这首诗,读起来,便能感觉到写诗之人,才气横溢,充满朝气,有别于前两者。” “这千字文,朗朗上口,意味深长,写的极为老练,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必然是德高望重大儒长者所作。” “西游记的故事,妙趣横生,用词绝佳,想法天马行空,叫人看了爱不释手,写法上,又别于其他。” 于希文下出结论道:“这密巡司,至少有四位大儒相助。” 于棠胭好奇道:“爹,你能才出来这四位大儒是谁吗?” 于希文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京城中的大儒,为父都认识,但为父可以断定,绝对不是他们写的。” 于棠胭想了想道:“有没有可能是内阁的人?” 于希文再次摇头否定道:“不可能是他们,且不说内阁的人,有没有这等才气,就算有这等才气,他们所写的文章诗句,也不会出现在密巡司的报纸上。” “密巡司乃是圣人所设,内阁的那些阁老,认定密巡司是圣人鹰犬之司,前些时日还上奏裁撤密巡司,转眼怎可能会出手相助呢。” “至于满朝文武,就更不可能了,在内阁影响下,凡是当官的,都不会帮助密巡司。” 听到这话,于棠胭思索道:“那会是谁呢。” 于希文摸着连鬓胡露出大感兴趣之色,“为父也是好奇。” “如今五大书院,竞争很是激烈,若是能请这几位大儒,来咱们东嵩书院讲课,东嵩书院,或许可以重塑当年荣光。” 百年前,东嵩书院乃是大胤第一书院,后来经过一系列改革,如今已经成为五大书院之末。 几十年来,每一位山长,都想着能重塑荣光,但都以失败告终。 在如今激烈的竞争中,没有挤入五大书院的别的书院,风头正盛,再这样下去,恐怕东嵩书院就要被排除出五大书院之列了。 于希文思虑良久,望向女儿,问道:“听说这些报纸,出自东市的胤京报社?” 于棠胭听出他的意思,讶然道:“爹,你要去胤京报社?” 于希文微微颔首道:“为父打算去问问,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这几位大儒。” “你要不要跟为父一起去?” 于棠胭想到今天已经在醉仙楼定下了酒菜,这会她们应该已经在醉仙楼等自己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今天我有约。” 于希文起身说道:“那你去赴约吧,为父自己去。” 于棠胭认真道:“爹,你打听清楚了以后,记得告诉我。” 于希文摆了摆手道:“知道知道。” 说完,于希文便和女儿一起走出敬文亭,让她用马车捎着自己到东市,随即来到胤京报社所在的书肆街。 刚走到书肆街外,于希文便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 只见平日里空空荡荡的书肆街,竟然被一辆辆牛车、马车,将书肆街堵的水泄不通。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群,排着长队,排在后边的人,正垫着脚尖,伸长脖子,不停地张望着前方,估摸着什么时候能排到他们。 于希文走到队伍最后面,看着排在最后的一名青年,询问道:“书肆街这是怎么了?” 那名青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排队的人群,又指了指自己,说道:“知道胤京报社不?他们,还有我,都是来买报纸的。” 于希文虽然已经预料到了报纸的火爆,但还是低估了京城读书人的热情,震撼不已,“人也太多了吧。” 那名青年哼哼道:“还不是平康坊的醉仙楼闹的。” “那个醉仙楼的掌柜丁瑞,想了一个损招,先将胤京报社的普通版报纸,免费送给其他酒楼,然后又派人在街上大喊,说醉仙楼有报纸内容的后续,把其他酒楼的生意全都抢光了。” “这会在醉仙楼门口排队的人,比这儿的人还多。” “把那些酒楼掌柜给气的,不过,他们也知道问题不是出在了醉仙楼上,而是出在他们酒楼里没有报纸,这不,各个酒楼都都跑胤京报社来进货了。” “一些对报纸大感兴趣的读书人,见醉仙楼排队太久,就想着来胤京报社买报纸,哈哈哈哈,他们肯定没想到,这里排队也排的老长了。” 青年说着说着,哭丧起了脸。 于希文见他幸灾乐祸模样忽然变得哭丧起来,奇怪道:“你不是看乐子吗,怎么还不高兴了?” 青年骂道:“我就是嫌弃醉仙楼排队排的太久,才坐牛车过来的,没想到这里也是一样!” “......” 合着你说的是你自己啊.....于希文有些无语,他不再多说什么,看着长龙队伍,并没有插队,而是排在了队伍最后面。 而此时,胤京报社门口。 “都排好队了啊,谁要是扰乱秩序,我们可就关门了,都别买了!” 庞硕扯着嗓子大吼着。 李为君站在旁边,帮忙维持着秩序。 侯缜则不停地来回搬动报纸,一边收钱,一边将一份份报纸,塞给买报的人。 庞硕吼的口干舌燥,直到排队秩序变好起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来到李为君身边,大吐苦水道:“累死我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第67章 辛苦得来的回报 李为君打了个哈欠,虽然一晚上没睡,但好在身体年轻,还顶得住,闻言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庞硕此时都分不清是因为没睡导致脸肿,还是本来脸就这么胖,揉了揉脸颊说道:“但超乎我的预料,人来的也忒多了。” 李为君望着门外排着长龙的队伍,醉仙楼那边的消息,他已经听排队的人说了,心中蛮佩服丁瑞,竟然能想到这个法子招揽生意,笑着道:“这说明咱们销售渠道选的好。” 庞硕感慨道:“你还别说,这个丁瑞,确实帮咱们打开了销路。” 这时林永亭抱着一摞报纸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二人,叫道:“过来帮把手!” 二人立即走了过去,接过报纸,转眼之间,一摞报纸便全部卖了出去。 “报社里的纸墨不够用了,杂家带人出去买点。”林永亭说完,便带着两名太监,走出胤京报社,本来想坐马车,但一看外面被堵的水泄不通,只得选择步行。 庞硕则接替林永亭的活,跑到院子里,半个时辰后,他拿着一块布帕,不停地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跑来找到李为君,“坏了,没纸墨了!” 李为君望着门口还排着长龙的队伍,“那就等等,林公公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林永亭和小太监怀抱纸墨,快步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纸墨铺的十几个伙计,每个人挑着扁担,带着两筐纸墨跟着林永亭走入胤京报社。 “是不是没纸墨了?”林永亭看着投来目光的二人,见他们点头,喘着粗气道:“纸墨买回来了,赶紧弄吧!” 李为君也跟着帮忙,由于印刷之后,需要等墨迹干了才行,但门口排队买报的人等不及了,叫嚷着愿意买下墨迹还未干涸的报纸。 这一下省却了很多时间。 众人一边制作报纸,一边往外售卖。 一直忙活到了黄昏时分,方才应付完了排队的人。 京城内响起暮鼓之声,意味着即将宵禁。 也意味着胤京报社的众人终于可以休息了。 门口的人,也散去的差不多。 众人拎着椅子,在前堂坐下,一个个满脸疲惫。 “差点没累死我。” 庞硕揉着双臂,苦笑着道:“我胳膊都抬不起来。” 林永亭此时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杂家也一样。” 李为君也感到又困又累,再一看密巡司二把手,即便强壮如侯缜,此时也靠着椅子,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林永亭这时转头望向坐在院子里休息的三十名太监,问道:“还有多少报纸?” 太监赵乾应声道:“都卖完了。” 林永亭满意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道:“那就明儿个再说,今天大家歇一歇。” 话音甫落,一个留着连鬓胡,头戴方巾,身穿宽袖襕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李为君打量着对方,对方身着的襕衫,说明他是个读书人,但对方的身材很是魁梧,像是一个武将穿着读书人的衣服。 林永亭也在打量对方,说道:“我们这没报纸了。” 于希文笑了笑,“我不来买报纸,报纸的内容,我已经看过了。” 不来买报纸? 庞硕皱眉道:“不买报纸你来干什么?” 于希文问道:“我想打听一下,这报纸是哪些大儒写的?” “大儒?” 听到这话,密巡司三位领导不由一愣,旋即露出忍俊不禁之色,庞硕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对着李为君说道:“哈哈哈哈,为君,你成大儒了!” 说着,他指了指李为君,对着于希文说道:“我们这的报纸,不是大儒写的,是他写的。” 于希文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为君吃了一惊,对方模样,看起来怕是连二十岁都没有,问道: “你多大年纪?” 李为君笑道:“十六。” 于希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六岁? 十六岁写这等诗句文章? 于希文又问道:“画也是你画的?” 李为君点了点头,“是。” 于希文大受震撼,难道他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再次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为君。” 于希文微微颔首,表示了然,随即陷入了沉默。 这次来胤京报社,本想接触一下在报纸上书写内容的大儒,怎么也没想到,书写内容的,竟然是个少年。 而且,对方还是密巡司的人。 虽说密巡司通过报纸,挽回了名声,但是,它毕竟是朝廷的衙门。 东嵩书院的制度中,记载的很明确,不许有官身的人讲课。 于希文回过神,有些遗憾,拱手道:“少年大才,告辞。” 看着对方离去背影,庞硕一手摸着自己的大胃袋,一手摸着三层下巴,砸吧着嘴道:“这人够古怪的啊。” 林永亭收回目光,“不管他了,算算咱们一共赚了多少钱。” 提到“钱”字,李为君和三位领导都兴奋起来。 侯缜拿来了十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钱盒。 钱盒之中,银两,铜板没有多少,大多是银票。 庞硕在旁边细细数了数,随即兴奋高呼道:“抛开成本,这次一共赚了一千五百银子!” 林永亭虽然已经预料到赚了不少钱,但没想到会是一千五百两银子,激动道:“这么多?!” 庞硕嘿笑道:“这还是少的,咱们今天,就只卖了一下午。” 林永亭眸光发亮,“那岂不是说,咱们有可能一天赚到三千两银子?” 庞硕道:“那就要看报纸内容。” 听到这话,林永亭转头望向李为君,目光宛若看着一个发光的聚宝盆,走到他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注视着对方,正色道: “为君,从今天开始,体力活,你就别干了,我们来干。” “你只负责内容和雕版就行。” 李为君见他给自己减少活干,知晓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直线爬升,笑道:“好!” 林永亭转头看向众人,说道:“杂家去买纸墨,晚上继续干。” “侯大人,庞大人,你们都回去一趟,拿个铺盖被褥过来,这几天先睡这,等不忙了,再回去睡。” “好!” 第68章 打工人进行时! 林永亭又对庞硕叮嘱道:“庞大人,你记得多拿一套被褥,给为君用。” 庞硕应声道:“明白!” 林永亭看着三十名司礼监太监,说道:“你们也是,都先回去拿铺盖,这几天也都睡这。” “是!” 经过短暂的休息,大家开始忙活起来。 一时间,胤京报社,只有李为君一个人。 他没有闲着,思考着明天报纸该是什么内容。 针砭时弊的聊斋志异,还没有结束,可以继续画,千字文、西游记也继续写就是。 主要是诗和诗画。 我直接抄唐诗宋词不就完事了.....李为君心里想着,当即写了一首诗出来。 这次他没有作画,因为以现在胤京报社的名气,不需要他再刻画来吸引人了,报纸不愁卖的。 他将所有内容,都书写在了纸上。 然后拿起刻刀,在木板上刻起连环画。 至于报纸上的文字,接下来只需要使用活字印刷术来印刷就行,省事方便。 而此时,林永亭先对着赵乾、孙力、周务三人交代了一下买纸墨的事,随即坐着马车回到司礼监,找到吕青松,将胤京报社的事,告诉给了他。 吕青松惊异道:“报纸真能赚这么多钱?” 林永亭斩钉截铁道:“只多不少。” 吕青松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堂内来回踱步,随即对他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圣人,等过几天,给圣人一个惊喜。” 林永亭应声道:“儿子明白。” 另一方面,侯缜回到家中之后,装好今晚上所需的被褥,骑着马匹离开家里,并没有去往胤京报社,而是先来到了东市驿站。 驿站之中,正在当差的驿卒已经开始往屋里搬东西,准备关门,瞧见侯缜骑着马匹过来,便停下手中活计,注视着他。 侯缜也没有废话,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函,交给了驿卒。 驿卒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而是问道:“寄什么东西?” 侯缜沉声道:“报纸。” 驿卒这才接过信函,“寄哪里?” 侯缜道:“凤阳郡主府。” 驿卒伸出手掌道:“二两银子。” 侯缜取出二两银子,递给了对方,随即拱了拱手,转身翻身上马,前往胤京报社。 庞硕家中,堂屋内,庞硕满面笑容喝着夫人冲泡的凉茶。 庞夫人身材娇小,面容姣好,穿着素色长裙,坐在旁边,给他斟茶,见他回来以后便笑个不停,好奇问道:“夫君遇到什么高兴事,这么开心?” 庞硕笑的下巴都成了四层,笑眯眯道:“过不几天,咱家的三千两银子,就回到了。” 庞夫人眼眸一亮,“真的?” “那太好了!” 如今庞硕不再担任长安令,家中的收入,降了九成,平时家中的开销就不小,一想到坐吃山空,她就心里发愁。 前些时日,庞硕又从家里拿走了家中仅剩的三千两的存银,这段时间她都数着铜板花钱,听到三千两银子很快去而复得,眉眼中的愁色都消散了不少。 这时,庞硕的六岁女儿,正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脸不情愿的看书,听到爹娘的谈话,她眨了眨眼睛,并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注视着潘硕的肚子,嗓音稚嫩道:“爹,你的肚子又大了。” 庞硕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和道:“闺女乖,这不是肚子大,这是胃袋。” 说完,他望向夫人,问道:“夫人,你是不是蒸馒头了?” 庞夫人点头道:“蒸了三锅。” 庞硕道:“拿两锅给我,我给我那几位同僚带去。” “还有,帮我收拾两床被褥,这几天,我在东市那边睡。” “好!” 回到胤京报社,庞硕刚一进门,便看到李为君坐在院子里,正在雕刻木板,惊讶道:“为君,熬了一天,你也不睡会。” 李为君抬头对着他一笑,便低头继续干活,说道:“大家都指望我呢,我可不能这个时候拖大家后腿。” “说的也是啊。”庞硕感慨道:“现在胤京报社,缺少了我,缺少了侯大人,林大人都行,唯独不能缺你,缺你就完了。” 说着,他从布囊中拿出一块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递给了他,“这是我夫人刚蒸好的馒头,你尝一个。” 李为君还真有些肚子饿了,拿来嚼了起来,竖起大拇指道:“香。” 庞硕咧嘴一笑,问道:“明天的报纸,跟今天的形式一样?” “一样。” “那你得再想一首诗。” “已经写好了。” “这么快?”庞硕眼眸一亮,“我看看。” 李为君指了指桌子,“就在那。” 庞硕走过去,拿起纸张一看,念了出来:“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写得好!这是咏蝉吧?” 庞硕啧啧称奇道:“这三四两句,将‘清’无需凭借‘贵’来铺垫,笔意甚是巧妙,那些读书人肯定喜欢这首诗。” 就在此时,侯缜和林永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庞硕扬了扬手中的纸张,对着二人叫道:“为君又写了一首诗,林公公,庞大人,你们看看。” 林永亭快步走了过去,拿来纸张一看,露出笑容道:“明天报纸的内容都有了。” 这时,三十名司礼监太监,陆陆续续的抱着被褥回来,林永亭安排道: “大家都凑合睡一觉,睡醒了以后,开始干活。” “是!” 李为君也放下了手中的活,接过庞硕带给他的被褥,在前堂打起了地铺,躺了下来。 林永亭、侯缜、庞硕三人躺在他的旁边。 三十名司礼监太监,则去库房睡觉。 在庞硕的打鼾声中,众人一觉睡到了晚上。 李为君睡醒时,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干活。 李为君洗了洗脸,又吃了两块馒头,便坐在椅子上,雕刻起了木板。 第二天一早,政和元年五月初一。 天一亮后,李为君和庞硕便卸下门板,打开大门。 此时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站在第一个的,竟是丁瑞。 看到二人,丁瑞满面笑容道:“几位大人生意兴隆啊。” 庞硕一乐,“我们这小本生意,比不上丁掌柜,丁掌柜才是生意兴隆。” 丁瑞笑得合不拢嘴,说道: “昨天一天,我就把一千两银子赚了回来,生意确实没的说,不过也得罪了不少同行。” 李为君想到昨天的事,沉吟道:“招摇了可不太好啊。” 丁瑞嗨了一声,“做生意要是不招摇,还做什么生意。”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厮立即送上食盒,丁瑞道:“这是我们醉仙楼的饭菜,诸位都没吃饭吧,都吃一点。” 庞硕也不客气,接过食盒,“多谢。” 李为君则将今天的三份报纸递给了他,“这是今天的报纸,你看看。” 丁瑞笑着道:“不用看,我信得过你们胤京报社,直接装车就行。” “今天三份报纸,全都给我来上一万份。” “稍等!” 庞硕说完,回去叫来侯缜,恶虎他一起,将报纸装上车。 丁瑞清点了一下数量,将钱给了他们,便带着报纸离开。 一天时间,胤京报社宛若上了发条一般,没有休息的时刻。 门口的长队,随着时间,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第69章 俸禄大涨!密巡司真是个好单位啊 一直到黄昏时分,众人才休息下来。 因为林永亭的安排,李为君没有跟着售卖装货买纸墨,而是在赶制后面的内容。 一天时间,他将后面三天的内容,都准备妥当。 往后只需要提前用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术弄出第二天内容便可,晚上大家都可以回家休息。 胤京报社,前堂。 林永亭、李为君、侯缜、庞硕四人,慵懒的坐在四张椅子上,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是算钱时刻! 林永亭期待问道:“赚了多少钱?” 庞硕拿来钱盒,仔细数了一遍,随即兴奋道: “抛开成本不算,咱们赚了三千两银子!” “不出意外,以后咱们胤京报社,每天都能赚三千两银子。” “顶多半个月时间,咱密巡司的外债,就能彻底还清。” 庞硕抬头看向林永亭,问道:“那下个月,是不是该给我们涨俸禄了?” 林永亭毫不犹豫道:“必须涨!” 众人顿时露出笑容。 林永亭笑着道:“得亏为君勤快,咱们不用在这打地铺了。” “时间不早,你们都回去歇着。” “是!” 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为君,坐我马车,我送你回去!” 林永亭说道。 “好!” 李为君坐上马车,回到密巡司,躺在了卧房之中。 还是睡床舒服啊......李为君换了一个惬意的姿势躺下。 密巡司正在向好发展,等有了经费,就有了抗拒风险的能力。 林公公已经答应,下个月开始涨俸禄,也不知能涨多少钱......李为君心里想着。 下个月,大伯一家也就到了,也不知道他们人如何...... 想着想着,李为君睡了过去。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五月中旬,胤京报社的报纸,依旧大卖。 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胤京报社每天的盈利,足有三千两银子。 半个月时间,已经攒下四万七千两银子。 李为君的二百两银子,已经到手。 林永亭、侯缜、庞硕各自投入的三千两,也还给了他们。 李大人的两千八百两银子,吕大人,萧大人各自的四千两银子,也由林永亭帮忙带给了他们。 圣人给的一万两银子,也由林永亭上交。 密巡司所欠三万两外债,全部还完了。 还留下一万七千两银子。 两仪殿内。 胤帝坐在龙榻御座上,看着手中的一万两千八百两银票,啧啧称奇: “真是了不得,半月时间,胤京报社竟然赚了这么多。”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坐在下方椅子上,正在清点着银票的萧老将军,和握着银票的吕青松,打趣道:“你们心里也踏实了吧。” 萧老将军笑呵呵道:“那可太踏实了,这可是老臣的棺材本。” 吕青松也露出笑容。 胤帝很是满意,将银票全都递给了吕青松,“这些钱,都归内府。” 说完,他望向林永亭,沉吟道:“胤京报社,一天赚三千两,一个月,便是九万两银子。” “一年,便能赚一百零八万两......” 林永亭立即道:“陛下,密巡司用不了这么多钱,奴婢以为,密巡司每个月留下一千两银子便可,余下的,都归入内府。” 胤帝笑容浓厚道:“有心了。” “胤京报社一年所赚一百零八万两,其中一百万两归入内府,余下的八万两,留在密巡司吧,由你这个司主调配。” 林永亭拱手道:“奴婢遵旨。” 胤帝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听说,胤京报社里,除了密巡司四个人,剩下的,都是司礼监的人?” 吕青松回应道:“是,司礼监一共调过去三十个人。” 胤帝沉吟道:“这三十人,以后就都留在胤京报社做事,俸禄方面,他们每月除了拿司礼监的俸禄,密巡司再给他们一份俸禄。” 吕青松躬身道:“奴婢遵旨。” “一百万两银子......” 胤帝眼睛发热,心中震荡不已。 他这个皇帝,根基未稳,除了先皇留给他的两个得力人手,镇国公萧老将军和凤阳郡主李仙蕙以外,能用的,也就吕青松和司礼监的一众太监。 现在多了一个密巡司。 只要不大刀阔斧的改革,维持现状,内阁和满朝文武,都可以为他所用。 但想要有一番大作为,最难的点是有钱。 如今内府没钱,国库又空虚,想从国库拿钱是不可能了。 如今的大胤,每年国库所得税银是一千八百万两,用在兵部的,就足有一千二百万两,余下的六百万两,根本不足以弥补每年财政支出的三千万两银。 所以胤帝才不得不搁置改革进程,想着先找一个充盈国库的良方,但这种良方,哪是那么容易找的。 如今,有了密巡司置办的胤京报社,每年可以给他提供一百万两银子。 攒个十年,就有一千万两银子了......胤帝想了想,有些头疼,一千万两银子,好像也干不成什么事。 不过,聊胜于无啊。 胤帝又勉励了几句林永亭,便让他离开。 林永亭坐着马车,回到胤京报社。 如今的胤京报社,已经挂上了胤帝钦赐的字,看着“胤京报社”四个大字,林永亭露出笑容,如今的密巡司,简在帝心啊,前景一片光明。 当他走入报社之中,李为君打招呼道:“林公公忙完了?” 林永亭笑道:“忙完了。” 说完,他将密巡司的其他三人,还有三十名太监全部叫了过来,先对着三十名太监说道: “跟你们说一件事,以后你们,就留在胤京报社做事。” “你们一个月俸禄是多少?” 赵乾道:“二两银子。” 林永亭肃然道:“圣人有旨,以后你们除了拿司礼监的俸禄,密巡司也会再发给你们一份俸禄,每个人,一个月十两银子。” 众人闻言,脸庞上露出惊喜之色。 “谢林公公!” 众人异口同声道。 林永亭笑了笑。 三十个人,每个月十两银子,就是三百两。 一年也就三千六百两。 庞硕惊讶道:“给这么多啊?” 林永亭笑着道:“咱们密巡司,若能维持现状,一年得银一百零八万两,其中一百万上交内府,余下的八万两银子,供咱们密巡司用。” “按照年俸来算,他们也就分三千六百两银子,还有七万六千四百两。” “杂家打算,把这七万六千四百两中的六千四百两银子拿出来,给咱们四个当俸禄。” 听到这话,密巡司其他三人同时眼睛一亮。 庞硕连忙问道:“那怎么分?” 林永亭道:“都是自己人,平分吧。” 说完,他看向侯缜,“侯大人有意见吗?” 侯缜不假思索道:“我没意见。” 看到林永亭投来目光,庞硕咧嘴道:“我更没意见。” 林永亭又看向李为君。 李为君肃然道:“谁会嫌弃钱多呢。” 众人同时一笑,林永亭算了算道: “平均算下来的话,咱们四个人,每人年俸便是一千六百两。” “也就是说,一个月俸禄,是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林永亭看着三人道:“每人每月按一百三十两银子发俸禄,余出的几两银子,当咱们每月的伙食,大家同意不?” 三人异口同声道:“同意!” 林永亭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个月的二十日发俸禄!” 李为君兴奋不已。 上个月,他的俸禄三两银子,也就是三千铜板,现在涨到了一百三十两,也就是十三万枚铜板。 相当于现代一月三千,涨到了一个月十三万。 工资涨了四十三倍! 密巡司真是个好单位啊......李为君心里想着。 第70章 崔豹归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胤京报社的报纸,彻底风靡京城。 前来排队的人,与往日相比,只多不少。 每天醉仙楼掌柜丁瑞前来取报,脸上都洋溢不住的笑容,这两天醉仙楼,一跃成为平康坊最受欢迎的酒楼。 因为尊享报纸,即便是胤京报社,也不售卖,想要看到尊享报纸的内容,只能来醉仙楼。 作为感谢,丁瑞每次过来时,都会为胤京报社的众人来带丰盛的饭菜。 而在李为君建议下,胤京报社印刷的报纸数量,也固定下来,每天不多不少,就赚三千两银子。 因为数量的固定,在胤京报社工作的三十名司礼监太监,也终于可以不用再加班,到了下班时间,便会和密巡司四人离开东市。 两天时间,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以及三十名太监,很是忙碌,也过的很是充实。 而宣平坊的崔家,却阴云笼罩。 这段时间,随着崔天霖的人设崩塌,大儒形象一去不复返,五大书院解雇了他,不许他再去讲课,往日的好友,也与他割席。 甚至连崔家都发出布告,不承认崔天霖博陵崔氏的身份,更强迫崔天霖的弟弟崔天行,不许再和崔天霖有任何来往。 往日每天都有人登门的崔家,如今门可罗雀。 主屋内,崔天霖面色蜡黄,双目无神,盖着薄被,躺在榻上。 一旁的中老年郎中,坐在榻边,神色凝重的为他诊脉,随即一阵摇头,对神色担忧的管家说道:“你们家主病入膏肓,神仙难救,准备后事,快的话今天晚上,最迟也就这两天。” “诊金老夫就不收了,告辞。” 说完,中老年郎中拿起药箱,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家主......”管家悲从心来,扑通一下跪在榻边,痛哭流涕起来。 主屋内还站着两名仆役,见状也跪倒在地,哭出了声。 崔天霖双目无神的望着房梁,心中万念俱灰,也已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很快一道带着喘息的中年男声,传了进来: “崔叔!” 听到声音,崔天霖目光中泛起了些许光亮,转头看向门口。 一名身穿皂色长衫的四十余岁瘦脸男人,深陷的眼窝上,挂着两道扫帚眉,身材高瘦,站在门口,望向床榻方向。 崔天霖声音嘶哑道:“崔豹,你回来了。” 崔豹看着一副油尽灯枯的崔天霖,眼眶一红,快步上前,跪在榻边,握住对方干枯般的苍老右手,悲声道:“崔叔,只是两个月未见,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旁的管家哽咽道:“都是密巡司害的。” “密巡司害死了二郎,现在又要害死家主!” 崔豹转头看向他,“朝廷何时有的密巡司?” 管家道:“听人说,先皇之时,设密巡司而不用,二郎犯事之后,圣人不满三法司对二郎的判决,启用了密巡司。” 说着,他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了他。 “李为君......” 听到这个名字,崔豹瞳孔猛地一缩,握住崔天霖干枯右手的手掌,不由的紧了几分。 此子竟然没死? 他看向崔天霖,见崔天霖注视着自己,悔恨道:“是侄儿回来晚了。” “不,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崔天霖露出笑容,反握住了他的双手,“老夫迟迟不咽下这口气,就是等你回来。” 崔豹看着他一副回光返照模样,眼眶更红了几分,“崔叔有什么要让侄儿做的,只管跟侄儿说。” “好,好。”崔天霖笑着点了点头,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拉到面前,喘着粗气,在他耳畔声音沙哑道:“报仇,为老夫,还有弘志报仇!” “搞臭密巡司的名声!” “也不要放过密巡司的林永亭,侯缜,庞硕,李为君。” “尤其是那个李为君,老夫要在九泉之下,和弘志一起看到他。” 崔豹重重点头,沉声道:“侄儿明白了,这些事,侄儿今日就去办。” 崔天霖露出笑容,说道:“老夫这些年,买了不少宅院,田地,都已经卖掉了,一共八十万两,老夫已经交代过了管家,他会全部交给你。” “崔豹,为老夫,为弘志报仇啊!” 说完,他猛地握紧崔豹的双手,嘶吼了一声,随即手掌一松,垂在了床边。 崔豹看着床榻上睁大眼睛的崔天霖,伸出颤巍巍手掌,为他合上双眼,眼泪夺眶而出。 他自小在崔天霖家里长大,叔侄感情,如同父子。 三十年来,崔天霖一家,不仅保他衣食无忧,更无条件支持他的志向。 崔豹越想心中越是悲痛,擦了擦眼泪,转头目光赤红的看向管家,声音沙哑道: “崔叔的后事,有安排吗?” 管家看到崔天霖咽了气,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着,听到崔豹的询问,哭腔道:“已经做了安排。” “那就做吧。”崔豹说完,弯着腰,伸手为崔天霖盖好薄被,旋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屋外走去。 崔豹先来到了堂屋,看到屋内已经布置好了灵堂,从一旁拿来一条白色丧帻,缠在头上,旋即面容冰冷的离开了崔家。 很快,他坐的马车,停在了崇仁坊的一处写有“崔府”二字的府邸门口。 崔豹走下马车,看着站在门口值守的两名仆役,大步走了过去。 两名崔府仆役看到他头上缠着的丧帻,同时皱了皱眉头,其中一人开口道: “这是崔阁老府邸,你头上缠着丧帻,不得靠近!” 崔豹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吐字道: “去告诉你们管家,就说崔豹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两名崔府仆役心头一震,同时对他抱了一下拳,旋即一名仆役快步走入崔府。 很快,一名管家打扮的中老年人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崔豹头上的丧帻,神色凝重起来,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侧开身子,摊开右手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 崔豹面无表情跟着他,走入崔府。 崔府管家领着他一边朝着书房方向走去,一边说道: “阁老这会还在当职,你且在书房歇息,等阁老回来。” 崔豹嗯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书房的椅子上坐下。 崔府管家亲自送来茶水,却见崔豹闭着眼睛,一语不发,便转身离开。 黄昏时分,一名银眉鹤发的长脸老者,推开了书房的门。 崔豹睁开眼睛,望向了对方。 长脸老者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官袍,后背微微佝偻着,背着双手,走了进来,坐在主座上,摘下头上的乌纱帽,放在一边,方才看向崔豹。 崔豹站起身,行礼道:“崔阁老。” 崔阁老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掌,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坐下,看着他头上的丧帻,声音平静道: “崔天霖死了?” 第71章 盗版报纸 崔豹神色平静道:“刚走。” 崔阁老哦了一声道:“见到他最后一面了吗?” 崔豹嗯声道:“见到了,他走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崔阁老闻言叹息道:“崔天霖是老夫的小时玩伴,他是什么性格,老夫很是清楚。” “他儿子被斩之后,老夫便派人转告他,眼下内阁都不知密巡司深浅,叫他切不可为了一时之气,冲动莽撞。” “老夫的话,他没听进去,执意著书,抨击密巡司,一下子激起了密巡司的反击。” 崔阁老凝视着崔豹道:“密巡司的报纸,比崔天霖著的书厉害多了,不到三日,五大书院联名发出布告,不许他再去授课,他往日挚友,与他割席,圣人又降旨申饬他。” “崔天霖的冲动莽撞,造成这种种后果。” “老夫对此也无能为力,不得已,只能将他逐出族谱,与他划清界限。” 崔豹摇头道:“我此番过来,不是向阁老讨要说法。” 崔阁老语气平静道:“你可以不讨要,但老夫必须要告诉你缘由。” “崔家的脸面上,不能沾一点灰尘。” “沾了灰尘,今日或许没事,但以后就说不准了,老夫不想看到咱们崔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崔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缓缓说道:“我崔叔临终前,让我为他报仇。” 崔阁老哦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崔豹道:“他要我搞臭密巡司的名声。” “也要我别放过密巡司的林永亭,侯缜,庞硕,李为君。” 崔阁老眯起眼眸,“是那个李为君吗?” 崔豹点头道:“是。” “哈哈哈......”崔阁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拍了几下手掌,指着崔豹笑道:“这么看来,崔天霖的死,也有你一份。” 说着,他收起笑容道:“当然,也有老夫一份。” “四大望族的郑家,卢家,王家,都有一份。” 崔阁老注视着崔豹,笑眯眯道:“崔豹,你后悔吗?” 崔豹神色平静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李为君能活到今日,不是我仁慈,而是他的命够硬。” 崔阁老摆了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说了,多说无益。” “你来找老夫,是为了完成崔天霖的遗愿?” “是。”崔豹沉声道:“密巡司是不是先皇时设而不用,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当今圣人启用了它。” “一旦密巡司坐大,圣人以后做事,便会绕过内阁,内阁将形同虚设。” “我想,严阁老那边,也不会愿意看到密巡司坐大。” 崔阁老叹息道:“是啊,没有鹰犬的圣人,才是好圣人。” 说完,他望着崔豹,问道:“你想要什么?” 崔豹肃然道:“我要望族毫无保留的支持。” 崔阁老沉吟片刻,颔首道:“你专心做事吧,望族,会在背后帮你一把。” 崔豹当即起身,抱拳道:“告辞。” 他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响起崔阁老的声音:“崔豹,听说你这段时日,去了庆国?” 崔豹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道:“做生意而已。” 崔阁老淡淡道:“老夫不想知道你去庆国干什么,老夫要告诉你的是,别忘了自己的姓氏。” “明白。” 崔豹说完,便不再停留,走出崔家,坐上马车之后,又伸出手掌,撩开车帘,望向崔府的门匾,嘴角勾起一抹讥嘲。 —————— 数天时间,匆匆而过。 李为君每天两点一线,早上起来,从通化坊密巡司出发,去往东市的胤京报社,黄昏时分,从胤京报社离开,回到通化坊密巡司休息。 这天早上,他打着哈欠,走出密巡司,看到庞硕雇来的马车停在门口,便钻了进去。 车厢内,庞硕正在咬着加了卤味的馒头,瞧见李为君进来,指了指旁边的食盒,嘴里含糊道:“馒头热着,赶紧吃。” 李为君拿起筷子,夹了几片卤煮好的猪耳朵和猪头肉,吃了起来。 “香吧?” 庞硕问道。 李为君对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庞硕笑眯眯掰开第五块馒头,用筷子夹起肉片,说道: “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作料,竟然这么香,我这一年到头,怎么吃它都吃不够。” 李为君看了他一眼肚子,道:“可能是你的大胃袋控制了你的大脑。” 庞硕笑骂道:“去你的。” 很快,马车停在了胤京报社门口。 李为君吃饱喝足,拎着还有馒头和卤味的食盒走下马车,和庞硕一起走入前堂。 前堂之中,太监队长赵乾、孙力、周务正在按部就班的发着昨天已经印好的今日份报纸,看到他们走进来,纷纷行礼。 李为君颔首示意,随即和庞硕走入院子里。 院内,侯缜已经到了,正在看着今日的报纸。 余下的二十七名太监,正在赶制今天和明天的报纸。 看到他们走来,侯缜抬起手,与他们打了一下招呼。 李为君拎着食盒走到他身边,说道:“侯大人,庞大人给你带了点吃的。” 侯缜接过食盒,打开之后看到里面是馒头和卤味,便拿起筷子,掰开馒头夹起肉放入里面。 正在此时,林永亭拎着一份报纸,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李为君正要招呼他吃点,忽然看到林永亭神色很是阴沉,似乎心情不好,问道:“林公公,出什么事了?” 庞硕和侯缜也看向了他。 林永亭走到一旁的空荡荡桌面跟前,将报纸放了上去,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严肃说道: “你们过来看看这份报纸。” 李为君、庞硕、侯缜立即围了上去。 李为君一眼发现,这不是胤京报社出版的报纸。 不过,他也并不意外。 这段时日来,胤京报社的报纸风靡京城,书肆街也都不再只是著书,也开始了制作报纸。 不过,书肆街的各个书肆出版的报纸,并不影响胤京报社的报纸销量。 究其原因,是胤京报社的内容,在京城独一份。 如今京城之中,百姓都看起了连环画。 而读书人,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胤京报社的每日一诗。 千字文的全文,逐步揭秘,引起五大书院的强烈关注。 西游记更是风靡各坊,成为各坊百姓的饭后闲谈。 也正因此,看到林永亭带来的报纸之后,李为君并不担心胤京报社的销量会受到冲击。 但很快,李为君察觉到了不对,这份报纸的名称,竟然是“胤京报社”四个字。 一旁的庞硕也发现这一点,怒骂道: “这是哪个混账东西,敢用咱们‘胤京报社’的名头出版报纸!” 第72章 风波骤起,借刀杀人 李为君拿来一份胤京报社出版的报纸,对比了一下字迹,神色凝重起来,两份报纸上的“胤京报社”四个字,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看着三位领导说道: “对方不仅精于模仿字迹,连雕版都一模一样,可见不是一般人。” 林永亭带来的报纸总共有四页,第一页是诗词和故事,将这一页放在一边,露出第二页,神色凝重道: “重点不是这个,你们看看后面。” 众人凑够去一看,只见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的盗版报纸上面,竟然都是图画。 庞硕吃惊道:“连环画?!” 李为君也有些吃惊,这些图画,虽然略显粗糙,但是确实是连环画。 连环画的故事,是户部侍郎秦慕圣长子,三十岁的秦仁川,在京城入室对良家女子行不轨,最后天降四名神将,将其捉拿斩首的故事。 那四名神将,腰间的“密巡司”腰牌,格外醒目。 李为君皱眉道:“竟然扯到了咱们密巡司?” “冲咱们密巡司来的?” 林永亭沉声道:“不错。” 李为君沉吟道:“只是虚构的故事而已,买报的人看了,只会觉得故事有趣,拍手叫好,或许还能给咱们胤京报社提供销量。” 然而,他看到三位领导神色凝重,察觉到不对,“我分析的不对吗?” 林永亭看着他道:“这不是虚构的故事。” “这是真事。” 李为君错愕道:“真事?” 林永亭点头道:“朝堂上的户部侍郎,就叫秦慕圣,他的儿子,也确实叫秦仁川。” “我知道这个案子。”庞硕开口说道:“这个秦仁川,在京城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在外养的妾室,不知有多少,两年前,他赴宴回来路上,遇到一个良家女子,见那女子长得貌美,便尾随到了她的家里,入室对她行了不轨之事。” “事后,秦家出面,不知怎么摆平了这个事,民不举官不究,秦仁川仗着他爹是户部侍郎,官府也不敢过问,这事就揭过去了。” 庞硕拧着眉头道:“没想到,有人竟然把这件事拎出来登报,还指名道姓。” “现在借着咱们密巡司的名头,说秦仁川被绳之以法,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是胤京报社编撰的故事。”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涉及密巡司,看了这份报纸的读书人,往后怕是都要对咱们密巡司嗤之以鼻。” 林永亭敲了敲桌子,看着三人说道:“这是有人要搞臭咱们密巡司的名声啊。” “不止如此,还要让咱们惹上户部侍郎的儿子。” “这个秦仁川,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听说万年县衙判过秦府管家的案子,这个秦仁川,觉得判决不利于秦府管家,竟亲自登门,把万年令给打了。” “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万年令,竟然说自己是出门摔伤,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个故事刊登出来,咱们密巡司,怕是会因为这个故事,名声一落千丈。” 林永亭沉声道:“都想一想,该如何应对。” 庞硕道:“咱们可以澄清啊,就说不是咱们胤京报社发的报纸,此为盗版。” 李为君叹了口气,“灭山中贼易,灭心中贼难啊。” 林永亭忧心忡忡道:“不错。” “胤京报社澄清简单,问题是,这个事是真的,故事里又是密巡司为民除害,这么多人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了咱们密巡司身上。” “如果密巡司没有动作,就会有损咱们密巡司好不容易树立的正义光明形象。” “可是有了动作,岂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林永亭分析道:“这个事,难保不是秦慕圣的政敌,对他的阴谋。” “借刀杀人这一块,真是让这人给玩明白了。” “但咱们密巡司,只听命于圣人,不是他人可以随便把握的刀!” 胤京报社院子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思索着对策。 许久,李为君开口说道:“我看,咱们不要做决定,让圣人做决定。” 林永亭眸光闪烁道:“你的意思是,看圣人要不要查办此事?” 李为君点头道:“对。” “好办法,杂家这就去请旨!” 林永亭说完,便收起报纸,离开胤京报社,前往皇宫。 庞硕看着侯缜和李为君,说道:“我感觉咱们密巡司可能有大动作了,我去拿飞鱼服。” 李为君道:“帮我也拿一下。” “好!”庞硕看向侯缜问道:“侯大人我也帮你拿一下?” 侯缜点了点头。 庞硕立即坐上马车,离开东市。 李为君一边和侯缜一起,在前堂售卖着今日份的报纸,一边思索着。 这个事,怎么看都像是朝堂上的人,借密巡司之手,党同伐异。 但李为君隐隐感觉到,对方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就在此时,他看到醉仙楼的马车飞快而来。 丁瑞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走下马车,焦急的冲入胤京报社前堂,来到李为君和侯缜跟前,急切道: “两位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要对付户部侍郎的儿子?秦家在京城大有名气,这么对他,不怕惹上户部侍郎的报复?” 李为君看了一眼,是林永亭给他看过的盗版报纸,摇头说道: “这个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份报纸,是盗版。” 丁瑞急声道:“那要赶紧澄清啊。” “再不澄清,就来不及了。” “我来的时候,看到京城各坊,都在卖这份报纸,现在百姓议论纷纷。” 李为君反问道:“现在澄清,有用吗?”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丁瑞语气一噎,他很清楚,胤京报社,是密巡司的产业。 他们都是密巡司的人。 丁瑞看出这是针对密巡司的阴谋,跺了跺脚道:“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搞你们啊!” 如今醉仙楼的生意,就是胤京报社带火的,要是胤京报社没了,醉仙楼的生意也将一落千丈。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道爆喝声: “胤京报社在那!” “都跟我来!” 丁瑞转头一看,望着十几个中年男人朝着这边而来,脸色大变道:“坏了,秦仁川来找你们麻烦了!” 第73章 诸位,换飞鱼服! 李为君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脸怒意,带着十来个身影,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秦仁川手里握着一份报纸,气的浑身发抖。 他没想到,胤京报社,竟然敢刊登他的事! 丁瑞赶忙上前,赔笑着道:“秦公子,误会,都是误会!” “那份报纸,我看过了,也跟胤京报社求证过了,是盗版!不是胤京报社刊登了你的事。” 秦仁川双眉剃竖道:“谁知道是不是盗版!这报纸,上面写着‘胤京报社’,我就来找胤京报社!” 丁瑞解释道:“这分明是有人在对付胤京报社,您别被当枪使了!” “滚一边去!”秦仁川怒然,一脚踹出去。 李为君伸出手掌,拽住丁瑞的胳膊,将他往身边一拉,让他躲过秦仁川的一脚。 秦仁川瞪视着李为君,“你是胤京报社的?” 李为君淡淡道:“是,胤京报社,李为君。” “李为君?詈骂君父的那个李为君?”秦仁川气笑道: “好好,圣人不杀你,我今天杀你!” 说完,他回头挥了挥手,叫道:“给我打!” 秦仁川带来的十几名中年男人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青袍男人,当即站了出来,抡拳朝着李为君面庞而去。 这时,侯缜忽然站了出来,面色平静的站在李为君身前,轻松写意的按住对方的手腕,随即一拧。 对方身体不受控制的在空中转了一圈,扑腾一下摔在地上。 侯缜目光冰冷扫视了他们一眼,说道:“来买报,可以。” “惹事,不行。” 这时,听到动静的太监队长赵乾、孙力、周务各自带着小队太监们,全部走了出来,站在了李为君和侯缜身后。 秦仁川带来的十几人看到侯缜的身手,心中同时一凛,再见到胤京报社冒出的三十多人,脸色纷纷一变。 秦仁川瞪大眼睛道:“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爹是户部侍郎,秦慕圣!” “我们秦家,在京城也不是小门小户,敢给我们秦家脸上泼脏水,找死!” 李为君淡淡道:“我说了,报纸是假的。” 秦仁川冷笑道:“不承认?不承认也行,既然你们说是假的,那你们就弄一份报纸出来,专为我澄清,给我道歉!”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的报纸,我要看到你们胤京报社的道歉,做不到,你们胤京报社就不用开了!” 说完,他愤然摔袖,回头对着众人大喝道:“走!” 十几名男人纷纷跟在秦仁川身后,朝着书肆街外走去,其中一人凑到秦仁川身边,问道: “秦公子,咱们就这样走了?” 秦仁川回头目光恨意十足的瞪了一眼站在胤京报社门口的李为君和侯缜,咬牙切齿道:“看不到他们人多吗,回去叫人。” “我今天就要踏平了胤京报社!” 秦仁川等人来的急,去的也快,但带来的影响甚是不小,一时间买报的人少了一半。 丁瑞神色担忧望着李为君和侯缜,说道:“这个秦仁川,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搞不好,他是回去叫人了,你们可得小心啊,别让他把胤京报社给砸了。” 李为君笑道:“放心,胤京报社,他砸不了。” “丁掌柜,这个事,你就别掺和了,对你没好处,没别的事,赶紧回去吧。” 丁瑞叹了口气,“希望明天我过来,还能取到报纸。” “告辞。” 等他离去,李为君若有所思。 丁瑞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对方若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必然不会等到明天。 可惜凤阳郡主没在......李为君暗暗遗憾,要是她在,秦仁川的嘴估计已经挨上一剑了。 他转头看向了侯缜,见他神色淡然的又卖起了报纸,问道:“侯大人,等会秦仁川带人过来,你顶得住吗?” 侯缜瞅了他一眼,缓缓道:“我是武状元。” 李为君怔怔看着他,这还是头一次知道他有这层身份。 怪不得他身手了得。 那就不奇怪了。 皇宫,两仪殿。 林永亭躬着身子,低头站在靠近门的地方。 龙榻御座上,胤帝神色凝重的看着报纸。 “能将笔迹和雕版伪造的如此相似,可不是有钱就行。” 胤帝抬头看向林永亭,“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党派之争。” 说着,他叹了口气,“党同伐异,在朝堂上,屡见不鲜。” “但密巡司是朕所设,不是谁都能拿它当刀使。” 胤帝看了一眼坐在下方椅子上的萧老将军,又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吕青松,问道:“你们怎么看?” 萧老将军端着茶杯,闻言呵呵一笑,“如果秦慕圣的儿子,清清白白,密巡司又能奈他何?” “老臣以为,这不是给密巡司泼脏水,是在帮密巡司得人心。” “密巡司是陛下所设,换言之,就是在帮陛下您得人心。” 萧老将军给出见解道:“既然有人把刀子递给密巡司,密巡司可以借此事,帮陛下得人心,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唯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让秦慕圣的儿子认罪。” 吕青松附和道:“陛下,萧老将军跟奴婢想到一块去了。” 萧老将军瞅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胤帝微微颔首,看向林永亭,问道:“密巡司有信心吗?” 林永亭义正言辞道:“奴婢一定领着密巡司,将秦仁川,绳之以法!” 胤帝满意点头,将报纸还给他,“下去做事吧。” “奴婢遵旨!” 等到林永亭拿着报纸走后,胤帝望向萧老将军,问道:“萧公,你觉得,谁会是幕后主使?” 萧老将军抚着长髯,分析道: “秦仁川若是伏法,必连累秦慕圣,到时候陛下问问内阁,举荐谁担任新的户部侍郎,就可知晓,这是谁的手笔。” 胤帝沉默两秒,叹息道: “望族啊......” 离开皇宫后,林永亭先去了一趟密巡司,拿到自己的飞鱼服,方才坐着马车前往胤京报社。 到了地方,林永亭走下马车,发现胤京报社门口的队伍,竟然少了一多半,眉头微微皱起,走入前堂,看着正在售卖报纸的李为君和侯缜,问道:“怎么门口的人,少了这么多?” 李为君解释道:“刚才秦仁川来找麻烦。” “想来是叫人去了。” 林永亭眸光闪烁过一抹寒光,“找死!” “庞硕呢?”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瞧见庞硕的身影,询问道。 “来啦来啦!” 这时,身后响起庞硕气喘吁吁的声音。 林永亭回头望去,就看着庞硕挺着大胃袋,怀里抱着三套飞鱼服,快步朝着这边而来。 等他来到身边,林永亭神色一肃,看着三人,沉声说道: “陛下有旨,着密巡司查办秦仁川!” “诸位,换飞鱼服!” 第74章 老丈,开门,发报纸的 很快,胤京报社内,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戴上无翅乌纱帽,换上了黑衫白襟绣有龙鱼的飞鱼服,挂好雁翎腰刀。 林永亭手按刀柄,转头对着三名太监队长说道: “你们都去找个趁手的家伙,胤京报社,杂家就交给你们了。” 赵乾、孙力、周务异口同声道:“是!” 林永亭带着李为君、侯缜、庞硕钻入马车之中。 给林永亭赶车的小太监,立即坐在了马夫位置上。 车厢内,林永亭摊开盗版报纸,放在地上,转头看着三人,说道: “要让秦仁川伏法,首先就得让他认罪。” “报纸上写,受害者住在万年县广德坊。” “咱们先去受害者家里看看。” “有意见吗?” “没有!”李为君、庞硕同时说道。 侯缜也摇了摇头。 林永亭收起报纸,撩开车帘对着马夫位置上的小太监说道:“去广德坊!” “是!” 马车向前行驶,很快来到了万年县的广德坊。 报纸上,受害者的名字,叫做岑巧春。 一路询问下,四人来到了岑巧春家门口。 岑巧春住在坊里东南处的一排民宅中的最里侧一家。 民宅大门紧闭。 马车停靠在岑家门口时,引来周围百姓的围观。 当看到马车上,走下四名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飞鱼服的人,围观百姓吓了一跳,纷纷跑了回去。 庞硕跳下马车,见状皱眉道:“这些人,好像很怕当官的?” 李为君沉吟道:“估计是把咱们当成跟秦仁川一样的人了。” 庞硕嘟囔道:“真给当官的丢人啊。” 说着,他大步上前,敲了敲岑家的大门。 “谁啊?” 屋内传来一个老汉的紧张询问声。 庞硕叫道:“老丈,开门,发报纸的。” 门后的声音疑惑道:“报纸?我们没买报纸。” 李为君也凑上前,说道:“免费的。” “稍等。” 没过多久,岑家的大门,缓缓而开,岑老汉布满风霜和皱纹的脸庞,映入密巡司众人的眼帘。 看到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飞鱼服的四人,岑老汉脸色一变,浑身颤抖起来,“几位官爷,我岑家没再告官啊!” 林永亭见他惶恐不已,立即出声安慰道:“我们是密巡司的。” “听说了你家的事,来为你们伸冤。” 岑老汉连忙摆手道:“不用,我家没有冤!” 林永亭耐心道:“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圣人派来的。” 岑老汉脸色一变,更不信了,“你们休要胡说八道......” 庞硕哼哼道:“谁敢打着圣人的名义胡说八道?那是要诛九族的!” 李为君此时察觉到了岑老汉这般态度的缘由,问道:“老丈,你不会以为我们是跟秦家一伙,来诈你的吧?” “说实话,我们密巡司,此番来你家,就是搜集证据,叫秦仁川伏法。” “你若还不信我们,那你的女儿的冤屈,这辈子都洗刷不了。” 听到这话,岑老汉沉默了几秒,随即深吸了口气,鼓着勇气侧开身子道:“四位大人请进。” 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立即走入岑家。 岑老汉先将屋门紧闭起来,旋即跟了上去,苦笑着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实在是被搞怕了。” “爹,谁来了?”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密巡司众人,青年瞬间脸色一变,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岑老汉连忙解释道:“小邢,别怕,他们是密巡司的大人,是圣人派来的人。” “圣人?”小邢睁大眼睛:“圣人会为我们这样的小民,主持公道?” 李为君第一时间想到了安上门外的登闻鼓,说道:“圣人在皇城外,置设了登闻鼓,为的就是替你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伸冤。” 小邢却嗤之以鼻道:“那就是个摆设!”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腿,咬牙切齿道:“我这条腿,就是因为想要去敲登闻鼓,被打折的!” “像我这样的平头百姓,靠近登闻鼓,就会被扣下查问来自哪个坊,为了什么事要敲登闻鼓,然后坊里的人就会过来,把我们带走。” “......” 李为君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转头看向了林永亭。 “杂家从未听说过这等事。”林永亭皱着眉头,属实没想到圣人置设的登闻鼓,竟然被底下人祸祸成这个样子,他不是为了登闻鼓的事而来,望着小邢,问道:“你是岑巧春的什么人?” 小邢道:“我是她丈夫。” 林永亭又问道:“岑巧春在何处?” 话音甫落,旁边的屋子中响起一道女子的哭声。 紧跟着响起婴儿的哭声。 小邢赶忙拄着拐杖,来到屋子。 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跟上去看向了屋内。 屋子里,一名年轻女子,头发散乱,坐在榻上,正捂着脸颊,背对着他们,哭的撕心裂肺。 榻旁,躺这一名男婴,许是听见了娘亲的哭声,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小邢走到榻边,抱起男婴,轻轻哄着,同时坐到榻上,抱住了妻子,轻轻的安慰着。 岑老汉看着这一幕,眼眶红了起来,转头对着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说道: “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家里一来人,我女儿便会这样。” “小邢是个好孩子,知道了我女儿的事,依旧娶了她。” “如果不是小邢,我女儿这辈子怕是......唉。” 岑老汉揉了揉眼眶,声音哽咽道:“自从我女儿诞下我外孙以后,这广德坊都说闲话,说我这外孙,是野种,在我再三要求下,小邢已与我这外孙滴了血,血溶于水,就是小邢的孩子!” “小邢为了我岑家的脸面,这两年,一直上告,这万年令,京兆尹,都畏惧权贵,不敢接案,告到御史台,御史台的人竟也不敢招惹秦家。” “小邢听闻圣人置设了登闻鼓,就跑去想要敲它,半路上就被开赌坊的地痞刘三给截了,打断了他的腿,还说这次只是打折一条腿,要是再告,就得没命。” “唉。” 听着岑老汉的叹息声,密巡司众人沉默了起来,许久,李为君率先开口对着小邢问道: “你还想告吗?” 小邢转头望向他们,声音掷地有声道:“告!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替我妻子,讨回一个公道!” 庞硕竖起大拇指道:“是个爷们!” 林永亭看向岑老汉问道:“你女儿出事那天,有谁看到了?” 岑老汉回答道:“我当时在田里,是我的四邻,跑来叫我的,他们都看见了。” 第75章 密巡司的‘辶\’ 林永亭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对着庞硕道:“庞大人,去把他们请过来。” “是!” 庞硕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岑家。 很快,门口响起一道叫声: “谁跟你说的我看到了,我没看到,你别拽我啊!” 李为君望去,只见庞硕领着三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岑老汉立即道:“没错,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跑来找我,跟我说了我女儿的事。” 听到这话,三个男人一慌,其中一人叫道:“几位大人,我真是什么都没看到啊。” 李为君反问道:“换做是你女儿,遇到了这种事,你希望你的邻居,像你一样畏畏缩缩,不敢出头吗?” “......” 一时间,那名男人顿时沉默不语。 经过询问,这三人是岑老汉的四邻,一个姓向,一个姓陶,一个姓辛。 事发当天,他们都看见了秦仁川走入岑家,随即岑家便响起岑巧春的哭喊声。 当时秦仁川带的四个人,把守在门外,他们三人不敢靠近,邻居向跑去找岑老汉,邻居陶和邻居辛则跑去万年县衙报官。 说清楚了那天发生的事以后,邻居向苦笑着道:“几位大人,不是我们不想出来作证,实在是不敢啊。” 邻居辛叫道:“是啊,我们也有妻儿老小。” 邻居陶无奈道:“那刘三带人找过我们,我们要是乱说,性命不保!” 林永亭向他们保证道:“有我们在,你们不用怕!” 然而换来的,是三人的一阵摇头。 看到林永亭还要劝说,李为君凑到他的跟前,摇了摇头,低声道: “林公公,你还没看明白吗,谁赢了,他们帮谁,不用劝了。” 林永亭皱眉道:“那怎么办?” 李为君小声道:“先帮他们了却后顾之忧。” 林永亭眸光闪烁几下,心里有了主意,看着三人问道: “你们可知刘三在什么地方?” 邻居向连忙道:“知道知道,就在广德坊,他在广德坊开了一家赌坊,叫吉瑞赌坊。” 说着,他将吉瑞赌坊的详细地址告诉给了他们。 林永亭转头对着密巡司三人道:“去赌坊。” 李为君立即跟着三位领导,离开了岑家,钻入马车车厢中。 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密巡司四人走下马车,只见左手边的一个民宅大门的上方,挂着一个门匾,上面写着“吉瑞赌坊”四个大字。 密巡司三位领导带着李为君走入吉瑞赌坊之中,林永亭转头道:“为君,关门!” 李为君立即将大门关上。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一个穿着布衣的青年走了出来,瞧见穿着飞鱼服走来的四个人,瞪大眼睛道: “什么人?” 林永亭淡淡道:“密巡司。” 布衣青年皱眉道:“什么密巡司,不知道。” 林永亭对着侯缜挥了挥手。 侯缜上前一脚踹了上去。 布衣青年显然有些身手,立即侧闪,下一秒便瞪大眼睛。 只见侯缜的腰刀刀鞘,朝着他的面门砸来。 砰! 布衣青年躲闪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永亭盯着他道:“现在知道了吗?” 布衣青年捂着脸颊,愣了两秒,回过神来,冲着院子大吼道: “刘哥,有人闹事!” 下一秒,一道粗犷的爆喝声响起,“哪个王八蛋敢闹事?” 一名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裸着上身,露出身上十几条狰狞疤痕,拎着一条粗木棍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跟着六名膀大腰圆的大汉,和他一样,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条粗木棍。 紧跟着,众人便看到了身穿飞鱼服,挂着雁翎腰刀的四个身影,纷纷脸色微变,官家的人? 李为君握着刀柄,站在门口,挡住所有人的去路。 林永亭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庞硕双手抱肩,乐呵呵望着冲出来的众人。 侯缜漠然,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即回头看向林永亭。 林永亭语气平静道:“刘三站出来,跟我们走。” “其他人,敢还手的,杀!” 刘三见对方竟然指名道姓找自己,仔细思索了片刻,确定没见过这种服饰的官家人,随即又想到自己有秦家撑腰,嗤笑了一声,“你们吓唬谁呢!” 说完,他大吼道:“给我上!” 六名大汉当中,一人拎起粗木棍,冲向了侯缜。 侯缜神色平静,等到对方走到跟前,方才握住刀柄,猛然将雁翎刀拔了出来。 李为君只看到侯缜握刀举起,随着刀光一闪而过,那名大高个身上多了一条血痕,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紧跟着,在众人注视下,侯缜大步上前,冷酷无情的用刀尖狠狠的划过对方脖子。 呲—— 鲜血霎时从对方脖子上飞溅而出,洒落一地。 侯缜甩了一下刀刃,旋即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 “杀,杀人了!” 赌坊众人神色一慌,纷纷后退,惊骇的看着侯缜。 李为君这时大喝道:“不想死的,蹲地上,抱头!” 听到这话,包括刘三在内的赌坊大汉们,纷纷扔掉手中粗木棍,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林永亭上前问道:“谁是刘三?” 为首裸着上身,满是疤痕的大汉举起颤抖的手掌,嘴唇哆嗦道:“我,是我!” 林永亭转头看向旁边的大汉,“拿根绳子,把他绑起来。” 那名大汉赶忙起身,取来一条绳索,将刘三五花大绑。 庞硕立即上前,将刘三拖拽了起来。 “走!”林永亭大手一挥道。 李为君当即打开赌坊大门,跟着三名领导,押着刘三上了马车。 很快,众人回到了岑老汉家。 岑老汉的四邻,看到刘三被密巡司四人五花大绑的抓了回来,纷纷惊呆了。 林永亭看着三人,指了指刘三,问道:“是他吗?” 三人同时点头道:“是,是他!” 来到了岑家,刘三立即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抓他,慌张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岑家姑娘的事,跟我无关!” 林永亭眉头一皱,一脚踹在他身上,厌恶道:“现在不用你说话,等跟我们回了密巡司,有你说话的时候。” 说完,他对着岑家的邻居三人问道:“你们可愿意出面作证?” 三人纷纷道:“愿意!” 林永亭又看向拄着拐杖的小邢,“你要上告吗?” 小邢激动道:“我要上告,我要告秦仁川!” 林永亭微微颔首,转头对着侯缜道:“侯大人,你带他们先回密巡司。” 侯缜当即带着岑老汉和他的女婿,以及赌坊刘三,以及岑家的三个邻居坐上马车,去往通化坊。 林永亭带着李为君、庞硕站在岑家门口,注视着离去的马车,沉声道: “庞大人,为君,你们觉得,以咱们现在掌握的消息,能不能让秦仁川认罪?” “难。”庞硕摇头道:“秦仁川一定不会认罪。” 林永亭揉了揉眉头,说道:“是啊,想要秦仁川认罪,没那么容易。”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响起道:“我有一个办法。” 闻言,林永亭和庞硕同时转头看向了密巡司的“辶”。 第76章 跟着两位领导捉拿人犯 庞硕曾经说过,密巡司的‘巡’,辶就是李为君。 他们三人,就是辶上面的那个‘巛’。 开始他们还嗤之以鼻。 但后来,李为君又是弄肥皂,又是弄出了胤京报社,还让密巡司全体人员,凭借胤京报社的报纸,涨了四十三倍的俸禄。 现在,再没有人怀疑庞硕的话了。 林永亭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为君凑到他们跟前,低声道:“我的办法是这个......” 听完他的办法,林永亭和庞硕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庞硕咂舌道:“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为君肃然道:“难道现在还有别的更好办法?” 庞硕想了想,眼下还真找不到比这个法子更好的办法了。 林永亭犹豫两秒,“靠谱吗?” 李为君重重点头道:“绝对靠谱。” 毕竟,这个办法,穿越以前,他见到过。 林永亭咬了咬牙,作出决定道:“那就试试看!” “走,回密巡司!” 李为君跟在大领导和三领导身后,来到了广德坊坊门外。 京城之中,每个坊的门口,都停着一排排马车、牛车、驴车。 看到它们,李为君总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专车、出租车还有三轮车。 三人坐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是按人头收费,车夫收了林永亭递来的钱之后,扬着马鞭,朝着通化坊而去。 三人回到密巡司。 发现密巡司的大门,此时敞开着。 李为君和两位领导走入密巡司,看到了岑老汉和他的女婿小邢,以及三个邻居站在院内,同时发现侯缜正在南房的牢房里,审问着刘三。 林永亭按着刀柄,看向庞硕道:“庞大人,你也去审。” “明白。”庞硕走了进去。 很快,他带着一份纸张走了出来,说道:“这个刘三,还真知道的不少,成了!” 李为君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给的办法就能付诸于行动了。 林永亭也彻底放下了心,对着庞硕道:“庞大人,你先去查一查,这个秦仁川在什么地方。” “好!” 庞硕先将纸张放入怀中,旋即坐着马车,离开了密巡司。 半个时辰后,他坐车回来,找到林永亭和李为君道: “查到了,他在醉仙楼。” 林永亭正坐在椅子上,闻言站起身,对着坐在院内屋檐下的岑家翁婿,岑家的三个邻居,“你们几个,先在这里稍等。” 说完,他又叫来为他赶车的小太监,“你看着他们。” 吩咐完后,林永亭带着三人走到密巡司门口,安排道:“庞大人,李为君说的那个办法,你去办。” “是!”庞硕应了一声,坐上雇来的马车,离开通化坊。 林永亭看向侯缜和李为君,说道:“侯大人,为君,跟杂家一起去请秦仁川。” 李为君点了点头,跟着大领导二领导,坐上马车,朝着醉仙楼而去。 来到醉仙楼,三人刚刚走下马车,就看到丁瑞朝着这边走来。 “两位大人,等你们多时了!” 李为君见状,知晓庞硕离开时候,已经跟他说了,问道: “秦仁川在哪?” 丁瑞指着醉仙楼内道:“正在小院里饮酒,人特别多,有百十来人,听那动静,像是吃完饭,他就要带人,去砸了胤京报社。” 林永亭脸色一沉,“找死的东西。” “侯大人,为君,咱们进去!” 说完,他按着刀柄,带着侯缜和李为君,在丁瑞的带领下,来到醉仙楼的一处小院外。 院子里面,此时站满了人。 李为君数了数,正如丁瑞所说的那样,有百十来人。 这时,院子里传来秦仁川的鼓动声: “诸位仁兄贤弟,这胤京报社,太不是东西,造我的谣,我也没别的说,今天我请诸位吃酒,吃完了酒,还认我这个兄弟,就跟我一起去东市,砸了胤京报社!” 下一秒,一道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秦老弟平日里对我们不薄,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今天咱们可都别丢份,去了就狠狠地砸!” 院内立即响起附和声:“秦兄放心,我们一定帮你!” “你让我们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院内,秦仁川感动的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随即举起酒盏,朗声道: “诸位也放宽心,家父乃户部侍郎,有他在,天塌不下来,出了什么事,我在前面顶着!” “饮胜!” 众人纷纷举起酒盏叫道:“饮胜!” 就在此时,一阵阴柔的冷笑声从院外传了进来: “呵呵呵,一帮小兔崽子,做着恶棍土匪的事,竟有脸说‘饮胜’二字。” 秦仁川望了过去,大喝道:“谁在说话!” 院内的人纷纷闪开。 只见林永亭、侯缜、李为君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着飞鱼服的身影,按着雁翎腰刀的刀柄,神色冷漠的大步走入院中。 秦仁川立即认出了李为君还有侯缜,眼瞳一凝,“你们是......胤京报社的人?” “怎么还是当官的?” 林永亭呵了一声,“小子,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胤京报社是谁开的?” 说完,他冷眼看着周围,大喝道:“密巡司办案,都闪开!”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让周围的百十来人闪开,反而纷纷向前,一副凶神恶煞模样逼近了他们。 侯缜毫不犹豫抽出腰刀,甩了一个刀花,握住了刀柄。 李为君跟着抽出了腰刀,平平无奇的握在手中。 林永亭手掌按着刀柄,目光扫视周围众人一眼,冷声道: “想死了?敢阻碍密巡司办事?” 众人看着他们三人手中的雁翎刀,脸色一变,纷纷后退。 林永亭大步来到秦仁川面前,盯视着他,冷声道:“秦仁川,随我们回密巡司。” 一旁的众人纷纷叫嚷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就是,秦仁川犯了什么罪!?” “即便是抓人,也轮不到你们密巡司!” “你们竟然绕过三法司,不成体统!大胤朝堂的风纪,就是被你们这些鹰犬给败坏了!” 听着周围群情激奋的吼叫声,林永亭眯起眼眸道: “我等奉圣人口谕,捉拿钦犯秦仁川。” “谁敢抗旨,就地格杀!” 第77章 三法司的人又来了! 话音甫落,院内寂静无声。 面对“圣人口谕”,所有人都不敢再为秦仁川声援。 林永亭注视着秦仁川道:“是你自己体面,还是杂家帮你体面?” 秦仁川心中一沉,密巡司有圣人口谕,不去都不行了,心里先是慌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了父亲,立即有了主心骨,冷哼道:“走就走!” 这时,和秦仁川年纪相仿的中年读书人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 “秦兄,崔弘志就是因密巡司而死,你不能去!” 秦仁川摇了摇头,“我不去,就是抗旨,死得更快!” “你赶紧的,把这件事告诉我爹,让我爹想办法把我从密巡司救出去!” “好!” 林永亭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投给侯缜一个眼神,让他押着秦仁川。 李为君则走在前方,坐在了车夫位置上。 等到林永亭和侯缜押着秦仁川上了马车,便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回往密巡司。 捉拿异常顺利,众人回到密巡司之侯,立即升堂。 李为君按刀站在公堂门口。 侯缜拿来纸笔,记录在案。 林永亭则坐到公堂书案后的椅子上,先招了招手,将正愤恨瞪视着秦仁川的岑家翁婿,还有岑家的三个邻居叫上公堂,旋即扬起惊堂木,在桌上一拍,盯视着公堂上的秦仁川,拿起盗版报纸,质问道: “秦仁川,这份报纸上,写你在两年前,强入岑家,对岑巧春行不轨之事,你可认罪?” 秦仁川淡淡道:“这是构陷,我没干过!” 林永亭指了指旁边的岑家翁婿,“现在有岑巧春之父,之夫证词,你还敢狡辩!” 秦仁川先瞥了一眼二人,继续淡淡道:“没有的事,我怎么认?” 林永亭看向三名前来作证的岑家邻居,问道:“当时闯入岑家的人,是不是他?” 邻居向看着秦仁川,一阵点头道:“是他,就是他!” 邻居陶附和道:“错不了,我记得很清楚!” 邻居辛斩钉截铁道:“对,我也看到了就是他!” 秦仁川冷笑了一声,露出不屑之色,望向坐在书案后的林永亭,反问道:“林公公,你找这些人来诬陷我,其实是冲我爹来的吧?” “我爹是户部侍郎,觊觎他那个位置的人,不知多少,我真想知道,林公公你是收了谁的钱,来对付我爹的!” 林永亭眯起眼眸道:“到了现在,你还冥顽不灵!看来不对你动刑,你是不会招了。” “来人,大刑伺候!” 看到林永亭投来目光,李为君立即走向南房,去取刑具。 “且慢!”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李为君顿住脚步,注目而去,只见三个身穿紫袍的男人,板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又是他们......李为君扯了扯嘴角。 来的人,赫然是三法司的大理寺卿孙旭尧,刑部尚书黄明举,御史大夫韦万石。 三人先看了一眼李为君,同时冷哼了一声,随即大步走入公堂之中,孙旭尧背着双手,盯视着林永亭,冷笑道: “林公公好大的官威啊,没问出你想要的话,就要上刑,是等不及向圣人复旨,要对人犯屈打成招?” 黄明举淡淡道:“你若是想屈打成招,我们三法司可不答应!” 韦万石则对着秦仁川道:“你莫要害怕,有我们在,没人能动的了你!” 李为君闻言,扯了扯嘴角,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人上次过来,也是一样的措辞,一副信誓旦旦要保人的架势。 不过最后就是没保得住。 都进了密巡司,你还想保,看不起谁呢......李为君心里想着。 林永亭眉头一皱,有些意外他们来的这么快,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孙旭尧淡淡道:“圣人口谕:着三法司在旁听审。” 听到这话,林永亭立即站了起来,看向了侯缜,说道: “侯大人,拿三把椅子来。” 侯缜看向了三人。 孙旭尧冷哼道:“不必了,我们自己来就行,免得你们拿来凳子,脏了我们的屁股。” 黄明举、韦万石立即走入密巡司日常办公堂内,拎出三把椅子。 孙旭尧坐了下来,先看向了秦仁川,说道: “令尊在半个时辰前,就去了宫里,跟圣人说着你的事,你莫要担心,有我们三人在此旁听,没人敢对你动刑。” 秦仁川彻底放下了心,露出笑容,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他还担心父亲来不及帮忙,想不到父亲制敌机先,已经去了宫里请旨,把三法司的人派来了,拱手感激道:“多谢三位伯父。” 三人笑了笑,随即看向了林永亭,拉下了脸。 孙旭尧冷声道: “林公公,这个案子,我们三法司已经审理过,当时就已经查明,是岑巧春与其父,上演仙人跳,岑巧春先是勾引秦仁川,将其诱骗到了家里,随即其父出来,抓个正着,以此勒索秦仁川。” “当时,岑巧春和她的父亲,当堂承认了此事。” 说完,他看向黄明举。 黄明举从袖子中取出一份供词,起身递给了林永亭,“这是当初的供词,上面有岑家父女的画押。” “你们密巡司要过问此事,直接去一趟三法司调出卷宗一看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带人来此过堂。” 韦万石冷哼道:“是啊,秦家的脸面,也不能被你们密巡司这般抹黑!” 林永亭低头看着供词,眉头紧皱,看向了岑家翁婿。 岑老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激动道:“林公公,冤枉!” “当时我带着我女儿报官,结果被秦仁川反咬一口,我们当时就在当堂喊冤。” “可恨那万年令,偏袒秦仁川,对我们父女二人用刑,我们实在是扛不住酷刑,不得不按照他们说的认罪。” “我女儿,就是这样被他们给逼的疯癫了。” 岑老汉痛哭流涕道:“请密巡司为我女儿做主啊!” 岑老汉的女婿小邢红着眼睛扔掉拐杖,跪倒在地,哭声道:“请密巡司为我妻子做主!” “放屁!” “胡扯!” “荒唐!”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同时一拍椅子把手,呵斥道。 第78章 李为君的办法,滴血验亲! 这时,公堂上的秦仁川叹了口气,“你们岑家人,是不是没钱花了?要是没钱花了,直接跟我说,看你们可怜,我兴许大发慈悲,给你们三瓜两枣,何必造我的谣!” 秦仁川眯起眼眸道:“现在造我的谣,损害我的名声,可就不是你们一句冤枉,就能了结!” 说完,他对着三法司众人拱了拱手,“三位大人,我要告岑家诽谤之罪!” 孙旭尧转头看向林永亭,“林公公,你听到了,秦仁川要告岑家诽谤之罪。” “现在就别审秦仁川了,该审审岑家的人。” 黄明举指了指岑家的三名邻居,“还有他们三人!” 韦万石肯定道:“不错,这都是同伙!” 三名邻居顿时慌了,跟着跪在地上,“冤枉,冤枉啊!” “我们真的看到了。” “那不可能是仙人跳,那就是强......” 邻居辛的话音还未落,孙旭尧大喝道:“混账!” “这里是密巡司衙门,进了这里,你还敢胡言乱语,给他上刑!” 邻居辛顿时低着头闭上了嘴。 李为君忽然道:“知道的,是密巡司不归三位大人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这儿的头。” “圣人叫你在旁听审,没让你在这指手画脚。” “一边坐着听便是!” 听到这话,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同时恶狠狠瞪向李为君。 “大胆!” “放肆!” “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都快要恨李为君恨到骨子里了。 李为君詈骂君父案,就是他们三人审的,本要置他于死地,结果怎么杀他都杀不死。 之后的崔弘志杀妻案,三人是铁了心要保住崔弘志,结果因为李为君,导致怎么保崔弘志都保不住。 他们痛定思痛,此番前来,是下了决心,一定要保住秦仁川。 他们就不信了,这次还能保不住! 李为君的话,如同一根刺,扎在了他们的心头,三人顿时宛若油锅中倒入凉水一般,同时站起身大喝。 李为君双手抱肩,懒得看他们。 林永亭冷声道:“我密巡司李司吏说的,难道不是实情?你们这般激动作甚,都坐下!” 孙旭尧见他袒护李为君,直接将矛头对了过去,呵斥道:“林公公,你得还秦仁川一个清白和公道!” 林永亭淡淡道:“如果他是清白的,那自然无人能害得了他。” 说完,他举起供词,盯视着秦仁川,问道: “秦仁川,杂家且问你,这份供词上说,你进了岑家,只是坐在岑巧春的屋子,并没有对她行不轨之事?” 秦仁川点头道:“不错。” “我这个人,虽然风流,但是不下流。” “我干不出那种下流的事。” 秦仁川哼道:“这岑家的人,也没想到,我竟然是个正人君子,所以,当岑老汉过来想抓个正着,结果扑了个空。” “但那岑巧春,硬要说我对她行了不轨之事,还拉我去见官。” 秦仁川拍着胸口道:“幸好啊幸好,幸好万年令是个清官,幸好我们大胤的王法,如烈阳照耀,洗刷了我的冤屈!” “我这个人心善,当时看他们在万年县衙公堂上,哭的凄惨,心生怜悯,不追究他们,放他们了一马。” “没想到,如今又被他们咬了一口!” 秦仁川看着岑家翁婿,哂笑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追究到底!” 真够不要脸的......李为君皱着眉头,握紧了拳头,等会得找个机会给他一拳。 孙旭尧问道:“林公公,你怎么说?” “如果没说的,就可以结案了。” 黄明举跟着道:“然后把岑家三人,移交到我们三法司。” 韦遥光附和道:“你们密巡司给不了秦仁川公道,我们三法司来给!” 林永亭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李为君,现在只能用他的办法了。 李为君看到大领导投来的眼神,心领神会,放下了双臂,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如今之计,让真相大白的最好办法,就是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同时一惊。 秦仁川也是愣了一下。 李为君盯视着秦仁川,说道:“秦仁川,你说那一日,你没有对岑巧春行不轨之事,可是那一日之后,岑巧春便查出了身孕,诞下了一子。” “如果你真的没有做过,那岑巧春诞下的这个孩子的血,就不能跟你血融为一体。” “如果你们的血,融到了一块,就说明你那天,确实对岑巧春干了不轨之事。” “如此也能证明,岑家父女,才是被屈打成招画的押。” 李为君说完,不再理会秦仁川,看向了林永亭。 林永亭看向三法司众人,问道::“你们可有异议?”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同时陷入沉默。 如果这个时候提出异议,就证明他们三个,跟秦仁川是一伙的。 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他们就被牵扯进来了。 秦仁川张了张口,也不敢拒绝,心中不由慌张起来,不可能吧,就一天而已,怎么会呢。 “不说话,杂家就当你们同意了。” 林永亭淡淡道:“那就开始吧。” 他扬起惊堂木,重重在桌上一拍,看着公堂外,大喝道:“带岑巧春之子!” “来了来了!”这时,庞硕抱着一个婴儿过来,走了进来。 动作还挺快......李为君松了口气。 林永亭也松了口气,对着李为君道:“取一碗水。” 孙旭尧开口道:“慢!” “我们来取这碗水。” 黄明举点头道:“谁知道你们密巡司的人,会不会在碗里加白矾。” 韦万石冷哼道:“不错,白矾这东西,能让两个不是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的血,融合到一起。” 林永亭摆了摆手,“可以,你们去取吧。” 三人起身,走到了院子里,院子当中,有一口井,三人拿来一个碗,仔仔细细的洗了三遍,方才将一瓢水倒入碗中,带到公堂上。 李为君拿来一根银针,扎破婴儿的手指,在婴儿哭啼声中,挤出血液到水碗之中。 随即他将银针交给了秦仁川。 在众人注视下,秦仁川怀着忐忑的心,用银针扎破手指,滴血进了水碗之中。 所有人都盯视着水碗。 很只见水碗中的两滴血,相融到了一起。 “融了!” 庞硕大叫道:“融了嘿!” 第79章 喔~你承认了!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看向了秦仁川。 秦仁川脸色霎时苍白,压着手指上的伤口,一阵后退,不敢置信的看着碗中相融的血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才对! 林永亭这时扬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大喝道:“秦仁川!证据确凿,岑巧春诞下的孩子,就是你的儿子!” “你确实对岑巧春行了不轨之事!” 秦仁川激动的叫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那天就跟她玩了一次,怎么可能一次就让她怀孕!” 听到这话,李为君、林永亭、庞硕盯视着他,随即同时拉长声音: “喔~你承认了!” “让我进去!”就在此时,公堂外响起一道女子的悲愤声。 众人望向公堂之外,只见一名穿着襦裙的妇人,满脸泪痕跑了进来。 秦仁川叫道:“你怎么来了?” 来的女子,正是他在外面养的妾室。 女子指着庞硕,哭诉道:“秦郎,他抢了咱们的孩子!” 秦仁川瞪大眼睛道:“什么,那个孩子是我的?” 一瞬间,他明白了过来,望向林永亭,又看了看李为君、庞硕、侯缜,红着眼眶道:“你们敢诈我?” 李为君淡淡道:“诈你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你这么禁不起诈。” “如果你没有做过,有三法司的三位大人在此旁听,谁能还得了你!” 听到这话,秦仁川望向了三法司众人,“三位大人!” 他希望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出面帮他。 然而,三人却一阵沉默。 虽然女子的到来,证明了这个男婴,不是岑巧春诞下的孩子。 但是,没有意义了,秦仁川已经当堂认罪! 看到他们三人不吭声,秦仁川脸色一白,吼道:“我不服!” 林永亭笑眯眯道:“去了法场,你就服了。” 说着,他对着庞硕挥了挥手,让他将供词带到秦仁川面前,同时对着秦仁川说道:“画押!” 庞硕带着供词走了过去,秦仁川怒声道:“我不画!” 下一秒,一个高瘦的大高个,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秦仁川脚下趔趄,倒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再抬头一看,只见李为君无翅乌纱帽下的一双眼睛,冷眼看着他。 “不画押,在这就斩了你!” “画押!” 秦仁川捂着脸颊,嘴唇哆嗦着。 庞硕立即将供词放在了他的面前,同时将笔塞进了他的手中。 秦仁川手掌颤抖的在供词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旋即,按下了手印。 林永亭拿到供词,满意点了点头,对着侯缜道:“将秦仁川关押起来。” 说完,他望向孙旭尧、黄明举、韦遥光三人,淡淡道:“此事真相大白,咱们即刻回去复旨。” “请吧,三位大人。”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默默地跟着林永亭离开。 这时,庞硕阴阳怪气声音响起: “这三位大人,多少有点霉运在身上。” 三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却都选择了沉默。 毕竟,信誓旦旦过来,要保秦仁川,结果秦仁川还是没保住。 这都第二次了...... 皇宫,两仪殿内。 胤帝看着坐在下方凳子上,不停抹着眼泪的中老年人,缓缓道: “好了好了,秦爱卿,朕不是答应你,让三法司的人去旁审了吗,怎么还哭。” 秦慕圣脸上挤出微笑,哽咽道:“微臣是感动而泣,陛下圣明。” 胤帝微微皱眉,如今朝堂之上,他最信赖的,除了萧老将军和吕青松,就是密巡司。 密巡司都断定秦仁川有罪,那么,秦慕圣必然是在这装委屈。 胤帝盯着他道:“但是,秦爱卿,朕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头前,如果你的儿子,真的做了不法之事,朕不会饶他。” 秦慕圣立即拱手道:“微臣可以保证,犬子绝对没有做过那等不轨之事!” “如果他做了,微臣愿意看他伏法!” 老东西竟然这么有把握,是确信他儿子不会认罪,还是他对三法司信心十足,相信三法司那三个老东西会保住他儿子? 胤帝心中也有些担忧。 查办崔弘志的案子,他很是满意,也见识到了李为君的能耐。 但秦仁川的案子不同,一是这个案子,已于两年前结案,同时还有岑家父女的认罪画押,想要翻这个案子,就得让秦仁川认罪,想让他认罪,难如登天啊。 还是草率了,早知道就不让密巡司接这个案子。 一旦密巡司没有办成这个案子,京城那些读书人当中,肯定会有人大书特书,借此机会,抨击朝廷。 胤帝揉着眉角,思索着对策。 这时,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吕青松眼尖的看到林永亭身影,立即凑到龙榻御座跟前,低声道:“陛下,林永亭和三法司的人回来了。” 胤帝抬头望去,就看到林永亭领着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走入了殿内。 “奴婢林永亭,拜见陛下!” 林永亭毕恭毕敬道。 三法司众人也躬身行礼。 胤帝打量着四人,发现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的脸色,跟死了爹娘一样难看,不由惊疑。 再一看林永亭脸色,红光满面,一副大胜而归模样。 不会真办成了吧......胤帝不由坐直身子,问道: “如何?” 林永亭露出笑容道:“奴婢不辱圣命,已率领密巡司全员,查清楚了此案。” “秦仁川,已经认罪!” “这是供词,请陛下御览!” 说完,他高高举起供词朗声道。 吕青松立即上前,先投给林永亭一个赞赏眼神,旋即拿起供词,递到了龙书案上。 胤帝拿起供词,目光灼灼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笑容越是浓厚。 密巡司真的办成了! 好! 胤帝先看了一眼秦慕圣,见他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模样,心中舒爽不已,再次看向供词,故意提高声音道: “滴血验亲?好办法!” “秦爱卿,你来看看,你儿子的血,跟那男婴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这不可能啊......秦慕圣赶忙接过供词一看,险些晕死过去。 第80章 胤帝的舒爽 供词上写,秦仁川的血,确实跟男婴的血融合到了一起,但是,并非跟受害女子岑巧春诞下的男婴的血融合在了一起,而是秦仁川在外面养的妾室所生男婴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与亲生骨肉的血相融,自然是理所当然。 让秦慕圣难受的是,秦仁川被密巡司使的计谋给诈出了实话。 完了......秦慕圣心中绝望。 现在就是他,也保不住儿子。 而且,现在恐怕自己都自身难保。 秦慕圣双手颤抖,抬头一看,只见胤帝目光冰冷的盯视着自己,立即从凳子上起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吭声。 就在此时,一道身穿紫袍的白发老头,佝偻着后背,出现在了殿门处,拱手道:“老臣严锡元,拜见陛下。” 胤帝眉头微微一挑,严锡元这个时候过来,显然是收到了消息,转头对着吕青松道:“赐座。” 说完,他面带笑容,说道:“严阁老来的正好,密巡司刚刚办完了一个案子,你也来看看。” 严锡元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从吕青松手中接过供词,看了一遍,随即转头看了一眼体若筛糠的秦慕圣,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真是生了个蠢儿子,这么容易就被诈出实话,拱手道: “老臣以为,密巡司的判决,没有问题,能够服众。” 胤帝眼神瞥向了秦慕圣。 秦慕圣仿佛感受到了胤帝在看自己,将头埋的更低了,颤声道:“臣养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胤帝眯起眼眸道:“秦爱卿,刚才你的信誓旦旦,到哪里去了?” “朕刚才说了,如果你儿子犯法,朕一定将他法办。” “你回应朕,如果你儿子当真犯法,愿意看着他伏法。” “怎么现在你又为你儿子求起情了?” 胤帝猛地一拍龙榻御座的把手,冷哼道:“秦慕圣,你太让朕失望了!” “朕就不信,你儿子没有跟你说过实情。” 秦慕圣抬起头,“臣当真不知......” 胤帝呵斥道:“你一个户部侍郎,朝廷的四品大员,竟然连你儿子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你儿子能瞒得住你,想来户部的人,也能轻易将过错瞒下,不告诉你!” “你如何能担得起户部侍郎的重任?” 秦慕圣立即低下头,“臣请辞......” 胤帝果断道:“准了!” “即刻起,罢免秦慕圣的户部侍郎之职!” “你儿子对良家女子行不轨之事,朕要是不将他法办,如何对得起天下万民!” 他转头对着吕青松道:“传旨,即刻将秦仁川押赴法场,斩首!” 说完,他对着秦慕圣冷声道:“你滚回去给你儿子收尸吧!” “臣,臣告退。” 秦慕圣面如土色,一脸狼狈的离开了大殿。 胤帝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不是因为生气,纯粹是激动的。 他早就想拿户部开刀了,毕竟,国库空虚,有一半的原因,出自于户部。 但他登基不久,根基未稳,而且也没有对户部开刀的理由。 现在不同,经过密巡司的一倒腾,罢免户部侍郎秦慕圣,朝堂上绝对无一人有异议。 就在此时,严锡元苍老的声音响彻殿内: “陛下,户部侍郎之职,甚是重要,应该立即铨选一人,为新的户部侍郎。” 胤帝闻言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瞥向了严锡元,脑海中浮现出萧老将军当初对他说的话,面色平静看着他问道: “严阁老觉得谁来担任合适?” 严锡元低头拱手道:“老臣举荐工部侍郎,崔季英。” 崔家......胤帝不动声色,心中想着,果然,是望族搞的鬼。 严锡元继续说道:“崔季英在工部就以数算闻名,协助工部尚书,将工部管理的井井有条。” “另外,此人还有一个能力,就是善于捉钱,若是此人升迁为户部侍郎,不出三年,便可让户部收支平衡,使户部焕然一新。” 胤帝淡笑道:“严阁老竟然这么看好他。” “朕就依严阁老,将工部侍郎崔季英,擢升为户部侍郎。” 严锡元肃然道:“陛下圣明。”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 他指了指供词,道:“这供词之中,写岑家父女,是在万年县衙之中,受到了酷刑,屈打之下,认罪画押,万年令难逃干系,老臣以为应将万年令革职查办。” 胤帝淡淡道:“准奏。” 就在此时,站在下方的大理寺卿孙旭尧惊疑道:“陛下,据臣所知,眼下新任长安令梁璋,还没有抵达京城赴任,现在万年令也被革职查办,京城两县岂不是乱套了?” 胤帝不动声色,瞅了一眼严锡元。 站在下方的林永亭都看出来了,孙旭尧是在给严锡元递话。 严锡元回头看了一眼孙旭尧,开口道:“孙大人所言甚是。” 随即他望向胤帝,“陛下,县不可一日无令,这万年令,也当立即选一人担任。” “老臣举荐去年的科举状元郑夏担任万年令。” “郑夏文采斐然,在科举问策一题中,对治理郡县有着独到见解,老臣甚至觉得,让他担任万年令,是大才小用。” 胤帝笑呵呵道:“你对他这般有信心,那就他了。” 说完,他望向三法司众人,降旨道:“密巡司已经查明此案,秦仁川已经押赴刑场,你们三人也去,一起监斩。” 三人立即拱手道:“臣等领旨。” 等到三人离开,胤帝看向严锡元,缓缓道: “严阁老,朕累了,不是什么大事,就写个奏折呈上来便可,你也回去当职吧。” 严锡元起身道:“老臣告退。” “永亭,你也回去吧。” 林永亭躬身道:“奴婢告退。” 一时间,两仪殿内,剩下胤帝和吕青松二人。 胤帝手掌摩挲着把手,叹了口气道:“真叫萧公说中了,盗版报纸背后,确实是望族的人。” “望族的人计谋若是成了,便能搞臭密巡司名声,若是不成,便可毁了秦慕圣,顺理成章的让望族的人,担任这户部侍郎,这一石二鸟之计,着实了得。”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萧老将军的声音:“老臣觉得,担任户部侍郎的人,是不是望族的人,对陛下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户部,总不能伸手从陛下的内府掏钱吧。” 胤帝看到萧老将军站在了门口,笑了笑,“说的也是。” 说着,他招了招手,让萧老将军进来,给他赐座,等他坐下之后,问道: “严阁老刚才举荐去年的科举状元郑夏担任万年令,萧公怎么看?” 第81章 轰动京城!好评如潮! 萧老将军不假思索道:“严阁老的用意,显然是为了胤京报社,为了密巡司。” 胤帝叹了口气,“看来朝堂之上,越来越多人,对朕置设的密巡司不满了。” 萧老将军笑道:“有道是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对朝臣来说,密巡司就是一碗毒药,但是对陛下而言,这密巡司,可谓一碗良药。” “是啊。” 胤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他设密巡司的初衷,是不忍忠烈之后连个安居之所都没有,所以给李为君安排了一个去处。 胤帝都没想到,密巡司会有这么大的潜力。 三法司办的案子,他不满意,交给密巡司来办,结果让他愉悦舒心。 他缺钱,密巡司搞出来的胤京报社,能够稳定一天赚三千两银子,一年为他提供一百万两。 只这两件事,就足以让他对密巡司委以重任。 胤帝缓缓道:“密巡司影响越来越大,他们想搞臭密巡司的名声,甚至逼着朕裁撤掉密巡司,朕怎能让他们如愿。” 萧老将军抚着长髯沉吟道:“既如此,陛下就不该答应严阁老,让郑夏担任万年令。” 胤帝淡笑道:“朕对密巡司有信心。” “若是他们没有擎天之力,又如何与朕一起,顶住这天塌般的压力。” —————— 密巡司门口,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站在门口,注视着坊门处,很快,瞧见林永亭的马车朝这边而来。 马车后边,还跟着十几名三法司的署吏。 等到马车停稳,林永亭走下马车,李为君三人立即迎了上去。 庞硕问道:“怎么样?” 林永亭露出笑容道:“判了,斩首示众。” 李为君、侯缜、庞硕同时神色一喜。 四人带着三法司的署吏走入密巡司内。 此时的密巡司内,秦仁川养的妾室,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 秦仁川此时待在南房牢狱,和刘三关在一起。 岑家的三名邻居,也已经回去。 院子里,岑家翁婿坐在椅子上,看到他们走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林永亭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十几名三法司的署吏,指了指南房牢房,说道: “把秦仁川,还有刘三,一并押赴刑场。” “是!” 十几名署吏立即上前,打开牢房大门,拖着面如土色的秦仁川,还有脸色苍白的刘三,离开了密巡司,前往法场。 林永亭这时看着岑家翁婿,说道:“圣人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即刻押赴秦仁川去法场行刑。” 秦家翁婿激动不已,岑老汉直接跪了下来,语带哭腔道: “多谢四位大人!” “若不是你们,我女儿的冤屈,这辈子怕是都得不到伸张。” “我给你们磕头了。” 小邢也放下拐杖,跪了下来,对穿着飞鱼服的四人磕着响头。 林永亭立即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抚慰道:“起来,都起来。” “当今圣人置设登闻鼓,起用我们密巡司,就是为了帮你们这些含冤的百姓。” “要谢,就谢圣人。” “你们也去法场,看看害你们的人,是如何被斩首示众,出一口恶气。” “是!”岑家翁婿二人再次叩首,随即站了起来,抹着眼泪,离开了密巡司。 这时,李为君提议道:“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林永亭摇头道:“砍头有什么好看的。” 李为君正色道:“主要是看法场的人,怎么议论咱们。” 林永亭心头一动,来了兴趣,转头望向侯缜和庞硕,问道:“你们去不去?” 庞硕嘿笑道:“去!” 侯缜淡淡道:“我没意见。” “那就出发!” 林永亭拍板道。 法场位于东市之中。 众人先回了一趟胤京报社,脱下了飞鱼服,换上了便服,坐着马车来到法场。 法场之上,秦仁川已经被强制换上了囚服,五花大绑着,面如土色跪在台上。 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三人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 法场之外,站着数千名百姓。 当刽子手扬起大刀,砍下秦仁川的头颅,法场之外,响起爆烈的叫好声。 紧跟着,周围响起议论之声。 “这密巡司,真不得了,连户部侍郎的儿子都敢搞。” “听说圣人还准奏了秦慕圣的请辞。” “秦家在京城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可不嘛,秦家有这么大的名气,就是因为出了个户部侍郎,没了户部侍郎的名头,秦家算个屁。” “也是他咎由自取。” “对,活该!” 李为君和密巡司的三位领导,挤在人群中,听着周围议论纷纷,心里很是享受。 秦仁川的死,也意味着这件事将在很短时间内,轰动京城。 那些对盗版报纸上关于秦仁川的连环画嗤之以鼻的百姓,也会因为此事,对密巡司的印象大为改观。 离开法场,林永亭笑得合不拢嘴,说道:“走,回报社!” “咱们弄一桌酒菜,好好庆祝庆祝。” 东嵩书院,敬文亭内。 身穿绿裙的于棠胭带着报纸,兴奋的跑了进来,看着正在看报纸的于希文,激动道: “爹,你听说了吗?” 于希文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中拿着报纸,笑着道:“你是说秦仁川被绳之以法的事?” 于棠胭兴奋道:“对!” “我听说,秦仁川已经在法场上,明正典刑了。” “这密巡司真厉害啊,惩治秦仁川,还提前在报纸上说一下。” 于希文放下报纸,缓缓道:“报纸是假的。” “这不是胤京报社出版的报纸。” 于棠胭惊讶道:“爹你怎么知道?” 于希文手里拿着的便是盗版报纸,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 “这上面的字,仿的虽然像,但是笔意,为父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出自谁人之手。” 于棠胭问道:“出自谁手?” 于希文缓缓道:“郑鸿儒。” 于棠胭吃惊道:“郑润生?” “不错。”于希文嗯了一声,随即又指了指连环画,说道:“这画一样,也是仿的,出自卢安道,卢鸿儒之手。” 于棠胭困惑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于希文沉吟两秒,竖起两根手指道:“两个原因,一为党争,二为了密巡司。” “如果密巡司看到了这份报纸的内容,不出手,那么,密巡司的名声将一落千丈。” “如果密巡司出手,秦慕圣将会受他儿子牵连,不再是户部侍郎,望族便可让自己人,成为新的户部侍郎。” 听到父亲的分析,于棠胭秀眉一皱道:“这些人,真会算计。” 于希文呵笑道:“不会算计,就当不好官。” 于棠胭站在椅子旁边,上下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惊疑道: “爹,我上次问你,胤京报社的报纸是谁写的内容,你说你没打听清楚,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告诉我。” 于希文叹了口气,“为父不是不想告诉你,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为父一直以为是有好几位大儒在帮胤京报社,等为父去打听,胤京报社的人说,报纸上的内容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这个人,年纪与你一样大。” 于棠胭大吃一惊,“跟我年纪一样大?” “跟我年纪一样大的人,能写出这等内容?” 于希文肃然道:“所以为父才说匪夷所思。” 于棠胭好奇问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于希文道:“李为君。” 第82章 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了? 于棠胭美眸睁大道:“詈骂君父那位?” “圣人不仅没有怪罪他,竟然还让他进了密巡司?” “是啊。”于希文缓缓道:“看来当今圣人,眼光很是毒辣。” “将李为君安排在密巡司,怕是为了做什么大事。” 于棠胭心头一动,说道:“爹,我出去一趟。” “去哪?” “去胤京报社见见这位天才。” 说完,于棠胭便快步朝着敬文亭外而去。 崇仁坊,崔府。 书房大门紧闭,房内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头,一个中年男人。 正是崔阁老和崔豹。 崔阁老穿着官袍,注视着正在喝茶的崔豹,面露笑容说道: “秦慕圣的请辞,圣人已经准了,严阁老上奏让崔季英担任户部侍郎,圣人也准了。” “崔豹,你的谋划,成功了一半。” 说完,他心生惜才之意,问道:“以你的才能,若是出仕为官,他日必能入阁,你不考了一下?” 崔豹放下茶盏,摇头道:“我对官场不感兴趣。” “我更喜欢以布衣之身,于市井中谋算。” 崔阁老闻言,便不再多说,继续说道:“老夫刚才说,你的谋划,成功了一半,但另外一半,搞臭密巡司的名声落空了。” “你不觉得可惜?” 崔豹轻笑道:“我没想过只用一份假的报纸,就能搞臭密巡司的名声。” “我只是为了验一验密巡司的斤两,看看值不值得我出手。” “先给密巡司上两道开胃小菜,试一试他们的实力。” “看来你很有信心啊。”崔阁老笑道:“那老夫拭目以待。” —————— 胤京报社内,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吃完醉仙楼送来的饭菜,懒洋洋坐在椅子上,一脸舒爽。 同时,听着林永亭讲述复旨时候的见闻。 庞硕摸着三层下巴道:“咱们虽说保住了密巡司的名声,但是,也让望族的人得逞了。” “说实话,咱们也没啥办法。” 林永亭叹了口气道:“是啊,但是杂家就是不爽。” “等杂家揪出这个使坏的混账,非得给他上上大刑不可。” 庞硕问道:“要不,查查?” 林永亭瞅着他道:“怎么查?你有头绪吗?” 庞硕认真道:“我觉得可以从盗版报纸查起。” 林永亭拍了拍手掌道:“说得好,杂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怎么能知道伪造报纸的人是谁?” 庞硕掷地有声道:“有这等伪造手段,肯定不是寂寂无名之人。” “给我两年,我一定查出来!” 林永亭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干脆等我死了再查出来?” 庞硕想了想道:“也行,也不知道到时候在你坟头烧纸,你能不能收得到。” “滚滚滚。”林永亭笑骂道:“还不知道谁死在谁前头!” 庞硕嘿笑一声,看向李为君。 “为君,你说呢?” 李为君此时正低头看着盗版报纸,闻言脱口而出道:“庞大人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我也觉得一时半会,很难想查出来这背后之人。” 林永亭笑道:“那就慢慢查,总能查到。” 就在此时,前堂忽然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众人一看,这不是醉仙楼掌柜丁瑞吗。 此时丁瑞快步走到院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四人投来目光,拱手问道:“几位大人,吃完了吗?” 林永亭笑道:“刚刚吃完。” 庞硕好奇问道:“丁掌柜,你怕我们没吃饱,再给我们送一份饭菜?” “那我谢谢你,我这胃袋,还能再装下一份。”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胃袋。 丁瑞肃然道:“我不是来送饭菜,我是来送报纸。” 听到这话,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同时一愣,真新鲜啊,往我们胤京报社送报纸? 庞硕啧啧称奇道:“你怎么不给饥肠辘辘的人送减肥汤啊?” 李为君问道:“什么报纸?” 丁瑞道:“你们胤京报社出版的报纸。” 李为君又问道:“今天的?” 丁瑞摇头道:“是明天的。” “明天?”林永亭皱起了眉头,“明天的我们还没卖......”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道:“给杂家看看。” “林公公请看。”丁瑞立即从怀中取出报纸,递给了他。 报纸一共四页。 第一页上面写着“胤京报社”四个大字。 和第一份盗版报纸如出一辙。 林永亭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骂道:“娘的,没完没了了!” 庞硕吃惊道:“又是盗版报纸?” “对!”林永亭走到桌边,将报纸放在桌上,对着三人招了招手,“你们都来看看。”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一起凑过去一看。 报纸上,赫然是一副连环画。 内容是一位名叫熊辉光的武状元,在京城横行霸道,为了一口气,杀人全家,故事最后是天降挂着“密巡司”腰牌的神将,将其捉拿绳之以法的故事。 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李为君啧了一声,抬头看着三位领导,问道:“这次望族又想对付朝堂上的哪位?” 林永亭摇头道:“这次是直接冲咱们来的。” 李为君一怔,“何以见得?” 林永亭指了指报纸上的连环画,沉声道:“名字是真的,故事是假的。” “不错!”庞硕在旁边一阵点头,说道:“我知道他!” “这个熊辉光,家住万年县安邑坊,是弋阳郡公熊祖尚之子,三年前的科举武状元。” 庞硕神色凝重道:“此人做事,很是张扬,能用拳头的,绝不动嘴皮子。” “说他在京城横行霸道,为了一口气打人不假,但说他杀人全家,是没有的事。” 李为君问道:“此人风评是不是不怎么样?” 庞硕点头道:“不错,他到兵部任职没多久,就因为风评,被免了官职。” “此人风评很差,京城有四大恶霸,他排老三。” “京城内的百姓,见了他,都得躲远远的。”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了解,旋即看向丁瑞,问道:“丁掌柜,这份报纸哪来的?” 三位领导也看向了他。 丁瑞摇头道:“我上了个茅厕,回来的时候,就在柜台上看到这份报纸。” “我一看上边的内容,就觉得又有人要害你们,赶紧带来给你们看。” 说完,他紧张问道:“这个熊辉光,要不要抓啊?” 林永亭骂道:“抓个屁。” “他没犯法,抓什么。” 说完,他揉了揉脸颊道:“真是不好惹的主儿啊。” 李为君问道:“他爹弋阳郡公不好惹?” 林永亭摇头道:“是这个熊辉光不好惹。” 见他一脸困惑,林永亭耐心解释道:“此人平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纠结游侠饮酒玩乐。” “熊辉光认识的游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要是看到这份报纸,恐怕会带着这些游侠,跑来砸了咱们报社。” “恐怕密巡司都保不住,也得被他给砸了。” “要是密巡司被熊辉光给砸了,咱们好不容维护住的名声,又要丢。” 说完,林永亭咬牙切齿道:“望族的人,见软的不行,开始给咱们来硬的了。” 李为君指了指侯缜,“不怕,咱们有武状元。” 众人同时看向侯缜。 侯缜举起双拳,又指了指他们四人的手掌,摇了摇头。 李为君恍然,“侯大人的意思是,双拳难敌四手?” 侯缜点了点头。 林永亭忍不住道:“你打什么手语,直接说不行吗,你又不是哑巴!” 第83章 于棠胭的情报 侯缜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闭了一下眼睛。 庞硕看着林永亭道:“他说懒得。” 林永亭没好气道:“杂家用你翻译啊!” 庞硕干笑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应对熊辉光?” 林永亭望向了载着密巡司三位领导奔赴光明前程的“辶”,问道: 李为君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听到询问,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想着怎么应对熊辉光,应该先掐断盗版报纸的源头。” “不能再让望族的人,借着咱们胤京报社的名头,利用咱们达成他们的目的。” 林永亭愁眉苦脸道:“你说得对,只是,咱们不知道弄出盗版报纸的人是谁啊。” “我知道!”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 密巡司众人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一名肤色白皙,眉如柳叶,嘴若含丹的绿裙女子,拎着一份报纸,眉眼含笑走了进来。 密巡司三位领导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看向了李为君。 “你朋友?” 绿裙女子的年龄,看起来十来岁。 他们三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有家室的人,一个是哑巴武将,很难与这么年轻的女子有交集。 怎么看,都像是李为君的朋友。 “不是。”李为君也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面前的绿裙女子,他也是头一次见。 谁啊这是? 不过,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刚才说,她知道谁弄出的盗版报纸? 林永亭也想到这一点,眸光闪烁着问道:“姑娘,你刚才说,你知道报纸上的内容,出自谁手?” 于棠胭笑吟吟道:“没错。” 庞硕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于棠胭道:“我爹说的。” 林永亭饶有兴味道:“姑娘怎么称呼?” “于棠胭。” 于棠胭昂首道:“家父于希文。” 听到这话,三位领导不由惊起。 林永亭吃惊道:“东嵩书院山长于希文?” “你是他女儿?” 庞硕更是站起身,亲自为她搬来一张椅子,“于姑娘请坐。” 同时,他看向了李为君,“为君,上茶。” 李为君立即拿来茶壶,给她倒了一盏茶水,同时心里想着,东嵩书院?于希文?谁啊这是。 “多谢。” 于棠胭伸出宛若削葱根般的洁白手指,接过李为君递来的茶盏,美眸打量着他,说道:“你就是李为君?” 李为君颔首道:“正是。” 于棠胭道:“我爹说,你是个天才。” “......” 她爹怎么知道我的......李为君怔然,随即道: “谬赞。” 于棠胭眨着眼睛看了看密巡司三位领导,“你们都是密巡司的吧?”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同时点了点头。 于棠胭笑吟吟道:“我告诉你们报纸上的内容出自谁手,是不是密巡司就欠我一个人情?” 真直接啊......众人心里想着。 庞硕奇怪道:“东嵩书院为京城五大书院之一,应该不需要密巡司帮忙吧?” 于棠胭笑道:“说不定以后能帮上忙呢,我这叫未雨绸缪。” “而且,我喜欢别人欠我人情。”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同时看向了林永亭。 林永亭微微皱眉,权衡利弊起来,片刻后摇头道: “密巡司,不是一般的衙门,乃是圣人所设之司,只听命于圣人。” “除非圣人降旨,否则,密巡司不会帮忙。” “于姑娘,抱歉,密巡司不能欠你这个人情。” 庞硕急了,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林公公,你咋死脑筋啊......” 林永亭瞪他道:“你懂个屁,五大书院的争斗,比得上朝堂了,水深的很,而且这五大书院里,大儒满地走,名士多如狗,咱们密巡司掺和进去,不被他们著书喷死?” 庞硕想想也是,便闭上嘴。 于棠胭并不意外,所以脸上笑靥依旧,指了指李为君,“那这样如何,我只跟李为君说,这样一来就是李为君一个人欠我人情,就算以后我要他帮忙,也不会牵扯到密巡司,怎么样?” 林永亭有些意动,但并没有替李为君做主,目光看向李为君。 李为君有些疑惑,合着是冲我来的,沉吟两秒,点头说道:“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于棠胭放下茶盏,简明扼要道:“弄出假连环画报纸的,一共两个人,一个是郑润生,一个是卢安道。” 李为君拱手道:“多谢于姑娘。” 于棠胭多看了他两眼,笑容浓厚了几分,微微颔首道:“我走了,再会。” 看着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身影,密巡司众人纷纷沉思起来于棠胭此行的真实目的。 许久,庞硕转头看向了李为君,问道:“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李为君一怔,合着半天他在琢磨这个问题,嘴角扯动道:“你觉的像?” 庞硕肃然道:“有点。” 李为君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庞硕指了指脑袋,“我的脑子跟我说的。” 李为君则指了指庞硕的大胃袋,疑惑道:“你的脑子不是已经被胃袋占据了吗?” 庞硕没好气道:“嘿,好歹我是你的主管,咋跟主管说话呢。” 林永亭笑骂道:“你不活该吗?” 说着,他望着众人,说出他的判断道:“这个于棠胭,八成是于希文派来的。” “搞不好,于希文想利用咱们密巡司。” 李为君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随即他好奇问道:“她刚才说盗版报纸上的内容,出自郑润生和卢安道之手,郑润生和卢安道是谁?” “杂家知道他们。”林永亭想也不想道:“这郑润生,是四大望族之一的郑氏出身,卢安道,是四大望族之一的卢家出身。” “郑润生的书法,在京城颇负盛名,此人临摹他人书法,不仅形似,而且神似。” “卢安道,以前是宫廷画师,年老致仕以后,活跃于五大书院。” 林永亭不爽道:“这两位可都是大儒,名声远在崔天霖之上,挺德高望重的两个人,想不到如此不明事理,竟帮着望族对付咱们。” 庞硕果断道:“管他们是谁,惹上咱们密巡司,就都甭想好过!” 第84章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林永亭看着他,问道:“你打算怎么让他们不好过?” 庞硕不假思索道:“咱们直接上门找他们去!” 林永亭又问道:“人家不承认怎么办?” 庞硕理所当然道:“于希文能作证啊!” 林永亭再问道:“你请的动他?” “......” 庞硕沉默起来,揉着自己的大胃袋许久,问道:“那怎么办?” 林永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旋即望向李为君,问道:“为君,你给出个主意。” 李为君思索道:“咱们可以登报,就说秦仁川能够伏法,多亏了郑润生和卢安道两位大儒联手制作的连环画,好好夸夸他们。” “好办法!”林永亭眸光一亮,“如此一来,他们再想搞出盗版报纸,就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引火烧身。” 庞硕对着李为君竖着大拇指,说道:“你不愧是咱们密巡司的辶!” 李为君有些无语,真当我是个车啊,没有理他,看着林永亭肃然说道: “另外,咱们的报纸,也得做出防伪标记。” “这个好弄。”林永亭说完,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掰成两半,笑眯眯说道:“我这玉佩,京城独一份,以后弄报纸的时候,把这两半花纹印上去,就可以防伪了。” 看到他雷厉风行,李为君肃然起敬,“让林公公破费了。” 林永亭一怔,摆手道:“杂家破什么费,走密巡司的账!” 听到这话,李为君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庞硕和侯缜也是忍俊不禁。 有了于棠胭给的情报,众人知晓了该怎么做,立即行动起来。 弄好雕版以后,林永亭坐下来休息,松了口气道:“接下来,就是应对熊辉光了。” 他望着同样忙完过来坐下歇息的三人,说道:“杂家去一趟熊家,跟这位武状元说明情况,明儿个再登个报澄清,应该就没事了。” 众人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侯缜忽然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的望向门口。 李为君见状,也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胸如铁扇,头顶尖尖的紫袍青年,板着脸庞,撸着袖子,手里拎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 他眼含怒火,扫视了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一眼,声色俱厉道: “妈了个巴子的,欺负到你熊爷头上了?” 愤怒的爆喝声,响彻胤京报社的院子。 众人同时皱眉,站起了身,林永亭盯着他道:“你是熊辉光?” 熊辉光摸了一下尖尖的头顶,瞪着他道:“叫熊爷!” “狗日的,敢给熊爷我身上泼脏水,你们脖子上顶的沙罐都不想要了?啊?!” 林永亭见他这个样子,暗暗啧了一声,跟预料的一样,是个难缠的主儿,试图跟他讲理道:“你手里的报纸,与我们胤京报社无关。” 熊辉光骂道:“放你娘的屁,这上面写了‘胤京报社’四个字,当熊爷不识字?” 林永亭脸色一冷,“你嘴巴放干净点!” 熊辉光气笑一声,将手中的报纸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熊爷我就认报纸上的这‘胤京报社’四个字,明天要是这份报纸见了光,熊爷我可就不是只骂脏话了。” 说完,他瞧见旁边的水缸,伸出手掌握住边沿,猛地用力。 只见半人多高的水缸,竟被他一只手掌给举了起来。 要知道,里面可是有半缸水。 熊辉光举着水缸,重重往下一扔。 伴随着砰的一声炸响,水缸碎裂而开,缸中的水撒了一地。 熊辉光拍了拍双手,冷笑道: “不管你们胤京报社用什么办法,总之明天报纸见了光,熊爷就带着人,过来砸你们胤京报社,敲你们脖子上的沙罐!” “别把熊爷的话当玩笑,熊爷做事,只来真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林永亭脸色阴沉,紧紧握住椅子的把手。 庞硕气愤道:“这人不讲理啊!” 李为君拧着眉头,说道:“脑袋尖尖的,很难讲理的。” 说完,他望着林永亭,问道:“林公公,他说的这事,咱们办不到。” 毕竟,明天京城出现不出现盗版报纸,他们说了不算,弄出盗版报纸的人说了算。 弄出盗版报纸的人,这时候给熊辉光送去了一份报纸,就是想让熊辉光找胤京报社的麻烦,显而易见,明天一定会流出这份报纸。 也就是说,明天熊辉光一定会带人过来。 林永亭也意识到这点,紧皱眉头道:“是啊,熊辉光这是下战帖来了。” “明天上午,他一定会带着游侠来这。” 庞硕问道:“要报官吗?” 林永亭看着他道:“报官?亏你能说得出口,你忘了,咱们就是官。” 庞硕忧心忡忡道:“密巡司就咱们四个,加上胤京报社的这三十位公公,还有给你赶车的小公公,也就三十五人。” “熊辉光要是带个百十来人过来,双拳难敌四手,吃亏的是咱们。” 庞硕正色道:“要我说,把这个事,上报给京兆府,让京兆府调集京城一府两县的衙役过来帮忙。” 林永亭摇头道:“这么大的事,京兆府一定会上报内阁,内阁本就不满密巡司的存在,所以,那些阁老不会让京兆府插手咱们的事。” 庞硕不死心道:“那咱们就上奏圣人,让圣人调几队禁卫过来。” 林永亭瞪他道:“这点小事,就要上奏圣人?你不嫌丢人,杂家还嫌丢人。” 李为君想了想,给出自己的判断道:“林公公说的是,一个郡公的儿子闹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庞硕睁大眼睛道:“姓熊的都要敲咱们的沙罐了,还不是大事?” 李为君神色严肃道:“他能敲咱们的沙罐,咱们也能敲他的。” 密巡司三位领导闻言,同时注视着李为君。 李为君沉声道:“熊辉光喜欢打,咱们就跟他打,打到他愿意跟咱们谈为止!” “同时,咱们也能借熊辉光的事,告诉那个背后主使,软刀子,咱们不怕,来硬的,咱们更不怕!” “打服了熊辉光,以后再就不会有人倚仗武力对付咱们。” 李为君肃然道:“这就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第85章 鸳鸯阵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林永亭咀嚼着这句话,抬头看着李为君,摇头说道:“这话说的好,但问题是,咱们的人太少了。” “明天熊辉光至少会带二百名游侠过来。” “他们人数,是咱们五倍。” 林永亭指了指他们四人,又指了指不远处还在忙活制作报纸的三十名太监,苦笑道:“我们这点人,够吗?” 李为君没有否认劣势,而是问道:“他们会用什么兵器?” 庞硕在旁边开口道:“游侠嘛,都用刀剑。” 李为君想了想道:“只要布置妥当,有的搞。” “我知道一种阵法,可以一用,我需要这些兵器。” 说完,他拿来纸笔,画了几幅图纸,递给了林永亭。 林永亭低头看着图纸,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问道:“这都是什么兵器?” 李为君凑到他跟前,指着图纸上的兵器图画,说道:“这是长盾牌,这是藤盾牌。” “我的这个阵法,前队为二人,一为长盾手,一为藤盾手,各持腰刀一柄,负责掩护后队前进。” “中队为二人,手持这两把武器。” 李为君指着另外一幅图画,说道:“这武器叫做狼筅,长三米,选用的是老而坚实的竹子,竹端需要斜削成尖状,再留下四周尖锐的枝丫。” “后队是四名长枪手,左右各二人,” “末队二人,为镗钯手。” 看到最后一幅图画,林永亭啧啧称奇道:“这武器有点意思,是把月牙铲跟钉耙结合起来了?” “对。”李为君点头道:“这两名镗钯手,负责警戒、支援。” 庞硕好奇道:“好奇特的阵法,叫什么名字?” 李为君不假思索道:“此阵法名为鸳鸯阵。” 说完,他望着林永亭,“林公公,你能弄到这些兵器吗?” 林永亭沉吟道:“长盾,藤盾,还有腰刀,长枪,都好弄,这狼筅,也容易弄,唯独这个镗钯,今天是弄不到。” 李为君寻思道:“那就弄两把钉耙,先凑合用。” “这个简单。”林永亭收起图纸,站起身道:“杂家这就去弄,等杂家消息。” 等到林永亭走后,李为君也没有闲着,将大家叫了过来,对着众人说道: “咱们这有三十位司礼监的公公,赵乾一队,孙力一队,周务一队。” “侯大人,你到时候领赵乾一队。” “庞大人,你领孙力一队。” 李为君最后补充道:“我领周务一队。” 侯缜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周务。 庞硕翻译道:“侯大人的意思是,周务这一队,由林公公率领,你来指挥。” “好!” 李为君点了点头,对着三十名太监做出安排,“大家先分开来站,要站对称......” 等到大家位列整齐,李为君开始给他们讲解鸳鸯阵的使用方法。 众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林永亭坐着马车,回到了司礼监,直接找到吕青松,将图纸交给了他,并将明日的安排说了出来。 吕青松皱眉道:“你们打算跟熊辉光干一仗?” 林永亭点头道:“对,李为君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胡闹。”吕青松板着脸庞道:“大庭广众之下,聚众殴斗,传出去,朝廷脸面不都得丢尽了?” 林永亭解释道:“如果不打,以后他们来闹事,胤京报社将永不得安宁。” 吕青松看着他道:“熊辉光若是敢带游侠来闹事,全部抓起来不就行了?” 林永亭摇了摇头道:“熊辉光好抓,但以他的性子,肯定还会跑来闹事,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干爹,儿子的意思是,先打再抓,一次打服他们,也让京城的一些宵小,知道密巡司的厉害。” 吕青松问道:“你有把握吗?” 林永亭想了想,说道:“儿子相信李为君。” 吕青松沉默两秒,然后站起身道:“这么大的事,得跟圣人说一声。” “跟杂家来。” 很快,二人来到两仪殿,将图纸递到了胤帝手中。 “鸳鸯阵?” 听完林永亭叙述,胤帝目放异色道:“李为君还懂这个?” 坐在一旁的萧老将军抚着长髯,笑着道:“李为君是忠烈之后,懂这个,也不奇怪。” “怎么没听说过这个阵法。”胤帝嘀咕了一声,看着萧老将军,问道: “萧公,你觉得这个阵法如何?” 萧老将军此时已经看过图纸,笑呵呵道:“老臣觉得这个阵法,不像是子虚乌有。” “此阵不仅灵活多变,还将枪盾相结、长短相合,发挥各种兵器的优势。” “有意思,很有意思。” 萧老将军给出结论道:“不过,这个阵法,是绣花枕头,还是玄机奥妙,得试一试才知道。” 胤帝心头一动,“那就试一试。” 他也很想看看,李为君弄出的这个阵法,到底有没有用,转头对着吕青松道:“朕准了,青松,你带着林永亭,去禁卫府,取密巡司所需要的兵器。” 吕青松拱手领旨道:“奴婢遵旨。” 胤帝想了想,补充道:“另外,再给他们备足甲胄,别让他们受伤了。” 萧老将军开口道:“陛下,重甲会限制此阵的灵活,何况,对付游侠而已,薄甲足矣。” 胤帝颔首道:“那就薄甲吧。” “遵旨。” 吕青松领旨以后,带着林永亭离开了两仪殿。 胤帝坐在龙椅上,思索许久,对着萧老将军道:“萧公,明天不上早朝,你随朕过去观摩观摩?” 萧老将军听出他的弦外之意,“陛下是担心密巡司吃亏?” 胤帝叹了口气,“朕留着密巡司还有大用,别说死了谁,就是伤了谁,朕都心疼。” “明天你带一些人过去,如果密巡司吃了亏,就让人叫停。” 萧老将军点头道:“老臣遵旨。” 胤京报社。 一个时辰过后,林永亭坐着马车回来了。 “都出来拿东西。” 听到门口林永亭传来的声音,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走了出去,便看到马车后面,跟着两辆牛车。 第一辆牛车上,有三张长盾,三张藤盾,还有六根狼筅,十二根长枪,六个钉耙,三十柄腰刀。 第二辆牛车上,堆放着一个个大箱子。 李为君跟着庞硕、侯缜走上去,将箱子搬了下来,打开之后,李为君发现箱子之中,竟然装的是盔甲。 庞硕惊讶道:“还有盔甲?” 林永亭笑道:“圣人怕刀剑无眼,咱们受伤,特批的。” 第86章 头顶越尖,实力越强 庞硕嘿笑道:“那咱们就更不怕了。” 林永亭提醒道:“虽说有了盔甲,但大家都别小瞧了游侠,他们手里的刀剑,可都跟长了眼睛似的,稍有不慎,性命不保。” 庞硕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这不是给咱们鼓舞士气嘛。” 林永亭不再多说,望向李为君,“你这边安排怎么样?” 李为君一笑,“已经安排好了。” 说着,他将所作的安排,都告诉给了他。 “让杂家也领一队?” 林永亭愣了一下,他从未跟人干过仗,在密巡司,他也只是个文职而已,想了想,最终颔首道:“那杂家试试。” “有信心吗?” 李为君点头道:“有!” 林永亭呼了一口气,对着庞硕道:“把门关了,今天好好练练。” 鸳鸯阵,最重要的是令行禁止。 三十名司礼监的太监,各个都很听话。 让他们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 到了黄昏时分,大家彻底掌握了明天需要做的事,方才停下训练。 “训练时间有点仓促,但对付那些游侠,差不多够用了。” 林永亭安排道:“大家今天都别回去了,都在这住下,晚上再练一会。” “庞硕,你去一趟醉仙楼,让丁掌柜给咱们送吃的过来。” “要丰盛一点,走密巡司的公账。” “好嘞。” 庞硕应了一声,坐上马车,去往醉仙楼,将饭菜带了回来。 密巡司众人,和三十名太监一起,在胤京报社的院子里吃完丰盛的菜肴,便再次操练起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宵禁一结束,林永亭便派庞硕出去打听消息。 半个多时辰后,庞硕乘坐马车回来,快步走到院子里,神色凝重对着众人说道: “搞盗版报纸的人动作就是快啊,现在京城的各个坊,都已经开卖报纸,百姓们也议论起来了,都在骂熊辉光。” 李为君问道:“百姓们怎么看咱们密巡司?” 庞硕沉声道:“那些百姓都说咱们密巡司是圣人座下的神将,绝不会让熊辉光逍遥法外,还说熊辉光就是下一个秦仁川。” 他举起左手,竖起大拇指,“还说什么,熊辉光见了咱们密巡司不跑,是这个。” 说完,他又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道:“百姓又说咱们密巡司能让他跑了,他是这个。” 林永亭闻言,揉了揉脸颊,说道:“唉,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望向二领导三领导,又看了看密巡司唯一的员工,问道:“大家都想想,咱们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迎敌?” 庞硕一乐道:“咋的,林公公还想带我们打过去?当然是被动迎敌了。” 林永亭看向侯缜。 侯缜淡淡道:“我没意见。” 林永亭翻了翻白眼,看向了李为君,“为君,你说呢?” 李为君指了指昨晚上做好了一部分报纸,说道: “我觉得,咱们应该开门,先做生意。” 庞硕竖起大拇指肃然道:“好样的,不丢份,等会打起来,你务必精神点指挥!” “别拱火了!”林永亭瞪了她一眼,旋即转头看着报纸,说道:“为君说的不错,先开店卖报纸,打归打,赚钱的事咱们也不能落下。” —————— “妈了个巴子,把熊爷的话当耳旁风!” 万年县,安邑坊。 熊府之中,熊辉光正吃着早饭,听到府邸仆役带回京城各坊都在贩卖那份报纸,和百姓对他议论纷纷的消息,气的将一盆米饭扣在了桌上,骂骂咧咧道: “胤京报社在干什么?” 仆役道:“在卖报。” “哈哈哈......”熊辉光气笑了,自从练武把头顶练尖了之后,京城再无人敢惹他,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被人找事,怒声道: “把我的那些兄弟都叫来!” “是!” 很快,三百名青年、中年男人,腰间陪着刀剑,跟在仆役身后,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熊辉光肩膀上看着一把开山斧,手掌紧握着斧柄,板着脸庞,坐在椅子上。 看到他们进来,熊辉光站起身,扫视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笑容,站起身道: “熊爷我跟你们结交,从未想过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是想着,咱们都能尿到一个壶里。” “但今天,熊爷我不得不把你们当兵丁用上一用。” “诸位仁兄贤弟,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前去,砸了胤京报社?” 一名中年男人抱拳道:“熊爷,我们都听说了,这胤京报社,不把您放眼里,我们饶不了他!” “对,绝饶不了他!” 三百名游侠,握着刀柄剑柄,站在院子里一阵叫嚣着。 “熊爷对兄弟们没说的,今天莫要说砸了胤京报社,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熊辉光大喝道:“好样的,随熊爷我走一趟!” 三百名游侠跟在熊辉光身后,走出了熊府。 此时此刻,熊府外面,停放着四十辆牛板车,排成一字,浩浩荡荡。 三百名游侠,六人一组,纷纷跳了上去。 眨眼间的功夫,四十辆牛板车,便站满了人。 熊辉光拎着开山斧,站在第一辆牛车上,手握缰绳,大喝道: “出发,去东市书肆街!” 一时间,四十年牛车,接踵比肩,相继不断,排成长龙,朝着胤京报社方向而去。 而此时,书肆街中。 “萧公,都安排好了吗?” “老臣已经安排好了,书肆街的外面,藏着三百禁卫,啸声一起,他们就会过来。” 听完萧老将军的回应,胤帝满意点了点头。 此时,他穿着一身紫袍便装,带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过来观摩李为君弄出的鸳鸯阵。 来到胤京报社门口,胤帝发现,报社竟然还开着张,李为君和庞硕正在卖着报纸,惊异道: “都这个节骨眼了,他们竟然还有心情卖报?” 萧老将军望了过去,赞赏道:“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密巡司的人,有大将之风!” 胤帝也目露赞赏,带着二人走了过去,忽然看到庞硕拽住一名买报青年的手腕,厉声道:“等会,你少给了三文钱!” 买报青年道:“你们自身都要难保了,还在乎三文钱?” 李为君声音响起道:“死对我们来说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少给了我们三文钱!” 庞硕叫道:“没错!我们就是死,也要把你的三文钱带进棺材!” 看着那名买报青年不情愿的掏出三文钱离开,胤帝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转头对着神色呆滞的萧老将军道: “这哪是大将,这不一窝财迷吗!” 第87章 大敌当前,应战 而此时,李为君刚刚将三文钱放入钱盒之中,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不远处的三位大人,眼眸一亮道: “李大人!” 说着,他快步迎了出去。 听到“李大人”三个字,庞硕浑身一个激灵,放眼望去,看到胤帝身影,回头对着胤京报社的院子大吼道: “林公公,赶紧出来,李大人来了!” “来啦来啦!”林永亭带着侯缜小跑着出来,看到胤帝,萧老将军和吕青松,脸上露出笑容,拱手对着他们道: “三位大人里面请!” 胤帝呵呵一笑,带着萧老将军和吕青松,走入前堂,等到林永亭搬来椅子,坐下之后,打量着密巡司众人,说道: “你们挺放松啊,人家都打上门了,你们还有闲心卖报。” 李为君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说得好。”胤帝笑吟吟道:“看得出,你们很有信心,我就放心了。” “我此番前来,是替圣人督战。” 替圣人督战? 李为君顿时挺直腰杆。 身后的林永亭、侯缜、庞硕看着心里想着,这哪是替圣人督战,这不是圣人亲自督战吗。 胤帝接着说道:“你弄出的鸳鸯阵,圣人很是好奇,你可别让他失望。” 李为君抱拳认真说道:“李大人放心,我们不会让圣人失望的。” 这时,一个便衣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在萧老将军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老将军眉头一皱,凑到胤帝耳边,将情况告诉给他。 胤帝顿时目光古怪起来,“今天真热闹啊。” 看到李为君好奇神色,胤帝缓缓说道:“底下人说,朝堂上的一些人,也来这了。” “你们可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李为君正色道:“我们全力以赴!” 说完,他才意识到三位领导在这,自己有点抢他们风头了,回头一看,见三位领导站得笔直,神色肃穆,并没有投来异样目光,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那里!”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大吼声。 李为君往外看去。 只见一辆辆上面站满身影的牛车,排成长龙,由远及近,朝着这边而来。 李为君有些恍惚,有种看到路边停靠四十辆面包车,然后每辆面包车上下来一个个纹身青年的感觉。 坐牛车过来? 大胤的游侠,都这么朴实无华吗。 而此时,书肆街上的行人,看到这么大阵仗,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熊辉光站在第一辆牛车上,手里拎着开山斧,此时脑袋格外的发尖,凶神恶煞瞪视着前路和两边的行人,扯着嗓子吼道: “妈了个巴子,愣在这干什么,都滚出书肆街!” “再留这,熊爷敲你们的沙罐!” 听到“熊爷”二字,书肆街上的行人脸色巨变,显然熊辉光的大名,他们耳闻已久,纷纷慌张的朝着书肆街外而去。 街上两边的商铺,此时也纷纷关上大门。 一时间,书肆街上,空无一物。 站在牛车上的游侠们,这才纷纷跳下板车,抽出腰间的刀剑,站在了熊辉光所站的牛车两边,等待着他的发号施令。 而此时,书肆街右边的一处门匾上写有“凌烟阁”的书肆二层,一个身穿紫袍的老头,举着茶盏,眯着眼眸俯视着街上的大阵仗,笑呵呵对着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道: “这个熊辉光,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被你这么一撺掇,竟真带人跑来闹事。” 崔豹面色平静看着街上,缓缓说道:“吃药的,都这样。” “吃药都没吃死他,可见他的体魄不一般啊。”崔阁老说完,忽然感觉有人注目而来,转头望向对面的书肆二层,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望向这边,轻笑了一声。 “今天可真热闹。” 崔豹闻言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到对面的书肆二层的窗户边上,站着一对父女。 崔豹望着坐在妙龄少女旁边椅子上,穿着襕衫的魁梧中年男人,眉头微微一皱,“他怎么会来这里?” 崔阁老淡淡道:“脚在他腿底下长着,你还管得住他?” 说完,他不再多说,饶有兴味看着大街上,“崔豹,听说过鸳鸯阵吗?” 崔豹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未曾听说。” “那今天你就好好看看。”崔阁老瞅了他一眼道:“若是有用,就交给那些人,那些人或许会给你记上一功。” 崔豹闻言,没有应声,拿起茶盏抿了口气。 而此时,凌烟阁书肆对面的书肆二层。 于棠胭趴在窗口,望着书肆街上的三百名游侠,脸上带着薄怒,生气道: “云游四方,救济万民,这才是游侠,爹你再看看这些人,提着刀剑跑来闹事,这叫游侠?” “呸,一帮地痞,也敢自称游侠,真是败坏游侠名声!” 于棠胭说完,瞧见父亲没有搭理她,转头望去,见他看着对面,问道:“爹,你看什么呢?” 于希文收回目光,缓缓说道:“看熟人。” 于棠胭看了一眼,认出那名紫袍老头,惊声道:“崔阁老?” “他怎么会在这里?” 于希文摇了摇头,“不清楚。” 于棠胭问道:“崔阁老旁边的男人是谁?” 于希文再次摇头,“不认识。” 于棠胭投给父亲一双白眼,随即目光望向胤京报社,忧心忡忡道: “爹,你说密巡司的人能行吗?” “我看密巡司加上胤京报社,也没多少人......” 于希文收回目光,瞅了一眼大街上的熊辉光等人,缓缓道:“是啊,他们人不多,换做是为父,碰到这种阵仗,早掉头跑了。” 于棠胭耸了耸白皙鼻尖,皱眉道:“瞎说,你就干不出这种丢人的事。” 于希文瞅着女儿道:“丢人?三百个人,还都挎着到刀剑,不跑等死?” 于棠胭露出嫌弃之色,随即脸上又忍不住露出担忧,“那个李为君,不会死吧?” “他欠我的人情还没还呢。” 于希文目光深邃的望向胤京报社,想到刚才进入胤京报社的三个人,摸着连鬓胡,思索片刻,最终没有把胤帝的出现告诉女儿,而是说道:“别担心,此子难杀。” 第88章 大放异彩鸳鸯阵 此时此刻,书肆街已经被清场,一片空荡荡。 “去,弄点柴火,等会砸完了胤京报社,再一把火把它烧了!” 熊辉光的声音,传入胤京报社。 胤帝眉头拧了一下,望向密巡司众人,见他们望着自己,一怔道:“你们没听到人家要烧了这?你们还等什么呢?” 林永亭认真道:“等您发号施令呢。” 胤帝哭笑不得,摆手道:“去吧去吧。” “是!”林永亭抱拳,旋即转头看着二领导、三领导,以及密巡司唯一员工,大喝道: “大家准备!” “是!” 众人早就穿好了薄甲,只是外面穿着长衫,看不出来。 三十名太监,纷纷拿起武器,戴上了圆形头盔。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则快速换上了飞鱼服,这次没有戴无翅乌纱帽,而是跟三十名太监一样,戴上了圆形头盔。 “出去应敌!” 伴随着林永亭的大手一挥,密巡司四人,手按雁翎腰刀,率先飞冲而出。 三十名太监,在队长赵乾、孙力、周务的带领下,分为三队,紧随其后。 胤帝看着密巡司众人身上的飞鱼服,目放异色道:“李为君设计的这衣服,确实威风。” 萧老将军深以为然道:“他眼光确实好。” 吕青松在旁边道:“是啊,跟陛下您一样,眼光独到。” 胤帝瞅了掌印太监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嘴角咧出一抹笑容,但很快收了起来,望着报社之外。 而此时,报社外面。 熊辉光看到密巡司的“巛”和“辶”穿着飞鱼服走了出来,瞪大眼睛,“嚯,还挺威风!” 再一看跟在他们身后的三十名太监,分为三队,身穿铠甲,手里吃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在门口列阵起来。 “这是什么阵?” 熊辉光眉头一挑,仔细打量着他们。 胤京报社出来的三队人,配置都是一样。 前面两人拎着盾牌,左边是长盾手,右边藤盾手。 后面是四个手握长枪的长枪手。 再后面二人,拿着竹子类的古怪兵器。 队末二人,手持钉耙。 熊辉光摸了摸头顶,感觉头顶都尖了许多,咧嘴道: “好好好,非要跟熊爷干到底?熊爷成全你们!” 说完,他拎起开山斧,跳下牛车,怒气冲冲道: “妈了个巴子,熊爷昨天跟你们说了,报纸见光,就砸了你们报社,敲你们的沙罐!” 他对着左右大吼道:“上!” “杀!” 三百名游侠,一字排开,扬起手中的刀剑,惊涛拍岸一般,朝着胤京报社三队鸳鸯阵冲了过去。 林永亭、庞硕、侯缜各自领着一队,李为君则站在三队中间,除了侯缜面色如常以外,其他人,包括李为君在内,都紧张不已。 “为君,看你的了!” 林永亭回头道。 李为君重重点头,望着冲来的游侠们,脑海中浮现出刷短视频时刷到的《纪效新书》鸳鸯阵篇使用手册,深吸了口气,扬起手掌,大喝道:“前压!” 三位领导立即带队,向前压去。 只是眨眼间功夫,三百名游侠,便已经冲到了三队鸳鸯阵面前。 李为君大喝道:“都别乱,按照操练时候的动作来!” 三十名太监屏息凝神,想到了操练时候李为君对他们说的话。 三队盾牌手看到最先冲来的游侠,手持刀剑,刺了过来。 李为君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假设前有敌兵!” 众人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后文:假设前有低兵,敌兵执长枪,枪从高处戳入,盾牌手执盾高起,使敌枪从头上过,阵内长枪手,伸枪杀敌,随后立即退回原位。 三队盾牌手纷纷执盾格挡,往上一挑。 紧跟着,身后的四名长枪手持枪戳了出来。 只是眨眼间,数名游侠便被长枪戳倒在地,惨叫一声,捂着伤口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身后的游侠先是吓了一跳,但此时周围的喊杀声,调动起了他们的肾上腺素,没人管躺在地上的游侠。 一些游侠眼尖发现,三队鸳鸯阵的盾牌手下盘是破绽,立即冲到最前方,持刀剑砍向盾牌手的脚下。 李为君冷静指挥道:“注意脚下!” 三队盾牌手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李为君的话: 敌兵长枪向脚下戳来,盾牌手立即用牌坐落,阵内长枪伸出杀敌,随后立即退回原位。 面对从脚下挥来的刀剑,三队盾牌手纷纷将盾向下格挡。 每队盾牌手身后的四名长枪手,再次执枪戳了出去。 一瞬间,又有数名游侠身上被长枪戳出伤口,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起来。 这时,李为君瞧见有一些游侠觉得左边是破绽,拎着刀剑绕到左边,砍向盾牌手的腰部,立即大喝道: “敌兵长枪由左戳进!” 一瞬间,三队盾牌手脑海中浮现出李为君操练他们时的话: 敌兵长枪由左戳进,意在伤盾牌手腰臀,左侧狼筅手格挡敌枪,长枪手趁机刺杀,随后立即退回原位。 几乎是一瞬间,左侧的狼筅手伸出狼筅,格挡住袭来的刀剑。 数名游侠刚刚戳出手中刀剑,便看到一个古怪的兵器,上面满是竹子枝丫,挡住了他们的刀剑,更要命的是,下一秒,便看到长枪刺了过来。 当长枪和狼筅收回去时,数名游侠已经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游侠们前仆后继,宛若一层层浪涛般,不停地拍打着三队鸳鸯阵。 然而三队鸳鸯阵,自始至终,站在远处,宛若礁石一般,屹立不动。 不仅如此,每次游侠们的攻势过来,都会被鸳鸯阵化解,同时留下一地的游侠。 胤京报社内,胤帝看着令行禁止的三队鸳鸯阵,将冲过来的游侠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睁大眼睛道:“好阵!” 萧老将军此时也站起身,神色凝重注视着外面。 他没有吭声,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他娘的,这般阵法,竟然寂寂无名? 不应该啊! 而此时,凌烟阁书肆二层,崔阁老看着被杀倒一片的游侠,眯起眼眸道:“崔豹,你说是这些人能力不行,还是这鸳鸯阵厉害?” 第89章 此刻,林永亭看到太奶了!侯缜: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崔豹此时已经站在了窗口,盯视着大街上,闻言给出判断道: “这些不入流的游侠,能力不行,但是,密巡司带的人,一看也都是没上过沙场的生手,若论个人能力,游侠们更强,密巡司之所以占优,都是这鸳鸯阵的功劳。” 说着,他眉头拧起,如此阵法,我竟从未听人提起过,是我孤陋寡闻了? 凌烟阁对面,于棠胭正紧张的看着大街上,本来以为是一面倒的局势,没想到是另外一面倒,既紧张又欣喜道:“爹,密巡司好厉害!” 于希文此时站在窗口,双手扶着窗框,看着令行禁止的三队鸳鸯阵,心中很不平静。 许久,他神色凝重喃喃自语道:“难道密巡司里,还藏着一位兵家将才?” 而此时,三队鸳鸯阵内,林永亭和庞硕看着一地的游侠,听着他们的哀嚎声,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些游侠,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不只是他们,列阵的三十名太监此时也有这种感觉,什么狗屁游侠,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 李为君也松了口气,果然,能挤在一辆面包车上的,确实都不是什么人物。 他看着众人信心十足模样,也是露出笑容,抬起手掌,大喝道: “盾牌手前压!” 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响彻书肆街。 三队鸳鸯阵,纷纷向前。 此时的游侠们,人数还有小二百人,但是,每个人惊惧的看着三队鸳鸯阵,没人再敢上前。 没有人希望步躺在地上的游侠们的后尘。 “妈了个巴子,都闪开!” 就在此时,熊辉光的大吼声响起。 游侠们纷纷回头,只见熊辉光拎着开山斧,面目狰狞,猛地朝着林永亭带队的鸳鸯阵冲了上去。 他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了长盾手所执的盾牌上面。 长盾手看着魁梧高大的熊辉光,先是一惊,立即用身体挡住盾牌。 但下一秒,他就感受到盾牌上传来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 砰!! 第三队长盾手,竟被对方一脚,盾牌带人都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后面林永亭挡下了他,盾牌手得被踹飞出五米开外。 这时,众人惊骇发现,熊辉光手中的开山斧,骤然砸了过来。 旁边的藤盾手赶忙上前,试图挡住袭来的开山斧。 熊辉光厉色道:“给熊爷开!” 砰! 那名藤盾手,被巨力砸飞出去。 一时间,林永亭率领的鸳鸯阵,门户大开。 胤京报社内,胤帝看着这一幕,皱着眉头道:“好大的力气。” “不愧是熊家的人,熊祖尚有一身蛮力,他儿子竟也如此。” 说完,他望向侯缜,说道:“侯缜该出手了吧?” “他再不出手,阵型就要被冲烂了。” “是啊。”萧老将军点了点头,这时瞧见侯缜的动作,眼眸一亮道:“出手了!” 胤帝见状,露出笑容。 凌烟阁书肆二层,崔阁老看着门户大开的一队鸳鸯阵,“呵呵呵,这就是一力降十会吧?” 崔豹点了点头,指着街上的三队鸳鸯阵说道:“看得出来,密巡司的人都没操练几天。” “仓促之间练出的鸳鸯阵,用来对付一些不入流的游侠还行,对付熊辉光,便差得远。” “而且,熊家的开山斧,不是浪得虚名。” 正说着,他瞧见了一人冲向了熊辉光,眼瞳一凝道: “侯缜出手了。” 对面,书肆二楼。 于棠胭一脸不敢置信道:“这姓熊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于希文同样看着这一幕,“他可不只是力气大。” “看到他手上的开山斧了吗,这才是要命的东西。” 于希文沉声道:“熊辉光刚才要是动真格的,这一斧下去,盾牌都得变成两半。” 于棠胭俏脸失色道:“那岂不是说,胤京报社的这些人,都不是熊辉光的动手?” 于希文摇头道:“那倒不是,还有一个人能对付熊辉光。” 正说着,他瞧见有人冲向了熊辉光,指着对方道:“瞧见没有,就他。” 于棠胭连忙放眼望去,同时问道:“他是谁?” 于希文缓缓道:“先皇时的武状元,侯缜。” 于棠胭吃惊道:“侯哑巴?” 于希文闻言怔了一下,哭笑不得道:“谁告诉你这么叫他的?” 于棠胭解释道:“我看过一本记录大胤武状元的书,里面介绍侯缜时,说他是哑巴状元。” 于希文有些无语,“以后少看这种杂书。” “我还不是为了看有没有说你的坏话......”于棠胭嘀咕了一声,旋即眼巴巴问道: “侯缜很厉害吗?” 于希文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亲眼见证的一幕,感慨道: “那一年,科举校场上,侯缜双手背在身后,不知什么是对手。” “那就是很厉害了?”于棠胭眼眸一亮,旋即想到什么,紧张道:“对了,熊辉光也是武状元!” 于希文嗤笑了一声,“状元,也分优劣。” “侯缜是奇才,属于先天。” “熊辉光,那是吃药吃的,属于后补,能是一回事?” 这时,他看到侯缜已经与熊辉光交上了手,说道:“开始了。” “闺女,你注意看,看完了他们交手,你就知道,侯缜有多厉害了。” 于棠胭立即趴在窗户边上,向街上注目而去。 而此时,当两名盾牌手都被打倒在地,林永亭率领的鸳鸯阵众人,全都慌了起来。 李为君还没来得及教他们,盾牌手倒地爬不起来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一幕,也让李为君一惊,看着面部狰狞,头顶发尖的熊辉光,心中一阵惊涛骇浪,这还是人吗! 这时,熊辉光动了,他举起了手中的开山斧,朝着林永亭挥了过去。 “给熊爷死!” 李为君脸色一变,叫道:“林公公小心!” 林永亭瞪大眼睛,他也想小心,但是被开山斧锁定了以后,他感觉浑身跟木头一般,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恍惚间,他看到太奶,正笑容慈祥的对他招手。 下一秒,林永亭便看到侯缜忽然一脚将太奶踹飞了出去。 林永亭瞬间回过神,仔细一看,原来被侯缜踹飞出去的不是他的太奶,而是熊辉光。 第90章 大胤的武状元,都是概念神! “林公公,没事吧?” “杂家没事!” 确定林永亭无碍,李为君彻底放下心,望向了侯缜还有熊辉光。 此时侯缜握着雁翎腰刀,背在身后,站在林永亭面前,目光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熊辉光。 熊辉光坐在地上,愣了几秒,方才起身怒声道: “妈了个巴子,敢偷袭!” “你哪位?” 侯缜冷视着他,没有应声。 一旁鸳鸯阵中的庞硕哼哼道:“他你都不认识?亏你还是武状元,站在你面前的,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侯缜,跟你一样,也是武状元!”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侯哑巴?” 这是什么贴切的称呼......李为君心里想着。 侯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身形骤动,脚步踏出,宛若惊鸿一般,出现在了熊辉光身边,随即一脚踹了出去。 熊辉光果断往旁边一滚,本以为躲了过去,但下一秒便感觉到后背传来一股巨力,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滚出去三米。 “躲不过去?” 熊辉光心中一惊,看到侯缜面容冰冷的再次逼近,赶忙站起身,举起开山斧,横扫过去。 “给熊爷死!” 伴随着一声大吼,熊辉光手中的开山斧,带着劈山之力,轰向侯缜。 侯缜脚下踏着步伐,整个身体出现了残影一般,轻松躲过,旋即背在身后握着雁翎腰刀的手掌,骤然刺出。 噗! 刀尖瞬间没入熊辉光的小腹,鲜血顺着刀刃流了出来。 熊辉光微微吃痛一声,后退两步,扬起手中开山斧,振开雁翎腰刀,随即大吼一声,“熊爷不动真格,你当熊爷是熊瞎子?” 他双手握着开山斧,脚下也踏出诡异步伐,整个人宛若一团乌云般,逼近侯缜。 李为君看熊辉光的开山斧,在空中划出惊天威势,斧刃两边的空气都为之闪躲。 侯缜目光冷静,脚下不断踩着步伐,躲开劈砸而来的斧刃,同时握在手中的雁翎刀,宛若毒蛇吐信,冷不丁的扎了出去。 每次扎出,都会在熊辉光身上不是要害的地方扎出个不深不浅的血窟窿。 熊辉光一阵吃痛,他也想躲,偏偏侯缜的刀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无论他怎么躲,就是躲不开! 熊家开山斧,大开大合,每战勇为先登,都杀敌无数,但面对灵活的对手,就会处于劣势。 但劣势也不该这么大啊!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身上就被扎出十二个血窟窿。 熊辉光能感觉到,侯缜手下留情了,每次刀尖扎来,都避开了他的要害。 正因如此,熊辉光心中更气,“妈了个巴子,你搁这玩熊爷呢!” 他大吼一声,再次将扎在身上的雁翎腰刀振开,随即猛地向后翻滚,后撤到了五米开外,喘着粗气,目光赤红的瞪视着神色冷漠的侯缜。 李为君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侯大人也太厉害了吧?” 他看得出来,熊辉光是个高手,但在侯缜面前,像个低能儿。 不都是武状元吗,差距能这么大? 一旁的林永亭也在注视着这一幕,听到李为君的话,为他解释说道: “确实厉害,毕竟,当年侯大人在科举校场上,与对手短兵相接时,只要出手,一定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 李为君吃惊道:“出手必中?” 林永亭重重点头,“你总结的很到位。” 我嘞个概念神啊......李为君一阵咂舌。 这就是大胤的武状元?! “这么看,熊辉光能成为武状元,水分很大。” 李为君判断道。 林永亭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你错了,能当上武状元的,天赋都极高。” “天赋?” 李为君咀嚼着这两个字,“你的意思是,‘出手必中’,是侯大人的天赋?” “你可以这么理解。”林永亭说完,指了指在侯缜对面喘着粗气的熊辉光,“熊辉光这个人,也有天赋。” “你看到他那尖尖的头顶了吗?吃药吃的。” 李为君吃惊道:“他的天赋,该不会是吃药吧?” 林永亭沉声道:“吃药算哪门子天赋,只要有嘴,谁不会吃药?熊辉光的天赋,不是会吃药,而是他吃药不会死!” 李为君不敢置信道:“耐药型武状元?” 林永亭转头看着他,“你倒是挺会总结。” “我说两位,别傻愣着了,游侠杀过来了!”这时,一旁的庞硕大吼了一声,吸引到了二人注意力。 二人转头望去,只见庞硕带着鸳鸯阵,刚刚打退了一波游侠攻势,林永亭赶忙上去帮忙。 李为君也上前站在了侯缜的位置,率领着一队鸳鸯阵,一边指挥着打退游侠,一边眼角余光看向侯缜和熊辉光方向。 这时,他发现熊辉光开始动了。 胤京报社中,胤帝注视着报社外双方对峙的侯缜和熊辉光,笑着道:“熊辉光不行啊。” 萧老将军却摇头道:“陛下莫要小看了他,咱们大胤的武状元,都有两把刷子。” 这时,他瞧见熊辉光的动作,说道:“陛下您看,他要开始了。” 胤帝立即注目而去。 书肆街上,凌烟阁书肆二层,崔阁老看完侯缜的身手,问道:“崔豹,你可知侯缜,在武状元当中,是上流,中流,还是末流?” 崔豹摇头道:“武状元都非同一般,彼此都相互克制,有些武状元,虽然被人排在了末流,似乎不强,但是真打起来,不弱于被人排在上流的武状元。” “就说这两个人吧。”崔豹指了指街上的侯缜和熊辉光,沉声说道:“两个人全力以赴,真不好说谁会死。” 崔阁老饶有兴味道:“你这么看好熊辉光?” 崔豹沉声道:“熊家的名气,是熊祖尚打出来的,他儿子学他的路子,肯定不差。” 正说着,他瞧见熊辉光出手,立即凝视了过去。 对面书肆二层之中,于希文一边注视着街上的战况,一边对于棠胭介绍道: “武状元相互交手的场面,十年难得一见,闺女,好好看着。” 于棠胭认真看着,同时问道:“爹,跟你说的一样,侯缜确实厉害,他好像每次出手,都能伤到对方。” “你说,他跟你打起来,会不会伤到你啊?” 于希文沉吟两秒,然后摇头道:“不好说。” 这时,他瞧见熊辉光出手,眯起眼眸道:“熊辉光看来要动真格的了。” 书肆街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熊辉光将手伸进了怀中,取出了一个小葫芦药瓶,同时嘴里骂骂咧咧道: “侯哑巴,你给熊爷等着,熊爷今天打不死你!” 说完,他打开瓶塞,往嘴里倒了进去。 只见被五颜六色药丸塞的满满当当的小葫芦药瓶,此时宛若开闸的洪水般,药丸一个接一个没入熊辉光的口中。 第91章 熊家来人助阵 李为君一边对付着游侠,一边望向熊辉光,吃了药以后的熊辉光,整个人变化很大,主要是头顶,头顶变得更尖了,像是盯着一个“△”。 他身上的伤口,不再往外溢血,力气和速度,都快了几分,拎着开山斧,向着侯缜劈了过去! 对方速度之快,让侯缜眼瞳一凝,也躲不过去,只能扬起雁翎腰刀格挡。 砰! 但下一秒,侯缜整个人被振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好在稳稳落地。 刚站定,熊辉光便双目赤红的近到身前。 “给熊爷死!” 伴随着一声咆哮,侯缜立即用雁翎腰刀格挡横扫而来的开山斧,不出意外的再次被振飞出去。 侯缜神色凝重,一语不吭,翻身站定之后,望着再次逼近的熊辉光,顾不得手腕传来的阵痛,深吸了口气,不退反进,手中雁翎刀再次毒蛇吐信,以极快的速度在熊辉光身上留下三个窟窿。 然而,熊辉光仿佛失去了疼觉一般,抡起开山斧朝着侯缜的腰间砸了过去。 铛! 雁翎腰刀的刀背挡住开山斧的锋芒,却挡不住传来的磅礴力量,侯缜脚下一个趔趄,向侧滑跪。 而他手中的雁翎刀,却才此刻宛若游龙,飘忽不定,扎在熊辉光的小腿上。 熊辉光腿部被扎出一个窟窿,却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行动丝毫不受限制,再次向侯缜逼来。 二人你来我往,刀光斧影,劈开空气,刀斧碰撞声音,在书肆街不停地震荡。 李为君越看越吃惊,一个出手必中,一个吃药狂魔,打的不分上下,难怪说武状元都不一般。 这也忒不一般了! 人均概念神啊! 此时,面前的游侠们似乎是受到了熊辉光悍不畏死的感染,像是疯了一般,前仆后继,冲向三队鸳鸯阵。 李为君不再去看侯缜和熊辉光的交手,屏息凝神的对抗着游侠们。 不得不说,跟侯缜和熊辉光的交手相比,他们这边,更像是普普通通的械斗。 在鸳鸯阵的加持下,熊辉光带来的游侠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抱着伤口在地上哀嚎起来。 反观鸳鸯阵中,顶多是有人受了一些轻伤而已。 胤京报社中,胤帝望着侯缜和熊辉光的交手,神色肃穆,“不愧是熊家的人,有他老子的几分气概。” “侯缜不愧是那一年被誉为校场无敌手的武状元,他现在是收着打,若是开始时以命相搏,不给熊辉光吃药的机会,熊辉光已经死了。” 萧老将军点头道:“是啊,若不是侯缜不喜说话,以他的身手,早已被派到边境御敌了,而不是在兵部挂个文职。” “陛下将他放在密巡司,真可谓是鱼放大海,鸟上青天,您圣明!” 胤帝一笑,看向了李为君等人方向,赞赏道:“鸳鸯阵也是不俗,三十来人,凭借鸳鸯阵,竟能打败三百人,朕看这此阵,对上侯缜和熊辉光这样的人,也有一战之力啊。” 萧老将军笑道:“陛下说的极是。” 书肆街上,随着李为君命钉耙手将最后一个游侠勾到阵中,一通拳打脚踢之下,将对方打晕,三百游侠便全部倒地,无一人站起。 三队鸳鸯阵,所有人喘着粗气,看着一地的游侠,都露出笑容。 “痛快!”庞硕笑哈哈道,“头一次干仗,没想到干仗的感觉,竟这么痛快!” 林永亭也是满面笑容,回头看了一眼胤京报社方向,虽然这些是不入流的游侠,但是他们也是普通人,圣人看到他们的战果,定然大为满意。 这时,李为君声音响起:“林公公,庞大人,咱们去帮侯大人!” “好!” 两位领导纷纷应声,随即和李为君一起,各自带着一队鸳鸯阵,朝着熊辉光逼近。 熊辉光此时眼睛里的红色消退了许多,身上的伤口,再次开始流出娟娟鲜血。 药劲过了! 而此时,侯缜的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但对方的刀光依旧凌厉。 每次刺出,都让熊辉光叫痛,同时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出来时候多带点药了,但凡他现在身上多十来个小葫芦药瓶,就不会落于下风。 就在此时,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熊辉光眼角余光瞥向一边,瞳孔猛地一缩。 不知何时,他带来的三百名游侠,竟然全部撂翻在地,躺在地上哀嚎着。 再一看密巡司众人,竟然带着三十名太监结阵向他而来。 看到鸳鸯阵愈发扎实,阵内的人也就只是受了轻伤,熊辉光又惊又怒,侯缜在前,三队鸳鸯阵在后,前后夹击,这还打个屁! 当长枪从盾牌手身后刺出,熊辉光赶忙用开山斧格挡,下一秒,他便感觉到后背一痛,侯缜的刀尖扎入他的后背脂肪了。 “起开!” 熊辉光怒吼一声,踹出两脚,将身前的两个盾牌手踹飞出去,紧跟着回身应对侯缜。 然而眨眼间,身后长枪便扎了过来。 侯缜手中所握的雁翎腰刀,此时也再次如毒蛇吐信,刺向他的小腹。 一时间,熊辉光陷入顾头就顾不了腚,顾腚就顾不了头的困境之中,愈发狼狈。 凌烟阁书肆二层窗户跟前,崔阁老看着这一幕,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说道:“结束了。” 崔豹微微颔首,“是啊。” 熊辉光被制伏,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看来,此番熊辉光带人闹事,就算没有成功,也一定会让密巡司的人狼狈不已。 却没想到,自始至终,也只有熊辉光一个人狼狈而已。 正当他也站起身,准备离开时,他的眼角余光瞥向了书肆街的街口,眼瞳一凝,惊疑了一声。 崔阁老见状,也望了过去,看到书肆街外出现的身影,登时笑呵呵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说道:“看来还未结束。” 对面的书肆二层窗户口,于棠胭激动道:“爹,你看到没有,密巡司的人打赢了!” “结束了。”于希文也露出笑容,“今天没有白来。” 就在此时,他听到一阵马蹄声,闻声望去,就看到有人策马带队冲进了书肆街。 看到为首的身影,于希文神色微变,“不好......熊辉光的帮手来了!” 于棠胭也望了过去,看到五十一个骑在马上,手持开山斧的魁梧身影,吃惊道:“府军?” 于希文神色凝重道:“不是府军,是熊家部曲!” “弋阳郡公熊祖尚亲自来了!” 书肆街内突如其来的马蹄声,也引起了密巡司众人的注意,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同时注目而去。 此时,一个面带枣色,下巴尖若锥子的短须中老年人,身穿紫袍,拎着一柄巨大开山斧,策马来到书肆街内。 在他身后,五十名面部浮肿,顶着大眼袋的熊家部曲,同样拎着开山斧,面容冷峻,手握缰绳,骑马跟在中老年人身后。 第92章 于希文出手 李为君看着朝这边骑马而来的五十一个魁梧大汉,再一看对方各个手里拎着开山斧,神色凝重起来,熊辉光的帮手? 他看向为首的中老年人,对方面带枣色,下巴尖的都快能戳死个人。 再一看他身后的五十个大汉,不仅面部浮肿,而且还有一双大眼袋。 都是吃药吃的吧......李为君心里想着,看向林永亭,见他神色凝重,似乎知道来人身份,问道:“林公公,这是谁来了?” 林永亭凝重道:“熊辉光的父亲,弋阳郡公,熊祖尚。” 果然......李为君心中了然,看到对方吃药吃出的后遗症,他就猜出对方的身份,林永亭的话,无无疑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庞硕也凑了过来,“现在咋整?” 林永亭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雁翎腰刀,“先列阵!” 李为君和庞硕立即对着身边太监们大声道:“列阵,迎敌!” 而此时,侯缜也看到了来人,皱着眉头,站在一边,盯视着朝这边骑马而来的中老年人。 熊辉光此时看到父亲,又惊又喜道:“爹,你怎么来了!” 此时,尖下巴的中老年人距离他们还有五十米远,但对方的声音在众人耳畔震响: “过来看看,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熊辉光眼眶一红,指了指侯缜,“侯哑巴干的。” “侯缜?” 熊祖尚的身影,距离密巡司众人越来越近。 李为君这时发现,熊祖尚的身形,竟然足有两米高。 坐在马背上,像是一座大山一般,远远的就感觉到了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熊祖尚没有看旁人,仔细打量着熊辉光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随即眯起眼眸,盯视着侯缜,吐字道:“你敢对我儿动手?” 侯缜没有吭声。 庞硕则站出来辩解道:“是你儿子先对我们动的手!” 熊祖尚乜了他一眼,看着庞硕的挺着的大胃袋,冷哼道:“把你的猪肚子收起来,再回老夫的话。” 庞硕浑身一震,拍了拍肚子怒声道:“我这不是猪肚子,这是胃袋!” 林永亭立即拽了一下庞硕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后,走上前抱了一下拳,不卑不亢道: “熊郡公,令郎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胤京报社闹事,扬言要砸了我们这里,还要敲我们的沙罐,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您说对吧?” 李为君也跟着上前,站在了林永亭的身后,注视着熊祖尚。 熊祖尚瞅了一眼躺了一地的游侠,冷声道:“你们胤京报社,利用报纸给我儿泼脏水,这笔账,等会再与你们算。” 说完,他盯视着侯缜,吐字道: “我熊家的规矩,是打了我熊家的人,就得一步三叩首的道歉,侯缜,你是自己跪,还是老子打到你跪?” 侯缜没有吭声,而是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凝视着熊祖尚。 熊祖尚咧嘴一笑,“你不愿意,那老子就帮帮你!” 说完,他脚下猛地踏出,在空中一个翻身,手中的巨大开山斧,顺势朝着侯缜劈下! 侯缜立即向后撤去,忽然,身后斧光乍现! 熊辉光握着斧头,朝他劈砍而来! 侯缜脸色一变,立即腾空而起,向后一翻,堪堪躲过两把开山斧的斧光。 二打一......李为君心中一惊,这熊家的人,这么不讲武德。 庞硕见状大声叫道:“你们二打一算什么英雄好汉!” 熊辉光咧嘴道:“你懂个屁,我熊家的规矩,就是上阵父子兵!” 熊祖尚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差点忘记你们了。” 说完,他对着五十名熊家部曲打出一个手势道: “都下马,不要下死手。” “是!” 霎时,五十名熊家部曲齐齐下马,纷纷拎着开山斧,朝着密巡司众人而去。 密巡司众人脸色一变,林永亭急声道:“大家都小心!” “熊家部曲,不可小觑!” 李为君立即指挥起来,结好了阵。 当跟熊家部曲们交上手的那一刻,三队手持盾牌的太监便顶不住对方挥砸过来的开山斧,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这是什么力气......李为君吓了一跳,赶忙指挥长枪手戳向熊家部曲。 熊家部曲当中,有人身上被长枪戳中,也有些意外,他们看得出来,面前的人,几乎都是太监。 看起来不怎么强壮的太监,竟然能伤到他们。 这时,熊祖尚的声音传入熊家部曲们的耳中:“看不到地上躺了多少人吗,都不要轻敌!” 熊家部曲们当即重视起来,五个人立在一起,相互配合,朝着三队鸳鸯阵杀来! 李为君看着惊慌的众人,大声道:“都不要慌,按照操练的来!” 此时此刻,李为君的声音,就像是定海神针一般,让大家冷静下来,看着冲来的熊家部曲们,纷纷站在各自的位置。 很快,他们发现,熊家部曲们的力气很大,但是,在长枪手冷不丁的戳出长枪时,对方也会躲闪,而停止进攻。 虽然不会给对方造成伤势,但对方好像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五十名熊家部曲,明显跟游侠不一样,每个人都躲闪的很快,也配合的很好。 即便是这样,三队鸳鸯阵也能顶得住。 一时间,三队鸳鸯阵的众人心中涌起信心,配合的也愈发熟练,抗衡着熊家部曲们。 砰铛之声,再次响彻书肆街。 而此时,另外一边,熊家父子也与侯缜交上了手。 熊家父子二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一左一右,配合的十分默契。 面对两柄开山斧的攻势,侯缜额头上浮现出了汗珠,身上也不断多出浅显伤口。 反倒是熊家父子,表现的游刃有余。 不时还能听熊祖尚和熊辉光的交谈声。 “儿子,你中了多少刀?” “没数,但至少有八十刀!” “那就算一百下,侯缜,今天老子要让你挨我熊家一百斧!” 侯缜没有吭声,这时瞧见熊祖尚握着开山斧劈砍而来,手中一抖,雁翎刀的刀剑骤然刺出! 熊祖尚提斧格挡,但下一秒,雁翎刀的刀剑忽然变换了轨迹,下探上挑,戳中他的小腹,挑出一条鲜血。 熊祖尚面不改色,抡圆开山斧,猛地向着侯缜肩膀劈下,厉声道:“杀!” 侯缜脸色一变,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怕死,立即闪身后撤。 胤京报社内,胤帝脸色阴沉起来,“熊祖尚这个混账东西,这是该他掺和的事吗,还以众敌寡,也不嫌丢人!” 萧老将军神色凝重道:“老臣去叫住他?” 胤帝正要开口答应,忽然瞧见有人冲着熊祖尚而去,眼瞳一凝,“等会,再看看。” 萧老将军和吕青松跟着望了过去,看到冲向熊祖尚的身影,也露出惊色。 凌烟阁书肆二层,崔阁老一边抿着茶,一边看着街上的大战,“这个熊祖尚,怎么不使全力呢。” 崔豹缓缓道:“看来他也是要脸的人。” 崔阁老哂笑道:“都干起以众敌寡的事,还要什么脸面。” “嗯?” 这时,他瞧见对面书肆二层的动静,眉头微微一皱。 崔豹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异样,心中吃了一惊,难道,那个人要出手? 而此时,凌烟阁书肆对面的书肆二层,于棠胭面容担忧道:“爹,密巡司的人,好像挡不住熊祖尚,他们是不是危险了?你要不去帮帮忙?” 于希文此时注视着街上的动静,闻言看了一眼女儿,摇头道:“这又不是为父的事,没必要蹚这趟浑水,何况,为父好多年没跟人交过手。” 于棠胭回头看着他道:“有道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爹你这时候出手帮密巡司一把,回头我请密巡司的人帮忙,也能张的开这个口。” 于希文奇怪道:“你找密巡司的人帮什么忙?” 于棠胭催促道:“你就别管了,你就当帮帮女儿吧,赶紧下去帮他们一把!” 于希文沉吟两秒,然后走到窗口,将窗户关上,严肃道:“那你要答应为父,不要偷看。” 于棠胭连连点头道:“我不偷看!” “为父信你,待为父去帮帮场子。”于希文这才满意,伸展了一下四肢,揉了揉膝关节,方才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等他走后,于棠胭悄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望向书肆街上,眼里带着期待光芒看着走到大街上的于希文。 父亲出手,她还是第一次见。 于棠胭只在那本书上看到过著作者对父亲于希文武力的评价。 那本书的著作者,对侯缜的评价是,哑巴状元。 而对于希文的评价是,脏话状元。 第93章 脏话起手 侯缜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两柄开山斧携凌厉斧光,再次袭来,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光墙,侯缜只是躲避,就用尽手段,已经难以出刀。 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们想去帮忙,但是,熊家部曲如洪水冲来,让他们分身乏术。 这时,一道朗笑声响起。 “熊郡公,你以二对一,以众敌寡,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熊祖尚转头望去,眉头一皱。 熊辉光也停下脚步,此时心中爽得不行。 刚才的颓势,在父亲加入之后,打的侯缜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声音,他闻声望去,见到一个身穿襕衫而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书肆街上,朝这边走来,瞪他道:“你谁啊?” 于希文扬起手指了指自己,笑吟吟道:“我吗?” “东嵩书院山长,于希文。” 熊辉光吃惊道:“于脏话?” 于希文放下手掌,呵呵道:“小辈,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父亲没有教过你,祸从口出的道理吗?” 一旁鸳鸯阵里,李为君吃了一惊,“他就是于希文?” 这个人,他见过! 对方当时来过胤京报社,还问他们,报纸上的内容出自谁手。 他对于希文的印象,是于希文的女儿于棠胭,跑来胤京报社,告诉他与盗版报纸有关的情报。 见到于希文出面,为他们求情,李为君心头一动,问着左右两位领导道:“熊家父子,会不会卖他面子?” 林永亭给出判断道:“不会。” 李为君拧眉道:“那他不是惹火烧身吗。” 庞硕道:“别小瞧他。” “于希文不仅是咱大胤的文状元,还是武状元。” 李为君惊讶,“一人两状元?” “还能同时考文状元和武状元?” 庞硕奇怪道:“你这话问的,谁跟你说,只能考一个的?” 好像也是......李为君心中想到,古代历史中,也出现过一人同时是文武状元的例子,便不再多问,而是道:“于希文身手怎么样?” 林永亭沉声道:“极端。” 这是什么评价......李为君有些错愕。 胤京报社中。 “朕以为于希文只是来看热闹,想不到,他竟然会出来帮忙。” 胤帝笑道:“有于希文相助,侯缜应该没事了。” 萧老将军也是露出笑容,“是啊,不过,陛下,等会于希文出手,您记得捂住耳朵。” 听到这话,胤帝并不意外,显然知晓于希文的事,玩味看着外面道:“无妨,朕也想看看,他能吐出什么粗鄙之语。” 凌烟阁书肆二层。 “呵呵呵,老夫好久没见于希文出手了。” 崔阁老看着街上的动静,眯着眼眸说完,转头叫来书肆掌柜,说道:“掌柜的,去拿两团棉花,老夫要塞耳朵里。” 他转头望向崔豹,“崔豹,你要不要?” 崔豹摇头道:“不用,我没听过于希文的脏话,今天听听。” 崔阁老看着他,意味深长道:“那你今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说着,他将书肆掌柜递来的棉花塞进了耳朵里。 书肆街上。 熊祖尚眼中满是警惕,紧握开山斧,浑身紧绷,如临大敌,脸色阴沉道: “于希文,你要蹚这趟浑水?” 于希文面带笑容摆了摆手,很是儒雅道:“别误会,我只是过来买报纸而已。” “但是,圣人云,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我手里没刀,就不拔刀相助了......” 李为君忽然大声道:“于山长,给你刀!” 说着,他将手中雁翎腰刀扔了过去。 众人望着雁翎腰刀,在空中划出个抛物线,落在了于希文的脚下。 李为君大声道,“于山长,你怎么不接啊?” “......” 于希文瞅了他一眼,说道:“小子,别拱火。” 旋即,他再次望向熊祖尚,缓缓道:“我是读书人,就不拔刀相助了,只出言提醒。” “熊郡公,冤有头债有主,你儿子的事,我也听说了,也知晓原委,是有人借‘胤京报社’之名,给你儿子泼脏水,胤京报社,也是受害一方。” “你可别被人当枪使了,听我一句劝,带你儿子回去吧。” 熊祖尚冷哼道:“我儿被砍了几十刀,这怎么算?” 于希文指了指飞鱼服白襟被血染红的侯缜,“他现在不也是一身伤吗。” 熊祖尚淡淡道:“他身上的伤痕之数,还不够一百。” 于希文道:“剩下的让他换成钱赔给你。” 熊祖尚哂笑道:“我熊家缺那点钱?” 说完,他指了指地面,“老子要求也不高,只要侯缜,还有胤京报社的人,一步三叩首,从这跪到我熊家门口,这事就算完了。” 于希文皱眉道:“熊郡公是强人所难。” 熊祖尚冷声道:“那老子今天就难为难为他们!” 说完,他握住锥子型下巴,盯视着于希文道:“你要动手吗?” 于希文反问道:“你要吃药吗?” 熊祖尚看着他手无寸铁,冷哼道:“没必要。”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于希文不紧不慢挽起袖子,同时看向侯缜,“熊郡公的儿子,你来对付,熊郡公,交给我......” 话音未落,熊祖尚忽然脚下猛地踏出,抡圆了开山斧,朝着于希文肩膀而去,大喝道:“死!” 于希文侧开身子,向旁边躲闪,躲开斧光的同时,语气无奈道:“熊郡公,你也太心急了。” 熊祖尚双眼泛着寒色,见他躲过斧光,立即顿步旋踵,一脚踹向于希文面门。 于希文再次闪躲,轻松写意的躲开,旋即头顶劈来斧刃,仿佛提前预知到了熊祖尚所执开山斧的落点,身形微微后退,提前躲过。 李为君看着熊祖尚对着于希文穷追猛打,却见于希文上下腾挪,左右闪躲,将熊祖尚的每一次攻势都落空,吃惊道:“于希文这么能躲?” 林永亭为他解释道:“他与侯缜是两个极端。” “侯缜每次出手必中,他则是每次动身,必能闪躲。” 李为君恍然道:“怪不得你说他极端呢。” 林永亭摇头道:“不,他的极端的不是这个。” 就在此时,书肆街上响起于希文的无奈叹息声: “唉,我有些控制不住了。” “熊郡公,您担待。” 李为君看到于希文脸庞上布满厉色,躲开斧刃之后,一巴掌拍在熊祖尚的锥子型下巴上。 砰! 熊祖尚后退数步。 耳畔同时响起于希文的厉声: “你个婢女生的,在爷面前耀武扬威,看把你狂的,把屁股掰开让爷看看,腚眼瞧人的狗东西!” 第94章 收场 书肆街,霎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错愕的看着于希文。 报社之中。 “粗鄙,真够粗鄙,亏他还是东嵩书院山长,怎么是这个德行!” 胤帝嘴角扯动着,“于希文是大儒吗,骂的这么难听!” 萧老将军笑道:“要不人家叫他于脏话呢。” 胤帝没好气道:“怎么不叫他于污言?” 一旁吕青松提醒道:“陛下,污言是另外一个武状元。” 萧老将军点了点头,“不错。” 胤帝扶着额头道:“咱大胤武状元,都是什么德行......不是哑巴,就是脏话,要么就是吃药吃到脑袋尖尖的......” 萧老将军抚着长髯道:“咱大胤的心腹大患庆国,那的武状元,也差不了多少。” 凌烟阁书肆。 崔阁老听不到声音,但是看神色呆滞的崔豹,就知道是什么情况,笑呵呵道:“于希文飙脏话了?” 崔豹木然点了点头,然后也要来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 对面的书肆二层,于棠胭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的这一面,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不让我看,原来是怕毁了你老父亲的形象。” 鸳鸯阵中,李为君愣愣望着于希文,忍不住道: “他咋骂人呢?” 林永亭也是头一次见于希文这般模样,沉吟道: “据说,于希文动起手来,就控制不住,不仅动手,还动口。” 而此时,书肆街上,于希文一脚将熊祖尚踹飞出去,旋即又近到他身前,声色俱厉道:“敢跟爷动手,自己软想找个硬的吗?” 说完,他再次拍出一掌,打在熊祖尚的胸口。 熊祖尚提斧格挡,脸色铁青盯视着于希文,“你再骂!” 说着,他扬起手中开山斧,横扫向于希文的侧腰。 于希文几乎是瞬间后撤,躲了过去,哂笑道:“小时候没被你那婢女娘骂过?跑爷这找爱来了?爷今天心情好,补给你。” “爷平日里最喜欢栽树育人,今天爷把你这个栽种,栽进土里,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说完,他鞭腿而去,踹在熊祖尚的下巴。 熊祖尚吃痛一声,后退两步,快速抬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药瓶,将五颜六色的药丸倒入口中。 药丸入口的瞬间,熊祖尚的下巴变的更加尖锐。 他的速度,变得更快,明明身躯高大,却有迅雷般速度,眨眼出现在了于希文身边,斧柄上挑,戳向于希文的心窝。 于希文脚下连连后退,愈发厉色,“狗日的,不是说不吃药吗,在爷面前没有一句实话!” 眼看斧光劈来,于希文在地上向后一个翻滚,手指碰到地上李为君那把雁翎腰刀,感受到头顶袭来斧影,立即拔刀格挡。 砰! 巨大的力量,透过刀刃传到手腕,再传到全身,于希文整个人向后再次翻滚,起身时讥讽道:“真厉害啊你,一定是自己长大的。” “去你娘的!”熊祖尚爆吼一声,整个人飞速逼近于希文,斧光骤闪,但于希文此时宛若鬼魅一般,任由他怎么劈来横扫,都伤不到分毫。 于希文转身一刀砍向熊祖尚,在他身上留出一道伤痕,然而熊祖尚的伤口竟因药丸的效果,不留一滴鲜血,嘴上同时骂道: “打不着爷,就别用你那小脑想招了,动动你的下巴,或许你能用它给爷杵死!” 熊祖尚枣红色的脸庞,此时已经开始发紫,交手的人若是换做旁边的侯缜,此时已经被开山斧劈的遍体鳞伤,偏偏碰到的是于希文,怎么也奈何不了他。 不过,于希文也奈何不了他,虽然闪躲腾挪间避开了他的斧头,但对方攻势并不强烈。 只是他骂的太难听了! 就在此时,耳畔响起熊辉光的焦急声音: “爹,给我药!” 熊祖尚望去,只见熊辉光正被侯缜压着打,果断抬手伸入怀中,“接着!” 十个小葫芦药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落向熊辉光手中。 侯缜眼瞳一凝,骤然出手,紧握雁翎刀,横扫而出。 砰砰砰! 出手必中之下,十个小葫芦药瓶,全部碎裂而开。 一枚枚五颜六色的药丸,在空中停滞刹那,跌落而下。 熊辉光睚眦欲裂,“侯哑巴,你敢砍我熊家的药壶!” 知道这些药丸多贵吗!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散落一地药丸的地方,来不及伸手去抓,直接趴在地上用嘴含药,嘴里嘟囔道: “你给熊爷等着,等熊爷吃完这些药,狠狠敲你沙罐!” 侯缜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劈刀就砍。 熊辉光立即躲闪,紧跟着感觉后背一痛,抡斧砸向侯缜,大吼道: “给熊爷死!” 侯缜看着吃了药后,头顶变得更尖的熊辉光,似乎是这次吃的药多,他身上的伤势竟开始愈合。 不过,少了熊祖尚,对付熊辉光时,侯缜再次变得游刃有余。 “去帮公子!” 而此时,熊家部曲看到熊辉光落于下风,带队之人大吼一声,带着众人冲了过去。 李为君大声道:“挡住,都挡住,别让他们过去!” 三队鸳鸯阵,化作三座礁石,任凭熊家部曲们怎么冲杀而来,屹立不动,阻挠他们的援救。 报社内,胤帝揉了揉耳朵,看着三个方向打的不可开交,却都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说道:“差不多了,该看的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也看到了。” “叫他们停下吧。” “是。” 萧老将军应了一声,随即走到门口,手指放在口中,吹出一道啸声。 突如其来的啸声,仿佛天空乍起的一道晴天霹雳。 紧跟着,书肆街外,响起滚滚雷声般的马蹄声。 凌烟阁书肆二层,崔阁老耳中塞着棉花,也听到了马蹄声,看了一眼书肆街外方向,取下耳中棉花,起身缓缓道: “圣人出手了,回去吧。” 崔豹收回目光,也站起身,离开时,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鸳鸯阵中身穿飞鱼服的李为君,旋即跟着崔阁老而去。 大街上,众人也听到了啸声,也听到了马蹄声,闻声望去,便看到五百名身穿甲胄,手执长枪挎着弓弩的魁梧身影,朝这边而来。 林永亭见状一喜,“禁卫来了!” 禁卫?圣人派来的?李为君闻言心里有了判断,再一看熊家部曲,竟纷纷后退,同时还将手中的开山斧扔在了地上。 熊祖尚瞥了一眼禁卫,随即目光盯向于希文,见对方竟然扔掉了手中的雁翎腰刀,面带微笑,一副道貌岸然模样。 第95章 熊家道歉法 好像刚才飙脏话的,不是他于希文一般。 而此时,五百名禁军骑兵中,骑马走在最前方的禁军首领来到众人跟前,翻身下马,望着熊家父子道: “圣人旨意,即刻拿弋阳郡公熊祖尚,及其子熊辉光入宫!” 说完,他伸出手掌,拿走熊祖尚手中的巨大开山斧,又派人拿走熊辉光手中的开山斧,方才肃然道:“熊郡公,请随旨入宫!” “辉光,咱们走。” 熊祖尚招手叫来儿子,跟在禁军首领身后,准备入宫,经过于希文身边时,脚步一顿,盯视着于希文道: “姓于的,今日之事,老子给你记下,等着瞧。” 于希文无奈道:“我不说了请熊郡公多担待吗。” “哼!” 熊祖尚冷哼了一声,不听他辩解,先遣散熊家部曲,让他们回府,随即带着儿子离开书肆街,朝着皇宫而去。 禁军首领此时对着副将淡淡道:“其他人,全部抓了,送万年县衙,以械斗罪论处。” “是!” 禁军副将抱拳应了一声,立即着人拽起躺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游侠们,押往万年县衙。 一时间,书肆街上,变得空空荡荡。 李为君和密巡司三位领导同时呼出一口气,先向于希文投去一个感激眼神,抱拳致谢,旋即一起回到报社中。 胤帝正站在椅子旁边,双手背在身后,面带笑容看着他们四人,缓缓道:“你们做得很好。” “鸳鸯阵,没有让圣人失望。” “我回去之后,会跟圣人奏明今日之事。” “至于熊家父子,你们也无需操心,圣人那边,会有安排。” “走了。” 胤帝说完,摆了摆手,便带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离开。 “李大人慢走。”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同时抱拳,将他送到门口。 走出胤京报社,胤帝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的于希文,见对方躬身行礼,微微颔首,不再逗留,带着萧老将军和吕青松离开书肆街,坐上马车,回往皇宫。 两仪殿内。 熊家父子站在大殿中间,听到脚步声,纷纷回头,看到胤帝走了进来,立即躬身行礼道: “拜见陛下。” 胤帝冷眼看着二人,冷哼了一声,来到龙榻御座跟前坐下,打量着二人,看了一眼衣服被染成血色的熊辉光,板起脸庞道: “简直胡闹!” “熊辉光,是谁让你带人去胤京报社闹事?” “臣......”熊辉光脱口而出,忽然想到自己早已不是官了,改口道:“是草民自己做的决定,没受任何人指使。” 胤帝盯着他道:“胤京报社有没有告诉你,那份报纸是假的?” 熊辉光实诚道:“有,但草民信不了一点!” 胤帝冷声道:“说了你又不信,不信你又不说,带人闹事又没打过,接下来,你是打算等伤养好,继续去闹事,还是怎样?” 熊辉光额了一声,挠了挠尖尖的脑袋,“草民没想那么多......” 胤帝见状,懒得理他,目光挪移到了熊祖尚的锥子型下巴上,旋即目光微微上移,盯视着他的双眼,质问道: “熊祖尚,再怎么说,你也是郡公,你儿子去闹事,你也能拉得下脸,跟他一块去闹?” 熊祖尚直接跪倒在地,低头叩首道:“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 胤帝嘴角扯动了两下,认罪倒是认的够快,斥声道:“罚你半年俸禄,另外,接下来一个月,你就在家闭门思过。” 熊祖尚叩首道:“谢陛下宽恕。” “起来吧。” 胤帝摆了摆手,让他站起来,问道:“熊辉光与胤京报社的事,你说该怎么解决?” 熊祖尚毫不犹豫道:“有人借胤京报社之名,往我儿身上泼脏水,请陛下彻查!” 胤帝问道:“就是说,你也认为,胤京报社是无辜的?” 熊祖尚点头道:“是!” “胤京报社属于密巡司,密巡司是陛下所设之司,绝无可能构陷功臣的儿子。” 胤帝指着熊祖尚,看向熊辉光道:“听听,你爹都能想到这点,你就想不到?” 熊辉光再次挠头,“草民当时没想那么多......” 胤帝再次看向熊祖尚,“朕会叫胤京报社还你们熊家一个公道。” 熊祖尚感激道:“谢陛下。” 胤帝板着脸道:“既然胤京报社无辜,你儿子去那闹事,又该怎么处置?” 熊祖尚一本正经道:“臣会让他登门道歉!” “这还差不多。”胤帝脸色一缓,“该道歉的去道歉,该闭门思过的回家闭门思过,都下去吧。” 熊祖尚暗暗松了口气,立即带着儿子离开,“臣告退。” 走出两仪殿,离宫的路上,熊辉光愁眉苦脸道:“爹,我是按照咱熊家的规矩去道歉?” 熊祖尚冷哼道:“废话,不然呢?” 熊辉光颓丧着脸道:“唉,要丢死人了......” 熊祖尚一听便来气,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怒声道:“还不是你活该,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几百号人,连三十人都没打过!” 熊辉光反驳道:“咱熊家部曲不也一样吗。” 熊祖尚一巴掌拍在他的那尖尖脑袋上,骂道:“那能一样吗!老子是让他们收着打,不然胤京报社已经被夷为平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赶紧滚去道歉!” —————— 胤京报社。 李为君正拿着一卷纱布,给面色苍白的侯缜包扎伤口。 因为有薄甲的原因,他伤的并不重,但架不住伤口多,也就是侯缜体格强壮,换做普通人,这会怕是已经流血流的昏厥过去。 大领导和二领导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可算是结束了......” 庞硕揉了揉胖圆胖圆的胳膊,一副筋疲力尽模样,虚弱道:“我这胳膊,都抬不起来。” 不仅是他,众人都是如此。 三十名太监此时都瘫坐在院子里,脸上写满了疲惫。 “杂家也是一样。” 林永亭抬起胳膊,此时两条胳膊不受使唤的颤抖着,两条腿也在发颤,一阵后怕道:“得亏于山长帮忙,对了,他人呢?” “这呢这呢。”于希文面带笑容,带着身穿绿裙的女儿于棠胭走了进来。 第96章 于家父女的目的 李为君看到于希文,便想到对方与熊祖尚交手时,脏话起手的样子,再一看他现在一副儒家之光的正经模样,跟刚才判若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古怪。 看到密巡司三位领导,纷纷站起身,对他抱拳。 李为君也跟着抱了一下拳。 林永亭感激道:“多谢于山长拔刀相助。” “惭愧,惭愧啊。”于希文脸色微红,“刚才的事,就不必说了。” 林永亭很识趣的闭嘴,随即亲自拉来两张椅子,请他们坐下,随即凝视着他道: “于山长,杂家有一个不情之请。” 于希文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知道他想要说什么,问道:“你是想我出面,证明那两份报纸,是出自郑润生,卢安道之手?” 林永亭点头道:“是。” “我胤京报社,就是因为这两个人,才有了今日之事,可见这盗版报纸,害人不浅。” “既然我们已经知晓,是他们弄出来的内容,就决不能再让他们胡作非为下去。” 于希文摇头道:“我是认出他们的笔迹不假,但只靠笔迹,就想定他们的罪,绝无可能,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林永亭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圣人在背后支持我们,今天将难以收场。” “如果不是我们密巡司的李为君弄出的鸳鸯阵,就我们这点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胤京报社被砸。” “杂家咽不下这口气。” 庞硕在旁边附和道:“我也咽不下这口气,若不知道是谁搞的鬼也就罢了,明知道对方是谁,还什么都不做,我们密巡司干脆散伙算了!” 于希文皱眉道:“就眼下的局面来看,你们直接去找郑润生和卢安道,没有任何用处。” 林永亭抱拳正色道:“那这样如何,杂家在醉仙楼设宴,于山长帮忙约他们出来。” “这两个人,一个书法大儒,一个书画大儒,只要他们愿意与胤京报社联名,发出一个布告,让京城百姓知道是有人借‘胤京报社’的名头在生事就行。” “一来,能敲打他们,二来,也杜绝这类事再发生。” 李为君忽然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林永亭转头看向他,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为君沉吟两秒,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办法,而是道:“林公公不想得罪他们,想试试看,我同意。” 林永亭闻言秒懂李为君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他的办法,会得罪对方,没有追问,而是微微颔首。 正如李为君所说,林永亭确实不想得罪郑润生和卢安道。 毕竟,他们的名气,比崔天霖大多了。 而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干的。 在他眼里,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跟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林永亭看向庞硕和侯缜,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庞硕毫不犹豫道:“我同意。” 侯缜淡淡道:“我没意见。” 于希文见状,笑呵呵道:“诸位既然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就当这个调停人。” 说完,他一边起身,一边对着旁边的女儿道:“棠胭,咱们一起去。” 于棠胭立即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报社。 林永亭见于希文愿意帮忙,顿时松了口气,安排道:“庞大人,你去醉仙楼,设一桌宴席,侯大人,你留这休息,为君,你跟杂家一起去请人。” “好!” 庞硕立即坐上马车,前往醉仙楼。 李为君跟着林永亭,与于家父女一起,走出书肆街。 此时书肆街外的路边上,停放着两辆马车,一看就是一起的。 李为君看向于家父女,心中感到奇怪,这对父女是一起来的,为什么要乘坐两辆马车? 而此时,林永亭和于希文坐上了马车,正当李为君要上去时,于希文忽然道: “你们两个小辈,坐后面的马车。” 李为君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于棠胭。 于棠胭俏脸上露出笑容,伸出削葱根般的白皙手指,对他招了招手道:“跟我来吧。” 李为君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但并未说出来,而是跟在她的身后,坐上了后一辆马车。 于棠胭的马车,弥漫着淡淡清香。 二人坐在马车之后,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于家仆役便扬起鞭子,赶着马车跟在前一辆马车之后。 李为君低着头,暗暗思索着于家父女的目的。 这时,车厢内响起于棠胭的清脆声音: “李为君,你觉得你们能成功吗?” 李为君回过神,缓缓道:“有于山长的面子,当然可以。” “我看很难。”于棠胭叹了口气,“郑润生,还有卢安道,都是腐儒,他们能弄出那样的报纸,来挑起你们跟熊家发生冲突,就说明他们的心很坏。” “林司主太想当然了。” 李为君清楚林永亭的想法,解释道:“他只是不想让密巡司得罪读书人而已。” 说完,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抱拳道:“棠胭姑娘,多谢相助。” “如果不是你带着于山长过来,今天胤京报社,甚至密巡司,都要被砸了。” “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在下全力以赴。” 于棠胭眉眼弯弯,笑盈盈道:“也不用日后,就现在吧。” 李为君怔然,“现在?” 于棠胭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希望你能来我们东嵩书院当院生。” 李为君错愕道:“院生?我?” “东嵩书院为五大书院之一,我听说,五大书院的录取院生极为严格......” 于棠胭道:“我父亲说你是天才,像你这样的天才,可以破格录取。” 李为君疑惑道:“不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于棠胭沉默两秒,然后问道:“你知道读书人的归宿是什么?” 李为君想了想,“当官?” 于棠胭点头又摇头,说道:“准确的说,是参加科举。” “五大书院竞争很激烈,尤其是在招收读书人这方面。” “咱们大胤,每年都有一次科举。” “去年的科举,我们东嵩书院的院生,全部落榜。” 于棠胭哀叹了一声,“今年如果再无人上榜,东嵩书院,将被踢出五大书院名列,将不再是高等学院,沦为普通学院,我父亲身为东嵩书院的山长,焉能让东嵩书院在他手中没落。” 说完,她注视着李为君,“说实话,我父亲其实早就相中了你,但他说不出口,我嘛,脸皮厚,所以就直言不讳啦。” 李为君恍然,“于山长故意把咱俩安排在一个车厢里里面,就是要你当面跟我说这些?” 第97章 敬酒不吃 “没错。” 于棠胭大方承认,然后凝视着李为君,问道:“你愿意来我东嵩书院当院生吗?” 李为君想了想道:“我有官职......” 于棠胭问道:“几品?” “.......” 李为君沉吟起来,据他所知,密巡司,没有品级。 于棠胭见他不回应,继续说道:“其实没有品级,对吧?你没有品级,就意味着你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 “我大胤皇朝规定,只要不是贱民籍,就可以参加科举。” “即便是官,只要没有考中进士,就可以继续考。” 于棠胭笑吟吟道:“大胤有一句俗语,叫做学到老,考到老。” “原来如此......” 李为君恍然,同时想起穿越前刷短视频的时候,刷到过一个叫‘毕沅’的读书人,中举之后,被吏部选为内阁中书,虽然当了官,但他并没有放弃科举,继续考进士,最终高中状元,成为一时佳话。 李为君看着她道:“当院生可以,但是,我不保证能考上状元。” 于棠胭笑道:“只要你来就行了。”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去东嵩书院读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们东嵩书院会给你送一份录取书,你就可以来书院报到。”于棠胭眉开眼笑道:“等你成为我东嵩书院的院生,人情的事,咱们两清。” 李为君好奇道:“我只是有一个地方不明白,为什么选我?” “你不知道?”于棠胭有些惊讶,见他茫然,确实不清楚,便解释道:“最近京城的读书人,都在议论,报纸上的诗词,千字文,西游记,是出自谁手,他们都猜测是大儒所作。” “如果他们知道内容是出自你手,其他书院一定会来争取你。” “说句实话,我不希望你被其他书院破格录取。” 于棠胭歉然道:“希望你别怪我,我们东嵩书院,真的很缺你这样的人才。” 李为君一笑,“今天多亏于山长出手,帮我们密巡司渡过难关,仅这份人情,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会去。” “那我就放心了。”于棠胭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这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说道:“到了,咱们下去。” 看着她撩开车帘走了下去,李为君紧随其后,下了马车。 此时马车正停在一处门匾上写有“郑宅”的豪宅之外。 于棠胭跑到于希文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于希文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转头看了一眼李为君,笑容更盛,随即上前敲门。 紧闭的门后响起一道询问声:“哪位?” “在下于希文,郑鸿儒在吗?” 听到于希文的声音,郑宅大门立即打开,一个管家打扮的中老年人走了出来,面带吃惊道:“于山长?我们老爷在家。” 说完,他望向于希文身后的于棠胭,还有密巡司众人,疑惑道:“这几位是......” 于希文指着林永亭、李为君,介绍道:“他们是胤京报社的。” “密巡司的人?”郑宅管家霎时变了脸色,板着脸道:“于山长,我们老爷,不喜他们。” 于希文转头看向林永亭和李为君,说道: “你们稍等,我去跟郑鸿儒说一下。” 李为君和大领导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不动。 “于山长请。” 郑宅管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于希文走入郑宅,随即砰的一下重重关上大门。 没过多久,于希文面带笑容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面色平静的中老年人。 李为君打量着他们,两个都是鹤发银眉,一个留着山羊须,一个留着短须。 二人后背挺的很直,有种天崩而来也弯腰的架势。 李为君收回目光,望向林永亭。 于希文笑着道:“真是巧了,卢鸿儒也在,省的再跑一趟,咱们可以直接去醉仙楼了。” 林永亭神色一喜,这是请动了他们,立即对着二人抱拳。 郑润生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我们二人,还有这等荣幸,赴密巡司设的宴。” 李为君正想跟着林永亭一起,向他们抱拳,听到对方话里带刺,刚刚抬起的双手,当即垂了下去。 林永亭面带微笑道:“岂敢岂敢。” 说着,他摊开手掌指向旁边的马车,“郑鸿儒,卢鸿儒,请上马车。” 郑润生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老夫家里有马车。” “卢兄,坐老夫的马车吧。” “好!” 看着两个老头坐上了郑宅管家拉出来的马车,李为君来到大领导身旁,压低声音道: “看他们这样子,不像是去赴宴,像是去打仗,这顿饭,还吃吗?” 林永亭思索道:“既然已经请了,就先不想这些,等到了地方再说。” 李为君闻言,不再多说,和于棠胭一起,坐上了马车,跟在大领导和于希文坐的马车后面,来到醉仙楼。 醉仙楼外,庞硕正双手扶着大胃袋,垫着脚尖张望坊门方向,等到三辆马车停靠在门口,于希文和林永亭先后下来,立即迎了上去,问道: “怎么样?” 林永亭用下巴努了努最后方的那辆马车。 庞硕注目而去,先瞧见了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李为君和于棠胭,微微颔首,随即望着第三辆马车上下来的两个鹤发银眉的老头,露出笑容道:“他们肯来就好办了。” “我已经让丁掌柜准备好了酒菜。” “有劳庞大人前面引路。”林永亭说完,拱手走到两个老头身边,说道:“二位请。” 两个老头面无表情,跟在他们身后,来到准备好的院屋坐下。 此时此刻,屋子内,放着一张圆桌。 圆桌上面摆放着酒壶,和丰盛的菜肴。 圆桌旁边,有七张椅子。 林永亭等所有人入座之后,方才坐在主位上,投给庞硕和李为君一个眼神,让他们倒酒。 庞硕立即拿起酒壶,来到郑润生和卢安道身边,给他们面前的酒盏之中倒着酒水。 李为君则拎着酒壶,给于希文和于棠胭倒酒。 大胤京城的酒水,并不清澈,更像诗中所说的“绿蚁酒”。 看来大胤的酒业并不发达啊......李为君心里想着,暗暗记下。 林永亭等到庞硕和李为君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后,笑吟吟举起酒盏,说道:“郑鸿儒,卢鸿儒在京城的大名,杂家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见到二位,杂家敬你们一杯。” 卢安道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第98章 你们不想体面,密巡司便帮你们体面 郑润生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去碰桌上的酒盏,看着林永亭,淡淡道:“林公公,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林永亭见他们敬酒不吃,便放下了酒盏,直接道: “那杂家就直说了,郑鸿儒,卢鸿儒,你们可知,这份报纸上的内容,是出自谁手?” 卢安道忽然睁开眼睛,凝视着他,“你怀疑我们?” 林永亭摇头道:“不敢不敢,只是探讨一下。”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两份盗版报纸,放在桌上,推到二人面前,严肃说道: “这两份报纸,害人不浅,熊辉光误以为上面的内容,出自我们胤京报社,带人闹事,若不是我们据理力争,胤京报社就被他给砸了。” 郑润生眯起眼眸道:“熊辉光这个人,我们知道,是个性情中人,做事莽撞,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做出这等举动,也符合他的性情。” “只是不知,这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密巡司竟要设宴,请我们过来?” 林永亭耐心道:“我们密巡司,是圣人所设,处理一些圣人交代的事,这两份盗版报纸,对付我们密巡司,没有什么,我们密巡司能顶得住。” “若是有朝一日,这盗版报纸对付起普通百姓,普通百姓能遭得住吗?” 说着,林永亭对着二人拱手肃然道:“二位博古通今,见多识广,想来能看出这两份报纸的笔迹,与我们密巡司所制内容笔迹不一样,杂家希望两位能够与胤京报社联名出一份布告,发布于报纸之上,以正视听。” “哈哈哈哈哈......”屋内,霎时响起两道笑声,郑润生笑的眼泪都从眼眶流了出来,扬起手指,擦了擦眼角,随即问道:“让我们与胤京报社联名发布告?你们配吗?” 看着林永亭僵硬住的神色,郑润生扫视了一眼庞硕和李为君,哂笑道: “你们密巡司的人,就是鹰犬,鹰犬是什么,是畜生!” “我们为人半生,岂能与畜生为伍?” 卢安道直接站起身,一巴掌甩飞桌上的酒盏,冷哼道:“老夫告诉你,如果不是于山长出面,我们二人,绝不可能来赴宴!” 说完,他望着于希文,淡淡道: “于山长,听我们一句劝,不要跟畜生交往过深,否则会连累到你的名声!” 说完,他大步朝着屋外而去。 郑润生紧随其后,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和卢安道一起,离开醉仙楼。 屋子内,寂静无声。 于家父女注视着密巡司的大领导和三领导,还有李为君。 密巡司三人默不作声。 许久,林永亭抬起头,看着于家父女,脸上挤出笑容,拿起筷子道:“他们不吃,咱们吃。” “不知于山长,愿不愿意与我们一起吃这顿饭?” 于希文笑道:“天上掉下一顿免费的饭菜,岂有不吃之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说完,他拿起桌上两双筷子,递给于棠胭一双,“闺女,吃饭。” 于棠胭接过筷子,同时看着林永亭,眨了眨眼睛道:“林公公,醉仙楼有几样菜,特别好吃,我等会还想打包带走一份,晚上再吃。” 于希文没好气道:“棠胭,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于棠胭哼哼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说的嘛!” “哈哈哈!”林永亭轻笑了一声,说道:“这话说的不错,棠胭姑娘打包几份都行,算我们密巡司的。” 说完,林永亭举起酒盏,对着于希文道:“于山长,杂家敬你一杯。” 李为君和庞硕纷纷起身,端起酒盏。 于希文哭笑不得道:“你们三个人向我敬酒,我是喝一杯,还是喝三杯?” 于棠胭一边夹着菜,一边看着他道:“爹,你好意思喝一杯吗?当然是都喝啦。” 于希文一笑,拎起酒壶,先将手中酒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即又倒了两碗酒,一饮而尽。 林永亭、庞硕、李为君立即将手中酒盏里的酒喝了下去。 林永亭又看向于棠胭,声音温和道:“杂家也敬棠胭姑娘一杯。” 庞硕和李为君再次端起酒盏,看着她。 “那我也喝三杯!” 于棠胭学着父亲刚才的样子,先饮尽一盏酒,随即又倒满两盏,一饮而尽。 密巡司三人也跟着喝完,开始与于家父女笑谈起来,一时间,屋内充满快活的空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吃饱喝足之后,送走于家父女,李为君和大领导、三领导坐回到了屋子里。 林永亭拿起酒壶,默默地往酒盏中倒酒。 随即站起身,给他们二人倒酒。 李为君和庞硕默然不语的喝完。 林永亭抬头看向李为君,喝了那么多酒,他的眼里却没有一分醉意,只有冰冷之色。 “杂家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般甩过脸色。” “今天,是杂家天真了。”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和庞硕,内疚道,“让你们也跟着被他们甩脸色。” 李为君摇头道:“林公公也是为了密巡司好,是那两个老东西,给脸不要脸。” “说的没错!”庞硕一边揉着刚刚进食完鼓胀起来的大胃袋,一边咬牙切齿道:“咱们已经够给他们脸了,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永亭叹了口气道:“只怪咱们没有证据啊。” 如果有证据,能证明盗版报纸背后涉及郑润生和卢安道,今天就不是设宴,而是抓人。 庞硕见状,立即表态道:“我这段时间,啥也不干了,就专找证据,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林永亭揉了揉脸颊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林公公,庞大人,我们密巡司,非得执着于证据?” 闻言,大领导、三领导同时看向了他。 李为君举起右手道:“我有一个想法。” “可以不用证据,也能让那两个老东西尝到苦头。” “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弄盗版报纸,写个故事出来,让他们也尝尝被诬陷的滋味。” 庞硕眼眸一亮道:“这是个好办法,那两个老东西,一看就没挨过打,不知道拳头打在身上有多疼!” 说完,他和李为君一起望向了林永亭。 林永亭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看着二人说道: “好话说尽,他们不听,也怪不得咱们,干吧!” 第99章 你们会弄盗版,我密巡司不会? 很快,三人便拎着食盒,回到胤京报社。 食盒是给侯缜的,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酒菜。 侯缜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听着三人叙述在醉仙楼发生的事,听得直皱眉头,胳膊上的伤口都迸裂,渗出血来。 李为君拿来一副绷带,重新给他包扎伤口,同时说道: “侯大人,我们商量过了,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郑润生和卢安道也尝尝被盗版报纸诬陷的滋味,你觉得呢?” 侯缜摇头道:“我没意见。” 李为君抬头望向林永亭和庞硕,说道:“既如此,故事我写,大家来弄。” “今天晚上,咱们把报纸做出来,明天一早就发出去。” “给你纸笔。”林永亭立即拿来纸笔给他。 庞硕则搬来一套桌椅,放在他的身边。 李为君坐下之后,纸笔在纸上写起故事。 林永亭和庞硕凑了过去。 侯缜也走了过来,一手端着装有饭菜的小碗,一手拿着筷子,站在他们身后,往嘴里扒拉着饭菜,同时看着李为君写出的字。 当李为君写出标题,林永亭念出了第一个故事:“《武二郎斗杀郑润生》?” 庞硕则念出第二个故事名字:“《林冲夜杀卢安道》?” 三人仔细看着他写的故事内容。 第一个故事的内容,写的是郑润生身为一位大儒,在京城饱负盛名,背地里却贪财好色,在街上遇到武大郎的妻子潘金莲,被潘金莲用来收帘子的叉竿打中头,本想发怒,但见对方是个美娘子,便老脸露出色相,并未责怪,这一幕被茶坊王婆看见,故意凑过去告诉郑润生,潘金莲的身份,同时设十计,帮郑润生勾引潘金莲。 之后郑润生为了霸占潘金莲,被武大郎捉奸时,一脚踹伤对方,又给潘金莲毒药,让她将武大郎药死。 武大郎死后,郑润生跟潘金莲终日取乐,结果遇到打虎的武松回来,武松得知消息,将潘金莲和郑润生交给了密巡司,最终挂着“密巡司”腰牌的四位神将,将二人斩首。 李为君一边写着故事,一边用笔在纸上勾出连环画。 连环画中的“郑润生”,有着一串显眼的山羊胡,和今日赴宴的郑润生的山羊须,一模一样。 故事有了连环画的加持,人物“郑润生”显得格外面目可憎,林永亭和庞硕看完之后,庞硕一阵拍手叫好,“写得好,我看完了都想给这郑润生一拳!” 林永亭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旋即看向了李为君写的第二个故事,《林冲夜杀卢安道》。 故事内容是:大儒卢安道讲课回来,遇到了禁军枪棒教头林冲的妻子,忍不住调戏对方,好在林冲来的及时,制止了卢安道。 但卢安道淫心不死,派林冲的好友以出去饮酒的名义将林冲骗走,然后趁机对林冲妻子施暴,之后又多次陷害林冲,甚至将他冤枉入狱,最后天降挂着“密巡司”腰牌的四名神将,将卢安道身体斩成肉泥,枭首挂于城门之上,引来京城百姓叫好的故事。 李为君也在旁边很快画出了连环画,画面粗糙,但里面的“卢安道”人物形象却格外注目,尤其是卢安道下巴处的短须,很是神似现实中的卢安道。 看完李为君写出的故事和连环画,庞硕啧啧称奇道:“写得好啊,为君,你编故事的能力,真没得说,一流!” 李为君一笑,心里想着,那是,水浒传这两个故事,安谁头上谁都顶不住。 林永亭露出笑容道:“就这么弄,让那两个老东西尝尝咱们密巡司的厉害!” 整个胤京报社,立即行动起来。 三十名太监伤的不重,在李为君的雕版画弄出来之后,纷纷开始制作报纸。 他们已经知道密巡司众人在醉仙楼受到郑润生和卢安道的难堪,所以铆足了劲,一夜不睡,在第二天早上,弄出了报纸。 这次的报纸上,并没有印下两瓣玉佩,为的就是跟胤京报社撇开关系。 这次的“盗版”报纸上,李为君还贴心的弄了一首诗,以及两个随便编造的故事,让这份“盗版”报纸更贴合胤京报社出版的“正版”报纸的排序。 天刚蒙蒙亮时,林永亭打着哈欠,问道:“报纸弄好了,接下来是怎么卖出去。” 李为君道:“我已经想好了,让醉仙楼掌柜帮咱们卖。” 林永亭看着他道:“这种事,丁瑞会愿意?” 李为君肃然道:“我会给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清晨时分,当丁瑞坐着马车,带着三两牛车,前来取报。 李为君先将正版报纸装在他的牛车上,随后又将“盗版”报纸递给了他,“丁掌柜,你看看这个。” 丁瑞仔细一看,脸色大变道:“郑润生?卢安道?这不是京城大儒吗,昨天他们两位,还跟你们来我醉仙楼吃过饭,你们这是干什么?毁他们声誉?” 李为君摇头否认道:“这是我们今天收到的盗版报纸,你看清楚,上面没有我们胤京报社的玉佩标识。” 说着,他将今日份的报纸递给了丁瑞。 丁瑞仔细一看,果然,和胤京报社出品的报纸还是有明显区别,疑惑道:“你给我看这盗版报纸干什么?” 李为君看着他道:“丁掌柜,我们胤京报社,希望你把这盗版报纸,一并卖出去。” 丁瑞睁大眼睛道:“我?那我不就得罪两位大儒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厉害?得罪了他们,我的醉仙楼还开不开了?” 李为君肃然道:“我已经给你想好了对策,回去时候,有人会冲撞你的牛车,偷偷的把这些盗版报纸,塞进你带回去的报纸里面。” “你就当没有这回事,该怎么卖,照样怎么卖。” “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盗版报纸的事,与你无关。” 丁瑞紧皱着眉头,神色担忧,不想接这个差事。 虽然他靠着胤京报社的报纸,让醉仙楼生意爆火,但是,诬陷郑润生和卢安道两位大儒的事,一旦事发,他跟醉仙楼都完了。 李为君这时他的跟前,压低声音道:“丁掌柜,下个月,我们密巡司会有一个新产业,只要你帮忙,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下个月起,你的醉仙楼,将会是京城第一酒楼。” 第100章 熊家相助 丁瑞登时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心神,“是什么东西?” 李为君握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手掌上写了一个字。 丁瑞吃惊道:“你们还会弄这个?” “不过,这东西,京城多的是,不稀奇。” 李为君笑吟吟道:“我们密巡司的东西,能跟外面的一样?” 丁瑞闻言,立即想到了肥皂和报纸,想来他说的那样东西,绝对也是稀罕货,顿时心动起来,“确定没问题吗?” “出了事,你们密巡司可得保我啊!” 李为君见他答应,笑道:“不会让你有事的。” 丁瑞又问道:“那,谁来往我牛车上塞报纸?” 说着,他指了指胤京报社里面,“你们的人可不行,都在东市混成熟脸了。” “这个简单......” 李为君正要说时,忽然间,他瞧见远处有个熟人,正朝着这边而来,眼瞳一凝,对丁瑞道: “你先等一下。” 他跑进前堂,对着院子里的三位领导大声道: “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你们出来了一下!” 院内响起林永亭声音:“怎么了?” 李为君道:“熊辉光来了!” “什么?他又来了?” 院内登时传出椅子挪动声音,紧跟着,三位领导齐齐走了出来,顺着李为君手指的方向望去,同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书肆街远处,熊辉光正穿着一身紫色袍衫,一步三叩首,朝着胤京报社而来。 书肆街上的行人,此时都避让到了道路两边,看着一步三叩首的熊辉光,露出吃惊且古怪的神色。 堂堂郡公之子,竟然一路跪着过来。 林永亭皱眉道:“他干什么呢?” 李为君想了想道:“可能是行为艺术。” 庞硕仔细盯着,说道:“大家快看他裤子膝盖处,都磨的不像样子,像是一路跪着过来。” 林永亭眉头拧的更紧,“堂堂郡公的儿子,做这种丢脸的事,竟然不避人。” 李为君思索道:“可能这就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吧。” 唰的一下,三位领导同时看向了他。 李为君则注视着书肆街上熊辉光的举动,说道:“他好像冲着咱们过来的?” 三位领导这才注视着熊辉光,没有人上前询问,而是看着熊辉光一步三叩首,跪在他们脚底下。 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同时后退了一步。 熊辉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算是结束了,扶着膝盖正要起身。 忽然看到密巡司众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熊辉光不由一愣,然后再次跪下,一步三叩首,再次来到他们脚下。 密巡司众人再次同时后退一步。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你们干什么?” 李为君盯着他问道:“你干什么?” 熊辉光理所当然道:“我在道歉啊。” 丁瑞在旁边一脸震惊道:“这样子道歉?” 熊辉光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熊家的规矩,就是这么道歉。” 林永亭语气古怪道:“你们熊家的道歉方式,还挺别致。” 言外之意,是他也能拉的下来脸,一路跪到这里。 熊辉光扬起下巴,“这时我爹定的规矩,输了就要认。” 说完,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密巡司众人,熊家道歉的规矩,是必须一步三叩首跪到对方的脚下。 熊辉光再次跪倒在地,叩首三下,向前一步,抬起头时,发现密巡司众人竟然又同时后退了两步。 熊辉光瞪他们道:“不是,你们后退干什么啊?”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只是想看看他还会不会跪过来,见熊辉光竟然真就下跪,四人立即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林永亭肃然道:“差不多就行了,这么认真干什么?” 熊辉光见他们上前,知道自己的道歉到此结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了擦汗:“累死我了。” 李为君问道:“你从哪开始跪的?书肆街外?” 熊辉光皱眉道:“从书肆街跪到这,那叫道歉吗?当然是从我熊府门口。” 熊府在安邑坊,从安邑坊跪到这?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吃惊。 得亏是我们打赢了,要是输了,岂不是要从这里跪到安邑坊......李为君心里想着。 “侯哑......啊不是,侯大人,这个给你。” 就在此时,熊辉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药瓶,扔给了侯缜,说道:“里面装的是我熊家炼制的药丸,吃了它,你的伤很快就能痊愈。” 侯缜握住扔过来的药瓶,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熊辉光扫视了一眼密巡司众人,说道:“圣人说,胤京报社会为我澄清,什么时候澄清?” 密巡司众人本就与他没什么矛盾,都是熊辉光被人挑唆,才闹出昨天的事,对方已经一步三叩首的道歉,林永亭也不打算难为他,取出一份胤京报社亲自制作出的盗版报纸,递给他道:“你看看这份报纸。” 熊辉光接过一看,瞪大眼睛道:“这盗版报纸到底是谁弄出来的,先诬陷我,现在又诬陷两位大儒?” 李为君解释道:“于山长看出来,盗版报纸上的内容,就是出自他们二人之手。” 熊辉光吃惊道:“是他们干的?” 看到密巡司三位领导还有唯一员工同时点头,熊辉光脸色黑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找他们去!” 李为君摇头道:“我们没有证据。” 熊辉光撸起袖子冷笑道:“要证据还不简单,逮到他们,先打他们一顿,等他们一交代,证据不就有了?” 林永亭扯了扯嘴角道:“那京城的大儒,还有读书人,不得用唾沫把你们熊家给淹了?” 熊辉光看着四人,“你们就这么认了?” “当然不是。”李为君压低声音道:“我们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熊辉光恍然,“懂了!” 他听出来,这次的盗版报纸,真是胤京报社弄出来的。 李为君接着道:“不过,我们这会人手不够。” 熊辉光眯起眼睛道:“人手?我那有的是。” 李为君问道:“靠谱吗?” 熊辉光咧嘴道:“他们都是端我熊家的饭碗,能不靠谱?” “放心,就算出事,往我身上推就是,我来扛!” 听到这话,密巡司众人肃然起敬。 第101章 此刻,密巡司平A了上去 “你们多印一些,我这次要好好出口恶气,让他们也尝尝被诬陷的滋味。” 看着熊辉光一脸怒意模样,林永亭当即答应他。 “好!你要多少,我们就有多少。” 等到林永亭说完,李为君也将他们的计划说给他听,“我们是这么打算的......” “明白了。”听完之后,熊辉光点了点头,转头望向丁瑞,“你回去时候,走慢点,到了平康坊门口,会有我的人拦住你,往你这两辆牛车上塞报纸。” 丁瑞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熊辉光望着李为君,还有对方的三位领导道:“等会我会派人过来取报去发。” 林永亭抱拳道:“有劳了。” “小事小事,走了!” 熊辉光摆了摆手,快步离开。 丁瑞也跟他们告别一声,坐上马车,拉着两车报纸,回往平康坊。 他走得很慢,给熊辉光留出派人的时间。 快要到平康坊时,丁瑞听到车外响起一声爆喝。 “站住!干什么的?” 丁瑞立即撩开车帘,看到十来个游侠围住了马车,赶忙走了下去。 其中一名头上缠着绷带的中年游侠凑到他的跟前,压低声音道: “我们是熊爷派来的,你配合点。” 丁瑞也压低声音说了一声明白,眼角余光瞥见出入平康坊的行人都驻足朝这边望来,立即戏精上身,露出惊慌之色道: “我是醉仙楼掌柜,刚买报纸回来,你们要作甚?” 那名游侠大喝道:“醉仙楼的掌柜?买这么多报纸干什么?” “里面是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丁瑞摆手道:“没有没有。” 那名游侠回头大手一挥,“哥几个,搜一搜!” 丁瑞叫道:“你们又不是官吏,凭什么搜!” 那名游侠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抵在丁瑞脖子上,瞪他道:“再敢多嘴,你今天就不用回去了。” 丁瑞立即不敢动弹。 周围的行人们远远的观望着这边。 只见十几名游侠,围着两辆牛车,不停地翻动着车上装有报纸的木箱。 行人当中,有眼尖的发现,这些游侠竟然往箱子之中塞报纸。 但碍于游侠们在,他们不敢声张。 而此时,那名头上裹着绷带的游侠对着行人们大喝道:“看什么,都赶紧滚!” 十几名游侠很是配合的跑过去驱赶行人。 行人们神色一慌,纷纷离开。 那名游侠这才满意,收起短刀,拍了拍丁瑞的肩膀,笑眯眯道:“好了,熊爷叫我们做的事,我们做完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故意扯着嗓子大吼道:“醉仙楼的是吧?你要是敢报官,我们就让你关门,听清楚没有?” “哥几个,撤!” 看着十几名游侠飞离的身影,还有周围行人们投来的同情目光,丁瑞故作慌张的擦了擦额头,方才坐上马车,走入平康坊。 回到醉仙楼门口,丁瑞刚刚下来,便看到十几名老顾客正站在大堂里面笑谈着。 他们都很年轻,二十岁出头,身上都透着读书人的气质。 众人也瞧见了丁瑞,见他神色惶恐,一名方脸青年惊讶道:“丁掌柜,出什么事了?” 丁瑞苦笑了一声,“碰到一些游侠.....唉,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报纸而来,丁瑞直接从牛车上拿来一沓报纸,递给了他们,“诸位随便看。” 众人也不多说,接过报纸,纷纷看了起来。 聊斋志异的故事,已经结束,但他们仍旧喜欢看胤京报社的报纸。 因为报纸上还有更吸引他们的《西游记》没有完结,还有诗词,以及千字文后续。 众人看的心满意足,有人这时发现不对,“今天的报纸分量还挺多啊,嚯,还有新故事。” 方脸青年闻言凑了过去,“是吗?胤京报社又出新故事了?我看看。” “《武二郎斗杀郑润生》?” “《林冲夜杀卢安道》?” 念出新故事的名字,方脸青年脸色一变,“郑润生,卢安道?这不是那两位大儒的名字吗?” 他赶忙看完内容,脸色凝重起来,抬头望向正将箱子搬下牛车的丁瑞,问道: “丁掌柜,你这报纸是从胤京报社弄来的?” 丁瑞喘了几口粗气,回头看着他,“对啊,没错,怎么了?” 方脸青年喃喃自语道:“胤京报社疯了?” “你来看看。” 说着,方脸青年将报纸递给了丁瑞,语气带着几分愤怒道:“这不是给两位大儒身上泼脏水吗!” 一旁的十几名看完报纸内容的年轻人,此时也都一脸怒色。 郑润生,卢安道,在他们眼里,都是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大儒,居然有人敢写这等故事编排他们! “怎么可能。”丁瑞故作疑惑,“胤京报社的人,我都熟,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何况,胤京报社是密巡司的产业,密巡司又是圣人所设,胤京报社若是给那两位大儒身上泼脏水,一旦真相大白,不等于是给圣人脸上抹黑吗。” 他接过报纸一看,露出恍然之色,“我就说嘛!” 说着,他指了指报纸上的“胤京报社”四个大字旁边,“诸位请看,这个地方,没有胤京报社的玉佩印痕,分明是盗版报纸啊!” “盗版报纸?!” 看到十几个年轻人露出惊疑之色,丁瑞重重点头说道:“没错,绝对是盗版报纸。” 他叹息道:“这盗版报纸,真是害人不浅,前两天,就有人借着‘胤京报社’的大名,编排诬陷熊辉光,熊辉光带人跑去胤京报社闹事,两边还因此干了一仗。” “你们可千万不能信这盗版报纸上的内容啊。” 方脸青年眯起眼睛道:“不对,丁掌柜,我刚才问你,这报纸是从哪弄来的,你说是从胤京报社,不就证明,是胤京报社弄出的这份报纸吗?” 丁瑞连连摆手道:“不可能,他们给我的报纸,我都看过了,就没有这份......啊,我想起来了!” 他忽然拍了一下脑门,一副恍然模样,向众人解释道:“刚才我在平康坊门口,被一伙人给拦了下来,说来也怪,他们既不劫财,也不抢东西,只嚷嚷着要看我带回来的报纸。” “现在想来,一定是他们把这些报纸塞进来的!”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我店里的小厮,他能给我证明!” 丁瑞立即叫来门口的小厮,小厮点头道:“对,确实有这回事!” 见众人还是狐疑,丁瑞一本正经道:“当时边上有好些路人,诸位要是不信我们二人,你们也可以找他们问问!” 正在此时,一名穿着长衫的青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对着旁边还对丁瑞怀疑的十几名青年挥了挥手中的报纸,喘着粗气急声道:“不好啦,出大事了,有人给郑鸿儒和卢鸿儒身上泼脏水!” 第102章 哑巴吃黄连这一块 方脸青年立即拎着报纸走了过去,递给他道:“是不是这份报纸?” 对方看了一眼,连忙点头道:“对,就是这份,怎么你们也有?” 丁瑞在旁边拍着胸脯一副如释重负模样说道:“我说吧,跟我没关系!”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敢肯定,也跟胤京报社没关系,又是有人打着胤京报社的名头搞事!” “我听说啊,胤京报社也是被这盗版报纸搞得不胜其烦,又找不到解决办法。” 丁瑞说完,立即抽走他们手中的报纸,认真说道:“诸位,这些报纸,你们都给我,我拿去烧了!” 方脸青年连忙夺回报纸,肃然道:“别烧,我们还有用!” 说完,他对着众人说道:“咱们带回去,给书院的人看看!” “走!” 十几名青年,当即带着报纸,飞快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醉仙楼小厮望着丁瑞,指了指多出的盗版报纸,问道:“掌柜的,这些要不要烧了?” 丁瑞抬手拍在他的后脑勺,“烧个屁,把报纸分一分,等会来人了,一并送出去!” 醉仙楼小厮捂着头道:“是!” 中午时分,平康坊,鼎盛楼,二层雅间之中,一片欢声笑语。 郑润生和卢安道满面笑容,和两名老者围着一张圆桌坐着饮酒。 其中一名襕衫老者笑呵呵道:“两位贤弟,听说密巡司的人,昨天在醉仙楼设宴,你们去了?” “韦兄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郑润生恭维了一声,面带笑容道:“我们当然是去了,不过嘛,酒没喝,饭也没吃,我们二人,当时便把酒盏摔了,还骂了他们一顿!” 卢安道哼哼道:“只有人与人饮酒的道理,未曾有过人跟畜生饮酒的道理啊。” 旁边络腮胡的老者笑哈哈道:“哈哈哈,说得好!” 襕衫老者夸赞道:“好样的!没给咱们大儒丢脸。” “不过,你们这般态度,密巡司的人,没对你们动手?” 郑润生冷笑道:“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动手!” 卢安道抚着短须道:“就是,要是敢对我们动手,光是读书人的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络腮胡老者笑眯眯道:“说的是,若是他们敢来硬的,我们绝不会视而不见!” “敬你们一杯!” 络腮胡老者举起酒盏。 襕衫老者也举起酒盏。 郑润生、卢安道立即端起酒盏,与他们饮尽。 就在此时,一名中年男人拎着一份报纸,慌张的跑了进来。 “不好啦,胤京报社今天的报纸出来了!” 襕衫老者瞅了对方一眼,是自己的车夫,“出来就出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络腮胡老者奇怪道:“就是,胤京报社的报纸不是天天都有吗?” 中年男人急声道:“今天的不一样。” 说着,他将报纸递到了襕衫老者的手中。 襕衫老者仔细一看,登时脸色大变,怒声道:“这不是给郑兄和卢兄身上泼脏水吗!” “郑兄和卢兄,断然不是这样的人!” 郑润生,卢安道先是一怔,竟然跟他们有关,连忙接过报纸一看,脸都绿了。 报纸上写的他们,哪是大儒,分明就是两个淫贼! 郑润生怒然起身道:“胤京报社欺我太甚!” 卢安道激动道:“肯定是昨天密巡司的人求我们办事,我们没答应,这才弄出这份报纸,给我们身上泼脏水!” 说完,他对着郑润生道:“郑兄,咱们得赶紧去报官,让官府主持公道!” 中年男人赶忙道:“郑鸿儒,卢鸿儒,这份报纸,是盗版,不是胤京报社弄出来的。” “不可能!”郑润生斩钉截铁道:“肯定是胤京报社搞的!” 卢安道附和道:“没错!” 是不是盗版报纸,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毕竟,前些时日的盗版报纸内容,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他们这两天都没弄盗版报纸,怎么可能会有盗版报纸? 而且,怎么会这么巧,昨天他们才给密巡司众人难堪,今天盗版报纸上的主人公,就变成了他们二人。 不是密巡司搞的鬼,还能是谁! 这时,络腮胡老者接过报纸看了一眼,这些时日,他也一直在看胤京报社的每日报纸,一眼看出报纸上的区别,抬头对着二人说道: “还真不是胤京报社,这份报纸上面,没有胤京报社独有的玉佩印痕。” 郑润生咬牙切齿道:“肯定是胤京报社故意不印玉佩印痕,在这拿真的当假的!” 络腮胡老者凝视着他,“有证据吗?” “......” 一句话,说的郑润生哑口无言。 卢安道也沉默不语。 他们没有证据! 襕衫老者若有所思道:“老夫听说,前些时日,京城中出现的与秦仁川有关的报纸,和熊辉光有关的报纸,都是盗版。” “在这之后,为了区分,胤京报社才在每日的报纸上,增添了玉佩印痕,以正视听。” “秦仁川的案子,密巡司的人明显不清楚,否则,他们何至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直接拿人就是了。” 襕衫老者看着郑润生和卢安道,说道:“熊辉光的事,就更能证明与胤京报社无关,胤京报社是密巡司的产业,密巡司又是只听命于圣人,他们抹黑熊辉光,除了惹上麻烦,有什么好处呢?” “据说,熊辉光之后还带着人,跑去胤京报社闹事,双方在书肆街打了一场,最后还是圣人出动了禁卫,才平息了这件事。” “足以可见,是有人在背后挑唆,为的就是让熊辉光去找胤京报社的麻烦。” 襕衫老者神色严肃道:“现在,京城又出现盗版报纸,将矛头对准了你们,想来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像熊辉光一样,去找胤京报社的麻烦。” 络腮胡老者放下手中报纸,深以为然道:“不错,这份报纸,明显与前两份盗版报纸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 “两位可千万不能上了此人的大当!” “......” 郑润生、卢安道脸色铁青,只觉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103章 攻守易型了 看着郑润生、卢安道脸色难看,一声不吭模样,襕衫老者只以为自己没解释清楚,指着盗版报纸耐心说道: “这份报纸,来势汹汹,若是不能及时制止,对你们的名声,将是致命打击,日后京城中再提起郑润生、卢安道的大名,怕是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大儒,而是淫贼了。” 络腮胡老者这时问道:“郑兄,卢兄,我多嘴问一句,昨天密巡司的人,设宴请你们,为了何事?” 郑润生神色不自然道:“密巡司的人,想让我们与胤京报社联名发出布告,称这盗版报纸,与胤京报社无关,是有人在造谣生事。” 络腮胡老者恍然,忍俊不禁道:“他们还真会找人。” “郑老弟和卢老弟鉴别伪造书画的能力,无人能出你们二人之右,若是你们能与他们一起联名发出布告,这盗版报纸,将会自布告发出的那一刻起,从京城绝迹。” 络腮胡老者说完,奇怪问道:“这是一个好事啊,你们为什么不答应?” 卢安道沉声道:“密巡司的人,都是畜生,我们焉能与他们为伍!” 络腮胡老者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以前这把火,没有烧到你们身上,可以置之度外,但现在火已经烧到你们身上了,就不能等闲视之!” 襕衫老者神色严肃道:“两位贤弟,你们确实得考虑一下,跟密巡司合作,发出这份布告,如此一来,也相当于为你们自己澄清了!” “我们......” 郑润生、卢安道欲言又止,脸色涨红。 他们没再多说,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饭,便匆匆离开酒楼。 刚走出酒楼,门口便有人指着他们,议论起来:“你们快看,他们两个人,像不像郑润生,卢安道?” “像,这胡子,简直一模一样!” “确实像!”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二人脸色愈发难看,立即坐进了马车里。 卢安道问道:“郑兄,怎么办?是去找崔豹,还是......” 郑润生摇了摇头,“崔豹有这个能力替咱们澄清吗?”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刚才那两位老兄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咱们得去一趟胤京报社,找密巡司的人,与他们合作。” “这能行吗!”卢安道愁眉不展道:“昨天密巡司的人,设宴找咱们合作,咱们没给他们留一点情面,现在去谈合作,密巡司的人会对咱们客气?” “要我说,不如去各大书院找人,让他们出面,为咱们澄清!” 郑润生比他看得清楚,摇头否定道:“眼下,相当于密巡司在拿刀攮人,你让别人出来说拿刀攮人的不是密巡司,有什么意义?只有劝密巡司别攮了,才是解决之法。” “何况,你我都很清楚,这盗版报纸,就是密巡司搞出来的,咱们找别人澄清,转头密巡司就会把脏水泼到那些人身上,最后受伤的,还是咱们。” 郑润生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去胤京报社吧。” 卢安道默不作声。 车夫见车厢内没了声音,便挥动鞭子,赶着马车,前往东市书肆街。 书肆街,胤京报社,前堂。 熊辉光顶着尖尖的脑袋,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神色得意洋洋道: “我已经派人,在京城各坊中卖报,就差挨家挨户发了。” “我就不信,搞不臭那两个老家伙的名声。” 密巡司众人此时正坐在小凳上,围着一张小桌,坐在凳子上,吃着醉仙楼的饭菜。 庞硕夹了一块焖子,拿软乎乎的饼子卷了起来,咬了一口,嘴里嘟囔道:“你倒是爽了,我们胤京报社,银子跟流水似的,阿哲一上午,一千五百两出去了。” 熊辉光瞅了一眼庞硕的大胃袋,下意识摸了一下尖尖的头顶,觉得跟对方的大胃袋相比,头顶尖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哼哼道:“你当我没花钱啊,我派人出去忙活,也费钱,我也花了五百两。” “不过,这银子花的值,现在京城都在议论那两个老家伙。” 就在此时,书肆街上,出现一辆熟悉马车。 李为君率先瞧见动静,立即示意三位领导。 三位领导望去,看到那辆马车,神色一冷,齐齐站了起来。 熊辉光错愕道:“怎么了?” 李为君指了指门外越来越近的马车,“那两个老东西来了。” 熊辉光闻言,双眉剃竖,噌的一下离开椅子,站起身望向门口骂道: “他们还有脸过来,我斧头呢......哦没带,算了,没斧头我还有拳头,我去揍他们一顿!” 说完,他便提着拳头,气势汹汹朝门口走去。 庞硕赶忙叫住道:“你别把血溅我们胤京报社门口啊,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林永亭这时也给熊辉光使了一个眼色,叫他别冲动,旋即望着众人道: “打肯定是不能打,但咱们也得想个办法,杀杀他们的锐气。” “我来。” 李为君举起手掌道。 “好!” 在林永亭点头示意下,李为君快步走到院子,拎起木桶,从新买的水缸中打满水,提着一桶水走到了胤京报社门口。 而此时,马车停靠在了胤京报社门口。 郑润生和卢安道刚刚走下马车。 忽然就看到李为君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狠狠地泼在他们脚下。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二人的鞋子瞬间湿了。 卢安道怒声道:“你干什么!” 李为君拎着空桶淡淡道:“我们这不干净,可别脏了你们的脚。” 话音刚落,熊辉光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将木桶中的水,泼在了郑润生、卢安道身上。 哗地一下,二人身上的长衫,被水浇了个透。 熊辉光一脸舒爽道:“你们现在干净了!” 卢安道怒然,“你,你有辱斯文!” 熊辉光闻言,瞪着他们,猛地将木桶掷在地上,撸起袖子道: “妈了个巴子,以为熊爷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还敢狂!” “熊爷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有辱斯文!” 看到李为君站在旁边,神色平静,没有拦住熊辉光的打算,郑润生、卢安道脸色一变,顾不上湿透的衣衫,连忙后退两步。 第104章 身心愉悦的‘辶\’和“巛” 林永亭这时带着二领导、三领导走了过来,冷着脸道: “两位是来找事?” 郑润生赶忙摇手,“我们不是来找事。” 林永亭冷声道:“不是最好,你们是为盗版报纸的事而来?” 郑润生点头道:“正是。” 林永亭淡淡道:“盗版报纸的事,密巡司已经听说了,话说前边,不是我们干的。” “昨天杂家就跟两位说过,盗版报纸害人不浅,你们不信,现在火烧到身上,你们总信了吧。” 庞硕在旁边讥讽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现在知道盗版报纸的危害,早干什么去了。” 看着他们冷嘲热讽,郑润生和卢安道心里很是不痛快,但眼下,有求于他们,再生气也不敢发出来,郑润生挤出笑容道:“林公公,我们二人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盗版报纸的事。” “我们愿意与胤京报社合作,联名澄清盗版报纸与胤京报社无关,是有人造谣生事。” 李为君这时开口道:“你们只过来一趟,嘴一张一合,就要我们合作?我们胤京报社,是为你们二人开的?” 郑润生连忙道:“我们在醉仙楼设了宴,请诸位务必去一趟。” 卢安道附和道:“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庞硕在旁边阴阳怪气道:“不敢不敢,你们可都是人啊,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怎么敢呢。” 郑润生连忙拱手道:“我们为昨天的事道歉。” 熊辉光在旁边骂道:“有这么道歉的吗,去,从书肆街外,一路跪进来!” 郑润生、卢安道脸色涨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林永亭这时淡淡道:“能在密巡司当差,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既然两位诚心邀请,我们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毕竟,你们昨天也赴了我们设的宴不是。” 二人顿时如释重负,郑润生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咱们走吧。” 李为君这时对着熊辉光道:“熊公子,一起去?” 熊辉光眼眸一亮,“好啊!” “这......”郑润生、卢安道露出迟疑之色。 熊辉光双眉剃竖道:“怎么,熊爷不能去吗?熊爷的风评,也是被那盗版报纸给害了,熊爷也要联名!” 李为君淡淡道:“不让他去,我们也不去了。” 熊辉光转头看向李为君,看到对方微笑而来,咧嘴一笑,对他的好感蹭蹭上冒。 郑润生咬了咬牙,“好,都去!” 林永亭当即带着众人,坐上了马车,跟在二人乘坐的马车后面,来到醉仙楼。 还是昨天那个屋子,那个圆桌。 也还是那些人,不同的是,今天的气氛,已经变了。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冷着脸庞,坐在椅子上。 熊辉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前摇后摆,双手抱着后脑勺,一副嚣张神色乜着郑润生和卢安道。 郑润生和卢安道则陪着笑容。 圆桌上满是酒菜,郑润生举起酒盏,说道: “密巡司的诸位,都是人中豪杰,老夫敬你们一杯。” 卢安道也举起酒盏道:“昨天都是误会,使我们没搞清楚,你们也是为了我们好,还望饮了这杯酒,咱们一笑泯恩仇。” “话说到这个份上,咱们接一下?”林永亭回头看着众人,见他们都没意见,便举起酒盏,站了起来。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也都端着酒盏站起身。 熊辉光也端着酒盏站起身。 郑润生、卢安道顿时心里松了口气,正要一饮而尽时。 忽然,李为君的酒盏,啪啦一声,从手上滑落到了地上,酒水溅在地上。 密巡司三位领导手中的酒盏,也在同一时间,一起手滑,酒盏砰的掉在地上。 郑润生、卢安道神色顿时一僵。 熊辉光本要一饮而尽,看到密巡司众人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扬起酒盏,猛地摔在地上。 砰! 一声爆响,响彻屋内。 众人都转头看向了他。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熊爷手滑了!” 郑润生、卢安道脸色铁青起来,放下了酒盏。 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来赴宴,是来给他们气受。 林永亭甩动手掌,将酒盏甩在地上,淡淡道:“这酒,就不喝了,饭也不必吃了,不饿。” “直接谈正事吧。” “为君,把东西拿出来。” 在林永亭示意下,李为君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布告。 这是昨天按照林永亭吩咐,提前写好的布告。 本来昨天的酒宴上就该拿出来。 但昨天面前这两个老头,不识抬举。 所以到今天才拿出来。 林永亭指了指布告道:“你们都看看。” 郑润生、卢安道忍着怒气,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接过布告仔细看了起来。 布告上的内容明了清晰,说的是经过郑润生、卢安道两位大儒便鉴定,与秦仁川、熊辉光有关报纸,均为盗版,不是出自胤京报社。 之后是胤京报社呼吁,望看报者仔细辨别,认准玉佩印痕的报纸,没有玉佩印痕的,均为盗版,特此声明。 落款为胤京报社独有的两瓣玉佩印痕。 林永亭指着布告道:“你们只要签下名字就行。” 郑润生皱着眉头,抬头看着李为君,“这内容需要改改,把与我们有关的盗版报纸也写进去。” 李为君嗯了一声,“没问题,写好之后,我们会制作报纸,然后发出去,以正视听。” 郑润生和卢安道这才松了口气,郑润生拱手道:“诸位安排的甚是妥当,我们这就签字。” 林永亭拦住他们,“慢。” “咱们得先说清楚,澄清费用,谁出?” “毕竟,京城有两个市,一百零八坊,所需的报纸,不是一个小数目。” 郑润生下意识道:“一起出。” 林永亭转头道:“侯大人,庞大人,为君,熊公子,咱们回去!” 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席,郑润生连忙道:“这钱,我们出!” 众人闻言,这才坐下。 郑润生问道:“我们要出多少?” 林永亭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银子。” 卢安道吃惊道:“这么多?” 郑润生脸色也难看起来,五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林永亭皱眉道:“你们的名声,难道不值五千两吗?” 郑润生沉默两秒,咬牙道:“好,五千两就五千两。” “那就说定了,签字吧。”林永亭这才满意点头,“我们胤京报社,经费紧张,两位尽快派人把钱送过来,我们也好开工。” “告辞。” 说完,他转身而去。 李为君跟在三位领导身后,离开了屋子。 熊辉光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个老头。 没过多久,屋子里,响起两个老头愤怒的吼叫声,以及霹雳乓啷砸东西的声音。 而此时,醉仙楼门口处,林永亭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屋子的方向,露出笑容道:“真爽啊。” 第105章 吐纳调息诀 庞硕哼哼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他们敢甩咱们脸色,以为谁还不会呢。” 就在此时,丁瑞快步走了出来,拧着眉头看着密巡司众人,困惑道: “那两位大儒受了什么刺激,不停在屋里砸东西,吵得我那些老顾客都不高兴了。” 李为君道:“让他们赔钱。” 丁瑞理所当然道:“那必须啊,你们砸,我不收钱,别人砸,我收双倍的。” 听到这话,密巡司众人一笑,李为君也笑了笑,对着大领导说道: “林公公,我觉得澄清的事,咱们先不着急,让舆论发酵发酵。” 熊辉光在旁边听得眼眸一亮,“你要是这么干,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林永亭摸着白净下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按你的说的来。” 熊辉光咧嘴道:“事儿忙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密巡司众人立即对他拱了拱手。 目送他远去以后,林永亭看着二领导和三领导,以及李为君道: “大家都回去吧,好好休息。” “为君,我送你一程。” “好!” 坐着大领导的马车,回到密巡司,李为君刚刚走到院子,大门处忽然响起拍门声,皱了皱眉,这时候谁会来密巡司,问道: “谁啊?” “我,熊辉光!” 听到门口熟悉的声音,李为君一愣。 他怎么来了? 李为君立即走到门口,打开门后,果然看到熊辉光正摸着尖尖的脑袋咧嘴,疑惑道:“熊公子,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熊辉光指了指门内,“在门口说多不方便啊,咱们进去说。” “请进。” 李为君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带他进入密巡司。 熊辉光和他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后啊,也别叫熊公子,生分,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叫我熊兄就行。” “我呢,就叫你李老弟。” 李为君思忖着他来的目的,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 “你们密巡司,看着真不像衙门,就像是把民宅改了一改,凑合当衙门用。” 熊辉光点评完宅院以后,看到挂在密巡司公堂外的两幅楹联,念了出来,“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写得好啊!” 熊辉光越看越喜欢,转头望着李为君,“谁写的?” 李为君指了指自己,“我。” 熊辉光若有所思道:“你们胤京报社的报纸,我也看过,刊登的诗词写的极好,尤其是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也是你写的?” 李为君点头道:“是。” 熊辉光肃然道:“李老弟大才!” 李为君恭维道:“熊兄谬赞。” 熊辉光笑眯眯道:“你给我也写一首,我要那种游侠气息浓郁的。”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李为君扯了扯嘴角,摇头拒绝道: “写诗讲究的是灵感,我这会没那种感觉。” “你是不是想要报酬?”熊辉光却觉得是没给他钱的原因,揉了揉尖尖的脑袋,“你帮我写,我少不了你的,一百两怎么样?” 李为君眼瞳一凝,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来劲了。 一百两,就是十万个铜板。 放在现代,相当于对方愿意出十万块钱,买他一首诗。 李为君心头一动,熊辉光是武状元,只要他钱的话,属实是把他没当武状元看,沉吟两秒,说道: “我这刚好有点灵感。” 熊辉光嘿笑道:“那正好,赶紧写吧,你这的笔墨在哪,我给你取。” 李为君摇头道:“只是来了一点点灵感,但还需要激发一下,咱们先唠唠嗑?” 说完,不等熊辉光拒绝,李为君一边拎来两把太师椅,一边打开话匣般询问道:“熊兄,你今年多大?” 熊辉光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道:“我今年二十五。” 李为君惊讶道:“也就是说,你二十二岁时,就中了武状元?” 熊辉光笑道:“没错。” 李为君认真道:“你跟侯大人交手时,我在旁边看着,说实话,我很羡慕你的身手。” 熊辉光也不傻,立即听出他在套自己话,啧啧道:“听你的意思,你也想考武科?” 李为君点头道:“有这个想法,但是,我缺个引路人。” 说着,他指了指院子角落处的几具石锁,“你瞧瞧,我天天都在拿石锁锻炼体魄,但感觉,我就是练一辈子,也达不到你那样的高度。” 熊辉光听得心里一阵飘飘然,虽然知道李为君是在套话,但还是为他解惑道: “这些石锁,虽有用处,但只靠它,是不行的。” “你还得会吐纳调息诀,把内力炼出来。” 李为君抓住关键词,“吐纳调息诀?” 熊辉光点头道:“不错,吐纳调息诀,是考武科必会的东西,学会它,你就是武童生,具备考武科的资格,若是不会,成为不了武童生,你连考武科的资格都没有。” 李为君问道:“每家的吐纳调息诀都不一样吗?” 熊辉光摇头道:“吐纳调息诀倒是都一样。” “但俗话说得好,修行靠个人,前提得有个师父领进门。” “吐纳调息诀,就那些字,但是想要读懂,并且化用到自己身上,得有人教。” 熊辉光解释道:“这就好像参加科举考文科一样,大家读的都是一样的书,但是,做起试卷来,每个人的答案都不相同。” “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听到这话,李为君眼眸一亮,当即起身抱拳道:“有劳了!” 熊辉光神色凝重道:“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你听完了以后,再考虑要不要学吐纳调息诀。” “每个人身体状况,还有天赋,都不一样,但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修炼吐纳调息诀以后,炼出内力,身体的力量,反应,还有体力,以及身体的愈合能力,都会飞涨,也有可能会出现像侯缜那种,出手必中的奇怪能力。” 熊辉光竖起一根手指,“但同时也会出现弊端。” 李为君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是副作用?” “你用词还挺到位。”熊辉光咀嚼着他的话,随即点了点头,“不错,修炼吐纳调息诀,代价就是副作用将伴随你的一生。” 第106章 成为武童生 李为君问道:“是什么样的副作用?” 熊辉光肃然道:“你的身体,会渴望某样东西,且是不能控制的。” “像我们熊家,修炼了吐纳调息诀,会依赖药丸,我的脑袋这么尖,就是吃药吃的,我爹也是,我爹的尖下巴,就是吃药吃成了那个样子。” 李为君思索道:“我们密巡司的侯大人,不喜欢说话,也是因为修炼了吐纳调息诀的缘故?” 熊辉光点头道:“对,还有于希文,别看他平时好好的,一旦动用内力,他就会忍不住飙脏话。” “你有这个觉悟吗?” “有!” 李为君重重点头,这个大胤,跟他想的不一样。 见识过于希文,熊辉光,侯缜的身手以后,他觉得,自己也得会一些。 李为君问道:“我学会了吐纳调息诀,是不是身手就能像你一样了?” 熊辉光语气古怪道:“你是不是太不把武状元当一回事了?” “想达到我的境界,你要走的路,长着呢。” “等你学会了吐纳调息诀,你就是武童生了。” 熊辉光为他介绍武科之路道: “武童生之上,是武秀才。” “武秀才之上,是武举人,武举人中,最强的一批人,被称作武解元。” “武举人之上,是武贡生,最强的一批人,被称作武会元。” “武贡生之上,便是武进士。” “武进士分为三等,厉害一些的,被称作武三甲。” “再厉害一些的,被称作武二甲。” “更厉害一些的,便是武探花,武榜眼。” “最厉害的,是武状元。” 熊辉光骄傲的拍了拍胸脯,“也就是我。” 武童生,武秀才,武举人,武贡生,武进士,武三甲,武二甲,武探花,武榜眼,武状元......李为君暗暗记下,同时多看了熊辉光两眼,“这么一看,你是真厉害。” 熊辉光一乐,“那还用说,毕竟,咱大胤立国二百年,就出了二百个武状元,我能不厉害吗?” 李为君好奇道:“以你的实力,是排在全国二百名以内?” 熊辉光沉吟道:“名义上是这样,但实际情况有些出入,民间有些人,不稀罕武科的名衔,就没考武科,就实力来说,他们并不比参加科举的人差。” “如果只算武状元,我的实力,应该排在一百五十多名。” 李为君问道:“侯大人呢?” 熊辉光砸吧着嘴道:“他啊,五十吧。” 李为君吃惊道:“差距这么大?” 熊辉光撇嘴道:“他天赋好,而且,年纪还比我大,我要到他那个岁数,我比他强。” 李为君问道:“那,于山长呢?” 熊辉光想了想道:“他应该在前十五。” 李为君凝重道:“我看他跟令尊打的不分伯仲......” 熊辉光摇头道:“不能那样对比,那天大家只是过招,不是玩命,真玩起命,就不是那个样子。” 李为君恍然,“明白了。” 熊辉光站起身,撸起袖子道:“来,我教你吐纳调息诀。” 李为君立即按照他所说的姿势站好。 吐纳调息诀口诀很短,但是要领很多。 一个时辰后,在熊辉光的帮助下,李为君学会了吐纳调息诀。 他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小腹处不断的涌出,在身体内的每一处游窜,最后又回到了小腹处。 当热流在体内游窜一圈以后,李为君感觉身体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熊辉光在旁边看着一缕缕白色气雾,从李为君身上升腾而起,啧啧称奇道:“一个时辰,就完成了一环,不错不错。” 一环,就是吐纳调息诀在体内游窜一圈。 李为君问道:“你第一次多久完成一环?” 熊辉光想了想道:“好像是一刻钟吧。” “......” 这就是天赋吗......李为君咂舌道。 熊辉光问道:“你感觉如何?” 李为君立即用心去感受身体的变化。 他发现,身体的小腹处,好像有一处泉眼,在用吐纳调息诀完成一环以后,泉眼处,汇集了大概指甲盖大小的热流。 李为君将这个变化,告诉给了熊辉光。 熊辉光笑道:“这就是内力。” “你现在试一试,去举石锁。” 李为君立即走到院子角落,拎起石锁。 他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吃力。 熊辉光提醒道:“你这是外力,你试着调动内力。” 根据他的讲述,李为君很快学会如何调动内力。 当调动内力的刹那,李为君感觉胳膊热了起来,竟很轻松的将石锁举高到了头顶。 但也就坚持了十息,内力便用尽了。 石锁再次变得沉重,让他不由得放了下来。 “只能坚持十息。” 按照熊辉光所说,一息是三秒,十息,就是半分钟。 熊辉光耐心道:“吐纳调息诀就是这样,在体内跑上一环,能凝聚出十息内力,用完就没了。” “所以,你要坚持炼吐纳调息诀。” 说完,熊辉光肃然问道:“你还有什么感觉?” 李为君摇头道:“我没什么感觉。” 熊辉光奇怪道:“不应该啊。” “我第一次动用内力,就感觉到很强烈的饥饿感,但吃什么饭菜都没用,直到吃了药,才让饥饿感消失。” “你刚才也动用了内力,应该也会有这种饥饿感才对,怎么会没有呢......” 李为君思考道:“可能是我刚开始练,副作用不明显。” 熊辉光微微颔首道:“有可能,一般孩童时期,就开始修炼吐纳调息诀,你已经十六岁,有些晚了,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你有没有感觉到特殊的地方?” 李为君知道他询问的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再次摇头道:“没感觉。” “那可能就是没有,没有属于正常现象。”熊辉光道:“你要坚持使用吐纳调息诀,它不会影响你做事,等你熟悉了,你就是睡觉,也能攒出内力。” 李为君感激道:“多谢熊兄。” 熊辉光咧嘴道:“该讲的,我都讲了,该你了,有灵感了吗?” 李为君毫不犹豫道:“有了,我写下来你看看。” 说完,他直接走到公堂旁边的堂厅,在纸上写下一首诗,交给了熊辉光。 熊辉光低头看着纸张上的诗词,念出来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念完之后,熊辉光声音都激动起来:“我滴个娘嘞,写的好哇!” 那是,这可是诗仙所作,能不好吗......李为君心里想着。 “这一百两银子,值了!”熊辉光笑得合不拢嘴,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李为君道: “李老弟,给你钱!” 李为君推开他的手,摇头道: “熊兄愿意出手,帮我成为武童生,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那我不是占你便宜吗!”熊辉光嗨了一声,把银票塞到他的手里,说道:“你要是考上书院,跟书院的夫子说,你要考武科,那书院的夫子,就会教你吐纳调息诀,以你的才华,考书院轻而易举,我就是今天不教你,你日后也能学会,所以,这钱你收着。” “成,那我收了。” 李为君笑了笑,收起银票,问道:“熊兄,你这次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差点忘记正事了!”熊辉光拍了一下尖尖的脑袋,一边将写有诗句的纸张,放入怀中,一边严肃的看着李为君道: “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揍那两个老东西。” “......” 李为君沉默不语。 熊辉光见状,道:“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当我没说。” 李为君凝视着他道: “我不是不愿意去,我是在想,要不要带刀。” 第107章 大胤的首席化妆师 “你要弄死他们?”熊辉光吃惊看着他,咂舌道:“妈了个巴子,你比熊爷还狠。” 那是你没见过凤阳郡主,换做是她,那两个人已经被挫骨扬灰了......李为君心里想着。 熊辉光摆了摆手道:“还不至于杀他们,给他们点教训就行。” 李为君微微颔首,问道:“咱们是不是得换身行头?” 熊辉光咧嘴道:“等我一下,我去安排。” “好!” 对方走了以后,李为君站在院子里,闭上眼睛,使用吐纳调息诀,小腹处传来温热的热流,在体内流窜,一环过后,增长十息内力。 内力增长,就是个水磨工夫啊......李为君试着不用内力,挥出一拳,平平无奇。 再动用内力,挥出一拳,就听空气中响起凌厉风声。 内力真是个好东西......李为君不再挥霍内力,毕竟,内力就像是泉眼中涌出的水,少得可怜,用起来快,攒起来慢。 就是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这么想来,侯缜的沉默寡言,还有于希文的飙脏话,都属于很小的副作用。 不知道副作用当中,有没有吃大粪的......李为君想到这,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千万别摊上这种副作用啊。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动静。 李为君注目而去,眉头微微皱起。 一个头戴方巾,穿着布衣的高大青年走了进来。 对方有两条上卷的眉毛,皮肤黝黑发亮,大胤人的长相,昆仑奴的肤色。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瘦若麻杆的中年男人。 李为君凝视着二人,确定不认识对方,立即眼神瞥向四周,寻找趁手的武器,同时嘴上道: “这是密巡司,二位走错地方了吧?” 高大青年笑声嘶哑道:“哈哈哈,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李为君心中警惕,飞鱼服和雁翎腰刀,都存放在胤京报社,厨房倒是有把菜刀。 他当即快速奔向东边厨房。 就在此时,对方声音响起:“李老弟,你干嘛去?” 李为君脚步一顿,回头错愕看着高大青年那张陌生的脸庞,不确定道:“熊兄?” 熊辉光咧嘴道:“哈哈哈,没错,就是我。” 李为君走了过去,仔细看着对方,对方宛若换了一张脸庞一般,直到他摘下方巾,露出尖尖的脑袋,这才确信对方是熊辉光,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易容啊。”熊辉光咧嘴,指了指身旁的麻杆高个中年男人,“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兄弟,齐革面。” “十年前,我齐兄仅参加了一次武科,就成为了武秀才,厉害着呢。” 麻杆高个男人其貌不扬,微微一笑,拱手道:“见过李司吏。” 李为君赶忙回礼,“幸会幸会。” 说完,他又恭维道:“齐大哥十年前就是武秀才,想来现在至少是武三甲了吧?” 齐革面微笑道:“我还是武秀才。” “不会吧?”李为君错愕,原地踏步了十年? 熊辉光指了指齐革面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庞,“你看到他这张脸了吗,这不是他的本来面目,大家都叫他齐千面。” 李为君若有所悟,“齐大哥学会吐纳调息诀后,产生的副作用是需要经常易容?” 熊辉光笑道:“确切来说,他每天都要易容,他每天都会顶着一张新脸。” 齐革面缓缓说道:“十年前,我成为武秀才之后,那张脸就不再用了,换了一张新脸,结果武科考官认不出我,怀疑我是冒名顶替,没让我进武科校场。” 李为君奇怪道:“继续使用那张脸不行吗?” 齐革面摇头道:“不行,如果我使用同一张脸,多年积攒的内力,就会瞬间消失。” “没了内力,我就算能进得去武科校场,也会落榜。” 齐革面坦然道:“为了一个名衔,而丢失多年积攒的内力,得不偿失,所以我就放弃参加武科,这些年在外兜兜转转,得了个游侠的名声,一年前,在京城认识了熊爷,蒙熊爷赏一口酒喝,我便留在了熊家,为熊爷效力。” 熊辉光笑道:“我齐兄这个人,不贪名,也不贪财,就是嗜酒。” 李为君一惊,“也是副作用?” 齐革面摇头道:“那倒不是,就是单纯的爱喝而已。” 李为君认真道:“改天我请你喝酒。” 齐革面笑道:“我只喝好酒。” 李为君道:“绝对好。” “成!” 待二人交谈过后,熊辉光指着李为君的脸庞道:“好了,废话不多说,齐兄,给他易容。” 齐革面应声道:“好的熊爷。” 辈分真乱啊......李为君嘴角一抽,望着齐革面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形金属小盒。 “李司吏,你先洗个脸。” 齐革面说完,看着李为君打来一盆清水,用手指从金属小盒中舀出指甲盖大小的白色乳膏,抹在李为君的掌心,说道:“你用这个洗,可以清洁护肤。” 看到李为君鼻子凑近白色乳膏闻了闻,齐革面笑吟吟道:“是不是有奶香味?我给里面加了点牛奶。” 李为君看着他,目光古怪道:“洗面奶?” 齐革面咀嚼着这三个字,点头道:“你真会起名字,以后我就叫它洗面奶了。” 说完,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绿色小瓶。 李为君看了一眼,发现小瓶里面装的东西,像极了药膏。 齐革面道:“现在天气热,太阳一烤,脸上的妆容很容易花,你涂抹上这个,就不会花了。” 李为君讶然道:“防晒霜?” “真是个好名字......”齐革面咀嚼着三个字,随即又取出一个红色小瓶,里面是清澈的液体,“人的脸上,都会出油,而且毛孔粗大,你涂上这个,可以去油遮挡毛孔。” 李为君咂舌道:“妆前乳?” “对对,现在它就叫妆前乳了。”齐革面微笑着,又取出一个蓝色小瓶,取出里面的液体,放在他的手心,“这个能改变你的肤色,你的肤色比较白,涂上这个,会让你的肤色变成古铜色。” 李为君惊声道:“粉底液?” 齐革面又取出一个圆形小盘,打开之后,露出里面膏状物,涂抹在李为君的脸上:“这个可以挡住你的黑眼圈,还有痘印,斑点,让人无法从细节上看出你是谁。” 李为君震撼道:“遮瑕膏?” 齐革面从怀中拿出一个管状物,用手指蘸了蘸,涂在李为君的嘴唇上,说道:“这个可以涂抹在你嘴唇上,让你的嘴唇颜色变暗一些。”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口红?” 齐革面从袖子里取出一根细笔,涂在李为君眉毛上,“你的眉毛也要改一改。” 李为君目放异色道:“眉笔?” 齐革面笑道:“李司吏起的名字,不仅贴切,而且好听,以后我就这么叫我的易容东西,可以吗?” “可以。”李为君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我嘞个化妆师啊...... 第108章 替天行道二人组 “好了,李司吏,你看看效果如何。” 易容完毕以后,齐革面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打开对准了李为君。 李为君一看,此时此刻,他都认不出自己了,仿佛换了一张脸庞。 浓眉大眼,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白皙的肤色,在齐革面给他易容之后,变成了古铜色,脸庞上的稚嫩,在齐革面的手艺下,变得成熟了许多。 “李司吏,你的底子真好。”齐革面赞赏道:“易容之后,更帅了。” 李为君认真道:“还是你的手艺好。” 就齐革面的手艺,放到现代,妥妥的被评为首席化妆师。 熊辉光摘下方巾,挠了挠尖尖的头顶,说道: “准备好了吗?” 李为君点头道:“好了!” 熊辉光道:“门口马车里给你准备了一套布衣,你换上之后,咱们就出发!” “好!” 李为君立即跟他们走出密巡司,锁上门后,在门口的马车上,换上熊辉光为他准备的粗布衣,合裆裤,还有一双布鞋。 三人没有坐着马车离开通化坊,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走了好一段路,在万年县的一处坊门口,找到一辆马车,先后钻入车厢中。 “去平康坊。” 车夫是个老头,收了熊辉光的钱以后,便赶着马车,前往平康坊。 车厢之中,熊辉光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派人打听到了,那两个老东西,到现在还没从平康坊出来,估计在喝闷酒。” “咱们就在平康坊门口候着,等他们一出来,就动手!” 李为君沉吟道:“咱们谨慎一些,打的时候,念点词儿,误导他们一下。” 熊辉光点头道:“有道理,还是你想得周到。” “等会你来说。” 说完,熊辉光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形状的小药瓶,倒出一枚棕色药丸,递给李为君道:“你把这个吃下去,这是倒仓丸,吃了它,你的声音就变了。” 李为君将药丸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咳咳!” 嗓子处有股冰凉感觉,李为君咳嗽两声,发现声音变得浑厚了许多。 一切准备就绪,没过多久,马车便稳稳的停在了平康坊门口。 三人走下马车,站在坊门门口,注视着平康坊大街。 等了半个时辰,三人便看到了郑家的马车,出现在了平康坊大街上,朝这边徐徐而来。 李为君和熊辉光同时撸起了袖子。 “齐大哥,等会我俩冲进去,你在外面盯梢。”李为君凑到齐革面身边,低声安排道:“等会有人围观,你就这么喊......” 齐革面侧耳聆听,等他说完,点头道:“明白!” 这时,郑家的马车已经快要来到他们身边,李为君和熊辉光对视了一眼,随即快步冲向了马车。 而此时,郑家马车中。 郑润生,卢安道坐在马车内,面色通红,打着酒嗝。 他们已经忘记在平康坊酒楼里喝了多久的酒,只觉得明明喝了这么多酒,心里还是很烦躁。 “郑兄,咱们会不会因为盗版报纸,身败名裂?” 郑润生满脸醉意,听到身旁传来卢安道的苍老且担忧声音,摇了摇头,说道: “不会,密巡司那些人给我们身上泼脏水,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身败名裂,是逼着我们跟密巡司合作,再就是敲打,别再和盗版报纸有牵扯,以后我们收手就是,等澄清的报纸出来,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卢安道喃喃道,“不过说实话,密巡司的人这般狂妄,不给他们点教训,我心不甘啊。” 郑润生咬牙道:“我也不甘心,等这事结束,我们慢慢琢磨,看能不能报复一下密巡司......”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郑润生眉头一皱,转头透过车厢的小窗,看着街景,发现马车刚刚出了平康坊的坊门,询问车夫道:“怎么停了?” 下一秒,车帘被人从外面撩起。 两个青年,一左一右,站在车帘边上,直勾勾盯视着他们。 郑润生、卢安道一愣,错愕看着眼前二人,其中一个肤色黝黑,一个肤色古铜,都穿着布衣和合裆裤。 这两个人,他们不认识。 二人再看向郑家车夫,发现他正被一个高瘦中年男人箍着脖子,拽到边上。 郑润生、卢安道脸色一变,对方来者不善啊。 这时,黝黑肤色的高大青年声音嘶哑道:“是不是郑润生,卢安道?” 郑润生警惕道:“我们就是,你们是谁?” “是你们就好。”古铜青年声音雄浑大喝道:“两个淫贼,我们今天要替天行道!” 话音甫落,熊辉光一个箭步窜入车厢,抡起拳头,猛地砸到郑润生的眼窝上。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郑润生身体后仰,痛叫了一声。 “啊!” 李为君踩着马车边沿,跟着钻入车厢,他先放下车帘,随即一脚踹在卢安道的脸庞上。 砰! 卢安道脑袋重重磕在身后的车壁上,惨叫一声,只感觉鼻孔中流出两道热流。 卢安道刚刚捂住鼻子,便看到李为君的手掌伸了过来,攥住他的鹤发,朝着车壁上重重撞去! 砰砰砰的声音,霎时不绝于耳。 熊辉光则攥住郑润生的长衫领口,扬起右手手掌,大嘴巴一个接着一个扇在郑润生的脸庞上,声音嘶哑怒骂道: “淫贼,还敢不敢祸害良家妇女了!” 郑润生被大嘴巴扇的晕头转向,声音颤抖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熊辉光大喝一声,大嘴巴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几个呼吸的功夫,郑润生的脸庞便肿的跟猪头似的。 李为君没有吭声,只是一味的拿着卢安道的脑袋往车壁上撞。 这时,砰的一声裂响,车厢的壁上,竟然被撞出一个窟窿。 李为君沉默两秒,随即换了个角度,握着卢安道的脑袋,朝着旁边没有破碎的车厢壁上狠狠撞去。 过了许久,李为君感觉到有些累了,看向被抽成猪头的郑润生,松开握住卢安道脑袋的双手,声音雄浑道:“换一下。” 熊辉光当即松开攥住郑润生的衣领,弯着腰,和同样弯腰的李为君交换了一下位置,一把攥住卢安道的衣领,在对方惊恐神色中,咧嘴狞笑,扬起巴掌,猛地给他一个大嘴巴。 李为君则攥住郑润生的脑袋,狠狠的朝着车厢壁上撞了过去。 一时间,车厢内,响起砰砰啪啪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两个老头的惨叫声。 第109章 暴揍郑润生,卢安道 马车车厢外,齐革面勒住马夫的脖子,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 虽然马夫体魄比他强壮,个头也比他高。 但在他这个武秀才面前,对方的高大身材并不是优势。 郑家马夫此刻被齐革面的手肘勒的脸庞涨红。 如果不是齐革面每隔一会勒紧再松开他一下,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这会他已经晕厥过去。 此时,马车车厢里两个老头的哀嚎,以及不停响起大嘴巴子和砰砰动静,引来不少行人驻足,不停地对这边指指点点。 齐革面想到李为君刚才告诉给他的话语,中气十足的嗓音在行人们耳畔响彻起来: “我们看了胤京报社的报纸,车厢里的两个人,一个是郑润生,一个是卢安道,看着道貌岸然,实则是两个好色之徒,今天,我们要替天行道!” 话音甫落,马车车厢不再晃动,车厢内伸出一只古铜肤色的手臂,撩开车帘,一张年轻英俊面庞映入周围行人的眼帘。 古铜肤色的年轻人跳下马车,紧跟着,一个黝黑肤色头戴方巾的年轻男人也跳下了马车,同时猛地拽下车帘。 马车车厢内,郑润生和卢安道鼻青脸肿,满头大包,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满脸的血污,很是狼狈。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一脸惶恐的看着揍他们的两名年轻男人。 在数十位行人的注视下,方巾黝黑青年瞪视着马车车厢内的郑润生、卢安道,声音嘶哑道: “两个老东西,今天只是给你们一些教训,再敢祸害良家女子,打不死你们!” “走!” 说完,他大手一挥,和李为君一起,一路飞奔向平康坊外。 齐革面将郑家马夫一把推到马车跟前,紧随二人之后离开。 行人们望着马车里的还是满面惶恐的二人,议论声更大了。 “看来报纸上说的没错。” “我也觉得,不然打他们干什么。” “真看不出来,这两个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干这种坏事。” “我今天算是明白这世道,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马车车厢中,郑润生和卢安道此时缓过劲来,听到外面行人们的议论声,郑润生强忍着痛苦,声音急促对着车夫道: “快,把车帘挂起来。” 郑家车夫慌忙的将车帘重新挂好,挡住二人的身影。 郑润生手指发颤的碰了一下脸颊,只觉得痛苦不堪,再一看卢安道,眼睛肿的像是眼眶里塞了鸡蛋似的,看不到眼瞳,只能看到一条缝隙。 “驾车,去万年县衙!” 郑润生咬牙切齿道。 这等屈辱,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官府把那三个人抓起来! “是!” 郑家车夫立即赶着马车,朝着万年县衙而去。 而此时,打完两个老头之后,李为君和熊辉光、齐革面,从平康饭一路狂奔到了邻坊的坊门处,钻入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中。 熊辉光掏出车钱递给车夫,“去城外。” 车夫收好钱,便赶着马车,去往城外。 车厢内,熊辉光摘下方巾,摸了摸尖尖的头顶,咧嘴道:“爽!” “是舒服了,咱们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李为君面露笑容,嘴上过的瘾,远不如打他们一顿过瘾。 到了城外,三人走下马车,来到一处没人的小溪边上,齐革面拿出一个小瓶,递给李为君道: “你把这个扑在皮肤上,再用清水洗一洗,就能恢复原貌。” 卸妆水是吧......李为君心里想着,打开瓶子一看,果然,里面装的是液体。 他倒出少许,扑在脸上,还有手背和胳膊上,搓揉了几下,跑到不远处的小溪边,洗了洗脸。 回来照了照齐革面手中的小巧铜镜中,脸庞已经恢复原样。 熊辉光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笑眯眯道:“李老弟,事儿办完了,今天我高兴,走,喝酒去!” 李为君摇头拒绝道:“不了,我昨晚上熬了一晚上,累的,我回去休息。” 熊辉光咧嘴道:“那成,我先跟齐兄喝,改天咱们再喝。” 为了谨慎起见,三人分开坐上马车,各自入城。 李为君回到了密巡司,来到卧房躺下,呼了一口气,跟着熊辉光打完那两个老头以后,心情都变得愉悦。 晚上时分,他去厨房,烧火简单做了一些吃的,便早早躺下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李为君起床洗漱完,便听到门口响起三领导的叫喊声: “为君,起来没有,该去胤京报社了!” “来了来了!” 李为君穿好藏蓝色长衫,系上纽扣,走出密巡司,看着停在路边上的马车,钻了进去。 刚一进来,他便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味。 紧跟着,一只胖乎乎的手掌,举着一份夹着焖子的卷饼,伸到他的眼前。 “来,趁热吃。” “谢谢。”李为君道了一声谢,接过焖子卷饼,咬了一口,发现里面还有凉拌的黄瓜,清脆可口。 庞硕此时正打着饱嗝,看着李为君吃卷饼的模样,笑呵呵道:“味道怎么样?” 李为君竖起大拇指,“香!” 庞硕笑道:“香就对啦,我夫人做的。”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三层食盒,“这里边有六个卷好焖子的卷饼,都是你的。” 李为君问道:“庞大人,你吃了吗?” 庞硕揉了揉大胃袋,“我在家的时候,已经吃了两个。” 李为君一怔道:“能吃得饱吗?” 庞硕叹了口气道:“我夫人只让我吃两个。” 李为君闻言,当即打开三层食盒,一边伸手去拿一边说道:“那你再吃几个......” 话还没说完,李为君感觉手上一空,低头一看食盒,错愕发现食盒竟然是空的,不由抬头看向庞硕。 庞硕干笑道:“我来的路上,就预判到你会让我吃,我估计你一个就饱了,所以,剩下的五个焖子卷饼,我都吃完了。” 偷吃是吧......李为君闻言忍俊不禁。 庞硕带来的卷饼很大,他吃一个就足够。 庞硕知道他的饭量,所以断不可能会为他准备这么多卷饼。 明显是拿他当幌子,骗过他夫人,带着卷饼出来偷偷吃完。 庞硕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要是没吃饱的话,等会到了东市,我给你买点别的吃。” “不用不用。”李为君咀嚼着腮帮子道:“我一个就吃饱了。” 庞硕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咱们出发。” 马车车夫听到庞硕的声音,当即赶着马车,前往东市。 第110章 三位领导的震惊,你打的? 李为君坐着顺风车,来到书肆街,和庞硕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走入胤京报社。 此时,林永亭和侯缜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核查今天报纸内容有没有纰漏。 李为君打着招呼道:“林公公,侯大人,早啊。” 侯缜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早。”林永亭笑了笑,“吃过饭了吗?” 李为君道:“来的路上,已经吃了。” 庞硕这时拉来两个椅子,递给李为君一个,另外一个放在屁股底下,坐了下去,询问道: “林公公,你今儿个看起来,心情很好啊,碰上啥大喜事了?” 李为君打量了两眼林永亭,见他笑得合不拢嘴。 林永亭笑道:“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昨天下午,郑润生和卢安道,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按在马车里打了一顿。” “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几颗,那叫一个惨哟。” 庞硕一乐,“哈哈哈,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打的,可别被逮住了。” “打他们的确实是英雄,算是帮咱们密巡司出了一口气。”林永亭接着说道:“那两个老东西,当天就去了万年县衙报官,你还别说,他们记性挺好,记住了那两个人的长相,卢安道三下五除二就画出了二人的画像。” “新上任的万年令郑夏,对这件事很上心,让差役在京城的各个坊里,张贴了画像布告,通缉这两个人。” 李为君开口道:“照他们这样通缉,是通缉不到人的。” 林永亭摇头道:“不好说,郑润生和卢安道,拿出了五百两银子,作为悬赏金。” “是啊。”庞硕深以为然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搞不好就查到这两个人的下落。” “一旦有了这二人的下落,落网是迟早的事。” 李为君斩钉截铁道:“万年县衙一定抓不到这两个人。” 庞硕奇怪道:“你咋这么肯定?” 大领导、二领导也好奇看着他。 李为君也不隐瞒,指着自己,实话实说道:“我跟熊辉光干的。” “......” 一时间,胤京报社内,安静的可怕。 三位领导错愕的看着他。 许久,三领导吃惊道:“真是你干的?” 李为君点头道:“对。” 林永亭忽然道:“不对,杂家看过通缉画像,里面的人不是你。” “而且通缉画像上写了,一个肤色如木炭,一个肤色如小麦,你看你多白啊。” 李为君解释道:“熊辉光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化妆......额,易容师,给我们易了容,改了肤色。” “原来如此。”林永亭恍然,随即目光古怪看着他,“你们下手够狠的啊。” 李为君耸肩道:“已经便宜他们了,没下死手。” 林永亭啧啧称奇道:“啧啧啧,跟凤阳郡主接触过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像她了。” “不过,你比她谨慎。” 李为君笑道:“我要是有她手里那么多的兵马,我就不用谨慎了。” “说的也是。”林永亭莞尔一笑,随即提醒道:“不过,欲戴乌纱,必承其重,别看凤阳郡主手握重兵,她在凤阳郡过的日子,没你想得那么好。” 这是什么意思......李为君一怔,正要问个明白,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书肆街上驶来一辆熟悉马车,当即将话咽了回去,说道:“那两个老东西又来了。” 听到这话,三位领导同时朝着胤京报社外注目而去。 正巧看到郑润生和卢安道,从马车车厢里走了下来。 和昨天过来时不同,此时的郑润生和卢安道,头上都缠着绷带,鼻青脸肿,喘气漏风,弯着腰,各自握着一个拐杖,朝这边走来。 庞硕咂舌道:“你下手够重的啊,比我想的狠多了。” 李为君小声道:“庞大人过奖。” 林永亭眯起眼眸,大步走到了门口,故作惊讶道: “二位怎么了这是?” 郑润生苦笑道:“别提了,被人给打了!” 林永亭故作吃惊道:“怎么会,你们可是大儒,不要命了,敢对你们动手?” 郑润生无奈道:“是两个小后生,听他们说,他们是看了报纸,把我们当成了报纸上写的那样的人,所以找上我们,替天行道。” “我们真是冤得慌,这两个小后生,一点都不尊老,下手那叫一个狠,我昨晚上疼的一晚上没睡好。” 林永亭问道:“报官了吗?” 卢安道开口说道:“报了,我记住了他们的长相,画成人像,交给了万年县衙,万年令郑夏昨天下午,就派差役在京城各坊里面,张贴通缉画像。” “据万年令说,他得到情报,那两个人,和一个帮凶,坐着马车逃到了城外。” 说着,卢安道咬牙切齿道:“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郑润生沉声道:“说的是,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林永亭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此刻站在身后的李为君,见他神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沉吟两秒,望着二人,问道: “你们来这,所为何事?” 郑润生从怀中取出五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林永亭,说道: “我们给你送钱来了,还望你们胤京报社尽快发报纸澄清。” 林永亭接过银票,笑呵呵道:“放心,我们会尽快。” 郑润生、卢安道同时嗯了一声,随即转身,朝着马车而去。 他们刚要走上马车时,背后响起李为君的声音: “你们二位昨天才挨了打,今天怎么不准备一些人手,保护一下你们,不怕那两个人又回来找你们的麻烦?” 郑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又不是傻子,能想不到这个?有人在暗处保护我们。” 李为君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只管操心好你们的事,尽快把澄清报纸弄出来。”郑润生又扔下了几句话,方才跟卢安道坐上马车离开。 庞硕不爽道:“这两个混账东西,还说教起咱们来了。” 林永亭摸着下巴,并没有因为对方命令般的口吻而生气,反倒露出古怪神色,转头看向李为君,问道: “为君,你为何要这么问他?” 李为君注视着远去的马车,沉声道:“我准备再打他们一顿。” 第111章 前往熊府,熊辉光的热情招待 “耳朵嗡嗡的,你刚才说什么?”林永亭揉了揉耳朵,转头看向庞硕,“庞大人,你听清了吗?” 庞硕正拿报纸当扇子扇风,闻言笑呵呵道:“我听见他说有什么事来着。” 林永亭问道:“跟密巡司有关系吧?” 庞硕毫不犹豫道:“必须没关系。” “那就行。”林永亭呵呵一笑,看着李为君,问道:“什么时候干?” 李为君思索片刻道:“得晚上。” 刚才郑润生说,暗中有人保护他们,对方的语气和神色,都透露着谁来谁死的自信,可见暗中保护听他们的人,都是高手。 这会去的话,相当于自投罗网。 林永亭颔首道:“那干完活了再去。” “庞大人,中午去醉仙楼买点饭菜回来,为君干的是体力活,给他补补。” 说完,他又补充道:“走密巡司的账。” “明白明白。”庞硕连连点头。 “干活干活。” 林永亭拍了拍手,对着院子里的所有人说道。 一上午时间,李为君都在刻着雕版。 庞硕一个人坐在前堂,将一份份报纸交给买报的人,同时将钱放入柜台下方的钱盒。 林永亭和二把手一起,在院子里一起制作报纸,制作好一沓以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李为君身边的椅子上,说道: “庞大人刚才跟我说,最近西游记的故事,很是火爆,好多人买咱们胤京报社的报纸,就是为了看西游记。” “有人说,要是能弄成连环画就好了。” 林永亭摇头道:“杂家不这么想,弄成连环画,太占时间,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李为君看着大领导这么关心他这个员工,笑了笑道:“确实,那工作量太大了。” “不过,连环画虽然弄不了,插画倒是可以。” 说完,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西游记人物中的形象,当即拿来一块干净平整的木板,用刻刀在上面勾勒出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唐僧、白龙马的形象。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众人吃完午饭,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下午时分,林永亭等李为君弄好,拿起看了看,眼眸一亮。 庞硕此时也听闻李为君在勾画西游记人物,不停地回头望向院子里,看到李为君停下手中动作,立即扶着腰走到院子里,凑到林永亭身边一看,惊声道:“真形象嘿!” “不错,栩栩如生!”林永亭一笑,将雕版交给侯缜,让他也看看。 庞硕此时手握刻有猪八戒形象的雕版,仔细看着,许久抬头望向李为君,问道:“这个猪八戒,胃袋怎么这么大?你照我画的?” 林永亭笑道:“那也得你有三十六变的本事才行啊。” 庞硕拍了拍自己的大胃袋,肃然道:“我可以把三十六种菜肴,全部塞进肚子里,林公公不信的话,我去买三十六种菜肴,表演给你看。” 林永亭笑骂道:“在杂家这骗吃骗喝是吧?” “休想!” 说完,他见侯缜递回来雕版,接到手中,整理到一起,交给一旁的赵乾、孙力、周务,让他们立即制作到报纸上,同时对着密巡司的二把手、三把手和唯一员工道: “圣人最近也痴迷西游记故事,等会弄出插画,杂家送宫里,呈给圣人看看。” 密巡司众人同时点头,“好!” 一个时辰后,林永亭带着制作好的明日报纸,坐着马车去往皇宫。 李为君也跟着动身,坐着林永亭的顺风车,前往安邑坊。 来到熊府门口,李为君目送林永亭坐着马车离去以后,收回目光,上前敲门。 伴随着砰砰敲门声,熊府大门应声而开,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打量着李为君。 李为君笑着拱手道:“在下密巡司司吏,李为君。” 熊府管家眼瞳一凝,“李司吏,你这是......” 李为君道:“我找熊辉光。” 熊府管家看着他穿着藏蓝色长衫,显然不是为了公事,拱手道:“李司吏稍等。”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府内响起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熊府的大门并没有合上,透过半开的府门,李为君看到熊辉光顶着尖尖的脑袋,朝这边走来,笑着拱手打招呼道:“熊兄。” 熊辉光咧了咧嘴,“李老弟,你怎么来了?” “进来说。” 说完,他拉着李为君的手腕,走入府内,朝着堂屋方向而去。 熊府管家立即关上大门,跟在他们身后。 熊府很大,李为君跟在熊辉光身后,用脚丈量从门口到熊府堂屋的距离,走了三分钟,竟然还没走到地方。 三人刚刚经过长廊,熊辉光想到什么,顿住脚步,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中年管家道: “老登,上一盘好药,再拿两坛子药酒,我要跟李老弟畅饮。” “是!” 熊府管家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老登?”李为君愕然看着熊辉光,“你这么称呼你府上的管家?” 熊辉光理所当然说道:“对啊,有什么问题?” 李为君心头一动,立即有了判断,凝视着他,“你府上的管家,难道叫熊登?” 熊辉光奇怪道:“不然呢?” 这就不奇怪了......李为君沉吟道:“在我的记忆里,老登这两个字,是用来形容行为不太正经的中老年男人,比如郑润生,卢安道,就是俩老登。” 熊辉光挠了挠尖尖的头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拿这两个字称呼我府上的管家,是有些不合适了。” “先不管这些,走,进屋里说。” 熊辉光指了指不远处的堂屋,带着李为君走了进去。 二人刚坐下没多久,熊府管家便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盘五颜六色的药丸,还有两个小巧酒坛。 看着上来的一盘药丸,还有两坛药酒,李为君扯了扯嘴角,心中想着,吃了不会有事吧...... 熊辉光拿起酒坛,为他倒了一盏药酒,随即自顾自倒了一盏,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一脸享受道:“我熊家的药酒,是出了名的能喝死人。” 第112章 俩老登,欣不欣喜,意不意外! “......” 李为君正伸手端起酒盏,闻言立即缩回了手掌。 熊辉光见状,笑道:“不过,那都是对没有练过吐纳调息诀的人而言。” “像你练过吐纳调息诀的,喝上一口,会增长内力。” “是吗?” 李为君原本心中还很抗拒,听到这话,顿时心动,端起酒盏抿了一口,有种喝夹杂着中药的醪糟..... 熊辉光问道:“味道怎么样?” 李为君一口饮尽,放下空盏道:“齁甜。” 熊辉光莞尔道:“酒嘛,不就是甜的?” “你有什么感觉?” 李为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发现小腹内的泉眼处,涌现出一股热流,顷刻间化成了内力,眸光发亮道:“好东西!我感觉内力增涨了一些。” 熊辉光笑眯眯道:“招待你的,自然是最好的东西。” “这一盏酒,喝下去,能让你增涨十息内力。” “虽然它是个好东西,但你不能贪杯,你的体质跟我不一样,我喝多少都没事,你喝多了,药酒吸收不了,纯纯浪费。” 李为君好奇道:“怎么看药酒有没有被吸收?” 熊辉光思索道:“你的尿里,会有很多细密泡沫,且长时间不消散。” 这不就是蛋白尿吗......李为君心里吐槽着。 “以你的体魄,喝上三五盏应该没事。” 熊辉光一边说着,一边又为他倒了一盏酒,放下酒坛,好奇问道:“李老弟,你来干什么?” 李为君神色一肃,“郑润生、卢安道那两个老登,今天跑到我们密巡司送钱,说话的时候,挺猖狂。” 站在堂屋门口的熊府管家,正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熊辉光的吩咐,闻言不由多看了李为君两眼,面露疑惑之色。 “没说你!”熊辉光替李为君解释了一句,随即肃然道:“看来咱们昨天打的轻了。” “今天再打一顿怎么样?” 李为君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想法。” “熊登!”熊辉光当即对着熊府管家道:“请我齐兄过来一趟。” “是!” 熊府管家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堂屋内,熊辉光说道:“等会齐兄过来,给咱们易容,易容完了以后,咱们就动手。” 李为君摇头道:“我听郑润生说,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咱们这会去,就是自投罗网,晚上再去。” “成!”熊辉光耸了耸肩,旋即端起装满药丸的盘子,递到李为君面前,“来,吃一颗药丸,这东西大补。” 李为君拒绝道:“我喝药酒就行。” 他怕吃药丸的话,搞不好头顶会变得跟熊辉光一样,想想还是算了。 没多久,一个陌生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李为君望去,只见对方的身材,很是矮小,有着一颗大蒜鼻。 “熊爷,你找我?” 听到对方的话,李为君吃惊道:“齐大哥?” 大蒜鼻中年男人看向了他,微笑道:“又见面了,李老弟。” “是不是没认出我来?倒也是,我今天用了如意软功。” 李为君竖起大拇指,这能力真牛逼。 熊辉光道:“齐兄,给我们易容,晚上我们有行动。” “好!”齐革面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瓶瓶罐罐,显然是有备而来。 临近宵禁时,熊家大门嘎吱一声敞开,走出一个戴着方巾的黝黑青年。 门后又走出一名古铜肤色的年轻人。 齐革面紧随二人之后,走出熊府。 此时,熊家门口,停放着一辆素色马车。 二人快步钻入了马车车厢中。 齐革面则坐在车夫位置上。 “出发!” 伴随着熊辉光的声音,齐革面立即挥鞭,赶着马车,来到郑润生所在的坊中。 进入坊中后,齐革面便跳下马车,拉着缰绳,步行慢慢的走。 坊内的道路两边,有不少摊贩。 齐革面一边拉着马车,一边向前走着,时不时的会停下来,买上一些东西。 车厢内,熊辉光小声对李为君说道: “等会就是宵禁了,宵禁时候,咱们就躲起来,等坊门一关,咱们就冲进郑家。” “打探消息的人说,卢安道也在郑润生家里,正好方便咱们动手。” “忙完以后,咱们今天晚上就住在郑润生家里,明天早上,齐革面会赶着马车过来,接咱们走。” 李为君点头道:“熊兄安排的妥当。” “等会动手,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熊辉光一乐,“这还分什么你我啊,一块招呼!” 李为君一笑,“好!” 没过多久,代表宵禁的鼓声响荡而起。 摊贩们立即收拾东西,住在坊内的人,收拾完东西之后,便回到家里,住在坊外的摊贩,则拎着东西推着小车离开坊里。 齐革面看了看四周,回头说道:“没人,下来吧。” 李为君当即撩开车帘,和熊辉光一前一后跳下马车,找个偏僻没人的角落躲藏起来。 齐革面则坐到车夫位置上,挥鞭离开了坊内。 入夜之后。 二人躲着巡街使,来到郑家门外,随即同时一跃而起,翻入郑家。 落地时,二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为了保险起见,熊辉光和李为君二人将整个郑宅搜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暗中保护郑润生、卢安道的高手。 碰到的家丁,婢女,二人都用手刀将他们砍晕,然后拿绳子绑了起来,嘴里塞上布帕,让他们动弹不得,还叫不出声。 没过多久,替天行道二人组,来到了主屋外面。 而此时,主屋内,点着蜡烛,将屋内照的很是亮堂。 屋内一共有两张榻,一左一右放着,郑润生、卢安道穿着睡袍,分别坐在榻上。 “那个人说,咱们报官,肯定会引起那两个人的报复,咱们今天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他们出现,郑兄,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逃离京城了?” 卢安道神色阴郁,咬牙切齿道:“如果是这样,咱们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郑润生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你要相信他的判断,他既然说,那两个人会报复,那就一定会报复。” 说完,他指了指门口,“搞不好,那两个人已经来了,这会就站在门外。” 第113章 见鬼了这是 卢安道皱眉道:“你这就说笑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郑润生笑道:“看你难受的样子,我开个玩笑,给你解解闷。” 卢安道看着他道:“这一点不好笑。” “暗中保护咱们的人,都走了,万一他们真的来了,咱们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还真觉得他们在啊?小宵禁之后,谁敢上街?何况还是两个被通缉的人。”郑润生莞尔,“也罢,我打开门,给你看看。” 说完,郑润生下了榻,来到屋门处,一边打开门,一边回头对着卢安道笑着道:“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卢安道脸色忽然惊恐起来。 郑润生奇怪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见鬼了?” 他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肤色黝黑的高大青年,和一个肤色古铜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直勾勾盯视着他。 砰!郑润生猛地将门关上,脸庞上写满惊恐。 还真见鬼了! “幻觉吧?肯定是幻觉......” 郑润生喃喃自语。 下一秒,屋门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屋门顷刻间被踹开,同时将郑润生弹飞出去。 熊辉光撸起袖子,走到郑润生面前,将他提了起来,“你们两个老登,还敢报官!” “你再报官一个试试,打不死你!” 说完,熊辉光两只宽大手掌,握住郑润生的脑袋,砰砰的撞在床榻上。 李为君则拽住卢安道的衣领,抡圆手臂,重重的给他一个大嘴巴。 啪! 卢安道只觉得头晕目眩。 郑润生脑袋撞的眼冒金星。 “杀人啦——”郑润生刚喊出声音,嘴巴便磕在了床榻上,痛的将话又咽了回去。 熊辉光冷笑道:“再叫?嘴巴给你打烂!” 郑润生感觉到嘴唇发肿,立即闭上了嘴。 卢安道那边,李为君给他的巴掌就没停过。 卢安道刚刚想要张口,便被一个大嘴巴扇的吐不出话来。 看着卢安道脸庞肿胀起来,李为君回头道:“换一下。” 熊辉光当即松手转身。 二人一个向左,来到郑润生身边, 一个向右,来到卢安道身边。 熊辉光抱着卢安道的脑袋,往床榻上一个劲的猛磕。 李为君则抡圆双臂,左右开弓,喂给郑润生大嘴巴,吃过倒仓丸后的声音很是雄浑:“还敢不敢了?” 郑润生痛苦道:“不敢了不敢了!” 李为君看着他的脸庞变得青肿,方才松开手,冷声道:“念经就只许这一次,下次,就是超度了!”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刚刚搜出来的绳索,将郑润生和卢安道一前一后绑了起来,扔在榻上。 熊辉光瞪着二人道:“天亮之前,你们敢出来,或者敢叫,打不死你们!” 郑润生、卢安道异口同声道:“不敢,不敢。” 熊辉光跟李为君离开郑宅主屋。 熊辉光从厢房中拎来一张床榻,放在院子里,对着李为君道: “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 “好。” 李为君应了一声,便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五月的京城夜晚,很是凉爽。 下半夜时分,李为君醒了过来,将床榻交给熊辉光。 熊辉光正坐在椅子上,见状起身直接躺了上去,呼呼大睡。 李为君走到椅子跟前坐下,闭上双眼,使着吐纳调息诀。 等到天色蒙蒙亮时,李为君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忘记使用吐纳调息诀多少次,内视了一眼小腹处的内力源泉,积攒下的内力,足足可以持续使用二十分钟。 还得攒,攒的越多越好......李为君心里想着。 积攒内力,就像是攒钱,动用内力,就像是花钱。 攒多少,用多少。 攒的越多,就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百利而无一害。 又过了一会,代表宵禁解除的晨钟声响,在坊内响荡而起。 这时,门口响起六下急促敲门声。 这是他们跟齐革面约定的见面信号。 李为君走到床榻跟前,压低声音道:“熊兄,齐大哥来了。” 熊辉光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起身道:“走,回去!” 二人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见一个大小眼的陌生男人坐在车夫位置上,正是易容后的齐革面。 他对着二人招了招手。 李为君关上郑宅大门,和熊辉光一起,飞快的钻入到了马车车厢中。 齐革面立即挥鞭,朝着坊外而去。 郑宅内,昏昏沉沉一晚上的郑润生和卢安道,听到敲门声后,纷纷一惊,趴在门缝上往外望去。 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出声,怕他们又回来。 一刻钟后,确定外面没了声息,二人方才打开屋门。 “他们走了。” 卢安道说道。 郑润生彻底放下了心,在各个厢房和厨房找了找,发现家丁和婢女,家丁被绑着扔在了厨房,婢女被绑起来扔在厢房。 郑润生一边给他们松绑,一边怒声道: “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贼都进家了,你们都没点反应!” 家丁们苦着脸道:“老爷,那两个人身手了得,我们不是对手。” 另一名家丁道:“是啊,我们连对方长相都没看清楚,就晕了过去。” “行了,别说了!”郑润生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不耐烦道:“你们赶紧去请万年令郑夏过来。” 卢安道闻言脸色一变,“郑兄,他们说了,不能报官!” “万一再惹怒他们,咱们就完了。” 郑润生闻言,摸着脸颊,这次挨打,就是因为他们报了官,惹怒了那两个人,连声道:“好,我们先去找崔豹。” 二人当即坐上马车,前往宣平坊。 宣平坊,崔家。 崔家大门紧闭,大门之内,响起扫帚扫地的声音。 崔豹面色平静,扫着地上的落叶和灰尘。 自崔天霖死后,他便遣散了崔家所有人,如今的崔家,只有他一人。 收拾完了院子,崔豹呼出一口气。 正当他洗手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崔豹眉头一皱,先看了一眼大门方向,旋即转头望向了院子两边的厢房。 昨天晚上,和那些人商议完大事,便让他们住了下来。 这时候有人冒然前来,发现了他们,来的人怕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两边的厢房中,寂静无声,好像没人一般。 崔豹却很清楚,一旦来的人,对那些人不利,那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出来痛下杀手。 崔豹没有应声,坐在石凳上,凝视着门口。 拍门声急促的响起,门外的人似乎很是着急。 几息之后,拍门的人叫道:“崔豹,你在不在里面?” 听出是郑润生的声音,崔豹这才起身,神色平静的来到了大门处,打开大门,面带微笑道:“郑鸿儒,卢鸿儒,刚才我在后院,没听见声音......” 说完,崔豹眼瞳一凝,看着鼻青脸肿的二人,问道:“你们被打了?” 郑润生点头苦笑道:“还是那两个人干的!” 第114章 暗流涌动的京城 崔豹神色凝重,侧开身子,请他们进来,“进来说。” 郑润生、卢安道向他抱了抱拳,便走入崔家。 崔豹关上大门,请他们来到了堂屋之中坐下,给他们倒好茶水,坐在主位上,看着捂着脸一阵嘶痛的二人,皱眉道: “怎么回事?” 卢安道不忿道:“别提了,昨天晚上,那两个人进了我家,把我们打成这样。” “我们是招谁惹谁了啊!” 郑润生苦笑道:“昨晚上,你要是没有把暗中保护我们的人叫走,我们也不至于如此。” 崔豹沉声道:“京城宵禁时分,街上都有巡街使,他们各个身手了得。” “那两个毛贼,若是敢夜闯宵禁,不到天亮,就会被巡街使捉拿。” 崔豹注视着二人,说道:“可见这两个毛贼,早早就计划好了,晚上找你们。” “他们既然一定会报复你们,又何必非要选到晚上?除非,他们不敢白天动手。” “我派人白天暗中保护你们的事,你们是不是说出去了?” 郑润生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卢安道忽然道:“不对,郑兄,你有,你忘了吗,白天时候,咱们去了胤京报社,胤京报社的人问咱们,报了官难道不怕那两个人回来找麻烦吗,你跟他说,有人在暗中保护。” 郑润生脸色一变,也想起来这件事,“可是,那些人都是密巡司的......” “难道,是密巡司找人干的?” 看到二人变幻的脸色,崔豹沉默两秒,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们,他们干不出殴打老人的事。” 郑润生皱眉道:“可是,我只跟密巡司的人说了。” 崔豹竖起两根手指,“要么,是这两个毛贼过于谨慎,要么,就是我派的人,被发现了,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是后者。” 崔豹看着二人道:“我估计他们还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且回去,不要声张,不要报官,我会派人全天暗中保护你们。” 郑润生、卢安道顿时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 “我们告辞了!” “慢走。” 崔豹将他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等关好门,回到院子时,只见院子两边的厢房房门,同时响起嘎吱一声。 一个头顶锃光瓦亮,留着大胡子的魁梧武僧,穿着一件灰僧衣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串拳头大小黝黑念珠,笑眯眯走了出来。 对面的厢房房门,刚刚打开,淡淡香味,便扑鼻而来。 崔豹和中年武僧同时转头望去。 一个身穿绯红襦裙,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瓜子脸的年轻高挑女子,正抬起双腕,神色慵懒的将浓密黑发绾成螺髻,一双勾魂夺魄的秋水眸子,瞥向了二人。 被对方看了一眼,崔豹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冲动,立即闭上眼睛。 中年武僧跟着低下了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中年武僧出来的屋子中,响起一道带着恼意的雄浑声音: “把你那股媚劲收一收,别逼我打你。” 高挑女子瞥了一眼屋子,轻哼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娇嗔道:“知道了,老大。” 屋子里传出一道冷哼,不再理会她,对着崔豹道: “打郑润生,卢安道的,一定是密巡司的人。” 崔豹看向屋子,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黑影,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秘,点头道:“我知道。” 高挑女子举起削葱根般白皙的手指,捂着红唇,偷笑道:“我就说嘛,崔公子不会看不出来。” 中年武僧不解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崔豹淡淡道:“告诉他们实情,对咱们没有好处。” “咱们需要的是,借着暗中保护他们的幌子,做咱们自己的事。” 高挑女子倚在门框上,抱着双臂,指尖轻轻撩动着额前的一缕黑发,摄人心魂的动听声音带着几分玩味,“该不会又是那个李为君做的吧,拳打幼童,脚踢老儒,真有意思。” 中年武僧双手合十叹息道:“不修慈悲者,当渡之。” 崔豹提醒道:“我这边,快要布好局了,你们先不要节外生枝。” 二人不以为意。 房屋内的黑影开口道:“密巡司的人,不足为虑,做好咱们的大事就行,做完之后,大家蛰伏起来,静等柳树成荫。” 高挑女子慵懒道:“好的老大。” 中年武僧笑着点了点头。 —————— 清早时分,李为君恢复了本来容貌,身穿藏蓝色长衫,坐着安邑坊门口的牛车,来到了胤京报社上班。 院子里,三位领导正围着一张桌子,吃着早饭。 庞硕正跟林永亭和侯缜炫耀他夫人的手艺,看到李为君走了进来,招手道:“为君,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过来吃点。” “那我不客气了。”李为君笑道。 庞硕一乐,“自己人,客气啥啊,快来吃。” 李为君走到他们跟前,看着庞硕带来的早饭,还是焖子卷饼,不得不说,庞硕他老婆做的焖子卷饼,可谓一绝,看到庞硕给他卷好了一个,道了一声谢,接到手中咬了一口。 大领导这时看着他问道:“事儿办完了?” 李为君点头道:“办完了。” 三位领导顿时露出笑容。 庞硕遗憾道:“我要是在场就好了,我挺想听听那两个老东西求饶的样子。” 林永亭瞅着他道:“你要是去,性质就变了。” 说完,林永亭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了李为君,说道: “对了,为君,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大伯一家,今天中午,就会抵达京城。” 听到这话,李为君一怔。 虽然知道大伯一家会来,自己也做了好些准备,但是,真听到对方来了的消息,李为君神色还是恍惚了一下。 庞硕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说道:“等中午了,我跟你一块去接他们。” 李为君点了点头,“好!” 林永亭笑道:“那今天杂家就给你们放一天假。” 庞硕赶忙道:“扣俸禄吗?” 林永亭笑骂道:“都是自己人,还说这个!” 庞硕嘿笑了一声,对着李为君道:“你要不要给你大伯他们一家,买点见面礼?” “这个我最懂了,我带你去买!” 第115章 大伯一家到来 李为君笑道:“好。” 林永亭这时开口说道:“这钱,从密巡司出。” 如果李为君不是为了等他大伯一家来京城,早就跟郡主回凤阳郡,哪里还有什么密巡司。 严格说起来,密巡司可都是沾了他大伯的光。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笑眯眯道:“别客气。” 李为君一笑,对着他抱拳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庞硕挥手道:“我们去了啊。” “去吧去吧。” 林永亭微微颔首,不忘叮嘱道:“庞大人,你帮为君把把关。” 庞硕立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点头道:“明白!” 李为君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大领导是想让三领导看看大伯一家的人都怎么样。 他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庞硕坐上马车,在庞硕带领下,在东市的首饰铺里买了两个金首饰,还有一块玉佩。 李为君手里,如今有存款一千两,不过这次林永亭给他报销,便没出钱。 买好了以后,二人坐着马车,来到城外。 此时,二人都坐在车夫位置上。 庞硕坐在左侧,手里握着缰绳,转头看着坐在右边的李为君,问道:“你对你大伯,了解多少?” 李为君摇头道:“没印象。” 庞硕凝重道:“这些年,你大伯对你不闻不问,说实话,我这次跟你一块来,想的是你有些话,问不出口,等会见了他,我帮你问。” “如果你大伯一家,都是好人,你买的见面礼,给了就是。” 庞硕指了指李为君装着首饰盒的袖筒,说道:“如果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把你的见面礼退了。” 见三领导安排的妥妥当当,李为君笑道:“成。” 庞硕叹了口气道:“说句实话,我不太看好你大伯一家。” “但愿他们,与我想的不一样吧。” 李为君沉声道:“如果他们真的不怎么样,后面的事,我不会管的。” 庞硕赞赏道:“就该这样。” 二人注视着官道。 中午时分,官道上,来了一辆牛车。 二人注目而去,发现马车上,坐着一个长相和李为君有几分相似的四十来岁男人,留着山羊须,面容清瘦,此时对方看起来心不在焉。 在他旁边,是个颇有姿色的三十来岁女子。 女子旁边,坐着一名身体娇小,肤色白皙的十五岁少女,容貌很是清纯,像极了正在上高中的邻家小妹。 女孩眸子清澈,看着越来越近的京城,眼里写满了好奇。 他们一家,从几千里外的小县城而来。 女孩只从别人口中说起过京城,说这里很是繁华。 普通人如果能在京城有一座宅院,足以一宅传三代。 最主要的,还是这里有五大书院。 据说进了书院的,男的出来时候,不愁找到一份体面的差事,女的出来,能嫁个好人家。 不过,女孩并不在意这些,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脆声问道:“娘,为君堂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子想了想,道:“为娘上次见到为君的时候,他还在襁褓,十三年没见了,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人。” 女孩困惑道:“为什么为君堂兄不在梁家村呢?他去哪了?” 梁璋一家人临近京城,第一时间先去一趟梁家村,到了地方,却见梁家村空无一人,李为君也失去了踪影。 从梁家村出来以后,梁璋就心不在焉。 听到女儿的话,梁璋愁眉不展道:“等去完吏部,在长安县衙安顿下来,为父就派人去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为君一个人住在梁家村,会受委屈,如今我已经是长安令,想着见到他,如果他受了委屈,能替他出口气,没想到会是这样......” 梁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君这小子跑去哪了...... 梁璋越想越心忧,他的弟弟,就为君只有这么一个独苗。 八年前,他听说了李为君的哥哥战死的消息,便立即派人到梁家村,想要接李为君过来。 但回来的人说,为君有数不尽的良田,还住的大房子,不愿意过来。 梁璋便打消了这个想法,逢年过节,都会提前写好信,派人送到梁家村,交到为君侄儿的手里,一方面督促他要好好读书,另一方面,告诉他如果想来,随时过来,他永远欢迎。 虽然从未收到回信,梁璋却不觉得什么,只觉得为君侄儿还小,不懂事,等到长大,懂事就好了。 远隔千里之遥,他想过来,但当主簿的日子,事多繁重,过不来,只能遥寄想念。 牛车来到京城城门外,梁璋看到一个肚子超大的胖子,跟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高个少年,并肩站在一辆马车旁边。 少年穿着藏蓝色长衫,身姿挺拔,望了过来。 梁璋也看着他,总觉得他跟弟弟长得很是相似。 “大伯?” 就在此时,高个少年开口询问道。 梁璋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许久,才小心翼翼道,“为君侄儿?” 李为君笑道:“是我。” 梁璋欣喜,“真是你啊!?” 他忍不住走上去,抱了他一下,喜出望外道:“我还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都长这么大了!个头比我都高!” 李为君笑了笑,看向从牛车上走下来的一对母女。 梁璋立即给他介绍道:“这是你大娘,你在襁褓时,她还抱过你。” 李为君行礼道:“大娘。” 宁絮露出淡淡笑容,点了点头。 这时,宁絮身旁的女孩高兴的挥了挥手道:“为君堂兄!” 梁璋介绍道:“这是你的堂妹,梁姝彤。” 李为君笑道:“姝彤堂妹。” 对方露出甜甜笑容。 梁璋如释重负道:“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我去过梁家村,不知怎么回事,村子里静悄悄的,跟进了鬼村似的。” “到了你家,我见大门开着,里面都被搬空了,你可知道,梁家村发生了什么事?” 李为君沉吟道:“梁家村的人,都死了。” 梁璋眼睛瞬间睁老大,“死了?全死了?” 他的妻女也不由捂住嘴唇,面露吃惊之色。 “是。”李为君点头道:“两个月前,凤阳郡主来到京城,去了一趟梁家村,把那里的人,都杀了。” 第116章 有事,你找他 梁璋清瘦的脸庞上写满难以置信,“你爹,你娘,还有你那四个哥哥,就是追随凤阳公主平叛时候,为国捐躯,凤阳郡主怎么会......” 李为君解释道:“郡主就是替我出一口气,杀的他们。” 说着,他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梁璋听得震撼不已,自己这个侄儿,竟然被逼到了詈骂君父的地步? 宁絮听得生气,“这些人真该死!” 梁姝彤愤愤不平道:“凤阳郡主怎么就不能早点来,早来一些,就能早点替为君堂兄报仇!” 李为君不由多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思忖着,大伯一家,挺明事理的。 梁璋心疼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唉,怎么会这样......”梁璋满面愁容道:“我派来找你的人,回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说,你在这边过的可好了。” 庞硕在旁边忽然问道:“你还派过人来?” 梁璋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那肯定啊,我就这一个侄子了,我能不关心他?” 说完,他望着李为君,“我每年都会派人来梁家村,给你送信,每次都会给你寄十两银子,我想着,如果你看了信,愿意来我这,十两银子足够你过来,如果你不来,这钱省着点用,也够你生活了。” 梁璋疑惑道:“我还给你寄过书,给你写过信,你都没有收到?” “没有。”李为君摇了摇头,同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大伯不管自己,而是中间有人把这钱吞了,假报消息,让大伯误以为自己在京城这边过得很好。 梁璋也意识到问题所在,脸色难看道:“该死,我被骗了!” 李为君问道:“大伯,你说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死了。”梁璋解释道:“吏部的任命文书到了之后,我本想着,他一直帮我跑腿,我不能亏待了他,带他一起来京城。” “结果不知怎的,他听说我要去京城当长安令,一夜之间病倒了。” “没几天,就死在了家里。” “现在想来,他就是被吓死的!” 梁璋咬牙切齿道:“此人真该死!” “我要是早知道,非把他挫骨扬灰了不可!” 庞硕闻言,再一看他们一家,老实巴交模样,便知道所言不虚,看向了李为君。 李为君露出笑容,看来选择留在京城等他们,没有选错,至于那个送信的,回头有时间去一趟大伯当主簿的地方,给那个人开开盒,挫骨扬灰一下,此时他不再多想,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首饰木盒,递给了梁姝彤,“姝彤堂妹,给你的见面礼。” 梁姝彤接了过来,打开首饰盒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金圆盘吊坠。 梁璋一看竟然是金子做的,吓了一跳,赶忙从梁姝彤手中夺了过来,还给李为君,“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何使得。” 李为君笑道:“你们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着,他又将首饰盒递给了梁姝彤。 梁姝彤接了过来,笑容甜美道:“谢谢为君堂兄!” 梁璋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给你你就要啊,多贵重的东西,你知道多少钱吗!” 李为君笑道:“我没花钱,上面报销呢。” “上面?” 梁璋愣了一下,正当他思索李为君指的上面,是什么时候,李为君从袖筒中又取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了宁絮,“大娘,这是给你的。” 宁絮惊讶道:“我也有吗?” “都有。”李为君从袖筒中又取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梁璋道:“大伯,这是给你的。” 梁璋回过神,看了一眼李为君递过来的东西,也是个首饰盒,打开一看,放着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精美青色玉佩。 再一看媳妇手里的首饰盒,里面装着一个金镯子。 梁璋喃喃自语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李为君道:“这两样,上面也报销呢。” “是吗......”梁璋有些狐疑,啥上面啊,能报销这么多,他思忖着,回头打听打听这两个首饰和玉佩值多少钱,把银子还给侄子。 忽然想到什么,梁璋苦笑道:“唉,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嘴上说着,但他还是拿了出来。 李为君望去,见他拿出的竟然也是一块白色玉佩。 只是成色和质地,远不如他送给梁璋的。 梁璋看着李为君,想到了以前,清瘦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笑意,声音温和道:“你小时候,我抱着你,拿这块玉佩逗你,你小手一抓,则呢忙都不放手,哭的那叫一个响亮,我当时就跟你说,等你长大,再见面,就把它送给你,当时你似乎听懂了一样,一下子就不哭了。” “没想到,再见面,已经是十二年之后的事。” 李为君闻言,接过他手中的玉佩,挂在了腰间,“谢谢大伯。” 梁璋眼眶通红道,“如今咱们团聚,以后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再吃亏了。” “你还有什么仇家,跟大伯说,大伯帮你!” 李为君莞尔,“等我有了,我就告诉你。” “成!”梁璋一笑,“那以后,你就跟我住县衙!” “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李为君道:“密巡司。” 梁璋一愣,疑惑道:“什么是密巡司?” 李为君简明扼要道:“也是衙门。” 梁璋好奇道:“你在密巡司衙门当差?当的什么差?” “我现在是密巡司司吏。”李为君说完,指了指庞硕,为他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三领导,密巡司主管,庞硕庞大人。” 梁璋闻言,赶忙对着庞硕拱了拱手,“幸会幸会。” 庞硕笑眯眯还礼,“长安县有你这位长安令,是长安县百姓的福气啊。” 梁璋叹息道:“我现在是诚惶诚恐,我在京外,就是一个小小的主簿,我有自知之明,以我的才能,当个主簿还行,当县令,我是小材大用了。” 庞硕笑道:“你当个几年长安令,就会发现,其实没那么难当。” “长安县衙里,有掌管粮司、征税的县丞,有掌管缉盗、盘诘、监察、狱囚的县尉。” “你跟这两个人打好关系就行。” “至于掌管户籍的主簿,掌管商税的税课大使,掌管教育、选举的教谕,掌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的驿丞,他们会来巴结你。” 庞硕接着道:“另外那些像是阴阳训术、医学训科、僧会司、道会司、急递铺这些部门里的人,你认识一下就够了。” 梁璋惊讶道:“庞大人对长安县衙好像很是了解?” 李为君笑着道:“庞大人就是上一任长安令。” 梁璋神色一肃,再次拱手道:“久仰久仰!” “庞大人,我初来乍到,不知道长安县衙的事,有劳你跟我多讲讲。” 庞硕一乐,“你问我就是问对人了。” 他当即介绍道:“长安县衙,分三班六房。” “所谓的三班,是指皂、壮、快三班。” “皂班管的是内勤,壮班和快班,负责缉捕和警卫。” “六房,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等书吏房。” “吏房掌管县衙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 “户房掌管县内土地、户口、赋税、财政。” “礼房掌管县内典礼、科举、书院等事。” “兵房掌管县内兵政,像是宵禁时分的巡街事宜,就是由兵房调配人手,随巡街使前去。” “刑房掌管县内刑法、狱讼。” “工房掌管县内工程、营造、屯田、水利。” “县丞县尉,三班六房,都听你的,你这个长安令,职权可大得很。” 庞硕凝重道:“不过有句话说的好,欲戴乌纱,必承其重。” “你是县衙内,唯一戴乌纱帽的人,权力大,同样的,责任也大,一旦出了事,你这个长安令,难逃罪责。” “所以,你一定要当好差。” 说完,庞硕又补充道:“另外,京城内,富商满地走,权贵多如狗,这两类人,能别招惹,就别招惹,富贵不分家,招惹了谁,都对你没好处。” “明白明白。”梁璋连连点头,随即又问道: “如果不小心招惹到了怎么办?” 庞硕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李为君,说道:“找你侄子。” 第117章 安顿 梁璋清瘦脸庞上写满惊愕,看着李为君道:“找他?能行吗?” 宁絮和梁姝彤母女二人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李为君。 庞硕笑眯眯道:“别小看你侄子。” “你侄子可是我们密巡司的‘辶’,就是主心骨。” “密巡司没了我这个主管,还会有别的主管,但是没了你侄子,密巡司就没了。” 梁璋目光多了几分吃惊,没想到侄子竟然这般被他的领导看重。 梁姝彤好奇问道:“密巡司是干啥的?” 庞硕双手扶着大胃袋,笑吟吟道:“简单来说,就是你爹这个长安令,管得到的,我们能管,管不到的,我们也能管。” 梁姝彤惊讶道:“岂不是权力很大?” 庞硕满面笑意道:“没错,不过,权力越大,责任越重。” 梁姝彤问道:“密巡司俸禄怎么样?” “我们来的路上,我爹跟我说,他一个月俸禄,有五两银子。” “姝彤!”梁璋扯了扯女儿的后领,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太没有礼貌了。 看着梁姝彤吐了吐小舌,显然也觉得自己多嘴了,李为君笑着道:“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俸禄有一百三十两。” 听到这话,大伯一家全都一呆。 梁姝彤低着头,掰着手指,算着一百三十两是多少文钱。 大娘宁絮捂着嘴唇吃惊道:“这是一年的俸禄?” 李为君摇头道:“不是,是一个月。” 宁絮更吃惊了,然后转头看向了丈夫。 梁璋呆愣了半晌,随即望向了庞硕,“密巡司还缺人吗?能不能把我也调过去?” 庞硕一乐,“可以啊,我们密巡司现在老缺人了,你要是想来,我是举双手欢迎,不过,来之前,你得先净身。” 梁璋脸色一变,“那还是算了。” 随即,他和宁絮、梁姝彤一起,望向了李为君,眼里多了几分狐疑。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三领导,这话说的,好像只有净了身的才能进密巡司一样。 庞硕也意识到他们误会了,立即纠正道:“我说的是没职位的,像我们有职位的,都不用净身,不过你不行,你来的话,只能当没职位的净身工。” 净身工......李为君差点没绷住,这是怎么想出来的词儿。 “算了算了,我不去了。”梁璋连连摆手。 李为君笑着道:“大伯,我送你去户部。” 说完,他又看向梁家母女,“大娘,姝彤堂妹,一起去。” “好。” 大伯一家的牛车,是雇来的。 大胤的牛车,雇起来很方便,还起来也很方便。 一旁的官道上,有一个小棚,旁边放着一块竖起的木板,上面写着“牛马行”三个字。 李为君看着梁璋将牛车拉过去,很快就换回二十两银子,心里想着,快赶上共享单车那么方便了...... 大伯一家的行李,李为君和庞硕已经全部放在马车上,众人坐上马车,前往皇城。 户部,坐落在皇城之中,来到皇城门口,梁璋走了进去,李为君他们则在皇城门外等着。 半个时辰以后,梁璋拧着眉头走了出来。 他的怀中,抱着一件崭新的官袍,还有一顶乌纱帽,一个官印。 李为君见状,“看着挺顺利啊。” 梁璋闷闷不乐道:“是挺顺利,不过就是有一点看着人生气,我就纳闷了,户部的人怎么都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他几十两银子。” 李为君安慰道:“户部的人都这样。” 梁璋拧眉道:“好像只针对我一个人,我看到有个从外地来京城述职的官,户部的人对他客客气气,不仅笑脸相迎,还给他端茶。” 庞硕在旁边肃然道:“那他肯定是个贪官,知道他叫什么吗,回头我们查查。” 梁璋额了一声,“他们给我官印之后,就把我赶出来了,我没机会问。” 庞硕正色道:“等你下次见到他,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当的什么官。” 听到这话,梁璋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 李为君道:“我先送你们去县衙。” “好!” 梁璋应了一声。 很快,马车停在县衙门口,梁璋率先跳下马车,说道: “我去叫人搬行李。” 没多久,走入长安县衙的梁璋便带着两名中年差役而来。 两名差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马夫位置上的庞硕的大胃袋,纷纷行礼道: “庞大人!” 庞硕笑眯眯道:“都好着吗?” 两名衙役连连点头,“一切都好。” 说完,二人看向了坐在庞硕身边的高个少年,脸色一变,“李为君......” 二人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赶忙行礼道:“见过李大人。” 李为君淡淡一笑。 梁姝彤从车厢中探出脑袋,见两名差役恭恭敬敬模样,好奇道:“堂兄,你们的名气这么大?” 李为君笑道:“就一点点小名气而已。” 说完,他指了指梁璋,对着两名差役道:“你们的长安令,是我大伯,还请你们以后多多关照。” 其中一名差役赶忙道:“李司吏哪里话,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哪能不实心办事,应该梁大人多多关照我们才是。” 李为君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有两名差役帮忙拎行李,众人都空手走入县衙之内。 刚一进来,两个中年男人便迎面而来。 二人当中,一个县丞打扮,一个县尉装束,面带笑容来到梁璋身边,同时拱手介绍道: “卑职县丞许安,见过梁大人。” “卑职县尉朱十二,见过梁大人。” “见过梁大人。” 梁璋赶忙回礼:“幸会幸会。” 许安和朱十二目光挪到了庞硕身上,先看了看他的胃袋,两个月不见,好像又大了一些,随即目光上移到他的脸上,许安笑道:“见过庞大人,最近安好?” 庞硕笑眯眯道:“都好,都好。” 二人又看向了李为君,想到当初凤阳郡主带着他来县衙杀人的事,心中便多了几分敬畏,同时行礼道:“见过李大人。” 李为君微微一笑,拱手回礼。 许安这才望向梁璋道:“梁大人,屋子都给您备好了,我带您过去。” “好!”梁璋连连点头,“有劳了。” 李为君这时瞧见县衙的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沉吟两秒,凑到他身边道: “大伯,你刚刚到任,县衙里的人,应是有很多事要与你说,我就先走了。” “明天我再过来。” 第118章 京城阴云,李为君的判断 梁璋闻言,说道:“我还有好多话要与你说,要不,你晚上过来?” 宁絮在旁边跟着道:“为君,晚上你过来,我做一桌饭菜,咱们一块吃。” 李为君摇头道:“大娘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你先歇歇,明天我带你们去酒楼吃。” 梁姝彤闻言眼眸一亮,喉咙不由攒动了一下,但没有吭声,而是望向了爹娘。 宁絮拧了拧眉,“那多贵啊......” 李为君笑道:“我请客。” 梁璋严肃道:“哪能让你这个小辈请客,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酒楼吃,我出钱!” 李为君转头看了一眼宁絮,只见宁絮笑盈盈道:“听你大伯的。” 李为君笑道:“成!” “我走啦。” “路上慢些!” 在大伯一家相送下,李为君和庞硕一起,离开了县衙。 回去的路上,庞硕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对坐在旁边的李为君道: “你这个大伯,不是个坏人。” “就是有点缺心眼。” “不然的话,他就不可能被一个人骗这么多年。” “是过于老实了。”李为君叹了口气,“过去的事,就算了。” 毕竟,那个人被吓死了。 当然了,如果那个人没死的话,这事就过不去。 这会他已经启程,去找那个人算账了。 李为君看着庞硕问道:“庞大人,你说,望族的人,会怎么对付我大伯?” 庞硕沉吟道:“不知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大伯做事认真,再加上有密巡司在旁照应,他就不会有事。” 看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了......李为君心里想着。 胤京报社中,林永亭和侯缜正坐在院内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报纸,看到二人回来,林永亭合起报纸,问道:“你大伯那边,安排好了?” 李为君点头道:“已经送他去了县衙。” 林永亭问道:“人怎么样?” 李为君回答道:“挺好。” “那就行。”林永亭微微颔首,随即让两名太监拿两把椅子过来,等他们二人坐下,不急不缓说道: “澄清的报纸,今天早上开始卖了,中午那会,丁掌柜过来说,效果很不错,都在议论这件事。” “盗版报纸的事,算是彻底了结,以后咱们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庞硕笑道:“那太好了。” 林永亭这时将桌上的报纸递给他们,“你们过来看看这些报纸。” 庞硕脸色一变,“不是说已经了结了吗?怎么还让我们看报纸?” 现在看到林永亭让他们看报纸,他心里就慌的不行。 林永亭解释道:“这次的报纸,跟咱们没关系。” 李为君则直接将报纸拿到了手中,看了一眼,发现每一份报纸都不同,都出自各个报社。 庞硕凑够去看了起来,嘴里念道:“‘凌烟阁报社’,‘梧桐报社’,‘扬名报社’,‘三元报社’......” 提到的名字,都是书肆街各个书肆的名字。 庞硕疑惑道:“东市的各个书肆,都开始弄报纸了?” “不错。”林永亭点头道:“他们是看咱们弄的报纸,销量好,赚得比卖书多,也想分一杯羹。” 庞硕哼哼道:“他们也得有李为君那么会写故事才行。” 李为君开口道:“他们弄的内容,跟咱们不一样。” 庞硕仔细一看,“还真是。” 各个书肆产出的报纸内容,都不相同。 有的是某位大儒针砭时弊,有的是某位才子写的诗词,还有的也弄出了连环画,但制作的很是粗糙。 有的报纸,则刊登了京城东市、西市的物价。 李为君从凌烟阁报社产出的报纸上,看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信息,拿起那份报纸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几遍。 报纸上,写的是京畿道正遭遇连日大雨,洪水泛滥,多地受灾。 他只觉得这行字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立即拿起别的报纸仔细看了看,心道果然。 每个报社的报纸,竟然都刊登了这样一条信息。 李为君不由皱起了眉头。 林永亭见状,问道:“怎么了为君?” 李为君神色凝重将报纸递了过去,指着那条信息道:“林公公,你看看这个。” 林永亭看了一眼,颔首道:“这条消息啊,杂家刚刚看到了。” “杂家也听说,京畿道这半个月都在下大雨,估计这场大雨,就快下到京城了。” 说完,他望着李为君问道:“你觉得有问题?” 李为君思索道:“这些报纸,其他内容都不同,唯独都刊登了这条,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完,他望着三位领导,“京城的粮商,是不是开始抛售粮米了?” 林永亭沉吟道:“杂家倒是没注意这个。” “庞大人,你去问问。” 看到大领导发话,庞硕当即起身道:“好!” 很快,他从外面回来,啧啧称奇道:“还真被为君给说中了,东市的粮店,都在抛售粮米。” “我打听了一下,西市那边也是如此,而且,粮商们说,京城不日会有洪水,他们囤积的粮米太多,一旦洪水来了,都会泡烂,所以要赶在洪水来之前,把粮米全部卖出去。” 李为君问道:“价格多少?” 庞硕道:“现在1斤米5文钱,一斗的话,是60文钱。” 大胤皇朝的一斗,是十二斤。 林永亭摸着下巴道:“和以前没差别。” 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李为君,他多心了。 李为君神色却愈发凝重,“有人买吗?” 庞硕点头道:“你还别说,买的人还挺多。” 李为君当即望向林永亭,认真道:“林公公,咱们也得买。” 林永亭笑道:“是得买一点,给下雨的时候囤一点。” “那就一人买一石粮米,足够了。” “这钱,走公账。” 林永亭看着二把手、三把手还有李为君,“诸位有意见吗?” 侯缜摇了摇头。 庞硕嘿笑道:“我也没意见。” 林永亭注视着李为君,等待他表态。 李为君摇头道:“太少了。” 林永亭竖起两根手指道:“那就买两石。” “不够。”李为君沉声道:“我的建议是,把所有钱都拿出来买粮米!” 林永亭微微皱眉,同时坐直了身子。 庞硕错愕道:“买那么多粮米干什么?真要有洪水,不都得烂了?” 李为君凝重道:“我有种感觉,京城不会有洪水。” “甚至有可能,不会下雨!” 第119章 信任 林永亭狐疑道:“不能吧......” 庞硕也有些不信。 侯缜神色平静,看不出他信还是不信,就算是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李为君问道:“林公公,你听谁说的?” “你倒是提醒杂家了。”林永亭眸光闪烁了一下,回头道:“周务,你过来!” 太监队长周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了众人身边,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林永亭身边。 林永亭看着他,问道:“周务,你听谁说的,京畿道正在遭水灾?” 周务奇怪道:“这报纸上不是写的吗?” 林永亭脸色一变,“从报纸上......” 庞硕神色也凝重起来。 李为君则露出了然之色,看着林永亭,“林公公,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林永亭立即对着周务说道: “周务,你带着人,骑快马去京畿道转一转。” “杂家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杂家要知道,整个京畿道究竟有没有受洪灾!” “是!” 周务应了一声,立即带着他的太监小队前去。 林永亭则回头又叫来一名太监队长,“赵乾,你去前堂盯着,没有杂家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里。” “是!” 安排完以后,林永亭看着众人说道:“你们跟杂家过来。”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一起,跟在大领导身后,走入院子旁边的厢房之中。 林永亭等他们都进来之后,关上屋门,一起坐在椅子上,神色肃然说道: “侯大人,庞大人,我们现在都商议一下,要不要听为君的,把钱全部拿出来买粮米。” “愿意的,举手。” 林永亭说完,便举起了手。 侯缜、庞硕也举起了手。 李为君也举起手,随即看着三人,心中一暖,三位领导,很信任他。 林永亭起身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杂家就取钱了。” 说完,他走到另外一个放着钱银的小屋,取来一沓银票,回来放在桌子上,手掌按着银票,看着众人道: “咱们胤京报社,现在有八万两银子。” “京城现在的粮米价格,是1斤粮米5文钱,一斗60文钱。” “1两银子,算下来可以买二百斤粮米,也就是1石6斗多。” “八万两银子,可买粮米十三万三千三百四十石。” 李为君闻言,思存起来。 一个成年人,按照一天吃两斤粮米来算,这么多粮,平摊下去,够二十七万人吃一个月。 京城有一百二十万人。 也就是说,京城一天消耗的粮米,高达两万石。 手里的粮米,也就够整个京城吃六天。 想到这,李为君摇头道:“不够。” “......” 屋内霎时一静,三位领导同时看向了李为君。 林永亭瞪大眼睛道:“这么多还不够?” 庞硕提醒道:“为君,你知道十三万石粮有多少吗,够堆满十个胤京报社了。” 李为君沉声道:“一旦真如我所料,那么,咱们手中的粮,是越多越好,防患于未然吧。” 林永亭皱眉道:“可是,咱们就八万两银子......” 李为君举手道:“我出一千两!” 听到这话,林永亭叹了口气,看着二把手和三把手,说道:“都凑钱吧。” “咱们三个,每人再凑个三千两,完全没问题,侯大人,庞大人,你们有意见吗?” 侯缜摇头道:“我没意见。” 庞硕跟着道:“我也没意见。” 林永亭缓缓道:“这样算的话,就又多了一万两。” 他看向李为君,问道:“不够对吧?” 看到李为君点头,林永亭揉了揉眉角道:“九万两银子,是咱们密巡司的极限了。” 李为君思考片刻道:“咱们可以再找人借点。” “我去找丁掌柜,还有熊辉光借钱。” “咱们帮过京城王家,京城王家那边,应该也能借来一些。” 听到这话,庞硕起身道:“我去京城王家借。” 林永亭颔首道:“那就行动吧。” “是!” 李为君和庞硕当即抱拳,转身而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林永亭和侯缜二人。 林永亭先走到门口,确定李为君已经离开,方才回头看着侯缜,说道:“侯大人,你去找萧公借点,能借多少,是多少。” “如果萧公问起,密巡司为什么借钱,你就说,李为君正在捣鼓新东西,需要钱,切不可说咱们用钱买粮。” 侯缜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起身走出胤京报社,骑马离开。 林永亭也跟着动身,走到胤京报社前堂,对着赵乾吩咐道: “赵乾,你盯着报社,杂家要去一趟司礼监。” “是!” 赵乾应声道。 —————— 李为君搭着庞硕的顺风车,在平康坊外下了车,快步来到醉仙楼。 听闻李为君来了的消息,丁瑞立即放下所有的活,跑到门口,看到高个少年,笑吟吟拱手道: “哟,李大人,稀客啊,是来买饭菜,还是打算设宴?” “丁掌柜,”李为君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说道:“明天,我要在这里设宴,请我大伯一家。” “酒菜的钱,算我头上,如果问起,你就说给我面子,这顿饭你请了。” 丁瑞听出他的意思,笑眯眯道:“你是不想你大伯破费?成,我到时候配合你。” 李为君接着将真实来意告诉给他,“另外,还有一件事,丁掌柜,你手头宽裕不?我想借点钱。” 丁瑞好奇道:“你借钱做什么?” 李为君道:“买粮。” 丁瑞吃惊道:“这个时候买粮?” “你没看其他报社的报纸吗,都在说京城就快来洪水了,京城里的各大粮商,都在往外抛粮,你这个时候买粮,洪水一来,不都泡烂了?” 说完,他想到什么,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望过来,方才凑到李为君身边,小声问道:“难道,密巡司得到了什么消息?” 李为君沉吟道:“你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你不要传出去。” 丁瑞立即保证道:“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一个,守口如瓶!” 李为君小声道:“密巡司目前没有确凿证据,只是猜测,京城可能不会来洪水,甚至不会下雨。” 丁瑞皱眉道:“猜对了,你们发财,猜错了,你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你不先派人查一查?” 第120章 借钱 李为君沉声道:“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这一来一回,至少十天时间,谁也不知道这十天时间,会发生什么。” “明白了。”丁瑞恍然,旋即叹了口气,“反正我不敢赌这个,没这么大胆子,不过给你借钱的胆子,我有,而且很大。” “你要借多少?” 李为君问道:“你能借我多少?” 丁瑞啧啧称奇道:“你这买卖,大得很啊。” 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道:“我信得过密巡司,这样,我借你一万两!” 一万两,便是一千万枚铜板。 放到现代,就是一千万块,可见丁瑞是真的信任密巡司,认为事后密巡司能还钱给他。 李为君眸光一亮,没想到丁瑞竟然愿意借这么多钱给他,看着他的目光亲切了不少,认真道:“多谢!” 丁瑞笑呵呵道:“小事小事,我去取钱给你。” 很快,离开柜台的他很快握着一沓银票折返回来,交给了李为君。 李为君仔细一数,不多不少,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正好一万两。 丁瑞这时又凑到了李为君身边,小声道:“李大人,你别忘了你跟我说的那个东西啊,我还等着呢!” 李为君收起银票,笑着道:“等这事结束,我一定给你送来!告辞!” “李大人慢走!” 离开了平康坊,李为君雇了一辆牛车,前往安邑坊熊家。 熊家堂屋,熊辉光和李为君坐在一起,听到他的来意,摸着尖尖的头顶好奇道:“现在买粮,真能赚钱吗?” 李为君点头道:“有可能大赚,但也可能血亏。” 熊辉光啧啧道:“你赌的够大啊。” “你要借多少?” 李为君道:“我能借多少,我就借多少。” “那就是上不封顶啦......”熊辉光嘀咕了一声,跟着说道:“少的话,我就借给你了,你要的多,我说了不算,我得问问我爹。” “你等我一下。” 说完,熊辉光起身离开了堂屋。 很快,熊辉光手里拿着一沓银票,满面笑容的回到了堂屋,将银票递给李为君道: “这是五万两银票,你数数。” “这么多?” 李为君吃了一惊,他觉得能借到一万两,都算是熊辉光把他当自己人。 没想到,熊家出手就是五万。 熊辉光咧嘴道:“里面没我一两银子,都是我爹出的钱。” “弋阳郡公他......”李为君心中更加意外。 前些时日,他们还在书肆街打过一场。 没想到,这个时候,弋阳郡公竟然不计前嫌,出这么大的力。 熊辉光笑眯眯道:“我爹说了,以前的事,不是你们的错,如今密巡司登报为我澄清,熊家很感激。” “他还说,熊家跟密巡司没有过节,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钱要是不够,熊家会再拿出来一些。” 听到这话,李为君肃然起敬,站起身抱拳道:“那有劳熊兄跟郡公说一声,再添点。” “......” 熊辉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沉默了许久,方才挠了挠尖尖的头顶,一脸尴尬道:“后面那话,是我自己补的,不是我爹说的。” 李为君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是真的。” 熊辉光嘟囔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蹬鼻子上脸啊。” 李为君干笑了一声,收起银票,一脸认真抱拳道:“多谢熊兄,还请代我谢过熊郡公!” “熊家的人情,我代密巡司记下了。” 熊辉光咧嘴道:“好说好说。” “告辞了!” “我送送你。” 送李为君离开以后,熊辉光站在熊府门口,目送他坐着牛车远去,驻足了一会,回到府内,找来中年管家,说道: “熊登,你派府上的人,去东市还有西市,买些粮回来。” 中年管家问道:“大郎想买多少?” 熊辉光沉吟道:“买个......一千两的吧。” “我就当玩玩了,看看能不能赚钱。” “是!” 熊登应了一声。 熊辉光忽然想到什么,又提醒道:“记得让底下人规矩点,别把这事传出去。” “好的大郎!” 而此时,皇城,司礼监内。 吕青松坐在厅堂内,听完林永亭的借钱请求,微微皱了皱眉,“永亭啊,你这还是头一次找杂家借钱。” “李为君那小子,当真是在捣鼓新东西?” 林永亭恭敬道:“万事都瞒不住干爹。” “其实,儿子找干爹借钱,是为了买粮。” 吕青松奇怪道:“好端端的,买粮作甚?” 林永亭立即将报纸上的事说了出来。 吕青松皱眉道:“京畿道各县,没有哪个县令,往上报说今年发了洪灾。” “但也难保京畿道各县的县令,隐瞒不报。” “报纸的事,的确透着些古怪。”吕青松看着站在身前的林永亭问道:“你派人去查了没有?” 林永亭点头道:“儿子已经派人去查了。” “十天之后,便能得到确切消息。” “但儿子怕这十天时间,会出现变故......” 吕青松微微颔首,“去杂家家里取钱吧。” “杂家给你五千两银子。” 林永亭神色一喜,“儿子谢谢干爹!” 吕青松提醒道:“要还的。” “儿子明白!” “去吧。” “儿子告退!” 林永亭去了一趟吕青松的家里,取了五千两银票,坐着马车,满面笑容的回往胤京报社。 刚坐马车来到书肆街街口,看到李为君正坐着牛车,朝这边而来,当即让小太监停下马车,对着李为君招手道: “为君,这边。” 李为君见状,跳下牛车,给车夫结了车钱,来到林永亭乘坐的马车跟前,打招呼道:“林公公。” 林永亭跳下马车,和他一起,走入书肆街内,朝着尽头的胤京报社而去。 路上,林永亭笑眯眯道:“杂家刚刚去了一趟司礼监,找杂家干爹借了些钱。” “杂家借了五千两银子,厉害吧?” 看着林永亭扬起下巴一副自己牛逼坏了的神色,李为君竖起大拇指道:“林公公真厉害!” “哈哈哈......”林永亭笑容更盛,随即问道:“你借了多少?” 李为君比划了一个手势,“六万两。” “.......” 林永亭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道:“多少?” 李为君直接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了他。 林永亭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六万两银票,然后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着李为君。 第121章 咱密巡司是不是缺人啊? 林永亭喉咙攒动了一下,问道:“都是你借的?” 李为君点头道:“是啊,你让我自己拿,我也拿不出来啊。” “这六万两银子中,一万两是丁掌柜给借的,另外五万两,是熊家出的。” “......” 林永亭听得沉默不语。 他费劲巴拉好久,才从干爹那里借到了五千两。 李为君却能轻轻松松搞来六万两......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林公公,为君!” 这时,远处传来庞硕的声音。 二人望去,瞧见庞硕坐在马车上,朝着这边挥手。 林永亭等他下了马车走过来,问道:“怎么样,京城王家给借了吗?” 庞硕嘿笑道:“我都亲自出马,京城王家能不给借?” “瞧瞧,这是五千两银票!” 他从袖筒中取出五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林永亭,得意道: “怎么样,我厉害吧?” 林永亭闻言心中瞬间舒服了不少,先瞅了一眼李为君,旋即缓缓道:“如果你比为君回来的早,杂家会说还行。” “但是你比为君回来的晚,杂家只能说,一般。” 庞硕一怔,这叫什么话,问道:“林公公你借到多少?” 林永亭道:“五千两。” 庞硕撇嘴道:“那你也一般啊。” “是啊。”林永亭笑了笑,“杂家也没说自己厉害。” 庞硕听出一些端倪,问题好像出在了李为君身上,转头望着他,“为君,你借到多少?” 李为君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 “六千两?”庞硕嘟囔道:“那确实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 林永亭没好气道:“六千两个屁,他借了六万两。” “......” 庞硕眼睛霎时睁大了不少,旋即宛若霜打的茄子蔫了不少,喃喃自语道:“难怪你说借五千两一般,合着是有尊大佛在这,那就不奇怪了。”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侯缜骑着马匹,朝着这边而来。 “侯大人回来了。”庞硕扬起手臂,挥动了几下,等对方下马走来,急切问道:“侯大人,你借到多少?” 侯缜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了他。 庞硕数了数,也是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心里舒服了,嘴上说道:“五千两啊?一般。” 侯缜眉头一挑。 庞硕指了指李为君,“他借了六万两。” 侯缜沉默不语,随即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一般的评价。 李为君哭笑不得看着三位领导,这种事至于攀比一下吗......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回到了胤京报社,走到院子里坐下之后,林永亭将所有银票放在桌上,看着二把手、三把手还有唯一员工,说道: “咱们一共借了七万五千两,加上密巡司的八万两,咱们凑的一万两,共计十六万五千两。” “以现在的市价,能买到粮米二十七万五千石。” 李为君问道:“京城的粮商,有这么多粮吗?” 庞硕一乐,“别小看了京城粮商,他们手里的粮米数量,远超你的想象。” “而且,朝堂上穿紫袍红袍的大臣,还有王公国公郡公,良田不知多少,他们手里的粮,也都会交给粮商贩卖。” “就算他们手中真没有这么多粮,只要你愿意给钱,他们就能帮你搞到粮米。” 庞硕笑眯眯道:“总之一句话,只要有钱,你想买到多少粮,就能买到多少。” 李为君闻言,这才彻底放心。 林永亭起身道:“事不宜迟,开始吧。” 他对着前堂方向叫道: “赵乾,孙力!” 两名太监队长立即走了过来。 林永亭给他们了两张一千两银票,说道: “你们去把这些银票换成银子,然后带着人,去东市和西市的粮铺买粮,能买多少买多少,钱不够了,就回来取!” “是!”二人应了一声,当即各自带着五个太监,离开了胤京报社。 林永亭又抽出两张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庞硕,说道: “庞大人,你去租一些仓库。” “好!”庞硕接过银票,笑着道:“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在长安县有熟人,我去找他们,让他们给几个仓库。” 李为君提醒道:“庞大人,若是有人问起,不要说往仓库里面放粮,就说放纸墨。” 庞硕挥手道:“这个我懂。” 等到庞硕离开之后,林永亭看了看略显空荡的院子里,摸了摸白净的下巴,看向二把手和李为君,皱眉问道: “杂家怎么觉得,咱们的人,有点不够用啊?” 侯缜瞅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李为君沉吟道:“咱们的人,有够用的时候吗?” 密巡司,就四个人。 胤京报社,有三十个太监,平时还好,人手堪堪够用,然而一旦遇到什么大事,这三十个太监,就得连轴转,一天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 林永亭沉默了两秒,然后说道:“看来得招点人进来。” “人手的事,杂家来安排。” 听到这话,李为君目光多了几分古怪,该不会又从司礼监调人过来吧...... 他隐隐感觉,司礼监迟早被林永亭薅成秃子......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黄昏,李为君都在胤京报社,制作后面几天的报纸内容。 黄昏时分,随着暮鼓声音响起,李为君坐着林永亭的顺风车,回到了密巡司。 京畿道那边,已经派人过去,十天之后,便知道真假......李为君回到了密巡司,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心里思索着。 而此时,凤阳郡。 黄昏时分,凤阳郡主府。 李仙蕙身穿一袭素色长袍,坐在大堂之中,低头看着报纸上自己的素描画像,眼里多了几分异色,抬头看着阿忠,问道: “这个当真是李为君画的?” 阿忠嘿笑道:“报纸是侯缜寄来的,你瞧报纸背面,有侯缜的字迹,不只是这画像,报纸上的内容,都是李为君供出来的。” “郡主您瞧见那首诗了吗?” “写的真好,一看就是写你的。” “......” 李仙蕙没有应声,而是打量着报纸,说道:“报纸,是个好东西。” “能不能在凤阳郡弄出来?” 阿忠见她没有搭自己茬,撇了撇嘴,瞧见李仙蕙投来目光,连忙正色道:“能弄,但是弄了没啥用,凤阳郡现在是军事重镇,就算弄出报纸,也是给兄弟们看,他们懂个屁啊。” 李仙蕙闻言,只得打消这个想法,放下报纸,问道: “侯缜还送来什么情报?” 第122章 东嵩书院录取通知书 阿忠回应道:“侯缜说,圣人随手弄出来的密巡司,因为李为君,在朝堂上的分量逐渐重了起来。” “密巡司接连破获了两件大案,受到圣人赞赏,京城百姓也对密巡司赞不绝口。” “侯缜还说,上一任长安令庞硕,说密巡司的四个人,司主林永亭、掌事侯缜,主管庞硕,就是‘巡’字的‘巛’,李为君就是那个‘辶’。” 说完,阿忠忍不住闷笑出声,“别说,还挺形象,哈哈哈。” 李仙蕙闻言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随即喃喃道: “密巡司......” 她面露微笑道:“为君能在京城能站稳脚跟就好。” “我还以为,他会熬不住,来凤阳郡,看来不用担心了。” 说完,她话锋一转,问道:“阿忠,下半年的粮草,你派人催了没有?” 阿忠神色一肃,“已经派人去了京城,这会应该走到半路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先皇咋想的,非要往凤阳郡塞这么多将士。” “咱凤阳郡的粮草,只能供给五万军士,先皇硬给咱们凤阳郡增置了这么多兵马,弄得咱们天天都得为粮草担惊受怕,唯恐哪天粮草供给不上,就完啦。” 李仙蕙瞅着他道:“先皇那样做,也是因为我娘,在先皇眼里,当初的凤阳郡,如果兵马够多,我娘就不会死了。” “所以先皇在位时,每年都会给凤阳郡扩军。” “舅舅这个圣人,很可靠,他还是太子时,凤阳郡的粮草,就是他来调配。” “今年的粮草,想来他已经在安排了,过些时日,就能送来,不要担心。” 阿忠点了点头,“郡主说的极是。” 京城之中,翌日清早,李为君睡醒洗漱完了以后,便听到庞硕的敲门声。 昨天回来的时候,李为君已经向大领导请了今天的假,庞硕这么早过来,不是叫他一起去上班,而是给他送早餐。 外带送一辆马车过来。 “你用完马车之后,随便找个牛马行还了就是,牛马行每个坊门都有,钱我已经付了,你还了马车,会有押金,到时候带回来给我。” 庞硕一边将装着早餐的食盒递给李为君,一边说道。 “好!” 李为君应了一声,随即目送庞硕步行离开密巡司所在的通化坊。 回到厢房,李为君坐在厅堂中的椅子上,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是一份馄饨。 他将馄饨拿出来,然后看了一眼五层食盒,喃喃自语道:“谁他娘的会用五层食盒装一碗馄饨啊......” 肯定是三领导半路上又偷吃了...... 李为君想到庞硕凸出的大胃袋,再联想到他坐在马车里偷吃的模样,便有些忍俊不禁。 中午时分,李为君换了一身干净的藏蓝色长衫,赶着马车,来到长安县衙。 还不等他停下马车,在长安县衙门外值岗的两名差役便跑来打招呼道:“见过李大人。” 李为君对着他们都笑吟吟颔首示意。 随即,他走入县衙之内。 “堂兄!”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李为君注目而去,就看到大娘宁絮和堂妹梁姝彤正朝这边走来。 “大娘。”李为君对着宁絮行了一礼,在对方笑吟吟点头下,转头看向了堂妹,见她身穿一套清爽的夏裙,显得身姿格外颀长,赞赏道: “姝彤,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 梁姝彤抱着宁絮的胳膊,对着李为君嬉笑道:“好看吧,我娘也说好看,这是昨天去西市买的裙子。” 这时,梁璋穿着一身便服走了过来,似乎因为就任长安令的原因,清瘦的脸上满面春风,笑吟吟道: “为君,你掐着点来的啊,来的真是时候。” “大伯,”李为君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问道:“昨晚上休息得如何?” 梁璋笑呵呵道:“用你大娘的话来说,就是京城不愧是京城。” “肚子饿了吧,吃饭去!” “好!” 李为君带着他们,坐上马车,来到醉仙楼。 丁瑞亲自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小院。 看着周围环境,宁絮有些吃惊道:“在这吃饭,很贵吧?” 李为君笑着道:“这里的掌柜,我认识,他听说我跟亲戚吃饭,他就把这顿饭给免了。” 梁璋神色一肃,“这人这么好?不会另有所图吧?” “他要是让你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做。” 李为君莞尔道:“我知道。” 梁姝彤这时凑到李为君身边,压低声音道:“堂兄,我爹就这样,老觉得晚辈一个个的都像是江洋大盗一样,别理他。” 梁璋见状,没好气道:“姝彤,蛐蛐什么呢!” 梁姝彤吐了吐舌头,坐回到了椅子上,嬉笑道:“我跟我堂兄说悄悄话,没蛐蛐你。” 看着梁璋投来怀疑目光,梁姝彤没再搭理他,拿起公筷,为李为君夹去饭菜,“堂兄,咱们吃饭,我感觉这道菜会好吃,你也尝尝!” 李为君笑着点了点头,和他们其乐融融吃着饭菜,吃了一会之后,李为君问道:“大伯,你对京城粮仓知道多少?” 梁璋闻言,当即来了精神,笑着道:“昨天管粮仓的人跟我说啦。” “这京城有四个粮仓,分别是长安门仓,东安门仓,平安门仓,北安门仓。” “每个粮仓,有存粮二百万石。” “四个粮仓,就是八百万石粮。” “其中长安门仓,平安门仓,归长安县衙管。” 说完,梁璋好奇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为君严肃了几分,“密巡司得到一些消息,但不确定是真是假,总之留个心眼最好。” 梁璋闻言,神色凝重道:“明白了,下午我就亲自去长安门仓和平安门仓看看。” 李为君闻言,这才放下心。 梁璋这时又说道:“对了,为君,过两天,你带我们仨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你大娘说,你一个人住,也不知道住的是金窝狗窝,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带我们看看,缺什么了,让你大娘去买,给你添上。” 李为君爽快答应道:“行,等忙完了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吃完了之后,先送大伯一家回到长安县衙,李为君方才前往胤京报社。 旋即,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于棠胭身穿翠色长裙,双手背在身后,亭亭玉立的站在胤京报社外,瞧见李为君坐着驴车而来,眉眼多了几分笑意,“李大人,我们又见面啦!” 第123章 调粮 李为君笑着走了过去,拱手道:“棠胭姑娘,来多久了?” “刚来。”于棠胭眉眼笑意更浓,手掌从背后伸了出来,“这个给你。” 李为君望去,于棠胭白皙小手递来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硬皮封面,很是精美,上面写着“东嵩书院”四个大字。 李为君接过打开一看,是东嵩书院的录取通知书。 于棠胭笑盈盈道:“你什么时候有空,直接来东嵩书院,走一下流程,你就能在东嵩书院就读啦。” 李为君感谢道:“多谢,我抽空过去一趟。” 于棠胭这时凑到了李为君身边,小声问道:“李为君,我跟你打听一件事,我听说郑润生,卢安道前些时日,在回家路上,被两个人给打了,你知道是谁打的吗?” 李为君摇头道:“不知道。” 于棠胭凝视着他,“我爹说你知道。” “......” 李为君一怔,奇怪道:“于山长这么肯定?” 于棠胭语气古怪道:“我爹还说,搞不好是你打的。” 李为君心头一跳,神色平静道:“这是诽谤!” 于棠胭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你就不是那种人。” 说完,她挥了挥小手,“我走啦,我在东嵩书院等你!” “好!”李为君目送她远去,旋即走入胤京报社。 刚一进来,他便看到三张椅子,紧紧的挨着前堂紧靠大街的墙壁,林永亭、侯缜、庞硕三位领导,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到李为君走进来,三人同时一愣,旋即很是自然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林永亭拍手道:“都别闲着,干活干活!” 侯缜,庞硕当即抬起脚步,走到了院子里。 “......”李为君怔怔然看着三位领导,旋即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三个椅子,又看了看门口,嘴角扯动了几下,他们该不会是坐在这偷听吧。 李为君有些无语,多大人了,还喜欢偷听墙角。 三位领导站在院子里,拿着报纸,一副在看报纸的模样,然而目光却一直盯视着前堂。 当看到李为君走了进来,林永亭开口问道:“为君,棠胭姑娘找你干什么?” 李为君直接道:“她过来送东西。” 说着,他将东嵩书院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林永亭。 林永亭打开一看,抬头错愕看着李为君,“你要去东嵩书院就读了?” 庞硕吃惊凑了过来,“啥?你成东嵩书院的院生了?” 侯缜也一脸好奇看着他。 李为君点了点头,将前些时日,和于棠胭独处马车内的对话,总结了一下告诉给了他们。 林永亭恍然,“怪不得于山长这么帮咱们,合着是在打你的主意。” 庞硕啧啧称奇道:“不得了啊,咱们密巡司,竟然出了一位东嵩书院的院生。” 李为君闻言惊讶道:“你们没去过书院?” 庞硕哼哼道:“我是自学成才。” 林永亭笑道:“杂家有门路,直接进的司礼监。” 说完,他指了指侯缜,“侯大人也是直接参加的武科,也没在书院待过。” 三个领导都没文凭啊......李为君心里想着。 庞硕双手抱肩放在大胃袋上,饶有兴味道:“这是不是应了那句俗语,人怕出名猪怕壮?” “瞎说什么。”林永亭笑骂了一声,随即看着李为君,说道:“去东嵩书院,不是一件坏事。”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为君笑道:“等这事有了结果,我就去。” 于棠胭送来的录取通知书,对李为君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 李为君并不着急去东嵩书院,眼下粮米的事,更让他在意。 接下来的时间,李为君每天来胤京报社打卡,做好了接下来几天的报纸内容,便和庞硕一起,将买来的粮米归入仓库之中。 时间一晃过去了数天。 皇宫中,两仪殿内。 胤帝身穿天子常服,坐在龙榻御座上,看着坐在下方的严锡元,缓缓说道: “凤阳郡那边,派人前来,要下半年的粮草,粮草的事,严阁老调度的如何了?” 严锡元低头拱手道:“老臣今日也想向陛下上奏此事。” “往年时候,凤阳郡所需的粮草,从各州郡县调度,但是今年情况有些不同,今年有不少地方,出现了洪灾,粮食大幅减产,老臣以为,今年要从京畿道二十一县,调一些粮过去。” “只是,京畿道的粮,一直都是只供给京城,要不要从京畿道调粮到凤阳郡,还请陛下决断。” 胤帝微微颔首,问道:“京城四个粮仓,目前有多少粮?” 严锡元对答如流道:“老臣已经派人查过了,京城的四个粮仓,每个粮仓都有二百万石粮,共计八百万石粮。” 胤帝这才放心,“既如此,今年就从京畿道调粮到凤阳郡。” 严锡元应声道:“老臣遵旨。” 胤帝这时话锋一转:“朕今日听说,最近京城出现了不少报社,那些报社发的报纸,都在说京畿道在闹水灾,还说京城不日将有洪水,内阁可有收到消息?” 严锡元沉声道:“老臣已经派人去京畿道查了,再过两天,就有消息。” “不过,老臣以为,京畿道二十一县,无一个县上报水灾之事,此事应该是假的。” 胤帝提醒道:“就怕有人瞒报,一定要查清楚。” 严锡元拱手道:“老臣遵旨。” ——————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为君每天都两点一线,早上坐着庞硕的顺风车,去胤京报社。 晚上则坐着庞硕的顺风车,回到密巡司休息。 当职时候,李为君会跟着庞硕一起,去仓库囤放粮米。 几天时间下来,密巡司众人花银子如流水,买来的粮食,已经囤放满了三十个仓库。 这天清早,胤京报社内,众人坐在院子里吃着早饭。 林永亭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询问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李为君想也不想道:“第八天。” 林永亭哦了一声,“再有两天,周务就该带消息回来了。” 说着,他唉了一声道:“杂家现在都不知道,该希望你的猜对了,还是该希望你猜错了。” 庞硕吃着焖子卷饼,嘴里发出小猪轻哼的声音,闻言含糊道:“嗨,你担心是一天,不担心也是一天,担心啥啊,两天之后,咱们就知道了。” 第124章 火龙烧仓 林永亭瞅了他一眼,“就你通透。” 庞硕嘿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岔开话题道:“今天的风,真大啊,该不会真要下雨吧?” 林永亭闻言也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说道:“下雨就下雨,只要别发洪水就行。” 说完,他耸了耸鼻尖,看向四周道:“奇怪,杂家怎么闻到一股糊味。” 李为君也嗅了嗅,奇怪道:“我也闻到了。” “哪里来的糊味?” “是不是哪里烧着了?” 听到这话,庞硕手握焖子卷饼,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林永亭微微颔首,目送他远去,继续吃着馄饨。 没过多久,庞硕的焦急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林公公,侯大人,为君,你们快出来看!” “咋了这是?”林永亭顾不上喝汤,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李为君和二领导紧随其后。 刚走出去,众人便看到视野尽头冲天而起的金黄色火焰,以及浓密的青烟。 林永亭吓了一跳,“这是哪里着火了?” 庞硕凝重道:“像是东安门方向.....” “东安门?”林永亭喃喃自语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东安门粮仓?” 李为君也吃了一惊,火龙烧仓? 这时,庞硕声音再次响起:“快看,那边也有烟!” 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林永亭脸色难看道:“那是......北安门,难道北安门仓也着火了?” 李为君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望向了长安县方向。 但是,因为距离远,什么也看不到。 李为君凑到林永亭身边道:“林公公,东安门仓,和北安门仓一起出事,难保长安门仓和平安门仓不会出事。” 林永亭神色凝重,看向庞硕道: “庞大人,你和为君一起,赶紧去长安门仓和平安门仓看看。” “杂家跟侯大人去东安门仓和北安门仓看看!” “好!” 众人应了一声,立即行动。 李为君和庞硕坐上马车,飞也似的朝着长安门仓方向而去。 临近长安门时,李为君和庞硕便看到了远处升腾起的青烟。 庞硕咂舌道:“长安门仓也出事了!” “京城三个粮仓,全都出事,恐怕平安门仓,也不能幸免......” “坏了,要出大事!” 说完,庞硕扬起鞭子,狠狠抽在马臀上,焦急道:“死马,你跑快点啊!” 马匹在吃痛声中,拉着马车,飞也似的来到长安门仓。 刚一到地方,李为君便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叫道: “大伯!” 梁璋此时正头戴乌纱,穿着官袍,面色苍白的看着升腾起火焰的长安门粮仓。 高涨的火焰,以及扑面而来的热气,别说是灭火了,靠近都难。 听到侄子的声音,梁璋回头望去,看着李为君朝这边走来,语带哭腔道:“为君,完了,全完了......” “长安门仓,还有平安门仓,都着火了!火太大,根本灭不掉啊,粮食都要烧没了!” 李为君上前安慰道:“大伯,先别着急,眼下要搞清楚,这火是怎么起的?” 梁璋揉了揉清瘦的脸庞,苦声道:“是有人纵火!” 李为君问道:“抓到没有?” “早跑了!”梁璋摇头道:“我是听说这边着火,便带着人过来灭火,哪能想到,这火竟然烧成这样!” 庞硕这时开口问道:“仓大使呢?你没问问他,贼人长什么样子?” 另外,再问问他,是干什么吃的,在这盯着还能叫人放这么大的火......只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庞硕又咽了回去。 粮仓的官,便是仓大使。 梁璋沉声道:“他......已经死了。” 庞硕吃了一惊,“死了?” 李为君也皱了皱眉,心中第一反应是仓大使被人灭口。 然而,梁璋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怀疑。 “对,不仅他死了,看管粮仓的人,都死了!” 庞硕连忙问道:“你派了多少人看守粮仓?” 梁璋道:“县尉那边,开始只派了一百人,我让他增置到了一百五十人。” 庞硕瞪大眼睛道:“一百五十人都死了?” 梁璋点头道:“对......都死了!” 庞硕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平安门仓那边......” 梁璋道:“也是一样。” 庞硕神色凝重,看了一眼李为君,“这不是一般人干的。” “这么大的火,肯定用了不少桐油。” “刚才我还担心,火烧成这样,朝廷一定会怪罪你大伯,看守粮仓不利。” “现在不用担心了,一百五十人,全都死了,可见放火的人身手何等了得。” “就算把长安县衙的人全部拉来,也没什么用。” 说完,庞硕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为君,咱们先回去。” 李为君点了点头,旋即望向梁璋,“大伯,你在这盯着,看看还能找到些什么线索,我先回去。” “好!” 梁璋知晓侄子这会也帮不上忙,点了点头,目送他们远去,他则继续跟县尉和县丞商议,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些粮食出来。 回往胤京报社的马车上,李为君注视着庞硕,问道:“庞大人,你说,朝廷真的不会怪罪我大伯?” 庞硕知晓瞒不住他,叹了口气道:“唉,那么多粮,毁于一旦,朝廷怎可能不过问,不追责。” “你大伯,身为长安令,总领长安县政务,亦有管理粮仓之责,他焉能逃脱。” “火龙烧仓,烧的不只是粮仓,还有你大伯。” 说完,庞硕狐疑道:“这场火,早不来,晚不来,到你大伯的时候,就来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针对你大伯。” 李为君闻言摇头否定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如果是针对我大伯,只烧长安门仓和平安门仓就行,没必要把东安门仓和北安门仓一起烧掉。” 庞硕心头一动,问道:“会不会是平账?” 李为君再次摇头否定道:“不会,我大伯前些时日,专门去粮仓查过,储粮跟账目都对得上。” “那就奇怪了......”庞硕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揉了揉肥胖的脸庞,抬头看着京城的天空,深吸了口气,对着身边的李为君说道: “为君,我有预感,京城接下来要乱成一锅粥了.......” 第125章 京城乱象 李为君闻言,神色凝重,京城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说,一定是乱象横生。 二人回到胤京报社,刚一进来,就看到林永亭已经回来,双手背在身后,神色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看到他们回来,林永亭连忙问道: “长安门仓和平安门仓那边怎么样?” 庞硕叹了口气,“也被烧了。” 说着,他将长安县那边的情况,都告诉给了林永亭。 “万年县的两个粮仓,也是如此,看守粮仓的二百人,都被杀了。”林永亭脸色瞬间难看,“四个粮仓,全部被烧,八百万石粮,全都没了......” “圣人肯定震怒,朝野必然沸腾,杂家都不知道,这次要掉多少脑袋,才能平息此事!” 林永亭看了一眼李为君,忧心忡忡道:“你大伯刚刚上任......唉,他娘的,杂家都怀疑火龙烧仓,是针对你大伯的。” 庞硕道:“回来路上,我也有正疑惑,为君说不可能,如果只是针对他大伯的话,只需要烧掉长安门仓和平安门仓就行,没理由把东安门仓和北安门仓一起烧掉。” 林永亭想了想,微微颔首,“为君分析的对......” “多想无益,”林永亭深吸了口气,说道:“杂家先回一趟宫里,看看情况。” 说完,他快步离开胤京报社,坐上马车,回到司礼监。 从司礼监的太监们口中听闻吕青松在两仪殿,林永亭立即前往,还没走到跟前,先听到殿内响起胤帝充满怒火的声音: “京城四个粮仓,全部被烧?长安令,万年令,都是干什么吃的!” 紧跟着严锡元的声音响起:“陛下,老臣以为,必有人里应外合,应当彻查!” 胤帝怒声道:“查,要一查到底!” 严锡元问道:“还请陛下明示,派人去查。” 胤帝闻言,冷静了几分,说道: “先由三法司的人去查。” 殿内的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同时行礼道:“臣等遵旨。” 林永亭站在殿外,听到这话,心中一急,立即走到了殿门口。 然而他刚一冒头,就看到殿内的吕青松对他一阵摇头。 林永亭看出干爹不让他这个时候进去,立即停了下来,后退两步,站在殿外等待。 两仪殿内,胤帝坐在龙椅上,抿着嘴唇,看着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严锡元,问道: “严阁老,供给凤阳郡的粮草,调配的如何了?” 严锡元站起身,低头拱手,声音苍老道:“老臣正要向陛下奏明此事。” “今年京畿道二十一县,遇到了大旱!” 殿外,林永亭心中一惊,京畿道大旱?还真被李为君给猜中了,报纸上的消息是假的! 严锡元接着说道:“京畿道二十一县田地减产,已是事实,即便将京畿道二十一县可用之粮,全都调到凤阳郡,也不够凤阳郡所需粮草的十之二三,更何况京城四个粮仓,均出现火龙烧仓。” “眼下京城无储粮,京畿道二十一县大旱拿不出粮,凤阳郡又急需粮草......唉,难啊。” 严锡元神色凝重道:“老臣回去便与内阁研究该如何应对这三件难事。” 胤帝沉声道:“那就别耽搁了,赶紧回内阁好好想想,下午朕要听到解决办法。” 严锡元应声道:“老臣遵旨。” 胤帝看着三法司众人,摆手道:“你们也下去查。” “臣等告退。” 三法司众人跟在严锡元身后,离开两仪殿。 出来时,看到了林永亭,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纷纷冷哼了一声。 林永亭瞅着他们一眼,懒得理他们。 他站在殿外等了几分钟,听到殿内响起吕青松的声音: “永亭,进来吧。” 林永亭立即走了进去,先对着龙椅上的胤帝躬身行礼道: “奴婢拜见陛下。” 胤帝看着他问道:“火龙烧仓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林永亭应声道:“奴婢已经知晓,还亲自过去查看。” 胤帝坐直身子,问道:“查出什么了?” 林永亭肃然道:“经密巡司查证,长安令那边,前几日将看管长安门仓的人手,从一百人,增置到了一百五十人。” “平安门仓那边,也是一样,看管这两个粮仓的人手,加起来有三百人之多。” “如今看管这两个粮仓的三百人,包括两个仓大使在内,全都被杀。” “万年县的长安门仓,还有北安门仓,看管之人,亦都被杀。” 听到这话,胤帝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永亭。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萧老将军也神色凝重站起身,这可是京城啊,竟然出现这等事? 这跟谋反有什么区别! 林永亭继续说道:“奴婢不是为长安令梁璋,万年令郑夏求情,实在是想不到,换做什么样的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守住四个粮仓。” 胤帝疑问道:“你觉得长安令梁璋,万年令郑夏,都是无辜的?” 林永亭点头道:“是!” “死了这么多人,被烧了四个粮仓,毁坏储粮可能多达八百万石之巨,严阁老刚才所说彻查,奴婢深以为然,但奴婢以为,若是彻查,绝不该从长安令、万年令身上着手,应当从桐油着手。” “这么短时间,便烧成这样,若是没有桐油,绝不可能做到。” 胤帝缓缓坐回到了龙椅上,转头看着吕青松,“青松,你怎么看?” 吕青松道:“奴婢以为,永亭的判断不无道理。” 胤帝嗯了一声,“那就派人告诉三法司,不要去查长安令和万年令了,从桐油查起。”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胤帝扶着额头,眉头紧锁道:“火龙烧仓之事,能是谁干的,该不会是庆国人干的吧。” “若是如此,就太可怕了......” 萧老将军这时开口道:“陛下,眼下更重要的,是京城没了储粮,百姓恐慌已是必然,那些粮商,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囤积居奇,操控粮价。” 胤帝神色一冷,“青松,派人去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让长安令,还有万年令,稳住粮价,若有囤积居奇者,无需上奏朝廷,斩!” 第126章 密巡司的新差事 吕青松道:“奴婢遵旨!” 萧老将军担忧道:“陛下,老臣担心,长安令和万年令,没有这个能力。” 胤帝闻言,思索了几秒,确实,这两个县令,一个是破格提拔,一个是年轻,没有经验,忽然心头一动,抬头望向林永亭,问道: “永亭,密巡司有这个能力吗?” “有!”林永亭毫不犹豫点头道:“只要陛下降旨,密巡司,一定稳住粮价!” 胤帝闻言,脸色一缓,眼下他最相信的,就是密巡司,说道:“那朕就将此事交给你,长安令、万年令在旁协助。” “奴婢遵旨!” “下去做事吧。” “奴婢告退。” 吕青松道:“陛下,奴婢也下去安排。” “去吧。” 胤帝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等他们离开,望着萧老将军,问道:“萧公,你说那些人,烧粮仓的目的是什么?” 萧老将军沉声道:“老臣猜测,那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断凤阳郡的粮草!” “到时,八王恐怕就会有动作。” “搞不好,庆国也会趁机动兵。” 胤帝拧着愁眉道:“朕也是这样想。” “眼下紧要的,是京城先要稳住,然后想办法弄到粮草。” 萧老将军立即道:“老臣这就写一封信,派人交给凤阳郡主,如此一来,凤阳郡那边,应该能够再撑两个月。” “只要在两个月内,弄到足够粮草,供给凤阳郡,便可平息所有祸患。” 胤帝微微颔首,“如此一来,眼下的难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弄到粮。” “是!”萧老将军点头道:“严阁老还有内阁,都是人精,一定想到了这个关键,下午时候,陛下便可知晓,他们怎么弄到粮了。” 胤帝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密巡司,能解决京城乱象吗?” 萧老将军沉吟道:“老臣不知,但老臣知道,密巡司的人,一定会尽全力。” 两仪殿外,吕青松走在前面,背着双手,回头神色不悦的看着林永亭道: “永亭,你怎么敢接这个差事的!” 林永亭问道:“干爹觉得儿子不该接这个差事?” “当然不该!”吕青松沉声道:“那就是一团火,你这不相当于把自己投进火里吗?” “引火烧身,能有你什么好处?” 林永亭低着头道:“儿子只想着,办好了这个差事,能给干爹长脸!” 吕青松闻言,叹了口气道:“杂家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可是,这事太难了。” “京城百姓的恐慌,就源于朝廷没有储粮,你若是能弄到粮还好......” 忽然间,吕青松想到什么,霎时顿住脚步,回头凝视着林永亭,“杂家想起来了,前些时日,你从杂家这借钱买粮来这,你买粮了没有?” 林永亭点头道:“买了。” 吕青松有些懊恼道:“杂家当初就该多给你借点银子,让你多买点!现在你手里的粮,完全不够啊。” 林永亭凑到吕青松跟前,小声道:“干爹,儿子不只买了五千两银子的粮。” “儿子买了十六万五千两的粮。” 吕青松闻言浑身一震,失声叫道:“多少?” 林永亭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吕青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十六万五千两银子,都买成粮了?买了多少石?” 林永亭道:“共计二十七万五千石。” 吕青松呼吸一滞,随即脸上漾起了笑容,激动道:“好,很好......干得漂亮!” 二十七万五千石,怪不得林永亭敢那么干脆的接下这个差事,原来手里有这么多粮米! “你回去办差吧,有什么需要杂家帮忙的,告诉杂家。” “好的干爹。” 看着林永亭转身离开,吕青松想了想,先安排好人去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随即回到了两仪殿。 而此时,林永亭坐着马车,回到了胤京报社。 胤京报社内,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坐在前堂的椅子上,注视着门口。 看到林永亭走下马车,三人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庞硕急声问道:“林公公,宫里情况如何?” 林永亭立即将情况告诉给了他们。 庞硕眼瞳惊呼道,“京畿道今年大旱?真被为君猜中了?” 李为君心中正庆幸大领导在胤帝跟前,为大伯开脱,听到这话,也吃了一惊,“还真是这样?” 林永亭心有余悸道:“得亏当初听你的,不然的话,这会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 众人望去,只见周务神色焦急的骑马朝这边而来。 在他身后,还有九名一同前往京畿道查看情况的太监。 在李为君和三个领导的注视下,周务翻身下马,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焦声道:“不好啦,林公公,出大事了,京畿道二十一县,根本没有水灾,今年京畿道大旱!” 说完,周务发现密巡司众人神色平静,并不意外,以为他们没听清楚,赶忙又重复了一遍。 不等他说完,林永亭抬手道:“杂家已经从宫里听说了此事,你们先下去歇着。” “是!”周务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带着太监小队走入院子歇息。 林永亭给二把手、三把手还有李为君打了一个手势,带他们走入院子左侧的屋内,关上门以后,神色凝重道: “咱们得到消息,京城的粮商肯定也知晓了此事,再加上四个粮仓被烧,今日之后,京城的粮价,杂家都不敢想得翻几番。” 庞硕眸光一闪,“咱们这个时候把粮卖出去,是不是就发财了?” “你也得有命拿才行。”林永亭瞅着他道:“圣人已经下旨,若有囤积居奇者,无需上奏,直接斩首。” “而查囤积居奇者的差事,落到了咱们密巡司头上。” “你是想试试杂家的刀锋利不锋利?” 庞硕轻咳一声道:“我就说说,林公公别当真。” “杂家也是说说,你别当真。”林永亭哼哼了两声,心中也知晓庞硕干不出这事,不再说他,转头望向李为君,又看了看侯缜,说道: “总的来说,咱们密巡司接下来的差事,就是维持京城粮价不涨。” 庞硕皱眉道:“这不可能,要是不让粮价上涨,京城粮商,就不会卖粮了!” 话音甫落,侯缜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扔在了桌上。 众人注视着短刀,然后看向侯缜。 侯缜指了指脖子。 庞硕翻译道:“侯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不卖,就抄家!” 林永亭瞪他道:“杂家用你翻译?” 第127章 简在帝心 庞硕干笑了一声。 侯缜则默默地将桌上的短刀放回到了怀里。 林永亭揉了揉眉角,二把手三把手是指望不上了,看向了李为君,问道:“为君,说说你的看法。” 李为君此时正哭笑不得看着二领导和三领导,听到大领导询问,沉吟道: “我觉得抄家不行,抄家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 “粮商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搞到粮,如果把他们杀了,凭咱们是搞不到粮的,我们需要这些粮商,为咱们卖力。” 庞硕提醒道:“可是,咱们这个时候去找那些粮商,让他们帮忙弄到粮,他们也不会愿意啊!” 李为君摇头道:“我们不用去找他们,眼下京城的粮仓全部被烧了,再加上京畿道大旱,京城缺粮已成必然。” “物稀则贵,物多则贱,原本不值钱的粮米,现在的价格,怕是要涨到天上去了。” 李为君语气毋庸置疑道:“商人逐利,粮商也是商,他们能放过这么赚钱的好机会?” “所以,咱们无需与粮商说什么,粮商自然会把粮食弄到京城贩卖。” 林永亭皱眉道:“圣人的旨意是,要咱们稳住粮价。” “照你的办法,放任粮价上涨,咱们岂不是办事不利?” 就在此时,胤帝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只要你们用心做事,圣人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听到声音,林永亭、侯缜、庞硕心中一惊,圣人怎么来了,纷纷从椅子上站起身,望着门口。 李为君也站起了身,回头看向外面,见李大人面带笑容,带着吕大人,萧大人走了进来,惊讶道: “李大人,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对着吕大人和萧大人抱拳道:“见过二位大人。” 吕青松和萧老将军同时笑吟吟点了点头。 胤帝笑呵呵道:“听说密巡司接到了稳住粮价的差事,我过来看看。” 林永亭赶忙上前,拎来一把椅子,放在了胤帝身边,“李大人请坐。” 侯缜和庞硕此刻分别拎着一把椅子,放在了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身边。 胤帝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坐了,等会就走。” 说着,胤帝看着密巡司众人,缓缓说道:“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们放心去干,圣人那边,由我去说。” 听到这话,李为君眼眸一亮,认真道:“多谢李大人!” 胤帝一笑,问道:“你的办法,当真有用吗?” 李为君重重点头:“一定有用!” “好好干。”胤帝很满意,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我会全力支持你们。” 李为君道:“是!” 看着被圣人拍过肩膀的李为君,密巡司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同时投去羡慕的目光。 简在帝心啊这小子。 胤帝叹了口气,“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去粮铺问了问价格,东市的粮价,已经涨到了十文钱一斤。” 李为君吃惊道:“涨了这么多?” “这才哪到哪,过两天,会涨的更多。”胤帝说完,挥了挥手道:“我要去别的地方再转转,你们继续商议吧。” 李为君立即带着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将他们送到了胤京报社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随即,回到了屋内,众人再次坐下。 “有李大人支持咱们,咱们可以放开手去干了。” 林永亭笑吟吟道:“为君,你说第一步,做什么?” 李为君不假思索道:“卖粮!” 听到这话,林永亭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卖粮?” 庞硕瞪大眼睛道:“你疯啦,这个时候卖粮?现在谁手里有粮,谁就是爷!” 李为君解释道:“咱们要做的事,需要花费很多钱。” “但是,咱们没钱。” “眼下最重要的,是有本金。” 李为君计算了一下,“我们一共买了十六万五千两银子的粮米。” “我们可以把零头拿出来,也就是六万五千两银子的粮米,全部卖掉。” 说完,他看向了林永亭,等着大领导发话。 林永亭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李为君这才继续说道:“现在的粮价,还不够高,明天咱们再卖。” “以现在粮价的势头,肯定有很多人想着囤积居奇,赚个差价,明天咱们卖粮,肯定有人收!” 林永亭见他说完,转头看向二把手,问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侯缜摇头道:“我没意见。” 林永亭对于得到的回答并不意外,侯缜要是回答别的,才让他意外,转头看向三把手。 庞硕也摇了摇头,“我也没有!” 林永亭拍板道:“那就这样决定,明天卖粮!” 李为君这时又补充道:“另外,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必须配合咱们!” “林公公,咱们得派人告诉我大伯还有万年令,让他们不要去打压粮商,只负责严查粮商所售粮米的好坏。” 李为君肃然道:“这个时候,肯定有人会往粮米里面掺沙子,掺石灰,增加重量,必须严防这一点。” “若是有粮商敢这样做,一律抓起来,无需上报,直接押赴刑场斩首!” 林永亭颔首道:“杂家马上让周务和郑乾去办。”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完。” 李为君当即道:“咱们也得做好准备,我来弄雕版,等会咱们开印报纸。” 庞硕错愕道:“这都啥时候了,还卖报纸?” 李为君解释道:“报纸是给后面准备的。” 林永亭挥手道:“听你的,你来弄雕版,我们来印。” “好!” 李为君立即开始安排。 而众人也立即分工,开始做了起来。 没过多久,前往长安县衙的周务先回来了,说道: “林公公,我已经跟长安令说了,梁璋说,他全力配合。” “很好。”林永亭笑了笑。 没多久,郑乾回来了,神色却没有周务那般轻松,很是凝重。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回来。 郑乾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对方是个中年方脸男人,头戴乌纱,身穿红色官袍,脸上带着几分怒意。 走进院子的瞬间,密巡司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以及唯一员工,都看向了他。 第128章 密巡司也是出息了,能发号施令了 李为君正坐在院子里握着小刀刻着雕版,看到对方,一眼认出对方身份。 万年令,郑夏! 而此时,郑夏板着脸庞,挥动着袍袖,走到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林永亭身边,怒气冲冲道: “林公公,你们密巡司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庞硕不乐意了,当即起身瞪他道:“你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 李为君则望向郑乾,质问道: “郑乾,你没跟他说,圣人让他在旁协助密巡司办差?” 郑乾连忙道:“我说过了。” 李为君这才看向郑夏,问道:“那你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郑夏大喝道:“我此番过来,是要问个明白!” “圣人的旨意是让长安县衙、万年县衙协同密巡司,稳住粮价!” “你们却让我这个万年令,对万年县内大肆涨价的粮商不闻不问,只管他们售出的粮米好坏?” 郑夏冷哼道:“这有悖于圣人的圣旨,恕我不能听命!” 林永亭眯着眼睛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你知不知道,你不听密巡司的,万年县出了乱子,谁来负责?” 郑夏冷声道:“我都是按照圣人旨意办事,总之,万年县的粮商,谁敢涨价,我就抓谁!” 林永亭闻言,摆了摆手道:“你既然不听密巡司的,你想做什么,你就做吧。” “但是,你最好别出乱子,出了乱子,我密巡司不收你,自有衙门收你。” 郑夏敷衍的拱手,“知道了,告辞!” 说完,他挥袖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庞硕皱眉道:“这个郑夏,够狂的啊,咱们密巡司的话,他也敢不听。” 林永亭缓缓道:“他背后,是内阁的人。” 庞硕忧心忡忡道:“他这个时候过来说这番话,是摆明的要掣咱们的肘。” “这个时候掣咱们的肘,对咱们不利啊。” “我觉得,最好换个人当万年令。” 林永亭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上奏圣人,罢免他的官?” 看到庞硕点头,林永亭追问道:“以什么名义?” 庞硕肃然道:“他看管粮仓不利,只这一条罪名,就能罢免他的官!” 林永亭指了指旁边的李为君,“这个罪名,同样能对付为君的大伯,圣人罢免了他,是不是也要罢免为君的大伯?” “......”庞硕嘀咕道:“这倒也是......” 李为君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有办法。” 说完,他看向了周务,“周务,你再去一趟长安县衙,告诉我大伯,让他定一条规矩,不许万年县的粮商,到长安县内收售粮米,违者下狱。” 周务抱拳道:“是!” 庞硕眼眸一亮道:“这个办法好,万年令这个时候严惩囤积居奇者,必然会导致粮商不卖了。” “万年县百姓买不到粮米,必会怨声载道。” 林永亭投给李为君一个赞赏眼神,笑道:“确实是个好办法,先看看那个郑夏,能不能顶得住。” 庞硕摸着下巴,看了看李为君,又看了看大领导,最后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二领导,说道: “我突然发现,咱们密巡司已经能命令起长安令了。” “你们说,是不是以后有一天,咱们还能命令内阁的人?” “要是日后咱们密巡司,能命令内阁的人,那我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林永亭哭笑不得道:“命令内阁?亏你能想得出来,这天底下,能命令内阁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圣人!” 庞硕嘀咕道:“倒也是哈。” 命令内阁的阁臣不可能,抓内阁的阁臣,倒是有可能......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历史上锦衣卫干的事迹,心里想着。 翌日中午,林永亭派人从仓库中取出粮米,交给脸生的太监,拿到长安县西市贩卖。 只是一个下午,六万五千两的粮米,便销售一空。 胤京报社,小屋中,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围着桌子坐下,和二领导、三领导一起听着大领导带回的消息。 林永亭将一沓厚厚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笑吟吟道:“咱们的粮,十五文钱一斤,180文钱一斗卖完了,本钱加利润一共二十万两银子。” 庞硕咂舌道:“这么多?” 李为君也有些意外,粮价翻的速度,比他预料中的还快,说道:“算下来,翻了三倍不止。” “还是卖早了。”林永亭沉声道:“杂家派人打听到,西市这会的粮价,已经涨到二十文钱一斤,240文钱一斗!” “而且,还供不应求!” 李为君问道:“东市这边怎么样?” 侯缜和庞硕也看向了林永亭。 他们一天都在赶制报纸,压根没有出门过。 林永亭肃然道:“万年令郑夏,还真就严查囤积居奇的粮商,听说今天中午,就杀了两个粮商!” “下午时候,万年县内的所有粮铺,便全都关门了。” “万年县百姓,大多数还在拍手叫好,同时还大骂长安令,说他放任粮价上涨,是个狗官。” 林永亭呵笑道:“其中也不乏一些机灵的,已经跑去西市买粮了。” 庞硕信誓旦旦道:“等过几天再看,有一个算一个,不骂郑夏,算我的。” 侯缜这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众人注视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庞硕重重点头道:“明白了,到时候也算你一个!” 林永亭看在眼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们,望向李为君,问道:“二十万两银子到手,接下来怎么办?” 李为君毫不犹豫道:“收粮!” 林永亭闻言错愕道:“啥?” 侯缜也是一脸愕然。 庞硕更是激动的站起来,大胃袋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只听砰的一声,众人赶忙按住桌子。 庞硕也赶忙按着桌面,同时瞪视着李为君,“这会收粮?那还卖个屁啊!” 李为君解释道:“咱们卖粮,是因为手里没有本钱。” “如果一开始咱们就有本钱,我就不会卖粮,而是直接开始收粮了。” 林永亭问道:“你打算多少钱收?” 李为君想了想道:“以长安县衙的名义,200文钱一斗的价格收粮。” 林永亭皱眉道:“200文钱?200文钱你一斗都收不上来!” 庞硕附和道:“是啊为君,林公公刚才都说了,现在的粮价,一斗是240文钱。” “而且,还会继续上涨!” 李为君看着三位领导,一本正经说道: “我收的不是京城的粮,我收的是京城外的粮!” 第129章 安排 “京城以前的粮价,5文钱一斤,60文钱一斗,600文钱一石。” “现在咱们以官府名义,将粮价定为17文一斤,200文钱一斗2000文钱一石。” 李为君肃然道:“所赚利润,足有三倍多!” “咱们做点报纸,派人送到京畿道以外,让那边的粮商知道京城的粮价!” 李为君沉声道:“财帛动人心,京城外的粮商,听到消息,必如嗅血之蝇,蜂拥而至。” “如此一来,京城就有粮了!” “物稀则贵,物多则贱,粮多了,价格自然会跌下来。” 林永亭听得眼眸发亮,连连点头。 庞硕问道:“要是跌不下来呢?” 李为君笑道:“那咱们剩下的粮米,就派上用场了。” “还有咱们昨天制作的报纸,也将派上用场。” “就这么干!”林永亭拍板道:“咱们先弄报纸!” “好!”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站起身,同时应了一声,随即打开门走到院子,开始制作报纸。 这次的报纸,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用活字印刷术,排列好文字,刷到纸上就行。 一个时辰后,弄好几千份报纸,林永亭叫来太监队长,“赵乾,孙力,周务!” “在!” 三人立即走了出来,抱拳应声。 林永亭指了指桌上分装好的报纸布囊,说道:“你们三人,带人拿着报纸,去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发!” “两天之内,务必让这三道的粮商,知晓京城粮价消息!” 林永亭沉声道:“你们先去驿站,驿站的马快,告诉驿站的人,密巡司要求他们全权配合,违者杀!” “是!”三人应声道。 “去吧!” 随着林永亭大手一挥。 赵乾、孙力、周务同时带上自己的太监小队队员,挎起装有报纸的布囊, 等他们走后,李为君又说道:“林公公,我们还需要给那些粮商,准备足够的仓库。” “仓库是吧?有!”林永亭沉吟道:“长安门仓,平安门仓,东安门仓,北安门仓,给他们用!” “这四个粮仓,总共能装八百万石粮,够他们用了。” 说完,他望向三把手,“庞大人,你去安排!” “成!”庞硕应了一声,“为君,跟我走。” “好!” 李为君跟着三领导,坐着马车先来到了长安门仓。 粮仓很大,放眼望去,一个接着一个仓库,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每个仓库,都被烧的只剩下轮廓。 此时长安门仓内,正有一名中年男人在打扫狼藉的地面,看到庞硕和李为君走来,赶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庞大人!” “李大人。” 李为君认出对方是长安县衙的差役,颔首回应。 庞硕问道:“收拾的怎么样?” 中年差役苦笑道:“还得三五天收拾。” 李为君问道:“抢救到多少粮食?” 中年差役苦涩道:“唉,烧仓的贼人,太狠了,不知道动用了多少桐油,能淋到的地方,全部淋了。” “等到控制住火势,已经啥也没了。” 说着,他担忧问道:“庞大人,李大人,我们梁县令,不会有事吧?” 庞硕摇头道:“放心,朝廷不会怪罪。” 中年差役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要是怪罪的话,那梁县令实在太冤了。” “一百五十人啊,全都死了,有的没了胳膊,有的脑袋直接被砍下来。” 中年差役说着,眼睛都红了,擦了擦眼眶道:“梁县令心善,说是这抚恤钱由县衙出,他带着许县丞和朱县尉,正挨家挨户的送抚恤钱。” “有了这抚恤钱,那些为了守住粮仓而死的人家里,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李为君一怔,长安县衙这么有钱? 庞硕也是一脸困惑,“县衙有这么多钱?我怎么不知道?” 要知道,看守两个粮仓的,一共三百人,三百人的抚恤钱,不是一个小数目。 庞硕身为上一任长安令,对长安县衙的财政知根知底,他可以断定,长安县衙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人的抚恤金。 中年差役解释道:“梁县令说,这些钱,从他的俸禄里慢慢扣。” 李为君闻言瞳孔一凝,大伯怎么能拿自己的钱,办官家的事? 庞硕也是一愣,先看了一眼李为君,随即拍了拍大胃袋,砸吧了一下嘴,最终把涌到喉咙的那句“这不混蛋吗”硬生生咽了回去。 中年差役好奇问道:“两位大人,你们来这是为了查案?” 庞硕摆手道:“不是,我们过来,是敦促你们,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 中年差役连忙道:“是!” 二人当即坐回到了马车,庞硕对着李为君道:“为君,咱们去一趟县衙,劝劝你大伯。” 李为君重重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 很快,二人来到了长安县衙。 李为君没有去打扰大娘和堂妹,而是直接和三领导一起,来到大堂之中,等待梁璋回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梁璋身心俱疲的回来,看着二人,脸上挤出笑容,“庞大人,为君!” “大伯。”李为君起身问候了一声。 庞硕直接问道:“梁大人,抚恤钱发的怎么样?” 梁璋比了一个手势,让李为君坐下,随即也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还没发完,估计得发个三五天。” “唉,这次贼人真是凶猛,那可是三百人啊,两个仓,各一百五十人,全都被杀。” “我过去的时候,横尸一地,残忍至极。” 梁璋咬牙切齿道:“这伙人,一定要抓起来!” 庞硕肃然道:“抓肯定是要抓的,不过,先说说你的事,听说你要拿自己的俸禄,当抚恤钱发给死去的人?” 梁璋一怔,连连摆手道:“是县衙的人跟你们说的吧?我当时就是比喻而已。” 听到这话,李为君和庞硕才放心下来。 梁璋这时问道:“听说三法司已经去粮仓查过了,查的怎么样?” 庞硕果断道:“我们跟三法司不熟。” 梁璋微微颔首,不再多问,看着他们,“你们有何要事?” 李为君正色说道:“有个事要跟大伯你说一下,过些时日,会有粮食运过来。” 第130章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梁璋眼眸一亮,“真的?那太好了!现在京城的粮价,高的离谱。” “等粮食运过来,是不是粮价就跌了?” 李为君沉吟道:“差不多。” “我们去过了长安门仓,平安门仓那边,你派人也督促一下,让他们尽快收拾干净。” 梁璋连连点头,“好,等会我就安排人过去!” 李为君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件大事,梁大人,你尽快拟一份布告,张贴出去。” “内容是,即日起,长安县衙收粮,以二百文钱一斗收!” 梁璋瞳孔一缩,“二百文钱?” “这么贵?我接到内阁的公文,说是要长安县衙,协助密巡司,稳住粮价......” “若是张贴出这个布告,粮价怕是很难掉下去。” 庞硕一乐,“瞧你说的,不贴布告,粮价就能掉下去了?” “要是真那么简单,我们还这么麻烦干什么。” “倒也是......”梁璋微微颔首,“成,我听你们的!” 说完,他对着堂外大声道:“许县丞!” “在!” 县丞许安身穿青色长衫走了进来。 梁璋肃然道:“你立即拟一份布告,即日起,长安县衙将以二百文钱一斗的价格收粮。” “拟好之后,就张贴出去,每个坊里都要贴!” 许县丞应声道:“是,卑职这就去安排!” 李为君则从怀中掏出林永亭给的银票,“大伯,这是五千两银票,你先派人将这些银票换成银两和铜钱,如果有人出粮,你就把粮收好,把钱给他。” “记住,收粮的时候,手续一定要全,要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还有住址,以及粮从哪来,都要记录下来。” 梁璋皱眉道:“这样的话,这粮会收的很慢。” 李为君肃然道:“要的就是慢!” “如果快了,咱们钱不够。” 梁璋忧心道:“我担心的是,以现在京城的粮价,二百文钱收粮的话,不会有人卖......” 李为君笑道:“收得到收不到,无关紧要,你只管收就是。” 梁璋点头道:“好!听你的!” 李为君将该交代的全部交代完,便和庞硕一起,坐着马车回到胤京报社。 一走进胤京报社,就看到侯缜坐在椅子上发呆。 看到他们回来,侯缜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李为君先跟他打了一声招呼,随即看了看四周,发现林永亭不在报社。 赵乾,孙力,周务,已经带着人前往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传消息。 此刻的胤京报社,就只有他们三人。 庞硕喃喃自语道:“真冷清啊......” “是啊......”李为君深以为然。 就在此时,报社外面响起马车声音。 二人转头一看。 只见林永亭的马车,停在了边上。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并没有看走下马车的林永亭,而是望着马车后面。 在马车后面,跟着三十个身材高大的下巴白净的中年男人。 林永亭走到他们跟前,笑着打招呼道:“你们回来的够快啊。” 李为君指了指跟在林永亭身后的三十名太监,好奇问道:“林公公,这些人是......” 林永亭笑道:“都是司礼监的。” 说完,他回头对着为首的中年太监道:“郑旺,来见一见你的上级。” 郑旺立即上前,对着侯缜、庞硕、李为君行礼道:“见过侯大人,庞大人,李大人。” 三人同时颔首示意。 林永亭笑着道:“在赵乾、孙力、周务他们回来以前,这些人会留在胤京报社帮忙。” 庞硕感慨道:“我刚还在说,赵乾他们走了以后,咱们这冷清呢。” 林永亭肃然道:“胤京报社是咱们密巡司唯一赚钱的产业,不能停。” 说完,他对着郑旺等三十名太监道:“都进去干活吧。” “是!” 三十名太监立即走入胤京报社的院子。 李为君看了看,发现他们显然事先经过培训,制作报纸的手法,还有流程,都格外的专业。 许久,他收回目光,望着林永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公公,你从司礼监带这么多人过来,那司礼监,还有人吗?” 林永亭正喝着水,听到这话,差点没绷住喷出来,咳嗽了两声,哭笑不得看着他道: “瞧你说的,那么大的司礼监,还能没太监?” “新一批太监,已经进司礼监了。” 林永亭哼哼道:“这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太监,更不缺听话的太监。” “放心吧,缺不了人。” 李为君松了口气,“那就好。” 林永亭放下水盏,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唉。” 正坐在他旁边的庞硕,正低头拿着扇子往肚脐眼底下扇风,听到他的叹息,抬头错愕道:“林公公,你叹啥气啊?” 李为君和二领导也投去好奇目光。 林永亭沉声道:“那个郑夏,不知从哪搞到了粮,正在县衙那卖呢。” 李为君好奇问道:“卖多少钱?” 林永亭竖起五根手指,肃然道:“五文钱一斤。” 李为君脱口而出道:“卧槽!” 侯缜也皱起眉头。 庞硕瞪大眼睛道:“卖这么低?那不得抢疯了?” 林永亭看着他们三人,“何止是抢疯了,杂家过去看了一下,简直是人山人海!” 李为君问道:“限购吗?” 林永亭点头道:“每人最多可以买十斤粮米。” 李为君又问道:“有什么要求?” 林永亭道:“必须是万年县户籍。” 李为君眸光闪烁,猜出对方这么干的用意。 庞硕手中扇风动作一顿,心里也有了判断,凝重道: “咱们前脚跟长安县衙说,不许万年县粮商在长安县内经商,这郑夏,后脚就卖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粮,还只让万年县百姓买粮。” “这他娘的是冲着咱们来的啊。” “不行,咱们不能这么干看着。” 庞硕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沉声道:“这个时候,恐怕长安县的布告已经贴出去了,如果郑夏不卖五钱粮,什么事都没有。” “他现在一卖,长安县百姓一看,万年县在卖五钱粮,长安县却在收二百文钱粮,不把长安县衙给冲了?” “冲了倒是轻的,怕就怕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庞硕肃然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大儒一定会发报痛斥密巡司和长安县衙。” 如今的京城大儒,已经不再著书了,因为太贵。 他们选择了经济实惠的报纸,刊登自己的文章。 以前他们著书,至少半个月,才能问世,价格还不便宜。 现在有了报纸,他们的文章,第二天就能让读书人看到,而且,每天都能刊登新的文章,关键还便宜。 “这要是被劈头盖脸骂一个月,谁受得了啊,别说名声臭了,人都得臭!” 庞硕着急的额头上一阵冒汗,抻了抻领子道:“而且,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清流,还有内阁,都会上折子,参咱们!” 林永亭点头道:“你分析的很对,你可以拿出个解决办法来了。” 庞硕语气一噎,嘟囔道:“我要是有解决办法,我还至于发牢骚嘛。” 说完,他转头望向二领导,“侯大人,你给想一个?” 侯缜果断伸手进了怀中,拿出一把短刀,扔在桌上。 庞硕一看,抬头对着林永亭道:“侯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自裁。” 林永亭拿起短刀,塞进庞硕手中,肃然道:“你先。” “......” 庞硕沉默两秒,随即讪讪一笑,“那侯大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将短刀递给了侯缜,认真说道:“侯大人,你把刀收起来,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李为君看着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就在此时,大领导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为君,你给出个主意。” 密巡司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同时看向了密巡司的“辶”。 李为君摸着下巴,说道:“咱们也去买粮怎么样?” “不行不行。”庞硕摆手道:“咱们这几张脸,那郑夏认得,一定不会卖粮给咱们的。” 李为君笑道:“咱们换张脸不就行了?” 庞硕无语道:“换一张,说得简单,哪有那么容易啊,你当这脸说换就能换?” 林永亭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亮道:“你是说易容?” 李为君点头道:“对!” 林永亭皱眉道:“可是咱们就这么点人.....” 李为君道:“可以摇人啊。” “林公公,你认识很多人吧?” 林永亭沉吟道:“杂家能叫来一百人。”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行,人太少。” 万年令卖粮,是限购的,一人只能买十斤,一百人去买,也买不来多少。 林永亭苦笑道:“杂家只能叫来这些人。” 李为君摸着下巴,低头思索,想着要不要去找熊辉光帮忙。 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行。 熊辉光手底下的那些人,不怎么会靠谱。 “咳咳。” 这时,侯缜轻咳了一声。 李为君看向了他。 林永亭、庞硕也注视着他。 侯缜迎上三人的目光,缓缓道:“兵部......有的是人。” 第131章 请齐革面相助 话音一落,密巡司众人浑身一震。 李为君和大领导、二领导对视了几秒,随即全都目光灼灼看向侯缜。 林永亭笑着道:“怎么把你给忘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兵部的职方郎中!” 李为君问道:“侯大人,你能叫多少人?” 侯缜沉吟道:“看你想要多少。” 李为君肃然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侯缜闻言,当即起身道:“我去安排。” “好!”李为君也起身对着林永亭道:“那我去请人。” 庞硕跟着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永亭笑道:“你们去吧,杂家带人去万年县衙那边盯着。” 众人分工好了以后,各司其职。 李为君带着庞硕,来到安邑坊熊府。 敲门之后,禀明身份,熊府管家熊登亲自走了出来,笑着道:“李大人,我们大郎有请。” “有劳了。”李为君笑着拱手,带着庞硕走入熊府。 堂屋中,熊辉光正嚼着药丸,注视着屋外,看到李为君跟在熊登身后朝这边走来,脸上露出笑容,起身迎接。 “哈哈哈!” “李老弟,我还在想着去找你来着。” “熊兄!” 李为君打招呼道。 熊辉光笑吟吟点了点头,看向了李为君身边的庞硕,“哟,庞大人也在。” 庞硕抱拳道:“熊公子。” “进来说。”熊辉光招了招手,让他们二人进来。 坐下之后,李为君看着满面笑容的熊辉光,心头一动,问道: “熊兄发财了?” 熊辉光一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不错,最近是发了一笔小财。” 李为君又问道:“卖粮赚的?” “对。”熊辉光咧嘴道:“之前你走的时候,我让我府上的管家,买了一千两银子的粮。” “今天刚卖掉,这一千两银子,就变成了三千两。” 熊辉光举起三根手指,旋即放下,惆怅道:“我现在啊,肠子都快悔青了,你说我当时要是胆子大点,买个一万两的粮,这会手里的钱,就有三万两!” 庞硕提醒道:“你要是这么卖,朝廷查下来,查到你头上,事儿就大了。” 熊辉光瞅着他道:“干犯法的事,我还能让朝廷查到?” “算了,不提了。”熊辉光望向李为君,“你来找我做什么?还钱啊?” “不是。”李为君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想请齐大哥帮帮我一个忙。” 熊辉光挑眉道:“你要易容?” “准确来说,是我想请齐大哥帮我找来的人易容。”李为君实话实说道:“我得到消息,万年县衙正在卖五钱粮。” “我们密巡司想买。” 熊辉光奇怪道:“那直接去买不就是了?” 李为君摇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熟脸,万年令郑夏认识我们,我们去买的话,他不会卖。” “而且,想要买粮,还得是万年县的户籍。” “所以,我想请齐大哥过去一趟,帮忙易一下容。” 熊辉光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小事一桩。” 说完,他对着管家道:“熊登,你去把我齐兄叫来。” “是!” 熊登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没过多久,一个陌生且英俊的青年,神色平静的跟在熊登身后,朝这边走来。 “熊爷,您找我?” 说完,青年面容的齐革面看向李为君,微笑道:“李老弟也在。” 李为君看着他,齐革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每日换一张脸,抱了一下拳,笑着道: “齐大哥,我来找你帮忙。” 熊辉光在旁说道:“李老弟想让你跟他走一趟,帮忙给他的人易易容,他好去买粮。” 齐革面笑吟吟道:“小事,包在我身上。” “那咱们走吧。” “多谢齐大哥!”李为君认真的道谢,旋即又对着熊辉光道:“熊兄,改天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你先忙你的!”熊辉光笑着道。 离开熊府,钻入马车车厢,李为君问道:“齐大哥,你易容用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齐革面拍了拍胸口处,还有两个袖筒,微笑道:“吃饭的家伙哪能不带在身上,放心,都带上了。” 李为君又问道:“会不会不够?” 齐革面一乐,“怎么会不够,我易容的东西,可耐造了。” 李为君这才放心,“那就好。” 这时,赶车的三领导回头撩开车帘,望着车厢内的二人,笑呵呵道:“齐老弟,等会给我也易容一下呗?” 齐革面先看了一眼庞硕的肚子,随即目光微微抬起,迎上庞硕的期待目光,摇头道:“你不行。” 庞硕愕然道:“为啥?” 齐革面指了指他的肚子,解释道:“你换一张脸没用,你的肚子太突出了,别人一看,就能认出你。” 庞硕顿时露出失望之色,随即揉了揉肚脐眼,解释道:“这不是肚子,这是胃袋......” 齐革面肃然道:“在我这都一样。” 李为君笑着道:“庞大人要是对易容感兴趣,等完事了,齐大哥,你就给他易容一下。” 齐革面笑道:“可以。” 庞硕顿时露出笑容道:“多谢多谢。” 马车停在胤京报社门口,李为君领着齐革面,下了马车,跟在三领导身后,走入报社之中,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前堂的二领导。 齐革面看着他们三人,问道:“就你们几个吗?” “你等等。”李为君请他稍等,走到侯缜面前,问道:“侯大人,你带的人呢?” 侯缜扶着把手,站起身,挥了挥手指,随即走了出去。 庞硕看着二人道:“侯大人让咱们跟上。” 说完,他紧随二领导身后走出报社。 李为君跟着走了出去,齐革面和他并肩而行,望着庞硕,又看了看侯缜,随即问道: “你们密巡司的人,身边还配个翻译?” 李为君一怔,旋即哭笑不得道:“不是翻译,那是我二领导跟三领导。” 齐革面看着他,奇怪道:“你三领导是翻译?” 李为君也大感奇怪,“你为什么不说我二领导是个哑巴呢?” 齐革面肃然道:“侯缜我认识,说他哑巴,我怕他打我。” “我打不过侯缜。” 说完,他指了指庞硕,一本正经道: “但我能打得过他。” 第132章 给足辛苦费,牛马驴到位 “......”李为君看着齐革面的目光,多了几分古怪,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 而此时,坐在马车车夫位置上的庞硕也绷不住了,“嗨嗨嗨,说我坏话啊,倒是别让我听见啊,当我面说啥意思?我不要面子的啊?” 齐革面面带微笑道:“你就当我没说,或者你当没听见。” 说完,他快步上前,钻入马车车厢中。 李为君坐在了三领导身边,笑着道:“庞大人,你别当真。” 庞硕摆手道:“我这个人大度。” 李为君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庞硕没好气道:“我说的是性格,不是胃袋!” 李为君干笑了一声。 三人坐着马车,跟在骑着快马的侯缜身后,离开了京城,来到了一处茂密树林之中。 走进树林深处之后,侯缜忽然停下脚步,手指放在嘴唇边上,吹出一道啸声。 霎时,四周草木开始摇动起来。 一会功夫,四周密密麻麻的身影,朝着这边而来。 李为君看着周围,每个人都穿着布衣,神色冷峻,望向这边,一看就是当兵的。 他粗略数了一下,发现人数在两三千左右。 庞硕吓了一跳,“侯大人,你叫来多少人?” 侯缜竖起三根手指。 庞硕问道:“三千?” 侯缜点了点头。 “我滴个圣人嘞。”庞硕咂舌,旋即望向齐革面,“齐老弟,得辛苦你一下了。” 齐革面正好奇这里怎么又这么多当兵的,听到这话,神色大变,“你们别告诉我,我要给这么多人易容。”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同时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齐革面嘴唇哆嗦着。 李为君认真道:“齐大哥,辛苦了。” 齐革面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话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不帮忙的话,熊辉光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不再多想,从怀中还有两个袖筒之中,取出易容所需的五品,同时问道:“李老弟,你要把这些人易容成什么样子?” 李为君沉吟道:“万年县那样的。” “......”听到这话,正低头取东西的齐革面,不由抬起头,愕然看着他,“还能这么形容的?” 庞硕提醒道:“为君,你这形容的也忒不具体了。” “要么易容成男的,要么易容成女的,要么,易容成不男不女的,哪有易容成万年县那样的?” 李为君看着齐革面,问道:“齐大哥,你住在熊府,平日里出门,应该有留意身边的人长相吧?” “你就把这些人易容成你在万年县见过的人的样子。” 庞硕皱眉道:“那么多人,记得住长相吗?” 齐革面却是轻笑了一声,“这倒是不难。” “整个万年县的人,我不仅记住了一半人的长相,还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这么厉害?”庞硕大吃一惊,旋即竖起大拇指,钦佩道:“不愧是武秀才!” 齐革面笑道:“小意思,有劳庞大人帮我找个坐的东西。” 庞硕当即跑到四周去找木桩,给他当凳子用。 李为君则让二领导叫这些当兵的排好队。 等一切就绪,齐革面打开易容所需的东西,叫来一名兵士,给他易容完毕以后,说道: “你这张脸的主人,家住敦化坊,姓王名不义。” 那名兵士点头表示记下了。 齐革面接着给排在后面的人易容,不忘跟对方说道: “你这张脸的主人,家住广德坊,姓李名犹然。” “你这张脸的主人......” 庞硕在旁边看着齐革面的动作,一阵咂舌,凑到李为君身边小声道: “这位武秀才,好厉害啊,他要是去刺探情报,岂不是无往不利?” 李为君深以为然,低声回应道:“不厉害的话,也不可能在熊府长住。” 说完,他思索起来,现在看来,熊辉光说的话,也不尽然。 李为君隐隐感觉,齐革面投奔的不是熊辉光,而是熊郡公。 果然,吃药吃尖下巴,跟吃药吃尖脑袋,就是不同.......李为君暗暗感慨。 半个时辰后,李为君看着已经易容好的兵士,吩咐道:“易容好的,立刻去万年县买粮。” “买到了粮之后,就立刻回来,再继续易容。” 二十名易容完毕的兵士当即抱拳道:“是!” 齐革面听到这话,浑身一个激灵,回头瞪大眼睛看着李为君。 “继续易容?什么叫继续易容?” 李为君解释道:“三千人,一人买十斤粮,加起来也就三万斤,250石,不够。” 齐革面瞪大眼睛道:“250石还不够?” 李为君沉吟道:“怎么着也得一天弄到三千石吧。” “多少?”齐革面蹭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看着他。 岂不是说每个人要易容十次? 而且,还是每天?! 齐革面情绪激动的撂挑子道:“这个差事,我接不了!” “我是齐革面,不是牛马驴!” 庞硕在旁边道:“齐老弟,没人说你是牛马驴。” 齐革面激动道:“你们是没说,但是你们把我当牛马驴使唤!” 李为君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来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齐革面道: “齐大哥,这是辛苦费,你收着。” 齐革面想也不想的抬手推了一把,“不......” 下一秒,他感觉触感不对。 是银票的感觉! 齐革面当即收回手掌,低头注目而去,只见李为君递来的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五百两.......齐革面喉咙攒动了一下,伸出手掌,将银票接了过来,面带微笑道: “其实让我当牛马驴,也不是不行。” “这牛马驴,我今天当了,你们想怎么使唤我都行。” 李为君见安抚住了他,心中松了口气,笑着道:“辛苦齐大哥!” “好说,好说。”齐革面乐呵呵的坐回到了木桩上,继续给兵士易容。 就在此时,侯缜忽然转身而去。 李为君和庞硕同时愣了一下。 庞硕大声问道:“侯大人,哪里去?” 侯缜淡淡道:“我再叫三千人来。” 听到这话,齐革面手中动作一僵。 李为君和庞硕同时看向齐革面,见他脸都绿了,然后望向侯缜,庞硕大声道:“这样是不是太伤齐老弟了?” 侯缜语气平静,头也不回道:“对牛马驴,不要感情用事,那就是畜生,耐造。” 第133章 你找骂,不骂你骂谁 侯缜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气到鼻子快要冒烟的齐革面。 “我像畜生吗!啊?说我是畜生!” 易容成青年模样的齐革面,脸色涨红,对着侯缜离开的方向跳脚骂了两声,旋即指着自己的鼻子,望向庞硕和李为君,“我是畜生吗?” 庞硕郑重其事道:“牛马驴,确实是畜生......” 齐革面睁大眼睛瞪着他。 李为君没绷住道:“庞大人!” 庞硕话锋一转,肃然道:“但你肯定不是!” 齐革面脸色一缓,摆手道:“算了,我不跟候哑巴计较。” 你是因为打不过他吧......李为君和庞硕心里想着。 要是能打得过话,这会估计就不是跳脚了,而是上去给他一脚。 齐革面坐在木桩上,给侯缜带来的人挨个易容,李为君见状,确定不会出什么状况以后,说道:“齐大哥,你先忙着,我跟庞大人去万年县看看。” “去吧去吧。”齐革面摆了摆手说道:“正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李为君当即和庞硕离开了树林之中,坐上马车,先回到了胤京报社,先将马车留在那里。 随即二人雇了一辆马车,来到万年县衙所在的坊中。 还没到地方,二人便在车厢内听到车夫的声音: “两位,你们还是下来走过去吧,马车过不去。” 李为君撩开车帘,往外面一看,只见坊门里里外外,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庞硕虽然已经料到会有很多人,但是看到水泄不通的坊门内外,仍旧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么多人?” 车夫感慨道:“是啊,毕竟现在只有万年县衙能买到五文钱一斤的粮米。” 说完,他注视着二人,好心提醒道:“不过,万年县衙规定,只有万年县人才能买五文钱的米,你们若是长安县人,怕是要白来一趟。” 李为君笑道:“我们心里有数。” 庞硕将车钱给了他,便和李为君一前一后,走下马车,来到坊内。 此时,坊门之内,买粮的百姓都井然有序的排着长龙。 李为君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熟悉感觉,以前排队做咽拭子的时候,就是这样,老长的队。 虽然排的队很长,而且排了很多条队,但挤一挤,还是能过得去。 二人并不是来买粮,见缝插针的朝着万年县衙方向而去。 临近万年县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为君,老庞!” 李为君和三领导注目而去,只见大领导正坐在路边的马车上,冲着他们招手。 李为君当即跟着庞硕,快步走了过去。 钻入马车车厢之后,李为君发现,不远处,就是万年县衙。 此时郑夏正穿着红色官袍,头戴乌纱,站在县衙门口,盯着差役卖粮。 马车距离售粮点很近,顶多五十米。 庞硕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吃惊道:“林公公,你这么明晃晃的盯着,不怕被郑夏发现啊?” 林永亭摆手道:“偷偷摸摸干什么?杂家又不是见不得人。” “何况,要是偷偷摸摸的,被发现了,岂不是更尴尬?” “这倒也是......”庞硕微微颔首,随即问道:“这里有啥状况?” 林永亭摇头道:“这会什么状况都没有。” “刚才倒是有人因为买粮的事,打起来了,不到一刻钟,郑夏便把闹事者抓了起来。” 说着,他指了指井然有序的排队百姓,“你瞧瞧,现在秩序多好。” 李为君此时打量着郑夏,发现在他旁边,站着三排身上袍衫类型相差无几的中老年人,好奇问道:“郑夏身边的那些人是谁?” 庞硕注目而去,发现郑夏身边的五十来人,仿佛监控一般,动也不动,就盯着买粮的人看,惊疑道: “这些人都是坊正的打扮......” 林永亭点头道:“不错,他们就是万年县的坊正。” 李为君讶然道:“把坊正全都叫来了?” “是啊。”林永亭道:“这个郑夏,准备的还挺充分,让坊正在这盯着,买粮的人,必须报姓名和住址,错一个,都甭想买到一粒粮食。” 说着,他望着二人,“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李为君点头道:“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他将侯缜叫来了几千人,以及齐革面正在给这几千人易容的事,都说了出来。 林永亭目放异色道:“这个齐革面,只当个武秀才,屈才了。” “屈才啥啊,”庞硕嘟囔道:“一天能赚五百两,比咱们赚的都多。” 林永亭摸着白净下巴道:“一天五百两,请他帮忙,不算太贵。” “我也觉得。”李为君笑道:“你给我五百两,我都不干!” “这倒是......”庞硕想到齐革面在小树林里给那些兵伍易容画面,深以为然道:“还不如畜生呢。” 林永亭哭笑不得道:“这话在这说就行了,可别当着齐革面说。”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庞硕嘿笑了一声,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万年县衙方向走来一人,惊疑道: “林公公,为君,快看。” “郑夏朝这边来了。” 李为君当即和大领导注目而去。 果然,郑夏正背着双手,面带微笑朝这边而来。 “林公公,听说你密巡司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郑夏在马车跟前站定,垂下双手问道。 庞硕反问道:“怎么,我们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郑夏笑呵呵道:“只要你们不买粮,就是在这坐到圆寂都行。” 庞硕闻言,心中大为光火,这不阴阳人吗。 李为君眉头微微一皱。 郑夏不再看他们,望着马车上的林永亭,淡笑道:“林公公,既然你想看个清楚,何必隔得这么远,请近前一观吧。” “我顺便也给林公公介绍介绍。” 林永亭转头望向三把手和唯一员工,问道:“庞大人,为君,你们怎么说?” 李为君跳下马车,“既然郑大人邀请了,咱们若是不去,岂不是很让他没面子?” “咱们就赏他这个脸,过去看看。” 郑夏眼瞳一凝,盯视着李为君。 李为君神色平静与他对视。 第134章 嘴替 庞硕咧嘴一笑,也跟着跳下了车,“成,听你的,赏他这个脸。” 林永亭淡淡笑着,走下了马车,“也好。” 郑夏抿着嘴唇,面容冷峻,转身带着他们朝着万年县衙门口而去。 半路上,他故意放缓脚步,转头看着李为君,眯起眼眸道: “李为君是吧,我听说过你,真没想到,你詈骂圣人,还能因祸得福,想来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李为君淡淡道:“郑大人是该羡慕一下我,毕竟,我詈骂圣人,乃是欺君之罪,不仅没事,还因祸得福,郑大人要是欺君,就是祖坟一块冒青烟,也保不住你的项上人头。” 郑夏脸色一沉,“也不知道是谁在欺君。” 李为君微笑道:“有事的,叫欺君,没事的,叫简在帝心。” “想来郑大人,还没到简在帝心那个地步吧,那你小心点。” 听到这话,郑夏忍不住握紧拳头,脸色铁青。 林永亭出来打圆场道:“郑大人,多余的话,就别说了。” “你要是忙,自己个忙去吧,我们自己慢慢看。” 郑夏望着他,这哪里是出来打圆场,分明就是包庇,心中虽然愤怒,但在林永亭面前,也不好发作,板着脸道: “圣人旨意,京城两县协助密巡司稳住粮价,就眼下来说,林公公是我的上官,我怎敢怠慢,我还是领着林公公看吧。” 说着,他带着密巡司众人来到了县衙门口,指着站成三排的五十四名坊正,说道: “林公公瞧见这些人没有,万年县五十四个坊的坊正,都在这里。” “来买粮的人,只要一报住在哪个坊,叫什么名字,他们一听,便知真假。” “别看这里排着长队,其中有不少,都是长安县的百姓。” “幸亏有他们,才能甄别出谁是万年县人,谁是长安县人。” 郑晓讥嘲道:“我可不愿万年县的粮米,被长安县人买了去。” “当然了,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京城人,不该分的这么清楚,但谁让长安县衙先干的。” 说着,郑夏又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冷声道: “长安县衙梁璋,是你大伯吧,你大伯真有意思,竟然发了一个布告,不许万年县粮商去长安县卖粮,这是何道理?这是看不起我万年县的粮商,还是看不起我这个万年令?” 李为君沉吟道:“我大伯没有看不起万年县的粮商,他看不起的是你。” 郑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李为君盯视着他道:“他看不起你。” 郑夏怒然,“你还说!” 李为君淡淡道:“你要是没听够,我可以多说几遍。” 郑夏额头青筋毕露,大步走到李为君面前,几乎要额头碰额头。 然而,李为君一步不退,近距离盯视着他的双眼。 郑夏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番话,有冒犯到我?” 李为君盯着他道:“我就是在冒犯。” “你把我抓了。” 说着,他伸出双腕。 “......”郑夏气的脸色酱紫,手指关节握得咯吱咯吱响,浑身都颤抖起来,太狂了,他太狂了! 林永亭轻咳了两声,“咳咳,为君,少说两句。” 嘴上这么说,但是,林永亭脸上的笑容却抑制不住。 显然李为君当他嘴替,让他心里很爽。 庞硕在旁边低着头,憋着笑,心中也很是愉悦。 林永亭看着郑夏,笑呵呵道:“郑大人是万年令,只要能稳住粮价,又不触犯律法,你想怎么做,都行。” “这是你的权力。” “至于长安令梁璋嘛,也没什么过错,都是按照密巡司的意思办差。” 林永亭眯着眼睛道:“你别往心里去,不然杂家还以为,你是冲密巡司来的。” 郑夏深吸了口气,“不敢。” 林永亭道:“你继续介绍吧。” 郑夏先瞪了一眼李为君,随即走到粮米袋子跟前,用手掌舀起一把粮米,“林公公你且看看这些粮,这些粮,都是抄粮商的家得来的。” “那两个粮商,竟然敢公然冒大不韪,抬高粮价,被我以违抗圣旨之罪名,押到法场,斩首示众。” “之后,便无人再敢抬高粮价。” 林永亭皱眉道:“也没人愿意卖粮了吧?” 郑夏淡淡道:“他们不卖的粮,万年县衙来卖。” 林永亭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就不怕后面没粮可卖?” 郑夏放下粮米,拍了拍手道: “圣人旨意,是稳住粮价,那些粮商,手中有粮,却不愿意卖,就是囤积居奇。” “等卖完了这些粮,我会与那些粮商好好谈谈,他们要是愿意卖粮,我就不治他们的罪,他们若是还要守着粮不卖,我就斩了他们,抄了他们手里的粮!” 林永亭提醒道:“照你这个抄法,用不多久,万年县的粮商,都要死绝了。” 郑夏呵呵道:“我是按照圣旨办差,至于后面怎么样,我这个万年令,心里有数,不用林公公操心。”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林公公还有什么要看的,尽管看,我去忙了,告辞。” 看着他转身离开背影,林永亭眼角直跳,额头上都起了几根青筋,骂道:“你们看看这个混账,在这跟杂家装起来了!” “杂家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庞硕提醒道:“要是按照他这个做法,坚持半个月,准备问题。” 林永亭不爽道:“那杂家不得气半个月?”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杂家不能让他好过!” 说完,他看向三把手。 三把手耸了耸肩,表示想不出来,旋即转头望向了李为君。 林永亭也看向了他。 李为君想了想,说道:“咱们可以把他后面要做的事,告诉给那些粮商。” “粮商要是知道,他们不卖粮,会引来杀身之祸,肯定会带着妻儿老小,逃离京城。” “如此一来,就能断了郑夏的后续之粮,让他后面无粮可卖!” 听到这话,林永亭眼眸一亮,“好办法!” 庞硕提出疑问道:“那他们的粮呢,带不走吧?” “肯定带不走。”李为君认真道:“所以,咱们再勉为其难的帮他们一把,收了他们的粮。” 第135章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凡事它是有原因的 “如此一来,咱们不仅能得到万年县粮商们手中的粮,还能挫伤郑夏的锐气。” 听完李为君的话,林永亭眼眸一亮,“是个好办法!” “就这么干!” 他看向庞硕道:“老庞,你跟为君一块去做。” “好!”庞硕点了点头,当即和李为君一起,走下马车,离开万年县衙所在的坊里。 坊门之外,李为君和庞硕并肩而行,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庞大人,咱们首先要搞清楚,万年县有多少粮商,叫什么名字,都住在什么地方,咱们得先找到他们。” 庞硕笑道:“这个简单。” “粮商与粮商之间,互有往来,彼此肯定知道对方住在何处。” “我当长安令那会,也跟粮商打过交道,我去问!” 李为君抱拳道:“有劳庞大人。” 庞硕摆手道:“小事,你在这等我!” 说完,他就朝着不远处街边上的马车、驴车、牛车走去。 李为君提醒道:“庞大人,记得回来的时候,去胤京报社,叫几个人过来帮忙!” “好!”庞硕雇了一辆马车,朝着长安县方向而去。 半个多时辰后,庞硕坐着马车回来。 为他赶车的,正是郑旺。 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由一名太监赶车,车厢中坐着十名太监。 郑旺此时也看到了李为君,将马车停在他的身边。 车帘跟着撩开,李为君看到庞硕竟然已经换上了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挎着雁翎腰刀。 “为君,你的飞鱼服,我拿来了,上来换一下。” “好!” 李为君当即钻入车厢,脱下藏蓝色袍衫,换上飞鱼服,戴好无翅乌纱帽,系好腰带,挂好雁翎腰刀。 庞硕等他准备好,对着赶车的郑旺说道: “出发!” “是!” 郑旺当即调转马头,马车缓缓驶向远处。 车厢之中,庞硕肃然道:“我已经弄到了万年县粮商名单,一共十个粮商。” “万年县最大的粮商,名叫孙春和。” “咱们直接去他家。” “其他粮商,我让郑旺带着人去请。” 安排的真妥当啊......李为君一笑,“好!” 没过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李为君撩开车帘,一眼便看到了“孙宅”两个字门匾。 李为君当即跟着三领导走下马车,来到门口。 庞硕扬起手掌,重重拍了两下大门。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谁啊?” 庞硕应道:“密巡司的,开门!” 里面的声音变得吃惊起来,“稍等......” 没一会,孙宅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名瘦脸中年男人,戴着幞头,身穿褐色长衫,一脸惊色看着二人,连连拱手道: “在下孙春和,两位是密巡司的大人?” 李为君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我密巡司主管庞硕庞大人。” 孙春和行礼道:“见过庞大人。” 庞硕又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我密巡司司吏,李为君。” 孙春和神色一怔。 怎么还领导介绍底下人啊?这不倒反天罡吗。 他赶忙又对着李为君行礼道:“见过李大人。” 随即,孙春和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庞大人,李大人,里面请。” 李为君当即跟在三领导身后,走入孙宅,来到堂屋坐下。 孙春和叫来管家,端上来两盏热茶,亲自放在李为君和庞硕身边的桌子上。 随即,他才入座,看着二人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多的不说,少的不唠。”庞硕双手抱肩,注视着他道:“我们找你,是因为万年令郑夏。” 孙春和眼瞳一凝,“跟郑大人有关?” 在他心里,跟郑夏扯上关系,就准不是好事。 “没错。”庞硕点头道: “郑夏杀了两个哄抬粮价的万年县粮商,你们都知道,你们手中有粮,却不卖,是什么原因,大家也都知道。” “我就直说了。” 庞硕沉声道:“郑夏疯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在万年县卖五文钱的粮。” “他抄了两个粮商的粮,这会正在县衙门口卖。” “京城两县,一百二十万人,万年县,有六十万人,郑夏手里那点粮,够几个人吃的。” 庞硕肃然道:“我们刚从万年县衙那边过来,是郑夏亲口对我们说,待他手中的粮食卖完,就会找你们这些粮商,劝你们卖粮。” “到时你们若还是不卖粮,他就治你们一个囤积居奇罪,杀了你们,抄了你们的粮,再拿去卖。” 孙春和脸色大变,蹭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道:“此话当真?” 庞硕挑眉道:“密巡司的话,你不信,你信谁的?” 孙春和急声道:“不仅是我,还有我认识的那些万年县籍的粮商,都没囤积居奇过啊。” “我们手里的粮,都是存粮,自己的粮,不往外卖,还有错了?” 庞硕看着他道:“粮商粮商,就是握着粮食的商人,既是商人,就得卖粮,你们的粮,是不是存粮,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郑夏认为,你们的粮,能派上大用场,能让他在朝堂上,博得一个美名。” 孙春和听了更加愤怒,“所以我们就该死吗?” 庞硕笑眯眯道:“你也可以卖粮嘛,听郑夏的,五文钱往外卖。” 孙春和咬牙切齿道:“我可以卖粮,不赚钱就不赚钱,赔钱也行,但是,我绝不答应,有人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着我卖粮!” 说完,他看了看庞硕,又看了看李为君,拱了拱手,认真道:“两位大人,来我这里,应该不只是提醒这么简单,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庞硕叹了口气道:“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凡事它是有原因的。” “我们二人来找你,是因为郑夏不会做人,得罪了我们上面。” “郑夏已经准备着拿刀架在你们粮商脖子上,逼你们就范,说明咱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可以合作。” 孙春和赶忙问道:“怎么合作?” 庞硕转头看向了李为君,来的路上,李为君告诉他的话,他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该李为君说了。 李为君先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随即抬起手,对着孙春和竖起两根手指,“你们万年县的粮商,有两个选择。” 第136章 双倍俸禄,不是谁都能领的 “一个是把粮米,攥在手里,等着郑夏带人上门找你们。” “另一个选择,是你们粮商,把粮卖给我密巡司。” “等郑夏带人找你们,你们手里无粮,他也就没有理由,治你们的罪。” “为了避免他借抬高粮价为由,治你们的罪,所以,你们粮商手中的粮,只能以五文钱一斤粮的市价,卖给我们。” 听完李为君的话,孙春和眉头微微一皱,“密巡司拿到粮,会怎么做?” 李为君沉吟道:“我们会把粮拿到长安县,让长安县衙以五文钱的价格,卖给百姓,恶心郑夏。” 接着,他话锋一转,对着孙春和道:“你们粮商也是有功劳的,等开始卖粮的时候,密巡司会让长安县衙的差役,竖一块牌子,上写万年县某某粮商,捐粮多少石。” 李为君笑道:“万年县的粮商,把粮卖给我密巡司,我密巡司完成了差事,长安县百姓得了好处,长安令得个名声,你们呢,也得到百姓们的褒奖。” “郑夏那边,会很难受,不仅心里难受,没有粮卖,更难受。” 孙春和沉默两秒,心里权衡利弊,旋即发现,他根本就没得选。 如果不选择跟密巡司合作,郑夏就会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对比了一下密巡司和郑夏的态度,孙春和果断选择了前者,点头道:“好,我愿意与两位大人合作!” “我这就去找万年县的粮商,说服他们。” 庞硕见他答应,摇了摇手道:“你就不必去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一会就到了。” 听到这话,孙春和心中一惊,密巡司安排的够妥善啊。 许久,郑旺带着两名太监,朝这边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九名粮商。 李为君见状,看了一眼三领导,三领导当即起身,说道: “你们关上门,自己商量商量。” “是!”孙春和应了一声,等到他们二人走出堂屋,便命管家关上屋门。 许久,孙春和带着九名粮商,从堂屋中走了出来,满面笑容的来到李为君和庞硕跟前,拱手行礼。 庞硕问道:“商量好了?” 孙春和笑道:“是,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愿意,把存粮全部交给两位大人。” 庞硕眸光闪烁了几下,手掌下意识握住了拳头,还真谈成了! 李为君见三领导不吭声,便接过话茬,问道:“一共多少石粮?” 孙春和伸出三根手指,“我们共有三十万石。” 李为君皱眉道:“平均算下来,你们每个人手中,还不到十万石粮,就这么点?真的假的?” 孙春和瞪大眼睛道:“这还少啊?” “这三十万石粮,足够万年县六十万人,吃一个月了!” 庞硕此时也回过神,扯了扯李为君袖子,小声道:“确实不少了,咱收着。” 李为君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密巡司都要了。” 孙春和沉吟道:“庞大人,李大人,三十万石粮,按照五文钱一斤来算,得给我们十八万两银子。” “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们钱?” “......”李为君转头看向庞硕,庞硕也转头看着他,随即二人齐齐正视着孙春和,异口同声道: “咱们有说,是现结吗?” 孙春和一怔,“不是现结吗?” 李为君果断道:“当然不是。” 现结的话,也得我们有钱才行。 李为君认真说道:“你们先把粮米,拉到长安县衙,我这边也立即派人过去通知长安令梁大人。” “这会粮米在京城不愁卖,顶多一个月,十八万两银子,就会交到你们手中。” 孙春和回头看了一眼九名粮商,见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可,便笑着对李为君道:“相信密巡司不会骗我们,我们答应了。” 李为君一笑,拱了拱手,“合作愉快。” “你们可以准备运粮了,我们也回去准备接管,告辞。” “两位大人慢走。” 在孙春和等十名粮商的相送下,李为君和庞硕一前一后钻入马车,带着郑旺和另一辆马车上的太监们离开。 二人没有再去万年县衙,因为林永亭已经回去了。 二人便直接回往胤京报社。 胤京报社中,林永亭正坐在前堂椅子上,扇着扇子,喝着茶,看到三把手和李为君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放下茶盏和纸扇,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庞硕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欣喜说道:“还得是为君啊,一番话下来,就让万年县粮商答应了。” 说着,他将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林永亭听完,呼吸都急促起来,眼里放光,喃喃自语道:“三十万石粮食......” “太好了!” 他满面笑容道:“有了这三十万石粮,接下来一个月,长安县就不用为粮食犯愁了。” 说完,他叫来郑旺,吩咐道:“你立刻去一趟长安县衙,告诉梁大人,也在长安县衙门口卖粮,价格也定为五文钱,学郑夏那一套,只卖给长安县人,不许万年县百姓来买便宜粮。” 李为君提醒道:“咱们的粮,每人只需买一斤,以免有人倒买倒卖。” 庞硕又补充道:“我看郑夏叫坊正们帮忙那一套,也挺不错,这一点也要学他。” 林永亭微微颔首,对着郑旺道:“听清楚了吗?” 郑旺点头道:“听清了!” “去吧!” “是!” 等到郑旺离开,林永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杂家这下舒坦了。” “不过,万年县的百姓,要因为郑夏的行径,饿很久的肚子了。” 李为君莞尔道:“百姓们又不傻,万年县没粮,长安县又不卖给他们,他们难道不会去别的地方买吗。” 林永亭品出他的弦外之音,眸光闪烁道:“别的地方,你是说......” 李为君看着大领导和三领导,笑着道:“等到郑夏无粮可卖之时,咱们密巡司,就可以卖粮,赚取好名声。” 说完,李为君收起笑容,沉声道:“不过在此以前,咱们得让郑夏知道,得罪密巡司司主会有什么下场!” 林永亭闻言,露出笑容,走到李为君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 “这个月,你拿双倍俸禄。” 第137章 釜底抽薪,就问你慌不慌 密巡司众人,无论是李为君,还是大领导林永亭、二领导侯缜、三领导庞硕,月俸都是一百三十两银子。 一百三十两,就是十三万铜板。 这个月双倍俸禄,就是二百六十两,二十六万铜板。 李为君笑着拱手道:“多谢林公公。” 林永亭笑眯眯道:“这是你该拿的。” 庞硕这时凑了过来,眼巴巴问道:“有我的吗?” 林永亭瞅着他道:“没有。” 庞硕嘟囔道:“你咋这么直接,好歹委婉点。” 李为君笑道:“等发了俸禄,我请庞大人吃饭。” 庞硕眼眸一亮,“那感情好。” 黄昏时分,侯缜和一脸疲惫的齐革面回到胤京报社。 李为君和大领导、三领导正坐在院子里,看到他们走进来,当即起身问道:“齐大哥,都弄完了?” 齐革面有气无力道:“弄完个屁,六千人啊,我一个人,咋弄得完。” “今儿个没弄多少人,就弄了一千来人。” 一千人,每人买十斤粮,就是84石粮。 李为君眉头微微一皱,效率有点低啊。 庞硕肃然道:“你这效率,不太行啊。” “让我觉得五百两银子都花亏了。” 齐革面脸色涨红,说道:“明天不收你们的钱。” “今天晚上,我就调一下易容的药粉。” “明天一上午时间,就能把他们全部搞定。” “那就拜托了。”林永亭笑了笑,转头对着李为君道:“为君,你看他累的,你先送他回去休息。” “好!” 李为君当即带着齐革面,坐上马车,朝着安邑坊熊府而去。 送他到熊府门口,看着齐革面走下马车,李为君叫住他道:“齐大哥,你等一下!” 齐革面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李为君从袖筒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他,在齐革面错愕神色中,认真说道: “那五百两,算明天的,这一百两,算今天的。” 齐革面迟疑道:“这......” 李为君一本正经道:“不能让你白辛苦。” 齐革面沉默两秒,旋即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动道:“好兄弟!” “放心,明天我不会拖你们密巡司的后腿,回去吧。” 李为君笑道:“那齐大哥,明天见。” 第二天,中午时分。 胤京报社中,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吃着饭。 饭桌上,三领导惊叹道: “这个齐革面,还真跟他说的一样。” “他大清早拎着一袋药粉去了小树林,我看着他把那些药粉,和成膏状,发给兵士,让那些人往脸上一抹,他再挨个给那些兵士易容,眨眼功夫,嘿,就易容好一张脸。” 庞硕竖起三根手指,“天亮到现在,一上午时间,他就给三千人易好了容。” “他还说,下午再给另外三千人弄。” “我是真服他了。” 林永亭笑道:“他确实是个能人。” “这五百两银子,没白花。” 说完,他神色一肃,“咱们这次给郑夏来了个釜底抽薪,杂家估计,出不了十日,他就无粮可卖。” 庞硕哼哼道:“你太看得起他了,我估计他坚持不了五天!” 李为君笑道:“等他无粮可卖,万年县乱成一团,就该收拾他了。” “没错!”林永亭恨恨道:“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而此时,万年县衙,大堂中,郑夏一身红袍,坐在椅子上,黑着脸盯视着面前的几十名坊正,怒气冲冲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同名同姓的人,过来买粮?” 广德坊坊正凝重道:“郑大人,不是同名同姓,是同一个人!” “我们盯着呢,就是一个人来了两次。” 崇仁坊坊正接过话茬回答道:“郑大人,你别被那些人骗了,那些人之所以说,有人冒名顶替,无非是想多给家里买粮而已!” “这种胡搅蛮缠之人,赶走就是。” 郑夏怒声道:“但这种人,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就在此时,万年县丞凑了过来,沉声道:“郑大人,卑职以为,此事其实问题不大,之后让坊正们盯紧一些就是,眼下更重要的,是咱们手里的粮,撑不过三天了。” 郑夏脸色一变,“这么快?” 看到万年县丞点头,郑夏拧着眉头道:“万年县内,哪些粮商名头最响亮?” 万年县丞立即道:“是以孙春和为首的十大粮商。” 郑夏立即找来差役班头,吩咐道:“你立即带上人,传本官的命令,让孙春和,还有另外九个粮商,明日以五文钱一斤价格卖粮。” “若是不卖,就是对抗官府,本官将治他们一个囤积居奇之罪,抄家斩首!” 差役班头抱拳道:“是!” 等到差役班头离去,坊正们纷纷上前,恭维道:“有了郑大人这话,他们一定会卖粮的。” “对,肯定会卖!” “这样咱们万年县的粮价,就彻底保住了。” “万年县有郑大人,真是万年县百姓的福气!” “不错!” “说的极是!” 堂内,恭维声,此起彼伏。 郑夏端着茶盏,面无表情,心中则十分享受着他们的吹捧。 过不许久,差役班头神色慌张的跑了回来,“郑大人,不好啦。” 郑夏眼瞳一凝,“那几个粮商跑了?” 差役班头连连摆手,“没跑,都在家里。” “但是,他们手里,都没有粮!说是已经卖掉了。” 郑夏脸色一变,“什么!” “大胆,本官说了,不许他们高价卖粮,他们安敢跟本官对着干!” 郑夏怒气冲冲道:“把他们都抓来!” 就在此时,堂外响起一道洪亮声音:“不用劳烦郑大人派人来抓了。” 郑夏注目而去,就看到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瘦脸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眯起眼眸道:“你就是孙春和?” 孙春和拱手道:“草民正是孙春和,见过郑大人。” 郑夏冷声道:“你自己过来,也省的本官派人抓了。” “本官问你,你是几文钱卖的粮?” 孙春和淡淡道:“五文钱。” 郑夏眼瞳一凝,本以为对方是为了赚钱,才卖掉手中的粮,听到五文钱的价格,当即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皱眉道:“五文?为何本官没有听人说起?” 第138章 儿子多的好处 孙春和不卑不亢道:“郑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他们一问便知。” “草民此番前来,是想郑大人不要误会,草民还有另外九个粮商,没有囤积居奇,也没有高价售粮。” 郑夏盯视着他道:“你把粮卖给谁了?” 孙春和道:“密巡司。” “......”郑夏闻言噌的一下站起身,瞪着他道:“密巡司买走了你们的粮?” 孙春和点头,“是!” 郑夏怒然道:“混账,本官已经发出布告,万年县的粮,不得离县,你把本官的话,当耳旁风了?” 孙春和解释道:“郑大人误会了,是密巡司派人上门收的粮。” “从始至终,草民还有手里的粮,在卖掉以前,都未曾离开万年县。” 郑夏呵斥道:“谁让你把粮卖给他们?” 孙春和道:“是密巡司主管,庞硕庞大人。” “庞大人还说,如果万年令郑大人有什么疑惑,让您直接去找他。” “当时密巡司的人,挎着腰刀,带着人,我们若是不答应,恐怕已经人头落地。” 孙春和低头拱手道:“还望郑大人见谅。” 郑夏脸色铁青,对方说出这话,目的就是告诉他,没有理由治他的罪,骂道:“滚!” 孙春和当即道:“草民告辞!” 等到对方离开,看着郑夏铁青的脸色,万年县丞凑过去肃然道:“郑大人,孙春和跟密巡司沆瀣一气,跟您对着干,咱们得收拾掉他们!” 郑夏转头看着他道:“收拾他们,能有粮吗?” “......” 万年县丞当即沉默不语。 郑夏深吸了口气道:“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弄到粮!” 万年县丞皱眉道:“可是,咱们还能从哪弄粮?” 郑夏摆手道:“粮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 “你只管盯着卖粮的差事就行!” 万年县丞应声道:“卑职明白!” 郑夏站起身,对着堂外大喝道:“来人,备车!” 很快,郑夏换了一身便服,坐着马车,离开万年县衙。 许久,他来到了父亲居住的府邸。 郑夏快步走入府内,来到书房之外,看到书房内的身影,走过去行礼道: “爹,儿子来看您了!” 一名头发灰白,七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紫色长衫,正坐在书房中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报纸。 闻言,老者听出是自己的小儿子郑夏的声音,头也不抬的问道: “粮卖完了?” “快了!”郑夏苦笑道:“万年县衙的粮,撑不了三日。” 说完,他走上前去,坐在了郑家家主身边的椅子上,说道:“我本来想以官府名义,逼万年县的十个粮商就范卖粮,没想到,密巡司先我一步,找到了他们,买走他们手中的存粮。” “我搞不到粮,三日之后,万年县必乱,密巡司的林永亭,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对我发难!” 郑夏恳求道:“请父亲帮我!” 老头放下报纸,抬起头,眼神古井无波,语气平静问道:“你想为父怎么帮你?” 郑夏道:“郑家良田,不计其数,一年产出之粮,更数不胜数,请父亲给我咱们郑家今年的三成粮,我就可以应付过去!” 老头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把粮给你,咱们郑家,要损失多少?” 看着郑夏沉默,老头摇了摇头,“拿着自己家的钱,帮圣人解燃眉之急,亏你想得出来。” “密巡司是圣人鹰犬,你也是了?” “我......”郑夏脸色涨红,最后迸出一句话道:“我是万年令。” 老头笑呵呵道:“所以,在你心里,万年县的百姓,比郑家还要重要?” 郑夏脸色一变,站起来急声解释道:“儿子没这么想。” 老头盯着他道:“可是,你就是这么做的。” 说完,他淡淡道:“郑家的粮,莫要说今年的三成,就是一粒,为父都不会给你。” “为父也可以给你交个底。” 老头语气不急不缓道:“郑家的粮,已经在京城售卖了,知道卖多少钱吗?一斤二十五文钱!” “比你卖的粮足足贵了五倍!” 老头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郑夏,接着说道:“你在万年县衙卖五钱粮的事,郑家现在争执不休,都在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了圣人的鹰犬。” “你以为这样做,能得到好处?为父可以断定,你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最后落个里外不是人!” 郑夏忍不住道:“我只是不想听密巡司的命令而已。” 老头眯着眼眸道:“密巡司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呢?” “朝廷让京城两县县令,协助密巡司稳定粮价,既是协助,你就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你应该让密巡司去稳定粮价,而不是你来做此事,明白吗?” 郑夏抿着嘴唇道:“我明白了!” 老头摆手道:“回去吧。” 郑夏拱了拱手,走到了书房门口,顿住脚步,回头望着父亲问道: “爹,密巡司的人,借这事找我的麻烦,我该怎么做?” 老头再次看起了报纸,头也不抬道:“最坏的结果,你也只是丢官而已,怕什么?” 郑夏沉声道:“听爹这么一说,我心里不怕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走到府门外,郑夏抿着嘴唇,握紧了拳头。 他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父亲的言外之意是,他这个万年令,无足轻重。 也是啊,他有十二个儿子,他这个九儿子,不堪重用,那就换一个便是。 这就是儿子多的好处。 郑夏凄凉一笑,合着自己想争一口气,到头来,反倒成了阻挡族里人财路的石头。 他撩开车帘,正要钻入马车。 却发现,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对方身穿皂色长衫,四十余岁,脸上挂着两道扫帚眉,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带着微微笑意的眼睛。 “在下崔豹,见过郑大人。” 郑夏闻言眼瞳一凝,“你是崔家的?” 崔豹点头道:“正是。” 郑夏此时心烦意乱,见对方是望族的人,也只得耐着性子道:“有什么事?” 崔豹笑呵呵道:“我是来帮你的。” 第139章 粮商们都来了 接下来五天时间,李为君早上在胤京报社打卡,晚上则回到密巡司休息。 这天早上,李为君坐着庞硕的顺风车,来到胤京报社。 林永亭此时也刚刚从马车上下来。 李为君打招呼道:“林公公早啊。” 林永亭笑吟吟点头道:“早。” 这时,侯缜骑着马朝这边而来。 “侯大人早啊。” 看到李为君打招呼,侯缜笑着颔首呼应,旋即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太监之后,和他们一起走入报社之中。 坐下之后,林永亭看着他们,说道:“昨天晚上,赵乾、孙力、周务派人回来,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各地粮商,闻风而动,带着粮车,朝京城而来。” “三天之后,第一批粮就会到京城。” “那太好了。”庞硕欣喜道:“咱们可算是熬到头了。” 林永亭感慨道:“是啊。” 所有事情都准备就绪,就等各地来京城,狠狠宰他们一刀。 李为君心中也很是满意,事态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着,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万年县那边,还没乱起来?” 庞硕也感到奇怪,“是啊,这几天都没听说万年县出事,这都五天时间,郑夏手中还有粮啊?” 林永亭沉吟道:“杂家也奇怪,按理来说,这几天下来,他手里没粮了才对。” “可是,郑夏手中的粮,像是还没卖完。” 李为君若有所思道:“他是不是搞到粮了?” “杂家也是这样想。”林永亭肃然道:“有可能,郑家是望族,良田无数,产出的粮,不知凡几。” “如果郑家在背后帮他的话,那咱们也没辙。” “但杂家觉得,郑家不会帮他。” 李为君好奇道:“为啥?” 林永亭缓缓说道:“京城现在的粮价,居高不下,虽说两县每天都在出售五钱粮,但数量有限,完全满足不了京城百姓每日所需。” “大多数百姓,都会去买高价粮。” “据杂家所知,两市之中,有不少人打着郑家的旗号,售卖高价粮。” “卖低价粮,对朝廷有好处,但有损郑家利益,郑家不可能放任郑夏做这事。” 李为君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林公公的意思是,郑夏是自己弄到的粮?” “不错。”林永亭颔首道:“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帮他。”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算了,这事不去讨论了,追根究底,对咱们有好处。” 二把手、三把手、李为君一起点了点头。 倒也是,不管谁在卖粮,只要卖的价格低,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林永亭这时安排道:“吃完午饭以后,老庞,为君,你们准备一下,等第一批粮一到,你们立即接管。” 二人应声道:“是!” 三天之后,第一批粮,如约而至。 李为君和三领导身穿便服,站在京城城门之外。 看着官道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粮车车队,二人同时露出笑容。 可算来了! 李为君和庞硕一起,望着朝这边而来的三名粮商,等对方到了跟前,李为君问道:“你们都是外地来的粮商?” 三名粮商同时应声道:“是啊。” 李为君又问道:“你们有地方放粮吗?” “京城现在缺粮,你们现在把粮运到京城,也算是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朝廷特批,给你们准备了一个放粮的地方,每个月,十两银子,你们租不租?” 十两银子,也就是一万枚铜板。 三名粮商闻言,纷纷露出欣喜神色。 还有这种好事? “我们租!” 在京城租个仓库,一个月也得五十两。 这个价格,太香了! 李为君和庞硕目光深深的看着兴奋不已的粮商们。 庞硕指着李为君道:“跟他去吧。” “为君,你带他们去长安门仓。” 李为君点了点头,旋即转头对着三名粮商说道:“跟我来。” 带着三人,来到长安门仓,李为君看到身穿官服的梁璋,走过去道:“大伯,准备的怎么样?” 梁璋连连点头,“听你们的,都弄好了。” 李为君指了指身后的三名粮商,“你把他们安排一下。” “成,交给我就行,你忙你的去吧!” 李为君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 三名粮商看着身穿红袍的梁璋,竟然对着一个身穿便服的少年态度如此好,得知梁璋名字和他的身份,其中一人好奇问道:“梁大人,刚才那个少年是谁?” “他啊,是我侄子。”梁璋笑了笑,随即又补充道:“在密巡司任职。” 密巡司......三名粮商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吃惊。 来的路上,他们便派人入城打听京城近况,知道了不少与密巡司有关的事。 想不到,那少年这么年轻,就已经在密巡司做事。 转眼间,十天过去,来京城的粮商,如流水汇集到了湖泊一般,官道上的车队,更是络绎不绝。 李为君则跟庞硕,带着郑旺和一众太监们,在长安县衙、万年县衙差役的协助下,将粮商们和他们手中的粮食,安排到了四个粮仓之中。 京城之中,因为万年县衙的规定,粮价不得高于五钱。 外地来的粮商,求财而来,见状便没有一人去万年县,全都集中在长安县售粮。 一些粮商,开始还很担心,这么多粮商齐聚京城,他们的粮卖不出去。 很快,他们便发现多心了。 长安县衙,每天都会收粮,而且价格在一斗二百文钱。 要知道,他们手中的粮,加上运来的开销,成本为一斤七文钱,一斗84文钱。 只卖给长安县衙,一斗粮便能赚到116文钱。 粮商们欣喜若狂,真是发财了! 但很快,他们发觉,把粮卖给长安县衙,太亏了! 京城的粮价,目前在280文钱一斗。 如果在京城卖出一斗粮,将赚196文钱。 比直接卖给长安县衙更赚! 多出了80文钱利润! 而且,长安县衙收粮速度很慢,一天顶多收个一百石而已。 一时间,外地来的粮商,打消了直接把粮卖给长安县衙的心思,纷纷在京城内卖粮起来。 第140章 拱火不嫌事大 同时,他们也开始派人回去,让家里人,将粮源源不断的送到京城。 皇宫之中。 两仪殿。 胤帝坐在龙榻御座上,看着吕青松将一沓沓奏折,搬到龙书案上,揉了揉眉头。 “又是群臣参密巡司的折子吧?” 吕青松应声道:“是的陛下。” 胤帝叹了口气,“朕就知道。” 自从将稳定粮价的差事,交给了密巡司之后,每天群臣都会上奏,参密巡司一本。 胤帝摆了摆手,“把这些折子全部淹了。” 坐在下方椅子上的萧老将军,闻言笑着道:“陛下如此深信密巡司,密巡司的林永亭,侯缜,庞硕,李为君,知道了怕是要感动的哭出来。” 胤帝看着他问道:“你听了有何感想?” 萧老将军抱拳肃然道:“老臣只想说,陛下您圣明。” “哈哈哈......” 胤帝忍不住笑出了声,旋即缓缓说道:“朕既然答应了李为君他们,全权相信他们,自然会为他们遮风挡雨。” 说完,他望向了吕青松,问道:“京城现在粮价如何?” “京城的今日粮价,在280文钱一斗。”吕青松不假思索说了出来,自从发生火龙烧仓的事,司礼监便密切关注着京城动向。 在干儿子林永亭的配合下,京城内与粮食有关的事,都在司礼监的掌控之下。 看着胤帝皱起眉头,吕青松接着说道:“不过,因为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每天都有销售五钱粮,百姓们虽然对高价粮不满,但对朝廷没有怨言。” 胤帝这才舒展眉头,“密巡司做的还算不错。” “长安令梁璋,还有万年令郑夏,也做的不错。” “这个郑夏,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胤帝眯起眼眸道:“朕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恪尽职守,稳住了万年县粮价。” “老臣也觉得奇怪。”萧老将军应声道:“不过,这倒是一个好事。” 胤帝不置可否,发现龙书案上,竟然还有十几本奏折,抬头看了一眼吕青松,“不是让你奏折都淹了吗,还放在这作甚?” 吕青松解释道:“陛下,这些折子,不是参密巡司的。” 胤帝眉头一挑,伸出手道:“拿给朕看看。” 接过吕青松递来的奏折,胤帝打开看了一眼,登时来了精神,呵笑道:“还真不是参密巡司的,是参郑夏的折子。” 胤帝看向萧老将军,“还是姓郑的朝臣,参的郑夏。” 萧老将军讶然道:“窝里斗?” 胤帝笑呵呵道:“这才对嘛,是朕了解的郑家。” 说完,他将奏折扔在了龙书案上,指着它道:“这封折子,也淹了。” 吕青松应声道;“是!” 胤帝想了想,说道:“青松,派个人去万年县,传朕旨意,嘉奖一下郑夏。” 吕青松点头道:“奴婢遵旨。” 萧老将军莞尔道:“陛下您真会拱火。” 胤帝笑出声道:“哈哈哈。” 胤京报社,黄昏时分,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围着一张桌子,吃着从醉仙楼买来的晚饭。 吃完之后,林永亭揉了揉肚子,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李为君、侯缜、庞硕,“告诉你们一个有意思的事。” “郑夏被人参了。” 听到这话,密巡司二把手、三把手,和李为君,同时竖起耳朵。 林永亭接着道:“参他的,还是郑家的人。” “陛下看见这份奏折以后,派人去万年县衙,嘉奖郑夏。” 庞硕乐道:“哈哈哈,有点意思。” “陛下这是拱火不怕事大啊。” 李为君开口道:“要不,咱们去恭贺一下?” 唰的一下,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同时看向了他。 林永亭啧啧道:“你小子,也不怕事大。” 说完,他起身道:“一起去吧。” 侯缜和庞硕同时起身。 你们也是啊......李为君忍俊不禁,旋即跟上三位领导,坐上马车,朝着万年县衙而去。 来到万年县衙,三人走下马车,刚走进去,便听到堂厅方向,传来一声声呵斥:“郑夏,你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还是不是郑家的人!” “你怎么能做出这等违背祖宗的决定?”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对视了一眼,随即对着在前面引路的万年县丞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噤声,然后一起走了过去。 此时,县衙堂厅内,郑夏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二男一女。 这三个人,年纪最大的六十岁左右,女的四十多岁,最年轻的男子与他同辈。 他们都是姓郑。 按照辈分,他要给年纪最大的叫一声叔父,给女的叫表姐,给年轻男子叫表兄。 而此时,老头瞪视着郑夏,怒气冲冲道:“难道你爹没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再卖低价粮?” “是你爹没说,还是你没听进去!” “你个混账东西!” 郑夏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声道:“够了!” 老头睁大眼睛道:“怎么,你要我这个叔父动手?” “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了!” 表姐讥讽道:“就是,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万年令?你以为是因为你考中了状元郎?大胤那么多状元郎,你见过哪个状元郎,释褐之时,就能穿红袍,当京城县令?” “你能坐上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你多厉害,是因为你姓郑!” 表兄跟着呵斥道:“郑夏,你搞不清楚你姓什么了?敢胳膊肘往外拐,跟郑家作对!” “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郑夏脸色涨红,牙齿咬的咯吱响,却对他们无可奈何。 他都能想到,这三个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准是父亲派他们来的,只因为他没有听父亲的话! 就在此时,堂厅之外,响起一道啧啧声音:“这是谁啊,敢咆哮公堂。” 郑夏心头一震,抬头望去,只见密巡司司主林永亭身穿便服,带着同样身穿便服的掌事侯缜、主管庞硕,司吏李为君,走了进来。 不等他开口,郑夏的表兄挑了挑眉,走过去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林永亭一乐,回头对着二把手、三把手和唯一员工道:“哈哈哈,他骂咱们是东西。” 说完,他脸色一沉,“来个人,给他点教训。” 侯缜毫不犹豫上前。 然而,李为君速度更快,飞速上前,狠狠一脚踹在对方身上。 砰! 第141章 开始出击! 只是一脚,对方便被踹出五米远,倒在地上,痛苦的叫了两声。 众人吃惊看着李为君。 这么大力气? “嗯?” 侯缜凝视着他。 以李为君的力气,不可能将对方踹出去这么远。 很明显,他动用了内力。 他竟然学会吐纳调息诀?成了武童生? 侯缜不由多看了李为君一眼。 而此时,林永亭双手背在身后,走上前去,弯腰看着倒在地上的郑夏表兄,问道:“现在会说话了吗?” 郑家表兄怒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林永亭见他还这般桀骜不驯,回头道:“再给他两巴掌。” 啪啪! 李为君毫不犹豫上前揪住郑夏表兄的领子,动用内力,抡圆胳膊,扇在对方脸上。 郑夏表兄的两颊瞬间肿胀起来。 李为君问道:“现在会说人话了吗?” 对方一脸痛苦,疼的说不出话,默默点头。 郑夏叔父此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道:“你们是谁?” 李为君看了他一眼,“密巡司的。” 密巡司......郑家三人大吃一惊。 郑夏表兄吼道:“密巡司就能随便打人了吗!” 李为君漠然道:“你敢说密巡司是东西,我们就敢打你。” 郑夏表兄辩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密巡司的......” 李为君盯着他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就能口无遮拦了?” 郑夏表兄顿时沉默不语。 “今天只是给你点教训。”林永亭冷哼道:“再有下次,扒了你的皮!” “滚!” 说完,他冷眼看了一眼郑夏叔父和表姐。 郑夏叔父神色愤怒,身为郑氏族人,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转头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郑夏大喝道: “郑夏,他们在你的县衙对我们动手,你就干看着?” 郑夏语气平静道:“你们先回去。” “你——”郑夏叔父怒然,“好好好,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你的为人了,你等着,今天的事,我一定会让你爹给我们一个交代!” “走!” 说完,他愤然甩袖,转身离开万年县衙。 郑夏表姐则跑去扶着郑夏表兄,跟着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密巡司众人纷纷看向郑夏。 庞硕啧啧称奇道: “郑大人,几日不见,怎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欺负你了?” 郑夏冷冰冰看了他一眼,旋即站起身,对着林永亭问道: “林公公带人过来,是为了笑话我?” 林永亭笑呵呵道:“这说的哪里话,听说你办事得力,得到圣人的嘉奖,我们是来恭喜你。” “你现在心里也很是开心吧?” “你咋不笑呢?” “......” 郑夏抿着嘴唇,没有回应他。 林永亭转头投给众人一个眼神,该说的都说了,要不要现在撤。 侯缜和庞硕都点了点头。 李为君心头一动,开口询问道: “还有一件事,我们得问个清楚。” “按照我们的推断,郑大人你万年县衙的粮,这会已经卖完了才对,怎么你还有粮卖?” “......”郑夏眉头微微皱起,仍旧闭嘴不吭。 李为君见状,“不说?是不愿意说,还是不敢说?” 见对方神色平静,一声不吭模样,李为君呵笑道:“行吧,不说就不说,我们自己查。” 说完,他望向大领导。 林永亭对着郑夏拱了拱手,“告辞。” 李为君当即跟着三位领导,离开万年县衙。 厅堂之中,郑夏神色平静,其实已经快要气炸了,等密巡司众人离开,他的目光,望向走进来的万年县丞,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抄起来重重摔在万年县丞的脚下,怒声呵斥道: “他们来的事,为什么不说!” 万年县丞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郑大人,不是卑职不想通禀,是密巡司的人不让。” 郑夏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是万年县丞,不是密巡司的人,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万年县丞低头道:“卑职知错。” 郑夏瞪他道:“滚下去!” “是!”万年县丞低着头快步后退到了厅堂外。 郑夏发泄完火气,心里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但很快,他就头疼起来。 郑家的人,已经开始施压了,密巡司的人,也不是善茬,不仅是来笑话他,还要一查到底。 查下去,必然会查到崔豹。 想到那天崔豹说帮他,然后无条件的给他粮的事,郑夏便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崔豹在谋划着什么。 但从他有这么多粮来看,像是早就知道京城会有今天。 他姓崔,也是望族的人,应该信得过...... 现在不信也不行了。 毕竟,他不想丢掉官职,一旦丢了,就意味着断了仕途。 父亲那边,不愿意管他,也不帮他,将他当做弃子。 自己不能不争气。 先保住官职再说......郑夏咬了咬牙,心里想着。 李为君跟着三位领导从万年县衙出来,坐上马车,回往胤京报社的路上。 庞硕问道:“咱们真要查他?” 林永亭看了一眼李为君,这是他发起的,所以得听听他的见解。 李为君点头道:“要查。” “郑夏这个人,多少有点问题。” “没理由他手中会多出那么多粮。” 李为君道:“等咱们的事忙完之后,就好好查查他。” “听你的。”林永亭想也不想说道。 虽然他是大领导,但出谋划策这一块,一直都是李为君。 而且,李为君的办法,百试百灵,林永亭觉得没有理由不听他的。 侯缜和庞硕也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李为君接着道:“我伯父跟我说,长安门仓和平安门仓的粮,已经够多了。” “我看时机差不多,等回去了,就发报纸,把消息传出去。” 林永亭闻言,转头看着侯缜,“老侯,你带着人,亲自设卡,今天开始,运来京城的粮,只许进,不许出。” 侯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林永亭又看向庞硕,“报纸的事,老庞,你带人去发。” “另外,老庞,你再联系一下长安县的粮商,让他们空出几个粮铺,给咱们用用。” 庞硕应声道:“明白!” 林永亭又对着李为君道:“为君,你跟杂家,坐镇报社,等消息。” 李为君点头道:“好!” 回到胤京报社,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郑旺。”李为君这时叫来郑旺,说道:“你去一趟孙春和家,让他来这里一趟。” 第142章 引导舆论 “是!”郑旺应了一声,带着两名太监,赶着马车离开胤京报社。 没过多久,马车又回到了胤京报社门口。 孙春和走下马车,带着几分疑惑,走入报社之中,看到李为君和一名年轻太监坐在院子里,当即上前拱手道: “见过李大人。” 说完,他望向了年轻太监,拱了拱手。 他听说,密巡司司主,是一名年轻太监,眼前这人能跟李为君同排而座,想来就是密巡司司主,林永亭。 “草民孙春和,见过林公公,李大人。” 林永亭微微颔首,旋即挥手示意郑旺搬一把椅子过来。 孙春和拱手道谢,坐下之后,望着二人,问道: “不知两位大人找草民过来,所为何事?” 李为君肃然道:“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朝廷从各州郡调来的粮,已经到了京城。” “我们需要你,还有你认识的那些粮商提供粮铺,给我们用上一段时日。” 听到这话,孙春和爽快答应道:“没有问题!” “草民这就回去安排。” 林永亭笑吟吟道:“去吧。” 万事俱备,之前准备的报纸,也开始发了出去。 仅仅一下午功夫。 胤京报社的报纸,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醉仙楼内。 “胤京报社的报纸,你们看了吗?” “现在谁看这个啊,都攒着钱买粮呢。” “今天的报纸,说的就是粮的事,上面写,有粮从其他州郡运到京城来了!” “真的假的?” 食客们正在吃饭讨论着,正在柜台擦拭酒壶的丁瑞听到他们的谈话,哭笑不得道: “胤京报社,是密巡司的喉舌,你不信密巡司的话,你信谁的?” 那名食客颔首道:“倒也是......我记得前些时日,各个报社的报纸,都在说京城不日会有洪水,唯独密巡司没有刊登这条消息,现在看来,还是胤京报社的报纸严谨。” 另一名食客欣喜道:“那是不是说,过不了几天,粮价就掉了?” 丁瑞忽然想到李为君之前借钱买粮的事,眸光闪烁两下,悄悄对他们说:“我觉得很有可能。” 食客们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有人凑过去问道:“丁掌柜,我见你一直在跟胤京报社合作,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丁瑞笑眯眯道:“你们最好啊,这几天先别买粮,等粮价再往下降降再说。” 食客们眼眸一亮,纷纷对他拱手,表示感谢。 而此时,京城之中,外地来的粮商们,纷纷慌了。 长安门仓中,一众粮商聚在一起,满脸忧色议论着。 “大家都看报纸了吗?胤京报社的报纸?” “看了,听说朝廷从其他州郡调来了粮。” “那岂不是说,咱们的粮,赚不到多少钱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才从家里那边,拉来了几千石粮!” “谁不是呢,我也是啊!” “唉,怎么办?” 众人正愁眉不展时,年纪最大的粮商咬牙道:“先看看再说,这报纸上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 东嵩书院,于希文正坐在敬文亭中,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报纸,忽然瞧见身穿翠色长裙的女儿急匆匆跑了进来,心中一动,准是为了报纸的事而来。 “爹,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听着女儿的话,于希文了然,跟他预想的一样,颔首道: “你说的是胤京报社的报纸?为父看了。” 于棠胭好奇问道:“爹,你说报纸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于希文毫不犹豫道:“一眼假。” 于棠胭奇怪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于希文笑呵呵道:“为父在朝廷也有点人脉,前几天,为父才向朝廷里的人问过,朝廷的人说,户部发去了调粮公文,但是,各州郡的官府都说眼下无粮可调,正在筹集,少说得筹集一个月。” “这会各州郡,怕是还没筹集到粮,怎可能在这个时候,会有粮过来。” 于棠胭拧起秀眉道:“那密巡司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吓唬那些粮商?让那些粮商低价把粮卖出去?” 于希文沉吟道:“有可能,不过,粮商也不是能轻易吓唬住的,他们不见兔子不撒鹰,除非,密巡司有大量的粮可卖,不然只会受到反噬。” “我觉得密巡司可能真有很多粮。”于棠胭想了想,说道:“毕竟,密巡司做事,不会无的放矢。”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于希文目光深邃,语气意味深长道:“拭目以待吧。” 皇宫,两仪殿内,胤帝低头看着密巡司送来的报纸,笑呵呵道: “密巡司要开始了。” 他转头望向坐在旁边也看着报纸的萧老将军,问道:“萧公,你猜猜,这粮价,几天能掉下来?” 萧老将军猜测道:“老臣觉得,少说得半个月。” 胤帝沉吟道:“朕觉得,七天就行。” 吕青松附和道:“奴婢也觉得是七天。” 萧老将军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老马屁精了。 吕青松则对他翻了翻白眼。 因为报纸的事,一时间,京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密巡司的身上。 而密巡司众人,此刻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第二天清晨,胤京报社内,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天还没亮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林永亭沉声道:“诸位,今天是场大战。” “都打起精神!” “是!”二把手,三把手,李为君一起点头应了一声。 此时,赵乾、孙力、周务已经回来,正站在报社门口。 当林永亭下令,开始行动。 侯缜便走到报社外,翻身上马,领着众人一起,前往城外设卡严查,只许粮进,不许粮出。 庞硕则带着郑旺等人,离开胤京报社,去往东市和西市征调来的粮铺,准备今日售粮事宜。 一时间,胤京报社内,只剩下李为君和大领导。 还有两名司礼监太监。 这两名太监,还是今天林永亭来的时候,带来的。 此时,晨钟声音,响彻京城,意味着宵禁结束。 京城内各个坊门,此刻大开,百姓们络绎不绝,来到东市之中。 没一会功夫,胤京报社外,便排起了长队。 第143章 恐慌的粮商们 李为君拿来一沓报纸,放在柜台上,和林永亭一起,售卖报纸。 排队的百姓见状,有些惊异,密巡司的人真够亲民啊。 领导自己出面卖报纸。 此时,他们已经管不上这些,他们今天之所以过来卖报纸,并非只是卖报纸,还为了打探消息。 排在队伍第一位的百姓,看着李为君递来的报纸,并没有去接,而是眼巴巴问道:“我昨天听说,朝廷调来了不少粮,是真的吗?” 排在他后面的百姓都纷纷眼巴巴望着李为君,和他身边的林永亭。 李为君指了指报纸,“看报纸,都在报纸上写着。” 那名百姓立即接过报纸,付了钱以后,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排队的百姓纷纷出钱。 “给我一份。” “我也要一份。” 很快,胤京报社门口两边,站满了百姓,都在低头看着报纸。 报纸上说,西市、东市,从今天开始,各个粮铺都将挂牌售粮。 粮食不限量,十文钱一斤。 有人忍不住抬头望向报社内的二人,“怎么十文钱一斤啊?” 林永亭瞅着他道:“那你去买二十五文钱一斤的粮去。” 那名百姓一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李为君提醒道:“再晚一点,那边可就排长队了!” 听到这话,正在看报纸的百姓浑身一震。 “快,去买粮!” “得多买点,不知道买一石能撑几天......” 数名百姓一边走着,一边议论。 这时,李为君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过两天,这粮价还得掉,这会买一石粮的钱,指不定后天就能买两石了。” “你们想吃这个亏啊?” 众人闻言,脚步一顿,纷纷跑回到了报社门口,望着李为君,其中一人赶忙问道:“这是内部消息?” 林永亭笑骂道:“废话,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奇怪道:“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会对我说呢?” 林永亭没好气道:“当我没说!” 等到他们走后,林永亭带着李为君吐槽道:“这啥人啊,跟他说好话,他还以为咱们在骗他!” 李为君肃然道:“下次跟他说,过两天粮价会涨,让他这会多买点,两天之后有他哭的时候。” 林永亭闻言忍不住闷笑出声,“哈哈哈,说的有道理。” 正在排队买报的百姓目光怪异望着二人。 密巡司的人说话,真不避人啊。 买到报纸的百姓,第一时间,便前往粮铺街。 一眼望去,原本关门的粮铺,此时都已经开张。 有人眼尖的发现,开张的粮铺,竟然都挂着一个牌子。 上面写着:平价粮销售点。 牌子之上还画着一个圆圈,上面写着一个“巡”字。 密巡司的“巡”! 百姓们眼眸一亮,“就是这了!” 众人纷纷上前,围住了其中一个粮铺,有人对着里面喊道:“店家,你这的粮米,多少钱?” 庞硕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可算把买粮的人等来了,拿来椅子坐下,对着他们比划出一个手势,“不贵,十文钱一斤。” 有人问道:“限量吗?” “不限量。”庞硕说完,奇怪道:“你们没去胤京报社买报纸看看?上面不都写着吗?” “我们就是买了报纸,看了消息才过来的。”一名百姓问道:“那其他挂牌的粮铺,是不是都是这个价?” 庞硕点头道:“没错。” 众人呼吸急促,胤京报社的报纸,说的是真的。 “给我来十斤!” “我要五十斤。” “我要一石!” 庞硕立即挥了挥手,两名太监立即拿着称量器具走了出来,为前来买粮米的百姓装粮。 庞硕双手抱肩,看着那名来买一石粮的百姓说道: “你傻啊,买这么多,过两天粮价还要掉,你这会买一石粮的钱,过两天能买两石!” 那名百姓赶忙道:“多谢兄台提醒,给我来十斤粮米就行!” 庞硕笑眯眯道:“听老人言,不吃亏就在眼前。” 说完,他转头对着太监道:“给他装十斤。” 东市这边,前来买粮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便排满了长队。 粮铺街此刻都已开门营业。 买粮的队伍,如同河流中的流水一般。 买的人多,买的也快! 但因为“知情人士”提供的消息。 想要多买一些粮的人,在“知情人士”的劝告下,纷纷减半。 消息很快传入长安门仓的粮商们耳中,所有人都慌了,朝廷真的调粮来了? “不好了,京城东市和西市的粮铺,全都开业了!” 而此时,一名粮商神色焦急的带着一份报纸跑了回来。 众人目光望了过去,正是被他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粮商,见他过来,众人纷纷上前围住他,有人急声问道:“你打听没有,多少钱一斤?” 那名粮商道:“打听清楚了,现在粮价,十文钱一斤!” 有人惊呼道:“那就是一百二十文钱一斗了?” 又有人急声问道:“限量吗?” “不限量。”那名粮商一边自顾自倒着茶水喝,一边对着众人说道:“我还打听到,明天的粮价,还会跌。” 众人脸色一变,粮价都跌到十文钱了,还往下跌? 再跌下去,他们就没得赚了。 他们手中的粮,多不胜数,全都放在京城四个粮仓之中,现在运回去,来回的损失,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粮商当中,有人瞬间急的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该不会白忙活吧?” “咱们去长安县衙看看。”有人提议道:“我记得长安县衙那边,二百文钱一斗收粮!” 听到这话,众人眼眸一亮,是啊,还有长安县衙! “走!” 众人纷纷前往。 然而,到了长安县衙,他们绝望的发现,长安县衙,竟然不收了! 长安县丞许安一脸无语的看着台阶下站着的一群粮商,“粮价都下来了,还收什么?当长安县衙缺心眼?” “我劝你们有粮的,趁现在赶紧卖粮,现在粮米,一天一个价,明天指不定就掉了!” 粮商们闻言,纷纷露出无奈之色,为首粮商笑容苦涩,拱手道:“多谢提醒。” 第144章 有朋自凤阳郡来 第144章 众人再次回到了长安门仓,坐下之后,有人焦头烂额道:“咱们怎么办?” “要不,咱们把粮卖了?” 众人闻言,看向了在场年纪最大的粮商。 那名粮商思考片刻,摇头道:“不着急,我看,这事不一定是真的。” 有人惊讶道:“何以见得?” 那名粮商沉声道:“这才刚开始,急什么,现在京城的人都跑去买粮,朝廷调来的粮能有多少啊?” 众人顿时冷静下来,“说的也是......” “那咱们再等几天?” “对,等几天!”那名粮商给大家鼓劲道:“大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拧成一股绳,千万别泄气!知道吗?” 有了主心骨,众人纷纷点头,“明白!” 当天中午,胤京报社中,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围着桌子,吃着饭菜,同时看着大领导和三领导的谈论。 林永亭:“现在有粮商卖粮吗?” 庞硕:“没有。” 林永亭皱眉道:“他们还真能沉得住气。” 李为君提醒道,“林公公,这一天还没过去,粮商这些人,总不能连一天都沉不住吧?” “说的也是。”林永亭叹了口气,问道: “不过,这些粮商要是能沉得住气,咱们可就沉不住气了。” 林永亭忧心忡忡道:“京城一百二十万人,一天一人买十斤,就是一千二百万斤,十万石粮。” “照这个卖法,咱们手里的粮,加上从万年县粮商孙春和他们手中买来的粮,也撑不过五天!” 庞硕肃然道:“最可怕的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买咱们手里的粮,咱们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林永亭闻言,焦虑的吃不下饭,揉着眉头道:“杂家也是这么想,望族这帮人啊,难说他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昨天在万年县衙,看到的那三个姓郑的,还记得吧?他们就是在卖高价粮。” “别人看不出来,咱们报纸是真是假,他们能看不出来?” “朝廷中,有不少姓郑的官员,他们只需要稍加打听,就知道报纸上的消息是假的,咱们密巡司,是在吓唬那些粮商,好让他们抛售粮米。” “待他们看出咱们的目的,他们会怎么做?” 林永亭叹息道:“肯定会花钱买粮。” “他们一旦介入,咱们该怎么办?” 庞硕提醒道:“可以将此事上奏圣人,让圣人不许他们收粮。” 林永亭摇头道:“望族的人,不会那么傻,派自己人去买粮,肯定是找一些无关的人,大肆购粮。” 庞硕出主意道:“咱们可以做一道保险,买粮的超过多少,记录在案,事后可以追查下去。” 林永亭看了他一眼,“你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 “更何况,他们何必要从咱们手中买粮,直接从百姓手中收粮不就行了。” 庞硕摸着下巴道:“那就只有一条路。” “打外地粮商一个囤积居奇罪,抄了他们的粮!” 说完,他看向了李为君,这个主意,是李为君出的,给咱们的计划,上的最后一道保险。 林永亭深吸了口气,“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 “但愿,望族的人,不会介入吧。” 李为君这时开口道:“我觉得庞大人说的没错,该查的,还是要查。” “只要通过蛛丝马迹,查出收粮者背后是望族的人,咱们就能反将他们一军。” 林永亭闻言,微微颔首,转头说道:“老庞,你心细,你去办。” 庞硕点头道:“好!” 第二天早上,在李为君和三位领导的操盘下,粮价持续下跌。 长安门仓,粮商们焦急等待着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当对方回来以后,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今天粮价多少钱?” 那人大声道:“九文钱!今天跌了一文!”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咯噔一下,脸色苍白起来。 “完了完了,看来明天还要降!” 有人焦急道:“卖吧要不?” “明天粮价再跌,咱们可就真白忙活了!” 为首粮商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奉劝你们一句,都把粮捏在手里,别卖出去。” 听到这话,一众粮商纷纷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眼窝深陷的高瘦男人,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粮商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有人问道:“你是?” “我是谁,对你们来说,没那么重要。”崔豹笑呵呵道:“重要的是,我给你们带来的消息。” “京城望族,已经出手,不日,京城内的低价粮,就会被购买一空。” “那时,粮价会涨到比之前还要高。” 说完,崔豹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粮商们。 许久,粮商之中,有人小声问道:“他说的真的假的?” 为首粮商若有所思道:“不像是假话,咱们先等等看。” “先等五天!” “五天之后,如果粮价还在跌的话,我们就卖!”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当天黄昏时分,胤京报社,林永亭此时已经没有昨日的冷静,此时双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的脸庞上,肉眼可见的焦躁不安。 “这都第二天了,那些粮商怎么还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一个卖粮的!” 一旁的侯缜,沉默不语。 庞硕此时也闭嘴不吭。 李为君眉头紧皱,许久,说道:“林公公,明天派个人,去找粮商,看看他们的反应。”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该所有粮商都沉得住气,总有几个按捺不住卖粮。” “我觉得他们有些不正常。” 林永亭点头道:“杂家明天一早,就派人去查一查。” 翌日,李为君和侯缜忙碌完了一上午,正在院子里休息,没多久看到大领导和三领导一脸沉重回来。 李为君问道:“林公公,打探的如何?” 林永亭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那些粮商确实不太正常。” “去找粮商的人回来说,这两天,粮商竟然不卖粮,跑去平康坊玩乐。” “好像那些粮商知道,他们手中的粮不愁卖一样。” 听到这话,李为君坐直身子,神色凝重道: “看来,那些粮商已经知道,咱们坚持不了多久。” 林永亭揉了揉脸颊,“那就让他们睡个安稳觉吧。” “明天,抄了他们的粮!” 话音甫落,门口响起一道中年男人调侃的声音:“杀鸡取卵可使不得啊。” 听到声音,李为君心头一震,猛地抬头望去,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又惊又喜道: “阿忠?!” 第145章 凤阳郡主入京 阿忠?林永亭吃了一惊,这不是凤阳郡主身边的副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对方风尘仆仆模样,林永亭立即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问道:“阿忠将军,你怎么会在京城?” “你不是应该在凤阳郡吗?” 阿忠抱拳回礼,笑着道:“听说京城出了大事,所以我们就来了。” 听到“我们”两个字,李为君心头一动。 林永亭也捕捉到了关键词,问道:“那郡主......” 阿忠点头道:“不错,郡主也来了。” 林永亭皱眉道:“圣人不是降旨给郡主,无事不得出郡,无诏不得入京吗?” 阿忠利嘴道:“那只是圣人对外面的一个说辞而已。” “就算郡主来了,圣人难道还要治郡主的罪不成?” 林永亭语气一噎,这倒也是,郡主又不是来添乱的,是来解决麻烦的,以圣人的脾气,哪能怪罪她,而且凤阳郡主不仅是圣人的外甥女,更是左膀右臂,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怪罪。 阿忠接着道:“何况,眼下的京城,需要郡主。” 说完,他望向了李为君,走到他的跟前,打量着他,“胖了嘿。” “听说你留在京城之后,就进了密巡司,密巡司怎么样,还习惯吧?” 李为君笑道:“密巡司好的很,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都很照顾我。” “那就好。”阿忠点了点头,问道:“这些天京城发生的事,我还不清楚,你们讲一下,我好回头跟郡主说。” “是这样......”李为君立即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阿忠问道:“也就是说,你们手里的粮,连今天都撑不下去?” 林永亭叹了口气,“是啊。” “我们密巡司的人,这会都发愁呢。” 阿忠咧嘴道:“还是郡主有先见之明。” 密巡司众人闻言,神色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忠没有多说,而是抬起手动了动手指,“你们跟我来。”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立即跟在阿忠身后,走出报社,看他骑上马匹,他们也坐上马车,一路来到京城城门口。 京城城门之外,阿忠翻身下马,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官道,说道: “咱们在这等半个时辰。”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没有吭声,而是安静等待。 半个时辰之后。 众人发现,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队粮车。 紧跟着,他们发现,粮车延绵不绝! 庞硕吃惊道:“这么多粮车?” 林永亭目露困惑。 自从京城粮价下跌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便再无粮商车队入京。 而眼前的粮车车队,宛若溪流一般,滔滔不绝而来。 李为君发现前来的运粮车队,都插着一杆旗子,与普通粮商车队截然不同,问道:“这不是粮商的车队吧?” 阿忠笑道:“当然不是。” “这些粮车,都是郡主从凤阳郡带出来的。” 林永亭瞪大眼睛道:“难道说......” 阿忠嗯了一声,“此乃军粮,郡主从凤阳郡调了二十天的军粮过来。” 听到这话,密巡司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军粮? 凤阳郡现在本就缺粮,凤阳郡主竟然还从凤阳郡带粮出来? 林永亭急切问道:“那凤阳郡怎么办?” 阿忠笑吟吟道:“放心,凤阳郡的军粮,还能撑半个月。” “郡主的意思是,先解决京城之急,再管凤阳。” “因为京城这边的乱象,八王开始蠢蠢欲动。” 阿忠沉声道:“等平息京城乱象,源源不断的给凤阳郡提供粮草,八王就不敢有异动。” 说完,他指了指远处而来的粮车车队,对着密巡司众人说道:“你们先拿着粮卖吧。” “多谢!”林永亭欣喜若狂,彻底放下心,转头对着庞硕说道:“老庞,你带着人,拉着粮车,给杂家走街串巷,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凤阳郡的粮来了!” 庞硕点头道:“是!” 李为君这时对着阿忠说道:“阿忠将军,这些军粮,大概够京城一百二十万人,吃十天的。” “眼下要紧的,是我们怀疑望族从中作梗,在收低价粮......” 阿忠笑道:“郡主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 “郡主这会正在皇宫,咱们先回报社,等她过来。” “好!” 众人应了一声,坐上马车,跟着阿忠一起,朝着胤京报社而去。 马车中,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凤阳郡主的脸庞,心中想着,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 他看了一眼马车内的大领导和二领导,不知为何,当得知凤阳郡主入京的消息,大家都不着急了。 似乎大家都相信,什么事到了郡主手里,都能解决一样。 回到报社之后,林永亭立即安排赵乾、孙力、周务三人,带着各自的太监小队,前去京城门口,协助庞硕。 而他们几人,则站在胤京报社门口,等待着凤阳郡主到来。 而此时,皇宫,两仪殿。 胤帝坐在龙榻御座上,看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外甥女,眼中满是笑意,嘴上却说道:“仙蕙啊,你拿朕的旨意,当擦桌子的布用呢?” “无事不得出郡,无旨不得入宫,你忘了?” 李仙蕙端着茶盏,放在胸前,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回应道: “只要舅舅对外说,是你召我入京的,不就行了?” 胤帝莞尔,“说吧,这次过来,打算怎么做?” 李仙蕙看着他道:“我带了二十天凤阳郡的军粮。” “够京城所有百姓,吃十天。” 胤帝皱眉道:“凤阳郡那边,还有粮吗?” 李仙蕙道:“我已做了安排,那边能撑半个月。” 胤帝恍然,“你打算腾出十天时间,解决京城的事?” 李仙蕙摇头道:“用不了那么久,一天足矣。” 胤帝闻言,嘴角一抽,“别都给朕杀完了。” “知道了。”李仙蕙说完,站起身,说道:“我下去做事了。” “去吧。”胤帝目送她远去,随即转头对着坐在另外一旁的萧老将军说道:“这丫头,雷厉风行,跟她娘一样。” 第146章 一如既往的凤阳郡主 说着,胤帝不禁感慨道: “唉,朕有时候真想像她一样,有时候朕都怀疑,朕是不是被仁德名声给牵累了,放不开手去做事。” 萧老将军沉吟道:“陛下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眼下的时局,也容不得陛下大刀阔斧,有些事,还是郡主做比较好。” 胤帝微微颔首,旋即沉声道:“仙蕙这一刀下去,估计要惊动京城。” “你派人,从旁协助他吧。” 萧老将军站起身拱手道“老臣遵旨!” 胤京报社,李为君和大领导、二领导,还有阿忠,站在门口,望着书肆街的尽头。 此,来了一些想要买报的人,看到他们的架势,纷纷愣住,他们不像是在卖报的样子。 林永亭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今天不卖,明天再来。” 众人闻言,纷纷离开。 没过多久,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帘。 一个身材高大头顶尖尖的青年,骑着马匹,飞快而来。 李为君看着来到他们身边翻身下马的青年,愕然道:“熊兄,你怎么来了?” 林永亭、侯缜注视着对方。 阿忠也在打量着他,姓熊,头顶尖尖的,武状元熊辉光? 熊辉光咧了咧嘴,“听说凤阳郡那边,来了军粮,是不是真的?” 李为君微微颔首,“是真的。” 熊辉光眼眸一亮,凑到他跟前,问道:“那凤阳郡主......是不是也来了?” 李为君奇怪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熊辉光咧嘴道:“嗨,我好奇啊。” “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个女人,除了服我祖母,我娘,我夫人,就服凤阳公主,还有凤阳郡主。” “我想看看她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时,林永亭开口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熊辉光转头看着他,一脸错愕道:“见过?我什么时候见过?” 林永亭道:“我们胤京报社的报纸,当时刊登过一份女子画像。” “那就是凤阳郡主?”熊辉光瞪大眼睛道:“你们胆子够大,敢在报纸上刊登凤阳郡主的画像!” 李为君沉吟道:“我们是自己人。” “别人的话,不用郡主出面,我们就先收拾他了。” 熊辉光撇了撇嘴,“别人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啊。” 这时,一道哒哒的马蹄声,踩碎书肆街的嘈杂。 众人纷纷注目而去。 只见一名身形高挑,身穿银色薄甲的年轻貌美女子,骑着毛发如火的骏马,朝这边而来。 众人纷纷绷直身子,投去崇敬目光。 熊辉光见状,也望了过去,看到凤阳郡主面容,神色一呆,“真像嘿......” 真人容貌,简直跟那份报纸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等到李仙蕙骑马近前,李为君抱拳道:“郡主,好久不见!” 李仙蕙看着他,面带微笑,问道:“为君,在京城过得如何?” 李为君道:“托郡主洪福,什么都好。” 李仙蕙嗯了一声,手握剑鞘,翻身下马,看了一眼林永亭。 林永亭拱手道:“见过郡主。” 李仙蕙微微颔首示意,旋即对着侯缜道: “侯缜,你去兵部。” “是!”侯缜没有多问,当即转身骑上马匹离开。 李仙蕙这时转头望向了熊辉光。 熊辉光抱拳道:“在下熊辉光,家父弋阳郡公卢祖尚,见过郡主!” 李仙蕙眯起眼眸,“本郡主听说,你来这里闹过事?” 熊辉光脸色一变,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那都是误会。” 说完,他指了指李为君和林永亭,“我当时可是一步三叩首的过来道歉,他们都原谅我了。” “对不对啊,林公公,李老弟?” 李为君笑道:“郡主,他现在算半个自己人。” 熊辉光纠正道:“什么半个,是一个!” “你们没发现吗,我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是密巡司的形状!” “......”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 李仙蕙收回目光,缓缓说道: “消息,本郡主已经听说了。” “望族出手了,是不是?” 李为君点头道:“是!” 李仙蕙问道:“知道都有哪些人吗?” 李为君毫不犹豫道:“眼下知道的,一共有三个人,都姓郑。” 李仙蕙再次问道:“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李为君想了想,“知道,但是不知道,他们在不在。” 李仙蕙投给林永亭一个眼神。 林永亭立即转头冲着胤京报社院子方向大声道: “郑旺,出来!” 等到郑旺出来,林永亭立即将地址和人名告诉给他,“你带几个人,去打探一下,看看他们三个在不在,快去快回。” “是!” 郑旺抱拳应声,带着五名太监,离开书肆街。 林永亭摊开手掌对着报社内的椅子,说道:“郡主请坐。” 李仙蕙颔首,走入报社内,坐在了椅子上,同时指了指周围空置的椅子,示意他们也坐。 众人纷纷坐下,包括熊辉光。 熊辉光坐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椅子的数量刚刚好。 难道密巡司的人,知道他要过来?熊辉光心里想着。 就在此时,李仙蕙的声音响起: “火龙烧仓,是谁干的?” 听到这话,熊辉光立即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林永亭摇头道:“暂时还未查出来。” 李仙蕙看着他道:“三法司,不是在查桐油的事吗?查的怎样?” 怎么郡主什么都知道......林永亭暗中吃惊。 李为君也有些意外,郡主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林永亭沉吟道:“密巡司跟三法司不熟,所以没问过。” 李仙蕙闻言,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阿忠,说道:“阿忠,你亲自去一趟三法司,问个清楚。” “要是三法司的人,现在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就把他们全部带过来。” 李仙蕙声音冷冰冰道:“废物东西,死了算了。” 阿忠站起身道:“是!” 熊辉光在旁边看的一阵咂舌,这郡主身上的杀气,他坐在这都能感受到,绝对是杀人如麻的主儿。 李仙蕙这时望向李为君,林永亭,缓缓道:“你们准备一下,等会随本郡主出去。” “是!” 李为君和大领导,同时站起身应了一声,至于出去干什么,他们没问,也不需要问,总之不可能是出去吃饭。 第147章 跟着郡主办差 这时,庞硕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书肆街上,看到胤京报社门口停放着一匹赤色马,心中一惊,这马他可太熟了,凤阳郡主的座驾! 显然,凤阳郡主已经来了,这会就在报社内。 庞硕赶忙扶住大胃袋,加快脚步,走进报社之中,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凤阳郡主,上前行礼道: “见过郡主!” 李仙蕙看了他两眼,微微颔首,“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长安县衙,以为你会被贬到京外任职,想不到,你来密巡司任职了。” 庞硕认真道:“都是托郡主您的洪福!” 李仙蕙嗯了一声,“好好干。” 庞硕昂首道:“是!” 林永亭等他打完招呼说道:“庞大人,去把咱们的飞鱼服都拿来,等会咱们要随郡主出去办事。” 庞硕立即道:“我这就去拿。” 他转身走到报社外,坐上马车,驶离书肆街。 许久,他坐着马车又回到了报社门口。 李为君当即和大领导一起,走出去钻入马车中。 再出来时,三人已经穿上飞鱼服,挎上雁翎腰刀。 李仙蕙看着三人穿上飞鱼服后,变得干练,气质也发生了翻天地覆变化,望着黑衫白襟的飞鱼服,目放异色道: “这是谁设计的?” 庞硕回应道:“是李为君。” 郡主看了李为君一眼,赞赏道:“挺好。” 李为君抱拳一笑。 林永亭笑道:“圣人看了之后,也是赞赏有加。” 庞硕咧嘴道:“郡主,我跟您讲,我们密巡司里有个说法,就是把这个‘巡’字拆开,我们仨,就是这个‘巛’,李为君就是这个‘辶’。” 李仙蕙颔首道:“有所耳闻。” “......”庞硕一怔,本想再仔细讲讲,没想到她听说过,不由凑到李为君身边,小声道: “你跟郡主说了?” 李为君摇头,“没有。” 庞硕看向了林永亭,“你说的?” 林永亭也摇了摇头。 庞硕狐疑的看着熊辉光,“难道是你?” 熊辉光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我像是知道的人吗?” 庞硕纳闷道:“那郡主咋知道的?” 熊辉光小声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庞硕看了一眼李仙蕙,额了一声,他哪敢问这个,将目光放在了熊辉光身上,打量着他道: “熊老弟,你在这作甚?” 熊辉光挑眉道:“我不能来吗?” 庞硕反问道:“该你来吗?” “这是我们密巡司的司内事。” 熊辉光道:“我来见见世面。” “而且,我也算是密巡司的人。” 庞硕眉头一皱,转头望向李为君,“他算吗?” 李为君沉吟道:“算半个。” 庞硕追问道:“从哪算?头顶?”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嘿!姓庞的。” “要不是郡主在这,不好见血,打不死你!” 庞硕干笑了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啧啧称奇道: “这椅子谁准备的,数量刚够。” 就在此时,书肆街上,出现了阿忠的身影,正骑马而来。 当他翻身下马,走入报社内,看着庞硕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愣了一下。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没我位置了? 看到李仙蕙投来目光,阿忠大步走上前去,抱拳道:“郡主,有消息了。” “三法司的人说,已经查出来......” 李仙蕙眼角余光瞥见了报社之外,摆手道:“等会再说。” “一件事一件事来。”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望向报社外面。 只见前去打探消息的郑旺等人,正朝这边而来。 林永亭站起身,迎了上去,望着郑旺问道:“如何?” 郑旺立即道:“卑职已经打探到,郑虎,郑黎阳,郑文兰,不在家中,在万年县衙。” 听到这话,林永亭回头望去,看到阿忠竟然这会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先是一愣,发现大家都看向了凤阳郡主,便没多在意,跟着大家的目光一起注视着李仙蕙。 李仙蕙白净脸庞上一片平静,站起身,拿起剑鞘,缓缓道: “去万年县衙!” 众人纷纷起身道:“是!” 熊辉光见众人动身,问道:“那个......我能跟着一块去吗,我想见见世面。” 李仙蕙已经走到报社外,翻身上马,骑着赤色骏马,朝着万年县衙方向而去。 庞硕回头看着他道:“郡主说不能。” 熊辉光瞪他道:“放屁,郡主没说!” 庞硕肃然道:“没说可以,就是不能!” 熊辉光走到庞硕跟前,“姓庞的,你敢歪曲郡主的意思?” “别以为熊爷不懂,法无禁止即可为!” “郡主不说,就是默认!” 庞硕指着报社外,书肆街两边的书肆,说道:“你这会喊一声,这些书肆都归我,没人回你,是不是你就觉得,这些书肆归你了?” “去你的!”熊辉光没好气道,旋即望向林永亭,“林公公!” 林永亭看了一眼李为君。 李为君点了点头,再怎么说,熊辉光也是武状元,身手了得,这会侯缜没在,有熊辉光在身边,也算是有个保障。 林永亭挥手道:“走吧走吧,一块去!” 凤阳郡主骑着赤色马,领着阿忠都快走出书肆街了,再搁这掰扯,就追不上了。 熊辉光顿时眉开眼笑,“不愧是司主,就是能处!” 看着林永亭、李为君、庞硕钻入马车,熊辉光也钻了进去。 郑旺则坐在车夫位置上,为他们赶车。 很快,众人来到了万年县衙。 李为君撩开车帘,望了过去,只见万年县衙门口,依旧在售粮。 这么多天来,如果说哪里的粮,最让万年县百姓安心,那便是万年县衙的粮,从未断过。 此时,万年县丞正在跟六名差役卖粮中。 这时,看到两个人骑马而来,愣了一下。 看到为首骑着赤色马而来的年轻女子,万年县丞先是吃惊于她的美貌,然后看到她竟然一身银色铠甲,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 万年县丞神色微变,立即放下手中的称量器具,走过去拦住他们道: “这里是万年县衙——” 阿忠大喝道:“此乃凤阳郡主!” 万年县丞大吃一惊,赶忙拱手行礼道:“拜见郡主!” “郡主您找郑大人吗?卑职给您带路!” 第148章 来的还没她杀的快 好一条变色龙......李为君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 不过也是,在不知对方身份,然后知道对方是凤阳郡主以后,人人都是变色龙。 万年县丞此时也看到走下马车的李为君、林永亭等人,微微皱眉,想到了郑夏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密巡司的人来了,必须通禀。 但是今天,好像不太行啊...... 他看了一眼已经翻身下马的李仙蕙,喉咙攒动了一下,凤阳郡主带着他们过来的,让他们在这等着,自己去通禀,相当于让郡主也在这等,总不能先让凤阳郡主等一等吧? 那不是找死吗! 凤阳郡主是什么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万年县丞只当没看到,走在最前面,给凤阳郡主带路。 而此时,县衙厅堂内。 一道道谩骂声,此起彼伏。 “郑夏,这是你爹写给你的信,你自己看看,他自己写的字!” “把你的狗眼睁大了好好看!” “我们说话你不听,非要跟我们作对卖低价粮,现在你爹的话,你也要不听吗?” “你再怎么说,也是郑家的人,告诉你,如果你不是郑家的人,你现在已经在蹲大狱了!” “不要给脸不要脸,赶紧按照你爹的话来做!” 堂中,老头郑虎,青年郑黎阳,中年女人郑文兰,一个个脸上带着讥笑,看着坐在正上方椅子上的郑夏。 身后,还有他们带来的六名仆役。 此次过来,他们各自带了两个人。 郑夏脸色铁青,低头看着手中的信。 正如他们所说,这封信,是他父亲的亲笔。 内容很简洁,就是在告诉他,不要忘了自己姓氏,听他表兄表姐,还有叔父的话,把手中的低价粮,全部卖给他们。 还说若是不这样做,就是误了大事,到时候郑家全族,都饶不了他。 郑夏将信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方才放下信,抬头盯视着他们三人,质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不是图财这么简单吧?” 郑文兰不耐烦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你只要按照你父亲说的来做便是。” 郑夏吐字道:“我总得知道,把粮卖给你们,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 郑虎手持拐杖,砰砰杵着地面,怒斥道:“老夫就知道,你爹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万年令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你来做!” 表兄郑黎阳皱眉道:“郑夏,你怕这怕那,算什么郑家人!你连郑家的人信不过,你还姓什么郑!” 郑夏冷哼了一声,“你们若只是图财,我可以把粮卖给你们,但是,你们竟然要这么多粮!” “想来,长安县那边,你们也已经收了不少粮吧?” “京城现有的粮,怕是都已经被你们收的差不多了!” 郑夏咬牙切齿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会让京城的粮价,居高不下,到时候会饿死不知多少人!” “如果我不是万年令,饿死多少人,都与我无关。” “但问题是,我现在是万年令!” 郑夏眼睛赤红道:“如果任由万年县饿死了人,亦或者京城粮价,迟迟不跌,我怎么办?” “轻则我丢掉仕途,重则我丢掉脑袋。” “你们当中,谁为我考虑过?” 郑虎呵斥道:“你不要太自私了!” 郑夏怒呛道:“不是我自私,是你们自私,你们根本就没拿我当郑家人看,我又凭什么要听郑家的话!” 郑文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疯了?你敢不要你的姓氏?” 郑夏怒气冲冲道:“如果这个姓氏,最后会让我身败名裂,会让我死,我要它有何用?” 说着,他扫视了三人一眼,咬牙切齿道:“告诉我,是谁出的主意,郑家的人里,到底是谁,想要害我?” 他一直怀疑,自己并不是因为父亲予以他重任,所以让他出来当这个万年令。 而是有人撺掇父亲,让他当上了这个万年令。 自从上任以后,郑夏愈发觉得,这万年令的位置,就是个火坑。 既然知道这是个火炕,那就必须跳出去,不能被人当枪使,所以他才会答应崔豹,与他联手,他给自己粮。 但这些时日,郑夏找崔豹要粮,竟然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事后郑夏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娘的,崔豹好像也是个脏东西啊!不然他哪来这么多粮?别最后火龙烧仓的事,跟他有关系吧,那不更完蛋? 郑夏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一根筋两头堵,但崔豹那边,只是猜测,但郑家这边,是真有人想搞死他。 面前这三个人,搞不好就是想要谋害他的人,握在手中的刀! 所以,面对三人讨粮,即便对方有父亲的信,郑夏也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郑黎阳冷哼道:“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今天不答应,我们便把你拉去见你爹,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郑家的家法。” 郑夏站起身冷声道:“我是万年令,我是朝廷命官!” 郑文兰嗤笑道:“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郑虎淡淡道:“大胤两百年,死的县令,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最后如何呢?” “放心,你毕竟姓郑,郑家是要脸面的望族,不会让你死在任上。” 说完,郑虎走上前去,盯视着他,“郑夏,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听你父亲的话,把粮都给我们?” “......” 郑夏沉默不语,正当他思索之时。 门口,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 “朝廷的粮,你们也敢伸手要?” 听到声音,堂厅内的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年轻女子,身穿银色铠甲,手握长剑,面容清冷的站在门口,冷视着四人。 看到她手中握着的长剑剑鞘上,刻着“凤阳”二字,郑夏脸色微变。 凤阳郡主?! 郑虎此时也看到了剑鞘,脸色大变。 而此时,站在门口的一名郑家仆役大喝道:“你谁啊,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出去!” 凤阳郡主冷视了他一眼,忽然大步上前。 她手掌握住刀鞘,猛地拔出剑刃。 咻! 那名仆役的脖子处,霎时喷出鲜血,人头瞬间落地。 凤阳郡主收起长剑,插入剑鞘之中,声音清冷道: “聒噪。” 郑文兰看着自己的仆役竟然被杀,又惊又怒,“你,你——” “住口!”郑虎呵斥住她,想死啊,也不看看面前的人是谁,快步上前行礼道:“拜见凤阳郡主。” 她是凤阳郡主?! 郑文兰大惊失色。 郑黎阳也吓了一跳,凤阳的女魔头,时隔三个月,又进京了? 这时,李为君跟着三位领导,来到堂厅门口,便看到有人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 林永亭脸色一变,杂家个圣人,来的还没她杀的快。 第149章 雷厉风行这一块 庞硕嘴唇哆嗦了几下,见过杀人的,没见过把人当猪杀的。 跟着他们一同而来的熊辉光,此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在京城有恶少之称,但顶多也就是把看不顺眼的人打一顿。 在他眼里,道德是束缚别人的,律法是束缚他的。 但凤阳郡主完全视律法为无物。 不愧是凤阳郡主啊......熊辉光暗暗咂舌。 李为君此刻看着死了的郑家仆役,并不意外。 要是郡主进来之后,还没死人,那才奇怪。 就像他当初坐马车的时候,被三法司的人掀开车帘,换做是凤阳郡主,他们的手已经掉地上了。 在杀人这一块,凤阳郡主从不犹豫的。 而此时,郑夏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拱手道:“万年令郑夏,拜见凤阳郡主。” 反应过来的郑黎阳、郑文兰二人,纷纷躬身行礼。 李仙蕙看也没看郑夏一眼,目光从三个姓郑的脸庞上扫过,声音冷冷问道:“你们是郑虎,郑黎阳,郑文兰?” 郑虎喉咙攒动了一下,点头道:“是我等。” 李仙蕙嗯了一声,说道:“是你们就好。” “本郡主此番入京,只为了两件事。” “一为凤阳郡数十万将士讨粮,二为京城一百二十万百姓讨粮。” 李仙蕙看着三人,“你们手中,应该有不少粮。” “都拿出来。” 郑黎阳闻言眉头紧皱起来,这些时日,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不知动用了多少财力物力,就等着收成,现在凤阳郡主一来,两三句话,就要夺走他们这些时日的努力。 这怎么能行! 就算是圣人来了,也不能答应! 郑黎阳听说过凤阳郡主的大名,也知道她的可怕,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付出就要因为他的几句话,付之东流,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看了一眼郑虎,又看了看郑文兰,见二人都不吭声,便决定自己说,咬了咬牙道:“郡主,我等也没有余粮......” 凤阳郡主冷眼看着他,旋即,手掌握住剑柄,骤然出剑。 森寒锋芒的剑刃,伴随着“锵”的一声,从剑鞘中被她抽出,瞬间掠过郑黎阳脖子。 咻—— 下一秒,郑黎阳的人头,滚落在地上,脸上的惊愕,到死都没有消去,显然没想到凤阳郡主会杀他。 “没粮?那就去死吧。”凤阳郡主冷哼一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收剑入鞘,目光带着几分寒意,“你们有粮吗?” 在郑黎阳说完话的瞬间,郑虎就急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忤逆凤阳郡主啊。 忤逆她,就是找死! 郑虎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郑黎阳的脑袋已经被凤阳郡主砍了下来,看到郡主投来寒意目光,浑身一个激灵,再不顾上别的,大声道:“有粮!” 郑文兰面色苍白,不敢置信今天过来时,还与她有说有笑的郑黎阳,就这么死了,见到凤阳郡主投来目光,浑身都僵硬住了,尖叫道:“我也有粮!” 李仙蕙冷声道:“这就对了,普通百姓说没粮,那就饿死。” “你们说没粮,那就是找死。” “你们都有多少?” 郑文兰连忙道:“我有一万石!” 凤阳郡主眉头一皱,再次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郑文兰脸色一变,“五,五万石!” 凤阳郡主面无表情的用手指将剑刃,从剑鞘中推出一寸。 郑虎心中一急,再让她照这样说下去,都得死在这,大声道:“郡主,老夫出五十万石!” 话一落地,林永亭、庞硕同时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五十万石?! 他娘的这郑家这段时间在京城买了多少粮! 虽然已经料到望族的人,会从中作梗,但没想到,竟然买了这么多。 李为君闻言,神色平静,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李仙蕙面色清冷的望向郑文兰,“他有五十万石粮,你呢?” 郑文兰此时正吃惊郑虎竟然把所有粮都吐出来了,听到凤阳郡主询问,喉咙攒动道:“我,我也有五十万石。” 李仙蕙又问道:“这么多粮,你们是从地里收的,还是买的?” 郑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都有,都有......” 李仙蕙问道:“主要买的居多,是与不是?” 郑虎和郑文兰同时点头。 李仙蕙转头望向林永亭,“记录在案。” “是!”林永亭当即从郑夏面前的桌案上,拿来纸笔,快速记录下来。 李仙蕙盯视着二人,问道: “只是你们在买京城的粮,还是望族另外三家,也在买?” 郑文兰道:“都有份。” 李仙蕙冷声道:“朝廷的粮,是给你们这些人准备的吗?” 听到这话,郑虎、郑文兰脸色大变。 还不等他们叫出声,李仙蕙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剑刃已经朝着脖子斩了过来。 眨眼间,两颗人头,瞬间落地。 堂厅内,跟着响起李仙蕙的冷哼声: “该死的东西。”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堂厅之中,众人喉咙攒动。 再怎么说,也是郑家的人啊,就这么杀了?...... 好像也是,在凤阳郡主面前,郑家的人?杀他们,跟杀猪没什么两样。 李仙蕙目光冷冰冰看了一眼体若筛糠,面色惨白的五名郑家仆役,转头望向阿忠,“阿忠,把这些人,全部押下去,审一下。” “愿意说的,留一命,敢说冤枉,或是说不知道的,杀。” 阿忠抱拳道:“是!” 林永亭投给庞硕一个眼神,让他去帮忙。 庞硕点了点头,随即拽着熊辉光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出去。 熊辉光有些不情愿,他还想看看凤阳郡主接下来会做什么,但转念一想也是承了密巡司的情,才有机会跟着过来,便跟着过去。 堂厅内,李仙蕙转头看向郑夏。 郑夏绷紧身体,浑身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李仙蕙敢杀他们三个,就敢杀他。 她杀起人来,眼不干的。 这时,李仙蕙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郑夏,你现在就回家一趟,告诉你父亲,让郑家把这些时日买的粮,都吐出来。” 李仙蕙竖起一根手指,冷声道:“一个时辰内,本郡主要看到京城东西两市的粮铺,开售郑家粮。” “一个时辰后,本郡主会派人查验,若是市面上,没有郑家的粮,本郡主会亲自去找他。” 第150章 凤阳郡主的现场教学 郑夏如释重负,知晓自己没事了,行礼道:“是!” “我这就去!” 说完,他不敢在这逗留哪怕一秒钟,匆匆离开,朝着郑家而去。 此时堂厅内,只剩下李仙蕙和林永亭、李为君。 她握着剑鞘,带着二人走了出去,缓缓说道: “林永亭,你是密巡司的司主,今天学着点。” “以后做事,就这样做。” “密巡司,是圣人所用之司,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与三法司不一样。” 李仙蕙看着他道:“三法司讲究证据,你们不需要,你们只需要名单。” “只要审出来,就够了。” “如果审不出来,只能说明你们不称职。” “本郡主只教一遍。” “学会了吗?” 林永亭昂首挺胸,“学会了!” 李仙蕙看了一眼李为君。 李为君点头道:“我也会了。” 李仙蕙摇头道:“你不用学。” 李为君哦了一声。 林永亭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心里羡慕不已,为君的靠山,是真硬啊。 没过多久,阿忠拎着一份供词,带着庞硕和熊辉光走了过来,将供词递给李仙蕙道: “郡主,审出来了,该说的,他们都说了,崔家,王家,卢家,确实都有参与。” 李仙蕙接过纸张看了一眼,旋即收了起来,缓缓说道:“去崔家。” “是!” 众人应了一声,立即跟着他,离开了万年县衙。 看着李仙蕙翻身上马,带着阿忠朝着崔家方向而去,马车上,熊辉光咂舌道: “郡主真不是一般人啊。” 林永亭笑呵呵道:“那是,你见过有谁,这般杀人不眨眼的?” “郡主,是杂家见过的第一个。” 李为君先将李仙蕙刚才的那番教导,告诉给庞硕和熊辉光,说道:“我觉得,郡主是在告诉咱们,让咱们当第二个,第三个。” 众人闻言,同时看向了他,随即纷纷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熊辉光摸了摸尖尖的头顶,啧啧道:“我愈发觉得,密巡司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庞硕瞅着他道:“咋的,你想入密巡司啊?” 熊辉光咧嘴道:“哈哈哈......我得问问我爹的意思。” 庞硕肃然道:“错了,你应该问问我们的意思。”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你啥意思,想当我爹?” 庞硕一怔,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啥理解啊。” 李为君在旁边也有些忍俊不禁,林永亭望着外面,催促道:“快走吧,再不跟上,郡主都要到了!”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郑旺,听到大领导的催促,当即加快速度追上。 很快,众人来到了崔家。 此时,崔家大门紧闭。 李为君亲自上前拍门,伴随着咚咚几声,门后响起一道询问声: “什么人?” 李为君道:“密巡司的,找崔阁老。” 听到密巡司三个字,门后响起一声冷哼,“崔阁老不在。” 李为君淡淡道:“那你把门打开,自己跟凤阳郡主说。” “......” 门后,瞬间沉默起来,许久,一个神色惶恐的中年仆役,打开了大门。 李为君对着他露出微笑。 中年仆役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他的身后,便看到一双冰冷眼神,喉咙攒动了一下,行礼道: “拜见郡主,我们阁老,在书房。” “小的带您过去。” 李仙蕙冷声道:“你不用去了,另外找个人带路,你跪这,自己掌嘴。” 中年仆役不带丝毫迟疑,跪倒在地,先叫来一个仆役,让他带路,随即自己自顾自的抽起嘴巴。 书房之中。 崔阁老正在握着一名婢女的小手,笑容温和,与她伏案写字。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仆役的焦急声音:“阁老,凤阳郡主来了。” 婢女正写着字,忽然感觉握住她手的那只苍老手掌,一个颤抖。 纸上的字,瞬间歪了。 婢女惊声道:“阁老......” 崔阁老没理她,而是一脸吃惊看着紧闭的屋门方向。 凤阳郡主,竟然入京了? 还来了这? 干什么来了这是? 崔阁老挥了挥手,对着婢女道:“你下去吧。” “是。”婢女应了一声,走到了门口,刚一打开门,便看到一张白净无暇,绝美且清冷的面庞。 婢女吓了一跳,被对方的气质震慑的不敢动弹。 崔阁老这时上前,看着身穿银色亮甲的女子,拱手道: “老臣见过郡主。” 说完,他对着婢女道:“没你的事,下去吧。” 婢女赶忙快步离开。 崔阁老摊开手掌指着书房之中,躬身对着李仙蕙道:“郡主请坐。” 李仙蕙嗯了一声,走了进去,坐在了椅子上。 崔阁老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永亭、李为君、庞硕、阿忠四人,收回目光,望着凤阳郡主,问道:“不知郡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仙蕙语气平静道:“郑家的人说,你们的人,也在收购京中粮米。” “......” 崔阁老喉咙涌出“血口喷人”四个字,但又咽了回去。 在凤阳郡主面前扯谎,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这位主儿,疯起来,杀人不眨眼的。 谁都敢杀。 身上的人命背的多了,就宛如头上的虱子,多了不痒。 “老臣不清楚。”崔阁老摇了摇头。 “证据,就不给你看了。”李仙蕙并没有拿出阿忠给他的供词,直视着崔阁老,直接说道: “你自己派人查,然后让崔家的人,把该吐的,都吐出来。” “我想,你的话,崔家的人,不敢不听。” 李仙蕙抿着嘴唇,漠然说道: “若是本郡主派人查,就不只是吐出来那么简单。” 崔阁老闻言,当即对着门口大喝道:“来人!” 崔府管家立即来到了门口,躬身道:“请阁老吩咐。” 崔阁老沉声道:“你立即派人去查,看看崔家之中,有谁收了京城的粮,收多少,让他们卖多少。” “不听的,族规处置。” 崔府管家应声道:“是!” 李仙蕙这时站起身,看也不看崔阁老一眼,目视前方,一边走向书房之外,一边说道: “一个时辰。” 崔阁老对着她的背影躬身行礼,同时道:“明白,一个时辰内,老臣一定让他们把收的粮,全部卖出去。” “恭送郡主。” 第151章 皇权之威 送走了凤阳郡主,确定密巡司的人也一块离开之后,崔阁老呼出一口气,神色凝重。 “来人!” 崔府管家立即走到跟前,崔阁老沉声道: “去打听一下。” “是!”崔府管家应了一声,虽然崔阁老没有说要让他打听什么,但身为崔府管家,这么多年,早已和崔阁老到了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的地步。 很快,他便从外面回来,神色凝重来到书房,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崔阁老说道: “阁老,打听到了,郑家死了三个,都死在了万年县衙。” “嗯?”崔阁老眉头一皱,“怎么死在那个地方?郑夏也死了?” 崔府管家摇头道:“郑夏没死,死的是郑虎,郑黎阳,郑文兰。” 崔阁老眯起眼眸道:“郑虎也死了?这个凤阳郡主,连他都杀?怕是手里握着什么不得了的证据啊.......” 崔府管家接着道:“另外,京城各坊大门,都被兵部领着府军把守住了。” “知道了。”崔阁老微微颔首,并不意外,说道:“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卢、王两家,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是。” 等到管家离开,崔阁老换上了官袍,喃喃自语道:“唉,这会还是去内阁吧,那里能安全点......” 而此时,东市,书肆街,胤京报社内。 众人刚一回来,李仙蕙便对着阿忠说道: “阿忠,王家,还有卢家,你亲自去一趟。” “告诉他们,一个时辰内,本郡主要看到他们收的粮,在各个粮铺内销售。” “没卖的,或者是卖少的,隐瞒的,事后本郡主亲自登门。” 李仙蕙说完,语气一顿,接着说道: “回来的时候,再告诉那些粮商,一个时辰内,以市价抛售手里的粮。” “晚一刻钟,这辈子都不用再卖了。” 阿忠抱拳道:“是!” 李仙蕙放下长剑,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李为君和密巡司的三位领导,还有熊辉光,缓缓道: “都坐下等吧。” 李为君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熊辉光也毫不犹豫坐下,坐在最边上的位置。 林永亭见状,并没有坐下,而是先对着庞硕道:“庞大人,你带着人,去外面盯着,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是!” 庞硕应了一声,带着郑旺离开了报社。 林永亭这才坐在了李为君旁边,瞧了一眼李仙蕙,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暗暗感慨,真是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啊。 如果是密巡司,告诉那些望族,把粮交出来。 那些望族,只会嗤之以鼻。 但是,凤阳郡主说这番话,他们只会惶恐照做。 因为他们知道,凤阳郡主是真会杀人的。 而此时,郑家,书房中。 头发灰白,身穿紫色长衫,七十多岁的老头,也就是郑夏的父亲郑家傲,此时脸色铁青,直勾勾盯视着站在面前的郑夏。 “凤阳郡主,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郑夏点头道:“是。” “郑虎,那可是老夫的亲弟弟啊!”郑家傲脸色难看至极,瞪视着郑夏,拍着桌子怒声道: “郑黎阳,郑文兰,是你的同族,你们三个人,身体里都流着郑家的血。”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凤阳郡主杀了?” “冷眼旁观,你还是不是人!” 郑夏反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我应该在凤阳郡主动手时,劝住她?” “敢问父亲,京城之中,除了圣人,还有谁能劝得住起了杀心的凤阳郡主?” 啪! 郑家傲怒然,走上去甩给他一个巴掌,怒斥道:“你怎么敢跟为父这么说话!你大胆!” 郑夏抿着嘴唇,眸中带着几分愤怒,但还是忍住了,沉声道: “父亲,儿子挨你一巴掌,没有什么,一个时辰内,你要是没让郑家的粮,出现在东西两市,就自己跟凤阳郡主说吧。” “儿子告退。” 说完,郑夏转身,大步离开了郑家。 书房内,郑家傲愤怒的捶着桌子,嘴里骂道:“混账,混账!” 许久,他感觉这具苍老的身体,仿佛浑身的力气全都用尽了一般,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抬头对着书房外大喝道: “来人!” 下一秒,郑家的五十来岁管家便走了进来。 郑家傲沉声道:“你去一趟内阁,告诉老夫的弟弟,郑虎,郑黎阳,郑文兰被杀了。” “另外,再告诉他,凤阳郡主前来讨粮,给与不给,让他做主。” “快去快回。” 郑家管家应声道:“是!” 三刻钟后,郑家管家便急匆匆跑了回来,来到书房,看着投来目光的郑家傲,躬身道: “家主,老奴回来了。” 郑家傲问道:“老夫的弟弟,怎么说的?” 郑家管家知晓现在时间宝贵,快速说道:“阁老那边说,郑虎,郑黎阳,郑文兰,私收京城粮米,死的罪有应得。” “......” 郑家傲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他听得出来,罪有应得四个字,不只是在说他们三人。 同时也是在说他。 郑家傲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问道:“那粮米,就是卖了。” “是。”郑家管家说道:“阁老还说,凤阳郡主已经勒令王家,卢家,崔家,要他们将收来的粮全部卖掉。” “其他三家已经答应,要你也赶快,不要耽搁时间。” 郑家傲睁开眼睛,看着他,皱眉道:“他们就那么听话?” 郑家管家忧心忡忡道:“老奴刚才回来时,看见大街上,有很多兵部的人。” “兵部的人,带着府军,在京城各个坊门外把守。” “老奴觉得,圣人恐怕是要让凤阳郡主大开杀戒了。” “想来,另外三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敢不按照凤阳郡主的话办事。” “......” 郑家傲脸色一变,立即吩咐道:“你现在就把粮,全部运到东市和西市粮铺,全部卖掉。” 郑家管家应声道:“是!” 而此时,胤京报社之中。 李仙蕙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阿忠此时也已经回来,坐在李为君旁边。 李为君和大领导,还有熊辉光,也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门口,等待着庞硕带回消息。 第152章 庆国谍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就在此时,众人看到,庞硕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 庞硕还没走进来,众人已经先听到庞硕的叫声: “好消息,崔家,王家,郑家,卢家,都派人拉着粮,去西市和东市卖了!” 李为君站起身,问道:“庞大人可曾打听他们卖多少钱?” “打听了!”庞硕咧嘴道:“他们只卖五文钱!” 林永亭神色一喜,“那太好了!” 庞硕笑着道:“可不是嘛,而且,我还打听到,外地来的粮商,也已经在抛售粮米了!” 李为君闻言,转头看向李仙蕙,说道: “郡主,这一下,京城将不缺粮,粮价也彻底稳住了。” 凤阳郡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阿忠。 “三法司的人,怎么说?” 众人也纷纷望向了阿忠。 在去讨粮之前,李仙蕙让阿忠去过三法司,询问火龙烧仓的调查结果。 当时李仙蕙说,事情要一件事一件事办。 现在讨粮的事办完了,自然也该办这件事了。 在众人注视下,阿忠说道:“三法司的人说,贩卖桐油的人,共计十二人,已经找到。” “但找到的时候,他们都死了。” 李仙蕙问道:“死多久了?” 阿忠道:“仵作推算他们死亡时间,是在火龙烧仓以前。” 李为君问道:“也就是说,他们死了以后,才发生的火龙烧仓?” 看到阿忠点头,李为君皱眉道:“那就是杀人灭口了。” 李仙蕙这时开口问道:“贩卖桐油的十二人,是哪的人?又是如何将这么多的桐油,运进的京城?” 阿忠立即回答道:“贩桐油者,大多是京城户籍,有一些,是武功县人,但都不远。” “三法司的人,亲自去城门卫那里查过,这十二个人,最近两个月,确实有带桐油入京,但是,所带的桐油之数,莫要说烧四个粮仓,就是烧一个都远远不够。” 熊辉光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是有人栽赃嫁祸?” 庞硕摇头道:“肯定是他们,不然,他怎可能被人灭口?” 熊辉光提醒道:“可是,三法司的人不是说了吗,那十二个人带入京城的桐油数,对不上啊。” 庞硕此时也觉得奇怪,望向了阿忠。 林永亭也对着阿忠问道:“三法司的人,最讲证据,他们是如何判断出,这十二个贩卖桐油者,与火龙烧仓有关?” 阿忠沉声道:“据说,是往前查了查,一直查到了五年之前。” “三法司的人发现,五年来,这十二个贩卖桐油的商贾,每年每月,定时定量,往京城之中送桐油。” “三法司的人怀疑,五年前,就有人在谋划今日之事。” 李为君问道:“他们查出买家是谁了吗?” “没有。”阿忠摇头说道:“现在三法司的人,正在京城各坊寻找运送过桐油的车辆,还有寻找有没有见过运送桐油的人。” “三法司的人还说,四个粮仓,在同一时间,全部起火,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如果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个事,便只有一个可能。” 阿忠肃然道:“是庆国干的。” “......” 李为君愣愣然的看着他,这两者,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回过神后,李为君提出质疑道:“没查出来,就是庆国干的?” “这个判断,是不是有些草率?” 李仙蕙这时开口道:“一点都不草率,三法司的人,分析的很有道理。” 看到李为君一脸狐疑模样,李仙蕙很是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五年前,兵部得到消息,庆国老皇帝,置设了一个衙门,名为军情司。” “庆国周边,有不少小国,这五年来,这些小国国内,相继爆发内乱。” “兵部怀疑,就是庆国军情司搞的鬼。” 李仙蕙缓缓道:“大胤与那些小国不一样,朝廷上下,都觉得庆国这个密巡司,起不了什么风浪,就没管过。” “按照时间推断,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庆国军情司策划出来的动静。” 李为君啊神色凝重道:“四个粮仓,在同一时间,全部被焚,这得动用多少谍探?” “这庆国,这些年得往咱们京城,输送多少谍探?” “人数,肯定不少。”林永亭沉声道:“不把这些谍探揪出来,京城怕是永无宁日。” 庞硕提醒道:“但三法司,查不出来。” 李仙蕙淡淡道:“三法司查不出来,是他们没用。” 听到这话,林永亭站起身,肃然说道:“郡主,这件事,我们密巡司来查。” 李仙蕙微微颔首,“眼下,没有谁比你们来查,最为合适了。” “我这会要入宫,将消息告诉给圣人,同时,也会把这条线索,告诉给圣人。” 说完,她一边站起身,带着阿忠朝着报社外走去,一边对着密巡司众人说道:“你们做好准备,调查军情司谍探的事,会落到你们密巡司头上。” “是!”密巡司众人纷纷起身应声道。 李为君目送李仙蕙骑上马离开,随即就听到熊辉光的嘀咕声: “京城一百零八坊,一百二十万人,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个差事,怎么看,都办不成啊,你们胆子真大,这个差事都敢接。” 李为君看着他,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圣人知道这个道理,断然不可能让我们在三五日内,找出这些庆国谍探。” “这倒也是。”熊辉光微微颔首,表示认可,随即啧啧道: “我怎么感觉,这望族,怎么都乖巧的跟个猫似的,让他们交出粮,他们就交粮?也不反抗一下。” “反抗?”庞硕闻言,乐出声道:“你知道郡主为什么要叫侯大人去兵部吗?” “现在京城各坊出入口,都已经被兵部率领府军控制。” “这会要是被郡主找上门,我都不敢想那画面得多好看。” 熊辉光感慨道:“看来还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好使啊。” 林永亭这时拍了拍手,说道:“好了,京城的粮价,现在是稳住了,接下来,咱们商议商议,该怎么找出潜伏在京城的庆国谍探。” 第153章 突破口,郑夏! 庞硕皱着眉头道:“这怎么商议啊,咱们现在对庆国谍探的事,一无所知。” “我都不知从哪下手。” 林永亭叹了口气,“杂家也是啊。”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考验咱们密巡司的时候,咱们必须迎难而上。” 说完,林永亭看向熊辉光,问道:“你知道从何处着手吗?” 熊辉光正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一怔,一手摸着尖尖的头顶,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错愕道:“我是密巡司的人吗?你问我?” “......” 林永亭沉默两秒,随即板着脸道:“那请你出去。” 熊辉光见他下了逐客令,干笑了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把我招进密巡司,这样,我就能给你们出谋划策了。” 林永亭没好气道:“现在是我们密巡司的人议事,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出去。” 熊辉光瞪他道:“嘿,是不是瞧不上熊爷?” 林永亭摆手道:“杂家瞧得上,但是现在你得先出去。” 熊辉光不满道:“你瞧你这人,咋还跟我使上劲了。” 还不是你先开始的,众人心里想着。 熊辉光看着报社内僵硬的气氛,转头看向李为君,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李为君凑到林永亭身边,低声道: “林公公,你别忘了,咱们还欠着熊辉光的钱。” 一句话,让林永亭看熊辉光的眼神变了几分。 李为君接着说道:“他既然想留在这,就让他留这听,他也有人脉,说不定能帮上咱们。” 林永亭沉吟片刻,对着熊辉光道:“你想留在这,杂家不反对,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要不要入密巡司,得问问你父亲熊郡公的意见吗?要不,你先回去问问?” 熊辉光咧嘴道:“我先听你们说完了我再回去。” 林永亭不再多说,转头望向李为君,问道:“为君,你有没有想法?” 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李为君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咱们并非无从下手。” “庆国谍探,其实还是露出了一些马脚。” 说着,他走入院子,拿了几份报纸出来,递给众人,说道:“大家看看这些报纸。” 众人接到手中,仔细一看,发现这是老早之前的报纸,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刊登着京城即将迎来洪水的消息。 李为君望着众人,正色说道:“火龙烧仓之前,京城各个书肆的报纸上,都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 林永亭抬头看着他,“洪水将至?” “对。”李为君点了点头,“然后,京城的粮商们,开始抛售手中的粮。” “当时庞大人出去查探时,发现卖的多,买的人也多。” 李为君判断道:“既然京城即将迎来洪水,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说,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买粮,因为买的多,一旦被水给泡了,损失就多。” “所以,那个时候买粮的人,都有嫌疑。” 庞硕疑惑道:“可是咱们去哪找这些人?” “就算是问粮商,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李为君肃然道:“其实咱们有一个目标。” 林永亭、庞硕想到什么,一起站了起来,同时惊声道:“郑夏?!” “对。”李为君点头道:“就是他。” “咱们这边紧巴巴的缺粮,可是他郑夏,粮多到卖到现在都没卖完。” “他没鬼,我是不信的。” 林永亭摸着下巴道:“那就找他问一问。” 李为君摇了摇头,肃然说道: “林公公,凤阳郡主跟咱们说过,密巡司做事,不该走三法司的路,三法司讲究证据,咱们不用,咱们只要名单。” “现在,名单有了。” 林永亭心头一动,“说的是......” 当即,他便改变主意,开口说道:“那就别问他了,直接抓回来审一审!” “是!” 李为君和三领导同时抱拳应了一声。 此时他们三人,还都穿着飞鱼服,按住雁翎腰刀刀柄,转身走出报社,上了马车。 刚刚在车厢中坐下,密巡司众人便看到熊辉光顶着尖尖的头顶,挤了上来。 三人同时一愣,庞硕疑惑道:“你上来干什么?” 熊辉光咧嘴道:“我想见见世面。” 李为君有些哭笑不得,望了一眼林永亭。 林永亭挥了挥手,让他坐上来。 “林公公,你人真好。”熊辉光心安理得坐下道。 林永亭哼哼了两声,对着车夫位置上的郑旺道:“出发!” “是!” 马车当即掉头,离开书肆街,往万年县衙方向而去。 万年县衙内,堂厅中。 郑夏身穿官袍,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神色凝重。 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焦虑。 万年县丞这时满面笑容走了进来,正要汇报来万年县衙买粮的人都回去了,见到郑夏这般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奇怪问道:“郑大人,凤阳郡主来了之后,稳住了京城粮价。” “这段时日,您又让万年县百姓不缺吃的,少不了您的功劳。” “您在担心什么?” “......” 郑夏没有应声。 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他自己知道,万年县衙卖的粮,是怎么来的。 早知今日,就不该要崔豹的粮...... 现在京城的粮价稳住了,接下来,朝廷一定会彻查火龙烧仓的事。 他现在就担心,火龙烧仓,跟崔豹脱不开关系。 再加上他还得罪了密巡司。 他越想越是惊慌。 该不会,密巡司的人,已经在抓他的路上吧。 不,不会的,我是郑家的人。 虽然郑虎,郑黎阳,郑文兰死在了万年县衙,父亲给他的那一巴掌,意味着他将三个族人的死,怪在他的头上。 但是,再怎么说,他还是姓郑,是郑家傲的儿子! 眼下,也只有郑家能帮他! 想到这里,郑夏不再多想,对着万年县丞大喝道: “给本官备车,本官要出去一趟!” 万年县丞赶忙道:“是!” 郑夏站起身,走出堂厅,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官袍都没来得及换,此刻只想去找父亲。 他离开了万年县衙,坐上马车,飞也似的朝着郑家方向而去。 郑夏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万年县衙外,一辆马车,正朝着这边驶来。 第154章 将他逼入绝境 马车上,坐着李为君和大领导、三领导,还有熊辉光,李为君刚刚撩开车帘,正要下车时候,忽然瞥见了郑夏乘坐的马车,立即又放了下来。 林永亭见状,“怎么了?” 李为君肃然道:“我看到郑夏的马车了。” 林永亭当即撩开车帘望了过去,果然,是郑夏的马车,眯起眼眸道:“他要去哪?” 庞硕惊疑道:“别是要逃吧?” 李为君思索道:“不是没有可能。” 林永亭立即对着车夫位置上的郑旺吩咐道:“郑旺,追上去,看看他要去哪!” “是!” 郑旺驾驶着马车,立即掉头,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追到了郑家门口,看着“郑宅”的门匾,庞硕惊疑道:“他这个时候,回家干什么?” 李为君道:“咱们等一下,看他出来不出来,出来的话,再把他按住。” 大领导、三领导同时点了点头。 熊辉光咧了咧嘴,啥也没说。 而此时,郑宅之中。 郑夏走到大堂,就看到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老头,正跟父亲坐在堂厅之中,交谈着什么。 郑夏心中一惊,二叔竟然来了! 二叔,名叫郑家乔,今年刚满七十,是内阁中的阁臣之一。 而此时,大堂内的二人也看到郑夏走过来。 郑家傲板起脸庞,冷哼了一声,“你还有脸回来!” 紫袍老头也看了他一眼。 郑夏撩开袍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叩首道: “爹,二叔!” “儿子郑夏,前来请罪!” “......”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大堂内的二人同时皱起眉头。 郑家傲冷声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老夫的亲弟弟,你的舒服,因你而死,咱郑家的两个族人,也被你所害,你哪来的脸皮,过来请罪!” “郑家容不下你,给老夫滚出去!” 看到跪倒在地的郑夏额头紧挨着地面,不为所动,郑家傲对着大堂外大喝道:“来人,赶他出去!” 紫袍老头,端着茶盏,低头抿着杯沿,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两名仆役跟着管家走了过来,郑家管家躬身对着郑夏道: “小少爷,家主已经发话了,不要让老奴难做。” 郑夏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抬头望向大堂内,“爹,我不是为了叔父表姐表兄的死,过来请罪!” “是另外一件事!” “还请爹你听儿子把话说完!” 郑家傲不耐烦道:“老夫不想听你说话,你也不必在这装可怜,赶紧滚!” 郑夏大声道:“这件事,儿子不得不说,因为儿子也姓郑,儿子担心,这件事,会牵累到郑家!” “......” 话音甫落,郑家傲心中一惊,随即恼怒道:“一派胡言!不就是卖粮的事吗?能牵连到郑家?” 郑夏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快速说道:“爹你就不想知道,密巡司把万年县粮商手里的粮都要走了,儿子是从哪里搞来的粮?” “......” 郑家傲心中一凛,眉头紧皱起来,没有应声。 紫袍老头这时开口说道:“进来说。” 郑夏心中松了口气,当即起身,“是!” 等到郑夏进来,紫袍老头问道:“你从哪里搞来的粮?” 郑夏实话实说道:“从崔家。” 郑家傲吃惊道:“崔家?崔家借给你粮了?” “这不可能,崔家的人,也在万年县卖粮,他们也都恨透你了,怎么可能把粮给你。” 郑夏摇头道:“我没找崔家的人,是崔家的人,找的我。” 紫袍老头问道:“谁找的你?” 郑夏沉声道:“崔豹。” “崔豹?”郑家傲眉头一皱,显然知晓崔豹是谁,“他不是在对付密巡司吗?” 话音甫落,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紫袍老头眉头一皱,放下了茶盏。 “郑夏,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是!”郑夏道:“那天,密巡司把万年县粮商的粮要走之后,我找不到粮,就来找父亲,父亲没答应,我就走了。” “走到门口,碰到了崔豹。” “崔豹跟我说,他手里有粮,可以帮我一把。” “我当时问他,为什么帮我。” “他说,都是望族出身,理应帮忙。” “然后,我就答应了,从他手里拿粮。” 郑夏苦笑道:“我本以为,他手中的粮,能让我对付三五日,却没想到,他手中的粮,竟然会那么多,我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后来我发现,崔家也在万年县内卖高价粮,这就感觉奇怪,既然崔家的人,也想靠粮荒发一笔财,为什么他还要把粮借给我,如果他自己卖的话,岂不是赚的更多?” “之后,我派人打听,发现崔家的粮,跟崔豹手中的粮,不是一回事,不知道崔豹从哪里搞来的粮,我现在怀疑,他手中的粮,可能是在京城出现火龙烧仓之前,从粮商手中买的。” “所以他才能有这么多粮在手。” 郑夏咬牙切齿道:“但正常人,谁会在那个时候收粮?” “我怀疑,这火龙烧仓,搞不好,跟崔豹有关系。” 紫袍老头摆手道:“这只是你的怀疑,不是证据。” “崔家,老夫知道,干不出这种找死的事。” 郑夏忧心忡忡道:“但密巡司,怕是不管这些,如果他们跟我一样,有这个怀疑,那我,恐怕会被密巡司的人抓走。” “密巡司不是善类,我还得罪过他们,我怕进了密巡司,就出不来了!” 说完,郑夏恳求道:“爹,二叔,请你们帮我一把!” 郑家傲此时脸色再次板了起来,冷声道:“你不就是怕,密巡司把你抓走之后,怀疑到郑家头上?” “你已经不是郑家人了,就算你被抓,也牵连不到郑家。” 郑夏闻言,心中一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他。 紫袍老头开口道:“你父亲,刚才正在与老夫说,要把你逐出族谱。” “本来老夫还觉得,没这个必要,但是你既然这么说,那老夫,也没什么可说了。” 听到这话,郑夏有些愤懑,“爹,虎毒不食子......” 郑家傲怒斥道:“但你这只虎子,已经不认我这个虎父!” “当初老夫就告诉过你,该怎么做,你不听,非要按照你自己想的去做。” “现在,你让老夫,还有你二叔,怎么帮你?” 说完,郑家傲不耐烦的摆手道:“回你的县衙去!不要再来了!” “爹!” “滚!” 第155章 李为君的吃惊,谁?崔豹? “......” 郑夏一脸的灰败,不再多说,转头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郑家傲心中怒气才消了些许,转头望向弟弟,问道:“家乔,这个逆子的话,你觉得是真是假?” 紫袍老头神色凝重道:“是与不是,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以防后患。” “明白了。”郑家傲嗯了一声,旋即叹了口气,“唉,这个逆子,若是他能听话,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说完,他询问道:“那个崔豹,到底想干什么?” “崔家的人,想干什么?” 紫袍老头缓缓道:“你是觉得,火龙烧仓,是崔家干出来的?” 看到对方点头,紫袍老头摇头道:“想神不知鬼不觉,同时烧掉四个粮仓,杀死几百人,崔家的人,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 “三法司查到的线索,已经指向庆国军情司。” “如果当真是庆国军情司干的,那么,崔家的这个崔豹,必然参与其中。” 郑家傲闻言坐不住了,“那他为何要帮郑夏?” 紫袍老头沉声道:“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咱们郑家,现在很危险。” “郑夏,你切记,不要再与你这个儿子有所接触。” “他很可能已经被密巡司盯上了。” 郑家傲点头道:“我知道,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而此时,郑家门口,郑夏灰头土脸的从郑家出来,准备坐上马车,对着车夫道:“回万年县衙。” “是!” 坐在马车之中,郑夏低着头,双手捂着脸颊,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很快,他发现马车迟迟没有动静,眉头一皱,“为什么不走?” 就在此时,车厢外面响起一道声音:“郑大人,你这会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郑夏浑身一震,抬头望去。 只见有人从外面撩开车帘,一张熟悉的脸庞,带着淡淡笑意,映入眼帘。 郑夏瞪大眼睛道:“李为君?” 下一秒,他发现,不只是李为君,还有林永亭,庞硕,熊辉光。 郑夏心中一凛,“你们想干什么?” 林永亭笑眯眯道:“我们想请你去一趟密巡司喝茶。” “还请郑大人赏脸。” 说完,不容对方拒绝,他投给李为君一个眼神。 李为君直接钻入车厢。 庞硕则接替了车夫,坐在车夫位置上,调转马头,朝着密巡司方向而去。 林永亭则带着熊辉光,坐回马车上,跟在马车后面。 车厢之中,郑夏又惊又怒,想要站起身,却被李为君一个巴掌按了回去。 郑夏怒声道:“你们密巡司这是要抓我?” “我是朝廷命官!” 李为君看着他道:“密巡司,抓的就是你这样的命官。” “你也别说你是郑家人。” “没用。” 李为君淡淡道:“现在,谁也保不住你。” 听到这话,郑夏心中一沉,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很快,马车来到了通化坊密巡司门外。 下车之后,李为君亲自带着郑夏,走入密巡司。 林永亭则带着熊辉光,走入大堂,亲自拿来茶盏,给他倒了一碗茶,放在郑夏身边的桌子上,笑呵呵道: “来,郑大人,喝茶。” 郑夏盯着他道:“林公公,你们请我过来,不是喝茶那么简单吧?” 林永亭淡淡道:“先礼后兵嘛。” “给你端茶,这是礼。” 说完,他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郑夏旁边的空椅,坐了下去,望着他道:“郑大人,礼数,密巡司已经尽到了,有些话,你最好自己说的好。” “这样对咱们都好。” 郑夏大喝道:“我要面圣!” 砰!林永亭猛地拍在桌上,冷声道: “你还有脸提圣人!” “圣人叫你在旁协助密巡司,为什么你要与密巡司作对?你真当密巡司动不了你?” 郑夏吓了一跳,旋即稳住心神,为自己开脱道:“我也是为百姓。” “我一直在让万年县衙卖低价粮,我没有错。” 李为君这时走上前,双手抱肩,看着他道:“说到低价粮,我们倒要问你。” “万年县粮商的粮,都被我们收了,你从哪弄到的粮?” “你有没有参与火龙烧仓的事?” 听到这话,郑夏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身,“我没有!” 李为君质问道:“那你的粮,是从哪来的?” “......”郑夏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见他不回应,李为君攻心道:“郑大人,你刚才回郑家,是去找你父亲吧?” “你出来时候,甚是狼狈,是不是你想找你父亲帮忙,你父亲不帮你?”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老子不帮儿子的事?” “那就只能说明,儿子把天捅破了。” 李为君盯着他道:“能捅破天的事,除了谋反,也就火龙烧仓一事。” “郑大人,你别说你不知道,当真与你无关的话,你也来不了这里。” “......” 看着郑夏愈发难看的脸色,李为君接着说道: “如果你不说个清楚,你出不去。” “对了。” “凤阳郡主还没离京呢。” 李为君叹了口气道:“你说,如果我们你的事,跟凤阳郡主说了,凤阳郡主是什么反应?” “你那三个同族,就是死在凤阳郡主的剑下。” “她要是亲自过来,啧啧啧,我都不敢想,你会是什么死法。” 李为君伸出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肃然道:“郑大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也不想,你满身伤痕,被我们拽着见你父亲吧?” “到时候,你仅剩的脸面,可都没了。” “如果你交代的线索,对我们有用,我保你无事。” “你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李为君认真道:“你能在万年县衙卖低价粮,说明你心里有百姓,有朝廷,有圣人。” “我们也不想对一个有功之臣动手。” “说吧,郑大人。” “......”郑夏抿着嘴唇,旋即张口,吐出一个名字,“崔豹。”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进了密巡司,他知道,不说出来,他们一定会对自己动刑。 既然父亲不救他,郑家不管他,他也只能自救。 至于会出现什么后果,眼下他也顾不上了。 谁?听到崔豹这个名字,李为君眼瞳一凝,崔豹?! 第156章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原主这些年过的那么凄惨,就是因为这个崔豹。 李为君沉默两秒,方才问道:“你是说,火龙烧仓,与崔豹有关?” “我不知道。”郑夏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手里有粮,有很多的粮。” 李为君转头看向大领导。 大领导挥了挥手,庞硕立即拿来笔簿,在旁记记录起来。 李为君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郑夏当即原原本本将如何跟崔豹接触,在什么地方拿粮的事,都说了出来。 “自从那次跟崔豹见面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郑夏沉声道:“每天早上,崔豹都会派人把粮放在万年县衙门口。” “我也怀疑,火龙烧仓的事,跟崔豹有关,所以一直想找他问个清楚,但是,我找不到他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我去找我父亲,想要我父亲帮忙。” 李为君问道:“你父亲为什么不帮你?” 郑夏苦笑道:“因为郑家的人,想要卖高价粮,我要是继续卖低价粮,就是在阻族人的财路。” “我父亲让我收手,我不愿意,我知道就算我现在收手,你们密巡司也不会放过我,我收手,就意味着要被罢官,我不想服输,我也不想丢了仕途,在这时候,崔豹找到我,愿意帮我,我没有理由不答应,我也没得选择。” 李为君再次问道:“你刚才说,每天大清早,崔豹都会派人送粮到万年县衙门口,送粮的那些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郑夏摇头道:“但我有记住他们的长相!” “如果他们在我面前,我一定能一眼认出他们!” 李为君思索片刻,“你说的大清早,是什么时辰?是宵禁中,还是宵禁结束之后?” 郑夏道:“那会,宵禁还没结束。” 李为君眼瞳一凝,“宵禁没结束,粮食就送到了?” “就是说,送粮的人,因为有你这个万年县令作为遮挡,他们得以在夜里活动?” 林永亭脸色大变。 庞硕也一脸凝重看着郑夏。 熊辉光也不由坐直身子,在夜里活动,那他娘的能有什么好人。 郑夏脸色一白,“我,我不知道......” 此刻,他额头上浮现出一层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按照李为君的分析,崔豹让那些人在宵禁时分活动,必然在谋划着什么。 很可能在谋划下一场“火龙烧仓”。 就是不知道这把火,会烧在什么地方。 光是想想,郑夏就觉得可怕,更感到恐惧。 李为君不再多问,而是说道: “郑大人,这段时间,你就在这住下,哪都别去了。” “后面还需要你的配合。” 郑夏连连点头,“我知道!” 庞硕此时也全部记录在案,等他画押之后,说道:“郑大人,请吧。” 郑夏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走入南房牢内。 李为君和大领导、三领导,还有熊辉光,一起坐在公堂之中,彼此对视着。 林永亭神色凝重道:“为君,你分析分析。” 李为君直接道:“宵禁巡街使,肯定见到过崔豹派去送粮的人,找他们问一下,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送粮人的身份。” 林永亭颔首道:“这个简单,让郑旺去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问一问宵禁巡街使,就知道了。” 说完,他叫来郑旺,让他去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问个清楚。 郑旺应了一声是,便转身而去。 李为君接着说道:“再者,就是抓捕崔豹。” 林永亭皱眉道:“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崔豹在什么地方。” 李为君肃然道:“找崔家的人问,崔家的人肯定知道。” “林公公,劳烦你去一趟崔家,以凤阳郡主的名义,问一下那位崔阁老,看看这个崔豹,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林永亭当即起身道:“好,杂家这就去!” 等到他走后,庞硕问道:“那咱们呢?” “咱们等消息。”李为君说完,看向熊辉光,“熊兄,你带药了吗?” “带了。”熊辉光拍了拍胸口,“自从上次在你们密巡司手里吃了亏之后,我就药不离身。” “那太好了。”李为君松了口气,又问道:“你会使刀吗?” “会。” 得到确定回答,李为君对着庞硕道:“庞大人,把你的刀给他。” 庞硕毫不犹豫将雁翎腰刀扔给了熊辉光。 熊辉光愕然道:“啥意思?” 庞硕则猜到什么,问道:“你是怀疑,崔豹会派人过来,杀人灭口?” 李为君点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以防万一吧。” “庞大人,你去把侯大人叫回来。” “好!” 庞硕当即起身,转身而去。 熊辉光皱了皱眉,坐在李为君身边,不满道:“李老弟,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实力?” 李为君解释道:“我不是在怀疑你的实力,我是担心,咱们两个,应付不来。”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那你不还是在怀疑我吗?” 李为君沉声道:“京城四个粮仓,同时起火,看守粮仓的几百号人,同一时间被杀。” “这伙人,很可怕。” “如果多来几个,缠住你我,谁来保护郑夏?” “郑夏若是死了,咱们的线索,就全断了。” 熊辉光困惑道:“不是还有崔豹吗?等抓到崔豹,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李为君叹了口气,“崔豹......不一定抓得住。” 而此时,京城,某一个坊中的普通宅院内。 院子里,崔豹身穿长衫,坐在石凳上,为自己倒着茶水。 在他旁边,肤色白皙,身姿高挑妖艳,相貌妩媚勾魂的瓜子脸女子,穿着绯红长裙,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摇着手中团扇,埋怨道:“崔豹,你这个人,真是没良心,我们跑前跑后,做了那么多事,你竟然把我们安排在这么个破地方。” “怎么,你住在崔家,是住的不舒坦?你不舒坦,我舒坦!” 这时,屋内的黑影冷声道:“闭嘴!” 媚劲十足的女子轻哼了一声,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坐在旁边留有大胡子的魁梧武僧,笑呵呵道:“崔豹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继续留在崔家对咱们不利,所以才带咱们来这里,也是为了咱们好。” 媚劲女子瞪他道:“我不知道吗?我说的是,为什么不找一个好去处,非要待在这破地方?” 崔豹这时开口说道:“这个地方,很好,用不了几天,你就知道它好在哪了。” 第157章 蛰伏与静观其变 就在此时,屋内的黑影开口道: “崔豹,京城慌乱,已经平息,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 崔豹不急不缓道:“我收到消息,郑夏,已经被抓进密巡司。” “郑夏一定会将我供出来。” “想来朝廷现在已经派人满京城的抓捕我。” “不过,他们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崔豹笑呵呵道:“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得手的机会,就越大。” “所以,之前制定的计划不变。” 坐在旁边的中年武僧凝视着他,“郑夏,要不要杀了?” “他见过你,留着他,是个隐患。” 崔豹摇头道:“密巡司的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有防范,这个时候去密巡司杀人,就是自投罗网。” 屋内黑影道:“按照崔豹说的做,不要节外生枝。” 媚劲十足的女子和武僧同时应声道:“是,老大。” —————— 密巡司内,李为君和熊辉光严阵以待,防止有人过来杀人灭口。 过了许久,大领导带着二领导、三领导,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李为君见到他们,立即起身,拉来三把椅子,同时递过去三碗水,问道:“崔家怎么说?” 林永亭猛灌了一口水,精神焕发了些许,说道:“崔阁老那边,说前些时日,见到过崔豹,说崔豹住在崔天霖家。” “杂家让侯大人跟着一起,去了一趟崔天霖家,发现院里很干净,经常有人打扫,想来就是崔豹了。” “但崔豹,不在里面。” 林永亭沉声道:“杂家已经让人在那盯着了,只要有人进去,立即捉拿。” “不过,杂家觉得,崔豹不会再回去了。” 李为君闻言,肯定道:“崔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会再回去了。” “家里很干净,说明这几日,他就在京城。” 李为君皱眉道:“不知道他逃了没有。” 林永亭道:“杂家已经命人封锁京城四门。” “但杂家觉得,很难抓到他。” 熊辉光在旁边肃然道:“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个崔豹有问题。” 林永亭颔首道:“不错,杂家跟侯大人,还有庞大人也是这般想。” 熊辉光问道:“要不要下发海捕文书,缉拿崔豹?” 李为君摇头道:“那没有效果,而且也会打草惊蛇。” 说完,他望着林永亭,“林公公,你派几个人,在各个望族门口盯着,尤其是崔家,看看他们都跟什么人接触。” “若是有形迹可疑的,就跟着。” 林永亭颔首道:“好,今天不必,这会兵部的人,看守着京城各个坊门,但凡有形迹可疑的,都会被扣下,等明天了,明天一早,杂家就派人去各个望族门口盯着。” 说着,林永亭揉了揉脸颊,“崔豹如果离开了京城,那还好。” “就怕他在京城,谋划着什么。” “这个人太可怕了。” 庞硕深以为然点头道:“林公公说的是,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为君提前察觉到问题,火龙烧仓开始,京城的乱象,就控制不住。”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永亭摸着下巴道:“目前没什么线索,咱们先静观其变。” “看看这个崔豹,还有什么后招。”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阿忠的声音:“为君,出来一下。” 李为君闻言,心头一动,是凤阳郡主找他,当即跟三位领导说了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李为君看到李仙蕙手握剑柄,站在门口,注视着这边。 “郡主。”李为君抱拳道。 李仙蕙微微颔首,说道:“京城的事,已经平息,我要回去了。” 李为君吃惊道:“这么快?” 这才刚来,就要走? “不多留一天?” 李为君问道。 李仙蕙摇头说道:“凤阳郡那边,还有一些事,得尽快回去。” 李为君沉默两秒,问道:“郡主,凤阳郡的军粮,圣人怎么说?” 阿忠在旁边笑道:“这一点你放心,过些时日,凤阳郡就有粮了。” “那就好。”李为君彻底放下了心。 李仙蕙问道:“听阿忠说,崔豹没找到?” “没有。”李为君摇头道:“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我们怀疑他还在京城,勾结庆国军情司的谍探,又在图谋什么。” 说着,他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仙蕙耐心听完,旋即思考片刻,说道:“崔家问不出什么,出现这种事,密巡司又查到了他,崔家肯定与他割席。” “凤阳那边,需要我坐镇,我没时间管这边的事。” “总之,为君,你记住一点。” 李仙蕙注视着他,“你的背后,是密巡司,密巡司背后,是圣人。” “做事大胆一些,不要束手束脚。” 李为君抱拳道:“明白!” 李仙蕙露出淡淡笑容,随即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握住缰绳道: “对了,你弄出来的梨花枪,我让人试了一下,很不错。” “那个火药,我已经下令保密,除了你我,还有阿忠,没人知道。” “走了。” 李为君抱拳道:“郡主慢走。” “为君,等不忙了,来凤阳郡,我带你好好玩玩。”阿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李为君认真道:“一定!” 阿忠笑了笑,翻身上马,对他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李为君凝视许久,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视野之中,方才收回目光,回到密巡司内。 见李为君走进来,林永亭问道: “郡主说什么了?” 李为君道:“郡主说,让咱们做事大胆一些。” 林永亭叹了口气,“慢慢学吧,凤阳郡主,是咱们的榜样。” 说完,他想到什么,对着李为君说道:“为君,杂家打算把郑夏带回宫里,关押在司礼监。” “那里,比这安全,这样一来,你也不必再担心什么。” 李为君心头一动,确实,司礼监比这安全多了,应声道:“好!” 很快,林永亭便跟侯缜一起,带着郑夏,离开密巡司。 熊辉光瞧见时间差不多,也跟李为君说了一声,便离开回家。 密巡司内,一时间,只剩下李为君跟庞硕二人。 第158章 熊辉光前来报到!什么,编外人员?! 庞硕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大胃袋,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终于结束了。” “这些天,累死我了。” “为君,接下来几天,你也好好歇着。” “有密巡司在,京城出不了事。” 你可真敢说啊......李为君目光古怪看着他,嘴上说道:“庞大人说的是。” 庞硕咧了咧嘴,拿来一个扇子,扇着风,休息了一会,起身说道:“我也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怕不怕?你要是害怕,就去我家住几天。” 李为君忍俊不禁,害怕?他也是学会吐纳调息诀的人了,这段时日一直都在使用吐纳调息诀积攒内力。 打得过打不过另说,逃跑肯定没问题。 “没事,我不怕。”李为君笑着道:“庞大人你先回去歇着。” “好!我走啦!” 将庞硕送到了门口,目送他远去,李为君方才回到卧房,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一边使用吐纳调息诀,一边思索着与崔豹有关的事。 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是在梁家村杀梁勇的时候。 那时候,梁勇说,是崔豹害他这些年过的这么凄惨。 当时他一直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这个崔豹,好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而且,崔豹这个人,一出手,便是烧了四个粮仓。 还有可能跟庆国军情司的谍探搞在一起。 “这个崔豹,接下来要干什么?” 李为君喃喃自语。 崔豹烧了粮仓,是为了凤阳郡军粮不继,凤阳一乱,大胤八王便会有异动,到时候会影响边关。 但现在京城稳住了,后续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送到凤阳郡,凤阳郡也就稳住了,八王便不会有异动。 边关也就不会有战事。 崔豹现在没有离开,显然还有后手。 但李为君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算了,不想了......李为君摇了摇头,现在一点头绪没有。 凤阳郡主来了之后,整个京城,忽然间,变得正常起来。 原本居高不下的粮价,两个时辰时间,便恢复到了五文钱一斤粮米。 京城百姓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在兵部和府军把控各个坊门之下,京城所有乱象,全都消停了下来,一些地痞,出入坊门时,乖的跟猫似的,除了不会喵喵叫,简直跟猫一个模样,说话声音都温柔起来。 毕竟,还敢蛮横的,这会已经被兵部抓起来,扔进大牢了。 翌日清晨,整个京城,彻底恢复正常。 清早,李为君坐上了庞硕的顺风车,二人在上班的路上,吃着早饭。 离开坊门时,李为君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发现坊门处的府军,已经不见踪影。 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注视着出入坊门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车辆。 很快,二人来到胤京报社,李为君走入报社内,看到林永亭和侯缜正坐在院子里的桌椅跟前,吃着馄饨。 李为君笑着打招呼道:“早啊林公公,侯大人。” “早。”林永亭笑了笑,看着二人,问道:“你们吃了没有?” 李为君笑道:“在车上吃过了。” 而此时,庞硕拎着一张椅子,坐在林永亭面前,问道:“林公公,有没有崔豹的消息?” “你非得在杂家吃饭的时候谈论公事?”林永亭瞅着他,没好气道。 “那就是没有喽。”庞硕一脸失望,随即看到桌上的两块胡饼,伸出手掌,拿起一块,嚼了起来。 林永亭见状,问道:“你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吃过了?” “说实话,没吃饱。”庞硕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说道。 林永亭瞅了一眼他的大胃袋,扯了扯嘴角。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前堂方向歘了进来。 “诸位,早上好啊。” 众人齐齐转头望向前堂方向,看着熊辉光穿着紫色长衫,走了进来,同时一愣。 庞硕狐疑道:“你来干什么?” 熊辉光咧嘴道:“我跟我爹说了加入密巡司的事,我爹说,随我。” “我觉得,我爹没有拒绝,意思就是,同意我加入密巡司。” 庞硕没好气道:“密巡司是你想进来就进来的?” 熊辉光挑眉道:“只要林公公点头不就行了?” “说得简单。”林永亭笑呵呵道:“想要加入密巡司,杂家说了不算,得圣人点头才行。” 熊辉光眉头紧皱道:“这么麻烦?” 林永亭解释道:“密巡司职权太大,要是什么人都能加入进来,不乱套了?” 庞硕在旁边默不作声,心里想着,密巡司建立的初衷,不是因为给李为君找个落脚处吗......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那怎么办,我都来了。” 林永亭沉吟道:“密巡司这边,杂家没有权力让你加入进来,不过,胤京报社,杂家说了算。” 熊辉光不满道:“在这干活的,都是公公。” 林永亭站起身瞪着他道:“公公怎么了?公公不是人吗,公公是不是人?” 熊辉光见他发怒,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让我在胤京报社当差,显得我不合群。” “有啥不合群的,你又不跟他们待在一起,以你的身份,当然是跟我们在一块。”林永亭翻了翻白眼,问道:“你要不要先留下来?” 熊辉光闻言,这才勉为其难点头道:“行,那我先留下来。” 林永亭指了指旁边,“那你去学着制作报纸。” 熊辉光摇头道:“不干。” “嗯?”林永亭眼瞳一凝。 熊辉光哼哼道:“你再‘嗯’我也不干,我不是来干粗活的。” 林永亭指了指旁边的空椅,“你就在这听着好了。” “这个可以。”熊辉光嘿笑了一声,拉来椅子坐下,问道: “对了,你这管饭不?” 林永亭不敢置信道:“你啥也不干,还要我们管饭?你干嘛来了,蹭饭来了?” 熊辉光不满道:“用熊爷人脉的时候,你们说话那叫一个甜,用不上熊爷了,你们就这态度。” “我还没找你们要钱呢。” 一瞬间,林永亭眼神都清澈了。 第159章 前往东嵩书院! 差点忘了,面前这个人,是债主。 林永亭目光清澈的看着熊辉光,声音温和道,“瞧你说的,啥钱不钱的。” “你就坐在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饭点,咱们一起吃个饭,晚上了,你就回家。” 说完,林永亭转头凑到李为君面前,小声问道:“咱们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李为君不假思索道:“有十万两。” “现在的粮都还没卖完,卖完的话,咱们手里,大概能有个二十万两左右。” 林永亭闻言,瞬间感觉腰杆子能挺直了,这笔钱,完全够还债,同时惊讶道,“也就是说,咱们这次也赚了不少?” “杂家还觉得这次要赔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的赚。” 说完,他暗暗感慨道:“等钱够了,立马还债,被债压着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啊,见了债主都抬不起头来。” 说完,林永亭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李为君说道:“对了,为君,于山长的女儿,不是邀请你去东嵩书院吗。” “庆国谍探的事,短时间内查不出什么,接下来一段日子也没什么事,你赶明儿就去东嵩书院。” “于希文帮了咱们那么大的忙,可别让他觉得咱们密巡司把他的事儿给忘了。” 李为君沉吟两秒,随即点头道:“好,那我明天就去东嵩书院。” 在胤京报社忙活到下午,未来一个月报纸内容所需的雕版,李为君全部制作出来,随即离开了报社,去往长安县衙。 县衙后院,支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两个酒盏,一个酒壶,和一盘下酒菜。 此时,李为君坐在小凳上,梁璋坐在对面,端着酒盏,抿了一口酒,长呼出一口气,说道: “这段时间,说实话,真是吓坏我了。” “来的时候,我都没想到,长安令这么难当。” 一旁的大娘宁絮正在旁边摘菜,准备做晚饭,听到这话,忧心忡忡道:“是啊,不如当主簿的好,不用担惊受怕。” 李为君此时也喝着小酒,闻言安慰道:“大伯,大娘,你们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后面的事,不会追究到你们头上。” 听到这话,梁璋揉了揉脸颊道:“为君侄儿,说实话,得亏你在京城,你要是不在的话,我这会跟你大娘,还有姝彤,已经在大狱里蹲着了。”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心惊后怕。 那可是长安县的两个粮仓! 粮仓被烧,就算他尽力了,朝廷也会打他一个看管不利的渎职之罪。 但是,事情发生之后,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问他的罪,好像长安县两个粮仓被烧,跟他这个长安令无关一样。 “为君侄儿,大伯敬你一杯。” 梁璋举起酒盏,肃然说道,“没有你,大伯怕是在京城都活不过一个月。” 李为君举起酒盏,和他碰了一下,笑着道:“大伯你放宽心就是。” “对了,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 李为君放下酒盏,“明天我就要去东嵩书院了。” 梁璋好奇道:“去东嵩书院?查案子?” 李为君摇头道:“不是,我去读书。” 听到这话,梁璋睁大了眼睛。 在旁边摘菜的大娘宁絮,和帮忙摘菜的梁姝彤,同时转头讶然望着他。 梁姝彤好奇问道:“为君堂兄,我听说东嵩书院,是五大书院之一,在京城很有名气,听说五大书院的入学考试都特别难,你啥时候考上的?” 李为君笑道:“也不是考上的,东嵩书院的于希文于山长,我认识,是他邀请我去东嵩书院读书。” “前些时日就让我过去,那会没时间,眼下密巡司不忙,我就先去东嵩书院看看。” 梁姝彤羡慕道:“为君堂兄真厉害。” 梁璋感慨道:“咱们梁家,百十年来,从未有人进过书院。” “你还是头一个,进了东嵩书院,好好读书。” “来,大伯再敬你一杯。” 说完,梁璋又倒了一盏酒,举起来道。 是你自己想喝吧......李为君哭笑不得看着他,举起酒盏,跟他再次碰了一下。 梁璋不懂酒盏相碰是什么意思,不过,感觉碰一下挺有意思,酒喝起来更香了。 半个时辰后,大娘宁絮做好了一桌子饭菜,李为君跟大伯一家聚在一起,吃完晚饭,便回到密巡司,提前找出东嵩书院录取通知书。 翌日清晨,李为君洗漱完毕,穿上藏蓝色长衫,走出密巡司。 今天庞硕没有过来接他,也意味着他今天得自己弄早饭吃。 大胤京城的早上,坊中有很多路边摊。 有卖胡饼的,有卖馄饨的,也有卖面片汤。 李为君买了个胡饼夹凉菜,又买了一碗粟米粥,吃饱喝足后,便在坊门外雇了一辆牛车,前往东嵩书院。 东嵩书院,在长安县崇业坊内,占地面积很大。 李为君走下牛车,往左右看一眼,竟然望不到尽头。 他走到东嵩书院大门口,东嵩书院的大门特别宽大,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门匾,上面写着“东嵩书院”四个字。 此时,东嵩书院门房处,一个魁梧中年男人,腰间挂着“门房”二字的腰牌,此时正坐在大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低头看着报纸。 瞧见李为君走了过来,中年男人放下报纸,注视着他。 李为君也看了他一眼,吃惊发现,面前这个门房,竟然生有双瞳。 双瞳男人此时打量着李为君,见他剑眉入鬓,相貌俊朗,不像是农家子弟,亦不像富贵纨绔,问道:“干什么的?” 李为君抱拳道:“我来找于山长。” 双瞳男人哦了一声,“你是什么人?” “李为君。” 听到这话,双瞳男人饶有兴味道:“李为君?密巡司的?” 李为君点头道:“是。” “跟我来。”双瞳男人收起报纸,起身走到门房之中。 李为君立即跟了上去,看着双瞳男人推开右手边的房门。 右手边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梯子,和一个挂在离地三米高的墙壁上的木箱子。 那名双瞳男人踩着梯子,走了上去,打开木箱子,里面竟然是个大型杯状物。 “咳咳!” 双瞳男人轻咳了一声,对着大型杯状物高声问道:“听得见吗?” 第160章 东嵩书院的奇特之处 随即,他拿起放在木箱里的一个听筒,放在耳边。 “......”李为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卧槽,土电话? 东嵩书院竟然有这个东西?! 这时,李为君耳尖清晰的听见,土电话听筒之中,传出一个女子声音:“听得见,请讲。” 双瞳男人道:“密巡司的李为君,要见于山长,请联系一下。” “明白。”听筒中传出声音道。 双瞳男人放下了听筒,合上木箱子,走下梯子,神色平静对着李为君说道:“出去等吧。” 李为君多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木箱子,随即跟着他,走到书院大门旁边。 房间里的土电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李为君定住心神,注视着双瞳男人,问道:“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 双瞳男人笑容玩味道:“密巡司的李大人,好像对我东嵩书院的东西很感兴趣。” “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我只告诉我东嵩书院的院生。” 李为君反问道:“如果是东嵩书院的院生,不用你说,也会知道吧?” 双瞳男人笑呵呵道:“没错。” 李为君不再多问。 双瞳男人也不再多说,坐回到了椅子上,再次翘起二郎腿,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李为君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报纸,发现竟然是胤京报社的报纸,见他正津津有味看着西游记故事,凑过去瞅了一眼,发现他才看到官封弼马温,问道: “你挺喜欢看西游记啊。” 双瞳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没错,这故事无论是人物,还是笔力,写的都好,我很喜欢。” “尤其是这里面的孙悟空,我最喜欢。” 说完,他低头继续看了起来,同时嘴上说道:“就是不知道后面的故事会怎样。”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后来孙悟空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嗯?”双瞳男人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瞪视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看过?” 李为君笑眯眯道:“我不仅看过,我还写过,你看的西游记,就是我写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接着道:“故事后面,孙悟空会被戴上了金箍,成了一个保镖。” 双瞳男人猛地站起身,怒然道:“竖子安敢乱我道心!” “给我好好改!” 李为君一瞬间,从双瞳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压迫感,不由后退了一步,心中大吃一惊,这男的,好像不是一般人。 对方的内力深厚的可怕! 这股压迫感,明显是内力外溢的表现! 李为君定住心神,神色镇定自若。 他已经告知了对方,他来自密巡司。 而且,来此找的还是于希文。 李为君相信对方只是吓唬自己,不是真的动手,面露微笑道: “就不。” 双瞳男人眼里仿佛升腾起了火焰,双眉剃竖,大步走到了李为君身边。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子脆声: “李为君!这边这边!” 一瞬间,李为君感受到双瞳男人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对方好像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门房,坐回到了椅子上。 李为君转头望去,看着站在东嵩书院门匾底下的绿裙女子啊,走了过去,拱手道:“棠胭姑娘。” 于棠胭捂着嘴唇,轻笑了一声道:“可算把你盼来了。” “你那边的事,已经办完了?” 李为君沉吟道:“差不多。” 于棠胭好奇问道:“我还以为你在查火龙烧仓的案子,查出来了吗?” 李为君摇头道:“暂时没什么眉目。” “最近也没我什么事,我就过来。” “原来如此。”于棠胭眉眼含笑说道:“那你跟我来,我先带你进书院转转。” 李为君跟她并肩而行,询问道:“你们这的门房,叫什么名字?我见他不像是个普通人。” “你说他啊。”于棠胭回头望向坐在椅子上的双瞳男人呢,笑着道: “他叫项鱼。” “他确实不普通,用我爹的话来说,他有武状元之姿。” “不过他不是武状元,他没参加过武科,不知道我爹从哪捡到的他,反正挺厉害的。” 李为君惊讶道:“这样的人,你们东嵩书院叫他看大门?” 于棠胭解释道:“是他自己要求待在门房。” “我爹本来不愿意,但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不过你还别说,他在门房之后,就再没有人敢来东嵩书院闹事了。”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随即好奇问道:“他用来联系你的东西,是什么?” “你说那个啊。”于棠胭背着双手,和他走入东嵩书院,眉眼弯弯笑盈盈道: “那是我们东嵩书院的一个院生,前些年做出来的东西,我们叫它‘飞联’。” “那个东西,主要靠的是一根线,你瞧,就是这个。” 于棠胭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绿化带中,离地三米高的地方,有一条细长的线。 “我们试过了,‘飞联’最远距离是二百米,超过以后,声音就不清晰了。” “所以,你瞧,看到那里了吗,那有一个房子,有人坐在里面,专听声音。” 于棠胭笑着道:“我们叫它‘飞联房’,像这样的房子,东嵩书院里面到处都是。” “只要在东嵩书院,不管距离多远,只要想联系你,很快就能联系上。” “怎么样,厉害吧?” 李为君重重点头道:“是真厉害!” 这可是土电话啊,能不厉害吗! 李为君问道:“这人是谁啊?我想认识认识。” “这个人的名字,我不好透露。”于棠胭笑吟吟道:“等你把入院手续办完以后,我带你去见他。” “多谢。”李为君抱拳道。 随即,他打量起了东嵩书院,他这时才发现,东嵩书院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而且,东嵩书院的绿化,做得很好,郁郁葱葱,很是宜人。 李为君忽然有种有种进入大学学校的感觉。 书院内的路上,有很多院生,他们穿着统一制服,浅蓝色长衫。 长衫上,绣着四个字,“东嵩书院”。 这时,李为君发现,沿路的院生们,都用一种怪异目光打量着他,狐疑道:“他们怎么那样看我?” 于棠胭扫视了一眼,打着哈哈道:“很正常啦。” 第161章 我嘞个技工学校啊 李为君看着书院路上两边投来怪异目光的院生们,见他们没什么动作,便不再放心上。 二人很快来到敬文亭,李为君跟在于棠胭身后,走入屋内,看到身穿襕衫的于希文正坐在椅子上,低头俯案执笔写着什么。 于棠胭叫道:“爹,李为君来了!” 于希文转头望了过来。 李为君拱手道:“于山长。” 于希文露出笑容,放下笔,起身道:“欢迎欢迎。” “听说你们密巡司,稳住了京城粮价,可喜可贺。” 李为君笑道:“都是凤阳郡主的功劳。” “若不是郡主,只靠我们,镇不住那些望族。” 于希文摆手道:“是你们密巡司太温柔了。” “要是换几个酷吏,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于希文笑道:“不过,幸好你们不是酷吏,不然你来我这,我都不好意思见你。” “请坐。” 于希文指着旁边空置的椅子道。 李为君再次拱手,旋即走过去坐下,跟着便看到于希文递来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件崭新的东嵩书院院服。 于希文笑吟吟道:“这套衣服,给你准备的。” 于棠胭捂嘴偷笑道:“我爹都准备好些时日了。” 于希文没好气道:“棠胭,怎么老揭为父的短。” 于棠胭嬉笑道:“这不是显得你看重他吗。” 于希文哼哼了两声,看着忍俊不禁的李为君,坐在他旁边,缓缓说道:“说实话,我确实对你另眼相看,胤京报社报纸上的那些诗词,我每天都会看一遍,写的真好。” “你正是我东嵩书院需要的人才。” 于希文问道:“你住的地方如何?东嵩书院给离家远的院生,准备了住的地方。” 还有宿舍......李为君心里惊讶想着。 于希文笑着道:“你要是在你住的地方住不习惯,可以搬来这里住。” 李为君摇头道:“我住在通化坊,距离这里不远,也住的习惯。” 于希文微微颔首,不再多说,转而说道: “东嵩书院管饭,一天三顿,味道甚好,到时候你尝尝,喜欢吃的话,每天吃了饭再回去。” 感受到他的善意,李为君抱拳感谢,随即问道:“于山长,东嵩书院的学费是多少?” 于希文摇了摇手,“你的话,不收学费。” “毕竟你是特别招进来的院生。” “东嵩书院对人才,都有优待,不仅是衣食住行,对其家里,也有补助,为的就是免去人才的后顾之忧。” 于希文比划了一个手势,笑着道:“一个月是一百五十文钱,你需要吗,需要的话,我给你批了。” 李为君感谢道:“多谢。” 于棠胭在旁边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些钱。” 李为君肃然道:“白拿的钱,不要的话,会遭报应的。” 于棠胭歪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该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咳咳!”于希文轻咳了一声打断她,对着李为君道:“月底了,我让棠胭领了给你送去。” “另外,我跟你说一下东嵩书院的情况。” 于希文肃穆道:“东嵩书院聘请了很多大儒来此授课,还有文科夫子,和武科夫子百十名。” “东嵩书院,有四等九堂。” “四等,是丁丙乙甲。” 于希文竖起四根手指,随即道:“丁等院生,第一年都是童生。” “在东嵩书院就读到第二年,成为秀才,会升为丙等院生。” “就读到第三年,成为举人,会升为乙等院生。” “就读到第四年,成为贡生,会升为甲等院生。” “成为甲等院生后,来年便会参加朝廷举办的殿试,通过殿试,会步入三甲,头三名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状元、榜眼、探花了。” 李为君好奇问道:“如果没成为秀才,举人,贡生,会怎样?” 于希文毫不犹豫道:“那就再读,一直读到考中为止。” “只要品德无碍,就可以再读,不过再读时,学费会翻一倍。” “如果再读之后,还未考中,学费会再翻一倍,如果有人十年没有考中,这样的人,就会被勒令退学。” 于希文沉声道:“十年都不中,再读也只是浪费钱财。”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于希文接着道: “东嵩书院每等有九堂,都分为上三堂,中三堂,下三堂。” “上三堂的院生,家里族里,有出过县男及以上爵位者。” “中三堂的院生,家里族里,都有当官的。” “下三堂的院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背景最大的,顶天也就家里出过小吏。” “像上三堂,中三堂的院生,每年科举,都不会让人失望。” 于希文很是耐心道:“主要是下三堂的院生,下三堂院生之中,有很多人再读多年,但再读的效果不佳。” “如今的东嵩书院,鼓励下三堂院生,在读书之余,也多学学巧技。” “你看到我东嵩书院的‘飞联’吧?”于希文说完,看到李为君点头,笑着道:“那就是下三堂院生做出来的。” “下三堂的院生,有人观察星斗,有人学习水利,有人学数算,有人学做饭,在东嵩书院,我这个山长最看好的,就是下三堂。” “......”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我嘞个技工学校啊...... 于希文问道:“你打算去上三堂还是中三堂?” 李为君想了想,“我是密巡司的,跟当官的儿子不对付,指不定哪天,他们的老子,就被我给抓了。” “我还是去下三堂吧。” 于希文笑道:“这倒也是,下三堂除了院生没什么背景以外,没什么不好。” “你要去的地方,是丁等下三堂,正巧,棠胭也在那里。” 李为君闻言,转头惊讶的看向她。 于棠胭起身道:“我在丁等下三堂的广学堂,爹,我先带他过去。” 于希文笑道:“去吧。” 李为君也当即起身,跟着于棠胭离开敬文亭。 半路上,于棠胭背着双手,身形高挑笔直,望着比她高一头的李为君,笑盈盈道:“以后你就是广学堂的人啦,咱们广学堂,共有三十人。” “我呢,是广学堂堂主。” 班长是吧......李为君心里想着, 第162章 李为君的震撼,这是个人才! 旋即,李为君感到奇怪,看着她的白净无暇的侧脸,“棠胭姑娘,你在东嵩书院多久了?” 于棠胭想了想道:“好久了,打我记事开始就在书院。” 李为君又问道:“那,你在广学堂多久了?” 于棠胭道:“有五年了吧。” “五年?”李为君困惑道:“五年时间,就是磨,你也磨到甲等上三堂了才对。” “怎么还会待在丁等下三堂?” 于棠胭叹息了一声:“我去甲等上三堂有什么意义?” “不管是咱们大胤,还是敌国庆国,就算再往前数几个朝代,也没有一个女子为官的。” “科举,本就是给读书人准备的一条升官途径。” “我若是男儿身,甲等上三堂不会没有我,但我是女儿身,所以在哪待着都一样。” 说完,她笑盈盈道:“我觉得我在广学堂待着挺好,广学堂里都是人才,他们既风趣又幽默,等你认识他们,你就会喜欢上咱们广学堂的氛围。” “到了。” 说着,她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院落,“那就是广学堂。” 李为君望去,远处是一排排院落。 每一个院落大门处,都有一个牌匾。 二人来到挂着“广学堂”门匾的院落外。 此时,广学堂敞开着大门,二人走入其中,李为君便听到里面传来两个男子对话的声音: “傅兄,你确定没问题?” “那兄,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我就是好奇问你一句。” “我研究出来的东西,当然没问题。” “你以前试过吗?” “我这不是刚研究出来嘛,你先别问,瞧好了!” 话音甫落,里面便传来一道轰然炸响。 李为君吓了一跳,随即神色凝重,爆炸声?这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呢? 而此时,于棠胭也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气呼呼的走了过去,叫道: “傅绝顶,那敢说,你们在干什么!” “咳咳咳!”广学堂内,传出两道咳嗽声,紧跟着两个狼狈高瘦青年,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傅绝顶挥了挥手道:“我俩没事,堂主不用担心!” 于棠胭瞪着二人,“谁担心你们了,我担心的是广学堂,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李为君此时打量着二人,看着傅绝顶地中海的发型,发现他的名字起的真形象。 他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那敢说,发现对方的咀嚼肌很是发达,像是吃槟榔吃多了,腮帮子鼓鼓的。 傅绝顶挠了挠头发稀疏的头顶,干笑了一声,“我研究出一样东西,带过来给我那兄看看,没想到竟然搞出这么大动静,堂主见谅。” “里面没啥事,不信你看。” 于棠胭狐疑看着二人,随即大步走到堂内,里面只是桌椅左右歪倒而已,这才放下心,但还是板起脸庞道: “你以后至少要先证明一下不危险,然后再带过来,万一广学堂被烧了怎么办,这是学院的东西,你弄坏了要赔的!” 傅绝顶嘿笑道:“明白明白,我记住了!” 说完,他看向了李为君,好奇问道:“堂主,这位是......” 那敢说也一脸好奇的望着李为君。 于棠胭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为君。” 听到这个名字,傅绝顶、那敢说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你就是李为君?” 李为君抱拳道:“幸会。” 傅绝顶、那敢说同时抱拳道:“久仰。” 那敢说认真道:“这几个月,我们听到堂主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李为君要是来这就好了’。” “想不到你真来了。” “你是来参观东嵩书院的?” 李为君摇了摇头。 于棠胭哼哼道:“他是来读书的。” “以后,李为君就是咱们广学堂的人了。” “啊?” “啥?” 傅绝顶、那敢说惊呆的看着李为君。 回过神来,傅绝顶不敢置信道:“你没去上三堂啊?” 那敢说也一脸疑惑道:“就算不去上三堂,也该去中三堂,怎么来我们下三堂了?” 李为君解释道:“我跟那些富贵子弟,不怎么对付。” 听到这话,傅绝顶肃然起敬,“有性格!” 那敢说竖起大拇指道:“有骨气!” 傅绝顶走上前,拽住李为君的胳膊,嘿笑道:“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研究出来的宝贝。” 还挺自来熟的......李为君一笑,跟着他一起走入堂内,心中也很是好奇对方刚才是怎么搞出来的爆炸声。 刚一坐下,李为君便看到傅绝顶从一旁的布包中,拿出一个竹筒,然后将竹筒里的黑色粉末,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 李为君只看了一眼,差点没忍住叫出卧槽。 火药?! 这家伙竟然搞出火药来了? 正当李为君陷入震撼时,于棠胭凑了过来,看着桌上的火药,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黑粉末子?” 傅绝顶耸了耸肩道:“不知道啊,我捣鼓炼丹呢,结果捣鼓出来这么个东西,开始我看这玩意没什么用,就扔进火堆里,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哗的一下爆燃,还发出很刺眼的光。” “吓了我一跳来着,我带着这东西过来,也给那兄看看,结果没想到,忽然就搞出刚才的动静。” 于棠胭蹙起秀眉道:“你刚才说,这东西扔进火堆里,是哗的一下就没了,就是说你开始见到的时候,它没有大动静?” 傅绝顶点头道:“没有啊。” 于棠胭奇怪道:“那这会怎么又有了?” 傅绝顶摸着下巴道:“可能是......跟我把它放在竹筒里有关系?” “我刚才没把它倒出来,直接拿火折子给点了。” 傅绝顶说着,拿出笔簿,低头记录道:“我先记下来,待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这个东西,名叫火药。” 闻言,三人同时望向李为君,发现他神色很是凝重。 于棠胭心中有些吃惊,没想到李为君竟然知道这个东西。 “李兄你认识这东西?”傅绝顶眼眸发亮,搬着椅子凑到李为君身边,询问道。 第163章 这里竟然有线索?! “认识。” 李为君点了点头,身为穿越者,火药这东西,太难不认识了,肃然说道: “此物,是个好东西。” 傅绝顶连忙问道:“值钱吗?” 李为君有些意外,本以为对方会询问火药有什么作用,没想到问的竟然值钱不值钱,沉吟道:“如果你会用的话,很值钱。” “如果你不会用,将一文不值。” 于棠胭好奇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它怎么用?” 李为君微微颔首,“没错,我知道。” 于棠胭正要询问怎么用,旁边的那敢说先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它叫火药,为什么带个药字,看起来也不像是药啊。” 李为君沉吟道:“有的药,是治病用的,但这个东西,是治国良药。”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治国良药?” 于棠胭眼眸发亮,心中暗喜,请他来东嵩书院,果然请的没错,他刚一来,东嵩书院就有了治国两眼,赶忙问道:“怎么个治法?” 那敢说、傅绝顶同时看向了他。 李为君沉吟两秒,然后摇了摇头,一脸严肃道:“眼下,我还不能告诉你们,火药的用途。” “你们知道的多了,会给你们引来杀身之祸。” 现在京城之中,潜伏着很多庆国谍探。 如果他们知道了火药的用途,恐怕会想方设法搞到这个东西。 对他们而言,自然就意味着危险。 傅绝顶错愕道:“听着咋这么吓人?” 于棠胭此时心提了起来,想不到会这么可怕,闻言提醒道:“李为君是密巡司的人,他知道的比咱们多,消息也比咱们准确,听他的。” 傅绝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那敢说跟着道:“我也是!” 李为君一笑,转移话题问道:“傅兄,你刚才问它值钱不值钱,你很缺钱?” 傅绝顶一乐,“瞧你说的,谁不缺钱啊。” 那敢说跟着说道:“傅兄家里条件不好,他父母姐弟辛苦积攒的钱,都供他来东嵩书院读书了。” “他想着赚钱,补贴家用。” 说着,那敢说指了指傅绝顶的头顶,“李兄,你看见他的头发吗,他刚来的时候,头发可多了,在这再读了五年,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名字起错了啊,你哪是哪敢说,你这不是啥都说吗......李为君瞅了一眼傅绝顶,只见对方正没好气的瞪着那敢说,好奇问道:“傅兄,你再读了这么多年?” “我看你不像是考不中秀才的人啊。” 傅绝顶哼哼道:“以我的才华,考中秀才,不是难事。” “但是,我不想,我觉得科举不是出路,而是坟场。” 那敢说在旁边附和道:“没错没错,他自己说的,他不是当官的料,与其把时间荒废在如何当官上面,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去年,他弄出来了一个水磨,效果很好。” “为此,东嵩书院,奖励了他五十两银子。” “还免除了他以后再读的学费呢。” 于棠胭在旁边捂着嘴唇笑着道:“李为君,我跟你说,别看傅绝顶是广学堂的院生,严格来说,他其实已经是东嵩书院中的一位夫子了。” “不过可惜,书院里的人,都不理解他,能理解他的,除了我爹和我,也就那敢说了。” 于棠胭笑盈盈道:“现在嘛,我觉得,他身边多了一个理解他的人。” 傅绝顶嘿笑道:“没错,我也觉得,你理解我。” 李为君沉吟道:“傅兄,我觉得你做的东西,确实很有意义。” “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天下会因为你而改变。” “......” 一句话,让广学堂内一静,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同时愣愣的看着他。 许久,于棠胭目光多了几分古怪道:“看来我低估你对他的理解了。” “我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拭目以待吧。”李为君一笑,随即看了看四周,问道:“咱们这里什么时候上课?” 于棠胭道:“今天没有课。” “没课?”李为君一怔,怪不得这里没几个人,合着今天没课。 于棠胭道:“对,今天在广学堂授课的夫子请假了,所以只要是他的课,都改为自由活动。” 那敢说这时提醒道:“堂主,齐夫子不是今天请的假,是请好几天了。” 那不是爽翻了......李为君心里想着,同时下意识问道:“他什么时候请的假?” 那敢说道:“火龙烧仓之前。” 听到这句话,李为君眼瞳一凝,身体不由的坐直几分,但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故意露出惊讶之色,“你记得这么清楚?” 那敢说咧嘴道:“那是,我这记性,别说是在广学堂,就是放在整个东嵩书院,那也是数一数二。” 傅绝顶调侃道:“只记得住没用的,有用的一句也记不住是吧?” 那敢说并没有反驳,而是嘿笑着对李为君道:“只要是东嵩书院的人和事,我都记得清楚。” 李为君问道:“那位齐夫子,因为什么请假?” 那敢说道:“书院里的人,说是他夫人病了,要给夫人看病。” 李为君看了一眼于棠胭,见她点了点头,方才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就在此时,那敢说神色严肃起来,说道: “但其实我觉得很奇怪。” “他没夫人。” “......” 一句话,让李为君心中警铃大作。 傅绝顶也是愣住了,他还是头一次知道。 于棠胭也睁大了眼睛,她也是一样,才知道这件事,随即忍不住道:“你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没夫人。” “真的。”那敢说解释道:“齐夫子跟我住在一个坊里,” “这两年,我从未见过他的夫人。” “而且,我观察过他,他买东西,从来都只买一人份。” 李为君问道:“他一个人住?” 那敢说点头道:“对啊,他爹娘去世好多年了。” 于棠胭开口道:“那也有可能他夫人回娘家,亦或者有什么事。” 那敢说挠了挠头,“也对。” 于棠胭转头望向李为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齐夫子有问题?” 李为君果断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今天没有授课夫子,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第164章 在京城,谁还不是横着走啊 于棠胭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亮,站起身道:“回去干什么,你今天来得正好,走,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说着,她拽住李为君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带着他走出广学堂。 傅绝顶跟那敢说立即追了上去,傅绝顶大声问道:“堂主,你是说潜学堂?” 于棠胭点头道:“没错,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不知道那里现在开始了没有。” 那敢说道:“还没呢,那边还得一盏茶时间。” 李为君见他们如此神秘,饶有兴味道:“那是干什么的?” 于棠胭嬉笑道:“好玩的。” “你来的真巧,要是明天来,就看不到这个热闹。” 李为君闻言,不再多说什么,任由她拉着自己,朝潜学堂而去。 四人来到了潜学堂。 潜学堂内很大,很敞亮,有很多张椅子,李为君数了数,发现椅子多达数百张。 堂内有很多台阶,最后方的台阶最高,所有椅子此时一排排放在一层层台阶上,这也使得坐在椅子上的任何人都能看到授课台上的动静。 此时,潜学堂内,已经坐了一半人。 堂内授课台的四周,被清空的干干净净。 似乎在等待着有人站上去开场。 这时,于棠胭领着李为君还有傅绝顶、那敢说,走到左侧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于棠胭拉着李为君坐在身边,笑着道:“咱们坐这里,这个位置视野好。” 李为君坐下之后,好奇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于棠胭道:“比赋诗。” “每年就这一次,谁要是拔了头筹,谁就可以参加下个月五大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 李为君奇怪道:“学术交流也比诗赋?” 于棠胭摇头道:“那比的就多了,君子六艺,诗词歌赋,什么都比。” “其他的都已经选拔完了,就剩下赋诗这一项。” 傅绝顶在旁边调侃道:“李兄,我跟你说,谁要是帮学院拿了第一,谁以后就能在书院横着走。” 李为君哦了一声,不感兴趣。 他现在更对那个夫子感兴趣。 虽然你嘴上说着不怀疑,事实上,他在心里已经给这个夫子打上了一个“庆国谍探”的标签。 这次还真是来对地方了.....等回头,就让林公公派人查查这个夫子。 正当李为君心中想着,忽然看到一个额头上有着很深的三条抬头纹的青年,带着五个人,看向了这边,朝这边指指点点,还走了过来。 李为君一怔,这些人不认识,转头看向于棠胭,是找她的吧。 果然,当他看向于棠胭,发现那些人朝这边走来时,于棠胭脸色冷了下来。 此时,抬头纹青年脸色铁青拾阶而上,站在椅子最外侧,盯着于棠胭,沉声道: “棠胭,你一个女子,整日里跟一群不三不四的男的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不三不四......李为君眉头一皱,这嘴白长脸上了。 傅绝顶不乐意了,“你说谁呢!” 站在抬头纹青年身后的五名青年纷纷上前,其中一人呵斥道:“你个田舍汉,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 那敢说跟着站起来,“凭什么!” 抬头纹青年冷哼了一声,指着李为君还有傅绝顶、那敢说,“把他们三个揪出去。” 五名青年纷纷上前。 于棠胭炸毛道:“动他们一个试试,这里是东嵩书院,你当这是你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抬头纹青年抿着嘴唇道:“棠胭,你不想他们有事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不然,我很难保证,他们能平安无事回家。” 身后的五名青年纷纷对着傅绝顶、那敢说呵斥道:“听不懂人话吗!” “还不赶紧滚!” 二人顿时犹豫起来,他们的身份,跟这几个人天差地别,对方想弄死他们,那真是太简单了。 “棠胭姑娘,这人谁啊?” 就在此时,李为君开口询问道。 众人同时看向了他。 于棠胭看着李为君,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气鼓鼓道:“严家的小儿子,严宝庆,狂着呢。” 李为君哦了一声,“严阁老的儿子?” “那就不奇怪了。” 说着,他抬头望着三条抬头纹的严宝庆,批评道:“不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东嵩书院,他们是院生,你不能因为你是严阁老的儿子,就把这的院生当家奴。” 严宝庆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他身后的一名青年对着李为君呵斥道:“你个下三堂的,什么低贱身份,敢说严少爷?” 李为君看着他,反问道:“他既然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 那名青年怒声道:“起来!” 李为君动也不动,眯起眼眸道:“我不起来,你们能拿我怎样?” “不识相的东西!”那名青年骂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李为君笑呵呵道:“难道你们都跟熊辉光一样,有个郡公父亲?” 见他突然提到熊辉光,众人心中一凛。 于棠胭在旁边哼道:“他们哪能跟熊辉光比,他们给熊辉光提携都不配。” “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以为巴结严家小少爷,就能让严阁老多看他们的爹一眼。” 听到这话,五个青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此时潜学堂内的几百人,都朝着这边投来好奇目光,五个青年更觉得脸面无光。 虽然他们没有严宝庆那样显赫的身份,但是,他们的父亲,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都在朝为官。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般羞辱,他们哪能咽下这口气,纷纷望向严宝庆。 严宝庆此时目光冷冷的看着李为君,别说是在东嵩书院,就是在整个京城,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要以为你认识熊辉光,熊辉光就能来这保你!” 说着,他指着李为君,对身后五人大喝道:“把他给我拽起来!” “是!”五名青年仿佛猎犬得到主人的命令一般,纷纷撸起袖子。 “谁敢。” 李为君淡淡说了一声,旋即撩开袍摆,露出腰间的腰牌。 只见腰牌上写着三个字: 密巡司。 第165章 东嵩书院的比试 看到密巡司腰牌,严宝庆和五名青年脸色同时一变。 其中一名青年凑到严宝庆跟前,小声道: “严少,他是密巡司的。” 严宝庆瞪了他一眼,“还用你说,我不认识字?” 说完,他盯视着李为君,冷哼道: “密巡司又如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抓咱们?” 李为君双手抱肩,淡淡道:“你们要是觉得,这里是东嵩书院,我不敢抓人,你们大可以试试对我动手。” 其中一名青年开口道:“密巡司算......” 不等他说完,李为君眼瞳一凝,盯着他道:“说话之前,过过脑子,想想密巡司是谁所设,等到祸从口出,进了大狱,连累了家人,就为时已晚了。” 那名青年闻言,立即将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严宝庆看了一眼于棠胭,见她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怒,只觉得丢了面子,板着脸道:“你们密巡司,真有意思,连我爹都不放在眼里。” 李为君摇头说道:“严阁老,我当然放在眼里,我还放在心里,敬他三分。” “但是对你,说实话,在路上,我都懒得看你一眼,什么东西。” 严宝庆怒然,“你再说一个试试?” 李为君盯着他道:“你什么东西?” “我说了,你待怎样?没听够?要不要我多说几遍?” 严宝庆脸色因羞怒涨红,神色都狰狞了几分,“别以为你是密巡司的,我就治不了你!” 李为君呵笑道:“你试试看嘛。” “你去叫人,叫谁来都行。” 李为君靠在椅背上,望着他道:“你要是想请严阁老过来,或者叫你兄长来,我在这恭候。” “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叫人来欺负我,我可不能白被你欺负。” 李为君淡淡道:“凤阳郡主,离京不久,还没走远,你若是叫来严阁老,回头我就写信给凤阳郡主,告诉她我受了严家的欺负。” “你去叫严阁老的时候,记住把我的这番话转告给他。” 李为君凝视着他道:“免得严家出了事,严家的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出事。” 严宝庆抿着嘴唇,却一句话也没说。 论实力,他们五个人对一个,占尽优势,但李为君是密巡司的。 论背景,虽然他是严阁老的儿子,但李为君背后是凤阳郡主。 父亲严阁老跟凤阳郡主,那没得比,在凤阳郡主面前,父亲也没脾气。 李为君见他不说话,挥了挥手道: “都站远一点,别来打扰我的雅兴。” 严宝庆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发泄不出,眼眸赤红转头盯视着于棠胭,“棠胭!” 于棠胭眉头一皱,嫌弃道:“叫我的时候,把我的姓带上,显得我跟你很熟似的。” 严宝庆语气一噎,气笑道:“好好好,于棠胭,你就跟这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待在一起,有你后悔时候!” 说完,严宝庆黑着脸转身,坐到了另外一边的角落。 李为君懒得理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傅绝顶憧憬望着李为君,竖起大拇指道:“李兄,你是这个,我头一次见严宝庆吃瘪。” 那敢说也一脸敬佩的看着李为君。 于棠胭感慨道:“严宝庆这个混账玩意,仗着他爹是严阁老,在书院拉帮结派,飞扬跋扈,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李为君好奇问道:“于山长怎么会让这种人进学院?” 于棠胭无奈道:“姓严的要进书院,我爹难道还能把他挡在外面?他爹严锡元是内阁首辅,要脸的人,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严宝庆虽然混账,但还没到害院生的地步。” 李为君摸着下巴道:“看他样子,不像是来读书的,像是为你而来。” 于棠胭露出嫌弃之色,“别提他,恶心死了。” “不说他了,快开始了,咱们好好看看。” 李为君目光也望向了授课台上。 经过短暂的闹剧,潜学堂的赋诗比试,拉开了序幕。 潜学堂内,已经座无虚席,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院生,走到上台,朗声道: “今日赋诗比试,将决出谁来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下个月五大学院的学术交流。” “有请岑夫子,上台讲话。” 在众人注视下,坐在最前排的一名身穿襕衫夫子打扮的白发老头,站起身,虽然一把年纪,但他的后背却挺得笔直,面带笑容走到台上。 李为君看着对方道貌岸然的样子,转头望向于棠胭,问道:“这位岑夫子,为人如何?” 于棠胭此时正注视着授课台上的岑夫子,闻言不假思索道:“他是真正的大儒,年轻时候来到我们东嵩书院当夫子,一直当到现在,我佩服的人里,他排在前五!” 李为君闻言,当即站起身,拍起了手。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在座的几百人同时转头望向了他。 于棠胭错愕道:“你干什么?” “鼓掌啊。”李为君道:“我小时候,我爹娘教导我,遇到尊敬的人上台,要鼓掌以表敬意。” 于棠胭闻言,想了想,便也站了起来,跟着李为君一起鼓掌。 傅绝顶,那敢说此时也将李为君的话听入耳中,也站起身鼓掌。 潜学堂内在座的众人好奇的看着他们,小声议论起来。 岑夫子望着他们,从他们的目光中品出了对他的敬意,满面笑容,对着李为君点了点头。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带头鼓掌欢迎他的态度,得到他的赞赏。 岑夫子缓缓开口说道:“今日赋诗比试,很简单。” “老夫会出一题,由你们来围绕着这个题,赋诗一首。” “在座的,都可以上台赋诗。” 说着,他指了指坐在第一排的五名东嵩书院的夫子,笑着道:“老夫,还有他们五位夫子,会点评赋诗的学子。” “最后我们会评选出一位优秀的学子,由他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下个月五大书院的学术交流。” “诸位谁要上台赋诗,现在可以举手了。” 刷的一下,坐在前排的院生,纷纷举起了手。 李为君转头往后一看,发现坐在后排的,竟然没有一个举手,好奇问道: “怎么就这些人举手?后边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第166章 你怀疑他哪方面? 傅绝顶笑道:“没错。” 那敢说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于棠胭解释道:“坐在前面的,那都是上三堂的尖子。” “坐在后边的院生里,也不乏俊才,不过跟那些尖子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了解,随即看到岑夫子点了一名二八芳华的女子上台。 女子声音清脆道:“请岑夫子出题。” 岑夫子笑着道:“今日的赋诗之题,为‘士农工商’中的‘农’。” 那名女子当即念了四句诗。 岑夫子坐在下方,亲自拿笔记录下来,同时赞赏道:“这首诗,写的不错。” 李为君此时也在仔细聆听,这位女子赋的诗,辞藻很是华丽,不过内容就一般了,也可能是他是穿越者的关系,穿越之前,看过太多真正意义上的好诗,所以才对这些小年轻做的诗不感冒。 就在此时,傅绝顶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李兄,你觉得怎样?” “一般。”李为君摇头道。 “一般?”傅绝顶错愕看着他,“我觉得写的挺好啊。” 李为君沉吟道:“辞藻堆叠的太多,但没有写出底层人的艰辛。” 傅绝顶提醒道:“要是按照你这样写,那太难了。” “很难吗?”李为君沉吟道:“我看,不是难,而是这里的人,都没有接触过那些人。” “在座的人里,有多少人,种过地?” 傅绝顶认真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赋诗。” 李为君摇头道:“我没说妨碍他们赋诗,我说的是他们写的诗,平平无奇,没有一点感觉。” 傅绝顶严肃起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于棠胭哭笑不得道:“老傅,你在李为君面前,说他说的不对?” “你读过他写的诗吗?” 于棠胭的一番话,宛若一瓢冰凉的水,浇在头上,让傅绝顶瞬间清醒。 对啊,李为君是什么人,胤京报社上的诗,都是他写的! 随便一首诗,单拎出来,都能碾压众人。 傅绝顶心头一动,“李兄,你既然这么有感悟,你也上台啊。” 李为君摇头道:“没兴趣。”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等会结束了以后,回密巡司一趟,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三位领导。 或许,这个齐夫子,就是密巡司揪出庆国谍探的突破口。 这时,他感觉耳边一暖,于棠胭的声音吹入耳中:“李为君,你悄悄作一首诗,让我品品,我不告诉他们。” 李为君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眸发亮,一脸期待模样,摇头道:“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于棠胭闻言,心中不信,李为君的诗才,父亲都是赞不绝口,他怎可能作不出来,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道:“我可以给你齐夫子的资料。” 李为君眼瞳一凝,看着她道:“这样合适吗?” 于棠胭肃然道:“能被你怀疑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我倒是希望你能帮我们东嵩书院查查,如果他真的是坏人,对我们东嵩书院,也有好处,如果查完之后,他不是坏人,大家都能放心。” 李为君认真道:“既如此,你直接把他的资料给我不就行了?” 于棠胭投给他一双漂亮白眼,“想白嫖?美得你。” 李为君沉吟两秒,凑到于棠胭耳边,念了四句诗。 于棠胭眼眸一亮,俏脸通红起来。 坐在另外一边的严宝庆,看着李为君趴在于棠胭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于棠胭便脸庞通红模样,脸色霎时阴沉几分,眼里更多了几分怒火。 手掌紧握,关节咯吱咯吱响。 旁边五个青年,也看到这一幕,再一看严宝庆的难看脸色,纷纷低下了头。 换做是别人,他们会上前,警告对方。 但现在这个人是李为君,他们不敢。 因为对方是密巡司的。 之前被带进密巡司的崔弘志、秦仁川,最后都被押赴刑场斩首。 他们可不想被带进密巡司,步那两个人的后尘。 严宝庆黑着脸,再忍不住,蹭的一下站起身,大步离开了潜学堂。 其他五人赶忙跟了上去。 岑夫子望着他们,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呵呵的对着潜学堂内的众人说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想走的,都可以走。” “不要觉得老夫会生气,老夫还不至于与你们这些小辈置气。” “喜欢听的,就留下来。” 说完,岑夫子对着众人道:“继续吧。” 一时间,堂内的院生们纷纷上台赋诗。 岑夫子和另外五名夫子坐在第一排,很是耐心的听着,同时摘抄下来,然后进行点评。 李为君认真听着,虽然这些院生作的诗,在他看来,并不怎么样,但他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他觉得眼下这种氛围,让他有种回到大学的感觉。 而此时,坐在他旁边的于棠胭,低着头,不停地回味着李为君刚才悄悄念给她的四句诗。 她愈发觉得,这四句诗,回味无穷。 此时再听这些院生赋的诗,只觉得味同嚼蜡。 于棠胭忽然有种冲动,赶紧去找父亲,让他也听听李为君作的诗。 只是,当她转头望去,看到李为君认真听着这些院生赋诗的模样,冷静了许多,出于对岑夫子的尊重,也是出于对这些学子的尊重,她很是耐心的等到了结束。 随即,于棠胭站起身,拉起李为君,对他说道: “你跟我来!” 李为君知晓她是要给自己与齐夫子有关的资料,当即跟着她,离开了潜学堂。 于棠胭带着他再次来到敬文亭,看到正坐在屋内办公的于希文,叫道: “爹,我跟你说个事。” 于希文转头看着他们,先对着李为君笑吟吟颔首,随即问女儿道:“什么事?” 于棠胭肃然道:“李为君怀疑广学堂的齐夫子有问题。” “嗯?” 于希文眼瞳一凝,注视着李为君,齐夫子他知道,确切来说,东嵩书院的所有夫子,他都熟悉,仔细思索了一下,并没有觉得齐夫子有什么问题,问道:“你怀疑齐夫子有问题?是哪方面问题?学术上的?还是人品上的?” 李为君沉吟道;“谋逆上的。” 第167章 查档案 “......” 敬文亭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于希文愣神许久,旋即睁大眼睛看着李为君,满眼不敢置信,口中发出惊鸣声: “啥?” 这一刻,他这个东嵩书院山长都有些不淡定了。 “我东嵩书院的夫子谋逆?你在开什么玩笑!” 李为君肃然说道:“就我眼下掌握的线索来看,他值得怀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于希文下意识就想否定李为君的判断,但转眼冷静下来,李为君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敢这样说,便绝对有他的理由,问道: “什么线索,你跟我说说。” 李为君没有对他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于希文这个人,他信得过。 “庆国谍探......” 于希文听完他的话,神色凝重起来。 属实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于希文问道:“你的意思是,他那天请假,是跟着庆国谍探,去烧粮仓了?” 李为君沉声道:“不是跟着庆国谍探,他很有可能就是庆国谍探。” “不可能!”于希文摆手否定道:“齐夫子这个人,我了解,他不可能是这种人。” “而且,你不能因为我们学院的院生一句话,就断定他是。” 李为君解释道:“不是断定,是怀疑。” 于希文皱着眉头,很想说怀疑也不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此时,于棠胭在旁边开口说道:“爹,李为君既然怀疑,就让他去查一查。” “查清楚了,如果齐夫子不是,对齐夫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于希文转头望着女儿,严肃道:“丫头,你想得太简单了。” “不管齐夫子是不是谍探,只要查他,消息泄露出去,密巡司查东嵩书院夫子,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将我东嵩书院置于何地?” “如果不是,也就罢了,如果是的话,东嵩书院出了一个庆国谍探,对东嵩书院的名声而言,不可谓不是毁灭性打击。” 于希文凝视着她问道:“丫头,换做是你,你如何处置?” “......” 于棠胭一时间沉默起来,然后说道:“爹,你教导过我,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昨日庆国谍探烧京城粮仓,闹出那么大的乱子,不找出庆国谍探加以消灭,他日这些庆国谍探必然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如果齐夫子真是庆国谍探,到那时再被查出来,东嵩书院的损失更大。” “我觉得,不仅要查,而且要查的彻底,最好让密巡司把咱们东嵩书院的人,从上到下,全部查一遍!” “......” 于希文听得眼角直跳,看着神色坚定的于棠胭,沉默起来没有回应。 李为君此刻不由多看了几眼于棠胭。 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果断女子。 上一个,是凤阳郡主。 看着于希文沉默不语模样,显然是不认同于棠胭的想法,李为君沉吟两秒,说道: “于山长,如果我不以密巡司身份查呢?” 于希文闻言,望向了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为君缓缓说道:“我以东嵩书院广学堂院生的身份,去看望请假多日的齐夫子,是个合理的理由吧?” 于希文摇头道:“你与齐夫子互不相识,却去看望他,你觉得他能不起疑心,这个理由不行。” 于棠胭这时开口道:“我带着他去如何?” 于希文闻言,心中有些无奈,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而且还管的是朝廷的事。 于希文没有回应,而是注视着李为君,问道:“齐夫子不是庆国谍探最好,如果他是,密巡司打算如何处置?” 李为君听出他的退让,想了想,说道:“于山长,你帮过我们密巡司,这个人情,我,还有林公公,侯缜侯大人,庞硕庞大人,都一直记着。” “我答应你,”李为君肃然道:“不管齐夫子是与不是,密巡司都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于希文脸色一缓,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稍等。” 说完,于希文大步离开了敬文亭,没过多久,走了回来,手里带着一个棕色纸张制作的文档袋走了回来,递给李为君道: “这是齐夫子的资料,你看看。” 李为君接到手中,打开看了起来。 齐夫子,姓齐名振海,年龄四十二岁,家住长安县丰安坊。 妻子许氏,年四十。 李为君眉头一皱,“他有妻子?” “有。”于希文知道他想问什么,缓缓说道:“齐夫子的妻子,常年患病,大家早就习惯齐夫子因事请假。” 李为君闻言,心生疑窦,难道猜错了?低头继续看了起来,发现齐振海早年参加过武科,是一位武贡生。 武贡生......李为君再次起了疑。 当时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派了重兵把守四个粮仓,派去的几百人,全都被杀,火龙烧仓发生之后,密巡司三位领导和他都怀疑对方是参加过武科的人,就算没有参加过武科,也一定是实力高强的游侠。 现在,查出齐振海有武贡生这层身份。 李为君不动声色,将齐夫子的档案内容记在脑子里,然后将档案袋还给了于希文,抱拳道: “多谢于山长。” “我先回一趟密巡司,询问一下林公公的意见,等会再过来。” “好,去吧。”于希文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等李为君走后,于希文靠在椅子上,紧锁着眉头,低头陷入沉思。 于棠胭见状,问道:“爹,你发什么愁呢,你不信李为君啊?” 于希文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为父不是不信他。” “何况,就算他不答应,密巡司只要怀疑,就可以查。” “与其公之于众,闹得沸沸扬扬,不如帮他们一个小忙,换得他们暗中调查,这对谁都好。” 于希文叹了口气道:“为父愁的是,让李为君来咱们东嵩书院读书,没想到,他竟然查案,还查到咱们东嵩书院头上。” 于棠胭正色道:“我觉得还是查一查好。” “我可不想咱们东嵩书院,成了敌国谍探的老窝。” “更不想敌国谍探,打着咱们东嵩书院的名号,在京城刺探情报。” 第168章 暗中调查 于希文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而此时,于棠胭则嬉笑着凑到于希文跟前,说道: “对了,爹,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我刚才带着李为君,去了一趟潜学堂。” “岑夫子正带着其他几位夫子,在评选赋诗最佳的院生,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下个月五大学院的学术交流。” 于希文登时大感兴趣,“李为君上台了?” 于棠胭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他说不感兴趣。” “不过嘛,在我软磨硬泡下,他写了一首。” 于希文想到她带着李为君来的这里,狐疑道:“你是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他什么请求?” “那都不重要!”于棠胭认真道:“重要的是,他写了!” “我觉得他写的真好!” 于希文好奇问道:“岑夫子出的什么题目?” 于棠胭道:“题目是‘士农工商’中的‘农’。” 于希文又问道:“李为君作的什么诗?” “总共四句。”于棠胭说完,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下巴微微扬起,声音低沉道: “‘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于希文听完,浑身一震,蹭的一下站起身,眼珠睁得老大。 于棠胭问道:“爹,你说他写的怎么样?” “好,写得好!”于希文兴奋道:“这最后两句,写的真叫人回味无穷。” “为父不得不承认,看他写的诗,是一种享受。” 说着,他感慨道:“也不知道李为君怎么想出来的,一首诗比一首诗惊艳。” “咱们东嵩书院的夫子,不少人每天都会买胤京报社的报纸,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看每日一诗。” 于希文又一次念了一遍这首诗,喃喃自语道:“妙哉,妙哉。” “丫头,李为君有没有说,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看到父亲投来目光,于棠胭点头道:“说了,他说,这首诗叫做悯农二首其一。” 于希文惊声道:“悯农二首其一?他还另外作了一首?” 于棠胭应声道:“我当时正沉浸在这首诗里,也没多想。” “从诗名来看,肯定有第二首。”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作出来。” 于希文顿时陷入沉思。 如果不知道后面还有一首也就罢了,知道还有第二首,他便感觉心头如同有蚂蚁在爬,让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悯农二首这其二的内容是什么。 但现在正主不在,于希文也只好作罢,思索着等会李为君来了,要不要问问他。 就在此时,女儿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爹,你说让李为君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下个月五大书院交谈会怎么样?” “要是李为君去的话,在赋诗这方面,肯定能拿第一。” 于棠胭畅想道:“咱们东嵩书院,已经好久没有院生拿过第一名了。” “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于希文心头一动,觉得有道理,但是转念一想李为君的身份,摇了摇头,说道:“说得简单,你看看李为君,来咱们这读书,这才过去多久,就开始查案了。” “他怕是没有这个时间。” 于棠胭奇怪道:“你又不是李为君,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于希文瞅着她,笑呵呵道:“等会他来了,你自己问问,看他如何作答。” 而此时,李为君离开东嵩书院之后,雇了一辆牛车,朝着东市方向而去。 很快,来到了书肆街。 胤京报社内,庞硕正坐在前堂卖着报纸,刚刚收完一份报纸的钱,打了一个哈欠。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从牛车上走下的李为君,不由一愣。 庞硕揉了揉眼睛,确定是李为君以后,瞪大眼睛道:“诶,为君,你不是去东嵩书院读书吗?怎么回来了?” 李为君肃然道:“有一件大事。” “庞大人,林公公呢?” “他正跟侯大人在后院猜谁是庆国谍探。”庞硕起身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们。” 说完,他招手叫来周务,让对方在这盯着,他则带着李为君,走入后院。 后院之中,林永亭和侯缜对坐在椅子上。 二人中间是一张京城地图,此时二人正低头看着地图。 林永亭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坊市,沉声说道:“杂家已经找人问过了,四门粮仓被烧之时,当天京城四个城门的城门卫,都说没有见过有嫌疑者离开。” “庆国这伙谍探,肯定还在京城之中,杂家觉得,这几个坊,得重点排查。” “他们很有可能就藏在其中。” 说完,林永亭抬头注视着侯缜,问道:“侯大人,你觉得呢?” 侯缜点了点头。 林永亭肃然道:“你直接说,我听得见。” 侯缜伸出手掌,给出了一个大拇指。 这时庞硕声音传来:“侯大人说,你说的很对,听你的!” 林永亭翻了翻白眼,转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走来的庞硕,正要说他两句,忽然瞧见跟在庞硕身后的李为君,不由一愣,神色错愕道: “为君?你怎么回来了?” 侯缜此刻也注视着李为君,满脸好奇。 李为君肃然道:“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等会!”林永亭举起手,先打断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在东嵩书院找到了与庆国谍探有关的线索?” 李为君点了点头,“对。” 庞硕调侃道:“为君,你有点不务正业啊。” “为君比你强多了。”林永亭吐槽了一句,随即对着李为君道:“你说说看你查到的线索。” 李为君当即把与齐振海的资料,以及自己的怀疑,还有人证的发现,都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同时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起来。 “这确实是条线索。”庞硕给出判断道:“我觉得应该查!” 侯缜跟着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东嵩书院......”林永亭拧着眉头,说道:“一旦咱们查起来,不管查的出,查不出,都对东嵩书院不利。” 李为君这时说道:“我已经跟于希文说过了,这次调查,为暗中调查,且调查的结果,不对外公开,于希文答应了。” 第169章 岑夫子的震惊 林永亭闻言,微微颔首,说道:“于希文这个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拎得还是很清。” “他能让出这一步,咱们也不能让他寒心,何况他还帮过咱们,能避免让东嵩书院声誉受损,最好不过。” 说着,林永亭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道: “眼下可算是找到一些线索了。” “还得是为君啊。” 林永亭指了指坐在旁边的侯缜和庞硕,“杂家跟侯大人,庞大人,坐在这里,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那帮庆国谍探,就像是毒蛇,击中之后,就躲藏起来。” “明明知道他们在京城,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谁。” 林永亭沉声道:“要是再找不出点线索,杂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上面交代。” “现在有了线索,那就顺着这条线索查。” 庞硕发出质疑道:“问题是,怎么暗中调查?” “如果对方真是庆国谍探,那他的心思一定缜密,咱们的人若是去盯梢,恐怕会打草惊蛇。” “万一对方利用东嵩书院这层关系,把咱们密巡司调查他的事暴露出去,会把东嵩书院牵扯进来。” 林永亭微微颔首,认可他的分析。 李为君笑道:“我说的暗中调查,不是咱们密巡司暗中调查,是我去调查,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就去他家。” “你去他家?”林永亭眉头一皱,“你刚才说,这个齐振海,是个武贡生,他肯定知道你的身份,一旦你去了,引起他的怀疑,你怎么办?” 李为君解释道:“他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吐纳调息诀。” “我现在也算是有了自保能力。” “另外,此番不是我一个人去,还有于棠胭,以及另外两名东嵩书院院生一起。” 李为君沉声道:“这次去找齐振海的理由,是看望,加上有于棠胭和另外两名院生作掩护,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永亭拧着眉头,仍旧担心道:“万一他心里有鬼呢?” “你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杂家觉得,还是有个照应的好。” 说着,林永亭望向侯缜,“侯大人,劳烦你当一次李为君的车夫,跟着他去一趟。” 侯缜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林永亭转头又对着庞硕说道:“庞大人,你去一趟熊家,找熊辉光借用一下齐革面,让齐革面来一趟,给侯大人易一下容。” “我这就去!”庞硕当即站起身,坐着马车离开。 李为君看着林永亭的安排,心中一暖,大领导还是好啊。 没过多久,庞硕驾驶着马车,停在了胤京报社门口。 庞硕跳下马车,回头对着车厢内说了一声到了。 下一秒,一个商贾打扮的陌生中年男人神色不满走下马车,跟在庞硕身后,走入报社院子,扫视了密巡司众人一眼,埋怨道: “不是,我是你们密巡司的人吗,这么使唤我?” 齐革面熟悉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齐革面,但是每次看到他,众人都会惊叹,不愧是被称作“千面”的男人,易容之术太绝了。 看着他不情愿的神色,林永亭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笑眯眯的在他手中塞了一样东西,说道: “齐老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齐革面神色一愣,低头看了看,发现林永亭给他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他喉咙攒动了一下,来的时候,庞硕已经告诉他,过来只需要给侯缜易容就行。 只易容一次,就五十两银子? 齐革面默默将银票塞入袖筒,随即抬起头,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又不是什么大事,给这么多心意。” “说实话,这密巡司,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 “就是没有心意,只要密巡司开口请我帮忙,我是一定会帮的。” “易容是吧?简单,交给我就是。” 说完,他直接从怀中掏出瓶瓶罐罐,放在桌上。 密巡司众人看在眼里,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会心笑容。 “有劳了。” 林永亭拱了拱手。 五十两银子,请一位易容高手,并不贵。 虽然有些肉疼,但是该出的钱,还是要出的。 毕竟以后还用得上人家。 何况,如果揪出庆国谍探,得到的奖赏,不知是五十两的多少倍。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等到齐革面帮侯缜易容完毕之后,李为君跟着大领导三领导凑上去一看,发现已经认不出是侯缜了。 “高,真高!”庞硕冲着齐革面竖起大拇指道。 齐革面面带笑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说道:“以后有需要了,尽管叫我就行。” “告辞。” “庞大人,你送他回去。”林永亭安排了一声,旋即望着李为君,说道:“你现在也可以回去了。” 说着,他神色凝重叮嘱道:“切记,此番调查,只是调查,不是抓人,安全最重要,碰到危险,立即叫侯缜帮忙!” “好!那我走了!”李为君点了点头,旋即和侯缜一起,雇了一辆马车,前往东嵩书院。 而此时,东嵩书院,敬文亭内。 于希文正在跟女儿于棠胭等待着李为君回来。 等了一会,李为君没等回来,倒是等来了岑夫子。 “于山长,大好事啊,咱们东嵩书院,出了一位赋诗大才!” 于希文看着满面笑容走进来的岑夫子,心中不以为意,赋诗大才? 什么样的大才,赋诗能比得过李为君? 自从读了李为君的诗以后,于希文感觉胃口都叼了,一般的诗词,都入不了他的眼。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于希文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露出好奇之色,询问道: “是哪位院生,让岑夫子这般赞不绝口?” 岑夫子笑哈哈说道:“此人是上三堂清风堂的肖锋,此人所赋的诗,甚是妙极,将农夫之艰辛,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已经誊抄出来了一份,于山长你来看看。” 说着,他走到了于希文身边,站在桌旁,伸手进入袖子中,准备取出纸张。 忽然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放在桌上的一份纸张。 纸张上面,写了四句诗,以及诗的题目。 悯农二首其一。 第170章 他压力你,你压力我是吧? 岑夫子只是看了一眼,便呆若木鸡,忍不住喃喃念了出来: “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于希文心中暗道不好,刚才被这首诗吸引,忍不住誊抄了一份,放在桌上。 一时间不留意,被他给瞧了去。 于希文看着一副震惊模样的岑夫子,轻咳了一声,伸出手掌,准备将纸张收起来。 然而,他的手掌刚刚出现在桌上,岑夫子便看出他要看什么,伸手按住写有悯农二首其一诗句的纸张,凝视着于希文,“于山长,你要干什么?” 于希文打着哈哈道:“我把它收起来,你拿一下手。” 岑夫子直勾勾盯视着他,“有这么好的诗,于山长不分享给老夫,自己藏起来,是不是不太合适?老夫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什么时候变的这般自私了?” 于希文一脸尴尬,转头望了一眼自己女儿。 却见女儿于棠胭低着头,正闷声笑着。 于希文瞪了她一眼,转头看着瞪来的岑夫子,轻咳了一声道: “岑夫子,你误会了,不是我要私藏,我也是才知道这首诗而已。” “才知道?”岑夫子瞬间抓住关键词,一把握住于希文的胳膊,激动问道:“你从哪知道的?” 于希文指了指旁边的于棠胭。 岑夫子转头望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问道:“棠胭,这首诗,是不是咱们书院的院生所作?” 于棠胭登时露出惊讶之色,下一秒,她就看到岑夫子神色激动起来。 “哈哈哈,被老夫猜中了?写出这首诗的,是不是今日在潜学堂,坐在你旁边的那位院生?” 于棠胭额了一声,见对方猜的这么准,便不再隐瞒,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岑夫子露出笑容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这首‘悯农二首其一’,其中的农字,正是老夫在潜学堂出的题目。” “作此诗的人,还跟棠胭有关系,那就只有他了。” 说着,岑夫子拿起桌上的纸张,仔细看着上面的四句诗,面庞上露出如痴如醉之色,“写得好,写得好啊。” “肖锋写的诗,跟这首诗相比,简直是浮尘比于皓月啊。” “肖锋的诗,老夫就不拿出来了。”岑夫子看着于希文,钦定道:“就这个院生了,就由此人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下个月五大书院的学术交流。” “于山长,你没理由拒绝吧?” 看着岑夫子投来严肃目光,于希文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希望此人参加,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岑夫子闻言奇怪道:“还有不愿意这么一说?” 于棠胭在旁边解释道:“岑夫子,你有所不知,他今天才来的书院。” “而且,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岑夫子问道:“此人姓甚名谁?” 于棠胭道:“李为君。” 岑夫子眼瞳一凝,“李为君?詈骂君父的李为君?密巡司的李为君?” 于棠胭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岑夫子沉默两秒,旋即再次看起了那首诗,然后抬起头,严肃说道:“能写出这四句诗,老夫相信,他一定是心怀百姓的好官。” “这个李为君,老夫与他在潜学堂有过一面之缘,老夫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品行一定不错。” “嗯......”岑夫子沉吟两秒,说道:“这样吧,老夫为他担保,保他参加下个月五大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 “有老夫担保,想来书院之中的其他夫子,不会再有非议。” 说着,岑夫子昂起了头,一脸傲然。 他不仅是东嵩书院的夫子,同时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儒。 只要是读书人,提到他岑夫子,都会语带崇敬,尊敬这一块,称得上拉满了。 他的担保,含金量十足。 然而,他说完之后,发现于希文和于棠胭父女二人,正目光古怪的看着他。 岑夫子皱眉道:“怎么,你们不信老夫能保得住他?” 于希文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不信,你担保这一块,我是一万个相信。” “只是,刚才也说了,李为君去与不去,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你好歹得问问他的意见。” 正说着,敬文亭门口,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李为君身穿藏蓝色长袍,带着一名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于希文瞧见这名陌生男人,眉头微微一皱,李为君这个时候带来的人,肯定是密巡司的人。 但密巡司的那些人,他都见过。 这人是谁? 新来的? 正当于希文思忖之时,岑夫子却是眼眸一亮,激动走到李为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院生,好院生!” “......” 李为君没想到岑夫子在这里,更没想到,他上来竟然夸他,不由一愣,随即看到他另外一只手掌上,拿着的一份纸张,上面隐约看得见有四句诗,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于棠胭。 于棠胭露出无辜之色。 李为君收回目光,拱手对着岑夫子道:“岑夫子谬赞。” 岑夫子拿起纸张,指着上面的四句诗,笑吟吟说道:“你这四句诗,最后两句,写的是真好。” “老夫决定,由你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下个月五大书院的学术交流。” “啊?”李为君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老头口中会迸出这话,赶忙摆手道:“这合适吗?我当时都没上台。” 岑夫子正色道:“你不上台,说明你低调,老夫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低调性格。” “而且,书院之中,若是有人质疑,老夫便把这首诗甩在他的脸上,想来质疑你的人就会闭嘴了!” 李为君婉拒道:“主要是我不知道下个月有没有事......” 岑夫子笑道:“无妨无妨,你先答应,若是下个月,你当真有事,你就不用去了。” “若是你没事,你就代表书院去参加五大书院学术交流,如何?” 李为君心头一动,微微颔首道:“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岑夫子顿时露出满意笑容,随即凑到了于希文面前,压低声音道: “于希文,老夫把话撂在这,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确保李为君下个月没事,让他顺利参加下个月五大书院的学术交流,你要是做不到,说明东嵩书院没有未来,老夫不在你这干了!” 于希文闻言面部肌肉疯狂抽搐起来。 第171章 “探望”! 东嵩书院之中,岑夫子无论是博学这一块,还是清誉这一块,亦或是品行这一块,五大书院的人都得竖起大拇指。 “好吧。”于希文微微点头,“我尽力而为。” 岑夫子神色肃然,目光如炬:“不是尽力,是必须做到。” 他苍老挺直的身影,在阳光下如同一棵古松,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度。 “成成成,必须必须。”于希文没好气地笑道,抬手抹了抹额头,有些无奈道:“你说你,一个夫子,反倒威胁起山长来了?就不怕损了你这清誉?” 岑夫子哼了一声,花白的胡子微微翘起:“老夫是为了书院!你看看书院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他手臂一挥,指向远处有些冷清的讲堂,“再这么下去,东嵩书院迟早沦为末流。” 说着,他身子微微前倾,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李为君,压低声音道: “此子便是一把良刃。倚仗他,东嵩书院或可一跃成为五大书院之首。” “听我的,将来有你笑的时候。” 岑夫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是一种学者特有的、发现璞玉时的炽热光芒。 言毕,岑夫子直起身,苍老的脸上泛起淡淡笑意,朝众人道:“诸位有事且忙,老夫先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其他夫子。” “告辞。” 李为君和于棠胭连忙拱手相送。 待他离去,于希文朝李为君笑道:“恭喜啊,李大人,你入了岑夫子的眼,他这可是拿自己的名声为你作保。” 他的语气中既有调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李为君摇头道:“其实大可不必。” 他对下月五大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并无兴趣。 眼下全心关注的,是东嵩书院的齐振海夫子是否真是庆国谍探。 这个念头如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于希文摆手道:“岑夫子这老头倔得很,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说完,他看向李为君身旁的生面孔,目光中带着审视:“这位是?” 李为君笑道:“这位是我密巡司的侯大人。” “侯缜?”于希文面露讶色,仔细打量着对方平凡无奇的面容,“怎么这副模样?” 于棠胭也好奇地望向侯缜。 她去过密巡司,见过三位主事,印象中的侯缜绝非如此平庸容貌。 阳光照在侯缜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易容的痕迹,只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深潭。 “易容了?”于希文一语道破,惊叹道,“连我都未能看出,莫非是齐革面的手艺?” 李为君有些意外:“山长知道他?” 于希文笑道:“齐千面名号响亮,凡参加过武科之人,无不知他。” “这些年来,他的易容术又精进了。” 说着,他不禁摇头赞叹,“此人行踪飘忽,无人知其所在。能请动他出手,密巡司果然神通广大。” 赞赏几句后,于希文话归正题,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好了,闲话少叙,时辰不早,你们快些动身吧。” 他抬头看了眼日渐高悬的太阳,眉间微蹙。 他看向女儿,知她定要同行,肃然嘱咐道: “棠胭,务必注意安全。” 于棠胭郑重点头。 于希文又朝侯缜道:“侯大人,小女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万勿让她有失。” “嗯。”侯缜低应一声,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们走吧。”于棠胭说罢,朝父亲挥手,“爹,我们去了。” “去吧。” 于希文微微颔首,目送众人离去,眼中忧色未散。 李为君与侯缜随于棠胭离开敬文亭。 阳光越发炽烈,照得石板路反着白光,远处讲堂传来学子们散学的喧哗声。 走出不远,于棠胭道:“我去叫傅绝顶和那敢说,等会咱们在书院门口会合。” 说完,她转身而去,身上的翠色裙裾在热风中轻轻摆动。 李为君收回目光,先与侯缜来到书院门口,登上雇来的马车。 车厢被晒得有些发烫,帘子掀起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李为君心中想着,随即再度感受到门房处那位名叫“项鱼”的双瞳男子直勾勾的目光。 那目光如实质般刺在他背上,令他如芒在背。 李为君干笑一下,心中想着,不就是对你剧透了吗,对我这么大敌意干什么...... 没过多久,于棠胭带着傅绝顶与那敢说赶来。 傅绝顶一边走一边擦拭着地中海头顶上的汗珠。 那敢说则不住地用袖子扇风,炙热的阳光下,两人此刻都是满面油光。 于棠胭此时白净的鼻尖上,也浮现出几粒汗珠。 三人登上马车,傅绝顶挠了挠地中海发型,紧张道: “我们当真只是去探望齐夫子?”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只看他脸色,就看出他脸上的不安。 那敢说也一脸紧张地望着二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对于此行很是忐忑。 “只是探望而已,别多想。”于棠胭安慰了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李为君,“李为君,这个给你。” 她语气轻松,但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李为君低头一看,是一把刀鞘雕饰秀气的短刀。 刀柄上缠着深青色丝线,触手微凉,驱散了他手上的燥热。 于棠胭正色道:“拿去防身,但愿你用不上。” 她的目光在李为君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评估什么。 傅绝顶与那敢说闻言更紧张了,交换了一个惶恐的眼神,不是只说探望吗,怎么还携刀啊? 李为君也不推辞,接过短刀郑重道:“多谢。” 于棠胭对他抿唇一笑,很是欣赏他的干脆。 阳光从车窗缝隙漏进来,照得她眉眼生动。 那敢说在一旁幽幽道:“堂主真大方,这绣球刀可是你用来防身之用,就这么送人了?” “不是送,是借。”于棠胭纠正道,又朝李为君叮嘱,“用完了记得还我。” 说着,她眨了眨眼,试图缓和车内紧张的气氛。 李为君含笑点头,将短刀小心收入怀中。 “出发吧。”于棠胭掀开车帘,对坐在车夫位上的侯缜道,“侯大人,我们先去一趟西市。” 第172章 调查齐振海 马车当即动了起来。 马车中,于棠胭又向李为君解释:“咱们是去探望,得带点东西过去,空手登门,显得太失礼了。” 说着,她理了理被热风吹乱的发丝。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没有意见。 侯缜驱车驶向西市。 一路上,热风灌入车内,众人热的说话的劲头都没了。 时近正午,街上行人渐稀,摊贩们也大多躲在荫凉处打盹。 马车在一处名为“德育阁”的商铺前停下。 店内熏香的气息混合着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叫众人精神一振。 于棠胭亲自下去,买了一些补品后回到车厢。 侯缜当即让马车转而驶向长安县丰安坊。 越往丰安坊去,街道越发狭窄安静。 偶尔有炊烟袅袅升起,此刻,已临近午饭时分。 齐振海的家位于丰安坊东街第三户,巷子幽深,阳光只能勉强照到屋檐一角。 马车停稳,李为君掀帘望去。 齐宅门楣悬匾,上书“齐宅”二字,漆色略显斑驳。 宅门旁还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出入平安”。 字迹工整,却莫名透着一股子刻意。 李为君收回目光,与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一同下车。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远处隐约的犬吠声。 李为君低声对侯缜道:“侯大人,如果有什么事,我以啸声为号叫你。” 说着,他搓了搓手心,此刻他打着十分精神,手心都因此微微出汗,贴在衣襟上,能感觉到怀中短刀的坚硬轮廓。 侯缜微微颔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环境,随后又恢复车夫应有的卑微姿态。 李为君见状,忽然发现,二领导还挺会装的。 他不再多想,投给于棠胭一个眼神。 于棠胭当即上前叩门,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谁?” 门内传来低沉一问,带着明显的警惕。 李为君瞥见门缝中露出一只眼睛,正快速地打量门外众人。 那目光锐利而谨慎,绝不像一个普通书院夫子该有的眼神。 此人果然有点问题......李为君心中一凛,普通人哪可能会如此戒备。 于棠胭朗声应道:“齐夫子,是我,于棠胭,我们特来探望您!” 她的声音清脆明亮,试图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 短暂静默后,只听得门闩滑动的声音,齐宅大门由内开启。 一位四十来岁、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站在门内的阴影中,面容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在暗处闪着难以捉摸的光。 “是棠胭啊,感谢感谢,还让你们来一趟,都进来喝口茶吧。” 齐振海嘴上说着,整个身子却如门神般稳稳立在门洞正中,丝毫没有侧身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时近正午,炽烈的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恰好横亘在门槛之间。 他脸上挂着谦和微笑,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直直锁定在李为君身上,开口询问道: “这位是......” 傅绝顶和那敢说都是东嵩书院下三堂广学堂的院生,身为堂内夫子,他自然再熟悉不过。 可眼前这少年面容陌生,突兀地出现在这群人中,令他瞬间警觉起来。 于棠胭笑了笑,侧身让出半步,介绍道: “他叫李为君,是咱们东嵩书院特招进来的,如今也在广学堂修学。” 她语气轻快,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齐夫子可别小瞧他,他赋诗这一块,极是了得,方才还得岑夫子亲口赞赏呢。” 齐振海“哦”了一声,声音平稳,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李为君?! 自胤京报社的报纸风靡京城以来,报社那几个人的名字早已成为书院中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李为君便是其中之一。 更何况,如今谁人不知胤京报社实为密巡司产业?李为君既是密巡司的人,此刻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门前.......齐振海心里有了判断,这绝非一次简单的探望。 尽管内心震荡,他面上却平静如常,只微微颔首,目露赞赏之色:“于山长这是淘到宝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李为君一直细细观察对方神色,见其毫无破绽,心中给他贴了一个“城府深”的标签,咧嘴一笑,显得青涩而坦率,拱手道:“齐夫子谬赞。” 于棠胭扬起纤白如葱根的手指,轻掩唇角笑了笑: “本来我是打算只带着傅绝顶和那敢说过来,可一想齐夫子素日最爱诗词,李为君今日在书院作了一首诗,连我父亲都赞不绝口,正好他今日美食,便把他也带来,请您来点评点评他写的诗。” 李为君闻言,心中一动,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刻意了。 齐振海心中雪亮,脸上却适时露出惊喜:“还有此事?” 他似乎是被说动,当即侧身让开通路,“快请进,进来说。” 等他们进来之后,齐振海的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巷中那辆马车,仿佛在估量车内是否还藏有密巡司的人。 李为君踏入齐宅的刹那,装作不经意回头,正瞥见齐振海打量着马车的深沉目光。 他立即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跟在于棠胭三人身后,走进院子。 齐宅不大,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老旧四合院。 时近正午,阳光直射下来,将院中青石板晒得发烫,唯有角落处,有一棵老树投下稀疏的荫凉。 李为君打量着齐宅,发现齐振海的家屋瓦斑驳,梁柱漆色剥落,显然历经岁月沧桑,传到了齐振海这一代。 想来也是,大胤京城寸土寸金,靠着书院夫子的工资,想在京城购下一套宅院,是不可能的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木和书卷混合的气息。 寂静的宅院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院中回响。 就在此时,一道女子的轻咳声,从主屋内传了出来。 “咳咳......振海,是谁来了?” 齐振海快步走到了主屋跟前,对着屋内轻声道:“夫人,是书院于山长的女儿,带着三个院生,过来看望。” “是吗,那我得起来.....”屋内响起一阵动静。 齐振海快步走了进去,“你身子虚,就不要起来了。” 李为君走到于棠胭跟前,扯了扯她的袖子。 于棠胭心领神会,立即上前道:“齐夫人你还是歇着吧,身体重要。” 说着,她走到了门口,望向屋内。 第173章 双方试探 李为君站在于棠胭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向内望去。 午时阳光,透过主屋半开的窗棂,在室内投下斑驳光影。 只见一名瘦弱的中年妇人躺在靠窗的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 她的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面色苍白如纸,眉宇间笼罩着浓重的疲惫,仿佛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费力。 阳光照在她枯瘦的手背上,更显出皮肤的透明感。 见众人望来,中年妇人勉强扯出一丝歉然的微笑,微微颔首示意,那双深陷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窘迫,似乎不愿让他人见到自己这般病容。 齐振海身形微动,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大半视线。 他转头看向门口众人,声音低沉温和道:“内子身体抱恙,缠绵病榻多时,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他的语气虽然谦和,但站姿却隐隐将众人隔绝在外,不容再向前一步。 于棠胭连忙欠身行礼,脸庞上露出歉然之色道:“是我们冒昧前来,叨扰了齐夫人静养,还请夫子勿怪。” 齐振海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床榻,俯身替妻子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细致,温声道:“夫人好好休息,我带他们去堂屋用茶,稍后再来陪你。” 齐夫人气息微弱,却仍强撑着轻声嘱咐:“振海,你可要招待好他们。”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几分书卷气的温婉。 齐振海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笑容,随即转身走向门口,对众人道:“这边请。“ 他侧身引路,姿态从容不迫,却始终巧妙地隔开了李为君投向内室的视线。 李为君与于棠胭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与傅绝顶、那敢说一同跟随齐振海步入堂屋。 时近正午,与院中的炽热相比,堂屋内显得有些阴凉。 一股淡淡的檀香萦绕在空气中,混合着书卷特有的墨香。 依次落座之后,众人听到齐振海声音传入耳中: “你们这时候来,我都没点准备,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烧点水,给你们泡壶茶。” 说完,他不容分说,便前去烧水泡茶。 李为君目送他离开,随即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堂屋布置极为简朴,青砖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正中一张花梨木八仙桌,四周配着几张同材质的靠椅,木质桌面上纤尘不染。 东面墙边立着一个书柜,里面整齐地排列着经史子集,书脊上的标签依稀可辨。 李为君敏锐发现,在这堂屋中,除必要的家具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之物,简单得甚至有些刻意。 仿佛主人刻意抹去了一切个人痕迹。 良久,齐振海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把紫砂壶和几个洁净的白瓷茶盏。 壶嘴冒着袅袅热气,茶香随之弥漫开来。 他为众人逐一斟茶,动作平稳流畅,手指修长有力。 众人纷纷起身接过茶盏。 李为君手握微烫的茶盏,正思忖如何开口试探,这时,于棠胭却先他一步发声: “齐夫子,齐夫人是得了什么病?” 她语气关切,目光真诚,双手捧着茶盏,眉间微蹙。 问得好……李为君向于棠烟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真是个好辅助啊。 齐振海轻叹一声,“唉,这病来得突然,请过不少郎中,却都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有的说是气血两亏,有的说是心脉受损,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于棠胭追问道:“可曾请邱神医看过?听说他的医术,高明的很。” 齐振海无奈道:“邱神医行踪飘忽不定,哪能找的见他。” “何况,以我的身份,也请不到他来为我夫人看病。” 于棠胭正襟危坐,肃然道:“你是东嵩书院的夫子,家里有困难,书院怎可能束手旁观。” “我回去之后,让我父亲看看能不能找到邱神医。” “由我父亲出面请邱神医,想来邱神医会给我父亲几分薄面。” 齐振海眸光闪烁,抱拳露出感激之色,“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于棠胭嫣然一笑,颊边泛起浅浅梨涡:“齐夫子不必客气。书院本就是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齐振海话锋一转,状若随意地问道:“你刚才说,李为君在书院作了一首诗,岑夫子都为之赞叹,说来我听听。” 他的目光转向李为君,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于棠胭点头,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这首诗共四句,名为《悯农二首·其一》,我已记下了。” 她轻咳一声,坐直身子,朗声吟诵: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吟罢,她望向齐振海:“齐夫子以为如何?” “妙极!“齐振海拍手称赞,“字字珠玑,言简意赅,却道尽民间疾苦。” “小小年纪,竟有济世安民之胸怀,难得,难得。” 他看向李为君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李为君不知他是真的欣赏,还是装出来的,拱手谦道:“齐夫子过奖了。不过是偶有所感,信口胡诌罢了。“ 齐振海缓缓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东嵩书院是个好地方,于山长、岑夫子他们都是难得的良师。” “你当用心读书,以你的诗才,科举中第并非难事。” “待他日为官,便可一展抱负了。” 他的语气温和,仿佛一位谆谆教导的长者。 李为君恭声道:“学生谨记齐夫子教诲。“ “来,用茶。“齐振海也端起茶盏,笑吟吟道,“寒舍简陋,没什么可招待的,这茶叶还是从书院带回来的,书院的茶自带一股书香,饮之沁人心脾。” 他轻啜一口,举止优雅从容。 于棠胭笑吟吟道:“既然齐夫子喜欢,等我回去,派人再送来一些茶叶。” “不必了。“齐振海摆手道,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家中就我与内子二人,她身体虚,也喝不了茶。” “余下的茶叶,够我饮用许久了。” 见他的拒绝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于棠胭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李为君忽然问道:“齐夫子,尊夫人每日需服用汤药么?不知都是哪些方子?” 第174章 确认过眼神,遇上对的人 他尽量让语气随意一些,仿佛只是出于关心才问的。 齐振海闻言,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李为君。 那一瞬间,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连窗外的蝉鸣都似乎骤然停止。 李为君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这是怀疑上我了,当即解释道:“我在医术方面,也有研究,所以我想知道,您夫人平日都服用什么药,我或许能从中推断病症所在,以便对症下药。” 齐振海缓缓收回目光,眼神中的锐利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平静:“哦,有劳费心了。” “内子服用的都是一些镇痛安神的方子,并无特别之处。”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服用阵痛安神的药?这与临终关怀有何区别......李为君心里想着,同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 齐振海无论是眼里,还是神色,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伤心。 看他对他夫人的样子,以及他夫人对他的言语,两个人应该很是相爱。 既是相爱,那么,面对即将死去的另一半,一定会很伤心才对。 对方却一点都不上心......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根本就不爱他的夫人。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知道,他的夫人不会死。 正当李为君思忖之际,齐振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李为君,你这名字听着耳熟得很。” 他语气随意,但整个人却已经前倾,仿佛一头即将飞扑出去的猎犬,盯视着李为君,“我听说密巡司中也有一个叫李为君的,年纪与你相仿,莫非......你们是同一人?“李为君心中一凛,面上却平静如常,他轻轻放下茶盏,点头道:“我确实在密巡司当职。” 齐振海询问道:“既在密巡司当职,为何又要来我东嵩书院做院生?” 于棠胭立即帮他澄清,“是我父亲特招他进来的。” “齐夫子,你也看到他写诗的才华。” “岑夫子和我父亲,都已经决定,由李为君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下个月五大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 齐振海呵呵一笑,“于山长与岑夫子果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密巡司的事务繁杂,李大人既要当差,又要读书,怕是难以兼顾吧?“堂屋外,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热浪滚滚,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 然而屋内众人,却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冰冷刺骨。 李为君感到手中的茶盏似乎也变得冰凉,他微微收紧手指,脸上保持着平静,缓缓说道:“我在密巡司,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吏而已。” “最近密巡司在查一件案子,我帮不上忙,正巧,之前我答应过棠胭姑娘,要到东嵩书院读书,所以就去了书院。” “最近一段时间,我只在东嵩书院读书。” “不知齐夫子什么时候回东嵩书院呢?” 李为君笑着道:“齐夫子不回书院,广学堂都开不了课。” 齐振海缓缓说道:“我尽快。” 听到这话,李为君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这时,齐振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关切:“傅绝顶,那敢说,你们的腿为何抖得这般厉害?” 他的目光转向坐在角落的二人,看似随意一问,却让整个堂屋的气氛骤然紧绷。 听到这话,李为君心头一凛。 齐振海这是从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转而将主意打到了另外两人身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齐振海试图从傅绝顶和那敢说口中套出此行的真实目的。 若是真被齐振海问出什么,届时他若将密巡司调查之事广而告之,不仅他自己,整个密巡司和东嵩书院都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于棠胭也立刻意识到这一点,她看向面色发白的傅绝顶和那敢说,灵机一动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冷了?” 傅绝顶和那敢说心中早已惶恐不安,尤其在齐振海目光的直视下,只觉遍体生寒,双腿不受控制地轻颤。 齐振海的突然询问更让他们惊慌失措。 听到于棠胭的提醒,傅绝顶赶忙顺势道:“是、是有些冷,这屋子比外面凉快多了。” 那敢说连连点头道:“对,没错!” 李为君这时站起身道:“既然如此,不如出去走走,正好我们带来的补品还有一些放在马车上,一起去取下来吧。” “好!好!” 傅绝顶和那敢说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应道,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堂屋。 就在这时,齐振海也缓缓站了起来。 三人的动作顿时僵硬了几分。 齐振海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我与你们同去。” 于棠胭见状,也起身说道:“那咱们一块。” 众人纷纷走到了齐宅门口处。 不远处停放的马车,和他们进入齐宅时一模一样,没有一丁点变化。 走在前面的李为君忽然感觉眼前一晃,紧跟着,便看到齐振海快步走到了前方。 齐振海直勾勾盯视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草,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齐振海走到面前,中年男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着他。 齐振海眉头一皱,看不出对方有什么问题,神色平静说道:“我的学生说,车上有他们的东西没拿下来,我帮他们拿一下。”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多谢。”齐振海道了一声谢,随即猛地撩开车帘,目光如炬一般扫视着车厢内。 当看到车内无人,只有两个木制礼盒,方才脸色一缓。 齐振海伸出手,俯身将两个木制礼盒拿了出来。 站直身子时,齐振海忽然扭腰,手肘宛若出鞘的刀,带着几分凌厉,砸向嘴里叼着根草的中年男人。 然而,中年男人低着头,看也不看他。 就在手肘即将砸在中年男人的太阳穴时,齐振海忽然猛地顿住,确定对方是个普通人以后,彻底放下心,拎着木盒走向了李为君等人。 下一秒,他忽然顿住脚步,猛地回头盯视着车夫位置上的中年男人。 随即看到中年男人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似乎觉得他怎么一惊一乍的。 齐振海收回目光,不再试探,面带微笑看着李为君、于棠胭等人,说道:“车上的东西,我都拿下来了。” 第175章 狗急跳墙? 由于齐振海刚才走得快,从车上取礼盒时,有车壁挡住视线,李为君并没有看到他取礼盒时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他做了些什么。 不然为什么要突然冲到他们前面去拿礼盒。 见对方神色如常,李为君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时间不早,齐夫子,我们先回去了。” 齐振海微笑道:“礼,我收下了,多谢诸位。” 看着对方坐上马车,齐振海转身走回家里,经过大门时,他脚步一顿,将挂在门上的“出入平安”木牌,摘了下来,随即合上门扉,发出沉闷的响声。 车厢之中,傅绝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吓死我了!” “总觉得齐夫子今日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那敢说也是一脸惊魂未定,闻言连连点头:“我也发现了。” “虽说齐夫子素来不苟言笑,可今日格外不同......我总感觉他周身都透着一股冷气。” “我觉得是你们先入为主。”于棠胭耸了耸鼻尖,不觉得有什么,转眸看向沉思的李为君,问道: “李为君,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李为君沉吟道:“真要说异常的话,像你刚才说的,在先入为主之下,会觉得他处处可疑。” “估计是我怀疑错了吧。” 说完,李为君笑着道:“我先送你们回书院。” 车厢内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抵达东嵩书院门口,李为君自怀中取出那柄短刀,递向于棠胭:“棠胭姑娘,你的绣球刀。” 于棠胭摆了摆手推回道:“你先拿着,等彻底搞清楚齐夫子的事,再还给我。” 见她看穿自己并未真正放下疑虑,李为君一笑,收刀入怀:“成,过段时日再还你,我先回去了。” 于棠胭眼波流转问道:“你明天来不来书院?” 李为君沉吟道:“看情况。”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于棠胭并不意外,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挥了挥手,和李为君告别,旋即也跟傅绝顶和那敢说分开,前往敬文亭。 来到敬文亭之后,于棠胭发现父亲不在,只有监院车仕达在里面,询问道: “车监院,见到我爹了吗?” 车监院笑着道:“于山长出去了,这会还没回来。” 于棠胭嘀咕道:“平时他都不瞎跑的,去哪了这是......” 而此时,书院门外,送别众人后,李为君登上马车,对扮作车夫的密巡司二领导侯缜道:“侯大人,我们回胤京报社。” 侯缜微微颔首,缰绳一抖,马车驶向东市书肆街。 车厢微晃,李为君开口问道:“侯大人,你觉得齐振海,有没有问题?” 侯缜目视前方,声音低沉道:“他刚才试探我了。” 李为君一怔:“试探?怎么试探?” 话音未落,便见侯缜骤然发难,手肘如电,直冲他面门袭来! 李为君瞳孔一缩,却纹丝不动,只静静看着那凌厉一击在鼻尖前寸许戛然而止。 侯缜收势,淡淡道:“就这样。” 李为君背脊微凉,叹道:“此人果然不简单。”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以如此动作试探一个车夫。 李为君分析道:“他应该是在怀疑,你是不是来抓他的。” “如果你反击了,恐怕他就会以此对我质问,为什么查他。” “幸好侯大人没被他察觉出什么。” “咱们先回去,跟林公公汇报一下。” 侯缜嗯了一声,驾驶着马车,回到胤京报社。 胤京报社院中,林永亭与庞硕正坐于椅中静候。 见他们归来,庞硕挺着圆硕的肚子起身,急问:“如何?” 林永亭也投来询问目光。 李为君当即将调查经过,说给他们听。 林永亭眯起眼眸道:“他已经察觉到咱们密巡司在查他了。” 庞硕搓着手问道:“要抓他吗?” 林永亭垂首沉吟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疾步而入,说道:“林公公,齐振海把他家门上的木牌给摘了。” 听到这话,李为君露出惊讶之色。 林永亭解释道:“忘记跟你说了,你们去找齐振海之后,熊辉光来这了一趟,杂家让他出人去盯了。”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林永亭肃然道:“现在分析一下,他为什么摘掉挂在门上的木牌。” 庞硕认真道:“我觉得他是在通风报信!” 林永亭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觉得,随即瞧了一眼侯缜,见他还是一如往常的沉默寡言,便直接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 李为君思忖道:“我在想,这木牌是独他一家有,还是京中别处也有?若是后者,怕是庆国军情司的统一标记。” 林永亭眸光闪烁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叫来太监郑旺,说道: “郑旺,你带着人,去京城各个坊挨家挨户的查,看看还有没有人门口挂着这样的木牌。” “凡门口有挂此木牌者,悉数列入疑册,严密盯梢!” “是!”郑旺应了一声,当即带着人,离开了胤京报社。 下午的阳光,仍旧炙热,书肆街道路两边的树上,不停响着蝉鸣,撕扯着院中的寂静。 正当众人等待消息之时,又一名身穿便服的太监快步走了进来,肃然道:“林公公,齐振海离开丰安坊了。” 听到这话,院子内,李为君和大领导林永亭、二领导侯缜、三领导庞硕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身,凝视着对方。 林永亭问道:“去了哪里?” 那名太监道:“看样子,像是要出城。” 庞硕惊疑道:“为君前脚探望,后脚他就出城?” “难不成,他是去通风报信?” 林永亭神色更加凝重起来,询问道:“他怎么去的?” 那名太监道:“在坊门外雇了一辆马车。” 林永亭又问道:“跟上去没有?” 那名太监道:“已经派人跟了。” 林永亭这才放心,转头望向李为君,说道:“庞大人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 “齐振海是咱们眼下唯一的线索,不能把这个线索弄丢了。” “咱们收拾一下,也去一趟!” 李为君肃然道:“林公公,还是我跟侯大人一起去吧。” “齐振海再怎么说,也是武贡生,身手了得,你们去的话,万一他真是庆国谍探,会有危险。” 林永亭闻言,微微颔首道:“好,那你们去,到了地方,如果有人找你们要铜板,那就是熊家的人。” 说完,他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明白!” 李为君应了一声,和侯缜坐上马车。 第176章 摊牌了! “为君,把这个带上!” 正当他们要出发时,庞硕拎着两个无翅乌纱帽,两套衣服和两把雁翎腰刀过来,放在了车上。 李为君一看,正是密巡司的公服飞鱼服,笑道:“好!” 随即,他和侯缜坐在车夫位置上,根据熊家给的线索,朝着京城外而去。 二人坐着马车,沿着官道,走了二十里路,来到了一处村庄。 村庄门口竖着一块牌楼,牌楼上写着“石泉村”三个字。 牌楼下方,站着两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乞丐。 看到马车前来,二人快步上前,望着车夫位置上的李为君和侯缜二人,其中一名乞丐打扮的青年询问道:“兄台,我们两天没吃饭了,可否给上几个铜板,让我们吃点东西?” 李为君闻言问道:“熊家的?” 两名青年乞丐瞬间松了口气,其中一人笑着问道:“密巡司的?“熊爷派我们过来盯着。” 李为君问道:“他在哪? “我带你们过去。” 两名乞丐当即走在前方,走入村子内,在一处一排民宅跟前停下,远远地,其中一名乞丐指了指一处民宅,说道: “就是那家。” “姓齐的进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 李为君跳下马车,注视着那间民宅,同时问道:“你们有被他发现吗?” 两名乞丐异口同声道:“没有。” “多谢,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李为君拱了拱手,随即从怀中取出二两银子,分别递给对方,“小小心意,还望收下。” 二人一看,眼眸一亮,“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多谢!”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李为君看着侯缜,问道:“侯大人,怎么说?” 侯缜缓缓道:“听你的。” 李为君思索片刻道:“齐振海分明是引咱们过来,他摊牌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直接问吧。” “咱们先换衣服,然后过去。” 侯缜嗯了一声,和他一起钻入车厢。 二人在车厢内,戴好无翅乌纱帽,穿好黑衫白襟飞鱼服,踩上漆黑官靴,挎好雁翎腰刀,然后走下马车。 石泉村内的树下,坐着不少老头老妇,正纳凉唠嗑。 看到两个官家的人走来,纷纷投去好奇目光。 紧跟着,便看到其中年轻的一位官差朝这边而来。 “老丈,问你们个事。” 其中一个老头赶忙道:“官爷请问。” 李为君指着那家民宅,“这是谁家?” 那个老头望过去,当即说道:“那是戚家,他们一家,十几年前,就不在这里住了。” 李为君问道:“刚才有人进去吧?” 坐在老头旁边的妇人说道:“那是戚家的姑爷,听说在京城教书呢,好像姓齐。” 说完,她好奇问道:“他犯事了?” 树荫底下的老头老妇人纷纷望向了李为君,竖起了耳朵,满目好奇。 李为君微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有事需要他协助调查。” 随即,他又问道:“他经常回来?” 那个老头道:“一个月大概会回来一次,也不知道回来干什么,上午来,下午就走了。” “多谢。” 李为君抱了抱拳,转身离开,回到侯缜身边。 侯缜用眼神询问他结果。 李为君道:“这是齐振海妻子的家。” “齐振海每个月会来这里一次,上午来,下午走,村里人也不知道回来干什么。” “咱们直接过去。” 说完,他带着二领导直接来到齐振海所在的门口。 那处宅院上,没有挂门匾。 但是,在门上,却挂着一个写有“出入平安”四个字的木牌。 上面的字迹,和齐宅挂在门上的木牌如出一辙,出自同一人之手。 侯缜看向李为君,用眼神询问怎么进去,他指了指脚下。 李为君看出来,他是想踹门而入。 “咱们礼貌点。” 李为君上前,敲了敲门上的铜环。 只是砰砰两下。 随即便见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李为君见没有锁门,心头一动,该不会是齐振海知道他们会过来,所以没关门?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为君直接推开门,对着里面喊道:“齐夫子,在里面吗?” 然而,宅院内没有人应答。 “齐父子?你在吗?” 李为君一边询问,一边跟着二领导大步走了进去。 进来之后,二领导贴心的将门反锁。 来到院子,李为君扫视了一眼,没有找到齐振海的身影。 侯缜指了指堂屋方向。 李为君望去。 只见堂屋内,齐振海身穿一身襕衫,正拎着一把扫帚,低头清扫着堂屋地砖。 李为君瞧见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把青鞘长剑,心中一凛,装作没有看到,礼貌行礼道:“齐夫子,又来叨扰了。” 齐振海低着头,没有去看他们,嘴上说道:“这里,是我夫人家。” “十几年前,我成为武贡生之后,受邀去了东嵩书院教书。” “从那天开始,我便把我的夫人,还有我的老丈人,接到了京城。” “我老丈人,就只有我妻子一个女儿,他把我当亲儿子看待,我也把他当我亲生父亲。” “五年前,我老丈人病逝了,之后,这世间,就只有我与我夫人相依为命。” “我们无儿无女,本以为就这样静静地度过一生。” 李为君按着腰刀刀柄,安静的听着。 侯缜则盯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齐振海继续说道:“两年前,我与我夫人在京城游玩之时,遇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人,我夫人嚷嚷着要吃,我就去给她买,等我买好了,转身一看,我夫人竟然躺在地上,脸色乌青,昏迷不醒。” “我当时顾不得什么,带着她去找郎中。” “那个郎中说,我夫人是中毒了,他开了一个药方,说服用之后药到病除。” “跟他说的一样,当我煎好了药,给我夫人服下,不到半个时辰,我夫人便醒了。” “但是,不到两天,我夫人竟然再次昏迷不醒,脸色乌青。” “那两天,我一直陪在我夫人身边,寸步不离,不可能有人能单着我的面,给我夫人下毒。” 齐振海叹了口气,“那就只能是我夫人体内的毒,再次复发。” “当时那个郎中留下了一个地址,我按着地址过去找他。” “然后,他告诉我,他是庆国军情司的人,逼我与他合作。” 第177章 啊?金钟罩,铁布衫?! 齐振海语音涩然,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杀了那个郎中,可是想到我夫人,能不能活,还得靠他。” 他仿佛想起当时情景,紧握住了扫帚,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很快又松开,神色无奈中带着几分自嘲: “投鼠忌器啊,所以,我只能跟他合作。” 堂屋外的阳光,倾斜在他的身上,屋檐却挡住映照在他上半身的光。 “之后的每个月,庆国军情司的人,都会给我一粒解药。” 齐振海声音低沉,继续说道:“我夫人吃下之后,一个月内,什么事也没有。” “但一个月后,若是不及时吃药,体内的毒素就会复发,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他的目光投向天空,仿佛在回忆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 “两年来,庆国军情司的人,没让我做任何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直到前不久,当我取药时候,庆国军情司的人告诉我,需要协助他们,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会把解药给我。” 说完,他方才下移目光,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李为君: “你见到我夫人的时候,她那般虚弱,就是因为没有及时服药。” “那件事进行的很顺利,事成之后,我得到了解药,给我夫人服下,我夫人才有所好转,只要养上一段时间,她就会如正常人一样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却又很快被决绝所取代。 李为君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追问道:“庆国军情司让你做的,是不是烧毁粮仓?” “不错。”齐振海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天早上,我跟着庆国军情司的人,去了长安门仓,杀了看守粮仓的一百多人。” “之后,有人拉来了桐油,点燃了粮仓。” 他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在回忆那天的惨状。 说完,他面带微笑,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密巡司一直在调查火龙烧仓的事吧?这就是真相。” 李为君抿着嘴唇,事情与他想的差不多,见对方此时愿意说出当时情景,便再次问道:“当天早上,加上你,一共有多少人去了长安门仓?” 齐振海缓缓道:“二十个人。” “除了我,还有另外九人,负责杀人。” “另外十个,负责放火。”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李为君盯着他道:“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齐振海颔首道:“知道几个。” 他的目光闪烁,似乎有所保留。 李为君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动摇,同时嘴上说道: “齐振海,你能告诉我们这些,说明你良知未泯。” “何况,你是受到庆国军情司胁迫,我想,只要你迷途知返,与我们密巡司合作,揪出害尊夫人的庆国谍探,圣人知晓,定会对你从轻处置。” “尊夫人身上的毒,我们密巡司也会想办法。” 齐振海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 “李为君,你还年轻,不知道庆国军情司的厉害,当你走进我家的那一刻,庆国军情司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他们已经认定,我是隐患,也必然会断了解药。” “我来这里,又引你和密巡司的人过来,不是只为了告诉你们这些。” 齐振海沉声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我想请你们密巡司的人去死。” “......”李为君闻言,紧握住了雁翎腰刀,凝视着他道: “既然你想杀我们,何必还要告诉我们这些?” 齐振海沉默两秒,方才道: “可能应了你那句,‘良知未泯’吧。” “但你们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不仅是你们二人,还有你们密巡司上上下下,有几个,我杀几个。” 他的语气平静却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齐振海语气平静的说着,同时放下手中的扫帚,走到了桌子跟前,拿起青鞘长剑,沉声道: “我已与庆国军情司做了一笔交易,我杀光密巡司的人,他们给我夫人完整的解药。” 李为君皱眉道:“你就不怕他们反悔?” “我有选择吗?” 齐振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 说完,齐振海忽然握住剑柄,拔出剑刃,剑光乍起,剑尖宛若毒蛇吐信,冲着李为君骤然袭来。 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对方速度之快,李为君心中一惊,几乎来不及反应。 就在此时,有一道高大身影,如鬼魅般挡在了他面前。 二领导侯缜! 李为君知道自己不是齐振海的对手,毕竟对方是武贡生,他只是武童生而已,大声提醒道: “侯大人,小心!” 侯缜凝视着袭来的齐振海,握住刀柄,雁翎刀铿然出鞘! 刀光如练,迎向疾刺而来的长剑。 砰!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格挡开对方长剑的一瞬间,雁翎腰刀刀刃猛地砍在齐振海的肩膀上。 必中!铛!!! 宛若铁锤敲在铜钟上一般,铿锵声音,在齐振海肩膀上响荡而开,震得人耳膜发麻。 侯缜眉头一皱,这手感不对啊。 刀锋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手腕发麻,仿佛砍在了坚不可摧的金石之上。 李为君也发现这一点,只见齐振海肩膀上的衣衫,被砍出一条刀痕,但他的肩膀上,并没有流出鲜血,连伤痕都看不见! 只有一道浅浅的白印,很快便消失不见。 齐振海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脚下却趔趄着后退了几步,神色凝重地盯视着侯缜。 他刚才已经侧开身子,明明是可以躲过那一刀的。 可是对方手中的刀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就是能劈中他。 想到李为君刚才喊对方为“侯大人”,齐振海盯视着他道:“你是侯缜候哑巴?”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和警惕。 侯缜眉头一挑,脚下猛地踏出,身形如电,再次发起攻击。 见对方袭来,齐振海双目怒睁,大喝一声:“死!” 一剑刺来,力大无穷! 第178章 绣球刀的真正用途 剑势如虹,带着破空之声直取侯缜要害。 侯缜往旁边一闪,身法灵动如燕,对方长剑擦着他的衣角刺入院中枇杷树,长剑直接将树干贯穿,木屑纷飞。 好大的力气......李为君在旁边看着,吃惊不已,这就是武贡生吗...... 这一剑之威,远超他的想象。 侯缜趁机一刀劈出,刀光如匹练,直取齐振海小腹。 齐振海想要闪避,然而不等他躲开,刀便已经从他的小腹处划过,响起“锵”的刺耳声音,如同砍中了精铁。 李为君见对方仍旧没有受伤,心头一跳,“金钟罩,铁布衫?” 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两个词,顿时明白了齐振海的依仗。 “好名字。” 齐振海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若非你我为敌,我定以你所言,为我横练金刚命名。” 他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候哑巴,你的能力,我有所耳闻,出手必中。” “可惜,你遇到了我。”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惧你们密巡司。我的横练金刚,专克你的出手必中。” 齐振海的声音中带着自信和挑衅。 “聒噪。”侯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再次劈出一刀。 刀光如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齐振海这次不退反进,放弃了防御,握剑全力刺向侯缜。 他的剑法凌厉狠辣,每一剑都直取要害,以伤换命。 砰!铛! 侯缜一刀砍在对方身上,只觉得手中雁翎刀砍在坚硬石头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的一刀,势大力沉,却只让对方皱了皱眉,感到痛了而已,并没伤到他丝毫。 侯缜却后退两步,小腹处的飞鱼服上,渗出丝丝鲜血。 原来在刚才的交锋中,齐振海的剑尖还是划破了他的腹部,好在伤口不深,亦或者说侯缜躲得够快。 看到侯缜受伤,李为君神色凝重。 侯缜虽为武状元,但是,碰到这种对手,还真没招。 横练功夫最是难缠,更何况是练到如此境界的横练高手。 不行,我不能在这看戏......李为君心里想着,如果侯缜出事,接下来就是他了。 以他的实力,对上齐振海,躺在地上气绝,恐怕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该怎么破他的金钟罩铁布衫呢......李为君的大脑飞速运转。 穿越前,他刷过这类短视频,视频里说,破解金钟罩铁布衫,武器需采用金刚石为锋刃。 但时间紧迫,这会也找不到以金刚石为锋刃的武器。 对了......李为君抬手按住胸口处。 他的胸口处,放着一把短刀,是于棠胭的绣球刀。 绣球刀......李为君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怪异感觉,太巧了。 于棠胭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给我这把刀? 是她自愿的,还是受人所托? 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于希文! 对啊! 齐振海是东嵩书院的夫子。 于希文肯定知道他是什么实力,也知道他最擅长什么! 一瞬间,李为君感觉豁然开朗。 于希文借他女儿于棠胭之手,将这把绣球刀给他,是在告诉他,如果齐振海真的是庆国谍探,这把刀就可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李为君神色一喜,当即从怀中取出绣球刀,大声道: “侯大人,用这把刀!” 说完,他直接将绣球刀扔给了侯缜。 侯缜先用手中雁翎刀格挡开齐振海刺来的剑尖,后退两步,伸出手掌,一把抓住抛来的绣球刀。 随即,侯缜手腕一甩,绣球刀刀鞘当即飞出,落在地上。 一把闪烁着森寒光芒的短刃,出现在他手中。 刀身狭长,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不是凡品。 侯缜左手握着雁翎刀,右手攥着绣球刀,有节奏呼吸着,目光凝视着齐振海。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下一秒,他脚下骤然踏出,整个人横在空中,翻转起来,左手中的雁翎刀挥砍向齐振海。 既攻且守,身形变幻莫测。 齐振海仍旧没有防御,手中剑光如飞虹,刺向侯缜胸口。 他的剑法依旧凌厉。 但这一次,侯缜有了准备。 侯缜手中一震,格挡开对方刺来的剑刃,右手中的绣球刀,骤然飞掠而出。 咻! 刀光如电,直取齐振海咽喉。 齐振海忽然感觉到一阵危机感,脸色一变,飞快向后一跃。 但侯缜手中的绣球刀,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快准狠命中他的小腹。 这一次,侯缜小腹处,多出了一条刀伤。 丝丝鲜血,从刀伤处渗出。 齐振海不由后退两步,眉头一皱,盯视着侯缜手中的绣球刀,随即乜了一眼李为君,沉声道: “你从何处得来的此刀?” 李为君看出他神色有些慌张,显然没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一手,呵笑道: “想知道?跟我们回密巡司,我慢慢告诉你。” 听着对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明显试图扰乱他的心神,齐振海神色一冷,忽然放弃侯缜,握着剑朝着李为君而去。 他的身法极快,然而,侯缜速度更快。 只是瞬息间,齐振海身边便多出一道身影。 侯缜倏然近前,速度之快,令齐振海脸色大变,看到对方出刀,当即躲闪。 咻!! 齐振海只感觉腰间一痛,显然,侯缜再次出手必中! 而且这一次,又是绣球刀划伤了他。 刀锋又划过他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齐振海闷哼一声,身形不断后退,捂着腰间,喘息起来,他的横练功夫虽然厉害,但显然抵挡不住这把特殊的短刀。 李为君见状,暗暗感慨,没了克制东西,武科等级森严就体现出来了。 侯缜毕竟是武状元,一旦有了合适的武器,立刻就能扭转战局。 院中的气氛越发紧张,三人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侯缜再次出手。 出手击中! 几息之后,齐振海身上再添三道刀伤。 此刻,齐振海脸色苍白了几分,最大的倚仗横练金刚,在侯缜手中的绣球刀面前,就如同一张薄纸。 没有了倚仗,他这个武科的武贡生,在武状元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面对的还是侯缜这个怪物。 李为君看着被逼到角落的齐振海,觉得差不多了,说道:“侯大人,抓活的......” 话音刚落,忽然一枚飞箭,破空而来,直直刺向齐振海的咽喉。 李为君瞳孔猛缩,不好,杀人灭口! 就在此时,侯缜眼瞳一凝,猛甩手腕,手中的绣球刀,倏然飞出,直直撞在飞箭上,将飞箭撞飞出去。 出手必中! 第179章 你是猎手,还是猎物啊? 李为君和侯缜同时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屋檐方向。 只见青瓦飞檐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斑驳阴影,却看不到射出飞箭之人的身影。 只听得见一阵急促的踩踏声自屋顶传来,由近及远,很快消失在远方。 对方失手之后,并没有跳进院子与他们正面交锋,而是果断掉头就跑,行动干脆利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谍探。 “侯大人,我去追!” 李为君当即抽出雁翎腰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迈开脚步就要追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第二步,肩膀便被侯缜有力的手掌按住。 李为君回头望去,只见侯缜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吐出四个字道:“调虎离山。” 李为君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侯缜的担忧。 若是调虎离山之计,就说明对方来的不止一人,这很可能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追击的冲动,握紧手中的雁翎刀,警惕地环顾四周。 李为君持刀走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望了一眼。 原本坐在树荫下纳凉闲聊的一众老头老太,此时竟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歪倒的木凳和散落的蒲扇。 村中的小路空无一人,只有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簌簌声响。 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诡异。 李为君神色凝重,缓缓将大门关好,插上门闩,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回到院子里,盯着墙角处此时陷入沉思的齐振海,沉声说道: “齐振海,你确定选这个地方,是为了杀我们,不是给自己选坟墓?”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庆国军情司的人,看你没那个本事,已经打算在这动手了。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你。” 齐振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你觉得,他们能奈何的我?” 他的语气中带着惯有的自信,但细听之下却能察觉一丝动摇。 李为君弯腰捡起那枚飞箭,仔细看了看箭头。 这是一枚特制的箭镞,见粗不知是什么材质,但看着绝对能够破掉齐振海的横练金刚,同时,飞箭锋刃处泛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过特殊药物。 他抬头望向齐振海,将箭头递给他看,说道:“齐振海,你仔细看看这个箭头,你看它,能不能破你的横练金刚?” 齐振海接过箭镞,指尖摩挲着锋利的刃口,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见他不吭声,李为君沉声说道:“我说了,庆国军情司的人不可信,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你不信。” “你现在唯一的路,就是跟我们密巡司合作!” 齐振海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们......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李为君不再多说,而是凝重地看着屋外。 现在还不是审讯齐振海的时候。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外面都是庆国军情司的人。 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把齐振海安全带回密巡司。 李为君看了一眼二领导。 侯缜实力强大,自保肯定没问题。 但是,一旦走出这里,他跟齐振海就不好说了。 院墙之外,不知埋伏着多少敌人,每一个都可能致命。 李为君思索片刻,说道:“侯大人,我的想法是,咱们就在这守着。” “到了晚上,林公公看到咱们没有回去,一定会带人过来,只要坚持到晚上,应该就没事了。” 侯缜闻言,微微颔首,“我没意见。”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一时间,志愿中,李为君坐在堂屋外的台阶上。 阳光透过院中的枇杷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齐振海此时沉默不语,坐在了堂屋之中,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侯缜握着绣球刀,神色平静地坐在他的旁边,目光如鹰般扫视着院落的每一个角落。 屋内出奇的安静,只有齐振海包扎伤口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李为君表面看着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实则他心中很是沉重。 他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就是,不知道齐振海怎么安排他的妻子。 如果他的妻子这会在家,恐怕这会危险了。 庆国军情司的人,心狠手辣,一定会对齐振海的妻子动手。 李为君虽然担心,但是不能问齐振海。 因为一旦问了,必然会引起齐振海的慌张,万一他嚷嚷着要回去,他们就又得打起来。 在这个危急关头,内讧无疑是致命的。 不过,齐振海应该也有这种担心吧.......李为君心里想着,转头看了一眼齐振海,见他低着头,沉默着处理身上的伤,动作沉稳不见慌乱,心中一动,看来对方出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李为君从台阶上站起身,走入堂屋之中,来到齐振海身边坐下。 齐振海是个聪明人,所以,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便直接问道:“你出来时候,带上你妻子了?” 齐振海处理伤口的动作一顿,抬头注视了李为君两秒,目光中带着审视,随即嗯了一声。“我已经把她安排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李为君问道:“有多安全?” 齐振海沉默不语,只是继续低头处理伤口,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李为君见状,也不再多问,继续观察着外面。 此时整个石泉村,安静得可怕。 原本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不停歇的蝉鸣,此时都无影无踪。 就连风也停了,树叶不再摇曳,整个村子好像在此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李为君握着刀柄,指节发白,严阵以待。 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冲进来,也不知道他们会以何种方式发动攻击。 院墙之外,杀机四伏。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西斜,将院中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此时此刻,李为君觉得,每一刻都格外漫长,每一丝声响,都让人心惊。 第180章 救兵来了 李为君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不停的运转着吐纳调息诀,积攒内力的同时,也让自己冷静。 日影西斜,暮色渐合。 天边泛起橘红色晚霞,将石泉村的屋舍笼罩在一片温暖的余晖中。 房顶之上,忽然响起一道轻微的踩踏声。 瓦片轻微作响,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李为君和侯缜同时抬头,目光上移,注视而去。 只见屋檐边缘,一只手掌悄然出现,五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但对方没有露出脑袋,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那只手稳稳握着一把精巧的弓弩,弩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弓弩对准他们所在的堂屋,扣下扳机的动作干净利落。 咻! 一支飞箭破空而来。 箭羽在空气中振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精准地钉在堂屋的门框上,箭尾犹自微微颤动。 堂屋之中,李为君和二领导侯缜端坐不动,面色平静。 齐振海也神色如常,面对飞来的箭矢无动于衷。 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箭并非意在伤人。 对方只是想让他们看到这支箭而已。 李为君大步走了过去,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心下明白,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定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 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飞箭之上,精心绑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 李为君小心翼翼地解下纸笺,展开一看,只见素白的纸面上,墨迹淋漓地写着三个大字:安乐坊。 “......”李为君沉默两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迅速将纸笺揉成一团,收入怀中。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侯缜挑了挑眉,投来疑惑的目光。 李为君镇定自若地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淡地说道: “射箭的人说,让咱们投降,他们可以考虑放咱们一马。”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侯缜眉头微皱,哪里听不出李为君在撒谎,但他并没有揭穿,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李为君藏起纸笺的胸口位置。 然而,坐在旁边的齐振海却是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李为君身边。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安,伸出手掌,语气坚决地说:“让我看看那张纸。”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焦虑。 李为君抬头看着他,心中明白齐振海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并没有与对方争执,而是反问道:“齐振海,你先告诉我,你把你妻子安排在哪了?” “不用说具体位置,只说坊名就行。” 齐振海抿着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沉默了十几秒,方才声音颤抖地说道:“安乐坊。”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部力气,说完后,他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 听到这话,李为君长叹一声,“唉。” 他的叹息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沉重。 庆国军情司,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们的情报网络竟然如此精准迅速。 随即,李为君从怀中取出揉成一团的纸笺,轻轻扔给了齐振海。 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齐振海急切地接住。 齐振海颤抖着打开纸团,当他的目光落在“安乐坊”三个字上时,瞬间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要回京!” 李为君拍了拍手,点头道:“说得好,如果能回去的话,我为什么要在这等?”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抬起手指了指门外,“庆国军情司,扔这张纸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就是为了让你自乱阵脚。” 他向前迈了一步,直视着齐振海的眼睛:“你现在冲动莽撞地出门,恐怕不等你走出村口,你已经成了死人,还怎么救你妻子?” 李为君从他手中夺过纸张,仔细端详着上面歪七扭八字迹,对方这样写,显然是不想留下留下线索,缓缓分析道:“外面的人,这个时候扔进这张纸,恰恰说明,你的妻子,还没有落入他们手中。” 他抬头看着齐振海,继续说道:“不然的话,扔进来的就不是纸了,而是你妻子的信物。” “他们之所以用这种方式,正是因为还没有得手,想要逼你自投罗网。” 齐振海闻言,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明。 他沉默着坐回到了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许久,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开口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 李为君沉默不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侯缜依旧静坐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手中的绣球刀在暮色中泛着幽冷的光芒,也在等待着李为君的回应。 李为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堂屋门口,向外望去。 许久,李为君道:“等我们密巡司的人到了,就安全了。” 齐振海反问道:“如果今天晚上,你们密巡司的人到不了呢?” “等到晚上,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庆国军情司的人冲进来,又当如何?” 李为君看着他,一脸庄严肃穆道:“你要信我们密巡司。” “你现在也只能信我们密巡司,不是吗?” 齐振海闻言,顿时不再吭声。 正如李为君所说,他现在能相信的,就只有密巡司了。 庆国军情司,是真想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密巡司不一样,在他没有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之前,不会要了他的命。 就在天色还有一丁点亮光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阵马蹄声。 李为君此时闭着眼睛,正在为晚上的大战做准备。 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能不能熬过今天晚上。 但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拼了。 而马蹄声的响起,让他愣了一下,同时,神色一喜。 这个时候外面能响起马蹄声,只能说明一件事,林公公带人来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对方在使障眼法。 他没有吭声,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扯着嗓子吼起来: “李老弟,你在哪呢?!” 李为君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是熊辉光的声音! 第181章 回京 李为君快步走到大门口,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厚重木门,向外望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村中小路上,将一切都染上一层金红色。 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五十余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熊家部曲,个个手提寒光闪闪的开山斧,整齐地跟随在熊辉光身后,正朝着村内深处行进。 马蹄踏在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扬起阵阵尘土。 李为君望着走在最前方的熊辉光,挥手高声道:“熊兄,我在这!” 熊辉光闻声回头,那张粗犷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他立即调转马头,骏马嘶鸣一声,快步来到李为君面前。 熊辉光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如豹,仔细打量着身穿飞鱼服的李为君,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一路上我可是提心吊胆,就怕来晚了。” 李为君精神集中了一天,此时松弛下来之后,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苦笑道: “得亏你来了,要是你不来,入了夜,可就说不好有事没事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后怕,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视着四周,保持着警惕。 “熊兄,“李为君正色道,“让你的人,在村子里仔细搜一搜,看看有没有活着的。” 熊辉光眼瞳一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你是说......” 李为君沉声道:“庆国谍探,心狠手辣,恐怕石泉村,已经没活人了。” “若是发现活人,立即抓起来!” 想到那些老头老太,李为君语气低沉几分,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峻。 熊辉光心领神会,转头看向身边的部曲领队,厉声道:“立即带人去村里仔细搜查!注意安全,遇到可疑人物,不降者,格杀勿论!” “是!“那名熊家部曲抱拳应了一声,立即带着十名精锐部曲,策马深入村中查看。 几声嘶律律的马叫声,在村落中回荡,随即只剩下逐渐远去的马蹄声。 李为君带着熊辉光,走入宅内,对着堂屋方向叫道:“侯大人,熊辉光来了!” 坐在堂屋内的侯缜对着熊辉光微微一笑,坐姿此刻都显得轻松了几分。 熊辉光摸了摸尖尖的头顶,也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侯大人,好久不见。” 李为君也跟着笑了笑,紧绷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他相信,庆国军情司的人,看到熊辉光带着熊家部曲而来,已经全部退走。 此刻,这里绝对安全。 带着熊辉光走入堂屋,请他坐下,。李为君注意到熊辉光的铠甲上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的,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问道:“熊兄,你怎么来了?” 熊辉光咧嘴道:“你们密巡司林公公见你跟侯大人迟迟不回来,怀疑你这出了事,就亲自去了一趟我府上,跟我父亲说明了事情始末。” “我父亲一听事关重大,立即命我带着精锐部曲前来支援。” 他说着,拍了拍胸前的铠甲,“我可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 李为君笑容真挚认真抱拳道:“熊郡公真是帮大忙了,也多亏熊兄来得及时,否则今晚我恐怕凶多吉少。” 熊辉光摆了摆手,豪爽地说道:“小事小事,咱们什么交情。” “李大人......”这时,齐振海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急切。 李为君见他神色焦急,知道他想问什么,颔首示意了解。 他注视着熊辉光,问道:“熊兄,这一路过来,你可发现什么异常?有没有遇到埋伏?” 熊辉光沉吟道:“这一路我来的急,没怎么注意。” “而且,就算有危险也不怕,我家的部曲,不是吃素的。”说着,他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道:“我更不是吃素的,这次来,我带了几十瓶药,碰上谁我都不怕。” 确实,你不是吃素的,你是吃药的.....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又问道:“京城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熊辉光怔然,“有啥问题?京城一切如常啊。” 那就是他们还不清楚京城的情况......李为君心里想着,稍稍松了口气。 熊辉光这时指了指齐振海,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李为君道:“他就是齐振海。” “啊?”熊辉光一脸错愕,“你们这次过来,不就是为了抓他吗?怎么......” 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对眼前的和平共处感到困惑。 “说来话长......”李为君说着,长话短说地将事情始末告诉给了他。 从齐振海被迫与庆国军情司合作,到后来的反目成仇,再到现在的合作,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熊辉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庆国军情司当真可恶!” 就在此时,那名带人去村内打探的熊家部曲神色凝重地朝这边走来。 李为君见他脸色十分难看,立即起身问道:“怎么样?” 那名熊家部曲沉声道:“石泉村的情况,跟李大人猜测的一样,村里的人都死了。” “老少妇孺,无一幸免。” 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熊辉光听得心中一怒,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骂道:“一帮该死的东西!简直丧尽天良!” 李为君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会这样,但是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心中也涌出几分火气,这他娘的跟小日子有什么区别,问道:“没有发现任何活口吗?” 那名熊家部曲摇头道:“没有,全部遇害,有些尸体还温着,应该是刚遇害不久。” 李为君心中一沉,明显是庆国军情司的人退走之时,为了泄愤,把活着的人全杀了。 他看着众人,沉声道:“庆国军情司的人,应该都已经跑了。咱们先带齐振海回京城,再从长计议。” 侯缜嗯了一声,握着绣球刀站起身,来到齐振海身边,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 熊辉光点了点头,大步走在最前方,身边的部曲们,保持着戒备姿态。 李为君和他们一起,走出宅院。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边只剩下一抹暗红色的余晖。 村口停放着他们来时的马车,完好无损,在暮色中静静地等待着。 第182章 意外之人 李为君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撩开车帘,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的东西似乎无人动过。 但为了以防万一,李为君没有进去,而是和侯缜一起,带着齐振海坐在车夫位置上。 熊家部曲们立即上前,将马车护在中间,形成严密的护卫阵型。 在熊家部曲的护送下,一行人缓缓向京城方向行进。 沿途的田野寂静无声,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 临近京城城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的光辉。 城门已经关闭,城门卫正举着火把,在城墙之上值守。 瞧见一队人马护送一辆马车而来,城墙之上的城门卫立即大喝:“什么人!京城已宵禁,不得入城!” 李为君朗声道:“我们是密巡司的,速开城门!” “稍等!”城门卫回应一声,火把在城墙上快速移动。 没多久,沉重的京城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在火把的照耀下,李为君看到一个年轻太监,跟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肥胖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老侯,为君!”肥胖男人高声叫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欣喜。 李为君跳下马车,看着走来的二人,神色一喜。 “林公公,庞大人!” 来人正是密巡司的大领导林永亭和三领导庞硕。 林永亭此刻脸上写满了关切。 庞硕更是急得满头大汗,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焦虑。 林永亭露出欣慰的笑容,仔细打量着李为君,见他没事,如释重负道: “见你这么久没回来,杂家还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得亏没事。”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真的担心。 庞硕在旁边抹了把汗,附和道:“是啊,幸亏你没事!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密巡司可就......”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但林永亭和侯缜都明白他的意思。 李为君要是出事,密巡司当天就得解散。 李为君笑着抱拳道:“劳林公公和庞大人挂念。” “也得亏你们请到了熊兄,要是再晚一点,可真不好说了。” 说着,李为君再次长话短说,将石泉村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到庆国军情司的残忍行径,以及石泉村的惨状,庞硕圆脸上拧出愤怒之色,拳头紧握,“这帮狗东西,可恶至极,没一点人性!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林永亭神色凝重,眼中寒光闪烁,“这帮人是越来越猖狂了,必须得把他们找出来,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问道:“齐振海抓到了?” 李为君点了点头,带着他们来到了马车跟前。 侯缜跳下马车,对着二人抱拳行礼。 林永亭对着他微微一笑,抱拳回礼,随即目光转向坐在马车上,一副神色不安模样的齐振海,叹了口气道: “齐振海,你真是一步踏错,步步错啊。” 齐振海低下头,沉默不语,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林公公......”齐振海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让我去一趟安乐坊,我去看看我娘子。” 林永亭注视着他,从对方眼里,看出惶恐和不安。 齐振海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继续说道: “只要我娘子没事,你们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句话他说得极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哀求。 林永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李为君。 李为君会意,上前一步,肃然道:“齐振海出来时候,带着他妻子,经过安乐坊时,他将他妻子安置在了安乐坊的一处隐秘住所。” “我们在石泉村时,庆国谍探用飞箭送来一份消息,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安乐坊。” “显然,庆国军情司的人,已经知晓齐振海把他妻子安置在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 李为君没有再往下说。 林永亭已经听明白了,他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去安乐坊!” 他果断下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齐振海,你来指路!” 说着,他转头看向熊辉光,说道:“熊老弟,把你的人带上,跟我们去一趟,今晚恐怕不会太平静。” “好!”熊辉光重重点头,当即翻身上马。 跟在他身后的熊家部曲们,也纷纷上马。 林永亭和侯缜钻入李为君和侯缜乘坐的马车,在熊家部曲的护卫下,快速向安乐坊行进。 月光如水,洒在京城的街巷上,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辉。 沿途的坊门早已关闭,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李为君等人在寂静中穿行。 齐振海坐在马车前辕,手指紧紧抓着木板,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沿途的街巷,呼吸急促,整个人极度紧张。 李为君坐在他身旁,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 “就在前面......”来到安乐坊内,在齐振海的指路下,众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门口。 这座宅院位于坊内深处,四周都是类似的民居,看起来并不起眼。 齐振海手指颤抖地指向那扇黑漆木门。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天空投下的皎洁月光,正好照在那扇门上。 而那扇大门,竟然敞开着一条缝隙,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门明显是被人闯进去过。 根据齐振海所说,他只把他妻子安置在这里,里面只有患病的妻子一人。 这会大门又敞开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进去看看!” 林永亭沉声道。 李为君率先按着刀,大步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霎时踩碎寂静,踏出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齐振海的心弦上。 侯缜紧随其后,一手雁翎腰刀,一手绣球刀,两把刀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熊辉光打了个手势,熊家部曲立即分散开来,将宅院四周团团围住。 来到院子,李为君就看到一道身穿青色襕衫的魁梧身影,正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院内,抬头望着天边的月色。 那人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在自己家中赏月。 李为君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神色一喜,脱口而出: “于山长!” 第183章 密巡司的抓捕行动! “谁?于希文?” 庞硕惊叫一声,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快步走了进来,挺着的大胃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不只是他,林永亭、侯缜、熊辉光等人也都紧随其后,鱼贯而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院子里的中年男人。 那人闻声缓缓转过身来,月光如水,照在他温文儒雅的脸上,不是东嵩书院山长于希文又是谁?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李为君身上。 李为君心中忽然有种奇怪感觉,于希文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这里。 于希文的声音平和舒缓,带着几分书卷气: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晚了一些。” 李为君好奇地问道,“于山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于希文投去好奇的目光,等待着他的解释。 于希文看着李为君,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你们从东嵩书院离开之后,我便跟着你们,到了齐振海的家。”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你们走了以后,我也一直在那里盯着,我想知道,齐振海到底是不是如你们预料的那样,为庆国军情司效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走了以后,过了许久,齐振海雇了一辆马车,带着他的妻子,离开了家。” “他把他的妻子安顿在这里之后,便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我担心他的妻子一个人在这里会有危险,便留在了这。” 于希文沉声道,“在密巡司没有调查出结果之前,齐振海还是东嵩书院的夫子。” “我身为东嵩书院山长,哪能眼睁睁看着庆国谍探,对我书院夫子的家人行凶。” 听到这话,众人肃然起敬。 林永亭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齐戚氏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于希文指了指主屋,说道:“她只受了点惊吓,没有大碍,我已经让她服了安神汤,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林永亭又问道:“庆国谍探来过了?” 于希文颔首道:“两个时辰以前,来过一趟。看我在这,他们就走了。” 他的语气平淡,但众人却能想象到当时的紧张情形。 众人顿时放下了心,林永亭转头对着庞硕说道:“去把齐振海带进来。” “是!”庞硕应了一声,转身而去,肥胖的身躯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笨拙,但他的动作却异常迅速。 于希文此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询问道: “你们调查的如何?” 李为君叹了口气道:“他已经交代了一部分。” 于希文也跟着叹了口气,眼里说不出的失望。 火把的照耀下,映出他脸上的复杂神色。 这时,侯缜将手中的绣球刀扔给了李为君。 刀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李为君手中。 李为君接住之后,递还给于希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于山长,多谢相助,如果不是这把刀,我们还真拿齐振海没辙。” 于希文瞅了一眼绣球刀,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道: “这把刀,是我女儿棠胭的,改天你见到她,还给她吧。”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将刀收了起来。 林永亭这时问道: “来了几个庆国谍探?” 于希文道:“一个。” 林永亭又问道:“男的女的?” 于希文道:“男的。” 说着,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身手不错,快赶上咱们大胤武贡生了。” 林永亭皱眉道:“你怎么不抓他?”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几分责备。 毕竟,于希文也是武科的武状元,以他的身手,对付一个武贡生,绝对手到擒来才是。 于希文瞅着他道:“我又不确定来了几个人,若是来的人多,把我引到一边,趁机杀了齐戚氏,我不就白忙活了?” 林永亭闻言,明白于希文的顾虑有道理,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而此时,庞硕带着脸上带着几分惊喜的齐振海走了进来。 看到于希文投来目光,齐振海满脸羞愧,又满眼感激地行礼道: “多谢山长出手相助!若不是山长,我夫人她,恐怕已经落入庆国军情司之手,于山长之恩,振海永生不忘!” 看着他情绪激动,声音哽咽,于希文重重叹了口气,“唉。” “齐振海,你有难处,为何不与我说?你身为东嵩书院的夫子,我知道你有难,能不帮你?” 齐振海闻言,羞愧地将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 李为君见状,上前一步道:“现在悬崖勒马,还为时未晚。” 说着,他走到了齐振海身边,肃然说道:“齐振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齐振海抬起头,重重点头道:“我说。” “那些人中,有三个人,我认识。” 说着,他念出了三个人的名字,同时也将对方住在京城哪个坊,也说了出来,随即道:“就是不知道,他们跑了没有。” 李为君担心的也是这个,若是对方听到什么风声,先一步跑了,那今天就属于白干。 林永亭这时轻笑了一声,“放心,他们肯定跑不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今天中午,杂家已经请旨,封锁京城城门。下午时候,杂家又让人封了各个坊门。 ”林永亭哼哼道,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会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京城!咱们现在去抓,一定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说着,他看了一眼庞硕,“老庞,把齐振海刚才说的人,记下来。” 庞硕立即取来纸笔,动作熟练的在簿上写下人名,旋即交给林永亭。 林永亭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将名单递给李为君,同时对着侯缜说道: “老侯,为君,你们立即跟着熊辉光,按照名单抓人!记住,一定要抓活的!” “是!”李为君应了一声。 侯缜直接按着雁翎腰刀,转身而去,动作干净利落。 李为君投给熊辉光一个眼神,和他一起,走出宅院。 月光下,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目送他们走后,林永亭转头对着庞硕说道:“你准备马车,咱们回密巡司,等会抓来了人,直接审讯!” 林永亭沉声道:“天亮之前,务必将该拿的人,全部拿了!” 第184章 敢在这装高手? “好!”庞硕点了点头,出去安排回密巡司的马车。 林永亭又看向于希文,说道:“于山长,还得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今天晚上,不太安宁,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去的路上,冒出庆国军情司的人。” “还得劳烦你护送我们回去。” 于希文微微颔首,“好!” 而此时,李为君跟侯缜一起,坐上马车。 李为君靠在车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一天奔波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今天晚上,必须把该抓的人都抓起来。 熊辉光则翻身上马,留下二十来名熊家部曲在这充当护卫,便带着余下的熊家部曲,跟着马车,按照名单抓人。 马车上,李为君打开名单,借着火把光芒,仔细观看。 “第一家,在常德坊,第二家,在怀德坊,第三家在醴泉坊,都在长安县内。” 他的手指在名单上划过,迅速做出了决定:“常德坊距离这里最近,咱们先去这里。” 侯缜握着缰绳,轻轻一抖,当即赶车前往常德坊。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 来到第一家之后,李为君跳下马车,走到写有“陶宅”二字的宅院门口,一脚将大门踹开。 木门发出砰然巨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 里面霎时响起一道男子的惊呼。“你们是什么人?” 侯缜快步上前,李为君紧随其后,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穿着长衫,从主屋内走了出来。 对方瞪大眼睛望着来人,看着走来的两个男子,瞧见他们身上的无翅乌纱帽,飞鱼服,雁翎腰刀,心中一跳,密巡司的人! 他刚想有反应,却见侯缜速度极快,抽出雁翎腰刀,将刀刃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紧贴皮肤,让他瞬间不敢动弹。 这时,李为君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是不是陶梓?” 陶梓知道肯定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看着跟着冲进来的头顶尖尖的青年,以及跟在对方身后一个个手持开山斧的熊家部曲,知晓这是熊辉光和熊家部曲,两个武状元,还有一众久战沙场的老兵,自己根本无处可逃,登时面如土色道:“是......” “是你就好。”李为君转头对着熊辉光身后的熊家部曲道:“把他带走!” 就在此时,厢房中走出来一名老头,和一个老妇人,主屋中也走出一名年轻女子,显然是陶梓的妻子,他们看着满院子的人,又惊又怕,老头质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我儿又没犯错.....” 李为君看着他们,再次对着熊家部曲们道: “他们也带走,陶梓送密巡司关押,这几位,送刑部关押。” “是!”熊家部曲们当中,登时又走出六人,不管陶梓家人怎么哀嚎,拽着他们便朝着宅院之外而去。 搜了一遍陶家,确定没有遗漏,李为君沉声道: “走,下一家!” 下一家,位于怀德坊,在侯缜的赶车下,马车很快走入怀德坊,来到了一处挂着“方宅”门匾的宅院门口。 宅院大门紧闭,李为君按着雁翎腰刀,大步上前,一脚将大门踹开。 砰! 伴随着一声炸响,大门瞬间敞开。 刚踹开门,忽然间,一把阔刀朝着他的面门挥了过来。 李为君心中一凛,踹门之时他便已经预想到对方会还手,看到对方的阔刀劈来,立即运转内力,脚下踏出,身形瞬间后撤出五米。 下一秒,侯缜骤然上前,伴随着锵然刀刃出鞘的声音,侯缜握住刀柄,拔出雁翎刀。 空中划过一道寒光,侯缜手中的刀,精准的击中对方手腕。 对方吃痛一声,手中的阔刀应声落地,发出砰铛声响。 侯缜旋即伸出手掌,握住对方手腕,同时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将对方按倒在地。 当雁翎刀架在对方脖子上时,对方瞬间不再挣扎。 李为君注视着对方面容,对方是个中年方脸男人,相貌平平无奇,身材却异常高大,蹲下身子,询问道:“是不是方尊?” 中年男人沉默不语。 李为君只当他默认,挥了挥手,“拿了!” 霎时,两名熊家部曲快步上前,从侯缜手中接过对方。 方尊这时剧烈挣扎吼道:“你们干什么?” 熊辉光上前一拳砸在对方小腹上。 伴随着砰的一声,对方直接弓起后背,干呕起来。 熊辉光骂骂咧咧道:“都动刀了,还跟熊爷装!” 方尊激动道:“我是防卫!” 熊辉光扬起手掌,猛地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 啪! 对方脸庞瞬间肿胀起来。 熊辉光揪住对方头发,瞪着他道:“防你娘个腿儿,再不老实,熊爷我在这斩了你!” 对方瞬间低下头,没有了刚才的气焰,显然知晓自己落入到密巡司手中,说什么都已无用。 李为君挥了挥手,让熊家部曲将对方押到密巡司。 同时,他和二领导一起,走入方宅搜了一遍,确定无人之后,方才坐上马车,前往下一家。 醴泉坊内,马车刚刚停靠在一个挂着“沈宅”门匾的门口,李为君还没跳下马车,就看到宅院大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 一名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目光冷冰冰的看着李为君等人。 李为君和二领导,还有熊辉光,同时盯视着他。 月光照在年轻男子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双冰冷的眸子,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密巡司的狗,来得倒快。” 一炷香过后,李为君和侯缜坐在马车车夫位置上,面无表情看着熊辉光拎着对方衣领,不停地扇着年轻男子巴掌。 年轻男子此时脸庞已经快成猪头,双眼乌青,肿胀到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不停地往外流血。 他手中的长剑,连同剑鞘一起,安静地躺在一边的地面上。 看长剑样子,显然他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出来。 “你个狗东西,还在这跟熊爷装!” 寂静的夜色中,熊辉光的骂骂咧咧声不绝于耳:“装你娘的高手呢?” 第185章 连夜审讯 “别,别打了,对不起,我,我错了......” 名叫沈刚的年轻男子,脸上又挨了两巴掌之后,咳嗽了一声,两颗牙齿从口中喷了出来,痛苦不堪哀求道。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哭腔,血水顺着嘴角流下,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熊辉光顿住手掌,拎着他的领口往自己面前拽了拽,目光如刀般锐利,声音粗犷而严厉道:“说,你错哪了?” 沈颤声音微弱,带着明显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不该说密巡司的人是狗......” 啪!熊辉光怒然一巴掌扇在沈刚的脸上,“你不说了不该说吗,还敢说!” 李为君看着熊辉光动作迅猛有力,掌风带起一阵微风,打在沈刚脸上,暗暗感慨,得亏对方也是入了武科的,寻常人挨这两巴掌,估计命都没了。 沈刚只觉得眼冒金星,感觉再挨几下,魂都得从身体里飞出去,哀求道: “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呜咽,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再没有一开始的桀骜。 熊辉光瞪着他道:“说,你错哪了?” 沈刚颤声道:“我不该说......” 说着,他忽然顿住,似乎意识到无论说什么都会招来毒打。 熊辉光盯着他道:“不该说什么?” “......”沈刚嘴唇发颤,却不敢说出来,毕竟,刚刚他就是实话实说,结果挨了两巴掌。 熊辉光见他不说话,怒声道:“看来你还是觉得该说啊。” 说完,他再次举起手掌,对着沈刚的脸庞便是左右开弓。 啪啪的巴掌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令人心悸。 几下过后,坐在车夫位置上的李为君见对方脑袋都耷拉下来,提醒道: “熊兄,你别把人给打死了。” “我手上掌握分寸呢,死不了他。” 熊辉光说着,托起对方下巴看了看,确定对方只是被扇晕了,哼哼道:“什么玩意儿,敢在这耍剑。” 说完,他转身招了招手,叫来两名熊家部曲,将沈刚交给二人,“送密巡司!” “是!”两名熊家部曲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拖拽着沈刚,将他扔到马上,朝着密巡司而去。 熊辉光看向李为君,问道:“人都抓完了,咱们回去?” 李为君点头道:“回去吧,回去审他们。” 熊辉光当即翻身上马,动作矫健利落。 他带着余下的熊家部曲们,马蹄声整齐划一,朝着醴泉坊外而去。 李为君则跟侯缜一起,坐着马车,紧随其后。 夜色之下,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密巡司,在通化坊内。 此时,通化坊坊门处,站着两排一手执刀一手握火把的兵士。 火把的光芒映照在他们的铠甲上,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们神情肃穆,目光锐利,盯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一队人骑着马,护卫着一辆马车朝这边而来,两排兵士们纷纷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李为君坐在马车上,看着他们,一眼认出这些人就是禁卫,心中一动,看来胤帝已经知晓了此事。 他的目光在这些禁卫身上扫过,注意到他们挂在腰间的禁卫腰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大声道:“我们是密巡司的!” 听到这话,两排禁卫二话不说,立即让开道路,目送他们进去。 来到密巡司门口,李为君跟二领导侯缜一起,跳下马车。 两名熊家部曲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沈刚从马上拖下来,交给他们。 李为君和侯缜一左一右,押着沈刚,走入密巡司内。 此时,密巡司内,灯火通明,也站着不少陌生人。 这些人都穿着官服,神情严肃,显然是来自其他衙门的人员。 其中有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红袍的老年人,腰背挺得笔直,和大领导林永亭站在一起,交谈着什么。 李为君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红袍老头目光锐利,神色不怒自威,显然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 庞硕站在林永亭旁边,瞧见李为君和侯缜回来,圆脸上露出笑容,声音带着几分欣喜道:“林公公,为君他们回来了。” 林永亭当即停下与红袍老头的交谈,望向李为君和侯缜,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红袍老头此时也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一把刀般,扎入人心。 李为君不动声色,和侯缜一起,走到二人身边。 侯缜对着红袍老头抱拳行礼,“见过大人。” 红袍老头笑吟吟颔首,“辛苦了。” 林永亭面带笑容,给李为君介绍道: “为君,这位是兵部侍郎朱检。” 李为君立即行礼,动作不卑不亢道:“见过朱侍郎。” 朱检笑吟吟点头,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赞赏,道:“你的事,老夫已经听说,李大人小小年纪,竟然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出焚烧粮仓的庆国谍探,年少有为啊。” 李为君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夸奖而得意忘形,谦虚道:“朱侍郎谬赞。” 朱检目光放在他的身后,望着被拖拽进来的沈刚,抬手指了指南房牢狱,对着侯缜说道:“把这个人,送牢里去,老夫来亲自审。” 侯缜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拖拽着对方走入密巡司南房牢狱。 沈刚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显得格外狼狈,此时却连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以前只听说过密巡司,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只以为是个普通衙门。 但进来之后,沈刚惊恐发现,这地方就是诏狱啊! 朱检挽起袖子,缓缓说道:“你们送来的两个人,这会已经关押起来,老夫去审一审他们。” “想来用不多久,就能审讯出结果,你们辛苦,先歇歇吧。” 朱检背影挺拔,动作从容不迫,挽起袖子之后,神色平静的走入牢中。 李为君心中有种怪异感觉,这位该不会是个审讯老手吧。 既如此,应该去刑部才对,怎么在兵部.....李为君心中想着,但没有多问,目送朱检走入南房牢狱。 第186章 李为君的再次审讯 待朱检走入牢狱后,李为君凑到林永亭身边,小声询问道:“林公公,这位怎么来了?” 林永亭小声回应道:“杂家回来的时候,命人回司礼监报信。” “司礼监来信说,圣人已经知晓此事,这会还没有睡,等着咱们的消息。” “朱侍郎,就是圣人派来协助咱们密巡司的。” 说着,林永亭感慨道:“如果今天晚上,能顺藤摸瓜,把这伙庆国谍探全部找出来,圣人也能安心了。” 李为君好奇问道:“这位朱侍郎,能审出来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怀疑,毕竟这些都是庆国谍探,想从他们口中得到情报,恐怕没那么容易。 林永亭一笑,“放心,审讯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说着,他又补充道:“比三司的人还要专业。” “以前他当封疆大吏,镇守边疆之时,落入他手中的敌国舌头,就没有一个不说实话的。” 正说着,南房牢狱里,响起了三人的惨叫声。 声音凄厉而痛苦,在寂静的密巡司中,显得格外刺耳,叫人听的头皮发麻。 林永亭见状,转头看着李为君道:“朱侍郎的手段,狠着呢,你瞧着吧,肯定能审出咱们想要的结果。” 李为君看着不断传出惨叫声的南房牢狱,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两刻钟后,朱检神色拿着一方布帕,一边擦着手上的血,一边神色凝重从南房牢里走了出来。 看到密巡司众人投来目光,朱检缓缓说道:“那三个人,各自交代了一份名单。”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一名随从举着三份名单,送到了密巡司众人身边,说道: “这是名单,你们看看。” 林永亭接过名单,低头看了起来。 李为君则和二领导、三领导一起,凑过去观看。 三份名单,其中两份记录了三个人的名字,另外一份名单上,记录了两个人名。 名单上,除了记录人名以外,还有对方居住的坊名。 庞硕欣喜道:“好啊,这一下,就又得到八个谍探的下落。” 林永亭也露出笑容,抬头望着朱检,问道: “朱大人,是你派人去抓,还是我们派人去抓?” 朱检笑着道:“老夫派人去吧。” “坊门外,有老夫带来的宫中禁卫。” “他们去,速度更快。” 林永亭行礼道:“有劳了!” 朱检转头对着随从道:“你立即去安排。” “是!” 那名随从应了一声,带着名单,动作利落地离开密巡司。 朱检看向侯缜,说道: “侯缜,你也是兵部的人,此番抓捕,可能会遇到抵抗,你也去吧。” 侯缜点了点头,按着雁翎腰刀,快步而去。 朱检又看向熊辉光,缓缓道: “熊贤侄,你和你家的部曲,留在密巡司,原地待命。” 熊辉光直起身子道:“好的,朱伯父!” 听到二人对彼此的称呼,李为君吃了一惊,这两位竟然认识。 不仅是他,庞硕也露出惊愕之色。 林永亭也有些意外。 等到朱检带人离开之后,庞硕凑到了熊辉光身边,好奇询问道:“熊老弟,你刚才称呼朱大人为‘伯父’?” “合着你俩认识啊?” 熊辉光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们认识不是很正常吗?我爹是弋阳郡公,朱侍郎又是兵部的人,不认识才奇怪!” 林永亭笑道:“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熟。” 熊辉光哼哼道:“何止是熟,他们之前,还一起上过战场,说句我爹跟朱侍郎有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 林永亭微微颔首,表示了解,随即肃然抱拳道:“这次有劳熊家了,待这件事过后,杂家一定为你请功!” 熊辉光咧嘴道:“小事小事。” 就在此时,众人发现,李为君竟然走向了南房牢里。 林永亭见状问道:“为君,你干什么去?” 李为君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他,说道:“我再去审审。” 熊辉光挑眉道:“朱大人都审完了,你还审什么?” 李为君脚步一顿,看到大家都投来不解目光,沉声说道:“朱大人刚才审的是火龙烧仓,我现在要审的,是他们为什么还留在京城。” “我觉得,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听到这话,众人眼瞳一凝,林永亭神色肃然道:“你说的有道理,走,杂家跟你一起进去,再审审他们!” “我也去!”庞硕当即跟了上来。 “带我一个。”熊辉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李为君身边。 李为君走在最前,推开南房牢门,还没进去,便感受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再低头一看,在火把映照下,地面上,满是血迹。 里面的三个人,被绑在椅子上,满面血污。 他们身上,不仅有刀伤,还有烙铁伤痕。 其中的沈刚,比刚来的时候,少了十几颗牙齿,鞋子此时也不见踪影,脚上也满是伤口。 很显然,他们三人,在朱检手中,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李为君皱了皱眉,忍住不适感,走入牢中。 林永亭、庞硕、熊辉光看到牢中的情景,也纷纷拧起眉头,虽然知道朱检审讯手段狠辣,但没想到会这么狠,把这三个人折磨的都快不成人样。 不过,他们并没有对这三个人有丝毫的怜悯。 他们深知,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要知道,这三个人,给庆国军情司卖命,帮着庆国军情司的人,烧了京城四个粮仓。 只这一件事,他们就该死! 听到牢门处传来动静,被绑在椅子上的三人,此刻同时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惊恐的看着来人。 当看到来的人不是朱检,三人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惊慌起来,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脸庞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沈刚,声音发颤道:“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别,别打了吧。” 李为君看着他,又看了看另外二人,随即又将目光放在了沈刚身上,问道: “你确定你都交代完了?” 沈刚连连点头,浑身颤抖道:“对,都说了,焚烧粮仓的事,我就知道那么多!” 李为君盯着他道:“那焚烧粮仓以外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听到这话,沈刚浑身一僵。 第187章 意外收获! 林永亭和庞硕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 摇曳的火把光芒,在牢房墙壁上,投下众人晃动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给人一种朱检还没走的感觉。 许是因为朱检给沈刚带来的心理阴影,对方竟然这个时候,露出了破绽。 没想到,一番审讯竟真有意外收获......熊辉光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也在观察着沈刚的动静,见他慌张起来,顿时有些惊讶。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沈刚身上,此刻也看出对方的慌张绝非作伪。 沈刚要是不知道点什么,打死他都不信。 牢房角落的火把噼啪作响,将沈刚惨白的脸色照得忽明忽暗。 李为君安静站在在沈刚面前,深邃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对方心底,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时间,牢房中寂静无声。 只听得见外面院子里隐约传来的滴水声,和众人呼吸声。 沈刚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 “焚烧粮仓以外的事?以外的是什么事?我不知道啊。” 此刻,沈刚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林永亭和庞硕、熊辉光还发现,这小子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与李为君对视。 李为君向前迈了一步,靴底踏在青砖上发出轻微声响,沉声问道:“那我问你,你是庆国军情司的人吗?” 沈刚在李为君目光盯视下,绑在椅背上的双手,不由攥紧成拳,纂的指节都发白起来,摇头道:“不是......” 李为君的声音立即在阴冷的牢房中回荡: “今天晚上,我们抓到的人,都不是庆国人。都是被庆国军情司策反的大胤人。” 他顿了顿,向前倾身,逼视着沈刚惊慌的双眼,“那庆国军情司的人呢?” 沈刚的身体明显颤抖起来,声音几不可闻:“我不知道......” 李为君淡淡道:“你可能不知道,但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京城之中,有多少庆国军情司的头目,你总知道吧?” 沈刚低下头,沉默不语,汗水却无声的从他的额角滑落,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牢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烧灼着牢房内的寂静。 李为君缓缓道: “你要是不说,我就只能去请朱检朱侍郎回来一趟,由他来审你。” 一句话,仿佛重锤一般,锤击在沈刚心头。 沈刚应激般的浑身剧烈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朱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和沾满鲜血的双手。 想到刚才审讯时的画面,他就感觉不寒而栗。 “我说,我说!”沈刚惶恐道,声音因为恐惧变得尖利了几分,“一共有三个......” 林永亭转头投给庞硕一个眼神。 庞硕立即从怀中取出笔簿,就着昏暗的火光开始记录。 兔毫笔在纸面上划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牢房中,响荡而起。 李为君接着问询道:“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沈刚摇头时,绑着他的椅子发出吱呀声响:“不知道。” 李为君追问:“那他们有什么特征?” 沈刚再次摇头,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慌乱,此刻的他,满头大汗,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头上:“不知道。” 李为君皱了皱眉:“你就知道他们有三个人?” 沈刚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是......” 庞硕放下笔簿,对着二人道:“我看咱们还是把朱大人叫回来审他的好。” “不然这小子不说实话。” 听到庞硕带着几分威胁的话,沈刚脸色骤变,急声大叫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说谎,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李为君凝视着他,继续问道:“你上次见他们时,是什么时候?”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沈刚连忙道,绑着他的绳索因激动而勒进皮肉,“我是偶然听到的。” “那天,我的上面,跟我上面的上面,谈话时候,被我听到了一部分。”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京城里有三个庆国军情司的人。” 沈刚一副恨不得一口气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模样,语气快速道:“我只知道有三个人,不知道这三个人,有几个是男,几个是女。” 李为君再次问道,“除此以外,你还知道什么?” 沈刚沉默两秒,方才说道,声音低沉了许多:“我知道,他们谋划两件事。” 李为君追问:“什么事?” 沈刚道:“其中一件事,是焚烧粮仓。另外一件事......” 他语气顿了顿,接着道:“好像是跟军械司有关。” 听到这话,林永亭心头一震,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不啻于一个巨石落入湖泊激起千层浪。 庞硕记录的速度也快了几分,笔尖在纸上飞速移动。 李为君心中恍然,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庆国军情司的人在焚烧粮仓之后没有逃走,就说的通了,他们还计划着对军械司动手...... 李为君问道:“朱检刚才问你,你说了吗?” “朱检没问......”沈刚急忙解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只是问我,与焚烧粮仓有关的事。” 说完,他激动道 “几位大人,我真是一点都没有隐瞒啊,我,我现在知道错了,我愿意配合密巡司做事,求你们饶我一命,不要再让朱检审我了,我会死的。” 他的眼中满是乞求,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望着众人。 李为君思考片刻,抬头看向林永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问完了。 林永亭的声音当即在牢房中回荡:“庞大人,把他单独关押起来。” “是!”庞硕收起笔簿,对着熊辉光道:“熊老弟,过来帮把手,咱们把他抬到隔壁去。” 熊辉光没有多说,直接上前,和他一起将沈刚连人带椅子,一块抬往隔壁。 沉重的木椅在青砖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多谢,多谢!” 沈刚激动的眼眶发红,由于手脚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便不停点头表示感谢,叫着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绝不隐瞒!” 李为君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站在原地,手掌按在雁翎腰刀上,抿着嘴唇,思索着刚才的对话。 第188章 不平静的一夜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为君收回思绪,回头望去,只见林永亭一脸笑容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真是意外收获,为君,多亏了你啊。” 林永亭说着,语气一顿,接着道:“杂家这就入宫,将这个消息,上奏圣人。” 他和李为君一起走出牢房,来到院子,血腥味当即消散了许多。 夜风拂面,带来一丝清凉,二人同时深吸了口气。 紧跟着,李为君和大领导看到从隔壁牢房中出来的三领导庞硕,还有紧随其后的熊辉光。 林永亭招手道:“老庞,你跟杂家去一趟皇宫!” 庞硕又惊又喜道:“我也要面见圣人吗?” 林永亭摆手道:“你给杂家赶车。” 庞硕脸上顿时满是失望之色,哦了一声后,点头道:“成!” 看着二人就要离开,李为君道:“林公公,今晚上不太平,你带点人去!” 他转头望向熊辉光,“熊兄,劳烦你派一些人,护送他们一下。” 不等熊辉光开口,林永亭再次摆手道:“不用,门口有宫中禁卫,杂家有禁卫护送,不用担心。” 李为君这才点了点头,目送二人远去,随即低头摸着下巴,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熊辉光见状,奇怪道:“李老弟,揪出这帮庆国谍探,你们这下大可放心了,你咋还皱着眉头?” 李为君目光凝重,沉声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熊辉光挠了挠尖尖的脑袋,错愕道: “不对劲?有吗?不是都挺顺利吗?” 李为君肃然道,声音低沉:“就是太顺利了......我才觉得不对劲。” 熊辉光立即陷入沉思,十几秒后,他抬起头,凝视着李为君道:“你多疑了吧?” 李为君闻言,沉吟两秒,终于颔首说道: “可能是我多想了。” 而此时,皇宫之中。 从深空中倾泻下的月光,洒在琉璃瓦上,泛起一层银辉。 深夜时分,皇宫本该万籁俱寂,无声无息。 然而此时的皇宫,却是一反常态地灯火通明,不断有人影穿梭于宫道之间。 火把如同一条条长龙,在皇宫之中蜿蜒行进,将沿途的栏杆,和朱红宫墙,映照得忽明忽暗。 火光跳动,在夜幕中划出流动的光带。 沉重的脚步声,踩碎了深夜的寂静。 铠甲摩擦的铿锵声、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宫中禁卫,神情肃穆,步伐整齐而迅捷。 他们手持火把,身影在宫墙间快速移动。 两仪殿内,烛火通明。 数十盏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胤帝闭着眼睛,坐在龙榻御座上,面色沉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宇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吕青松站在他的身旁,面色凝重。 他的目光不时扫向殿外,耳廓微动,捕捉着远处传来的每一个声响。 每当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身体便如胤帝的心弦一般,紧绷起来。 萧老将军坐在龙书案下方左侧的椅子上,他虽已是须发皆白,但腰背依旧挺直。 他那双历经沙场的眼睛,此刻也锐利如鹰,紧盯着殿外的动静,等待着锦卫门带回来的消息。 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息,瞬间包裹住了殿内外的侍卫们和宦官宫女,压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此时不断有禁卫带着消息回来。 他们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踏入殿内,铠甲在烛光下闪着冷硬光泽。 每一次跪地,禀报的声音都在大殿中激起回响。 “报!陛下,密巡司已捉拿三人!” 一名禁卫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急促。 “报!陛下,兵部侍郎朱检已抵达密巡司,正在审讯!” 又一名禁卫快步进殿,甲胄相撞,声响清脆。 “报!陛下,朱检已带着兵马,前去捉拿庆国谍探!” 第三名禁卫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额角还带着奔跑后的细汗。 “报!陛下,庆国谍探被捕人数,已达四十人!” 许久,第四名禁卫冲了进来,跪地禀报时,声音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疲惫。 “报......” 接连不断的禀报声此起彼伏,每一个消息都让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胤帝对着每个来报消息的禁卫微微颔首,旋即挥手让其退下,继续打探。 他的目光始终半阖,但每当有新的消息传来,睫毛都会轻微颤动,显示出内心的波动。 “看来密巡司那边,很是顺利啊。” 胤帝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又被深沉所取代。 他呼出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却又夹杂着些许疑虑。 “可算是把这帮混账东西逮到了。” 萧老将军神色凝重,花白的眉毛紧紧蹙起: “若是能一网打尽,那是最好,但老臣觉得,可能没那么容易。” 他的声音低沉着,吐出的每个字,此刻都带着历经沙场的老将特有的谨慎和稳重,忧心忡忡道: “庆国军情司狡猾异常,扎根之深恐怕超乎我们的想象。” 胤帝摆了摆手,皇袍衣袖,在烛光照映下,划出一道弧线,说道: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总之比之前什么都没查到的强。” 吕青松和萧老将军二人,从胤帝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无奈,都默不作声。 是啊,最近这段时间,三法司追查火龙烧仓的事,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最后的结论,是靠猜,猜出来的。 而密巡司不一样,这才过去多久,密巡司便找到了线索,还一下子顺藤摸瓜,找出这么多庆国谍探! 虽然目前没有抓到大鱼,但相较于之前,确实强太多了! 胤帝目光投向殿外深沉的夜色,感慨道:“若不是李为君,去了一趟东嵩书院,也查不到这条线索。” 萧老将军目光中也露出赞赏之色,笑着说道: “确实,李为君这次是立了大功。” “若不是他查到了齐振海,就没有今天晚上的抓捕。” 他微微前倾身子,语气郑重:“此子有功,陛下应当重赏。” 第189章 暗潮涌动下的庆国军情司 胤帝微微颔首,唇角泛起一丝欣慰笑意,“等这件事结束,朕会重重赏他。 说着,他抬起头,明亮的眸中跳动着烛火的倒影,目光再次投向殿外的漆黑夜色,仿佛要穿透寂夜,看清京城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愿,今天晚上,能把庆国军情司的这个毒疮全部挖掉。” 胤帝沉声道,“朕也能彻底放下心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转眼间便消散在殿内凝重的空气中。 吕青松和萧老将军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清楚地看见,胤帝那双双手,紧握着龙椅把手,显然,此刻陛下内心也不平静。 殿内的烛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紧张,不安地跳动着,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之上。 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入殿内。 殿内的三人注目而去。 只见两个人,一胖一瘦,一个中年一个青年,身穿飞鱼服,朝着这边而来。 胤帝认出二人,正是密巡司司主林永亭,和主管庞硕,对着殿外的侍卫挥手示意,放他们进来。 “奴婢林永亭,拜见陛下。” “臣密巡司主管庞硕,拜见陛下!” 林永亭走入殿内,躬身行礼。 来之前,他虽然说过要把庞硕留在宫外等候。 但来了以后,林永亭还是把他带了进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自己人。 胤帝望着二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朕现在看到谁,都没有看到你们密巡司来人开心。” “朕知道,你们肯定会给朕带来好消息。” 说着,他轻声问道:“是好消息吗?” 林永亭直起身子,也露出笑容,恭敬道:“陛下,奴婢这次带的消息,应该称得上是好消息。” “奴婢掌管的密巡司,司吏李为君,审讯人犯之时,从人犯口中,又审讯出了一些线索。” “这是人犯供词,请陛下御览。” 说着,林永亭转头递给庞硕一个眼神。 庞硕当即从怀中取出簿子,放在手心,高高举起。 吕青松立即上前,拿起他手中的簿子,放在了龙书案上。 胤帝拿起,翻开看了一眼,当即眼瞳一凝,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的一字一字看完。 “这帮狼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胤帝皱着眉头,将簿子递给萧老将军,说道: “萧爱卿,你也来看看。” “老臣遵旨。”萧老将军起身走过去接过簿子,回到座位上打开看了起来,登时眉头紧皱,“庆国军情司的人,要对军械司动手?” 吕青松疑惑道:“军械司有什么东西值得庆国军情司动手?” 萧老将军沉思片刻,方才说道:“要说值钱的东西,那便是新一批军械,过不多久,便会送到凤阳郡,还有边关。” “不过,新一批军械的数量,并不多,就算被毁,也影响不到凤阳郡和边关。” “他们大费周章,却做一件没什么影响的事,真是奇怪......” 胤帝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觉得,抬头注视着林永亭,问道: “永亭,你怎么看?” 林永亭想了想道:“奴婢以为,既然庆国军情司的人,要对军械司动手,那就应该有所准备。” “若是庆国军情司真要对我军械司动手,有所准备之下,必可将对方擒获,然后一网打尽!” 胤帝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萧老将军,问道:“萧爱卿,你以为如何?” 萧老将军微微颔首,“眼下能做的,也只有加强军械司的防备了。” 胤帝当机立断道:“既如此,加强军械司防备的事,兵部来做,密巡司这边,在旁协助。” 林永亭连忙道:“奴婢遵旨!” 萧老将军跟着低头躬身领旨道:“老臣遵旨。” 胤帝挥了挥手,让他们平身,旋即看向庞硕,目光先在对方的大胃袋上流连了几秒,旋即目光上移,看着庞硕那张圆脸,缓缓说道:“庞爱卿,你跟永亭都辛苦了。” 庞硕慷慨激昂抱拳道:“臣不辛苦!臣把自己当一块砖,哪里需要臣就去哪里!” 胤帝微微一笑,“这次能够揪出庆国军情司的人,密巡司功不可没,你们先回去吧,等此事毕,朕会重赏!” “是!”林永亭躬身道:“奴婢告退。” “臣告退!”庞硕跟着对胤帝行了一礼,旋即跟在林永亭身后,离开了两仪殿。 而此时,京城之中,某个坊内的一处民宅。 院子里,崔豹穿着一身深青色长衫,坐在冰凉的石凳上,闭着眼睛,倾听着宅外的动静。 月光如水,洒在他深陷的眼窝上,两道扫帚眉,时不时的动一下,谁也不知他在谋划什么。 在他身边,坐着一位身姿妩媚的年轻女子,一袭绯色长裙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此时她正握着一把精致的团扇,不停地扇动着,扇面上绣着的金翅蝴蝶,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起。 另一侧石凳上,坐着一位穿着灰色僧袍的中年武僧,正捻着一串乌木佛珠,闭着眼睛低声诵经,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 屋内,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那道从始至终没有露面的黑影拉得颀长,投在纸窗上。 宅院外,不时有马蹄声急促而过,铠甲相互碰撞发出铿锵声响,此起彼伏。 隐约间,还能听到远处的打杀声和吆喝声,声声不绝,撕扯着寂夜。 “吵死了!”面容绝美、皮肤白净无暇的年轻女子,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大半夜的,都不安宁,还让人家怎么睡!” 她手中的团扇扇得更急了几分,她身上的香气,随着扇出来的风,在院内盘旋。 “胤国的人,就喜欢半晚上弄出动静?“ 她的声音娇媚中带着一丝讥讽,“我就不喜欢胤国人这一点,做事总喜欢偷偷摸摸的,真叫人不齿。” 中年武僧闭着眼睛停下诵经,缓缓睁开双眸,眸中古井无波地看着她: “你要是心里烦,就跟我一起,念佛诵经,能让你心中清净。” 他的声音平稳而低沉,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淡然。 年轻女子拿团扇往他那边扇风,面带娇艳,笑盈盈道: “不如你出去,把他们都杀了如何?” 第190章 都不是吃素的 中年武僧摇了摇头,拒绝的干脆利落:“那不行。” 年轻女子眯起美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怎么,你这和尚,什么时候换的性子,不杀生了?” 中年武僧听出她的挑衅,笑呵呵道:“我只是不想送死而已。” 年轻女子撇嘴,用团扇掩住半张脸,不去看他,同时声音带着几分不屑道:“怂包。” 中年武僧反问道:“要不,你去杀?” 年轻女子挑眉道:“又不是我弄出来的动静,凭什么我去?”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几分娇嗔,“不应该是谁弄出的动静谁去?” 说着,她眼角余光瞥向坐在身边的崔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是不是啊,崔豹?“崔豹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出他内心的一丝不悦。 年轻女子手肘放在石桌上,削葱根般的手指托着下巴,语带幽怨道:“你咋还不理人家?”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几分委屈,“是心里又想着哪家的小寡妇了?“屋内,黑影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而冰冷:“你要是媚劲犯了,就去找个墙角,自己蹭蹭!““......“年轻女子浑身一僵,美目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啐声道:“老大,你不要太粗鄙了!” 随即,她话锋一转,望着屋子方向道:“老大,胤国今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要把咱们埋在胤国京城的人,全部挖出来。”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与先前的轻佻判若两人。 “搞不好,不到天亮,就轮到咱们了!” 毕竟,这里不是庆国,是胤国,还是胤国京城。 一旦他们的行踪泄露出去,等待他们的,可就不是密巡司的人了。 宫廷内卫,兵部,三法司的人,都会倾巢出动,抓捕他们。 他们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崔豹这时缓缓开口道,“不会,焚烧粮仓,是让那些人干的,查不到咱们头上,胤国的密巡司更不可能发现咱们在这。” 他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咱们绝对安全。” 年轻女子瞅着他道:“但是,底下人都被抓了,就剩下咱们几个,后面的事,由谁去做?总不能咱们亲自上阵吧?” 屋内的黑影声音依旧沙哑道:“这件事,我已经与崔豹商议过了,过两天,军情司会派一批新人过来,你不用担心。” 年轻女子询问道:“那这些人呢?救不救?” 中年武僧目露惊异之色,目光带着一份审视,嘴上则调侃道:“瞧不出来,你还是菩萨心肠。” 中年女子眼神一凛,瞪了回去,“你这人,平生不是最喜欢杀活菩萨吗,怎么,想对我动手?” 她的声音先是一冷,随即又宛若冰川融化一般,嫣然一笑,用团扇轻轻隔空指着他道:“你可以试试嘛,今晚上,我给你留个门?” 她的语气娇媚,眼中却毫无笑意,中年武僧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是有几分眼力,你不是活菩萨,你是女蛇蝎,我不杀你这类人。” 年轻女子一脸嫌弃,“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说着,她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时,崔豹冰冷无情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被抓的人,不用理会,他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死了也好。” 年轻女子看着他问道:“你就不怕密巡司的人,顺藤摸瓜,查到些什么?” “我看这个李为君有几分能耐。“崔豹微笑道,“越是有能耐的人,越容易在这个时候迷失自己。” “被抓的人中,有我提前埋的棋子,此人会误导密巡司的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声东击西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更不会被发现。” 说完,崔豹站起身,对着主屋方向行了一礼,“大人,我回去歇息了。” “去吧。“屋内黑影声音沙哑道。 等崔豹回到厢房之后,年轻女子又说道:“老大,密巡司的人,对咱们来说,是个隐患,我看,尽早除掉的好。”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狠厉,全然没了先前的娇媚。 屋内黑影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可以,你去除掉。” 年轻女子眉头一皱,转动着手中团扇,声音带着几分嗔怪:“我?老大,我还是算了,我一个女儿家,哪是密巡司侯缜的对手。” “真要打起来,老大你以后可就再见不到我了。” 说着,她眸波微转,带着几分怨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屋内黑影冷哼道:“没这个胆子,还有脸出这个主意?死一边去!” “......”听着黑影不耐烦外加斥责的声音,年轻女子瞬间没了与他交谈的心思,撇了撇嘴,低头一阵不满的碎碎念着。 屋内黑影再次开口,语气严厉道:“你们两个都下去休息,这几天,别闹出动静,都老实点。” “是,老大。“年轻女子和中年武僧当即起身应道。 两人看也不看对方,默默走向各自的厢房。 而此时,密巡司内,李为君穿着飞鱼服,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边和熊辉光闲聊,一边注视着门口。 朱检的抓捕声音,已经传到了这里。 显然,通化坊内,也有庆国军情司的人。 熊辉光此时也在仔细听着动静,咂舌道:“庆国军情司的人,到底在咱们京城埋了多少人啊!怎么感觉抓了这么久,还没抓完!” 李为君深吸了口气道:“总有抓完的时候。” “眼下最重要的,是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熊辉光双手抱肩,望着门口,说道:“照这么个抓法,就是再狗急,也跳不起来。” “毕竟,现在是兵部在带人抓捕,兵部不是吃素的,那都是兵卒,不是衙役。” “动起手来,军阵一旦摆开,对方就是再大本事,也顶不住。” “所以说,你大可放心。”说着,熊辉光转头望着李为君,看他一脸疲态,想到他今天忙活了一天,说道:“李老弟,你要是困了,就回屋睡会,有我在这,保准出不了事。” 第191章 接近尾声的抓捕 李为君摇了摇头,强打着精神,盯着门口,说道:“没事,我顶得住。”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尘埃落定之前,让他睡,他也睡不着。 虽然很困很累,但他不敢放松大意。 毕竟,谁也不知道,庆国军情司的那三个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冲进来。 熊辉光见状,不再多说,与他一同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院子里,烛火声噼啪轻响。 半个时辰,在二人等待中缓慢流逝。 这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两道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推门而入的“吱呀”声。 李为君瞬间肌肉紧绷,下意识地握紧刀柄,身体微侧,凝视着门口方向。 直到看清来人是大领导林永亭和三领导庞硕,李为君才缓缓放松下来,悄然松开刀柄,起身抱拳询问道:“林公公,庞大人,圣人知道了?” 林永亭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今天他也没少到处跑,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光彩,坐在旁边的空椅上,笑道: “圣人听闻以后,对密巡司,是大加赞赏,说我们这次做的极好,铲除庆国军情司埋下的毒瘤,功在社稷!” 熊辉光立刻凑了过来,带着几分期待问道:“有提到我吗?” 林永亭转向他,神色认真道: “熊家这次出了这么大力气,哪能忘了?圣人特意问了那位勇武过人、生擒人犯的熊辉光何在,杂家回禀说,熊辉光正与我密巡司同仁一同彻夜值守,以防不测,圣人闻言,连说了三个‘好’字!” 有这么说吗......庞硕瞅着他,心里想着。 熊辉光闻言,顿时咧嘴一笑,颇为得意,头顶都更尖了几分。 林永亭接着道:“再跟你们说个好消息,杂家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兵部的朱检朱大人。” “朱大人跟杂家说,截止到现在,兵部人马已经成功锁拿、擒获了六十个庆国谍探。” “朱检那边,现在是抓到一个,便就地审讯,拿到口供后,继续抓人。” 林永亭摸着白净的下巴,笑眯眯道:“此番抓捕,怕是要持续到早朝开始之时了。” 李为君闻言问道:“庆国军情司的那三个人,有消息吗?” 林永亭知道他指的是从沈刚口供中得知的那三条真正的大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摇头道: “没有。” 随即,他挥了挥手,语气从容道: “不过也无妨,虽说这次暂时没能网住这三条大鱼,但是抓了这么多虾兵蟹将,断了他们的爪牙耳目,那三条大鱼,在京中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鱼,蹦跳不了多久了,清理了这些做事的,那三人迟早会暴露出来。” 李为君闻言,微微颔首,这倒也是,没了做事的人,那三条大鱼就算不出来,也在京城翻不起什么大浪。 “还有一事,”林永亭目光转向李为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圣人知晓庆国军情司的人,要对军械司动手,降了旨意,由兵部派人,加强军械司的防备。” “咱们密巡司,将在旁协助。” “等中午了,咱们就去军械司,了解了解情况。” 李为君点头道:“明白!”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一脸疲惫,声音温和道:“为君,你今天辛苦了,先回屋歇着吧。” “这会没什么事,我跟庞大人在这盯着。” “好。”李为君这次没有拒绝,当即回往卧房。 熊辉光见状,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说道:“得,看来这儿没我什么事了,那我也走了啊。” 林永亭眼瞳一凝,伸出手将他拽了回来,“不行,你不能走,你得留这。” 熊辉光错愕道:“为啥?” 林永亭解释道:“这里就你一个武状元,侯缜不在,你要是走了,那三条大鱼要是杀进来,我们仨不就死这了?” 说着,他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语气也变得格外亲切:“小熊啊......” 熊辉光瞪大眼睛道:“你不叫我熊爷就罢了,你叫我什么?” 林永亭轻咳一声道:“我比你年长几岁,叫你熊老弟吧。” 不等熊辉光再反驳,他迅速从袖袋中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到了对方面前,话锋一转:“熊老弟,这个钱,你拿着。” “哟,给我还钱了?”熊辉光讶然,数了数银票,一共五万两,正是他当初借给李为君的数目,立即塞入怀中,眉开眼笑道:“我就不客气了。” “就冲你还钱的态度,我陪你在这坐到天亮。” 林永亭闻言,顿时露出笑容。 旁边的庞硕也松了口气,有熊辉光在,瞬间感觉安全多了。 天色在众人的等待中,渐渐由深墨转为灰白,远处隐约传来鸡鸣之声。 长安城各条街道上,持续了半夜的打杀声、抓捕声也渐渐平息下去。 此时,更夫规律打更的梆子声回荡在空旷的坊内街上。 显然,针对庆国谍探的抓捕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窗外天光已微亮,他迅速穿好衣服,用放在屋内木盆中的冰凉井水抹了把脸,驱散残存的睡意,然后大步走出卧房。 院子里,大领导林永亭、三领导庞硕,还有熊辉光,依旧坐在那几张椅子上,但此刻没有步入武科的林永亭和庞硕,已经有些顶不住了,正如小鸡啄米般打着哈欠。 看到李为君走出来,庞硕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含糊不清地询问道:“醒啦?睡得如何?” 李为君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肩膀:“还行,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了。” 庞硕起身道:“那我去你屋子躺会。” 李为君点了点头,目送他进屋,随即对着大领导问道: “林公公,你要不要也去躺会?” 林永亭满脸困意,摇了摇手道:“不用,杂家还顶得住。” “而且,这会时间也不早了,等朱检回来,杂家还要跟他一起上早朝。” 正说着,仿佛应和他的话一般,密巡司的大门处,再次响起一道清晰的推门声。 众人望去,只见红袍老头朱检,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他身上绯红官袍的袖口和下摆处,有几处被深色的液体浸染得发黑,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显然这一晚上,没少亲自审讯。 第192章 尘埃落定 林永亭立刻站起身,迎上前几步,关切地询问道:“朱大人,辛苦了!抓捕情况如何?” 朱检虽然疲惫,但脸上却带着愉悦笑容,他捋了捋有些散乱的胡须,声音虽哑却透着满意:“能抓的,基本都落网了,算上你们密巡司擒获的齐振海,以及你们这里还关押着的另外三个,一共抓了一百二十人!今天晚上没白忙活!” 李为君问道:“死了几个?” 朱检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办案老手的冷酷:“放心,都是活的,些许反抗,翻不起大浪,受伤的有几个,但没死的。” “老夫已下令,将所有擒获之人,均已严密押入大理寺狱,分开关押,严加看管,等候圣人发落。” “朱大人辛苦了!”林永亭由衷地拱了拱手,敬佩地看着这位办案雷厉风行的老臣,“圣人若是知晓竟能一举擒获如此多的敌国暗探,定然龙心大悦,也能放心了。” “这是老夫的职责。”朱检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到早朝时间了,老夫回去换身衣服,以免殿前失仪。” 说完,他转头对着门外提高声音道:“来人!” 霎时间,门口快步走入八名腰佩横刀的精干兵部差役,肃立待命。 朱检指着密巡司的南房牢狱方向,下令道:“去,将牢里关押的那四个人犯,一并提出,押上囚车,全部转入大理寺狱严加看管!” “是!” 八名兵部差役当即上前,朝着密巡司南房狱走去。 李为君闻言,心头一动,快步上前,挡在差役们身前,对着正要转身离开的朱检拱手沉声道:“朱大人且慢!” 朱检闻言顿住脚步,转过身,花白的眉毛微皱,带着一丝不解看着李为君:“还有何事?” 李为君神色一肃,拱手说道:“朱大人,这个齐振海,可否让他留在密巡司?” 朱检眼瞳一凝,以为李为君要为对方求情,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厉,“莫非你要保那齐振海?” “老夫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齐振海为虎作伥,替庆国军情司做事,手上染满了咱们长安门仓看守将士的鲜血!” 朱检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管他有何种情由,背后有多少不得已,只此一条通敌叛国、杀害同袍之罪,他就百死莫赎!谁也保不住他!” 李为君摇了摇头,“朱大人误会了,我并非要保他。” “齐振海所作所为,国法难容,其罪当诛,这个道理我明白,谁也保不住他。” 说着,他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我想说的是,齐振海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东嵩书院的教书夫子,在士林中和京城百姓间颇有些清名。” “若是朝廷将其罪状昭告天下,并公开斩首示众,势必会牵连东嵩书院数百年的清誉,使其蒙上难以洗刷的污点。” “届时,书院学子前途受阻,山长于希文先生一生心血恐将毁于一旦。” 李为君凝重道:“我们密巡司此番能够擒获齐振海,多亏于希文于山长出手相助。” “之后更是幸亏于山长保全齐振海之妻戚氏,才得以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齐振海将他所知之事,全盘托出。” “不然,今天晚上,就不是抓捕,而是咱们还在想方设法撬开齐振海的嘴。” “于山长如此出力,不过是为了保全东嵩书院的名声。” 李为君情真意切道:“于情,于山长于我密巡司有相助之恩,于理,我们亦当体谅其苦心,尽可能减少对书院的冲击。” “在下恳请朱大人,能否将齐振海暂且单独关押在我密巡司?” “齐振海是什么结果,自有陛下论定,至于其他三名从犯,则可立即上奏朝廷,明正典刑,由朝廷公示处置。如此,既可彰显国法,亦能稍全书院颜面,不负于山长一番苦心。”” 朱检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沉吟道:“你所言虽有其情理之处,但这不合规矩啊。” 一直在旁静听的林永亭此时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朱大人。” 他走到两人中间,面带微笑地看着朱检,“李为君所言,确实在理,此番于希文主动相助,我等若丝毫不顾及东嵩书院之声誉,未免令人心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破例一次,按照李为君说的办吧,暂且将齐振海留在密巡司。” 看到朱检还有些犹豫,林永亭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道:“圣人若是问起此事,一切由杂家前去解释,绝不会让朱大人为难。” 朱检目光在林永亭和李为君脸上扫过,沉吟了足足数秒,随即缓缓点头道:“好吧。” 说完,他对着那八名仍在待命的兵部差役挥了挥手道:“去牢里,将沈刚等三人提出,押往大理寺,齐振海暂留此处。” “是!”差役们领命,迅速前往南牢提人。 很快,沈刚等三名庆国谍探被差役押解出来,带上镣铐,推搡着向外走去。 朱检对着林永亭和李为君等人拱了拱手:“老夫得回府更衣,先行告辞,林公公,我们等会儿皇宫再见。” 林永亭笑吟吟地拱手回礼:“朱大人慢走,早朝上见。” 送走对方之后,林永亭呼出一口气,望着同样松了口气的李为君,说道:“为君,你说的对,于希文投桃,咱们也得报李才是,不能寒了于希文的心。” 说完,他神色肃然道:“不过,齐振海这个人,留不得。” 李为君点了点头,他也清楚,在齐振海向同袍挥刀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沉声道:“那就秘密处决。” 林永亭颔首道:“杂家也是这样想,等侯缜回来,杂家让他去办。” 李为君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凑到林永亭身边,小声道:“林公公,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想让齐振海,在处决之前,与他夫人见上一面。” 林永亭想了想,答应道:“杂家来安排,送她妻子回家。” 李为君认真道:“多谢林公公。” 林永亭笑了笑,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小声道:“如果下不去手,让熊辉光代劳。” 说完,他转头望向熊辉光,“熊老弟,你跟着他一起去。” 熊辉光此时正美滋滋的摸着怀中的五万两银票,闻言不假思索道:“没问题!” “那杂家先入宫了。”林永亭挥了挥手,大步离开密巡司,在门口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李为君则大步走到南房牢里,推门而入。 牢房中,很是干净,齐振海手脚戴着镣铐,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一脸失神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李为君走进来,齐振海回过神来,凝视着他,起身躬身行礼道:“多谢成全。” 第193章 给你一个体面 他谢的是李为君给了他一个体面,如果不是李为君,他今日便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身首异处,累及书院清名。 李为君看着他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只是复杂地“嗯”了一声,接受了这一礼。 随即,李为君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调说道: “一起回你家吧。” 齐振海点了点头,随即在镣铐的砰铛作响声,走出了牢房。 此时,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齐振海深吸了口气,在李为君和熊辉光押送下,走出密巡司,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熊兄,劳烦你来赶车。”李为君低声说完,同时从怀中拿出绣球刀,递给熊辉光。 熊辉光已经知晓绣球刀能够克制齐振海的横练金刚,当即接了过来。 李为君这才撩开车帘,弯腰登上马车,坐在了齐振海的对面。 熊辉光跃上车辕,取代了原来的车夫,随即挥了挥手,叫来十名熊家部曲,“你们跟着一起去!” “是!” 十名熊家部曲立即翻身上马,聚拢到了马车跟前,分成两列,护卫在马车前后左右。 马车在熊辉光的驾驶下,缓缓驶向齐振海居住的丰安坊。 很快,马车停靠在了写有“齐宅”牌匾的宅院门口。 李为君率先走下马车,看了一眼紧闭的乌头门,转头对着同样被熊辉光搀扶下来的齐振海道: “咱们进去等一会,用不多久,李公公就会送你妻子过来。” 说完,李为君拿出钥匙,在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中,打开了锁死在齐振海手腕和脚踝上的沉重镣铐。 “毕竟是见你妻子,还是体面点好。” 李为君语气平静地补充道,将卸下的镣铐随手递给身旁的一名熊家部曲。 失去了铁枷的束缚,齐振海顿觉浑身一轻,他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感激,再次低声道:“多谢李大人。” 李为君没有回应这份感谢,目光转向齐宅大门上挂着的铜锁:“带钥匙了吗?” 齐振海立即从腰间暗袋里摸出一把磨得光滑的黄铜钥匙,上前一步,略微颤抖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随着“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李为君和熊辉光一起跟着他,走入宅院内。 熊辉光带来的十名熊家部曲,则立于门口左右。 来到堂屋坐下,齐齐振海看着桌上冰凉的陶土茶壶和几个倒扣着的空荡荡茶盏,习惯性地起身,语气带着一丝主人待客的局促:“我去热壶茶。” 李为君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去吧。” 振海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低声道:“有劳李大人。” 李为君凭着昨日来过的记忆,轻车熟路地走向侧后方的厨房。 厨房里冷锅冷灶,他先找到水缸、柴火和茶叶,随即有条不紊的舀水、生火。 许久之后,李为君拎着一个茶壶,三个茶盏走入堂屋。 李为君斟了三盏茶,先递了一盏给一旁的熊辉光,一盏留给自己,然后,也将另一盏,推到了齐振海面前的桌上。 齐振海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热气的茶盏,又是一怔,随即双手捧起,感受着那微烫的温度,喉头滚动了一下,再次低声道:“多谢。” 随即,齐振海注视着李为君,问道:“不知李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 李为君端起自己那盏茶,吹了吹热气,并没有看齐振海,只是缓缓道: “齐夫子是个体面人,我不想你失了这份体面。” 齐振海展颜一笑,“如此甚好,见完我夫人最后一面,我会体面的走。” 此时,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牵挂,便是妻子的安危。 李为君见他一副坦然模样,显然已经接受了结局,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正百无聊赖吹着茶沫的熊辉光,问道:“熊兄,你懂不懂解毒?” 齐振海猛地抬起头,目光骤然亮起,希冀的看着熊辉光。 熊辉光闻言,咧开嘴,脸上露出几分自家绝学被问到的得意之色:“那你是问对人了,我熊家最擅长的,除了炼药,就是解毒。” 李为君道:“齐振海的妻子,被庆国军情司的人下了毒,如果可以的话,你等会给帮忙看看。” “好。”熊辉光应了一声,转头对着堂屋外大声道:“来人!” 一名守在院门口的熊家部曲立刻应声快步走了进来。 熊辉光吩咐道:“你立刻回府一趟,告诉曲老,就说我这有急事,让他来一趟。” “是!”那名熊家部曲应了一声,毫不拖泥带水,领命后转身便疾步而出,很快院外便传来了马蹄疾驰而去的声响。 齐振海激动得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对着熊辉光,又转向李为君,屈膝下拜,声音哽咽道:“多谢熊公子!多谢李大人!” 熊辉光摆了摆手。 李为君也摇了摇头,“不必,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合作,你妻子身上的毒,密巡司会帮忙想办法。” 就在这时,宅院门外传来另一辆马车停靠的声响,以及一阵轻微的嘈杂人声。 很快,面白无须的司礼监太监郑旺朝着这边大步而来。 在他身后,两名衣着素净、作宫女打扮的女子,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面色苍白、身形孱弱、眉宇间带着浓浓忧惧的妇人,正是齐振海的发妻戚氏。 郑旺上前一步,对着李为君恭敬地抱拳行礼,“李大人,林公公差杂家将齐戚氏送来了。” 李为君笑道:“辛苦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 郑旺会意,再次行礼,便领着那两名宫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堂屋,院外很快传来马车离去的声音。 屏退郑旺之后,李为君注视着一脸吃惊的齐戚氏,拱手道:“齐夫人。” “是你......” 齐戚氏有些不敢置信,她清楚地记得,昨天中午,这个年轻人还曾来过家里,是跟着于山长家的千金一同前来,说是探望她夫君。 没想到,他竟然是朝廷官衙的人?而且看这架势,地位似乎不低。 第194章 于希文的请求 “夫人......” 这时,齐振海那熟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瞬间吸引了齐戚氏目光。 齐戚氏望向齐振海,眼眶发红,声音带着哭腔急急问道:“夫君......你没事吧?” “没事。”齐振海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感受着妻子身体的微微颤抖,他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温声解释道: “夫人别怕,只是今天晚上城里不太平,于山长担心波及我们,动用了关系,请官家的朋友来保护我们。” 这时,李为君开口道:“齐夫人身体欠安,不宜久站,你们夫妇二人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不妨先回屋里叙话吧。” 齐振海听出这是要他向夫人做最后的道别,点头应声道:“好!” 他揽着妻子的肩膀,柔声道:“夫人,我们进屋说。” 齐戚氏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非同寻常,她勉强对着李为君和熊辉光的方向欠了欠身子,行了一个仓促的礼,随即满心疑惑地被丈夫搀扶着,一步步走向他们日常起居的主屋。 刚坐下,齐振海听到妻子的关切声:“夫君,你受伤了......” 齐振海下意识地想遮掩伤口,但是在跟侯缜交手时,被他用绣球刀割出的伤口太多,根本遮掩不住,便放下双手,笑道:“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无碍的,一点小伤。” 齐戚氏却凝视着那痕迹,摇头道,“胡说,明明是刀伤,我认得出来。” 说着,齐戚氏紧紧盯着丈夫闪烁的眼睛,语气变得急切而担忧, “夫君,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瞒我!” 齐振海避开她的目光,还想搪塞:“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意外......” 齐戚氏皱起眉头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有没有事,我看的出来。” “你若是不说,我不在理你了!” 齐振海看着妻子苍白而执拗的脸,所有的谎言都堵在了喉咙口。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悔恨的叹息:“唉......” 齐戚氏的心随着这声叹息直往下沉,声音都变了调:“是......很大的事吗?” 齐振海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是,很大。” 齐戚氏追问道,声音发颤:“有多大?” 齐振海闭上眼,复又睁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那句足以让任何平民百姓魂飞魄散的话:“事情......圣人已经知道了。” “圣......圣人?!”齐戚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几乎喘不过气来。 普天之下,有什么事需要惊动圣人? 那岂不是说,事情已经通天了? 这得是多大的祸事! 事到如今,齐振海也不再隐瞒,他握住妻子冰凉的手,实话实说道:“前些时日,有人焚烧了京城粮仓,是庆国军情司干的。” “粮仓被焚时,我就在场。” 齐戚氏捂着嘴唇,不敢置信道:“你是庆国......” 齐振海摇头道:“不是,是庆国军情司的人,拿你的命威胁我。” “你之前莫名病重,根本不是寻常病症,就是他们下的毒!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们就不给我解药!我没有选择,只能听他们的。” 齐戚氏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心中慌乱不已,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所以,你今天带我离开家,也是因为这件事?” 齐振海沉声道:“准确来说,是因为门口那位李大人。” “他是密巡司的,咱家门口,有庆国军情司的人盯着,李为君进了咱家的门,在庆国军情司眼里,就是查到了我。” “庆国军情司,一定会派人杀我们灭口,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跟庆国军情司做了一笔交易,只要我杀了密巡司所有人,他们就给我解药。” 齐戚氏忍不住失声道:“天呐......你怎么能信他们的鬼话!” 齐振海苦笑道:“我没有选择啊。” 齐戚氏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泣不成声:“都是我不好......” 如果她没有被下毒,夫君就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齐振海摇头道:“偷盗者入室偷东西,怎么能是被偷者的过错呢。” 说着,他安慰道:“跟你没关系,是我不好,没有照看好你。” 齐戚氏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声音颤抖问道:“朝廷要怎么处置你?” 齐振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甚至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处置已经下来了,我被判了流放岭南,一会就走。” “李大人念我是东嵩书院的夫子,所以替我求情,让我能在离开前,与你见最后一面。” “流放岭南?”齐戚氏喃喃道,随即猛地抓住丈夫的胳膊,“我跟你一起走!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齐振海拒绝道:“不行,你身子骨弱,身上的毒还在,去了会死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夫人,门口那位熊公子,是弋阳郡公熊祖尚的儿子,熊家最擅长解毒,熊家出手,说明你有救了!” “等你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你就在家好好养伤。” 齐振海安慰道:“我到了岭南,会置办一套宅院,等你一好,我就找人接你过去,好不好?” 齐戚氏静静地凝视着他,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她咬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夫君......你在骗我。” 齐振海心脏猛地一抽,强装镇定:“我......我没有骗你。” “你骗我......”齐戚氏的眼泪流得更凶,“你每次骗我的时候,眼神就是这样,不敢看我,右手会不自觉地捏紧......” “你不是去岭南,对不对?他们是要杀你?是不是?” 齐振海赶忙摇头道:“不是,你不要瞎猜。” 齐戚氏凝视着他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养好了伤,去了岭南,你真的会在那里吗?” 齐振海点头道:“会的。” 齐戚氏又问道:“如果我没有见到你呢?” 齐振海心中一颤,挤出笑容道:“你怎么会见不到我呢?” 齐戚氏凝视着他的双眼,“你回答我,如果我没有见到你,怎么办?” “......” 齐振海沉默不语。 齐戚氏见状,握住他的双手,“夫君,你知道我的性格,你也应该想得到,到那时我会怎么做。” “这个毒,不用解了。” 齐戚氏语气坚定道:“如果他们要你死,我陪你一起。” 齐振海眼眶红了起来,“夫人......” “我对不起你......” 门口处。 李为君默默听着。 熊辉光也一阵沉默。 就在此时,身边响起了一道叹息声。 “唉。” 二人抬头望去。 只见于希文,不知什么时候,一身襕衫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李为君有些意外于希文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熊辉光也大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于希文看着二人,语气缓慢道:“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过来看看。” 熊辉光困惑道:“不是,你咋出来的?这会兵部的人,都在各坊盯着,你这么乱窜,早该被抓起来了。” 于希文淡淡道:“我说我是密巡司的。” 李为君一怔,熊辉光也是一愣,问道:“他们信了?” 于希文道:“侯缜信了。” 熊辉光没忍住笑骂道:“你直接说你碰见侯缜不就完了吗?” 第195章 熊家的人脉 李为君听得忍俊不禁,笑吟吟道: “得亏于山长你是碰见的侯缜,要是碰见兵部其他人,准把你抓起来。” 笑过之后,李为君神色一正,目光清亮地看向于希文,直接问道:“于山长,你来干什么?” 于希文沉声道:“为君,我有一事相求。” 李为君闻言,心中并不意外,他这个时候来,只可能是为了保齐振海一命,总不可能亲自送他上路吧,平静反问道:“你要保齐振海?” 于希文面容沉凝,微微颔首,语气沉重:“是。” 一旁的熊辉光早已听得眉头紧锁,此刻忍不住插话道: “于山长!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齐振海犯的是什么事?!通敌叛国!焚毁军粮!杀害守仓同袍!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泼天的大罪,是能掉十次脑袋的勾当!哪还可能保得住啊?” 于希文并未被熊辉光的疾言厉色喝退,他转向熊辉光,声音沉静有力道: “熊公子!请问,恶毒的盗贼潜入某人家中偷走了传家之宝,甚至以其家人的性命相威胁,我们能去责怪那被偷窃被威胁的受害者没能看管住门户吗?这道理如何能说的通?” 他不待熊辉光反驳,语气带着几分激动: “齐振海他难道就想那样做?他难道天生就是个叛国弑杀的恶徒?不是!他不想!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但是,庆国谍探将那阴损毒药,下给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齐振海不照做,他的结发妻子就会死!试问,易地而处,他当时还能有什么选择?!那是他的至亲之人啊!” 于希文越说越是愤慨,忍不住举了一个极其尖锐的例子,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为君和熊辉光: “试问,倘若是东宫太子殿下不幸被奸人下了无解奇毒,性命垂危,对方以此要挟圣人,两位觉得,圣人是会不管不顾,坚守所谓‘大义’,而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毒发身亡,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与虎谋皮,也要先保住太子的性命?” 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力和悲悯: “事情没有发生到自己头上,刀子没有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那份抉择究竟有多么艰难。” 于希文看向李为君,眼神坦诚道: “今日若换做是我于希文,是我的女儿被人下了这等毒手,对方以此胁迫,莫说是让我去杀几个不相干的人,就是让我入宫刺王杀驾,我也干得出来。” 熊辉光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四下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别觉得这院子里现在都是自己人,你就什么杀头掉脑袋的话都敢往外秃噜啊!这话也是能随便拿来做比方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意在说明人在绝境下的无奈抉择,并非真有此心。” 于希文解释了一句,随即再次将恳切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为君,神色肃然道:“为君,你看,能不能宽容宽容?” “齐振海是东嵩书院的夫子,我了解他,他本性不坏。” “我知道,我知道他做的事,天理难容,国法难恕,便是千刀万剐、杀头凌迟都是轻的!但他确确实实是有天大的苦衷,他是被逼到了绝路上,迫于无奈才铸下此等大错啊!” 于希文抿着嘴唇道:“为君,我不求朝廷赦免其罪,只求能否想个办法,留他一条性命?” “哪怕是废去他的内力,终身囚禁,只要让他活着,让他知道他的妻子还有救,能让他有朝一日或许还能见到毒愈的妻子就行!这或许比杀了他,更是对他的一种惩处和救赎。” 李为君沉默不语,低头思索着。 熊辉光看着李为君沉默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沉了下来,对于希文道:“于希文,你别难为他了。” “李为君为了你们书院,已经做得够多了!” “若不是他一力坚持,在兵部朱大人面前据理力争,将齐振海暂时留在密巡司,你书院的这位夫子,今天天亮之时就要被押赴大理寺,不日便要明正典刑,闹得满城风雨,届时你东嵩书院百年清誉才真是要毁于一旦!” “他李为君为了保全东嵩书院颜面,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堪称仁至义尽了!” “你如今再提这非分之请,不是让他违逆国法,将他架在火上烤吗?” 于希文紧抿着嘴唇,目光却依旧固执地注视着李为君,等待着他最终的答复。 他知道熊辉光说的是事实,但他仍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李为君仍旧没有给他答复。 就在此时,宅院门口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紧跟着,那名被熊辉光派回府邸叫人的熊家部曲去而复返,大步流星地穿过小院走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衫、肩挎一个古旧暗沉药箱、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高瘦老者。 李为君注视着那名老者,老者面容清癯,目光锐利有神,步履稳健,朝这边走来时,隐约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熊辉光一见来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迎上前去:“曲老,你可算来了!” 被称作曲老的老者微微一笑,神色从容,对着熊辉光拱手行礼,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询问道:“少爷,出了什么事?” 熊辉光先是转头对于希文快速说了一句:“你的事,等会再说,先给齐戚氏治病。” 随即,他看向曲老,指了指主屋方向,语气变得严肃: “曲老,我这儿有个人,应该是被庆国那帮杂碎下了某种阴损的缠身毒药,毒性颇烈,得每个月服用缓解药剂续命。” “您老快给看看,这毒,究竟能不能彻底解了?” 曲老闻言,那双看似昏花的老眼顿时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他先是瞧了瞧一旁面带忧色的于希文,又看了看身穿飞鱼服、气度不凡的李为君,最后目光落回熊辉光身上,并未多问缘由,只是干脆利落地问道:“病人在何处?” 第196章 该谢的人 熊辉光当即走到主屋门口,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扬声问道:“里面方便现在进来吗?” “请进。”里面响起齐振海的声音。 熊辉光率先推门而入,李为君和于希文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曲老则挎着药箱走在最后。 屋内,齐振海显然刚刚匆忙擦拭过脸上的泪痕,眼角依旧泛红,他站起身,望向进来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陌生的曲老身上,带着一丝忐忑和期盼。 熊辉光指了指身边的瘦高老者,对齐振海介绍道: “齐夫子,这位是我府上供奉的炼药师,曲老,有他老人家在,这天下间十之八九的奇毒怪症,都不在话下,你夫人的毒,肯定能解。” 他这话说得信心十足,既是为了安齐振海的心,也是出于对曲老医术的绝对信任。 “你起来,让他给你夫人看看。” 齐振海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起身,对着曲老深深行了一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有劳曲老!若是能解我夫人所中之毒,此恩,齐某没齿难忘!” 曲老面对这般大礼,只是神色淡然地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并未多言。 他大步走到床边,目光如电,只仔细看了榻上齐戚氏的面色、眼睑、唇色一眼,花白的眉毛便立刻紧紧皱了起来。 他将肩上的药箱轻轻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打开箱盖,露出里面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瓷瓶、药包和银针。 他先是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齐戚氏的面容和露在外面的手腕皮肤,随即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齐戚氏瘦弱的手腕寸关尺上,闭目凝神,仔细品察脉象。 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曲老那布满皱纹却稳如磐石的手指上。 齐振海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手心全是冷汗。 许久,曲老才缓缓睁开眼,收回手,沉声问道:“下毒之人,是不是每个月,都会按时送来一份所谓的‘解药’,实则只是暂时压制毒性、缓解痛苦的药剂?凡是中途一旦停了,体内毒素便会立刻反扑,症状加剧,痛苦万分?” 齐振海吃了一惊,随即神色愈发欣喜,连声道:“对,没错。” 李为君见状,也上前一步,问道:“能解吗?” 曲老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能解,但绝非易事。” “此毒阴损刁钻,已深入脏腑经络,犹如附骨之疽,莫要说三五日内,便是花费三五个月,也难清除干净。” “老夫估算,若要彻底拔除毒根,调理好被毒素侵蚀亏空的身体,至少需要不间断地治疗两年时间。” “两年之后,尊夫人身体方才能大致恢复无碍,但此后仍需精心调养数年,方可无忧。” 听到这话,屋内众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齐振海,只觉得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挪开了一丝缝隙,激动得眼圈再次泛红。 熊辉光最是干脆,大手一挥道:“能解就行!时间长短不是问题!” “曲老,那就别耽搁了,赶紧的,现在就开始治!” 齐戚氏此时正为齐振海担心,对于自身的安危早已置之度外,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摇头道:“不用了,多谢曲老,这毒,我不治了。” 齐振海大急,俯身握住她的手,急声道:“夫人!你莫要在这个时候耍性子!这是救命啊!” 曲老看着齐戚氏那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模样,花白的眉毛动了动,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要不要解你的毒,你说了不算。” 他转头对着齐振海道:“不过,老夫先把话说在前头,要解此毒,过程漫长,所耗费的名贵药材更是数不胜数。” “每月所需的诊疗和药石钱银,绝非小数目,粗略估算,至少......需要这个数。”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齐振海心中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二百两?” 曲老摇了摇头,淡淡吐出三个字:“两千两。” 齐振海瞳孔一缩,“要这么多?” 曲老嗯了一声道:“除非你能搞到毒药的成分,我才好对毒调配解药,不然,就得这么多。” 齐振海顿时犯了难,别说搞到毒药成分,只说每月的两千两,他就无力承担。 更何况,他还是个将死之人。 齐振海顿时犯了难,他只是个教书夫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熊辉光在一旁听得不耐烦,直接摆手打断道:“行了行了!别管钱不钱的事!这钱我们熊家出了!” “曲老,你只管用心治,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去府里支取,或者让人去采购,账都记在我头上!赶紧动手吧!” 曲老见熊辉光要出钱,直接点头道:“好。” 应了一声之后,他回到药箱跟前,从中取出一个长长的、略显陈旧的青色布袋,摊开之后,里面别着长短粗细不一、闪烁着银光的细针。 同时,他又从一个密封极好的小玉盒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黑色药丸,递给齐戚氏道:“你先把这个吃下。” 齐戚氏看了一眼齐振海,见他投来热切眼神,又看了看周围众人,最终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依言接过那枚药丸,放入口中,就着齐振海赶紧端来的一碗温水,艰难地咽了下去。 曲老这时抽出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手法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顺着齐戚氏的头顶百会穴,一路向下,经过颈部、肩部、手臂,最终扎到手背之上的诸多关键穴位。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是个老师傅啊......李为君心里想着,这要是放在现代中医院,一次诊费不得破千? 随着银针逐一扎入皮肤,齐戚氏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悠长,眼皮渐渐沉重,最终缓缓闭合,陷入了安详的昏睡之中。 曲老见状,方才慢慢将银针全部拔下,消毒后收归药箱之中,对着众人说道:“她现在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于病情有百害而无一利,老夫给她扎的宁心针,喂给她吃的,是老夫亲手调制的镇心安神丸。” “先让她好好休息,老夫这就回去调配药剂,明日再来。” “告辞。” 他行了一礼,挎着药箱,快步而去。 齐振海感激涕零,对着曲老的背影连连作揖:“多谢曲老!” 曲老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必谢老夫,要谢,就谢肯为你掏这金山银山的熊少爷吧,老夫也是听命行事。” 齐振海目光感激望向熊辉光。 熊辉光却是指了指李为君,“谢他吧,我是卖他面子。” 第197章 李为君的谋划,着手“钓鱼”! 齐振海注视着李为君,目光复杂,感激、愧疚、决绝交织在一起,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却无比诚恳道: “李大人,此番恩情,齐某......在下此生难报,唯有来生结草衔环,再图报答!” 李为君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这份沉重的谢意,却没有多言。 熊辉光这时双手叉腰,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咧嘴笑着看向李为君,挑眉问道: “怎么样,李老弟,我弋阳熊家,厉不厉害?就问你服不服?” 李为君看着他那副“快夸我”的模样,不由失笑,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厉害!确实是这个!” 他晃了晃大拇指,“名不虚传!” 于希文肃然道:“确实是这个。” 说着,他也举起大拇指。 熊辉光受到两人夸赞,更是得意地咧了咧嘴,胸膛都不自觉地挺高了几分。 而此时,了却了最大一桩心事的齐振海,目光转向了于希文,想到自己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他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对着于希文作揖行礼道:“于山长,您来啦。” “过来看看。”于希文微笑道:“你夫人身上的毒能解,你也可以放心了。” “是啊......终于可以放心了。”齐振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的牵挂都吸入肺中,眼神变得无比清澈和决绝。 他目光依次扫过于希文、熊辉光,最终无比真诚地定格在李为君脸上,忽然毫无预兆地双膝一弯,“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不由分说地对着李为君和熊辉光重重叩首! “多谢李大人!多谢熊公子!二位对我夫妇恩同再造!” 他的声音哽咽却清晰无比,“此恩此德,齐某永世不忘!” 旋即,他站起身,再次对着李为君深深作揖,“李大人,一个时辰后,你去我在安乐坊的宅子收尸。” “告辞!” “拜别山长。”齐振海又转向于希文,深深行了一礼,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激与最后的恳求,“我走以后,我夫人......她孤苦无依,身上余毒还需调理,还望山长代为照看一二,齐某来世必报!” 于希文抿着嘴唇,看着李为君。 齐振海说完这如同遗言般的话语,便直起身子,毅然决然地朝着院外走去。 见李为君从始至终没有再开口应声,于希文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涌起巨大的失望。 但他也明白,自己这番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是在挑战国法纲常。 李为君先前所做的一切,已是仁至义尽。 他帮自己是情分,不帮自己,那是无可指摘的本分。于希文只得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 “站住。” 就在齐振海一只脚即将迈出院门的刹那,李为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绊住了他的脚步。 齐振海身体猛地一僵,顿在原地,缓缓转过身,疑惑地看向李为君,不明白他为何又叫住自己。 于希文眼眸中骤然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亮光,心脏砰砰直跳,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李为君。 这个时候,李为君叫住齐振海,不言而喻。 就连熊辉光也皱了皱眉,跨前一步,凑到李为君身边,压低声音急切地提醒道:“李老弟,你可别干傻事。” “齐振海,不是你我,亦或是密巡司非要杀他,是律法要杀他,是圣人和朝廷要杀他!你想保他,怎么可能保得住?这弄不好,非但保不住他,反而会把你自己也彻底牵连进去,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熊辉光的神色异常严肃: “你要知道,如今朝中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密巡司,就等着抓你们的错处!你这可是授人以柄啊!” 李为君此时却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思索着,旋即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熊辉光,说道: “熊兄,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我并非只是一时心软。” “我不是在保他,齐振海,还有利用的价值。” 说完,他猛地抬高声音,对着齐振海问道: “齐振海,你愿不愿意,将你的命,为我所用?” “你若是答应,或许,你还能活。” 齐振海浑身一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头看向李为君,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声音因极度激动而颤抖不止: “我,我愿意!” “就算最后还是死,我也愿意!” 李为君走上前,拍了拍他激动得不停颤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记住你今日的话。” 他转头再次看向依旧眉头紧锁的熊辉光,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耐心解释道: “熊兄,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绝不会拿密巡司的前程和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还请熊兄你再帮我一个忙,”李为君话锋一转,“派人去叫齐革面过来一趟。” 李为君指了指齐振海,“我想让齐革面给齐振海易一下容。” 熊辉光知道李为君的脑子好使,见他这样说了,也不再多问,对着门口方向叫道:“来人!” 一名一直守在院外的熊家部曲应声快步而入,抱拳待命。 熊辉光道:“叫齐革面过来!” “是!” 那名部曲毫不迟疑,领命后转身快步跑出院落。 此时,天色逐渐放亮,太阳已从东方的天际爬出了一个金红的边角。 众人等了一会,便听到一阵略显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注目望去,只见那名熊家部曲领着一个面容普通、毫无特点、年龄约莫四十多岁的陌生男人快步走来。 对方年龄约莫四十多岁。 齐革面一如往常,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日易容成一张新脸。 齐革面来到众人身边,先是扫视了一圈,目光在于希文和易容前的齐振海脸上稍作停留,随即看向熊辉光,抱拳道:“熊爷,您急着找我?” 熊辉光朝着李为君抬了抬下巴,“他有事找你。” 齐革面看向李为君,抱拳笑道:“李大人也在。” 李为君抱拳还礼,随即指了指身旁的齐振海,开门见山道:“齐老哥,我需要你帮我给他易一下容。”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能要一直易容下去。” 第198章 嘉奖密巡司! 齐革面问道:“一张脸就行?” 李为君点头,“对。” 齐革面打量着齐振海的面庞,问道:“李大人想要将他易成什么样?” 李为君道:“别人认不出他就行。” 齐革面微微颔首,“这好办,我顺便教他一下怎么易。” 李为君抱拳道:“有劳了。” 齐革面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 旋即当场开始从怀中取出瓶瓶罐罐,给齐振海易容起来。 他的手法极其娴熟,手指翻飞,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几分沧桑和疲惫的中年人的脸庞,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于希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抚须惊叹道:“神乎其技啊。” 齐革面笑了笑,他认出对方是于希文,说道:“能得到东嵩书院于山长的称赞,我这趟算是来着了。” 说完,他从那些瓶瓶罐罐中,熟练地分出一部分必需品,装在一个不起眼的扁平小木匣里,递给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齐振海,仔细叮嘱道:“这些东西你仔细收好,足够你用上三五个月,每天早上起来,净面之后,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易容就行。” 齐振海当即收下,点了点头,对他抱拳道谢。 齐革面看向李为君,“还有别的事吗?” 看到李为君摇头,齐革面便对着他和熊辉光分别拱了拱手:“我回去了啊。” 说完,便转身而去。 李为君转头望向于希文,问道:“于山长,齐振海的妻子,不宜再住在这里,可否让她住进东嵩书院?” 于希文想也不想道:“我女儿住的隔壁,有一间空房,我安排她住那。” “好。”李为君应了一声,对着熊辉光道:“熊兄,你派几个人,护送一下。” “没问题。”转头便叫来五名看起来最为精干沉稳的熊家部曲,对他们沉声吩咐道:“你们几个,跟着于山长回东嵩书院。” “是!” 五名部曲同时应了一声。 齐振海见状,立刻走进主屋,来到榻边,抱起妻子齐戚氏,将妻子安稳地放在门外熊家部曲拉来的一个马车上,目光温柔看着妻子那张熟睡的面庞,随即放下车帘。 李为君此时则和熊辉光一起,将于希文送到门口。 于希文眼里带着几分感激,和几分歉意,“为君,让你为难了,日后有需要,你大可来找我。” 李为君笑着道:“有于山长这句话,我这个忙,就没白帮!” 于希文一笑,“告辞。” 说完,他坐在车夫位置上,亲自执起缰绳,赶着马车,在一众熊家部曲的护卫下,朝着东嵩书院的方向缓缓驶去。 送他离开之后,李为君对着熊辉光和齐振海说道:“我们回密巡司。” “齐振海,你来驾车。” 易容成陌生面庞的齐振海毫不犹豫的坐在了车夫位置上。 李为君则和熊辉光一起,登上马车,此时的齐振海,他丝毫不担心。 马车缓缓前行,碾过青石板路,发出阵阵车轮声。 车厢在晨曦的微光中,朝着位于长安县通化坊内的密巡司驶去。 车厢内,熊辉光忧心忡忡道:“李老弟,我知道你不是妇人之仁的人,但事关律法,关乎朝廷体统,更是牵扯到无数双眼睛,你这心,有时候也别太软了。” 李为君笑了笑,摇头解释道:“我不是心软,我是真觉得,齐振海可以再利用一下。” “我打算通过他,揪出庆国军情司的那三条大鱼。” 说着,李为君感慨道:“我跟侯大人去抓齐振海时,若不是有于希文提前给的绣球刀,我俩就栽在他手上,现在他为我密巡司所用,对我密巡司,以及接下来抓捕那三条大鱼的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为君也不避讳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齐振海,直接道:“要杀他,随时都能杀他,不急于一时。” 熊辉光挠了挠尖尖的头顶,“你对我说没用啊,我又不是司主,你等会跟林公公说吧,看他答应不答应。” 程俊一笑,不再多说。 马车驶回密巡司时,日头又升高了些。 三领导庞硕刚睡醒没多久,正挺着标志性的大肚子,一手扶着大胃袋,一手拿着块湿布巾擦着胖脖子上的汗,站在院中醒神。 瞧见他正在洗漱,李为君主动打招呼道:“庞大人,睡醒啦?”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李为君和熊辉光,以及他们身后那个面目陌生,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随口问道:“事儿都办完了?” 李为君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差不多了。” 他看了看四周,随即目光望向皇宫方向,心中计算着时辰。 这会,林公公应该正在参加早朝,不知朝堂之上,关于昨夜之事的议处,到了哪一步。 而此时,皇宫之中,早朝已经开始。 早朝大殿上,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列两边,身着各式朝服,鸦雀无声。 林永亭则站在大殿门外,随时等候召见。 此时,大殿玉阶之上,胤帝头戴帝王冠冕,身穿皇袍,端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和文武百官一起,听着兵部侍郎朱检出列陈奏。 朱检手持笏板,声音洪亮,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陛下,昨日夜里,兵部抓捕到并押入大理寺狱的庆国谍探,共计一百一十九人。” “经连夜初步审讯,此一百一十九人,对其参与或策应焚烧京城四大粮仓之滔天罪行,均已供认不讳!其行径之恶劣,实乃人神共愤!” “此乃部分首要人犯画押供词,恭请陛下御览!” 朱检从袖筒中取出一份整理好的奏章,高高举起。 侍立在龙椅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青松立即迈着碎步上前,从朱检手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奏章,转身恭敬地放在龙书案上。 胤帝拿起粗略看了一眼,这东西,上朝之前,他已经看过了,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慰和赞许笑容,道:“好啊,好!” “朕一直想将这些贼鼠绳之以法,奈何就是没有他们的下落,朱爱卿此番以迅雷之势,将此伙贼鼠尽数擒拿,扫清阴霾,朕心甚慰!当记你首功!” 朱检却不敢贪功,连忙拱手,声音诚恳道:“陛下,能将这伙贼鼠一网打尽,非臣之功,是密巡司查到贼鼠行踪,若没有密巡司,臣与兵部绝无可能抓捕到这些贼鼠。” “臣以为,应当重重嘉奖密巡司。” 第199章 林永亭的吃惊 胤帝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将手中的人犯供词轻轻放回龙书案上,语气爽朗且毋庸置疑道:“嘉奖,重重嘉奖!” 他略一沉吟,随即朗声宣布,声音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即日起,密巡司所有人,皆录入吏部官册!” “密巡司司主,擢升为正六品官衔!其下掌事,擢为正七品!主管,擢为正八品!司吏,擢为正九品!” 以前的密巡司,并没有正式官衔,今日之后,便正式成为吏部有记录的官员了。 侍立一旁的吕青松闻言,立即不动声色地朝着站在殿门方向的林永亭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进来叩谢天恩。 林永亭心中狂喜,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立刻快步走入殿内,来到御阶之下,恭恭敬敬地跪下,朗声道: “奴婢林永亭,代密巡司掌事、主管、司吏,叩谢陛下隆恩!” 胤帝笑吟吟地抬手虚扶:“平身吧。” “谢陛下!”林永亭这才站起身,垂手退到一旁,内心激动不已。 密巡司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得到了正式的名分和地位! 胤帝的目光再次投向朱检,脸色变得肃穆起来,沉声道:“朱爱卿!” 朱检立刻抱拳躬身:“臣在!” 胤帝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响彻大殿: “那一百一十九名为虎作伥、罪大恶极的庆国贼鼠,传朕旨意!即刻起,押解游街,示众三日!让长安百姓都看看这些叛国逆贼的下场!三日之后,押赴东市、西市两个法场,一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话音甫落,文官队列之首,内阁首辅头发花白的严锡元手持笏板走了出来,沉声道: “陛下!老臣以为,此一百一十九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仅仅斩首示众,未免太便宜了他们,不足以震慑天下宵小!” “老臣以为,应当诛其九族!如此方能显陛下天威,正国法纲纪,让叛国投敌者胆寒!” 胤帝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准允,声音冰冷而决绝: “准奏!依严爱卿所奏!凡此案人犯,一律按律诛连九族,交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即刻督办!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等三法司众人持笏走出,躬身领旨。 “陛下圣明!”严锡元及一众文武大臣齐声躬身附和。 早朝大殿之上,顿时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随着百官依序退出大殿,朝廷的三省六部十二司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动力,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尤其是三法司,更是如同被上了发条一般,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份份公文,被属吏们带着前往京兆府、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 毕竟,接下来押着那一百一十九名为庆国军情司卖命的谍探游街,需要这三个衙门配合。 林永亭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率先离开了皇宫。 他没有直接回密巡司,而是转道先去了兵部衙门,找到了正在那里协调布防事宜的侯缜。 林永亭则前去兵部,找到侯缜,和他一起回到密巡司。 他将早朝上的封赏和胤帝的旨意简单告知侯缜。 侯缜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振奋。 随即,两人便一同骑马,回到了位于通化坊的密巡司衙门。 此时的密巡司内,气氛略显松弛。 李为君正和庞硕、熊辉光围坐在院中的木桌旁边,吃着熊家部曲刚从坊间食铺买回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饭。 桌上放着几笼羊肉包子,两碗粟米粥,还有几碟小咸菜。 包子和粟米粥,此时正冒着热气。 看到林永亭和侯缜一前一后走进来,李为君放下咬了一半的包子,起身打招呼道:“林公公!侯大人!早朝结束了?” 看到林永亭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步履轻快地走过来,熊辉光一边嚼着包子,一边按捺不住好奇,含糊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朝会上怎么说的?陛下有没有赏密巡司?” 看到林永亭笑吟吟点头,熊辉光好奇问道:“怎么样?” 林永亭心情极佳,带着侯缜一起,顺势坐在他们旁边的空椅子上,姿态悠然地说道: “圣人已经降旨,昨夜擒获的那一百一十九名庆国谍探,罪证确凿,三日游街,公示其罪!” “三日之后,连同这些逆贼的九族亲眷,一并押赴东市和西市两大法场,明正典刑,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庞硕闻言,猛地一拍大腿,胖脸上满是快意,叫好道:“该!痛快!叛国投敌,焚毁军粮、戕害同袍者,就该是这种下场!看以后谁还敢效仿!” 林永亭一笑,看到桌上盘子里放着的羊肉包子,随手拿起两个,一个递给侯缜,一个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随即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咱们密巡司的人,入吏部官册了,杂家这个司主是六品,侯缜这个掌事是七品,老庞这个主管是八品,为君这个司吏,是九品。” “以后咱们大家,都能多拿一份俸禄。” 众人闻言,纷纷神色一喜,这可是个大好事啊! 庞硕咧嘴道:“回头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那个不着急。”林永亭转头看向李为君,嘴里含糊问道:“你那边事情办的怎样?齐振海秘密处决没?” 李为君拿起布巾擦了擦手,摇了摇头,“没有。” “处决就行......啥?”林永亭先是下意识地颔首,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咀嚼的动作瞬间停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为君,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没有?!什么叫没有?!” 他急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追问道:“你没杀他?!” 旁边的庞硕也大吃一惊,手里的粥碗差点没拿稳,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为君,“那你之前说差不多?” “这不差的挺多吗?” 看到李为君沉默不语,没有立刻辩解,林永亭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将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啪”地放回盘中,身体前倾,目光带着几分担忧,凝视着李为君,声音压低了问道:“为君,你.....你不会是把齐振海放了吧?” 李为君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林永亭听到这话,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只要人没放走,就还有转圜的余地,问道:“他现在何处?” 李为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向此刻正安静地站在院子角落阴影里,那个面容普通陌生,毫不起眼的男人,“他就是。” 第200章 化被动为主动 大领导林永亭、二领导侯缜、三领导庞硕,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顺着李为君所指的方向望去,聚焦在那个他们刚才完全忽略掉的“陌生人”身上。 庞硕最是性急,霍地站起身,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对方,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齐振海?”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与那个气质儒雅的东嵩书院夫子联系起来。 只见那人上前一步,对着庞硕,以及后面的林永亭、侯缜,恭敬地拱手行礼,压低了声音道:“是,见过庞大人,林公公,侯大人。” 三人同时神色一肃,确实是齐振海的声音。 林永亭转头望向李为君,皱着眉头道:“为君,这是怎么回事?” 李为君并没有直接回答林永亭的质问,反而脸色一正,抛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你们觉得,沈刚的供词,究竟是真是假?” 沈刚,就是告诉他们,庆国军情司的人,密谋对军械司动手的人犯。 林永亭挑了挑眉,不明白他怎么话题跳跃这么大,听出的言外之意,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此言何意?莫非你觉得沈刚是在说谎?他当时的惨状和供述时的细节,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庞硕在旁边也立刻点头附和道:“是啊为君,当时我和林公公都在场,他那样子,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吐露情报时那种恐惧和绝望,不像是假的。” 李为君沉声道:“我相信沈刚当时没有故意说谎,他大概率是真的相信自己偷听到了至关重要的消息。” “但是,他偷听来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庆国军情司的人,故意说给他听。” 李为君神色凝重道:“或许庆国军情司早就计划好,将来某一天,让这个沈刚被我们俘获,而届时,身心崩溃的沈刚,就会像献宝一样,将他偷听来的‘重要情报’和盘托出,从而将我们引入一个庆国军情司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他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我有理由怀疑,这个沈刚,从始至终,就是庆国军情司故意放出来,用来误导我们的诱饵!” 林永亭摆手道:“你这不是理由,你这只是单纯的猜测。” 庞硕在旁边点头道:“就是啊为君,你莫非是忘了,是你顺藤摸瓜,从东嵩书院找到线索,最终锁定了齐振海,然后才揪出的这个沈刚,并不是沈刚自己主动跳出来让我们抓的,你的这个怀疑,站不住脚。” 熊辉光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嘀咕,我就说吧,李老弟,你想保下齐振海,这理由也太牵强了,根本不可能说服他们啊...... 李为君面对众人的质疑,神色却丝毫未变,他沉声道:“这正是诸位可能陷入的一个误区,大家下意识地认为,既然是我们主动揪出的沈刚,他就绝不可能是敌人故意安排的棋子。” 他目光如炬,环视众人,提出了一个更惊人的假设:“若是确实如我所说,沈刚最后会跳出来呢?换句话说,如果庆国军情司的人,过些时日故意把沈刚暴露出来,给咱们抓呢?” 李为君注视着众人,“诸位可曾想过这个后果?” 林永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沉吟片刻,依旧坚持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只是猜测,除非拿出证据。” 李为君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接口道:“林公公,要验证我的猜测其实并不难,您立刻派人去一趟兵部,询问一下朱检朱侍郎,就问他一件事,根据沈刚供出的那份同党名单,他们到底抓到了几个人?名单上的人,是确有其人,还是子虚乌有?” 他目光坚定,继续说道: “如果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被顺利抓获,那便是我李为君胡思乱想,猜测有误,我甘愿领受任何处罚!” 林永亭闻言,当即对着门口大声道:“郑旺!” 给二人赶车的司礼监中年太监郑旺穿着青色便服,快步走了进来,“在!” 林永亭道:“你立即去一趟兵部,问一下朱侍郎,从沈刚口中审出的名单是真是假。” “是!”郑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院外很快传来马车轱辘转动而去的声响。 林永亭看着众人,说道:“咱们先等一会,等他打探完消息,就知真假,先吃饭。” 说完,他又拿起一个包子,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他神色如常,从容不迫,毕竟,齐振海就在这里,如果证明李为君的猜测是错的,那再杀齐振海也不迟。 众人也从容不迫的吃了起来。 两刻钟以后,众人吃完早饭,正坐在椅子上休息,这时听见脚步声,纷纷望向大门方向。 只见郑旺朝朝这边走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袍老头,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起身,李为君也惊讶起身,兵部侍郎朱检竟然亲自来了。 林永亭立即迎了上去,一脸讶然,拱手道:“朱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他本以为郑旺带个口信回来就足够了。 朱检笑了笑,“这会兵部也没什么事,老夫闲着也是闲着,怎么,密巡司要过问沈刚的事?” 林永亭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将朱检请到堂屋正中的大师椅坐下,等到庞硕亲自端来的热茶盏落在朱检手中之后,方才颔首道:“劳烦朱大人跑这一趟,杂家想知道,沈刚供出的名单,是真是假。” 朱检吹了吹茶沫,呷了一口热茶,给出肯定回复:“是真的。” “老夫根据名单,去了那几个人家里,里面确实有与庆国军情司有关的信件。” 众人闻言,看向李为君,现在可以确定,他的怀疑是错的。 然而,李为君却从朱检的语气和用词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立刻追问道:“抓到人了吗?” 朱检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懊恼,他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唉,别提了,老夫带人去的时候,那些人早就跑的不见影了。” 李为君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又问道:“那其他人犯供出的名单呢?抓到几个?” 朱检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语气也轻松了不少,甚至带着几分自得:“哈哈,说起其他人供出的名单,那可真是一抓一个准!老夫亲自坐镇,各路兵马同时出动,全给他们堵在家里了,你不知道,抓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的错愕样子......” 他的笑声和话语说到一半,却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猛地戛然而止,笑容僵硬在了他那张苍老脸庞上。 与此同时,坐在他对面的林永亭、站在一旁的庞硕,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侯缜也神色凝重起来。 其他人犯供述出的同党,一抓一个准! 唯独沈刚供述出的同党,却像是提前收到了风声一样,在他们动手之前,就跑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抓到?!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得令人脊背发凉! 朱检“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脸上的轻松惬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和着震惊、恍然和后怕的凝重神色,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啊。”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密巡司众人,语气急促地分析道: “昨天晚上,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各坊大门都有重兵把守,城内每条街道上,更有我兵部和京兆府的差役,兵丁来回巡逻盘查,名单上的谍探,怎么可能在兵部动手之前,就收到风声,还能如此顺利地全部逃脱?这根本说不通!” 随即,他意识到什么,望向林永亭和李为君,“你们怀疑,这个沈刚,有问题?” 第201章 将计就计 李为君点头道:“我们确实怀疑,沈刚此人,连同他提供的所谓‘重要情报’,从头至尾都是庆国军情司精心设计的骗局,目的就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和力量,引诱并牢牢牵制在军械司这个方向上,从而为他们真正的图谋打掩护。” 朱检冷静下来,缓缓坐回到了座位上,问道:“密巡司打算怎么做?” 李为君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既然庆国军情司处心积虑地想将我们的视线引向军械司,那我们便顺水推舟,配合他们演好这出戏!不仅要让他们相信我们已经完全上钩,更要将他们的注意力,也拉到军械司上。” 朱检皱起眉头,“这如何办得到?” 李为君解释道:“寻常的办法,确实办不到。” “但如果我们能在军械司内,放置一样东西......一样足以让庆国军情司的人彻底疯狂、不顾一切、甚至甘愿付出巨大代价也誓要得到手的‘东西’呢?” 朱检吃惊道:“有这样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林永亭,却发现林永亭也是一脸惊诧,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闻此计细节。便继续注视着李为君。 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下,李为君缓缓道:“有,火药。” 朱检愣然,“火药?” 他这个兵部侍郎,掌管天下武备,自认对各类军械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说过“火药”之名。 他脸上写满了困惑问道:“什么是火药?” 李为君摇头道:“朱大人,此事绝密,恕我现在不能告知。” “待到时机成熟,我们将此物成功制备出来,并在军械司‘展示’其威力之后,大人自然会明白,它为何能成为让庆国谍探疯狂的诱饵。” 朱检也是久经官场之人,深知有些机密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闻言不再追问,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好,老夫这边,全力配合你们,需要老夫的地方,只管派人来带个信。” 李为君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开口道:“我们现在就需要你协助我们,制作几样东西。” 说着,李为君从袖筒中取出几份制作图纸,是他回来以后画出来的。 李为君肃然道:“没有这几样东西,发挥不出火药的威力,还请朱大人,尽快依据图纸,将这几样东西秘密制作出来,数量不需多,但务必精准可靠。” 朱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种事,应该交给工部来做,听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兵部做出这些东西?” 李为君点头道:“对。” 他也不隐瞒,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军械司隶属于工部,庆国军情司既然将我们往军械司上面误导,必然还有其他动作,不难猜测工部之中有庆国军情司的人,所以,这件事,要排除工部的人。” 朱检仔细看了看制作图纸,发现图纸上绘制的几样器物结构似乎并不复杂,多是金属铸造和木工结合之物,以兵部的能力,制作出来并无太大困难,颔首道: “成,老夫回去之后,带人去做,快的话,下午就能弄出来。” 李为君拱手道:“有劳了。” 朱检淡笑道:“为朝廷做事,应该的,告辞了。” 说完,他站起身,又对着林永亭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林永亭亲自将对方送上马车,方才回来,径直来到李为君身边,凝重问道:“为君,你这个‘将计就计’之策,听起来固然精妙,但风险极大!你确定此计真的可行?那‘火药’之物,当真能有如此奇效?” 李为君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坚定,语气充满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有把握。” 毕竟,那可是火药! 只要展现出火药的威力,让庆国军情司的人知道,庆国军情司的人必然会不遗余力,如飞蛾扑火一般,想要搞到火药。 以火药为引,便可让现在被动的局面,变为主动! 林永亭摸着光洁白净的下巴,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依旧安静站在不远处、易容成陌生面孔的齐振海,话锋一转,“这个事,跟齐振海无关吧?” 李为君神色一正,认真地分析道:“潜伏在京城的庆国军情司的人,不仅狠辣,而且狡诈,何况他们在暗,我们在明。” “如今敌暗我明,我们根本无法预料他们究竟还埋藏着多少暗桩,准备了多少后手,留齐振海一命,为我们效力,对日后对付庆国军情司的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另外,留他一命,东嵩书院那边,也能全力帮助咱们,对付庆国军情司。” 李为君竖起三根手指,“兵部,密巡司,东嵩书院,所有人加在一起,只要庆国军情司的人敢出来,冒头咱们就能秒了他。” 林永亭思索片刻,觉得靠谱,微微颔首道:“东嵩书院,确实是一股可靠的势力。” “若是能为朝廷所用,想来圣人也会愿意。” 但他随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不过,为君,你口中的那个‘火药’,世间当真有如此神奇之物?为何杂家闻所未闻?” 李为君点头道:“有,我见过,弄出火药的人,正是是东嵩书院学生,傅绝顶。”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庞硕咂舌道:“你去东嵩书院一趟,是读书啊还是去淘宝啊?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和事都能让你碰上?” 李为君笑了笑,心中想着,淘宝的前提,也得识货才行。 他是穿越者,所以认得出火药。 至于其他人,就是搞出火药的傅绝顶,一开始也只以为搞出个好玩的新鲜玩意而已,根本不用知道他弄出的是何等影响世界的东西。 李为君收敛心神,目光再次投向林永亭,郑重地抱拳道: “林公公,兹事体大,后续诸多行动皆需圣人支持,齐振海戴罪立功之事,还有‘将计就计’之策的详细方略,还需林公公入宫面陈圣人,请圣人圣裁。” 林永亭的屁股刚刚挨到椅面,闻言立刻像是被烫了一下般弹了起来,神色肃然道:“那必须的,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禀明圣人!杂家现在就即刻入宫面圣!” 说完,他又对着密巡司众人道:“你们先去军械司等着杂家。” 第202章 前往军械司 “是!” 密巡司众人应声说道。 林永亭不再耽搁,当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密巡司,登上门口的马车,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那我回去了啊。”熊辉光见状,起身说道,“李老弟,有事儿了,直接派人叫我。”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亲自送他登上马匹,对着他抱拳认真道:“熊兄,今天的事,多谢了!” 熊辉光骑在马上,咧嘴一乐,浑不在意地摆手道:“谢什么,我又不是没好处拿。” “走啦。” 李为君目送他魁梧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刚转过身,就看到二领导侯缜和三领导庞硕已经换好了威严的飞鱼服,按着腰间的雁翎刀走了出来。 庞硕拍了拍自己的大胃袋,说道:“为君,我们也出发吧,早点去军械司那边等着林公公的消息。” 李为君点了点头,先走入密巡司,叫来齐振海,让他赶车,随即和二领导、三领导一起,钻入马车车厢。 易容成生面孔的齐振海等到他们坐上马车之后,坐在了车夫位置上,为他们赶车,前往工部军械司。 来到皇宫,林永亭先去了一趟司礼监,在堂厅找到干爹吕青松。 吕青松听着他的讲述,听到齐振海还活着,吃了一惊,“什么,齐振海还没被处决?” “永亭,你怎么办事的?” 林永亭解释道:“干爹,李为君说,现在正是朝廷需要人手的时候,且先留齐振海一命,为我们所用。” “齐振海,实力不俗,或许能帮上咱们的忙。”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吕青松的脸色,继续趁热打铁道: “此外,李为君还有个谋划,打算在军械司,设下一个足以让庆国谍探疯狂的诱饵,引蛇出洞,将潜藏在京城的庆国谍探一网打尽......” 接着,他将李为君“将计就计”、以“火药”为饵的计划,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吕青松。 吕青松神色凝重道:“这么大的事,杂家也做不了主啊。” 他站起身,沉声道: “你随杂家一起去面圣,将你的想法,尤其是李为君的那个计划,详细奏明圣人,由圣心独断!” 林永亭心中暗喜,干爹还是一如既往支持他,立刻躬身应道:“是!孩儿遵命!” 两仪殿内,萧老将军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朵,听着林永亭对胤帝的陈奏。 胤帝坐在龙椅上,等林永亭说完,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齐振海之事,既然李为君和你都认为他有戴罪立功的价值,那便暂缓吧。” “若是齐振海此番真能协助密巡司,破获庆国谍网,立下大功,赦免他的死罪,亦非不可。” 随即,他又问道:“火药的事,靠谱吗?” “朕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奴婢也不知晓此物。”林永亭如实回答道:“奴婢相信李为君,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胤帝想了想,李为君这小子,给了他太多惊喜,而且他还是忠烈之后,微微颔首道:“那就依照李为君所说的去做。” 他转头对着坐在左下方椅子上的萧老将军说道:“萧公,你带着兵部,务必全力配合他们。” 萧老将军起身行礼道:“老臣遵旨。” 胤帝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林永亭挥了挥手:“下去用心做事吧,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奴婢告退!”林永亭见胤帝准奏,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恭敬地行了大礼,缓缓退出了两仪殿。 等到林永亭走了以后,胤帝看着萧老将军,随口问道:“萧公,你久历戎行,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火药’?” 萧老将军闻言,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拱手回道:“回陛下,老臣确实有所听闻。” “哦,想来也是未曾......”胤帝下意识地以为他也没听说过,刚想顺着话说下去,却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几分:“嗯?!你听说过?!你何时听说的?” 萧老将军肃然道:“前些时日,凤阳郡主离京之时,找过老臣,跟臣提了一嘴。” “说是她初次见李为君,帮他解决了梁家村的事,离开之时,李为君给她了一份图纸,图纸上,有一样东西,便是火药。” “凤阳郡主还说,她正在尝试火药的用法,觉得火药之物,可能会改变日后战局。” 胤帝听到此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满:“她怎么只跟你说,不跟朕说一下?” 萧老将军解释道:“老臣当时也询问过郡主,郡主说,等弄出名堂了,再上奏陛下,以免陛下空欢喜一场。” “若不是陛下垂询,老臣也不会说的。” 胤帝闻言,舒展开了眉头,哼哼道:“仙蕙这个丫头啊,就是太有主见了。” 随即,他摆了摆手,“既然仙蕙都说此物是个好东西,朕就拭目以待。” “萧公,你也下去吧。” “老臣告退。” 萧老将军应了一声,起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而此时,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坐着马车,在皇城外停下,步行前往工部。 大胤的军械司,隶属于工部,前身是军器监,大胤建国之后,将军器监改名为了军械司。 李为君从庞硕口中得知,军械司主要负责统管全国兵器生产,以及甲弩等军械的修缮与供应。 军械司下设弩坊署、甲坊署,分别管理弓矢、甲胄诸事。 也就是说,军械司并不小。 不过,他们此番过来,并不是查案,而是下饵。 同时也是接触一下军械司的人。 工部位于皇城中间位置,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来到工部门口之后,便站在原地等候林永亭过来。 突然来的三个人,站在工部门口,还腰间挂着佩刀,顿时引起工部官吏们的注意。 工部门口,不停有人出来,打量着三人身上的袍服。 他们身上的飞鱼服,已经被朝堂上官吏熟知,只是片刻功夫,工部的官吏便都知晓。 密巡司的人来了! 第203章 军械司司主和司丞 “什么,密巡司的人来了?” 工部府衙大堂,一名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官袍,须发皆白的老年人,坐在最上方椅子上,略显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投向堂下躬身回话的工部小吏。 他正是工部尚书,陈志衡。 见工部小吏点头应是,陈志衡眉头皱的更紧了,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密巡司的人来工部干什么?” 工部管的事,跟密巡司管的事,风马牛不相及,没理由会产生交集啊。 那名工部小吏回应道:“不知,这会密巡司的三个人,穿着飞鱼服,还带着刀,在府衙门口站着。” 陈志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问道:“他们怎么不进来?” 那名工部小吏想了想,“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在等人。” 陈志衡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立即追问道:“密巡司的林永亭在外面吗?” “应该不在。”那名工部小吏摇了摇头,他虽然没见过林永亭本人,但久在京城为吏,自然听说过这位皇帝近侍出身的密巡司主事。 他刚才在工部门口看到的三个人,一个个血气方刚,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煞气,绝对不是太监。 陈志衡闻言,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密巡司的人迟迟不进来,看来是在等林永亭到来,微微颔首,心中已有了计较:“知道了。” “去把大家都叫来。” 那名工部小吏应了一声,“是!” 而此时,工部门口。 李为君与侯缜、庞硕三人,如同三尊沉默的门神,按刀而立。 飞鱼服在阳光下泛起的光泽,引来过往官吏们好奇目光。 他们静候了约半刻钟,终于,看到林永亭步履从容,面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快步向工部走来。 此时的林永亭和他们一样,身穿飞鱼服,不过腰间没有挎着雁翎腰刀。 “林公公!”庞硕打招呼道:“圣人那边准了没有?” 林永亭走到近前,目光扫过三人,脸上笑容浓厚,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看杂家这样子,圣人没准的话,杂家能带着笑脸过来?” “圣人准了,允我等全权行事!”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对视了一眼,都露出笑容,计划通过,接下来只需要去做了。 林永亭收敛笑容,望着工部大门,一边大步走在最前面,一边说道: “咱们这次过来,先熟悉熟悉地方。” “都跟杂家来吧。” “是!”应了一声后,李为君跟二领导、三领导一起,跟在大领导身后,迈入工部大门。 刚一踏入工部大院,一名穿着青色吏服、年约四十上下、面容精干的胥吏便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谦恭笑容,对着为首的林永亭深深一揖: “林公公,陈尚书已经等候你多时了,请随我来。” 林永亭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是示意对方带路,带着李为君三人,跟在对方身后,来到工部府衙大堂。 刚一进来,李为君便看到堂内坐满了身穿官袍的工部属官,仔细数了数,竟有二十多人。 见到林永亭等人进来,堂内原本低低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一众工部属官纷纷起身,动作整齐地拱手行礼,“见过林公公。”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杂家叨扰了。” 林永亭笑吟吟还礼,随即看向坐在最上方主位上的紫袍老头,拱手道:“陈尚书。” 陈志衡颔首笑吟吟道:“老夫听说密巡司的人来了,却不进来,估计他们是在等你。” “想来你到我们工部,是有大事,这不,老夫把底下人都叫来了。” 陈志衡指了指在座的工部属吏们,随即又指了指四个空座,“请诸位都入座。” “陈尚书考虑周详,多谢。”林永亭拱了拱手,坐在了最靠近陈志衡身边的椅子,旋即对着李为君等人投了一个眼神,让他们都坐下。 李为君见二领导、三领导毫不犹豫坐下,当即也坐了下来。 陈志衡挥了挥手,让工部小吏给密巡司众人端来四盏茶水,问道:“林公公带着人来工部,是圣人有旨意?” “有。”林永亭颔首道:“陈尚书想必已有耳闻,昨日夜间,我密巡司协同兵部,揪出不少庆国谍探。” 他目光扫过堂内凝神倾听的众官员,继续道:“其中有个谍探供述,庆国军情司的人,下一步会针对工部军械司。” 他话音未落,堂下右侧一名身着绯色官袍、身材高大、约莫四十岁年纪、方面阔口的中年官员猛地一下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许: “对我军械司?我军械司有什么好针对的?” 刹那间,堂内所有目光,包括林永亭、李为君等密巡司四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此人身上。 陈志衡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对方坐下,随即为密巡司众人介绍道: “林公公,诸位,这位便是我工部军械司的司主,程琼程大人。” 林永亭先对着对方微微颔首,随即缓缓道:“程大人问得好,庆国军情司打的什么主意,杂家也想知道,奈何也没人告诉杂家,你问杂家,杂家也跟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随即再次转向陈志衡,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圣人的意思是,无论对方意图为何,朝廷都必须未雨绸缪,加强军械司防备,是第一步。” 说着,他侧身指了指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侯缜,补充道:“陈尚书,程司主,这位是我密巡司的掌事侯缜侯大人。” “侯大人也在兵部职方司兼任郎中一职,他此次前来,既代表密巡司协防,也代表兵部提供支持。” 说完,他起身说道:“陈尚书,时间紧迫,不容单个,若是方便,可否让程大人带我们去一趟军械司?” 程琼看了一眼陈志衡,等待着他示下。 陈志衡捋须沉吟片刻,挥了挥手道:“既如此,程大人,你便辛苦一趟,带他们去军械司吧。” “是!”程琼当即走到林永亭等人身边,抱拳道:“请诸位大人随我来。” 第204章 火药和火器 林永亭先对着陈志衡拱手道:“陈大人,告辞。” 说罢,他便领着李为君、侯缜、庞硕三人,跟在程琼身后,在一片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工部大堂。 军械司位于皇城东北角,是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高墙环绕,戒备明显比工部其他区域更为森严。 穿过几道有兵士值守的门岗,众人才进入其内部。 与想象中热火朝天的锻造场面不同,军械司内部反而显得有几分冷清。 院子里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巨大的库房,只有零星几名胥吏和工匠模样的人走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和油脂混合的气味。 这时,军械司内一名身穿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先对着程琼行了一礼,“程大人。” 旋即略带疑惑地望向林永亭等一群陌生面孔,尤其是他们身上显眼的飞鱼服,“这几位是......” “密巡司的。”程琼说完,对着林永亭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军械司司丞,黄波。” 黄波赶忙对着密巡司众人道:“见过诸位大人。” 林永亭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即耳边传来程琼的声音: “诸位大人随便看,反正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加强防备。” 程琼双手抱肩,挑着眉头道:“军械司在皇城之内,皇城守备森严,内外皆有禁军巡哨,那些庆国谍探就是本事再大,难道还能冲到皇城里来?” “他们真要有这个胆量,有这个能耐,何必要对我军械司动手,直接冲向内阁不是更好?” “依我看,若非虚张声势,便是那谍探情急之下胡乱攀咬,当不得真。” 林永亭脸上笑容不变,顺着他的话说道:“程大人说的是。” “杂家也是奇怪,但是庆国谍探供述如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他这番话说的圆滑周到,既肯定对方的判断,又坚持己方的立场。 程琼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而此时,李为君目光开始仔细地扫视整个院落,最后落在了那一排排最为显眼的、门上挂着沉重铜锁的库房上,抬手指了过去,故作随意地问道:“程大人,那几间库房,装的什么东西?” 程琼顺着他手指方向而去,说道:“都是各地州郡上交来的铠甲和兵器。” 他很有耐心的详细介绍着流程:“你们也知道,兵部所需要的铠甲和兵器,都由我们军械司供给,我军械司会将制造兵器铠甲的差事,交给各州郡县的府衙来做,做好了,他们会送到京城,再由我军械司统一调配。” “你们看到的这些库房,里面的兵器甲胄,半个月后,会分成两批,一批送到凤阳郡,一批送到边关。” 说完,他又给出判断,“若是庆国军情司的人有动作,只可能是半个月后,对运送兵器甲胄的车队动手。” 林永亭闻言,连连颔首,表示赞同:“程大人思虑周详,你的这番推测,与我密巡司内部的研判,可谓是不谋而合。” “嗯......东西放在这里,确实安全。” 随机,他话锋突然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以一种拉家常般的语气问道:“对了,程大人,我们密巡司得到一个人才,他制作了一样新式兵器,像这样的人才,是不是能够入你们军械司啊?” 程琼闻言一怔,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新式兵器?怎么个新法?” 一旁的军械司司丞黄波也是一脸好奇。 林永亭转头对着李为君道:“为君,你给介绍介绍。” 李为君当即上前,在军械司司主和司丞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这新式兵器,是以火药为主的一种火器。” “火药?火器?”程琼一脸茫然,转头望向司丞,“黄司丞,你执掌司内典籍图册,可曾听说过此物?” 黄波蹙眉仔细回想,最终肯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惭愧:“下官孤陋寡闻,从未在任何古籍卷宗中,见过与此相关的记载。” 程琼皱着眉头道:“我也没听说过啊。” 随即,他似乎想到什么,沉声道:“林公公,你们密巡司若是要举荐人才,不该找我,应该去找圣人。” 林永亭见他看出自己要往军械司安插人手的打算,便直接说道:“程司主所言极是,是杂家唐突了。” “圣人那边,杂家会去说,这不是巧了吗,正好过来,先问问你这边情况。” 程琼心中了然,果然如此,便也笑着回应,语气圆滑了许多: “原来如此,林公公放心,若圣人那边准允,上官又有指令,林公公届时便可带人过来,下官也极想开开眼界,看看这所谓的‘火药’与‘火器’,究竟是何等神奇之物。” “若果真于国有利,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此等人才,我军械司自然是扫榻相迎!” “好!有程司主这句话,杂家就放心了。”林永亭笑道:“等下午了,我们再过来一趟。” 程琼也露出笑容,“成,这两天我都当职,你们随时过来就行。” “告辞!” “诸位大人慢走!” 双方一番看似融洽的客套之后,林永亭便带着李为君等人,在程琼和黄波的陪同下,离开了军械司。 坐上马车,回往密巡司的路上,庞硕双手抱肩放在胃袋上,砸吧着嘴,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 “啧啧,我看那位程司主,听到‘火药’‘火器’的时候,那一脸懵圈的样子,后来虽然话说得漂亮,但骨子里怕是根本没当回事,更不信那玩意儿能有多大用处。” 李为君笑道:“在没有见到火药的威力之前,他不以为意,也很正常。” 林永亭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忽然开口对李为君道:“为君,这边的事办完了,该你那边了,你去东嵩书院,把那个叫傅绝顶的叫来密巡司。”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让他把火药也带上。” 李为君想了想,小声道:“我估计傅绝顶没有那么多的配料,我去之前,买点配料带过去。” “好!你先垫着,事后走密巡司的公账。”林永亭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着旁边的侯缜道:“老侯,等会你跟他一块。” 第205章 你确定火药是傅绝顶发明出来的?而不是你? 侯缜点了点头。 马车在密巡司衙门口缓缓停稳,林永亭和庞硕走下马车。 李为君则没有下车,他隔着车厢帘布,对驾车的齐振海吩咐道:“调头,去东市。” “是。”齐振海低应一声,熟练地操控缰绳,马车再次辘辘而行,汇入长安城上午繁忙的人流中。 为了保险起见,李为君在东市的采买进行得极为谨慎。 他不仅购买了足量的硫磺、硝石和上好的木炭粉这些配制火药的核心原料,更混杂着采购了大量毫不相干的物件。 各种瓶瓶罐罐、纸包布袋堆放在一起,看上去杂乱无章,就像是一次寻常的杂物采购。 如果有人跟踪他们,即便记下了他所有购买的物品,也无法从中准确分辨并拼凑出火药的正确配方和比例。 采买完毕,李为君这才和一直保持沉默、目光锐利扫视着周围的侯缜一起,重新坐上马车。 “去东嵩书院。”李为君对齐振海道。 马车再次启动,穿过熙攘的街市,朝着东嵩书院所在的崇业坊而去。 到了东嵩书院那古朴而宁静的大门口,李为君让侯缜留在车上等候,以便随时策应,并看管好车内那些至关重要的“配料”。 他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因乘车而略显褶皱的飞鱼服,下了马车,迈步而入,径直朝着于希文平日所在的敬文亭走去。 许久,敬文亭内。 于希文听完李为君的话,皱着眉头道:“你确定傅绝顶弄出了新式兵器?” 李为君点头道:“对。” 于希文困惑道:“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山长,怎么未曾听傅绝顶说起过?” 李为君笑道:“你不信的话,可以叫他来问问。” 于希文仍旧将信将疑,但看李为君神色不似作伪,便沉吟片刻,转头望向一直恭敬站在亭口的监院车仕达,吩咐道:“车监院,你去一趟广学堂,把院生傅绝顶叫来。” “是!”车仕达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地中海的傅绝顶,头戴方巾,穿着东嵩书院院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和忐忑,亦步亦趋地跟在车监院身后,朝这边走来。 “学生傅绝顶,拜见山长。” 傅绝顶走入亭内,先是规规矩矩地对于希文躬身行了一礼,随即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李为君,脸上露出一丝熟人相遇的讶异,“李兄,你也在这。” 李为君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于希文没有寒暄,直接开口问道:“傅绝顶,我有话问你,你据实回答,你弄出了新式兵器?” “谁?”傅绝顶指着自己,错愕道:“我?” “我什么时候弄出这种东西了?” 于希文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李为君,等待着他的解释。 李为君不慌不忙,微笑着提示道:“傅兄莫非忘了?就是你之前无意间配制出的那些黑色粉末,动静颇大的那个。” “黑色粉末?动静大......”傅绝顶拧着眉头,先是满脸茫然,努力回忆着,旋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叫道:“你说的是火药对吧?我想起来了,还是你给它起的‘火药’名字。” “是我弄的,可那......那算什么兵器啊?” 他一脸好奇地看向李为君,眼神清澈中带着纯粹的困惑,完全不明白那个险些酿祸的失败品怎能与“兵器”二字扯上关系。 李为君神色郑重地点头肯定道:“是,那就是新式兵器。”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圣人现在也已经知道这件事。” 傅绝顶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声音都变了调,“啊?圣人也知道了?” “没错。”李为君笑吟吟地看着他,抛出了更重磅的消息,“经由我密巡司林司主亲自举荐,陛下已恩准,让你进入工部军械司任职,你稍后你随我一同前往。” 傅绝顶彻底呆立当场,神色恍惚,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 幸福……不,这简直是惊吓,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了! 他来东嵩书院苦读多年,所求不过是科举晋身,光宗耀祖。 但他心底也清楚,自己才学并非顶尖,即便侥幸中举,仕途恐怕也有限,能做个八九品的小官已是万幸。 从没想过,会有一天,突然自己的事就直达天听,还是圣人降旨,让他做官。 一步登天的巨大不真实感包裹着他,好半晌,他才从巨大的冲击中稍稍回过神,随即涌上心头的却是手足无措的恐慌: “可、可是......李兄,山长,我......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火药’该怎么用啊!” 李为君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地安慰道:“无妨,你只需知道,你做出了了不起的东西,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随即,他又问道:“你手头还有之前配制好的火药吗?” 傅绝顶老实回答道:“有,但是不多,就剩下一点点。” 李为君笑着道:“无妨,我买了一些配料,等会到了地方,你再制作也不迟。” “好……好吧!”傅绝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望向于希文,“于山长......您看这......” 于希文看着自己学生这副又惊又喜、又怕又懵的模样,笑着道:“朝廷征召,圣人恩典,你便放心去吧,这是你的福气。” “你先去门口等着吧。” “是!多谢山长!”傅绝顶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恭敬地应了一声,晕乎乎地退到敬文亭外等候,只觉得脚步都有些发飘。 屋内,于希文示意李为君走近些,他凑到李为君身边,压低声音,极其小声地问道:“为君,你跟我交个底,他还能回来吗?” 见于希文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李为君知道他猜出什么,同样压低声音,斩钉截铁地保证道:“于山长放心,他要是回不来,我把脑袋给你。” 于希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从中看到了绝对的认真和担当,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凝视着李为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 “绝顶方才说,他弄出的只是些会炸的黑色粉末,连他自己都不知其用途。” “那‘火药’之名,是你所起;将其定义为‘新式兵器’的,也是你。” “为君,如果我没猜错......你其实,早就知道如何配制此物,甚至比绝顶更了解其用法,对吗?” 第206章 给你串鱼钩上 “于山长慧眼。”李为君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否认,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压得更低:“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 于希文立刻郑重点头:“明白,我烂在肚子里。” 承诺之后,他脸上又浮现出长辈般的忧虑,“只是......绝顶那孩子,性子单纯,从未经历过风浪,我怕他骤然被推到风口浪尖,没见过世面,别再吓出个好歹来......” 李为君理解他的担忧,再次保证道:“我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 于希文这才像是吃了定心丸,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行,你的话,我是信得过的。” 李为君想了想,说道:“于山长,之后的事,可能需要你出手。” 接着,他便用极快的语速,将自己的部分计划和可能需要书院配合的地方,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于希文。 于希文神色凝重,“明白了,到时我会出手。” “那我走了啊。”李为君起身行了一礼,告别于希文,李为君带着依旧沉浸在“一步登天”的眩晕感中的傅绝顶,走出了东嵩书院。 马车上,侯缜见人接到,对李为君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李为君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等到二人钻入车厢,车夫位置上的齐振海,这才一挥马鞭,赶着马车,向着通化坊密巡司衙门驶去。 回到通化坊后,李为君领着神色紧张、不停偷偷打量四周环境的傅绝顶,与侯缜一前一后走入密巡司。 此时,林永亭和庞硕正坐在院中的椅子上,不知低声商议着什么。 李为君走过去打招呼道:“林公公,我把人带来了。” 随即,他侧身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傅绝顶介绍道:“傅兄,这位便是我密巡司司主,林永亭林公公,这位是侯缜侯大人,你见过了,这位是庞硕庞大人。” 看到身穿飞鱼服的密巡司三位领导投来的目光,傅绝顶身体紧绷起来,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尤其是林永亭身上那股内廷出身官员特有的气质,让他更是紧张,赶忙躬身作揖,“学生傅绝顶,见、见过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 林永亭打量着对方,从对方那躲闪的眼神、微微发抖的手脚,以及那种完全不懂掩饰的茫然中,清晰地看到了一种“未经世事者的清澈的愚蠢”。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李为君有没有跟你说,让你来干什么?” 傅绝顶赶忙点头,像背诵课文一样回答道:“说了,是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举荐我,让我去军械司当差。” “只是我,对军械司一无所知......” 林永亭缓缓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却内容惊人: “你去军械司,并非要你去做那些打造刀枪、监造甲胄的寻常差事,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安安静静地待给你安排的廨舍或工房里,仔细记下所有主动前来与你接触、攀谈之人,以及他们与你说的每一句话,无论看似多么无关紧要,都要记下来。”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牢牢守住你那个‘火药’的配方,无论对方许以重利,还是套近乎、攀交情,甚至威逼恐吓,都绝不可将配方泄露半分,明白吗?” 傅绝顶被这截然不同的任务说明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学、学生明白。” 林永亭微微倾身,目光如炬,再次追问:“当真明白了?” 傅绝顶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重重点头:“当真明白。” 林永亭忽然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那杂家问你,如果有人以你家人的性命做要挟,找你讨要火药配方,你怎么办?” 傅绝顶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失声道:“还会连累我家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鼓捣出的东西竟会引来如此可怕的后果。 林永亭面色沉肃,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你还不知道你捣鼓出的是什么东西,你捣鼓出的东西,非常可怕。” “对咱们大胤而言,是至宝,但对咱们大胤的心腹大患庆国而言,是砒霜。” “他们自然是想要搞到这个东西。” 傅绝顶听得心神俱震,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随即紧张问道:“我捣鼓出这么厉害的东西,我的家人,是不是应该得到保护啊?” 林永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竟忍不住失笑出声,指着傅绝顶,对着身边的李为君、庞硕等人道:“哈哈哈,这小子不傻嘿。” 庞硕咧开大嘴,也笑了起来。 侯缜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李为君也有些忍俊不禁。 林永亭笑过之后,收起笑容,语气变得温和了些,对傅绝顶肯定地说道:“放心,从现在开始,你的家人,杂家会派人保护,绝对安全。” “所以,不管有谁威胁你,你都不要把火药配方交出去。” 有了这句保证,傅绝顶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肚子里一些,他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无论如何,绝不交出配方!” 林永亭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补充道:“另外,你在军械司内,喝的水,吃的东西,杂家会派人给你送去,除了杂家派人送去的吃喝,其他人给你的,你都不要食用。” 傅绝顶此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和他想象中风光无限的“当官”完全不同,反而充满了诡异和危险,他惊疑不定地小声问道:“我这是去当官吗?” 怎么感觉,这么恐怖啊! 林永亭笑吟吟道:“当然是去当官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军械司的监作,从九品的官。” “杂家刚才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傅绝顶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点头道:“记住了。” 林永亭道:“那好,你给杂家总结一遍。” 傅绝顶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一字一句地总结道:“学生去军械司,担任从九品监作之职,主要任务是:牢记所有主动与我接触攀谈之人及其言语,坚决保守火药配方,死也不说,除了林公公您派人送来的饮食,其他人给的任何东西都绝不入口。” 林永亭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颔首:“很好,记得很清楚。” “你先在这等等,兵部的人下午会来送东西,东西送到之后,杂家带你去军械司。” 他随即转向李为君,吩咐道:“为君,他初来乍到,许多细节还不清楚,在他正式去军械司之前,就由你来负责,再细细地跟他交代清楚到了地方之后,具体该如何行事,如何应对各种情况。” “是!”李为君点了点头。 林永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众人道:“你们在这等着,兵部那边下午会将所需之物送来,杂家这就再入宫一趟,将此人此事,再禀明圣人。”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密巡司。 等林永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傅绝顶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立刻快步凑到李为君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哭丧着脸,“李兄,我怎么感觉心里毛毛的?” 李为君看着他,问道:“你害怕了?” 傅绝顶毫不隐瞒,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后怕和紧张,实话实说道:“怕,而且很怕。” “我感觉我不像是当官,我我感觉我像是在被串在鱼钩上。” 第207章 我怕死,所以你来 李为君注视着满脸都写着“我是不是被骗了”的傅绝顶,神色平静,没有丝毫闪躲,直接点头承认道: “你的怀疑没错,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现在确实就是那个被精心串在鱼钩上的鱼饵。” “......”傅绝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些,神色彻底僵住。他沉默了足足两三秒,才用一种混合着委屈、难以置信和一丝荒诞的眼神凝视着李为君,声音发苦道:“你......你就不能......哪怕骗我一下,说‘不是’?好歹让我心里舒服点,自欺欺人一下也行啊!” 李为君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坦诚道: “正因为你现在已经是自己人,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我才更不能瞒你。” “我现在对你隐瞒真相,短时间内,或许能让你安心,但等你到了军械司,与那里的人一打交道,只会让你在应对突发状况时,因不知内情而更加紧张,不知所措。” “一旦露馅,我们的不仅计划前功尽弃,你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我坦诚相告,是为了让你我心里都有底,配合起来才能天衣无缝。” 傅绝顶听完,脸上露出惆怅之色,下意识就想抬手去揪自己的头发发泄郁闷,可手刚抬到一半,猛地想起自己“地中海”发型,又悻悻然地放了下来,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奈的叹息:“怎么偏偏就选中了我呢。” 李为君肃然道:“因为你弄的‘火药’,是锻造这种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新式兵器不可或缺的核心!” “就凭你弄出来的‘火药’,你的仕途,就不会止步于从九品的军械司监作,还得往上。” 听到“往上”两个字,傅绝顶心中的震撼瞬间压过了恐惧,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往上?往多上?” 李为君笑道:“上,自然是尚书了。” 傅绝顶喃喃自语道:“尚书......那岂不是入阁了?” 李为君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略显单薄的肩膀,“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你有朝一日,成为内阁的阁臣。” 巨大的前景让傅绝顶心跳加速,血液沸腾,但他残存的理智还是让他抬起头,带着一丝狐疑审视着李为君:“你不会给我画饼吧?” 李为君一乐,他还知道画饼,“画饼?你不是已经实实在在咬下去第一口了吗?你现在可是吏部有名册、朝廷发俸禄、正儿八经的工部军械司从九品监作!这难道是假的?” 傅绝顶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院袍,又想了想那即将到手的官身,讷讷道:“也......也是哦......” 这口饼,确实已经吃到了嘴里。 但他随即又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追问道:“你刚才说不会瞒着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要拿我干什么?” 李为君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钓鱼。” 傅绝顶立刻追问:“钓谁?谁是鱼?” 李为君目光微冷,清晰地说道:“敌国的谍探,具体来说,就是庆国军情司安插在我大胤京城,尤其是可能潜伏在工部乃至军械司内部的钉子。” “庆国军情司......谍探......”傅绝顶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忽然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猛地想起近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惊骇道: “京城那四个被焚毁的粮仓......该不会......就是庆国军情司的人干的吧?” 李为君沉声道:“没错。” 傅绝顶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们这么凶残,我岂不是很危险?” 李为君见状,立刻放缓语气,安抚道:“你不必担心,你等会要去的地方,是军械司,军械司在皇城,里里外外禁卫众多,戒备森严远超你想象,庆国军情司的人就是本事再大,也进不去皇城,所以,你十分安全。” 随即,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只是利用你,把咱们大胤拥有‘火药’的事,通过庆国谍探之口,传到庆国军情司的人耳中。” 傅绝顶这时才彻底明白,为什么之前林永亭会特意强调家人可能被威胁,忧心忡忡道: “可是,一旦庆国军情司的人知道火药是我弄出来的,他们对付不了皇城里的我,肯定会想方设法去对付我的家人啊......” 李为君早已料到他的顾虑,立刻给出定心丸:“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的家人,今天之内,你的家人就被转移到东嵩书院之中。” “东嵩书院有于山长坐镇,你的家人,也绝对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李兄,多谢朝廷!”傅绝顶听到这话,才真正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解决了后顾之忧,他的思维又活跃起来,想要知道的更多,再次问道: “那......林公公刚才一再嘱咐我要记住所有接触我的人,意思是......军械司内部,很可能已经有庆国的谍探了?” 李为君点了点头,“眼下虽说只是怀疑,但我感觉,八成是有。” “所以,你去了之后,切记,除了林公公指定人送去的饮食,任何人,无论他官职多高,看起来多友善,理由多充分,递给你的任何入口之物,哪怕是一杯清水,一块点心,都绝对不能碰!那些东西里面,可能被下了毒!” 傅绝顶脸色发白,重重地点头,将这句话牢牢刻在心里:“我明白了,打死也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李为君满意点头,这才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马车上的火药配料,全部搬到了院子里,将傅绝顶叫到身边,说道:“你开始制作火药吧,我把东西都给你带来了。” 傅绝顶当即走过去,熟练的配置起火药,动作间,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李兄,我还有个问题......你明明也会制作火药,而且你看起来比我更懂怎么用它,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当这个‘诱饵’?你来不是更稳妥吗?” 李为君正蹲在一旁帮他筛料,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头也不抬,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缓缓道:“因为我怕死。” 第208章 被震撼一整天的傅绝顶 “......”傅绝顶瞬间沉默了,表情凝固在脸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为君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傅绝顶面无表情道:“真好笑......哈哈哈。” 李为君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摇了摇头,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将话题拉回正轨,仔细叮嘱道: “我们已经联系了兵部,兵部的人,下午会送来几样东西。” “等东西一到,我们就拿着东西去军械司,给军械司的人,展示一下火药的威力。” “只要军械司的人亲眼目睹了,”李为君语气笃定,“那么庆国军情司安插其中的眼线,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个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递出去。” “到时候,就没你的事了。” 李为君注视着他,沉声道:“而在此期间,你面对任何生人时,一定要表现出已经彻底掌握了火药的用途,绝对不能露怯,知道吗?” 傅绝顶虽然心里还是打鼓,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求教道:“怎么才能不露怯?” 李为君竖起四根手指,“不管谁问你,你就只说四个字:军事机密。” “这四字真言,可以保证你在他人面前不露怯。” “军事机密......”傅绝顶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随即重重点头,“我懂了!多谢李兄指点!” 就在此时,二领导的声音传了过来,“为君!你们肚子饿不饿啊?这都快过午时了,我去给咱们弄点午饭怎样?” 李为君抬头看了看日头,心知是他自己饿了,不由笑道:“好!有劳庞大人了!” 庞硕一边晃悠着朝门口走去,一边回头对着一直抱臂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侯缜叫道: “老侯!别杵那儿了!跟我一起去,多买点好菜,今天咱们这儿可是来了位未来的‘尚书大人’,得吃点好的提前庆祝庆祝!” 侯缜睁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傅绝顶挠了挠脸颊,看向李为君,问道:“庞大人说的‘上述大人’,该不会指的是我吧?” “不是你还能是谁。”李为君干笑了一声,心中想着,合着我俩的谈话,二领导都听见了啊...... 很快,庞硕和侯缜两人便提着几个沉甸甸的食盒去而复返。 李为君已经搬来一张桌子,放在院子中间,周围还有一圈椅子。 众人围拢过来坐下,李为君也没忘了站在不远处值守的齐振海,对他招手道:“一起来吃。” 齐振海点了点头,走到空出的椅子跟前坐下。 傅绝顶看着李为君和庞硕从食盒中取出卤猪蹄,清蒸鱼,炖排骨,猪肉烩菜,烤鸭,不停咽着口水,“这饭菜不错啊。”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庞硕一边给大家分发筷子,一边得意地哼哼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买的。” 说着,他拿起筷子道:“都动筷子吧,我快饿死了。”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 傅绝顶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顿时眼睛都眯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连连赞叹:“好吃!真好吃!这味道绝了!” 他吃着吃着,不禁心生向往,喃喃道:“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就好了......” 庞硕啃着猪蹄,闻言含糊地笑道:“你自己去买不就行了,想吃了,来找我,我把地址告诉你。” 傅绝顶脸上露出窘迫之色,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些饭菜很贵吧?” 李为君点头道:“确实不便宜。” 毕竟,这些都是硬菜。 傅绝顶顿时更加尴尬了,声音细若蚊蚋:“我吃不起......” 庞硕闻言,哈哈一笑,“傻小子!等你去了军械司,领了朝廷发的俸禄,这点吃食钱还算个事儿?到时候你一天吃三顿,都绰绰有余!” 傅绝顶被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经是“官身”了,顿时又高兴起来,沾沾自喜道:“对啊!我也是有俸禄的人了!” 此时此刻,他已然忘了他是“鱼饵”的事,已经沉浸在领俸禄的美好一天。 “对了......”傅绝顶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李为君,问道:“李兄,你不是在调查齐振海齐夫子吗?调查的怎么样了?” 李为君咀嚼着米饭,说道:“已经调查完了。” “调查完了?!”傅绝顶再次错愕,差点被饭噎住,赶忙拿起水盏喝了一口,吃惊道:“我记得你昨天才开始调查吧......这么快?调查结果是什么?齐夫子他没事吧?” 李为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想知道?自己问。” 傅绝顶纳闷道:“我问?我去哪问?他家啊?” 李为君沉吟道:“他没在家,他在这。” “这儿?”傅绝顶更懵了,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桌边的人。 此时,桌边的椅子上,坐着李为君、庞硕、侯缜,还有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陌生中年男人,根本不见齐振海的踪影,傅绝顶疑惑道:“我怎么没看到?” 李为君抬起没拿筷子的左手,伸出手指,指了指坐在他对面,一直沉默用餐的那个陌生面孔的中年男人:“他就是。” 傅绝顶一愣,目光疑惑地在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上来回扫视,对方的面容还有气质,跟他印象中那位儒雅清瘦的齐夫子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不由皱眉道: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他怎么可能是齐夫子。”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吃饭的陌生中年男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傅绝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傅绝顶记忆中无比熟悉的语调: “我就是。” “......” 傅绝顶心头一震,还真是齐振海的声音,登时瞠目结舌道:“齐夫子,你,你怎么,会会在这?” 齐振海放下筷子,缓缓说道:“我之前,被逼无奈,为庆国军情司做事。” “李为君还有密巡司的几位大人,帮了我一把,所以我在这。” “如果不是他们,我这会已经跟其他庆国谍探一样,在游街示众了。” “......”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傅绝顶震撼不已,许久才缓过神,“原来是这样.....”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林永亭的声音: “老侯,老庞,为君,出来搭把手!东西到了!” 第209章 再入军械司 李为君当即跟着二领导和三领导,走出密巡司大门。 傅绝顶也站起身,出去帮忙。 刚走出大门,众人便看到密巡司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双辕马车,拉车的马匹鼻孔还在喷着白气,显然是刚到不久。 李为君上前撩开车厢的厚布帘子,只见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六个厚重的青灰色瓷坛,旁边还有一个用柳条编成的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数十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实心铁球。 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根长度近两米,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壮榆木树干。 两根坚实的榆木显然经过精心处理,树皮已被剥去,表面打磨得相对光滑。 更重要的是,树干的两头和中间部位,都用厚实的黑色铁环紧紧地箍了好几圈,显得十分牢固。 庞硕一边和侯缜合力将沉重的瓷坛和铁球筐小心地往下搬,一边啧啧称奇道: “兵部这帮人的手脚可真够利索的啊,这才多大功夫,东西就按图纸一模一样地送来了!” 李为君则和傅绝顶一起,小心翼翼地搭手,将那两根沉甸甸的、箍着铁环的榆木树干从车上抬下来。 清点了一下数量,李为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转头对林永亭道:“林公公,兵部每样东西都多做了一份送来了。” 林永亭笑道:“杂家刚才碰到朱侍郎,他特意嘱咐的,说这些物件看着新奇,也不知具体用法耗材如何,多备上一份,以防演示时不够或有损坏,误了大事。” 李为君感慨道:“还是朱大人心细。” 等众人忙完,林永亭耸了耸鼻尖,闻到院内传来的饭菜香味,喉咙攒动道:“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庞硕拍了拍自己的胃袋,咧嘴道:“正吃着呢,您就回来了。” 林永亭闻言,立即撸起袖子,走向院内,嘴上说道:“让杂家也吃两口,忙到现在,饿的都快没力气了。” 庞硕立即给他备了一双碗筷,同时和众人一起,再次坐下之后,开始吃了起来。 林永亭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含糊道:“等会休息一下,咱们就去军械司。” “为君,确定没问题吗?” 李为君正用手指轻轻敲击瓷坛,检查其完好度,又仔细观察榆木炮上铁环的箍紧程度,心中很是满意,与他预想中的效果分毫不差,闻言回头笑着道: “肯定没问题。” 林永亭见他如此笃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杂家可就全指望你了。” 说完,他又埋头继续吃饭。 吃饱喝足,众人懒洋洋坐在椅子上休息。 下午的阳光,从天穹投射而下,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李为君却没有休息,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他将配制好的黑火药,小心翼翼地分别填充进那几个空瓷坛内,只留下引线孔。 接着,又同样谨慎地将火药填入那两根榆木炮的中空膛室内。 他做的每一个步骤,都极其仔细。 同时,他用提前买好的棉纸包裹着细火药末,搓制成一根根药捻,预留出适当的长度。 同时制作引线,放在里面。 傅绝顶在一旁帮忙递送东西,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李兄,这些东西,为什么我们不等到去了军械司再弄?当场演示制作,不是更让人信服吗?” 李为君头也不抬,手下动作不停,低声道:“咱们只是让他们见见威力,不是让他们学会怎么使用。” 傅绝顶咂舌道:“这一步也要防着啊?” 李为君笑了笑,语气却十分认真:“是啊,毕竟这可是朝廷机密。” 他顿了顿,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对傅绝顶仔细交代道:“傅兄,等会儿到了地方,难免会有人好奇询问,这些东西叫什么,用途如何,你就按我教你的来说。” 他拍了拍那两根长长的榆木树干,“这个东西,我称之为‘榆木炮’。” 他又指了指那几个装填好的瓷坛,“这两个东西,叫做火坛子。” 最后,他拿起一颗沉甸甸的铁球,“如果有人问起这些铁球是做什么用的,你就说,它们就相当于弓弩射出的‘箭矢’,是榆木炮发射出去的‘炮弹’。” 李为君不厌其烦,又跟他反复交代了许多细节和可能遇到的问题,确认他都记牢了,没有遗漏之后,最后叮嘱道: “大致就是这些,不过,到了军械司,面对的都是些人精,现场情况可能瞬息万变,你也要学会随机应变。” 傅绝顶认真记下他的话,闻言脱口而出道:“反正这个东西是我弄出来的,他们也不懂,我随便说也没关系,对不对?” 李为君一怔,随即露出笑容道:“没错。” 傅绝顶点头道:“那我明白了。” 这时,林永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身道:“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出发吧。” “是!”密巡司众人齐声应道,纷纷起身,开始将那些已经装填好的“榆木炮”、“火坛子”以及铁球炮弹,再次小心翼翼地搬上马车。 林永亭登上马车前,又特意停下脚步,转向傅绝顶,目光严肃地再次叮嘱道:“绝顶,记住杂家跟你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关于安危的。” 傅绝顶重重点头道:“林公公放心,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林永亭这才满意点头,不再多说,确定大家都上了马车之后,放下了车帘。 齐振海则为他们驾车,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在巍峨的朱雀门外,马车再次停下。 众人依次下车,李为君对驾车的齐振海吩咐道:“齐夫子,你留在这,看好车上的东西,我们去去就回。” 齐振海沉稳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李为君又对显得有些紧张的傅绝顶招了招手:“傅兄,跟我来。” 一行人在皇城卫的注视下,穿过高大的朱雀门,踏入皇城。 傅绝顶是第一次进入皇城,只见城内官廨林立,建筑恢宏,道路宽阔整洁,不时有身着各色官服的官吏步履匆匆地走过,气氛庄严肃穆,不由得低声咂舌道:“这就是皇城啊......果然气派。” 第210章 榆木炮和工部观摩团! 傅绝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皇城最北面那片巍峨壮丽的宫殿群,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那里,就是皇宫。 圣人就住在里面。 李为君领着傅绝顶,紧随在林永亭、侯缜、庞硕三位领导身后,再次来到了军械司的院落。 军械司司主程琼和司丞黄波早已得到通报,快步迎了出来。 “林公公。”程琼拱手道。 “程大人,黄大人。”林永亭笑着回礼。 寒暄之后,程琼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生面孔的傅绝顶身上,带着审视打量着他。 见对方如此年轻,大约十六七岁,与李为君年纪相仿,程琼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林永亭笑着介绍道:“程大人,黄大人,这位便是杂家上午跟你们提过的,研制出新式兵器的那位人才,傅绝顶。” 黄波脸上顿时露出惊异之色:“竟如此年轻?” 程琼则更细致地观察着傅绝顶的衣着气质,问道:“还是个院生吧?” 林永亭笑道:“程大人好眼力,绝顶,还不快见过两位大人,介绍一下自己。” 傅绝顶立刻上前一步,按照李为君事先教好的,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在下东嵩书院院生,傅绝顶,见过程大人,黄大人。” 程琼似乎对东嵩书院颇为了解,接着问道:“哦?东嵩书院的?不知就读于哪一堂啊?” 傅绝顶老实回答道:“广学堂。” 程琼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奇:“下三堂?想不到,下三堂内,还能出你这样的人才。” 一旁的李为君心头微微一动,状似随意地插话道:“程大人很了解东嵩书院啊。” 程琼淡淡笑道:“虽然我不曾有幸在东嵩书院就读,但在京城为官多年,对这天下闻名的书院,倒也略知一二,有所耳闻罢了。” 说完,他看向林永亭,“林公公,上午提到的‘火药’,还有‘火器’,带来了没有?” 林永亭点头道:“带来了,就在朱雀门外车上放着。” 程琼闻言,眉头微挑,问道:“怎么不带进来?” 林永亭早已准备好说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解释道:“程大人有所不知,那动静太大,在皇城之中展示的话,容易惊驾。” 这不是胡扯吗......程琼心里想着。 皇城距离皇宫,虽说不远,但也不近。 就是在这扯着嗓子大吼,宫里的人也听不见。 程琼不动声色,微微颔首,问道:“你的意思是,在皇城外展示?” 林永亭早已经跟李为君商议好了地点,笑着道:“确切来说,是京城之外。” 程琼皱眉道:“跑那么远?” 林永亭解释道:“人少的地方好,不然城内百姓就该议论了。” 司丞黄波吃惊道:“这得多大动静啊......” 程琼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微微颔首道:“行,依你,我倒要看看,这‘火药’和‘火器’,到底能弄出多大的动静。” 林永亭脸上笑容更盛:“既如此,咱们出发吧。” “等一下。”程琼抬起手道:“我得去跟工部尚书陈大人通禀一下。” 林永亭并不意外他会这样说,点头道:“好,我们在这等你。” “诸位稍候。”程俊抱了抱拳,随即转头对着司丞道:“黄大人,看茶。” 黄波点头道:“是!” 随即招呼胥吏上来为众人斟茶。 在众人喝着军械司的茶的功夫,程琼回来了。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十几号人! 为首的,正是须发皆白、身着紫色官袍的工部尚书陈志衡! 林永亭讶然道:“陈大人,你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满头白发的陈志衡笑吟吟道:“老夫过来看看你们密巡司举荐的人才。” 他看向傅绝顶,称赞道:“嗯,仪表堂堂啊。”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永亭,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听程大人说,你们不打算在皇城内展示‘火药’和‘火器’,怕惊了圣驾。” “老夫听着都新鲜,不只是老夫,工部的同僚,听了也觉得新鲜。” 说完,他抬起手指向身后,为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工部的崔侍郎。” “这位是我们工部虞司的王郎中。” “这位是我们工部屯司的卢郎中。” “这位是我们工部水司的郑郎中。” 每听到一个姓氏,李为君心中便是一凛,崔、王、卢、郑?四大望族的人? 林永亭、侯缜、庞硕神色也多了几分凛然。 陈志衡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细微的神色变化,又随意地指了指后面跟着的七八名官员:“至于这几位嘛,都是各司的员外郎,一同过来凑个热闹,长长见识。” 他最后看向林永亭,语气虽是商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林公公,我带他们一同前往,观看你们展示‘火药’、‘火器’,不介意吧?” 林永亭心知肚明这阵势意味着什么,面上却笑容不变,拱手道:“陈大人哪里话,杂家当然不介意。” 陈志衡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对着众人道:“林公公答应了,咱们就跟他走一趟。” 工部众人应声道:“是!” 林永亭伸出手掌,做引路手势道:“诸位大人,请。” 众人当即朝着皇城外走去。 半路上,他们引得皇城内沿途遇到的各署官吏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讨论着工部的人,跟密巡司是去办什么大事。 傅绝顶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被这么多穿着绯袍、青袍的朝廷大员包围着,只觉得手心冒汗,心中愈发紧张,他忍不住凑到李为君身边,压低声音道:“他们好大的阵仗啊......” 李为君目光扫过前方那群工部官员,眼神深邃,同样低声回应道: “阵仗越大越好,来看的人越多,地位越高,消息才传得越快,越广,也越能让人相信。” 就在此时,陈志衡声音传了过来,“傅绝顶,你过来,老夫有话问你。” 傅绝顶心中一紧,转头看向李为君。 李为君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 随即,他也跟着走了过去,跟在了傅绝顶身后不远处。 傅绝顶深吸一口气,小跑几步,来到陈志衡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恭敬道:“陈大人。” 陈志衡却故意放缓脚步,与他并肩而行,语气如同闲话家常般询问道: “你是何时弄出来的‘火药’,还有‘火器’?” 第211章 给工部观摩团的人开开眼 傅绝顶解释道:“我早就弄出来了,最近才琢磨出该如何使用它们,本来我在东嵩书院自己捣鼓,正巧昨天密巡司司吏李大人来东嵩书院,看见我捣鼓出的东西,觉得我是个人才,就向林公公举荐了我。” “原来如此。”陈志衡微微颔首,“你开始弄‘火药’时,是怎么弄出来的?” 傅绝顶道:“就是瞎捣鼓。” 陈志衡眯起眼眸道:“瞎捣鼓?你瞎捣鼓两下,就能弄出直达天听的东西,莫非你是个天才?” 傅绝顶赶忙拱手道:“陈大人说笑了。” 陈志衡笑了笑,“这火器,是个什么样子?” 傅绝顶道:“就是榆木。” “我称呼它为‘榆木炮’。” “榆木炮?””陈志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道:“这个名字倒是新鲜,做什么用的?” “与弓箭差不多,但是比弓箭大。”傅绝顶道:“而且,威力也很大。” 陈志衡问道:“比箭矢如何?” 傅绝顶回答道:“箭矢,只能命中一处,而榆木炮,可以命中一片。” 陈志衡惊讶道:“难不成,此物是投石机?” 傅绝顶想了想,“我只能说,有点相似。” 陈志衡颔首,了解的差不多了,说道:“光听你这样说,听不出什么门道,等会展示一下,让老夫好好开开眼界。” 傅绝顶应声道:“好的陈大人。” 很快,大队人马便走出了朱雀门。 林永亭指着停在不远处、由齐振看守的马车道: “陈大人,诸位大人,东西就在那辆马车之上,请随杂家近前一观。” 众人立刻簇拥着陈志衡,来到马车旁。 陈志衡撩开车帘,果然看到里面躺着两根箍着铁环的榆木树干,奇特的外观,立刻吸引了所有工部官员的目光,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陈志衡仔细看了看,又指了指旁边几个封着口的瓷坛,问道:“这些是何物?” 傅绝顶回答道:“里面装的是火药。” 陈志衡问道:“什么做的?” 傅绝顶脸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支吾道:“额......此乃机密,没有林公公允许,在下不能说。” 陈志衡皱了皱眉,目光转向一旁的林永亭,带着询问之意。 林永亭适时上前一步,面容肃然,缓缓道:“陈大人见谅,此物配方及制法,关系军国大事,陛下已有严旨,定为最高机密,凡有泄露者,以叛国罪论处,非是杂家有意隐瞒,实是皇命难违。” 听到这话,陈志衡神色一凛,不再多问,看到一箩筐铁球,问道: “这个呢?” 傅绝顶道:“这是炮弹,你可以将它看作是箭矢。” 陈志衡微微颔首,不再多问什么。 这时,程琼已经安排好了车马。陈志衡在工部崔侍郎的搀扶下,登上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同时对着众人开口道: “走吧,去城外,给我们演示演示。” 林永亭对着密巡司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准备出发。 李为君当即会意,紧随在林永亭、侯缜、庞硕三位领导身后,利落地登上了马车,回头对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傅绝顶招了招手。 傅绝顶赶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也跟着爬上了马车,紧挨着李为君坐下。 车厢内空间不算宽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和榆木混合的气味。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齐振海见众人都已上车坐稳,无声地一抖缰绳,轻喝一声,驾驭着马车调转马头,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率先朝着通往京城外的方向驶去。 后方,以工部尚书陈志衡为首的庞大工部观摩团,也分别登上了四辆装饰更为讲究的马车,在一阵轻微的骚动和马蹄声中,缓缓跟了上来,形成了一支不大不小的车队。 下午的阳光,格外刺眼,一路上,蝉声喋喋不休。 半路上,在密巡司众人所在的那辆略显颠簸的车厢内。 庞硕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压低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陈志衡带来的侍郎,还有工部各司郎中的姓氏?是四大望族啊。” “四大望族,好像对咱们的事,很感兴趣?” 林永亭靠在车厢壁上,眼睛微眯着,仿佛在养神,闻言缓缓开口,“圣人置设密巡司,目的之一,就是对付他们,他们又不是瞎子聋子,岂会不知?能不留心咱们的一举一动?” 庞硕脸上的忧色更重:“既如此,带着这四家的人一块去,不太好吧?” 李为君笑着道:“没什么不好的,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咱们的目的,也不是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引蛇出洞,揪出庆国军情司的人。” 林永亭颔首道:“为君说的不错,咱们干咱们的,他们看他们的,不相干。” 庞硕见两位主事人都如此说,这才稍稍安心,点了点头。 至于坐在他旁边的侯缜,庞硕直接略过,问都不问,毕竟,就算问他,他也只会说句“我没意见”。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车厢最里侧、紧张地搓着手的傅绝顶,忽然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像个课堂上的学生,声音发虚地问道:“那个......等会他要是让我使火器,我怎么使啊?” “我都不会。” 为君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了笑,安慰道:“别担心,简单得很,一学就会。”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长约半尺的竹筒状物件,递了过去,“你看,就用这个。” 傅绝顶接过东西一看,一眼认出是什么,“火折子?” 众人也好奇的看着他,他们也不知怎么使用火器。 李为君点头肯定道:“对,就是火折子,等会儿到了地方,你只需找到火坛和榆木炮上预留出来的那根药捻,用这火折子把它点燃,然后立刻转身,撒丫子往回跑就行,记住,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安全!” 傅绝顶松了口气,“原来就这么简单?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多复杂呢!我明白了!点燃,然后玩命跑!” 第212章 火器的威力 林永亭听着这操作步骤如此简单,对那火器的威力更加好奇,忍不住再次向李为君确认:“威力真的很大吗?” 李为君点头道:“不是很大,是巨大,远超咱们平日所能想象的大,等会儿到了地方,林公公一看便知。” 就在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齐振海低沉的声音:“大人,到了。” 众人依次下车。 李为君扫视着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城外的僻静之地,旁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脚下是略显坑洼的土路。 四周空旷,罕有人迹。 庞硕环顾四周,脸上露出惊疑之色,“这个地方,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李为君解释道:“当时齐革面给兵部的人易容,就是在这个地方。” 庞硕闻言,恍然大悟,随即啧啧感慨道:“真是个风水宝地啊。” 这时,陈志衡的声音传来。 “就这里了吗?” 林永亭回头看着他,面带笑容,招手扬声道:“对,就这了。” 工部观摩团的众人纷纷从各自的马车上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只见这条土路蜿蜒伸向远方,此刻确实看不到一个行人踪影。 唯有风吹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鸟鸣,更显得此地异常安静。 陈志衡在崔侍郎等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到密巡司众人身边,目光扫过那辆装着“宝贝”的马车,“既然地方选定了,那就开始吧,让老夫和工部的同僚们都开开眼界。” 在林永亭眼神示意下,李为君走到马车跟前,同时回头对着二领导和三领导说道:“侯大人,庞大人,搭把手。” 侯缜默不作声地上前,庞硕也挺着肚子凑过来,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沉甸甸的、箍着铁环的榆木炮,以及一个封着口的沉重瓷坛从车上搬了下来。 李为君动作麻利地从旁边树林边缘找来几根粗壮的断枝和石块,迅速搭建了一个简易却稳固的炮架。 然后将榆木炮小心地安置在上面,炮口对准了远处无人的密林方向。 他熟练地打开炮尾的填药口,装入定量火药,又塞入一颗沉甸甸的铁球炮弹。 最后,他找来几块大石头,牢牢地压在榆木炮的尾部,以防止发射时后坐力导致炮身移位或翻滚。 榆木炮这边,准备就绪。 李为君却并没有着急动用榆木炮,他先是抱起了那个沉重的火坛子,将其放置在距离人群约百步之外的一片空地上。 然后,他转向傅绝顶,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傅绝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到了火坛子跟前。 李为君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再次叮嘱道: “傅兄,记住我的话,看清楚这根引线,点燃它之后,立刻转身,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回来!千万不要好奇回头看,更不要停留!明白吗?” 傅绝顶看着那根细细的药捻,重重地点了点头,手心因紧张而有些汗湿:“明白!” 李为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返回人群方向。 此时,工部观摩团的一些年轻官员按捺不住好奇心,正想凑近些观看。 李为君见状,立刻抬高声音,“大家都站远一点,等会别伤了你们。” 工部观摩团的众人闻言,纷纷皱起眉头, 崔侍郎狐疑道:“这都百十来步了,距离这么远,还能伤到我们?” 工部都水司的郑郎中亦淡淡附和道:“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就是投石机,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伤到我们这吧?” 陈志衡目光微闪,抬手制止了身后众人的议论,缓缓开口道: “他们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听人言,吃饱饭,都往后退,距离再远点。” 陈志衡开口了,众人只得纷纷照做,整体向后退了十余步。 此刻,他们距离那个孤零零放在空地上的火坛子,已有一百二十步之遥。 这个距离,足够安全。 李为君远远地看到傅绝顶投来目光,当即抬起手掌,大声道:“傅兄,可以开始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傅绝顶身上。 傅绝顶再次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开火折子的盖子,用力一吹,微弱但稳定的火苗窜了出来。 他蹲下身,准确找到火坛子上那根显眼的引线,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凑了上去。 刺啦—— 引线瞬间被点燃,发出急促而刺耳的燃烧声,冒出一股细小的白烟,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短! 傅绝顶丝毫不敢耽搁,猛地站起身,转身就朝着李为君等人所在的位置,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玩命般地狂奔而来!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风声。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他刚刚跑过一半距离的时候。 砰!!!!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巨大爆响,猛然从他身后炸开! 声音猛烈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大地仿佛都随之微微震动了一下! 工部观摩团的众人,都被这毫无征兆,远超想象的巨大声响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不少人甚至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或猛地一缩脖子,脸上瞬间写满了惊骇! “这......这动静也太大了吧?!” “好险,幸好没过去......” 工部观摩团的众人一副心有余悸模样,刚刚还因为不让他们近距离观看而心生不满的崔侍郎和郑郎中同时露出庆幸之色。 李为君这时快步走了过去,当他看到火坛子爆炸之后,原地留下的那个浅坑,以及周围被飞射的瓷片扫得一片狼藉景象时,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效果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尚处在震惊中的工部官员们大声招呼道:“诸位大人!可以过来查看了!” 众人闻言,这才仿佛从定格中惊醒过来,纷纷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快步围拢过去。 当看到火坛子爆炸之后,地面上留下的焦黑土坑,以及四处散落的尖锐瓷片,周围树干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深刻刮痕乃至嵌入的木屑、以及被震落一地的残枝断叶时,工部观摩团众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倒吸凉气之声此起彼伏。 “这么大威力?” “怪不得让我们退远一点......” “这要是蹦在身上,不得缺斤少两啊?” 第213章 大受震撼的工部观摩团 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 陈志衡神色凝重,亲自凑到爆炸中心附近,仔细查勘。 一股浓烈而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泥土烧焦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感到些许不适。 但很快,这点不适就被内心深处翻涌起的巨大震撼所彻底淹没。 他凝视着那片狼藉,喃喃自语,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此物,竟有如此威力,这要是放在战场上......” 站在他旁边的崔侍郎下意识地接话,声音还带着颤声:“敌兵铁定东一块西一块。” 何止是东一块西一块,距离近一些,怕是都得成碎肉了......众人心中想着,脑海中都不约而同浮现出火坛子在庆国地敌兵中爆炸的画面,眼中顿时充满了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陈志衡直起身,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激赏之色,目光灼灼地看向傅绝顶,连声称赞道:“你真是弄出了个好东西!” 他仿佛忽然想到什么,极其自然地追问道:“这东西不难做吧?” 傅绝顶牢记李为君的交代,恭敬回答道:“回大人,东西本身制作并不难,主要就是一个结实耐用的瓷坛,再加上适量火药即可!” “原来如此。”陈志衡颔首道:“这么看来,制作一个火坛,也花费不了多少钱。” 说着,陈志衡眼角余光瞥向崔侍郎,还有卢、王、郑三位工部郎中,见他们神色凝重,显然心里在对火坛子做着评估,便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他这个工部尚书,之所以要特地带他们过来,也是还四大望族一个人情。 毕竟,他能稳坐工部尚书,这四姓没少在背后出力。 说的直白一些,他也是倚靠四大望族这棵参天大树的人。 陈志衡抚着花白胡须,转过身,看向榆木炮,说道: “火坛的威力,老夫和诸位大人都已经见识到了,现在让我们见识见识榆木炮吧。” 林永亭此时也陷入震惊之中,虽然知道威力很大,但没想到威力这么大,听到这话,也对榆木炮的威力感到期待,立即道:“绝顶,你继续。” “是!” 傅绝顶此时心中满是信心,毕竟,这东西确实好操作。 他快步走到榆木炮跟前,发现李为君早已为他调整好了射击仰角,无需他再费心,便直接蹲在了炮尾引线的旁边。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点燃,而是先站起身,转向众人,学着李为君刚才的样子,大声提醒道: “诸位大人,都离远一点,这次威力更大,别崩了你们!” 不用他多说,有了前车之鉴,众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闻言立刻忙不迭地向后撤退,一直退到傅绝顶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个个伸长脖子,望着榆木炮方向。 傅绝顶深吸一口气,再次拔开火折子吹亮,然后将那点微弱的火苗,凑向了榆木炮尾那根更粗一些的引线。 刺啦—— 熟悉的引线燃烧声再次响起,白烟冒出。 紧跟着。 轰!!!! 一声比刚才火坛爆炸更加沉闷、更加浑厚、仿佛带着无匹力量感的轰鸣,猛然炸响! 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传来清晰的震动! 榆木炮那粗壮的炮口处,猛地喷吐出长达数尺的耀眼火舌和浓密的黑烟!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颗黑沉沉的铁球,裹挟着死亡的呼啸声,从炮口迸射出去。 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地砸向远方的树林! 众人耳边霎时响起树木倒塌的声响。 榆木炮升腾起了一阵硝烟,众人被呛得连连咳嗽,纷纷用手在面前用力挥动,试图驱散这令人不适的烟雾。 等到硝烟散去,众人望向林间,一时间,全都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远处那片原本郁郁葱葱的林地,此刻赫然出现了一片狼藉的空白地带! 当然,那些林木都不怎么粗壮。 毕竟,榆木炮的威力,远不如现代的火炮。 林间那些粗壮的树木,仍旧挺直着。 但树皮却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上面有不少碗大的深口,地面上更是随处可见溅落的木屑和碎叶。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秒。 随即,工部观摩团众人的倒吸凉气声音和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这威力,未免也太,太骇人了吧?!” “这要是用于攻城,岂不是事半功倍?” “不只是用来攻城,就是两军对垒,也能杀的庆国敌兵,丢盔卸甲。” “我看守城使用最好,以此物轰击敌阵,什么重甲、盾牌,都得跟纸糊的一般!” “这可比床弩巨箭的威力大到不知哪里去了!” “这射程有多远?!”有人颤声问道,声音都变了调。 李为君这时开口说道:“大约二百步。” 二百步,也就是现代的三百米左右。 “二,二百步?!” 工部观摩团众人再次齐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仅威力恐怖绝伦,射程竟也如此之远!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兵器”的认知范畴! 陈志衡喃喃自语道:“此物,是镇国神器啊!” 工部观摩团众人闻言,纷纷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庞硕此时率先从震撼中回过神,咧嘴道:“怎么样,陈大人,我们密巡司举荐的人才,如何?” 陈志衡沉声肯定道:“傅绝顶是个人才,不,是千年不遇的人才!” “只这两样东西,就足以让咱们边关的将士,所向披靡了!” 说着,陈志衡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热切地看向傅绝顶,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傅绝顶,以你之大才,若只屈居于军械司做一个区区监作,实在是明珠暗投,太过屈才了!” “本官直接召你入工部,以后你就在老夫跟前做事,如何?” “我,我直接去工部?”傅绝顶闻言,大吃一惊,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就看向李为君,眼中满是询问和慌乱。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有些担心,直接去工部,会不会坏了李为君他们的谋略,一时间,不敢应声。 李为君心头一动,不知道陈志衡是有心提拔,还是有别的意思。 不过,不管陈志衡是什么用心,都影响不到他们。 李为君笑着道:“傅兄,还不赶紧谢谢陈大人。” 傅绝顶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知晓不会坏了密巡司的谋略,当即恭恭敬敬拱手道: “多谢陈大人提拔。” 陈志衡笑吟吟点了点头,旋即望向众人,说道: “该见识的,我们已经见识到了,咱们回去吧。” 随即,陈志衡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回身,目光再次落在傅绝顶身上,语气随意地问道:“傅绝顶,你住在哪里?” 第214章 胤帝也坐不住了 傅绝顶不及细想,脱口而出道:“我住在长安县内的永安坊。” 话一出口,傅绝顶心里边咯噔一下,他问我这个干什么? 李为君和三位领导,同时心中一凛,此时也注视着陈志衡,等待他的解释。 陈志衡闻言,沉吟了片刻,抚须道:“永安坊,位于京城南垣之下,距离皇城工部衙署,可是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啊。” 他顿了顿,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样吧,老夫做个主,从今往后,工部衙署内有专供值夜官员休憩的廨舍,条件虽不算奢华,却也干净整洁,一应物事俱全,你可直接搬入居住,方便你随时钻研火器改进之道,于公于私,都更为便利。” “咱们京官,五日一休沐,你休沐之日,再回家与家人团聚,如何?” 傅绝顶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犯难,回头看了一眼李为君,瞧见李为君不着痕迹点头,便应声道:“谨听陈大人的安排。” 陈志衡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李为君那细微的动作,旋即对着傅绝顶和蔼地说道:“很好,不骄不躁,懂得谦逊,老夫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后辈。” 他又看向林永亭,问道:“林公公,你那边没什么意见吧?” 林永亭笑呵呵道:“陈大人为傅绝顶着想,杂家怎么会有意见呢。” 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圣人吩咐了,从傅绝顶为官之日起,他的饮食,还有身边,都要有专人照看。” “杂家已经从司礼监,为他找了两个贴身侍卫,等会回去,侍卫一到,我让他们送傅绝顶去工部。” 工部崔侍郎在一旁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悦,插话道:“饮食还要单独吗?林公公是不放心我工部的饭菜?难道是怕我等会在饭菜中下毒不成?” 林永亭摇手道:“崔侍郎言重了,这可不是杂家的意思,这是圣人的意思。” 陈志衡目光微闪,开口道:“既是圣谕,一切皆按圣人的意思办!我等臣子,遵旨便是。” 说完,他看向傅绝顶,笑吟吟道:“傅绝顶,本官要带着你未来的同僚们先回去了,晚一些,你直接过来就是。” 傅绝顶连忙道:“是!” 送走了工部这一大群人,现场顿时显得空旷了许多。 林永亭再次踱步到那片被火坛和榆木炮摧残过的林间空地,默默地注视着那些焦黑的坑洞、断裂的树木,还有遍地的碎木屑,看了许久,转头目光复杂地望向李为君,说道: “为君啊,你咋不跟杂家提前说一声,这两样东西,威力这么大啊?” 李为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跟你说了啊。” 说完,他又非常肯定地补充道:“而且,我还说了好几遍。” “是吗?”林永亭狐疑看着他,随即转头望向密巡司二把手和三把手,“他说了吗?” 庞硕点头道:“说了,我也听见了。” 林永亭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喃喃自语:“杂家当时怎么没什么感觉呢。” 庞硕庞硕心直口快,脱口而出道:“因为你没见过世面呗。” 林永亭顿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咋说话呢。” 庞硕奇怪道:“不是你问的吗?” “去去去,一边去,别在这碍眼!”林永亭摆了摆手,懒得理他,转向李为君和一直不吭声的侯缜,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为君,老侯,你们跟傅绝顶,还有老庞,在这等着。” “杂家得赶紧入宫一趟,向圣人禀奏。” 庞硕不解道:“你不是已经跟圣人秉奏过了吗?怎么还奏?” 李为君也是一脸好奇。 林永亭耐心道:“圣人现在恐怕跟杂家一样,只知道威力很大,但决然想不到威力这么大。” “等会圣人会派人过来,这不是还有一些吗,等杂家带人过来,再展示一次。” 众人应声道:“明白!” 林永亭这才走到马车跟前,和侯缜、庞硕、李为君一起,将车厢腾空之后,看了一眼齐振海,说道:“齐夫子,你留在这。” 齐振海点了点头,从车夫位置上走了下来。 林永亭坐在车夫位置上,握着缰绳,同时挥鞭,赶着马车,飞也似的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庞硕双手抱肩放在大胃袋上,转头对着身边的傅绝顶啧啧道:“绝顶啊,你怕是以后要在青史上留名喽。” 他看得出来,榆木炮和火坛将会给未来的战场带来何等影响。 只这一点,傅绝顶就得在未来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傅绝顶赶忙指了指身边的李为君,“这都是李兄的功劳,我哪能独占啊......” 庞硕瞅了李为君一眼,笑道:“放心,少不了他的。” “如何利用火药,光问你不行,还得问他。” “所以啊,以后他肯定也要青史留名。” 说完,庞硕羡慕道:“真羡慕你啊李老弟。” 李为君认真道:“到时候把你也带上。” “那感情好。”庞硕一乐,随即说道:“我看啊,消息一传出去,庆国军情司的人,就坐不住喽。” “后面的事,也得赶紧安排妥当。” 他望着众人道:“我这就回去,把傅绝顶的家人,送到东嵩书院去。” 李为君问道:“你怎么回去?” “我当然是......” 潘硕指了指路边,却发现马车已经跟着林永亭去皇宫了,挠了挠头。 “也不急于这一时对吧,等林公公回来了再说。”李为君笑道:“我已经跟于山长说了,傅绝顶家里,这会有他坐镇,出不了事。” 庞硕松了口气,随即揉了揉大胃袋。“肚子饿了,咋整?” 李为君一怔,“来的不是才吃过吗?” 庞硕反问道:“这不忙活了好一会了吗?” 李为君翻了翻白眼。 侯缜嘴唇动了动。 庞硕眼尖的看到这一幕,瞪着他道:“老侯,你骂谁猪呢?” 李为君见状,扯了扯嘴角,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伴随着马车车轮碾压朱雀大街道路的声音,林永亭回到了皇城。 他飞快前行,走入皇宫。 此时,他没有再去司礼监,他知道干爹吕青松此时在胤帝身边服侍着,便直接前往两仪殿。 两仪殿内。 “林间草木,都烂成一片?” 林永亭的奏言,让胤帝不由为之失神了几秒。 第215章 此物绝对的镇国神器!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萧老将军也是一脸错愕,满眼的不敢置信。 吕青松更是忍不住询问道:“永亭,你所言当真?没有丝毫夸大?” 林永亭重重地点头,语气无比肯定:“千真万确,我密巡司的人这会就在那里。” 说完,他对着胤帝道:“工部的人都已经见到了,陛下也可以召他们一问。” 胤帝却摆了摆手,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不,不必问他们。” “朕要亲自去看看。” 说着,他望向吕青松,“青松,你去准备马车。”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胤帝同时又对老将军萧武说道: “萧公,你也去换上便服,跟朕出去看看。” 萧老将军立刻起身,拱手洪声道:“老臣遵旨!” 很快,胤帝在内侍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寻常锦袍。 吕青松也已准备妥当,同样换上了便服,安排好了车驾和担任车夫的太监。 一行人风风火火,悄无声息地出了皇宫,朝着京城外李为君等人所在的地方疾驰而去。 —————— 李为君等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林间路边的石头上,等待着林永亭返回。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看到道路尽头出现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他们这边驶来。 林永亭赶着马车,稳稳的停在路边。 另外一辆马车在车夫手中稳稳停在了林永亭驾驶的马车之后。 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 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众人眼帘。 李为君看到他,神色一喜,“李大人!” 来者正是胤帝。 不过,李为君并不知晓对方真实身份,对他而言,这位‘李大人’,是他穿越到古代,遇到的真正贵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刚穿越过来,就已经死了。 看到萧老将军和吕青松走了下来,李为君同样不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看着二人跟着胤帝朝这边走来,笑着打招呼道:“萧大人,吕大人,你们也来了!” 胤帝笑吟吟地走下马车,目光扫过现场,语气自然地说道:“圣人听闻此地演示火器,威力惊人,让我们过来看看。” 说着,他的目光瞬时被远处那片狼藉的林间景象所吸引,只是粗略一看,脸上便已露出难以掩饰的吃惊之色:“这就是火坛,还有榆木炮弄出来的动静?” 李为君点头道:“是。” 胤帝忍不住迈步走了过去,越是靠近,看得越是仔细,心中的惊骇也越是强烈。 他俯身摸了摸那些被撕裂的树干,看了看地上的浅坑和碎屑,喃喃自语道:“还真有这么大威力......”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李为君,眼中闪烁着炽热光芒:“还能再展示一次吗?” “可以!” 李为君点了点头,走到林间,摆好火坛,以及榆木炮。 这一次,由他亲自上手操作。 随着火坛爆炸,以及榆木炮绽放出的轰鸣声,远处林木应声而倒的景象再次上演。 胤帝惊呆了,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老将军萧武,还有司礼监掌印吕青松,也瞠目结舌。 “真是好东西啊。”老将军萧武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对着胤帝兴奋说道:“朝廷有这样东西,我大胤,踏平庆国,指日可待啊!” “是啊。”胤帝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无比欣慰和振奋的笑容,他走到那根榆木炮旁,仔细打量着,若有所思道:“不过,此物以榆木为体,看似简陋,恐怕经受不住多次发射吧?” 李为君笑道:“李大人慧眼,确实如此,榆木炮发射数次后便容易开裂损毁,不过,虽然用不了几次,但是造起来方便。” “而且,还有改进的空间。” 胤帝惊讶道:“还能改进?” 李为君用手指在榆木炮身上比划着:“对,如果能将炮身,以精铁铸造炮身,不仅更加坚固耐用,可反复使用,其射程、精度、威力,会比现在更好。” 吕青松在旁边提醒道:“那样一来,炮身就重的很啊。” 李为君俯身拍了拍榆木炮,说道:“可以在炮身之下,安装两个坚固的木轮,制成炮车,再配以骡马牵引,或由兵士推行,运送起来,便方便多了。” 胤帝凝视着他,“这是你想出来的?” 李为君看出对方的狐疑,早已想好了措辞,“是我爹娘想出来的,如果我爹娘还在的话,火器,怕是已经早就装备到凤阳郡全军了,圣人也不用再为内忧发愁,现在更不用为外患担忧。” 反正身体原主人的一家老小都已为国捐躯,把什么发明都往他们身上推,就算有人怀疑,也查不出什么。 果然,胤帝闻言,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惋惜和赞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说完,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根看似粗糙却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榆木炮,开口道:“榆木炮,还有火坛威力,回去之后,我会向圣人再次奏明,明日就让工部开造。” 旋即,他看向李为君,又看了看林永亭等密巡司众人,语气严肃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庆国军情司得知此物,必然会有大动静。” 李为君点头道:“李大人说的是,庆国军情司的人,用不多久,就会知道火药和火器的存在,他们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两样东西。” “而想要得到这两样东西,就必须抓到傅绝顶。” “傅绝顶从今日开始,会住在工部,他们无法得手,因此,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抓住傅绝顶的家人,以此作为要挟。” 李为君正色道:“接下来,我们会在傅绝顶的家里,布下伏兵,等着庆国军情司的人上钩。” 胤帝微微颔首,对这套方案表示认可,旋即望向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紧张的傅绝顶,招手将他叫到身边,语气温和问道:“你就是傅绝顶?” 傅绝顶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在下正是傅绝顶,见过李大人。” 随即,他又对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行了一礼,“见过吕大人,萧大人。” 第216章 美死你得了 胤帝笑吟吟地端详着他,赞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很不错。” 傅绝顶看出这位“李大人”身份尊贵,虽然不知道尊贵到什么地步,但肯定不是他这样的人能接触到的,恭敬道:“多谢李大人夸赞。” 随即,他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欲言又止:“李大人,我的家人......” 胤帝了然,缓缓开口道:“你的家人,你无需担忧,从今日起,他们会得到最妥善的安置,我会奏请圣人,特许他们暂时迁入皇宫西苑,那里守备森严,闲杂人等绝难靠近,可保万无一失。” 傅绝顶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皇宫?!这......” 李为君也吃了一惊,让傅绝顶的家人住进皇宫?皇帝能答应?忍不住道:“圣人能答应吗?” 胤帝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我既开口,圣人必定应允,此事包在我身上。” 傅绝顶闻言,激动得无以复加,声音都有些哽咽,躬身行礼道:“多谢李大人!” 胤帝笑吟吟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道:“这里没什么事了,都回去吧。” 说完,他又对着密巡司众人道:“祝你们成功,我等你们好消息。” 众人纷纷抱拳,行了一礼。 等到“李大人”和“吕大人”、“萧大人”坐上马车离开之后。 李为君等人,也收拾好东西,坐上马车,回到密巡司。 之后,林永亭便再次坐着马车,去往皇宫。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永亭便去而复返,回到了密巡司院子。 院子内,众人看他走来,李为君立刻上前问道:“林公公,如何?圣人真的答应让傅绝顶的家人搬入皇宫了?” “何止是答应。”林永亭笑吟吟道:“现在傅绝顶的家人,已经在皇宫西苑住下了。” 李为君没想到“李大人”的动作会这么快,办事效率如此之高,惊异道:“李大人说到做到啊,李大人该不会是圣人的亲兄弟吧?” 何止是亲兄弟,你口中的‘李大人’,就是圣人本人......林永亭心里想着,脸上却保持着笑容,顺着他的话打趣道:“想知道啊?回头你自己去问。” “我哪好意思直接问。”李为君讪讪一笑,随即又凑近林永亭,压低声音好奇地打听:“林公公,看你的样子,应该知道李大人的身份,对不对?” “杂家确实知道。”林永亭微微颔首,承认了,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李大人吩咐过,不让我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李为君一怔,“为啥?” 林永亭模仿着胤帝当时的语气神态,悠然道:“李大人说啊,怕你知道了他到底是谁之后,心里拘束,现在这样相处,挺好。” 李为君皱了皱眉,低声猜测:“不就是王爷吗,有啥拘束的......” 除了皇室亲王,他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和胆量做出让普通百姓入宫居住的承诺。 林永亭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扫视了院中众人一眼,神色一正,说道:“好了,闲话少叙,咱们也该开始行动了。” 他首先看向侯缜,吩咐道“老侯,从今夜开始,你就秘密入住傅绝顶家里,为了不打草惊蛇,那处宅子里,明面上只留你一个人,你现在先去一趟熊家,找齐振海给你易个容,这样稳妥一些。” 侯缜面无表情,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林永亭接着部署道:“傅绝顶家的隔壁,这会已经被接走住到别,里面换上了熊家的人。” “于希文那边,杂家已经派人说了,他会带着人,埋伏在傅绝顶家的对面。” “兵部的人,也已在永安坊设伏。” 林永亭目光锐利道:“只要庆国军情司的人一露面,咱们便把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庞硕见林永亭安排了一圈,却没有提到自己,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子,皱眉问道:“那我呢?” 林永亭看着他,“你?你跟为君留在密巡司。” 庞硕不服气道:“嫌我没用是吧?” 林永亭瞅着他道:“怎么会呢,你留下,照看为君的起居。” 庞硕瞪大眼睛道:“你们抓贼,我当管家?” 林永亭眼睛一翻:“那要不这样,杂家把你跟老侯安排到一起,你也去永安坊那宅子里守着?跟老侯做个伴?” 听到这话,庞硕沉吟两秒,然后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还是留在为君身边当管家吧,就不去添乱了。” 李为君看着庞硕这秒怂的样子,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几秒之后,问道:“林公公,我也不用去吗?” 林永亭斩钉截铁地道:“你当然不能去!想都别想!” 他目光凝重地看着李为君,语气沉肃道:“傅绝顶只是诱饵,你不一样,傅绝顶知道的,你知道,傅绝顶不知道的,你却知道。” “说得直白些,傅绝顶若是万一不幸落入敌手,甚至遭遇不测,对圣人、对大胤的江山社稷而言,固然是损失,但尚可弥补,无非是再寻一个‘工匠’。” “但是,你若是没了,不管是对圣人,还是对大胤江山社稷,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李为君被他这番极其郑重的评价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莞尔一笑道:“我有这么重要?” 林永亭笑呵呵道:“这话,可不是杂家自己编出来哄你玩的,这是杂家方才入宫面圣时,陛下亲口对杂家说的,还能有假?”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密巡司,等好消息就是,有老庞给你作伴,你也不会寂寞。” 李为君闻言,心中既感震动又觉温暖,不再多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林公公的。” 林永亭这才满意,眯起眼眸,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诸位,此番若是能抓到庆国军情司这条大鱼,咱们密巡司,就是头功,圣人的奖赏,将不是一般的丰厚。” 他目光扫过众人,激励道:“诸位再辛苦一段时间,等熬过这个关口,杂家给你们一人半个月的休沐!” 庞硕一乐,“我跟为君只需要坐在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仅有奖赏,还能得到半个月休沐?那感情好啊。” 林永亭笑骂道:“美死你得了。” 第217章 顶不住也要顶 林永亭收敛笑容,正色道:“杂家这就和老侯去安排永安坊那边的事了,你们俩,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庞硕挥了挥手,一副“我懂”的表情:“明白,我们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 林永亭被他逗得又是一笑,不再多言,对侯缜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快步离开了密巡司衙门。 密巡司这边,他很放心,虽然带走了侯缜,但还有齐振海在,绝对安全。 林永亭很庆幸李为君当时留齐振海一命的判断,得亏留了他一命,让密巡司多了一个可靠帮手。 等林永亭和侯缜走后,庞硕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转头对李为君道:“为君啊,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晚上吃点啥好的?” 李为君闻言,说道:“你吃啥我吃啥。” 庞硕起身道:“成!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坊市上转转,看看有啥新鲜吃食!” 李为君一怔,这会还是半下午,距离晚饭时辰还早得很,而且,他们不久前才吃过饭,问道:“是不是太早了点?” 庞硕却是一本正经,肃然道:“哎,这你就不懂了!赶早不赶晚嘛!提前规划好,免得一会儿饿了抓瞎不是?” 你不会是饿了吧......李为君忍俊不禁,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听你的。” 目送着庞硕那圆滚滚的身影晃悠着消失在衙门门口,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李为君收回目光,望向皇城方向,心中想着,也不知道傅绝顶能不能顶得住。 —————— 皇城,工部廨舍之中。 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陈设简单的单间屋内。 四十岁出头、身着绯色官袍的工部侍郎崔晋鹏,正安然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他面带和煦的笑容,打量着显得有些拘谨,坐在床榻边缘的傅绝顶。 “傅绝顶啊,”崔晋鹏开口,语气十分亲和,“老夫痴长你许多岁,若是你不介意,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傅老弟吧?显得亲近些。” 傅绝顶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起身拱手道:“晚辈担不起。” 崔晋鹏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别人担不起,你担得起,就凭你弄出的那两样火器,就当得起老夫称你一声‘老弟’!” 随即,他话锋一转,仿佛拉家常般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你说,老夫这个工部侍郎的位子,也是刚坐上不久,先前的工部侍郎,也是我崔家的人,名叫崔季英,按理说,应该是他见你才对。” 他稍微压低了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不过,他如今高升了,调任户部侍郎,掌管天下钱粮去了,也因此,这工部侍郎的位置,落到了我身上。” “老夫今日与你说起这些,并非为了炫耀家世,”崔晋鹏语气诚恳,“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崔氏一族,在朝为官者众多,且多在要害部门担任要职,彼此守望相助,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说完,崔晋鹏笑吟吟,看似随意地问道:“傅老弟,你在东嵩书院求学多久了?” 傅绝顶老实地回答道:“回大人,已有三年了。” 崔晋鹏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惋惜:“三年时间,怎么还在下三堂待着?以你的才华,怎么说也该在上三堂才对,莫非是书院考核有失公允?” 傅绝顶解释道:“是我家里穷,支撑不起上三堂的束脩和用度......” 崔晋鹏抚了抚胡须,笑呵呵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人穷志不短,才有出路啊。” “你看,你现在不就凭自己的本事,闯出这条通天大道了吗?” 傅绝顶连忙谦逊道:“崔侍郎过奖了,我只是侥幸。” 崔晋鹏缓缓道,“京城有五大书院,东嵩书院嘛,唉,实话实说,在这五大书院中,历来排名最末,其资源、人脉、声望,皆无法与其他四院相比,傅老弟你继续待在那里,实在是有些明珠暗投,于你长远发展,并非最佳选择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极具诱惑力:“其他四个书院,我这边都有熟人,你想去哪个书院,我这边给你安排,今天晚上,就能让你成为那的院生。” 傅绝顶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阔绰且直接,赶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多谢崔侍郎厚爱,我在东嵩书院待得挺好。” 崔晋鹏眉头一皱,责怪道:“老夫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人穷可以,不能志短,你怎么就没把我这句话听进去?” 傅绝顶见对方竟然不容自己拒绝,心中更慌,情急之下只能再次搬出于希文:“于山长对我有恩,我不能当无情无义之人。” 崔晋鹏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眼中赞赏之色更浓,抚掌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欣赏你了。” 说完,他不再纠缠书院之事,转而对着门外轻轻挥了挥手。 一名一直候在门外的工部小吏,立刻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低头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 一个茶壶和两个茶盏。 站在门口的两名宫廷禁卫当今按着腰刀,盯视着屋内,注视着工部小吏的一举一动。 崔晋鹏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两道几乎要把他看穿的目光,神态自若。 等到小吏将托盘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熟练地拎起茶壶,将两个茶盏斟至七分满,顿时一股清雅的茶香弥漫开来。 “来来来,傅老弟,”崔晋鹏热情地招呼道,“尝尝老夫这新得的茶,可是难得的极品,平日里老夫自己都舍不得多喝。” 傅绝顶想起林永亭和李为君的再三叮嘱,心脏猛地一跳,慌忙拒绝:“多谢崔侍郎,我不渴,真的不用了!” 崔晋鹏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怎么,真怕我这里面掺毒药啊?你要是担心,老夫先喝一口。” 说完,他拿起茶盏,当着傅绝顶的面,一饮而尽,然后还将茶盏倒扣过来示意,“你看,老夫先干为敬,总可以了吧?难道老夫还会害自己不成?” 第218章 顶住压力的傅绝顶 就在崔晋鹏饮茶的瞬间,门口的一名禁卫与同伴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另一名禁卫立刻会意,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皇宫方向疾步而去,禀报这里的情况。 剩下的那名禁卫则上前一步,声音洪亮且不容置疑地开口道:“崔大人,圣人有旨,傅大人起居饮食,一应由宫廷专人负责,除宫廷送来的食物清水外,任何人所予饮食,哪怕只是一盏清茶,傅大人皆不得入口。” “此乃圣谕,我等奉命行事,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请崔大人莫要让我等为难!” 他的话掷地有声,直接将胤帝抬了出来。 傅绝顶如蒙大赦,赶紧顺着这话说道:“崔大人,圣谕在前,我不敢抗旨啊。” 崔晋鹏放下茶盏,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傅老弟,你这个人啊,也太小心了一些。”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又仿佛表示理解:“不过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何况,你现在已经入了圣人的眼,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小心一点也是好的。” 傅绝顶听到崔晋鹏没有逼自己喝下面前的这盏茶,暗暗松了口气。 紧跟着,崔晋鹏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中: “傅老弟,老夫冒昧问一句,你可曾婚配?” 傅绝顶愣了一下,讷讷道:“还没有。” 崔晋鹏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缓缓说道,语气如同一位关心晚辈的长者:“看你样子,是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 “我们崔家旁支,有一个女子,年方二八,正值妙龄,品貌端庄,知书达理,刚刚到了适婚年纪,要不,老夫给你们撮合撮合?” 傅绝顶没想到对方的“糖衣炮弹”竟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越来越重磅。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但头脑却异常清醒,连忙婉拒:“崔大人说笑了,我自己都还没混出一个名堂,哪敢娶鼎鼎大名的崔姓女啊。” 崔晋鹏肃然道:“这有何不敢?你若觉得崔氏门第过高,那也无妨,郑家,卢家,王家,你也可以挑一个嘛,这三家的适龄女子,老夫亦可代为牵线,只要你点头,看上哪家,老夫便去为你说合,他们会给老夫这个面子。” 傅绝顶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苦笑着连连作揖:“多谢大人好意,我还是算了吧。” 崔晋鹏皱着眉头道:“傅老弟啊,有些时候,你小心一点,是应该的,但遇到机遇,就得大胆,机遇一旦错过,可就再没有了。” “你知道这朝堂上,为官者,都向着谁吗?” 说着,崔晋鹏凑到傅绝顶耳边,小声道:“不说别的地方,就说工部,别看工部尚书是陈志衡陈尚书,有时候,他也得听崔卢王郑四家的话。” “有些事情,崔卢王郑四家不点头,那这个事,在工部就进行不下去。” “相反,有些事情,陈志衡不想点头,但只要崔卢王郑四家同意,那这个事,谁也阻挡不了,就必须进行下去。” “虽然陈大人拉了你一把,把你从军械司拉到了工部,你心存感激,这没错,但你要是一直听他的,亦或者是听密巡司的,那你这仕途,就长远不了。” 崔晋鹏拍了拍傅绝顶的肩膀,目光意味深长道:“你得为你自己以后的路,好好考虑才是啊。” 说完,他不再紧逼,自顾自地又拎起茶壶,慢悠悠地给自己重新斟了半盏茶,缓缓说道:“老夫左右无事,在此再陪你坐上个两刻钟,在离开之前,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老夫。” 傅绝顶低着头,攥着手掌,心里慌得一批,手上全都是汗。 只要他此刻点点头,答应投入崔氏的麾下,便能立刻获得这棵参天巨树的庇护,未来的仕途必将一片光明,平步青云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恍惚和晕眩。 他从未想过,那看似艰难无比的仕途,原来还可以如此“顺畅”? 仿佛只要选择对了靠山,便能一步登天? 只要他点头,就能换来前途无量。 但是,强烈的理智和一丝恐惧死死地拉住了他。 傅绝顶深知,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光环和重视,都建立在海市蜃楼之上。 真正掌握火药、深谙其运用之道的人,是李为君! 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被密巡司精心安置,用来吸引火力的“鱼饵”而已! 如果他此刻背叛了密巡司,投靠了崔氏,且不说崔氏与庆国军情司是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单是密巡司的怒火,他就绝对承受不起! 到时候,所谓的“平步青云”恐怕瞬间就会变成“万丈深渊”。 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短短瞬间,傅绝顶的脑中已如电光石火般权衡清楚了所有的利害得失。 他猛地一咬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更加清醒。 他觉得,牢牢的跟在李为君身边,倚靠着密巡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少,他们是真的在保护他,而不是单纯地利用他。 两刻钟的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时间一到,崔晋鹏放下了茶盏,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傅老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盏一直未动的、已经凉透了的茶,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压迫:“若是想通了,愿意与老夫,以及老夫身后的诸位同僚共进退,那么,便饮下此茶,从此以后,你便是自己人。” 傅绝顶抬起头,迎上崔晋鹏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目光,咬了咬牙,再次搬出了那块最好的“挡箭牌”,声音带着歉意却无比坚定:“崔大人,圣谕在前,我不敢违背啊,还请大人见谅!” 崔晋鹏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不见,慢慢收敛起来,他深深地看了傅绝顶一眼,缓缓道:“唉,你啊你,终究是太过年轻,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罢了,人各有志,既然你意已决,老夫也不便强求。”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语气变得淡漠疏离:“既如此,老夫就不再多做打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不再看傅绝顶一眼,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那名工部小吏立刻低着头快步走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茶具,端起托盘,紧跟了上去。 傅绝顶下意识地快步跟上,想尽最后一点礼数:“我送送崔大人。” 崔晋鹏却连头都没回,只是背对着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声音冷淡地传来:“不必了,傅监作,自己待着吧。” 称呼也已从亲切的“傅老弟”,变回冰冷的官职。 第219章 庆国军情司的动作 傅绝顶顿住脚步,望着崔晋鹏毫不留恋离去的身影,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认知和庆幸。 同时心中想着,对你有用,你就叫我傅老弟。 对你没用,你连我的名都不叫一声,叫我傅监作。 你这样的人,我敢跟吗...... 若真的跟了你,日后一旦失去价值,下场恐怕比现在还要不堪! 傅绝顶摇了摇头,十分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 他转身回到屋内,开始继续收拾这间暂时属于他的廨舍。 从今天开始,自己要在工部待一段时间了。 想到父母和兄长此刻恐怕已经在皇宫西苑中住下,傅绝顶的嘴角不由咧开一个安心的笑容,爹娘还有大哥这会恐怕诚惶诚恐吧。 就在此时,那名离开的宫廷禁卫去而复返。 他回来时,手中同样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更为精致、明显是宫廷制式的青瓷茶具。 他走进屋内,面带笑容道:“傅大人,这是宫廷尚食局刚刚送来的新茶。” 傅绝顶吃惊道:“宫廷来的?” 那名宫廷禁卫笑吟吟道:“是圣人赐你的,你大可放心饮用。” “谢圣人隆恩。” 傅绝顶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圣人竟然也过问,心中感动不已,随即等到那名禁卫给自己斟茶好了以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甜丝丝,入腹之后,他心里只觉得美滋滋。 ——————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暗淡下来,暮色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缓缓渲染着整个长安城。 京城之中,沉重而悠远的暮鼓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穿透街巷,传遍每一个坊间的每一处角落,意味着宵禁即将开始。 暮鼓声一旦停止,街上便会出现巡街使。 到时候,街上若是还有行人的话,就会被以“夜犯宵禁”的罪名抓起来。 随着暮鼓声声催促,京城两县的百姓纷纷加快脚步,各自归家。 而在京城外郭居住的人们,也抓紧最后的时间动身离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去。 而此时,京城中,一座看似普通、门庭紧闭的宅院内。 院中石桌旁,那位庆国军情司的狐媚女子正坐在石凳上,娥眉紧蹙,低头仔细阅读着刚刚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紧急情报。 她越看,神色越是凝重,妩媚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坐在她旁边的中年武僧,显然早已看过了情报内容,此刻正闭着双眼,手中缓慢地转动着一串乌黑的佛珠,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默诵经文,但紧绷的侧脸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旁边的主屋内,已经点燃了灯火,一道被拉得细长而扭曲的黑影,投在窗纸之上,正随着跳动的灯火不安地摇曳着,仿佛预示着主人焦躁的心绪。 崔豹坐在狐媚女子对面,他也已经看过情报,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火药,火器......”浑身散发着媚劲的年轻女子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重复着情报中最刺眼的词汇,“这东西,当真能有情报上所说的那般厉害?能声如雷鸣,摧枯拉朽?” 崔豹抬起眼皮,沉声道:“工部的自己人,亲自去看过,说火器的威力,是他从未见过的大,远超想象,闻所未闻!他还说,一旦火器用于战事,将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他这边,也有自己搞到情报的渠道,将两份情报互相印证之后,他已经基本清楚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缓缓继续说道:“工部的人还说,火器最主要的东西,就是火药。” “此物之重要,非同一般。” 狐媚女子仍旧有些难以置信,质疑道:“这东西当真是东嵩书院那个叫什么傅绝顶的末流院生弄出来的?” “一个末流院生,能搞出这样的东西?” 崔豹语气平静道:““目前所有迹象和情报都指向他。” “我想,不是作假,是确有其事。” 年轻女子问道:“何以见得?” 崔豹缓缓说道:“东嵩书院,跟京城的另外四个书院不一样。” “这东嵩书院,最擅长奇淫巧技,据说,东嵩书院之内,有一样东西,名为飞联,两个人之间,可以隔着数百米远,能听到对方声音。” 狐媚女子闻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个事我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弄这个东西了......” 主屋内,那道摇曳的黑影猛地一定,随即传出一声冷哼:“别说了。” 年轻女子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媚劲十足的笑容,声音娇滴滴道:“知道了老大。” 屋内黑影这时声音继续传了出来:“崔豹,放弃之前的计划,务必得到火药配方。” “此物,关系到我大庆的未来。” 崔豹没有答应,而是沉吟道:“工部那边,崔卢王郑四家的人,已经在想方设法的向傅绝顶讨要了,不仅是你们想要得到火药配方,四大望族也想得到。” 屋内黑影再次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充满了对世家大族的蔑视: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何干?他们想要的是在胤朝内部的权势和筹码,而我们,要的是大庆的胜利和天下!” 崔豹微微颔首,表示了然,接着分析难点:“目前看来,火药配方的秘密,似乎只掌握在傅绝顶一人手中。” 坐在旁边的中年武僧忽然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声音沙哑地开口,提出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既如此,想办法将他掳来,严刑拷问,不怕他不说。” 崔豹摇头否定道:“傅绝顶已经进了工部,而且,在工部住下了,事关国家未来,胤帝肯定不会让他出事,除非我们冲入皇城,不然,抓不到他的。” 年轻女子轻笑道:“让人给他下点毒药,等他中了毒,不就乖乖听咱们的话了吗?” 崔豹再次摇头,“工部那边的人说,傅绝顶在工部,不吃工部的饭菜,也不喝工部的井水,一切吃食,由宫里提供,如何能给他下得了毒?” “下毒,不是只能从饮食上着手。”年轻女子手腕一转,一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银针便出现在她纤纤玉指之间,抿唇一笑道:“用此物刺他一下,照样可以让他乖乖听话。” 中年武僧知晓年轻女子的用毒本事,不由的向旁边挪了挪,想离那根细针远一点。 崔豹皱了皱眉头,“傅绝顶身边,有两个宫廷禁卫,稍有动作,就会被那两个宫廷禁卫拿下,下毒、用强,风险都太大。” 这时,屋内黑影的声音再次传出,冰冷果断的指出另一个方向:“既然从他本人身上难以下手,那就从他的家人身上打开缺口!查!他的家人现在何处?” 崔豹面向主屋,站了起来,抱拳沉声道:“大人,傅绝顶出现的太过突然,此人又与密巡司关系密切,我在想,这可能是个针对咱们的圈套。” 屋内黑影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的声音却更加坚决,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就是圈套,也要钻进去,必须拿到配方!不惜一切代价!” 崔豹闻言,站在原地沉默了两秒,他知道,屋内那个人做出的决定,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更是庆国。 他缓缓坐回石凳,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声音平稳地应道: “好,我来安排。” 第220章 没有软肋 翌日清晨,晨钟之声,响彻整个京城。 休息了一晚上,李为君睡醒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 从卧房出来,他发现书房的门竟然开着。 因为密巡司地方有限,仅有一间西厢房作为卧房,齐振海便被他暂时安置在与卧房相邻的书房。 此时,书房之内的榻上,被褥整齐叠放,却不见齐振海的身影。 李为君信步走出厢房,循着轻微的动静望向厨房方向,便看到齐振海已经洗漱完毕,顶着他那张经过易容的面孔,在灶台前忙碌着。 齐振海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李为君,脸上露出一个朴实笑容,声音温和地说道:“李大人,我做了些简单的早饭,粟米粥,蒸了炊饼,还拌了个小菜。” 李为君看了一眼摆放在不远处的桌椅,上面已经摆好了碗筷和几碟小菜,笑着道:“辛苦了,齐夫子,其实这些事不必你亲自来做。” 齐振海一边熟练地将锅里的炊饼捡到盘子里,一边坦然道:“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筋骨,心里反倒踏实。” 李为君走过去帮忙,拿起木勺开始盛粥,与他闲聊道: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密巡司比较简陋,比不得你自家舒坦。” “我觉得挺好。”齐振海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复杂而释然的笑容:“至少,我还活着,能呼吸,能走动,能吃上一口热饭,这比什么都强。” 李为君能听出他话语中那份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等眼前这阵风波过去,一切尘埃落定,我想办法,让你再回东嵩书院教书,那里,终究是你半辈子待的地方。” 齐振海摇头说道:“不用,我觉得留在这里,更安心。” 说完,他从李为君手中接过粥碗,看向李为君,语气带着一丝恳切:“如果李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一直当李大人的马夫。” 李为君摇头道:“那太屈才了。” “等这件事过去,我就去东嵩书院,带上你,你到时也能看看你夫人。” 齐振海听到“夫人”二字,眼中骤然迸发出激动和感激的光芒,声音微微发颤:“多谢!” 李为君笑了笑,和他一起,端着粥碗,走到放置在院子里的桌椅跟前,将粥碗放在了桌上。 就在此时,门口处响起一阵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 紧跟着,庞硕顶着大胃袋,拎着一个食盒,走入院子,看到二人正放好粥碗,胖脸上露出笑容,嘴上啧啧道:“哟,你们都做好饭了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笑容得意道:“看来我老庞来晚了一步,不过没关系,我这儿可是带了硬货!” “庞大人早啊。”李为君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他那食盒上,好奇地问道:“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庞硕走到他们跟前,将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盖子,露出一块香气扑鼻的肉冻:“驴肉焖子。” “......” 大清早吃这么横的,是真不怕胖啊......李为君看着那扎实的肉冻,心里忍不住嘀咕,然后和他一起坐下。 齐振海此时也坐在了二人对面。 庞硕将里面的驴肉焖子拿出来,放在桌上,看着二人道: “你们要不要尝一口?我夫人亲手做的。” 李为君毫不犹豫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驴肉焖子,放进自己的粟米粥里,“那我不客气了。” “客气啥啊,都自己人。”庞硕笑得见牙不见眼,又热情地夹起一大块,不由分说地放到了齐振海面前的粥碗里,“老齐,你也尝尝!别光看着!” 齐振海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厚实肉冻,连忙道谢:“多谢庞大人。” 三人围坐在桌旁,正准备动筷,门口又响起一阵推门声。 只见林永亭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便服,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 李为君看着他,打招呼道:“林公公,吃早饭了没有?” 林永亭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还没呢,忙了一宿,刚回来,你们这儿还有多的吗?给杂家来一口垫垫肚子。” “有啊,多着呢!”李为君笑着应了一声,正要起身去厨房给他盛粥。 一旁的齐振海却已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快步走进厨房,很快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走了出来,恭敬地递给林永亭。 林永亭接过粥碗,对着齐振海微微颔首示意,哑声道:“有劳了。” 这时,正吸溜着一大口驴肉焖子的庞硕,抬起眼皮打量着林永亭,含糊不清地说道:“林公公,你咋看起来这么虚啊?” 林永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杂家得熬夜把各项事宜都安排妥当,布防,调度,传递消息,哪一样不得操心?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就知道惦记着吃!” 庞硕翻了翻白眼,继续发出小猪哼唧的声音吃着焖子。 李为君接过话茬问道:“林公公,傅绝顶那边如何?” 提到傅绝顶,林永亭脸上的倦容似乎都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赞赏:“你还别说,这小子挺不错,看着年轻懵懂,关键时刻还挺有定力!” “昨天他刚到工部廨舍安顿下来没多久,工部侍郎崔晋鹏就亲自找上门去拉拢他,又是许以高位,又是暗示联姻,给的好处那叫一个诱人啊!” 他喝了一口热粥,继续道:“不过,傅绝顶这小子,愣是扛住了诱惑,一点都没松口,全都给挡回去了!倒是让杂家刮目相看!” 李为君闻言,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没想到四大望族的人行动如此迅速,且如此明目张胆,竟直接在工部衙署内进行拉拢,问道:“圣人知道吗?” 林永亭嗤笑一声:“圣人眼皮子底下的事,他能不知道?傅绝顶身边那两位宫廷禁卫是摆设吗?崔晋鹏前脚刚走,后脚消息就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圣人耳中,听说圣人当即就把崔晋鹏叫去,结结实实地训斥了一顿,骂得他狗血淋头!” 他顿了顿,分析道:“经此一事,崔、卢、王、郑这四家,明面上的拉拢估计会收敛些,但暗地里的动作肯定不会少。” “不过咱们眼下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的傅绝顶,可谓是没有软肋。” 第221章 炸药包 林永亭笑吟吟道:“傅绝顶的家人,眼下已经被接入宫中庇护,他自己现在又是简在帝心,圣眷正浓,只要他自己不犯糊涂,不被猪油蒙了心,就该知道哪条路才是真正的通天大道!” 李为君笑着长呼了一口气,随即想了想,沉吟道: “林公公,我觉得,咱们密巡司的人,最近也得做好妥善安排,不能让齐振海妻子的事,再发生在咱们身上。” 林永亭颔首道:“杂家昨天晚上,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杂家也已经上报给了杂家的干爹,杂家干爹已经答应,让咱们的人,都搬入司礼监居住。” 他看向正在埋头苦吃的庞硕,吩咐道:“老庞,你等会儿吃完早饭,就立刻回家一趟,将你的夫人和千金,全都送到司礼监。” 庞硕立刻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连点头: “那感情好,说实话,我昨天晚上心里就有些不安,担心庆国军情司的人,对我家人动手,有林公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等会儿就回去,亲自把她们娘俩送过去!” 林永亭补充道:“你在京城若是有亲戚的话,也一并送到司礼监。” 庞硕摆了摆手,说道:“我就只有夫人跟我女儿,没亲戚。” 林永亭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李为君又想起侯缜,问道:“侯大人那边怎么办?” 林永亭缓缓道:“放心吧,老侯的家眷,杂家昨夜已另外派人,连夜秘密接进司礼监了。” 李为君这才放下心。 庞硕也彻底放下心来,重新拿起筷子,胃口似乎也更好了,嘴里再次发出小猪哼唧的声音。 林永亭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目光望向李为君,说道:“为君,等会儿杂家忙完手头的事,会亲自去一趟长安县衙,找到你大伯一家,将他们接到司礼监暂住。” 还是大领导体贴啊......李为君暗暗感慨一声,点头道:“有劳林公公了。” “小事小事。”林永亭笑了笑。 众人吃完早饭,刚收拾好碗筷桌椅,一名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行动间透着干练的年轻太监低头快步走了进来。 在众人注视下,他径直走到林永亭身边,躬身恭敬地低声道: “林公公,您吩咐的东西,都带来了。” 林永亭挥手道:“搬进来吧。” “是。”年轻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门外。 很快,他和另外两名同样作寻常仆役打扮的太监,吃力地抬着一个个看起来异常沉重的大木箱,步履蹒跚地将其搬运进密巡司的院子。 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分量不轻。 李为君看着他们搬得如此费力,不由得好奇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永亭解释道:“是兵部连夜筹措送来的,制作火药所需的各种配料,硫磺、硝石、上好的木炭粉,都在里面了。” 说完,他打了一个哈欠,神色困倦道:“昨天晚上,兵部尚书紧急召杂家过去,参与兵部内部议事,讨论如何将火药运用在战事上,讨论之后,觉得火坛不是太好,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可能。” “火坛的改进吗......”李为君心头一动,来自现代的记忆碎片迅速在脑海中组合,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有。” 林永亭闻言,面露笑容说道:“杂家就知道,找你就对了。” “你觉得改进成什么样子好一些?” 李为君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清晰地说道:“可以把火坛,改成炸药包。” “炸药包?”林永亭重复了一遍这个新颖的词。 “对,炸药包。”说完,李为君补充道:“不过,改进成火药包,需要一些东西。” 接着,他将制作炸药包所需的油布,厚牛皮纸,和用于包裹的麻绳,以及其他需要的东西,一口气详细地说了出来。 林永亭听得极其认真,将每一个要点都牢牢刻在心里,待李为君说完,他立刻站起身,雷厉风行地说道:“明白了!所需物料杂家都已记下,杂家这就亲自去给你弄来。” 庞硕也跟着站起身,“那我跟你一块去,顺便把我家人送到司礼监。” “好。”林永亭点了点头,带着庞硕,离开密巡司。 密巡司中,一时间,只剩下李为君和齐振海。 还有正在不停往密巡司院子里搬运沉重木箱的三名太监。 李为君搬来一个凳子,坐在院子中间,打开一个木箱,取出各种配料,开始按照记忆中的比例谨慎地配制起火药。 他心中很庆幸,得亏穿越前,刷了很多与穿越有关的短视频,不然,这会他还真的有些抓瞎。 刷短视频时,他看到过如何制作火药包,所以,将火坛改进为炸药包,对他而言,不是难事。 不过,这送来的也太多了吧......李为君看着院子里越堆越高的木箱,以及不断被搬运进来的新箱子,嘴角微微抽搐。 这得配制出多少火药,做出多少个炸药包啊? 兵部这是打算直接把庆国都城炸上天? 他甩开杂念,埋首专注起手中的工作。 齐振海见状,也默默上前帮忙,负责火药配料的称量和初步混合。 一个时辰后,林永亭和庞硕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为君!东西都给你置办齐了!”林永亭扬声道,随即他的目光就被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黑色火药粉末吓了一跳,“怎么弄出这么多?” 李为君此时双手沾满了黑乎乎的火药粉末,抬起头,见他这么吃惊,有些无语,“你给我带多少,我当然就弄多少啊。” 林永亭看着几乎铺满小半个院子的火药,咂了咂舌,讪笑道:“杂家也没想到那么多啊。” “应该够了吧?” 李为君肯定地点点头:“绝对够了!” 这时,跟在林永亭身后的两名中年太监,吃力地抬着两个新的大木箱走了进来。 李为君走过去打开箱盖,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他所需要的油布,麻绳等制作炸药包的材料。 第222章 天罗地网 李为君没有废话,当即开始制作起来。 一直忙活到下午。 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摞起了一座由“炸药包”堆成的小山。 林永亭和庞硕一开始只是坐在旁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李为君那熟练而奇特的制作手法。 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都觉得看会了,便也挽起袖子,洗了手,加入进来帮忙一起制作。 三个人的动作,一开始都不怎么熟练,逐渐的,制造火药包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院子里所有的火药粉末最终都变成了一个个结实的炸药包时,三人直起酸痛的腰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洗完手后,三人瘫坐在椅子上,累得几乎不想动弹。 林永亭好奇地拿过一个成品炸药包,放在自己腿上,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 许久,他抬头望向李为君,指着那裸露在外,比火坛引信更长更结实的药捻,问道: “这东西怎么使用?也是点燃这个?” 李为君点头道:“对。” 庞硕此时揉着手腕,问道:“这个东西,跟火坛没什么区别吧?” 李为君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区别大了。”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把它跟投石机结合起来,会怎么样?” 林永亭闻言,眼眸骤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庞硕却还是没完全转过弯来,脱口而出:“那火坛子不也能用投石机扔出去吗?” “那不一样。”李为君再次摇头,指出两者不同: “如果用投石机投掷火坛,火坛接触地面之后,容易摔碎。” “一旦摔碎,火坛就没有效果。” 他指了指放在林永亭腿上的炸药包,“炸药包不一样,将炸药包投掷出去,炸药包落在地上,也不会碎裂。” “只等到引线燃烧殆尽,炸药包依旧会爆炸。” 庞硕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原来如此!妙啊,这样就不怕摔了!” 李为君又补充道:“而且,炸药包形状规整,容易堆放,运输起来,无论是骡马驮运,还是别的方式,都比易碎的火坛要方便可靠得多。” 林永亭惊叹道:“杂家以为,这改进起来,会很费劲,你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 “没想到,你这才一会功夫,就把它改进好了,还亲手做出了成品!” 说完,他拿起那个炸药包就美滋滋地站起身:“杂家这就回去交差,兵部那群人若是知道了,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李为君见状,赶忙叫住他,“等一下林公公,先不着急。” 林永亭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哦?这是为何?” 李为君神色凝重道:“至少,要等到抓到庆国军情司的人以后。” 林永亭顿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恍然道:“你是担心傅绝顶......” 李为君点了点头,说道:“对,这个时候,林公公上报改进了火坛,工部的人,能不怀疑傅绝顶?” “一旦让他们生出疑心,消息便很难不透风,若是传到庆国军情司耳中,他们还会落入咱们布下的落网中?” 林永亭听完,悚然一惊,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立刻坐回椅子上,重重地点头,“你考虑的是,那就等等。” 说完,林永亭微微向前倾身,目光落在李为君年轻专注的脸上,正色说道:“为君,这段时间,辛苦你一下,多弄出来一些炸药包,等这事过后,把这些东西全都交到兵部手上,让兵部的人使个够。” 李为君笑道:“好。” 林永亭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他惬意地向后靠去,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那身藏青色袍服衬得他面容白皙清秀,虽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但他并无多少倨傲之气。 林永亭眸中闪烁着几分期待,轻笑着道:“也不知道圣人知晓你改进好的东西,得多高兴。” 那估计他嘴角都得笑裂开......李为君心里想着,忽然想到了侯缜,问道:“侯大人那边,有动静吗?” 林永亭摇了摇头,“啥动静也没有。” “不过你放心,若是真有情况,咱们立马就会知道。” 李为君露出不解之色,穿越过来这么久,他对京城也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问道:“永阳坊与通化坊之间隔着小半个京城,距离这么远,咱们怎么会立马知道?” 林永亭唇角微扬,耐心解释道:“老侯那里,放了一个火坛。” “隔壁坊外,也放了一个火坛,隔壁坊的隔壁坊,也有一个火坛。” “只要老侯点燃了那个火坛,所有火坛,都会一个接着一个响起来,咱们能不立马知道?” 庞硕在旁边听到这话,不由一乐,大胃袋都跟着颤动起来,“好家伙,你这是把火坛当烽火台用呢?” 李为君先是一愣,随即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不得不说,在眼下这个通信不便的时代,这确实是个传递紧急消息的好办法,既直接又高效。 林永亭也忍不住笑了几声,“哈哈哈,这可不是杂家的主意,是兵部那帮人琢磨出来的,他们说既然火坛声响巨大,传播远,何不拿来一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李为君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能想出这个法子,我只能说,高,实在是高。” “兵部那些人,在战事上,确实挺有想法,杂家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也都呆住了。”林永亭感慨了一声,旋即笑道:“现在就等庆国军情司那帮人掉进咱们精心织就的这张大网里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畅快,“这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就是爽啊。” 庞硕在旁边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是啊。” “掌握主动,和掌握被动,感觉截然不同。” “这就好像我跟我夫人......” “咳咳!”李为君不由咳嗽两声提醒庞硕,在林永亭面前说荤话,属实有些不合适。 庞硕此时也意识到失言,望着林永亭那张白净无须的面容,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后脑勺,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第223章 你是不是在夸我? 林永亭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只装作没听见,继续之前的话题道: “如今该觉得难受的,是庆国军情司那帮人。” 他目光转向李为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问道: “为君,你说,庆国军情司的人,会不会自投罗网?杂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思来想去,总觉得他们已经猜到,这就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李为君肯定道:“就算知道,他们也得干,只要他们知道火药的重要性,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以静制动,把咱们自己的事做好,将网张得再牢些,他们一定会掉进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听你这么分析,杂家就放心了。”林永亭这才放心,随即站起身,说道: “你们继续忙吧,杂家去一趟长安县衙,接你大伯一家去司礼监。” 李为君点了点头,起身将林永亭送至密巡司门口,目送着他登上马车缓缓离去。 就在此时,他眼尖发现,一个头顶尖尖的高大青年,正骑着马匹,神色悠然朝这边而来。 正是熊家的熊辉光。 熊辉光骑着匹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与林永亭的马车擦肩而过。 恰在此时,林永亭撩起车帘望向熊辉光,显然早已注意到他,笑着扬声道:“熊老弟,是来找为君?” 熊辉光闻声勒住马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冲着马车拱手道:“林公公好眼力!” 林永亭笑着道:“他在密巡司,你直接过去就行。” “得嘞!”熊辉光应了一声,“林公公慢走。” 他拉住马缰,驻足原地,直到目送林永亭的马车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这才轻轻一夹马腹,策马来到密巡司门前,利落地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在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上绕了几圈拴好。 一抬头,便看见李为君正站在门廊下的阴影里,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望着自己。 “熊兄,”李为君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调侃,“你这会儿,按计划不是应该在傅绝顶家隔壁守着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熊辉光闻言,浑不在意地咧嘴道:“有我爹亲自在那儿坐镇盯着呢,出不了岔子,我偷个闲,过来找你聊聊。” 说完,他大步上前,十分熟络地一把搂住李为君的肩膀,一边摸着自己尖尖的头顶,一边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李老弟,最近忙什么呢,有什么新鲜事,跟我说说?” 李为君被他搂肩的动作带得晃了一下,笑着摇头道:“也没忙什么,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然后等着庆国军情司的人上钩。” 熊家是此番设伏中的一部分,熊辉光自然也已知晓此事,哼哼了两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道: “这帮狗东西,肯定已经知道火药和火器,竟然还能忍得住不动手,真属老王八的。” 李为君莞尔道:“毕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他们多谨慎几分,也理所当然,他们这个时候越是沉得住气,越是说明他们对火药和火器很重视。” “说的也是,”熊辉光微微颔首,搂着李为君肩膀的手臂紧了紧,“走走走,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喝口茶,慢慢聊。” 李为君一笑,顺势跟着他一起,走入密巡司。 刚一踏入前院,熊辉光便被院子一角堆放得整整齐齐的物件吸引住了目光。 看着一摞摞用厚油纸和麻绳紧紧捆扎成的方形包裹,码放得如同小山一般,熊辉光停下脚步,指着那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李为君先是反手将密巡司大门缓缓关上,插上门闩。 熊辉光是经历过数次考验的自己人,密巡司之前遇到的几次棘手难关,都曾得益于他和熊家的鼎力相助,因此,对于熊辉光,李为君也不隐瞒,实话实说道:“这些是火坛的改进版,我给它取名为炸药包。” “炸药包?”熊辉光咀嚼着这三个字,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压低声音惊呼道:“这东西什么时候做的?” 李为君笑道:“刚做好。” “刚做好......”熊辉光倒吸了一口凉气,“傅绝顶可是在工部啊,难道,你......你也对火药门清啊?” 李为君神色不变,缓缓道:“熊兄,虽然你不是我密巡司的,但你也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你。”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熊辉光,吐露了一个关键信息:“事实上,‘火药’这个名字,最初就是我起的。” 熊辉光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几乎是用气声问道:“那傅绝顶......” 李为君见他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便坦然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没错,他是诱饵。” “钓庆国军情司用的。” 熊辉光顿时被这个消息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看向李为君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情绪,带着几分惊讶,还有几分佩服,也有几分得知重大机密后的凝重。 片刻后,他神色一肃,重重地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沉声道:“李老弟,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告诉我,好兄弟,你放心,我绝对不跟外人说。” 李为君笑道:“说的哪里话,我还能不信吗?” 熊辉光这才松了口气,好奇心又立刻占据了上风,转头又看向那些炸药包,饶有兴致地问道:“那这个炸药包,跟现在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火坛比起来,威力怎么样?” 李为君估量了一下,回答道:“威力只大不小。” 熊辉光一阵咂舌,脸上露出惊叹之色:“我还真以为火药和火器是傅绝顶弄出来的。” 李为君笑道:“熊兄要是也这么认为,那就说明也能瞒得过庆国军情司那些人。” 熊辉光一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李为君,带着几分得意对他挤眉弄眼道:“你是不是在夸我聪明?” 第224章 新的火器图纸 李为君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还用夸吗,你本来就聪明。” 熊辉光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心情极为舒畅,又重重拍了几下李为君的肩膀,眉开眼笑露出谦虚表情道: “过奖过奖,不过跟你李老弟这脑子比起来,哥哥我嘛,大概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就在此时,庞硕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南房茅厕中慢悠悠地踱了出来,大胃袋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着,看到熊辉光,圆胖脸上布满笑容,打趣道:“哟,什么风把熊爷给吹来了?” “庞大人!”熊辉光打了一声招呼,“我来找我李老弟唠唠嗑。” “那你们继续聊,”庞硕坐在椅子上,一脸惬意道:“我刚清空了一下自己,感觉一下子瘦了好几斤。” 李为君和熊辉光下意识地同时瞥了一眼庞硕那依旧隆起的腹部,随即彼此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极力压抑的笑意,赶紧别过脸去,生怕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熊辉光走到放置炸药包的院子角落,拿起来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炸药包被结实的麻绳捆的很是紧绷,拿在手中,很有分量,裸露在外的引线,比火坛的引线更粗一些,也更长一些。 他转头望向李为君,“这个跟火坛子一个用法?” 李为君点头道:“对。” “倒是挺方便的。”熊辉光放下炸药包,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没想到,你还把火坛改进了一下,还能再改进吗?” 李为君闻言,认真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改进火坛到这一步,大概是极限了。” “再改动的话,就眼下而言,没什么意义。” 毕竟这就是个古代社会,弄出炸药包,已经是到头了。 熊辉光摸着下巴道:“李老弟,你这么懂火药,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除了炸药包还有榆木炮,你还能弄出别的新花样?” 李为君没有立即否认,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别的倒是确实能弄出来,不过想要付诸实际,很难。” “难?”熊辉光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难在哪里?” 李为君解释道:“主要是材质,我设想中的新火器,要用到钢。” 熊辉光问道:“你说的钢,是百炼成钢的那个钢?” 李为君点头道:“对,就是那个钢。” “有了钢之后,还需要能工巧匠将其加工成无缝的钢管,然后在钢管内部,刻出旋转的螺纹线,我称它为‘膛线’,然后再打造出燧发装置,扳机,就算是成型了。” “听起来怪麻烦的。”熊辉光嘀咕了一声,但脸上非但没有畏难之色,反而更加好奇,“那弄出来威力如何?” 李为君肃然道:“威力很大。” 熊辉光闻言心痒难耐,搓了搓手道:“那......要不试试?” 李为君被他这说干就干的劲头弄得一怔,随即哭笑不得地提醒道:“哪有那么简单啊,这个钢,咱们就弄不到,何况还要卷成无缝钢管,更别说在里面刻出螺纹线了。” 熊辉光挑了挑眉道:“别人弄不出来,不代表我弄不出来,我跟你讲,我府上,不是只有会易容的齐革面,懂炼药和医术的曲老,还有炼器师呢。” 炼器师……李为君心头猛地一动。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穿越到的古代,不是一般的古代,有很多奇人异士。 不过,就算是炼器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弄出来吧? 李为君带着几分狐疑,但想了想,又觉得可以一试,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随即对着熊辉光说道: “那就试一试,我来画图纸。” 说干就干,李为君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当即转身,步履稳健地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熊辉光见状,眼中兴奋的光芒更盛,立刻像尾巴一样紧跟了上去,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对对对,趁热打铁!我就喜欢李老弟你这痛快劲儿!” 刚刚“清空库存”坐在椅子上惬意回味的庞硕,听到他们的对话,也顿时来了精神。 “让我也看看!”他双手费力地托了托自己那沉甸甸的大胃袋,圆胖的脸上满是好奇,挣扎着从舒适的椅子上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书房内,李为君在书案后坐下,熟练地铺开宣纸,磨墨润笔。 前世刷到过的短视频内容,此时不停的从眼前划过,李为君略一沉吟,便俯身下去,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游走起来。 熊辉光和庞硕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屏息凝神地看着。 纸上出现的线条让他们有些迷惑,但随着图案逐渐清晰,一把结构精巧,前所未见的小巧器械跃然纸上。 李为君全神贯注,不仅画出了燧发枪的整体外形和三视图,还将关键的部件如扳机、击锤、燧石夹、药池、以及那根至关重要的“无缝钢管”都分解开来,细致描绘。 他在每一处旁边都用工整的小楷标注了名称,大致尺寸和功能,力求炼器师看懂。 待他最后一笔落下,轻轻吹干墨迹,身后的庞硕和熊辉光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大写的茫然。 庞硕率先忍不住,指着图纸,胖脸上满是困惑,小声问熊辉光:“熊老弟,你看懂他画的是什么吗?” 熊辉光挠了挠尖尖的脑袋,眉头拧成了疙瘩,犹豫着猜测道:“像是暗器?” 李为君转头笑着道:“你们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管它叫燧发手枪。” 说完,他将绘制完毕,墨迹已干的图纸小心地卷起,递给了熊辉光,“熊兄,图纸你收好,拿回去让你府上的炼器师看一看,能打造就打造,打造不了就算了。” 熊辉光接过图纸,紧紧攥在手里,用力点头道:“成,我这就回去找老莫头,他要是敢说不会,我笑话死他!李老弟,庞大人,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熊辉光对着二人抱了抱拳,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书房,快步离开密巡司。 第225章 大家都是钓鱼佬,总不能空军吧? 很快,门外传来骏马的嘶鸣和急促远去的马蹄声。 熊辉光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安邑坊。 弋阳郡公府门口,站着两名部曲,看到熊辉光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快步上前,接过缰绳。 熊辉光则快步走入府内,来到堂屋,刚一坐下,便叫来府上的中老年管家熊登,吩咐道:“熊登,你去把老莫头叫来。” “是,少爷。”熊登见他神色着急,不敢怠慢,躬身应下后,便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位撸着袖子、露出肌肉虬结双臂的老者便跟着熊登走了进来。 老者约莫五十多岁,身穿寻常布衣,脚踩布鞋,半白的头发随意披散,显得有些潦草,身上还带着些许炭火和金属的味道,声音粗犷道:“熊少爷,你找我?” 熊辉光没有直接说叫他过来所为何事,而是翘着二郎腿,一边抚着头顶,一边咧嘴问道:“莫大叔,你的炼器功夫如何?” 老莫头一听这话,花白的眉毛顿时就挑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被小觑的不满:“熊少爷这话问的,你还不知道我?京城炼器这一块,我称第二,谁敢说他是第一?我一锤子敲死他!” 熊辉光扯了扯嘴角,心里想着,那确实,第一被你一锤子给锤死了,你这个第二,可不就是第一了么。 他咧嘴一笑,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莫大叔您别激动,我这不是确认一下嘛,我这儿有个新奇玩意儿,需要您老出手打造,就是不知道以您的手段,能不能把它给弄出来。” 老莫头见他竟然怀疑自己的实力,眉头再次挑动道:“那还用说,我肯定能打造出来,什么东西,有图纸吗?” “有,图纸在这儿。”熊辉光顺势从袖筒中抽出那张精心绘制的图纸,递了过去,“莫大叔您请看。” 老莫头接过图纸,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落到纸上的瞬间就凝固了。 他仔细端详着上面那些前所未见的构造,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困惑,“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打了一辈子铁,炼了一辈子器,也没见过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熊辉光耸了耸肩,他自己其实也一知半解,但基于对李为君的信任,他语气笃定地说:“具体是啥,我也说不清,但您老记住,它肯定是个好东西,您就直说吧,到底行不行?” 老莫头这次没有顶嘴,而是低头仔细看着图纸,粗糙的手指划过那些线条和标注,越看神色越是凝重,口中喃喃自语道: “无缝钢管?没听说过,燧发装置?这又是什么玩意儿,这无缝钢管里面还要拉出螺旋的螺纹线?这叫‘膛线’?这有啥用?岂不是让东西更难出去?” “不对啊,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的东西......” 他反复琢磨了半天,才抬起头,先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表示接下这个挑战,随即又皱紧眉头,说道:“熊少爷,打造这东西,估计花费不小,另外,我看不懂这东西有什么用,你确定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打造一个没用的玩意儿?” 熊辉光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坚决:“您老只管按照图纸,尽力打造就是!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府库里有的随意取用,没有的我派人去买!其他的,您都不用操心。” 老莫头见他如此坚持,便也不再废话,将图纸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成!既然少爷你信得过,那我就试试这新鲜玩意儿!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熊辉光赶忙叫住他:“哎,莫大叔,您别急啊!您还没说,打造这东西,大概需要多久?” 老莫头头也没回,一边走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声音洪亮道:“给我二十天!二十天后,我给你送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院门口。 够雷厉风行啊......熊辉光嘀咕了一声,心中并没有怀疑老莫头二十天能不能打造出来。 老莫头既然说二十天能打造出来,那肯定就是二十天,熊辉光都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人家是专业的。 京城表面依旧繁华平静,但在密巡司内部,却弥漫着一种等待的焦灼。 二十天时间,在日升月落中一天天流逝。 这天清晨,密巡司内。 李为君跟大领导和三领导还有齐振海,正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早饭。 庞硕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埋怨道:“庆国军情司的人行不行啊,算上今天,都二十天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林永亭正吃着馄饨,听到他说的话,顿时感觉馄饨都不香了,放下汤匙,拿起一块包子,咬了一口,愁眉苦脸道: “可不是嘛,杂家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不想要火药的配方了,去干别的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咱们这半个多月算是白忙活了。” 李为君显得最为平静,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小撮脆嫩的咸菜放入自己的小米粥碗里,然后用汤匙不紧不慢地搅拌均匀,一边低头喝着一边说道: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沉得住气,钓鱼最忌心浮气躁,我们再耐心等几天看看,我相信,鱼儿总会咬钩的。”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焦躁的心情似乎也被抚平了一些,他默默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唉,眼下也确实只能这样了。” 庞硕又啃了一口猪蹄,含糊不清地问道:“老侯那边呢?他一个人在那边当诱饵,能沉得住气吗?别露出什么马脚。” 林永亭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羡慕说道:“他?他可太能沉得住气了!杂家估计,他心里这会儿正乐得清闲呢!啥事也不用他操心,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比咱们在这儿干着急舒服多了!” 庞硕顿时一脸羡慕道:“早知道这差事这么惬意,当初我替他去得了!” 林永亭瞅着他道:“那要不,杂家把你俩换一下?” 第226章 还真造出来了? 庞硕闻言,当即摆了摆手说道:“别别别,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我不是老侯,没他那个本事,我还是跟为君在这待着的好。” 林永亭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懒得再理他。 吃完了早饭,林永亭便离开了,继续去忙他的事。 李为君和庞硕则继续待在密巡司里,制作着炸药包。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紧跟着,熊辉光的声音带着些许兴奋传了进来: “李老弟,在不在啊?快开门!” “来了!”李为君立即洗了洗手,快步走到门口,抽掉粗大的门栓,“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便看到身穿紫色长袍的熊辉光,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半白头发长得很潦草的五十岁布衣老头。 “熊兄!” 李为君笑着跟他打招呼,随即目光落在熊辉光身后那位不修边幅的潦草老者身上,客气问道:“这位是......” 不等熊辉光介绍自己,老头先声音洪亮粗犷道:“老夫莫遥,大家都叫我老莫头。” 熊辉光咧嘴道:“李老弟,你跟我一样,叫他莫大叔就成。” 老莫头......李为君想起来,二十天前,熊辉光从这离开的时候,提到过这个称呼,连忙郑重地拱了拱手,“莫大叔是熊家的炼器师?久仰久仰。” 老莫头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眼睛上下打量着李为君,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份图纸,是你绘出来的?” 李为君闻言,心中明了对方的来意,看来是对图纸上有些地方不明白,过来请教来了,便谦和地点头道:“是,莫大叔是不是有些没看懂,没看懂的话,晚辈可以......” 不等他说完,老莫头挑了挑眉头,不满道:“谁跟你说老夫没看懂?那图纸画得虽然古怪,但线条清晰,标注明确,老夫看得明明白白!” 李为君一怔,只得将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面露疑惑,看懂了?看懂了你来我这干什么。 熊辉光这时嘿笑一声,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红布精心包裹的长条物件,轻轻拍了拍,笑容神秘道:“李老弟,你猜猜,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李为君想到什么,心头一跳,“该不会是......” “没错!”熊辉光将红布抽开,露出红布下的真容,“你看!” 红布滑落,李为君的呼吸骤然一窒,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熊辉光的手中。 静静躺在熊辉光掌心里的,赫然是一把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燧发手枪! 造型与他图纸上所绘几乎别无二致! 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李为君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近乎“夺”一般地将那把燧发枪接了过来。 入手沉甸甸的分量,冰凉坚硬的触感,无疑是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卧槽......李为君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一声粗口,强压下激动的心绪,目光灼灼,细细检视着这把初次在大胤问世的火器。 李为君先摸了摸握柄,握柄是核桃木打造,打磨得光滑趁手,弧线贴合掌心。 黄铜打造的扳机,位置精准,力度也很合适。 最为关键的枪管笔直光滑,枪口圆润均匀。 李为君迫不及待地将眼睛凑近枪口,借着光线向内窥视。 螺旋延伸的、清晰可见的膛线,此刻就刻印在管壁之内! “卧槽!” 李为君心中既震惊又狂喜,忍不住迸出在心里激荡的两个字。 二十天前,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绘画出了图纸,交给了熊辉光,其实内心深处并未抱太大期望。 他万万没想到,熊府这位看似潦草的炼器师,竟真凭借一张图纸,给打造出来了! 李为君再次确认了一下,燧发装置,没问题,药池盖,没问题,毫无疑问,只要放入火药,放入弹丸,这把枪就能击发!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老莫头,语气中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由衷敬佩:“莫大叔,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炼器师!” 老莫头闻言,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下巴微微抬起,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哼,现在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在京城,炼器这一块,老夫说第二,没有哪个炼器师敢说第一。” 他话锋一转,皱起眉头,目光带着不解和质疑,看向李为君,“不过,小子,老夫实在搞不懂,你费这么大劲,让老夫打造这么个铁疙瘩出来有什么用?我反复摆弄过,除了拿着沉手以外,屁用没有!” 李为君闻言,不禁莞尔一笑,摇头道:“莫大叔,那是因为您还不懂它真正的使用方法。” 老莫头眼睛一瞪:“你懂?” 熊辉光在一旁插嘴道:“莫大叔您这问的,他要是不会用,费那劲画图纸干嘛?吃饱了撑的啊!” 说完,他转向李为君,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过去,“哦对了,还有这个,你上次说的那个小铅疙瘩,我也让府里的人照着图纸上的尺寸做了些,你叫它什么来着?” 李为君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数十颗圆润光滑的铅弹,脱口而出道:“我叫它子弹。” “对,子弹。”熊辉光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随即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李老弟,东西打造出来了,你试试看如何。” 李为君看了看密巡司门外的大街,虽然不算熙攘,但仍有零星的百姓和商贩路过,摇头道:“这里不行,这东西声音太大。” “一旦响起来,怕是要惊动整条街坊,上面知道就麻烦了。” 老莫头在一旁闻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粗声道:“老夫试过,就咔嚓咔嚓声,这声音还不如老夫呼噜声大呢。” 李为君笑了笑,没有解释,转头对着熊辉光说道: “熊兄,咱们出城试试。” 他也想试试看,这把燧发手枪,威力如何。 熊辉光指了指对面,说道:“就等你这句话,我跟莫大叔坐马车来的,走,上车,咱们出城!” 李为君这才注意到对面街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第227章 又准又快 他先让二人稍等片刻,先自己快步返回院内,用油纸包了一小包精制的火药,随即对着院内正在忙活捆装炸药包的二领导道: “庞大人,我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 院内响起庞硕懒洋洋的声音。 李为君快步走出密巡司,跟着老莫头先后登上了马车。 熊辉光坐在车夫位置上,一抖缰绳,轻喝一声,马车便辘辘起动,朝着城门方向驶去。 两刻钟后,马车停靠在京城外的一处小树林跟前。 李为君跳下马车,环顾四周,忽然觉得眼前景物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当初试射榆木炮和火坛的地方吗。 还真是块福地啊......李为君心里想着。 等到熊辉光和老莫头走下马车,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林木之间,寻找合适的试射目标。 走了一小段路,李为君眼睛一亮,立刻停下脚步,示意身后二人也停下。 他压低声音,指着前方约三十米开外的一处灌木丛,说道:“就这了。” 熊辉光和老莫头注目而去,只见一头体型壮硕,鬃毛粗硬,目测至少有三百斤重的野猪,正旁若无人地用鼻子拱着地上的泥土,寻找着食物。 李为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微微加速的心跳,从怀中取出火药包,将火药倒出一部分,填充进燧发手枪的药室内,然后取出一颗铅弹,从枪口放入,再用随身携带的通条伸入枪管,小心翼翼地将弹丸压实。 熊辉光和老莫头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李为君举起燧发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三十米开外的野猪。 下一秒,他的食指扣下了扳机! “咔哒!”燧石击发的声音清脆短促。 一瞬间—— 砰!! 震耳欲聋的声响,吓得老莫头浑身一个激灵。 熊辉光尽管心中有所准备,但同样也被燧发枪的声响吓了一跳。 二人望着燧发枪,此时燧发枪升腾起了白色硝烟,伴随着刺鼻的火药味迅速弥漫开来。 而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三十米外那头壮硕的野猪,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嚎叫, 野猪整个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上一掀,随即重重地侧翻在地,四蹄在空中无助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这,这......” 老莫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本以为自己打造出了一个“花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威力,只是轻轻扣下扳机,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就死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顾不上许多,迈开双腿,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快步跑到野猪倒毙的地方。 仔细一看,老莫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野猪的侧肋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正汩汩流出鲜血,而内脏显然已被彻底破坏。 这头野猪,真的死到不能再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老莫头蹲在野猪的尸体旁,粗糙的手指颤抖着,轻轻触碰着那个不起眼却致命的伤口,口中反复喃喃自语,“这真是老夫亲手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铁疙瘩弄出来的?” 李为君走到他身边,注视着野猪的伤口,对燧发手枪的威力很是满意,听到老莫头的话,笑着道:“不是莫大叔您,还能是谁?”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迫不及待地伸到了李为君面前,紧接着响起了熊辉光激动得有些发颤的声音:“为君!快,给我试试!让我也过过瘾!” 李为君没有直接将燧发枪递给他,而是帮他填充好了火药和铅弹,方才递给他,指着枪口和扳机,说道: “你用这,瞄准你要打的地方,然后扣下这。” 熊辉光连连点头,发现燧发枪操作起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容易。 他迫不及待地四下张望,寻找试射的目标。 随即他发现,因为刚才的那一声枪响,周围除了他们三个活物,再看不见一个蹦跳的东西。 熊辉光只得作罢寻找活物的打算,将目光投向三十米开外一棵粗壮大树的树干,其上有一块格外显眼的树疤。 当他瞄准之后,扣下扳机的那一刻。 砰! 震耳欲聋的声响,再次而起。 枪声未落,熊辉光已像一支离弦的箭,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那棵大树。 当他看清那块作为目标的树疤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达寸许的窟窿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嘶声道: “好家伙,竟然能打的这么准?” 而且,威力也足够大! 他猛地回头,对着正不紧不慢走过来的李为君,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大叫:“李老弟,你瞧瞧,我刚才打的就是凸起的这块地方,没想到真就打中了!这玩意儿神了!” 李为君一笑,心中想着,这枪管里面可是刻了膛线的,能打的不准吗。 如果不刻膛线,那就是滑膛枪,准度也好,距离也罢,都差强人意,三十米外能打中树干就算运气好了。 但是有了膛线就不同,无论是精准度,还是射程,都会得到极大提高。 熊辉光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温热的燧发手枪,越看越是喜欢。 但最终,他还是将燧发手枪递给李为君,随即对着老莫头道:“莫大叔,回头你再给我做一个,我也要!” “上门带上它,我都不敢想有多威风。” 李为君闻言,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冷水,提醒道:“你要是带它上街,我估计你刚一用,禁卫就来抓你了。” 熊辉光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拍了拍额头:“倒也是啊,圣人对火器看的这么重,肯定不会让火器流到民间......” 老莫头从震惊中回过神,思考片刻,皱着眉头道:“老夫刚才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东西,就是个暗器,虽然威力大,但是,别人要是有防备,它没什么用。” “此物,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李为君笑道:“莫大叔眼光毒辣,说得一点没错。” 老莫头得到肯定,继续说道:“而且,不瞒你们说,老夫这辈子打造过的各种奇巧暗器不下百种,这东西,在老夫打造的暗器里头,怕是连前二十都排不进去。” 第228章 废物焖子 “此物填装起来很麻烦,而且半天只能用一次,真要打起来,这东西就显得有点鸡肋。” 老莫头给出判断道:“依老夫看,就是放在战场上,它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熊辉光听了这番分析,也冷静下来,沉思道:“倒也是啊。” 然而,李为君却摇了摇头,目光深远地看着老莫头,问道:“莫大叔,如果不是一把,而是一万把呢?一万个兵士,同时举起一万把这样的燧发枪,对准敌人的军阵齐射,您觉得,情形还会一样?” “那就不同了。”老莫头闻言,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老实答道:“但问题是,箭矢完全可以替代它,而且,造价也比它便宜。” 李为君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耐心道:“莫大叔,我再问您一个问题。您说,一个未经训练的普通孩童,他能拉得开需要数十斤力气才能使用的强弓吗?就算孩童能拉的开,他能射得准吗?” 老莫头想都没想就摇头道:“那肯定不能,拉弓射箭,需要常年累月练习的气力和技巧。” 李为君紧接着问道:“可是,如果一个孩童手里有这把燧发枪,您觉得他能不能学会扣动这个扳机,能不能在二三十步内打中一个目标?” 老莫头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听出了李为君的弦外之音。 李为君接着说道:“这东西用起来,远比弓箭简单便捷,一个孩童稍加指点就能使用,更不用说成年人了。” “也就是说,燧发枪,能够在很短时间内,让一群普通人,变成弓箭手。” “只要燧发枪的数量够多,我想,战场上的形势,顷刻间就能攻守易型。” 老莫头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这一点,老夫倒是没想到。” 但他随即又摆了摆手,漠不关心道:“不过,这是兵部的事,跟老夫无关。” 说完,他对着熊辉光道:“该试的都试完了,咱们回去吧。” 说完,他率先朝着林外马车的方向走去。 熊辉光看了一眼李为君,见他也点头示意,便一起跟上,三人重新坐回了马车。 熊辉光先将老莫头送回了弋阳郡公府,随后又驾车送李为君回密巡司。 李为君这次没有坐在车厢里,而是和熊辉光并排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马车缓缓行驶在返回京城的土路上,李为君望着沿途的风景,同时对着身边的熊辉光问道:“熊兄,像莫大叔这样的炼器师,你府上有多少?” 熊辉光正悠闲地赶着车,闻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他一个。” 李为君皱眉道:“那你知道,像他这样的炼器师,京城有多少?” 熊辉光歪头想了想,肯定地道:“也就他一个。” “就一个?”李为君皱了皱眉,那就意味着不能量产啊。 熊辉光笑道:“对啊,他不说了吗,炼器这一块,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旋即,他神色一肃,看穿了李为君的心思,直接点破道:“李老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就老莫头的实力,也得二十天才能弄出一把燧发枪,想弄出一万个,弄到他死,我估计都弄不完。” 他语气一顿,又补充道:“而且,这东西老贵了,我顶多让老莫头弄两把,你一把,我一把,再多的话,我爹估计就要过问了。” 李为君听完,发热的头脑也迅速冷静下来,彻底绝了短期内大规模列装燧发枪的想法,同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熊辉光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有些惊讶地问道:“熊兄,你的意思是,你要把现在这把,送给我?” 熊辉光嘿然一笑,爽快地说道:“如果没有你,就没有这东西。” “我知道,从无到有,是最难的。” 说完,他神色一肃,“这东西,我送给你了,不过那个图纸,你给我用用。” 同时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它流出熊府。” 李为君了然,这是想让熊家的部曲,都换上燧发手枪,沉吟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得上报林公公。” 熊辉光见李为君理解,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你上报你的,我这边也得上报,我估计回去之后,我爹就会带着图纸,入宫去找圣人了。” 李为君这才放心,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熊兄。” 熊辉光咧嘴大笑,用力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是我要多谢你才是。” 说话间,马车已来到了密巡司附近。 看着不远处的密巡司大门,李为君跳下马车,和熊辉光告别,目送熊辉光离去,方才推开大门,走入密巡司。 刚走进院子,李为君就看到三领导跟齐振海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心中有些惊异,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走过去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 “回来了?”庞硕招呼了他一声,随即愁眉苦脸的揉了揉脸颊,“聊人生呢。”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我看出来了,庞大人,你现在很闲。” “可不嘛。”庞硕嘟囔道:“这也不是休沐的闲法啊,休沐了,我还能回家抱我夫人,搂着我闺女,现在倒好,除了在这坐着,弄弄炸药包,什么也干不了,我估摸着,再这样闲下去,我得疯了。” 李为君看着他,很是感同身受,毕竟,他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正因如此,他才能深刻感受到古代是多么的贫瘠。 放在现代,只要有一台手机,亦或是一台电脑,在家里待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烦闷。 李为君收回思绪,沉吟两秒,说道:“庞大人,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去胤京报社帮忙。” 庞硕摇头道:“胤京报社那边,有赵乾孙力周务他们,用不到我。” “林公公忙,老侯也忙,你也忙,大家都忙啊,就我不忙。” 庞硕感慨了一声,“我感觉我成废物焖子了。” 第229章 夜黑风高,庆国军情司出手 听到庞硕把自己比作“废物焖子”,李为君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抬手掩住嘴,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 老庞是会形容的。 “庞大人,今天晚上,咱们吃点什么?”李为君好不容易止住笑,凑近了些,笑吟吟地问道,“我去买。” 庞硕想了想,说道:“今天咱们就别买着吃了,我来给咱们做饭。” 李为君惊讶道:“你还会做饭?” 庞硕得意地哼哼两声,“那是,我这么会吃的人,能不会做饭?今晚上的饭菜,包在我身上。” 李为君笑道:“那我去买菜。” 庞硕却摆了摆他那肉乎乎的手掌:“你就别跑了,刚忙完回来,歇着吧。” 说着,他抬起头,眯眼看了看天色。 空中阴云密布,沉甸甸地压着屋檐,空气也湿闷得很。 “我看这天气,十有八九明儿个要下大雨。”庞硕收回目光,望向李为君,说道: “我记着你说过,那些炸药包最怕受潮,淋了雨可就全废了,你趁现在,赶紧和老齐一起,把它们都搬进屋里去,妥帖放好。” “好。”李为君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点头说道。 “那我去买菜了啊,去晚了好肉该让人挑完了。”庞硕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背着双手,顶着大胃袋,悠然大步离开密巡司。 李为君则带着齐振海,两人开始准备将院子里堆放的一摞摞炸药包往屋里搬运。 齐振海问道:“李大人,搬到哪个屋?” 李为君略一思忖,答道:“搬到大堂吧,那里宽敞干燥。” 他和齐振海平日住在西厢房,断然不能往里搬的。 不然,万一这些炸药包有个什么闪失,这么多分量,足够把他俩直接送上西天,连片灰都找不着。 等他们把所有炸药包都稳妥地搬进大堂角落,并用油布盖好后,庞硕也拎着一个箩筐回来。 随着天色暗淡,宵禁的暮鼓声,也在京城中响荡而起。 密巡司的厨房里,此时一片暖意。 李为君、庞硕和齐振海三人围坐在灶台旁的小桌边,一人拿着一个小碗,碗里是庞硕亲手捣好的蒜泥,还淋上了几滴香油增味。 灶膛里,干燥的柴火噼啪作响,烧得正旺。 滚滚火焰,顶着漆黑的大铁锅底,铁锅内放着井水,此时已经沸腾,咕咕作响。 灶台宽大的台面上,摆满了各式碗碟。 碗碟中,大多是素菜。 有切成小块的豆腐,有摘好的韭菜,撕成块状的白菜,以及沾着井水的青菜,还有掰好的蘑菇等等。 另外的碗碟内,放着荤菜,有切成片的牛肉,鱼肉,还有庞硕做的猪肉丸。 庞硕率先拿起公筷,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羊肉,在翻滚的开水里快速地涮了涮,眼见着肉片由红变白,便捞起来,在自己那碗蒜泥香油里打了个滚,然后用自己的筷子夹起,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他眯起眼睛,一脸无比享受的神情,咀嚼了几下咽下后,才对李为君说道: “为君啊,我跟你说,我这种吃法,那可是独一份!寻常人根本想不到!老齐,你也快尝尝,别客气!” 齐振海学着他的样子,涮了片羊肉,蘸了蒜泥香油放入口中,眼睛顿时一亮,连连点头:“好吃!庞大人,您这吃法绝了!” 李为君此时握着筷子,看着眼前这熟悉无比的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神情都有些呆滞。 这......这不就是火锅吗?! 老庞这家伙,是真会吃啊! 火锅都研究出来了! 庞硕见他一动不动,表情古怪,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或者不适应,便热情地用公筷给他涮了好几片鲜嫩的羊肉,放进他的碗里,“为君,发什么呆呢?快吃啊!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为君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碗里诱人的羊肉,连忙夹起来,学着他们的样子蘸了蘸料,送入口中。那熟悉的鲜香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由衷地佩服道:“还是庞大人会吃!” 庞硕顿时眉开眼笑,他用筷子指了指翻滚的清汤锅底,略带遗憾地说:“不过,就是这个水太淡了。” “改天我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把底汤弄得鲜香一点。” 居然还想弄锅底......李为肃然起敬,认真道:“那我们到时候就有口福了。” 庞硕咧嘴道:“你到时候等着吃就是!” 随即,他从旁边另一个冒着热气的锅里,盛出三碗米饭,将其中两碗递给李为君和齐振海,“这东西,就着米饭吃,味道更好。” 李为君深以为然点头,“确实。” 他前世吃火锅时,也总觉得必须得来碗米饭,不然肚子里就像缺了点什么,不踏实。 可惜大领导和二领导忙着没来,不然一块吃,更热闹......李为君嚼着蘑菇,心中想着。 与此同时,同一片浓重的夜色之下。 京城,一处院子中。 百十来人,清一色身着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腰间挎着统一的狭长腰刀。 他们如同泥塑木雕般,悄无声息地矗立在院子里,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唯有冰冷的肃杀之气,在空气中弥漫而开。 那位气质妖媚的年轻女子,此刻也换上了夜行衣,黑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流转着媚意与锐利的眼睛。 待确定好谍探人数以后,妖媚女子转过身,对着紧闭的主屋房门低声禀报道: “老大,人都到齐了。” 主屋内响起黑影的低沉男子声音:“崔豹,交给你了,你来告诉他们,接下来怎么做。” “是,大人。”身材高瘦,眼窝深陷的崔豹,在众人注视下,走了出来。 他先对着主屋方向,低头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随即抬起头,瘦脸上带着肃穆,两道扫帚眉微微抖动,深陷的眼窝中古井无波,缓缓扫视过院中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天晚上,大家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前去永安坊,傅绝顶家里,绑架其家人。” 第230章 突袭 “根据情报,傅绝顶的家门口,有差役看守。” “大家一起行动,想来很快就能得手。” “得手之后,立即回来这里。” 崔豹望着一众夜行人,“明白了吗?” 院中的黑衣人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动作整齐划一地抬起双臂,抱拳领命。 主屋内,黑影的声音再次传出,带着一丝狠厉:“都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遇埋伏,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傅绝顶的家人!” “记住,要活的。” 众人纷纷对着主屋方向低头抱拳。 崔豹望着主屋,“大人,此番行动,需要由你带队,方能万无一失。” “知道了。” 话音甫落,主屋的门帘被一只戴着兽皮手套的手掌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这还是崔豹头一次看到黑影的模样。 被妖媚女子和中年武僧称作“老大”的身影,同样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半垂的眼皮、从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更难以从他这身打扮,判断出他的年龄。 黑影双手握着厚重的腰带,声音沙哑道:“行动吧!” 说完,他望向妖媚女子,“你跟着一块去。” “是,老大!”妖媚女子应声道。 一名夜行人,亲自将屋门门栓拔下,打开大门。 高大的黑影率先迈出,妖媚女子紧随其后,百十名黑衣人如同决堤的暗流,动作迅捷而有序地鱼贯而出,融入外面的夜色,朝着永安坊的方向疾行而去。 等到他们离去,院子里瞬间空荡了许多。 中年武僧和崔豹没有着夜行衣,仍旧是往日的打扮。 他扬起手,掸了掸身上的灰袍,望向身穿青衫,坐在石凳上的崔豹,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崔豹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在养神,声音不急不缓,很是冷静的说道:“他们那边一得手,我们就行动。” 武僧闻言,微微颔首,然后坐在了崔豹旁边的空石凳上,耐心等待。 漆黑夜色中,黑影和妖媚女子,带着百十来人,先来到了坊门处。 此时坊门早已按照宵禁规定紧紧关闭。 当众人靠近,那沉重的坊门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两名本该值守的巡街使,手持火把,面无表情地站在门两侧,对这群黑衣蒙面人视若无睹。 黑影看也没看他们,带着妖媚女子以及身后沉默的队伍,如同暗夜中的疾风,迅速穿过坊门,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两名巡街使等等最后一人通过后,又悄无声息地将坊门重新合拢。 整个过程,在几个眨眼间便已完成,显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的脚步很轻,但是速度却极快。 这时,一名巡街使带着两名差役,正例行公事地走在街上。 忽然看到迎面而来黑压压的一群人影,三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当三人看清楚朝这边飞奔而来的百十来人,竟然全都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纷纷脸色大变。 然而,还没等他们惊呼出声,妖媚女子已然出手! 她手腕抖动,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咻! 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三把泛着寒光的银针,飞射而出。 下一刻,那名巡街使和两名差役的喉咙上,便各自多了一根泛着幽蓝光泽的银针。 扑通! 三人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顷刻间没了声息。 队伍中立刻分出六名夜行人,快步上前,动作麻利地将他们拖拽到路边上,扔入水沟之中。 众人继续飞速向前,很快,来到了永安坊门口。 妖媚女子上前,按照特定的节奏,三慢两急敲击厚重的坊门。 下一秒,随着“嘎吱”一声,坊门应声而开。 一名巡街使低着头,将坊门打开一条能够过人的缝隙。 黑影在前,妖媚女子在中,百十来名夜行人衔在最后,冲入永安坊。 没多久,黑影停下脚步,抬起手臂,握拳示意。 妖媚女子和百十来名夜行人,跟着停下脚步。 此时,他们距离傅绝顶家那座略显朴素的宅院大门,仅有三十米之遥。 队伍中,没有一人说话,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 整个行动,从出门到现在,只用了一炷香时间。 傅绝顶门口,挂着两个灯笼。 灯笼的光芒,倾泻在门口的两名差役身上。 两名差役抱着佩刀,依靠在大门两侧,正打着哈欠。 今天晚上,乌云团团,没有月光,四周一片昏暗寂静。 看天气,最晚天亮,就会下雨。 闷热了大半个月的六月,在月底之时,凉快了许多。 也正因此,两名差役才愈发感觉到困顿。 其中一名差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挤了出来。 当他放下手时,忽然感觉全身一麻,尤其是喉咙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什么毒虫蜇了一下,整个身体瞬间僵硬,连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下意识抬手一摸,感觉到喉咙处,好像扎着一根针。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就要向地上倒去。 在倒下去的刹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黑暗中,正有百十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如同潮水般向着这边无声地涌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大声呼喊示警,但喉咙处的银针显然淬有剧毒,此刻他连发出一点细微声响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用绝望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同伴,却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正软软地瘫倒下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那群夜行人的速度很快,在他们倒地的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两道身影,伸手将他们扶住。 然后其中一人迅速用手死死捂住了这名差役的口鼻。 另一人则如法炮制对付另一名差役。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两名差役便彻底停止了挣扎,悄无声息地断了气。 两名黑衣人并没有将尸体随意丢弃,而是将他们重新扶起,让他们如同之前一样,背靠着大门两侧的墙壁,“站”在了原地。 从稍远的地方看去,仿佛他们只是因为疲惫而在打盹。 做完这一切,众人看向了黑影。 黑影抬起带着兽皮手套的手掌,挥动了两下手指。 下一秒,一百来名夜行人,飞跳而起,宛若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翻墙跃入傅绝顶的家中。 第231章 陷阱中的庆国贼鼠 傅家,主屋内。 侯缜身穿飞鱼服,和衣躺在榻上。 夜里微凉,穿着衣服,温度正合适。 侯缜侧着身子,眼睑半垂,从来到傅家设伏之后,他睡觉便再没有合过眼睛,时刻保持警惕。 这对寻常人而言,无疑是一种非人的折磨,毕竟,睡觉都要半睁着眼睛,一两天还好,时间久了,且不说身体承受得住承受不住,精神先崩溃了。 侯缜身为武状元,并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多练几遍吐纳调息诀了。 忽然,他听到屋外异动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 虽然屋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他敏锐捕捉到。 他立即从榻上一跃而起,紧握着手中雁翎腰刀,眯着眼眸,走到了门口处,通过门缝,望着屋外的动静。 屋外,出现了百十来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每个人都蒙着面,握着一把狭长腰刀。 有人持刀朝着东厢房和西厢房而去,有人则去往南房。 傅家的南房,是厨房。 也有人速度极快的奔向后院。 俨然不放过一处藏人的地方。 更多夜行人,则聚集在了主屋门口处。 侯缜神色平静,后退了两步,来到放置火坛的地面跟前,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拔掉盖子,轻轻一吹,点燃引线。 刺啦—— 引线燃烧声音,在寂夜里,格外清晰。 门外的一众夜行人,听到声音,纷纷警惕的来到主屋大门跟前。 一名夜行人,将脸贴在了门缝上,右眼透过门缝,想要看清楚屋内的情况。 然而下一秒,雁翎腰刀的刀尖,便扎了过来。 那名夜行人瞳孔一缩,早已做好准备,反应迅速的向后退却。 但那柄雁翎腰刀,宛若长了眼睛一般,且速度宛若惊鸿! 那名夜行人,惊骇发现,根本躲不开! 噗! 刀尖瞬间没入对方脸颊,向上一挑,挑出一道飞溅而出的鲜血! 那名夜行人快速后退,在他身旁的另外一名夜行人,则一脚踹开主屋大门! 砰! 伴随着主屋大门被人踹开,一道高大身影,飞跃而出! 一众夜行人看到对方身上穿着黑衫白襟飞鱼服,脸色一变。 有埋伏! 没有人敢吭声,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嗓子下去,会惊出什么。 一众夜行人纷纷扬起狭长腰刀,将侯缜团团围住,劈砍而去。 铛铛! 侯缜神色沉着冷静,用雁翎刀挡住所有劈砍而来的刀刃,同时,催动内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脚猛地踹出。 砰砰!! 伴随着两道沉重闷响,两名夜行人承受不住侯缜踹出的巨力,倒飞进了主屋之中。 当他们想要爬起来,围攻侯缜之时,忽然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道。 两名夜行人先是一愣,听到耳边传来的刺啦声,闻声望去。 火坛的引线,此时已经燃尽。 在二人错愕神色中,火坛骤然炸开! 轰!!! 伴随着一道惊天响声,整个京城仿佛都为之一震。 主屋内的窗户,此刻被迸飞出的瓷片穿破,凌乱不堪。 墙壁上的干涸的泥土,淅淅沥沥的滚落在地面上。 主屋外的一众夜行人,此时纷纷一个激灵,惊骇的望向主屋,不敢相信世间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主屋内,硝烟弥漫到了屋外。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一地的瓷片。 而很多瓷片,嵌进了被侯缜踹入屋内的两名夜行人身上。 此时此刻,那两名夜行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声息。 呲—— 忽然,刀刃砍入身体的声音,传出众人耳中。 一众夜行人心中一惊,望向侯缜,只见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有三名夜行人,躺在了血泊之中,气息已绝。 侯缜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味的挥动手中的雁翎刀。 伴随着砰铛格挡声音,雁翎刀时不时的在他面前的一众夜行人身上,留下深刻刀痕。 出手必中! “一帮贼鼠,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就在此时,隔壁墙上,突然站起来一名手握开山巨斧的中老年人。 他怒发冲冠,下巴格外的长,正一手握着开山巨斧,一手从怀中拿出一个药壶,往嘴里不停地倒入晶莹剔透的药丸。 随即,他大吼道:“熊家二郎们,给老夫杀!” 话音甫落,一个个身材宛若门板般魁梧高大的熊家部曲,拎着开山斧,翻墙跃入傅家。 “熊家部曲!” 一众夜行人当中,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惊叫了一声。 本该合围住侯缜,打着靠着人多耗死对方的百十来名夜行人,不得不分出数十人,与宛若下饺子一般跳入傅家的熊家部曲们缠斗。 侯缜趁机,飞身一跃,手握雁翎腰刀,踩着众人的肩膀,朝着宅院外而去。 他知道,这些人只是谍探,不是庆国军情司的头目! 他心中判断,宅院外,肯定有庆国军情司的头目! 熊祖尚也意识到这一点,踩着墙头,没有下去与一众夜行人缠斗,紧随侯缜身后,朝着宅院外而去。 当他们站在屋顶上,往下看时,果然,瞧见了一男一女,同样夜行人打扮的身影。 此时,黑影男人和妩媚女子同时抬头,望向了站在宅院大门屋顶上的熊祖尚和侯缜。 彼此对视一眼,侯缜和熊祖尚便知晓,这两个人,便是他们等候多时的庆国军情司大鱼! “你们让老夫好等啊!” 熊祖尚冷笑了一声。 侯缜则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目光直勾勾盯视着门外二人。 妩媚女子见行迹败露,神色丝毫不慌,捂着嘴唇轻笑道:“哟,长下巴,还有候哑巴,都在啊,这么想拿下人家?” “你们两个,对人家这么感兴趣?要不要,人家陪你们玩玩啊?” 熊祖尚冷笑道:“今天玩死你!” 妩媚女子发出银铃般笑声,“还不知道谁玩死谁呢。” “老不死的,你可别等人家没进行,就死了哟。” 话音甫落,女子忽然手腕一抖,两道泛着青色光泽的银针,飞迸而出,刺向熊祖尚和侯缜面庞。 侯缜眉头一挑,握着雁翎刀在空中轻轻劈砍。 第232章 两只庆国贼鼠!?少了一个! 叮! 那枚银针,被他手中的雁翎刀劈中,发出清脆声响,落在房檐上。 熊祖尚却没有躲避,而是抬起手掌,任由那枚银针,刺入他的掌心。 他低头一看,看到银针上不寻常的光泽,显然银针事先淬了毒液,冷笑了一声,拔掉银针,扔在妩媚女子脚下,吐字道: “在我熊家面前用毒?不知道我熊家人体魄,百毒不侵吗?” 妩媚女子见状,秀眉微微皱起。 弋阳郡公和候哑巴的本事,她在情报上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对方什么能力,早已熟稔于心。 侯缜出手,无法躲避,可以说,只要侯缜出手,一定能中。 这不只是对人,而是对一切! 所以,她的飞针,面对侯缜,都会被侯缜格挡,伤不到对方。 熊祖尚就更不用说了,正如他刚才说的,熊家人,百毒不侵! 什么药都吃的熊祖尚,不惧一切毒素。 这也导致,就算她的飞针,刺中对方,顶多也只是在熊祖尚身上留下几个针眼。 就在此时,一名夜行人,慌张的顺着傅家宅院墙壁,一跃而出,落在地上,对着不远处的黑影大吼道:“大人,傅家的人不在里面,这是个埋伏!” 黑影男人目光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吐字道: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是!”那名夜行人没有丝毫退缩,翻身就要再次进入傅家宅院,与熊家部曲厮杀。 然而,他刚刚一跃而起,便感觉到腰间一痛,低头一看,不知侯缜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刀攮进了他的腰窝。 侯缜拔出雁翎刀,一脚踹在对方脸上,将对方踹到了傅家宅院外面。 他看也不看身后傅家宅院内的打斗,双脚稳稳踩在墙壁上,盯视着站在街上带着兽皮手套的黑影男人,以及妩媚女子。 “废物。” 黑影男人冷哼了一声。 熊祖尚盯视着他,“老夫的人,你想杀就能杀?好大的威风啊。” “庆国贼鼠,报上名来!” 黑影男人手握腰带,目光淡漠,吐字道: “死人也需要知道的我名字吗?” 熊祖尚点了点既长又尖的下巴,吐字道:“确实,老夫不需要知道死人的名字。” 话音一落,他骤然一跃而起,扬起手中的开山巨斧,巨斧带着雷霆之势,劈向黑影男人。 “死!” 熊祖尚厉声大喝道。 黑影男人目光冷冰冰注视着从空中跃下的熊祖尚,握着腰带的手掌,猛地一抽,腰带出现在他的手上。 随即,黑影男人扬起腰带,向上一挥,狠狠抽在熊祖尚紧握的开山巨斧上。 铛!! 刺耳的兵器碰撞声音,响彻永安坊大街。 熊祖尚只觉得手掌发麻,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地面上,皱着眉头盯着黑影男人手中的腰带,不知对方用的什么兵器。 说是长鞭,材质不像,说是兵刃,但又过于软了。 明明看似平平无奇的腰带,出奇的硬! 熊祖尚心中不敢大意,并没有因此畏惧,反而脚下踏出,一个横扫,砍向对方侧腰。 黑影男人站在原地,神色冷漠,动也不动,握着腰带,骤然一挥。 铛! 熊祖尚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愣神起来,忽然感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惊骇发现,胸口处竟然出现在了一条的刀痕! 黑影男人冷哼道:“废物中的废物。” 熊祖尚神色一怒,一个鲤鱼打挺,再次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熊公,小心他一些。” “此人非同一般,内力化形了。” 黑影男人闻声转头望去,便看到对面的屋檐上,站着一个身穿襕衫的中年男人,冷声道: “于希文?” 于希文面带微笑,微微颔首,“阁下是庆国军情司的?” 黑影男人冷笑道:“不错。” 于希文脚下轻轻一点,落在了地面上,与对方相隔十米远,神色平静询问道: “不知阁下,在庆国军情司担任何职?” 黑影男人嗤笑了一声。 于希文呵呵一笑,“不说也行,等会你会说的。” 说完,他脚下骤然踏出,一掌拍了过去! 黑影男人手中腰带一抖,腰带上的挂钩,宛若长了眼睛一般,钩向于希文。 于希文脚下骤然一顿,向后轻轻一退,随即抬起手掌。 黑影男人手上挥出的腰带,明明距离于希文有半米远距离。 但于希文手中却发出砰的一声炸响。 于希文低头一看,掌心上多出了一条红痕,挑眉道:“狗日的,还挺厉害。” 黑影男人闻言眉头一皱。 下一秒,便听到于希文低沉声音: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今日,老子就把你塞回你娘的肚子里,然后再把你从你娘的肚子里打出来!” 说完,于希文整个身体,以迅雷般的速度,骤然逼近黑影男人,脸庞上也多出了几分狰狞。 “于脏话。”黑影男人冷声道:“老子看看你今天能有多脏!” 于希文厉声道:“没你娘脏!” 黑影男人冷笑道:“老子没娘。” 于希文闻言一边逼近黑影男人,一边冷笑道:“你从你爹腚里迸出来的?” 黑影男人眼瞳一凝,手中腰带猛地砸向于希文。 于希文身体轻轻一闪,瞬息间闪躲而开。 同时,他的双手抬起,腰带带来的凌厉气息,被他用手挡住。 铛! 黑影男人挑了挑眉,没想到于希文竟然可以将内力集中在掌心,当盾牌使用。 这时,他感受到身侧袭来巨斧的凌厉破空声。 黑影男人眼角余光乜了过去,看到熊祖尚神色狰狞的握着巨斧劈砍过来。 紧跟着,于希文也一掌砸了过来。 黑影男人右手紧握腰带,砸向开山巨斧,同时左手向前一推,撞向于希文的手掌。 铛! 砰!! 伴随着两道声响,熊祖尚和于希文同时后退十余步,才稳住身形。 二人神色凝重,面前的黑影男人,实力比他们想的还要强大。 此时,黑影男人也后退了十来步,眉头紧皱,得亏今晚上是自己来了。 换做其他人,这会怕是已经死在了熊祖尚和于希文的合围之下。 而此时,不远处,侯缜已经从墙头跃下,手中雁翎刀宛若毒蛇吐信,不断地刺向妩媚女子。 第233章 深夜密巡司外的敲门声 面对侯缜逼近,以及他手中宛若长了眼睛的雁翎刀,妩媚女子不断地后退,同时手腕一阵抖动。 银针宛若雨幕一般,不断射向侯缜。 铛铛铛!!! 侯缜手中的雁翎刀,不断与银针碰撞,将其弹开。 妩媚女子深吸了口气,整个人一跃而起,在空中宛如陀螺翻转。 同时,她的身上,数千根银针,从各个角度,飞向侯缜。 咻咻咻—— 侯缜脸色微变,脚下骤然后撤。 妩媚女子稳稳落在地面上,又看到侯缜逼近,秀眉皱起,恼声道:“没完了你!” 她这次并没有恋战,而是朝着永安坊的坊门飞奔而去。 侯缜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然而,无论他怎么追,妩媚女子总是比他快出十步。 侯缜虽然出手必中,但也得能够出手才行,距离这么远,他根本出不了手。 好不容易追到了坊门处,此时永安坊坊门紧闭,妩媚女子无疑是进了死胡同,进无可进,亦退无可退。 侯缜看准时机,就要出手,忽然对方再次腾空而起,射来银针。 面对瀑布般多的银针,侯缜只得连连后退躲避,当他站稳身形,抬头一看,女子竟然踩着永安坊一排宅院的墙头,又折返了回去。 侯缜只得追了上去。 从缠斗中的于希文、熊祖尚和黑影男人身边经过时,侯缜不忘出手补一刀。 然而,黑影男人一腰带凌厉抽过来,内力化形产生的气息,让他不得不后撤。 显然,黑影男人的实力,别说以一敌二,以一敌三怕是都不落下风。 侯缜望向站在不远处,神态妩媚,对着自己招手的年轻女人,并没有上去缠斗,而是皱起眉头,望了望黑影男人,又看了看妩媚女子,心中一沉。 情报上说,潜藏在京城的庆国军情司人数,有三个。 但是出现在永安坊的,只有两个人! 还有一个人去哪了?! 就在此时—— 轰!!!! 永安坊隔壁的坊中,响起火坛的炸响声。 打断了侯缜的思绪。 紧跟着,其隔壁的坊中,再次出现一声火坛炸响! 一时间,整个京城,接连不断的响起阵阵轰鸣声。 通化坊内,刚刚吃完火锅的三人,正悠然坐在西厢房的堂厅之中休息。 “今天晚上,我就睡你这了啊为君。” 庞硕打着哈欠道:“我打地铺。” 李为君盘腿坐在地板上,拿着水杯喝着水,闻言笑着道:“哪能让你睡地上啊,你要是困了,就睡我那榻上。” “我晚上跟老齐挤一挤就行。” 齐振海沉声道:“我打地铺就行。” “不用。”李为君摆了摆手,“你那张榻不小,够咱们两个人睡了。” 齐振海闻言,便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庞硕嘿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李为君莞尔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己人......” 轰!! 忽然间,外面传来的一声轰鸣,让他们三人同时一怔,随即,李为君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身,走到了院子台阶上,凝视着传来爆炸声响的方向。 紧跟着,一道道轰声,搁这一个又一个坊里响起。 庞硕此时和齐振海一起走出了厢房,来到院子里,站在李为君身边,和他一起望着传来轰鸣声的方向。 庞硕又惊又喜道:“庆国贼鼠落网了嘿!” 李为君也露出笑容,“可算是逮到他们了!” “不容易啊!”庞硕欢喜雀跃道:“整整二十天!知道我这二十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等抓到了那三只贼鼠,我非得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这时,轰声停了下来。 周围再次寂静。 庞硕想到什么,神色又忍不住担忧起来,看着李为君,问道:“为君啊,你说,老侯那边,能顶得住吗?” “肯定可以。”李为君点了点头,毕竟,侯缜身边,除了熊家部曲和弋阳郡公熊祖尚以外,还有于希文! 他们三个,实力高强,庆国军情司的三个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强的过他们。 何况,火坛已经爆炸,庆国贼鼠落网的消息,已经通过一声声爆炸,传到了宫里!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声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 隐约间,能听到甲胄碰撞的声音。 齐振海听着声音,对二人说道:“是宫里的禁卫。” 庞硕闻言,眼眸发亮道:“那太好了,禁卫已经去了永安坊,想来兵部侍郎朱检,这会也带着兵马去了永安坊。” “永安坊这下一定会被团团围住,那三个庆国贼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这下也逃不脱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了!” 李为君望着永安坊方向,也露出了笑容。 此刻,他绝对相信,能够抓住庆国的那三只贼鼠。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最多天亮。”李为君判断道:“天亮之后,那三只庆国贼鼠,便会被全部擒获。” “我也这么觉得。”庞硕咧嘴道:“真是太好了,抓到他们,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不过说起来,这些庆国军情司的人,也真够笨的啊。” 庞硕笑着道:“我都看出那是个陷阱,换做是我,绝对不可能跳进去。” “毕竟,既然是陷阱,那就意味着,跳进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除非能保证,跳进去之后,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不然,我是不会跳进去的。” 齐振海在旁边轻笑道:“这或许就是病急乱投医吧。” 说完,他望向了李为君,却发现对方眉头紧皱。 庞硕也察觉到这一幕,好奇问道:“为君,庆国三只贼鼠,马上就要落网了,你不该高兴吗?皱眉头干什么?” 听到他的话,李为君眉头皱的更紧了。 庞硕刚才的话,提醒了他,明知道是陷阱,庆国军情司的人,还会跳吗? 起初,他觉得,庆国军情司的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火药配方。 所以,他们会跳进陷阱。 可是真当他们跳进去了,李为君又忍不住心中起疑。 他们难道就不怕,跳进陷阱之后,一无所获? 难道,庆国军情司的人觉得,只要跳进永安坊的陷阱,就一定能得到火药配方? 正当李为君狐疑的时候,忽然间,密巡司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咚咚,咚咚。 静谧的夜色下,敲门声音,此刻格外清晰。 第234章 来者不善 骤然而响的敲门声,让密巡司一静。 密巡司院子里,李为君浑身紧绷起来,同时也感觉到,庞硕的身体也紧绷起来。 他的大胃袋,平日跟正在充气的脾气一般,一会鼓胀一会低垂,这会跟铅球一样,梆硬。 而且,庞硕的呼吸声,比以往听起来都要急促,可见他内心的紧张。 齐振海同样也是,神色凝重,站在了李为君和庞硕身前,护住了他们。 这个时候上门的,能有什么好人! 咚咚!咚咚! 节奏有序的敲门声,再次打破深夜的寂静。 让众人心弦更紧绷了几分。 李为君率先回过神,轻轻拍了拍齐振海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快点去取兵器。 齐振海心领神会,当即踏出脚步,前往大堂。 他的长剑,还有李为君和庞硕的雁翎刀,都在大堂里的桌子上放着。 等到齐振海取回兵器,递给李为君和庞硕以后。 在门外来人的阵阵敲门声中,李为君开口问道:“谁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随即一道雄浑的中年男人声音传了进来: “贫僧讨一口水喝。” 庞硕大声道:“我们这没水,你去别家讨要去。” 门外男人声音响起:“贫僧知道你们这有井,无需诸位亲劳,贫僧自己打水就行。” 庞硕果断拒绝道:“不给!” 门外男人道:“诸位施主,烦请乐善好施一下。” 庞硕骂道:“老子想乐善好施就乐善好施,用得着你啰嗦,今天老子就不乐善好施了!” 门外男人道:“诸位施主,贫僧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庞硕再次骂道:“去你丫的,老子这一院子恶人!” 话音甫落,屋门忽然传出一声震响,紧跟着,粗壮的门栓,忽然断裂成了两截。 院内,庞硕浑身更紧绷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密巡司大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串黑色粗圆佛珠的光头中年男人,神色肃穆,双手合十看着他们,沉声道: “诸位既是恶人,贫僧今日就替天行道,送诸位早登极乐!” “......” 院内,三人沉默不语,直勾勾盯视着他。 很明显,和尚来者不善! 庞硕瞪他道:“和尚,我看你才是恶人!” 中年武僧面带微笑,大步踏入密巡司。 李为君紧握着手中的雁翎腰刀,盯视着他道: “庆国军情司的?” 武僧微微一笑:“贫僧,庆国军情司司吏,周山。” 李为君吐字道:“进来了,你可就出不去了。” 武僧扫视了三人一眼,呵呵道:“今日贫僧要么被诸位打死,要么,打死诸位。” 李为君心中一凛,见他顿住了脚步,显然心中也对他们有所警惕,便趁机问道:“庆国军情司有三个人,另外两个,为什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武僧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缓缓开口道: “他们这会,在你们的陷阱里。” “刚才的火坛声,诸位施主也已听见了,那声音响起,就意味着贫僧的同僚,已与你们的人交上了手。” 李为君立即问道:“你不帮他们,就不怕他们死了?” 武僧淡淡道:“我们副司主说了,不惜一切代价。” 李为君哦了一声,“你们副司主叫什么?” 武僧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李为君又问道:“另一个人叫什么?” 武僧看着他道:“贫僧只是不打诳语,不是傻子。” 说完,他向前了一步。 庞硕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是看到李为君和齐振海宛若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便立即放弃后退的心思。 下一秒,武僧竟停下了脚步。 显然,他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暗中伺机出手。 他刚才的向前一步,是在试探。 如果院子里的三个人,哪怕有一人后退。 武僧也会狮子搏兔,使出浑身解数,达到今日来的目的。 李为君盯着他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个时候,来这里,没什么意义。” 武僧平静道:“你,就是意义。” 说完,他骤然出手,脚下重踩地上,速度迅雷般逼来! 李为君大喝道:“老齐!” 齐振海果断拔剑,黑夜中,剑光闪烁,劈向不足他一米的武僧! 武僧脖子一抖,黑色佛珠哗啦啦一阵声响,高高扬起,挡住齐振海的一剑。 随即,他合十的双手,倏然分开,带着摧枯拉朽之势,重重轰砸在齐振海身上。 咚! 宛若钟锥撞在大钟上一般,嗡声响彻密巡司内。 齐振海身形后撤两步,毫不犹豫的再次刺出一剑! 武僧眉头微微一挑,跟着后撤,躲过刺来一剑,凝视着齐振海,“横练金刚?” “你是齐振海?” “你没死?” 面对武僧三连问,庞硕大叫道:“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武僧眼眸半垂,“那今日,贫僧送你登极乐!” 齐振海冷笑了一声,整个人宛若鬼魅一般,动作飞快,逼近武僧,剑尖声,凌厉破空,刺向武僧。 武僧脚下跟着踏出诡异步伐,不停躲避,同时,挂在脖子上的黑色佛珠,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舞动,格挡住刺来的剑尖。 那些佛珠,看似轻飘飘,实则实心铁,每一次与剑刃相撞,都迸发出火光。 李为君和庞硕站在一旁,各自握着雁翎刀,却迟迟没有拔刀。 庞硕皱眉道:“为君,咱们帮不上忙啊,咋整?” 李为君看着交手中的二人,目光闪烁了几下,松开握着刀柄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火折子,递给庞硕,“庞大人,拿着!” 庞硕接过火折子,愕然道:“啥意思?” 李为君指了指大堂方向,“你去把里面的炸药包,引线串起来,用火折子点了!” 庞硕心头一震,那么多火药包,全部点了,整个密巡司都得被炸上天,脸色巨变道:“那咱们岂不是都得死在这?” 李为君沉声道:“我去搬梯子!” “点了以后,咱们就跑!” 庞硕紧张道:“来得及吗?” 要是还没跑掉,炸药包先炸了,他们怕是得东一块西一块。 李为君催促道:“应该来得及!” “好,听你的!”庞硕立即转身,忽然想到什么,望了一眼正在与武僧交手的齐振海,“那老齐呢?” 李为君也望了过去,快速说道:“让他找机会跑!” 第235章 被瓮中捉鳖?逃出生天! 庞硕不再多言,飞快走入堂屋,开始串连引线。 大堂中,引线的数量有很多,这段时间,庞硕一直在制作炸药包,对炸药包很是熟悉。 一根根引线,在他手中,不断延长,然后连接在一起。 而此时,李为君也跑到南房,搬出梯子,放在了厢房外的墙壁上。 他心中同时思索着逃跑路线,这里是通化坊,只要跑出坊门,就是朱雀大街。 到了朱雀大街上,只要一直往北,就是皇城! 跑到皇城,应该就安全了! 但是...... 李为君心中有股不安感觉,真的能跑到皇城吗? 跑出通化坊,恐怕都是个问题。 现在的京城,恐怕所有兵力人手,都赶往了永安坊。 玛德,好端端一个请君入瓮,怎么变成庆国军情司的调虎离山了...... 李为君心中暗骂了一声,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庆国军情司的人,发现他会制作火药! 他不明白,庆国军情司的人,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李大人,小心!” 就在此时,齐振海的大吼声传了过来。 李为君此时也察觉到身后有寒风闪过,身形果断一缩,往旁边翻滚而去。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爆响而起。 李为君稳住身形,站起,望向前方。 一个身材高瘦,眼窝凹陷,有着两条扫帚眉毛的中年瘦脸男人,正惊疑看着他。 “你竟是个武童生?” 下一秒,瘦脸男人呵笑了一声,“倒也是,你身边就有三个武状元,无论是谁,都会将你引入武科这条路,你有点身手,也就不奇怪了。” 李为君盯视着他,对方此刻身穿青袍,手上什么也没有,但是刚刚那一掌,李为君相信,只要打在身上,不死也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果然,不是一个人,李为君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刚才有些紊乱的呼吸,问道:“你是谁?” 瘦脸男人淡淡道: “崔豹。” “......” 李为君闻言,心头一震,崔豹?! 害原主死在梁家村手里的罪魁祸首,崔豹?! 李为君盯着他道:“是只有你一个投靠了庆国军情司,还是整个崔家,也跟你一样,投靠庆国了?” 崔豹呵道:“你觉得呢?” 李为君不敢大意,与他对峙着,见对方没有出手,便问道:“为什么找我?” 崔豹反问道:“重要吗?” 李为君点头道:“对我很重要!” “就是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崔豹饶有兴味看着他,“谁都可以死,但是,你不能死。” 李为君问道:“你是觉得,我会弄火药?” 崔豹微微摇头,“把‘觉得’二字去了。” “你就是会。” 李为君否定道:“我不会!” 崔豹眯起眼眸道:“别装了,都是聪明人,装傻没意思。” 李为君闻言,直接问道:“怎么发现我的?” 崔豹淡笑道:“你觉得,这段时间,庆国军情司没有动手,是因为什么?因为等月黑风高?不是。” “是庆国军情司在调查你。” 崔豹垂下双臂,一边朝着李为君方向走去,一边缓缓道: “因为我怀疑你,与火药有关。” “说是直觉,也不尽然。” “主要是,一切太巧了,”崔豹眯着眼眸,看着不断后退的李为君,接着说道: “密巡司里,只有你去过一趟东嵩书院,然后,密巡司就发现傅绝顶会制作火药,然后,密巡司就举荐傅绝顶,朝廷再在永安坊设下针对庆国军情司的埋伏......” “你不觉得一切太巧了吗,当巧合太多,那么就不是巧合。” 李为君皱着眉头,“你是认定我了。” 崔豹颔首道:“没错。” 李为君摇头道:“不对,庆国军情司的人,这么谨慎缜密,绝对不会因为你说巧合,他们就会听你的安排......” 崔豹语气平静道:“因为我有证据。” “傅绝顶的朋友,同为东嵩书院广学堂院生的‘那敢说’,你还记得吧?” 李为君闻言心头一震,心中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豁然开朗。 崔豹缓缓道:“我们的人,找到了他,然后,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情报。” “这个情报,与你有关。” 崔豹盯视着李为君,吐字道:“‘火药’这个名字,是你起的。” “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傅绝顶以外,懂得火药跟火器的人,还有你。” “当我们得到这个情报以后,一切都简单了。” “只要活捉了你,没有傅绝顶,庆国也会掌握火药跟火器。” 崔豹顿住脚步,看着退到南房门口,再退就退到南房里的李为君,接着说道: “宫廷的人,兵部的人,熊家的人,东嵩书院的人,还有你们密巡司的人,这会要么在永安坊,要么在赶往永安坊的路上。” “这个时候,密巡司就只有你们三个。” “一个齐振海,和一个你,还有一个没用的胖子。” 崔豹收敛起笑容,盯视着李为君,吐字道:“你已经逃不出去了。” “李为君,是你跟我走,还是我动手,带你走?” 李为君盯着他道:“有没有第三种可能,你被我们抓起来?” 崔豹呵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话音甫落,李为君忽然转身踹开南房大门,扑倒了进去。 崔豹冷笑一声,南房是条死路,进去了,就只有被瓮中捉鳖一条路。 他正要抬步进去,忽然,刺啦的声音,让他警觉,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被那个顶着大胃袋的胖子,扔了过来。 “你他娘的才是废物,庞爷我炸死你!” 庞硕的吼叫声,响彻密巡司。 崔豹看着引线被点燃的炸药包,脸色一变,虽然不认识炸药包,但是他已经知晓火坛,这东西虽然不是火坛,但明显跟火坛是一回事! 几乎是瞬间,崔豹便腾空而起,飞跃到了房顶。 一旁正在交手的齐振海和武僧,也看到了引线刺啦的炸药包,毫不犹豫,武僧一跃扑进了厨房。 齐振海却狂奔到了南房门口,看到李为君跑了出来。 炸药包的引线,还在刺啦着,但李为君和齐振海都看到,炸药包上被庞硕弄出了一个窟窿,意味着它根本不会爆炸。 老庞好样的......李为君心里想着,快速跑到梯子跟前,看了一眼庞硕。 不用他提醒,庞硕已经跑了过来。 齐振海伸出双臂,对着二人大喝道:“抓住我!” 李为君和胖会所毫不犹豫的抱住他的胳膊。 齐振海深吸了口气,拽着二人,踩在梯子上,一跃翻到墙上。 李为君大喝道:“往大堂房顶跑!” 庞硕脸色大变道:“不好吧?” 李为君果断道:“跑!” 齐振海毫不犹豫的拽着二人,踩着墙壁,往大堂房顶上跑去。 第236章 舍生取义 房顶上,崔豹蹲在房檐后,情报告诉他,火坛威力虽然大,但只要有掩体,便伤不到分毫。 等他躲好以后,向院子望去,发现李为君、庞硕、齐振海三个人,已经沿着墙头,跑到了密巡司大堂的房顶上。 他眼瞳一凝,探出头,望向下方南房外的炸药包,只见炸药包刺啦刺啦冒着火药燃烧的光芒,根本没有爆炸。 “周山!” 崔豹意识到被耍了,大喝了一声。 跳进厨房躲藏的中年武僧从厨房内跑了出来,看到屋顶上崔豹打的手势,也意识到被耍,当即一跃而起,跳到房檐上,和崔豹一左一右,追向李为君三人。 此时,跑到密巡司大堂房顶上的三人,低头看着后方永安坊街路。 听到身后响起踩着瓦片的脚步声,三人心头一沉。 庞硕此时更着急密巡司大堂内的炸药包,他已经点燃了,急声道: “快走吧,再不走,大堂内的炸药包一炸,咱们都得死在这!” 李为君望着已经距离不到十米的崔豹和武僧,眉头紧皱。 现在跳下去,他们一定会追上来。 那点燃的那一屋子炸药包,就白费了。 齐振海也看出他的忧虑,当即后退两步,面向飞冲而来的崔豹和武僧,头也不回的沉声道: “李大人,庞大人,你们跑吧,我来留住他们。” 庞硕瞪大眼睛道:“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你留在这,会怎么样吗?” 齐振海回头看向二人,露出笑容,“我的命,早该绝了,若是我的命,能为两位大人争取到求生的机会,也值了。” “老齐!”庞硕眼眶通红。 就在此时,李为君拽住他的胳膊,大喝道:“跳!” 庞硕叫道:“为君,要走咱们带着老齐一起走啊!” 李为君此刻心神清明,沉声道:“一起走,谁都逃不了!” “不要辜负了老齐的好意!走!” 说完,他深吸了口气,催动这几个月来积攒下来的内力,贯彻全身,然后拽着庞硕,跳了下去。 崔豹见状,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拦住去路的齐振海,大喝道: “周山,你拖住他,我去追!” 周山没有吭声,而是脚下极快,逼近齐振海,脖子一抖,挂在脖子上的粗圆黑色大佛珠串落入手中,宛若暗器一般,被他投掷向了齐振海。 齐振海没有去看武僧,而是转身面向崔豹,冲了出去,无所顾忌的将后背对向武僧! 砰! 佛珠重重砸在齐振海身上! 齐振海闷哼一声,横练金刚的能力,使他没有受伤,反而更快的逼近崔豹。 崔豹本想一跃而下,却见齐振海宛若跗骨之蛆一般,纠缠而来,两道扫帚眉毛瞬间拧在了一起,只得放弃追击,拍出一掌,重重砸在齐振海的胸口。 咚!! 伴随着胸前一声震响,齐振海脚下趔趄两步,不由后退,吃惊于崔豹不似他看起来那般瘦弱。 他的一掌,滔天巨浪,威力惊人,即便他拥有横练金刚的能力,也有些吃不消,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对方的实力,明显在武贡生阶段,甚至更高。 这时,身后袭来凌厉风声,朝着他的后脑砸来。 齐振海立即抬起长剑格挡,后脑最是薄弱,一旦被砸中,就算不重伤,也会僵直在原地。 那样一来,就拦不住二人去路。 铛! 齐振海紧握长剑,挡下一击,并没有趁机还击,而是对着即将跳下屋顶的崔豹,伸出手掌。 随着他拽住崔豹的后领,将对方拽回到跟前。 下方的李为君和庞硕,已经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找死!” 崔豹神色狞然,不再追击,扬起双臂,灌足内力,手掌带着破空声,重重轰在齐振海的胸前。 砰砰砰砰砰!!! 伴随着一道道重响声,齐振海忍不住哇的一下,噗出一口鲜血。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大吼道: “李大人,救命之恩,今日还了!” “拜托两位大人,照顾好我夫人!” 说完,他使尽浑身力气,紧紧的抱住崔豹,随即腾空而起,双腿死死的夹住身后的武僧。 二人脸色一变,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与他们同归于尽的东西! “不好!” 崔豹脸色一变,瞬息间想到了庞硕刚才站在密巡司大堂门口,向他扔来的炸药包。 一瞬间,他脸色露出惊恐,心中有个惊骇判断。 密巡司大堂内,还有炸药包,而且,数量多到,能够让他跟周山,和齐振海同归于尽的地步! 庞硕刚才之所以站在密巡司大堂门口,是已经点燃炸药包了! “周山,跑!” 崔豹扯着嗓子大吼道。 周山果断想要挣脱齐振海的束缚。 然而,齐振海却双臂双腿,同时夹着二人,不让他们挣脱。 下一秒,一道巨大无匹恐怖至极的气息,从他们三人下方的密巡司大堂之中震荡而起。 轰!!!! 爆烈的轰鸣声,以及冲天而起的火柱,瞬间将他们三人淹没。 “老齐!” 庞硕回头望去,看到整个密巡司大堂都被炸上天,那朵乌黑的蘑菇云中,火光闪烁,看的他睚眦欲裂,喊的声嘶力竭。 李为君却拽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眼眶发红的望着前路,咬着牙道:“庞大人,接着跑!” “现在不是为齐振海悲伤的时候!” “我们得先活着!” —————— 皇宫之中,两仪殿内。 当永安坊的火坛炸响的那一刻,胤帝便被惊醒,披上龙袍,坐在了殿内的龙椅上,叫来吕青松,“青松,快去问问,这声响是不是从永安坊传来的?” 吕青松当即跑出了两仪殿。 随即胤帝又听到了几道火坛爆响声,眸光闪烁起了期待之色。 很快,他便带着萧老将军和身穿飞鱼服的林永亭,走了进来。 “陛下,好消息啊!”萧老将军满脸喜色,“声音确实是从永安坊传来的,想来这会,密巡司的人,还有熊郡公,还有东嵩书院的于希文,已经跟庆国贼鼠交上手了!用不多久,就能将这帮贼鼠,全部擒获!” 第237章 生死危机 “太好了!” 胤帝满面笑容,握紧了拳头,兴奋道:“可算是要抓住他们了!” 潜藏在京城内的庆国军情司的人,这段时间,让他忧虑不已。 今天,终于能铲除这个毒瘤! 胤帝随即想到什么,收敛起笑容,神色多了几分凝重,“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大意。” “这次一定要合围,将这帮贼鼠全部拿下!” “绝对不能放跑一个!” 萧老将军重重点头道:“老臣明白,老臣已经命兵部侍郎朱检,带着兵马去永安坊,宫廷禁卫,也有一千人,去了永安坊。” “今天晚上,庆国军情司的人,休想逃走一个!” 胤帝这才满意点头,“今日过后,朕和你们,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正说着,忽然间,他们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 随即,一道冲天而起的轰鸣声,在他们耳边炸响。 轰!!! 众人脸色大变,神色惊骇的望向传来爆炸轰鸣声响的方向。 只见一朵带着火光的蘑菇云,即便在皇宫,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这是什么......” 胤帝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萧老将军此时也满眼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脱口而出道:“这绝对不可能是火坛弄出的动静,兵部这几天,一直在研究火坛,就是把十个火坛放在一起,也不可能如此!” “除非,数量过百!” 萧老将军皱眉道:“但是,传递消息,不可能用到这么多,一个就足矣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胤帝询问道。 萧老将军望向林永亭,恐怕只有密巡司的人,能解释了。 胤帝也看向了林永亭,却发现林永亭望着火光方向,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心中瞬间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问道: “永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永亭喉咙攒动,抬起手指着夹杂着火光的蘑菇云,声音颤抖道:“陛下,那个方向,是通化坊,爆炸,是从密巡司出来的啊......” “什么?!”胤帝瞬间睁大了眼睛,想到之前林永亭上报的李为君改进火坛的事,惊声道:“你是说,放在密巡司的那些炸药包,全都爆炸了?” 林永亭嘴唇颤抖道:“是,一定是这样......” 胤帝急声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爆炸?谁干的?李为君,还是庞硕,还是齐振海?” 林永亭回头望向胤帝,满眼惶恐不安道:“陛下,不管是谁,这个时候那些炸药包炸了,只有一个可能,李为君他们,遇到了危险!” 萧老将军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庆国贼鼠干的!” 胤帝脸色大变,瞬间想到什么,脸色难看道:“庆国密巡司的人,肯定是知道火药出自李为君之手,这是去抓李卫军了!”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可恶!” 胤帝大骂了一声,随即立即降旨,急声道:“快,立即派朕的内卫,前去密巡司!” “李为君,绝对不能有事!” 如今,火药和火器,关系到大胤的未来,已经是兵部上下,还有他胤帝心中的共识。 只要加大力度,开发火药的潜力,假以时日,庆国便不再对胤国有威胁。 甚至,胤国想要踏平庆国,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开发火药的潜力,离不开李为君! 傅绝顶,只是偶然发现了火药而已。 但是李为君,却是发掘火药潜力的关键人物! 他要是被抓,亦或者是死了,对于大胤而言,都是不可承受的损失! 胤帝转头又看向了萧老将军,咬牙道:“萧公,让兵部的人,立即撤回,去通化坊,去密巡司,朕要李为君安然无恙,若是做不到,朕杀了他们!” 萧老将军知道事态紧急,当即抱拳道:“老臣遵旨!” 林永亭这时上前两步,眼眶通红道:“陛下,奴婢愿意率领内廷禁卫一块去!” “好,你去吧!” 胤帝点了点头,随即目送他们二人离开两仪殿。 等到二人走后,胤帝的目光再次望向了还在天空中没有消散,带着火光的蘑菇云,满眼的忧色,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驾,驾!”宫门打开,林永亭一骑当先,飞跃而出。 在他身后,一千名身穿铠甲,腰间别刀的宫廷禁卫,紧随着他,冲出宫门。 林永亭神色焦急,眼眶通红,望着密巡司方向,千万不能有事啊,为君,老庞,等杂家过来,杂家这就过来救你们! —————— 永安坊内。 正在与庆国军情司二人缠斗的侯缜、熊祖尚、于希文,此刻也听到了爆炸轰鸣声。 当他们趁着与庆国军情司二人交手分开之际,望向传来爆炸声响的方向,纷纷神色惊骇起来。 “那是......通化坊?是密巡司出事了?!” 熊祖尚身为久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弋阳郡公,瞬间有了判断,脸色大变道: “不好,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密巡司有危险!” 于希文神色凝重,这么大的动静,可见李为君那边,遭遇到的是生死危机! 侯缜更是毫不犹豫转身,放弃了与妩媚女子的缠斗,朝着永安坊坊门方向狂奔。 密巡司只有一个齐振海,现在连密巡司内的炸药包都用上了,可见齐振海根本阻挡不住。 李为君根基太浅,对付寻常地痞和与他一样的武童生,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面对心狠手辣的庆国军情司的人,绝对不是对手! 更何况还有一个拖油瓶庞硕! 他必须快点赶回去! 黑影男人则露出惊疑之色,按理来说,胤国密巡司内,这会就只有三个废物而已。 崔豹和周山,拿下李为君,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 竟然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还是小看了密巡司! 黑影男人瞧见侯缜速度极快的想要离开永安坊,大喝一声道: “拦住他!” “是,老大!”妩媚女子脚下飞快点在墙壁上,瞬息的功夫,便追上了侯缜。 银针宛若暴雨,飞向侯缜身后。 侯缜听到动静,果断转身,挥舞手中的雁翎腰刀! 伴随着他手腕飞转,雁翎腰刀刀光不停闪现,击中所有飞来的银针! 第238章 唯一的生路 虽然挡下了所有飞来的银针,但侯缜心中愈发急躁。 多留在这里一分钟,李为君和庞硕便多一分危险。 很明显,庆国军情司的人,是已经知晓火药和火器与李为君有关了。 如果李为君落入庆国军情司之手,不难想象他会遭遇何等非人对待。 就算他能挺得住,咬死不说,被折磨死了,大胤也承受不了。 因为李为君,对大胤而言,至关重要。 他是大胤崛起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他说了,大胤更无法承受,那就意味着,火药和火器将落入庆国之手。 大胤现在只得到了火坛、炸药包和榆木炮三种火器。 只要给李为君时间,将会有源源不断的火器类型问世。 这些若是落入庆国,大胤国祚运,恐怕会戛然而止。 再者,李为君是他密巡司的人。 侯缜长这么大,因为修炼吐纳调息诀的缘故,平日里沉默寡言,身边没几个朋友。 来到密巡司之后,李为君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只是同僚,更是兄弟。 而且,还有庞硕! 一想到他们两个人,现在生死未卜,侯缜就想立即摆脱这里,赶紧去救人。 然而,身后的妩媚女子,宛若跗骨之蛆,手中的银针,不断袭来,阻挡着他的脚步。 “跑什么呀,一起玩玩嘛。” 妩媚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入侯缜耳中。 侯缜目光冰冷看着她。 此时,妩媚女子一脸轻松,笑容煞是好看的望着他。 通化坊那边的爆炸,虽然始料未及,但是对妩媚女子而言,也是一个信号。 那就是崔豹和武僧,已经动手了! 以他们二人的身手,擒住李为君,只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她与老大还有带来的一百多名庆国谍探,需要做的,就是拖住这里的人! 不能让熊家的人,还有弋阳郡公,于希文,侯缜离开这里! 只要将他们留在这里,只待崔豹和武僧得手,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以他们的手段,让李为君开口供出火药配方和火器的图纸,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得到这两样东西,他们就能离开胤国,回到故土。 一想到这是回家的机会,来到大胤数年的妩媚女子,便忍不住眼热,手中飞出的银针,也更凌厉了几分。 侯缜不得不翻身躲避,出手击中银针,银针上面有毒,他不能被射中,一旦被射中,别说去救人,恐怕性命都要交代在这。 就在此时,妩媚女子身后出现一道身穿襕衫的中年身影。 “候哑巴,你个呆瓜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救人!她的皮,老子来扒!!” 于希文大喝一声,双手带着荧荧光芒,拍向妩媚女子后背。 忽然间,于希文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破空声,下意识向旁边躲闪而开。 轰! 一条腰带将旁边的墙壁,拍成齑粉,黑影男人戴着兽皮手套的手掌紧握着腰带,目光冷冰冰望着于希文,冷笑道: “于脏话,你还有时间管得了别人,先管好你自己,小心别死在我手里!” “你个腚眼生的!”于希文脸上带着怒意,只得转身,与熊祖尚一起,再次杀向黑影男人。 侯缜再次与妩媚女子缠斗在一起。 现在想要冲出去,根本不可能,被死死拖住了。 只能杀了他们,再过去救人! 他们越打越急。 但是,黑影男人和妩媚女子,却越打越不慌,毕竟,拖得时间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傅家宅院内,刀光斧影,锵锵撞击声此起彼伏。 整个永安坊,乱成一团。 —————— 通化坊内。 李为君带着气喘吁吁的庞硕,飞快地朝着坊门方向而去。 “庞大人,坚持住!” 李为君连月来,都在修吐纳调息诀,在内力的加持下,他并不感觉到累。 但是,庞硕就不同意了,他不仅没有修炼过吐纳调息诀,不是武童生,而且还有一个大胃袋,拖累着他。 如果不是李为君搀扶着对方,庞硕这会已经累的趴在地上。 庞硕擦着额头上的汗,跑的眼睛都有些花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我们要往哪跑?” 李为君目视着前方,试图目光能够穿透黑夜,看到坊门,同时说道:“咱们先出通化坊坊门,只要出了坊门,就是朱雀大街!” “再往北跑,就是皇城!” 密巡司的剧烈爆炸声,肯定已经惊动各方,尤其是惊动到了宫里。 林永亭就在皇宫,只要他得知这边有爆炸声,就会意识到他跟庞硕有危险,一定会带兵马过来驰援。 所以,距离皇城越近,就意味着他们越安全! 庞硕点了点头,咬着牙,凭着一口气死死的撑着,“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 李为君搀扶着他,一边快步赶往通化坊坊门,一边时不时的回头望去。 身后宛若被谁泼了墨,一片漆黑,伸手都不见五指。 没有脚步,也没有别的声音。 但李为君还是嗅到了一丝危险。 他不知道那么大量的炸药包,能不能炸死崔豹和武僧,但现在,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在,他们有惊无险的来到了通化坊的坊门处。 此时坊门紧闭,看不见一丁点缝隙。 李为君试图用手扒拉开,哪怕是能够扒拉开一条缝隙也好。 但是,坊门很重,手指上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撬开缝隙。 他只得重重拍了拍坊门,大声道:“有人吗,赶紧开门!”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响亮。 然而,他呼唤的声音,没有得到坊门外的任何回应。 李为君看了看坊门高度,以他现在的内力,想要翻过坊门,并不困难。 但是,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庞硕。 把庞硕一个人留在这,万一有危险,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庞硕此时也意识到这一点,从李为君怀里抽出手臂,扶着坊门,一边大口大口喘息着,一边说道: “为君,你能翻过去,就赶紧翻过去,先跑再说!” “我留在这殿后!”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行。” 庞硕急了,推了他一把,催促他赶紧翻过去:“你傻啊,我的命值几个钱,我死了就死了!对咱大胤没什么影响!” 第239章 逃不了,那就只能拼了! “你不一样,圣人还有咱大胤,就指望你弄出火药和火器,你死了,圣人受不了,大胤更承受不了!” 庞硕瞪着他道:“快走,别逼我骂你!” 李为君想安慰他几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咳......咳咳!” 忽然,身后的通化坊大街上,响起了一道咳嗽声。 二人瞬间浑身紧绷起来。 紧跟着,崔豹沙哑的声音从黑夜中传了出来: “你们......谁都跑不了!” 二人注目而去。 崔豹衣衫褴褛,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从漆黑街路中走了出来。 他手臂上,还有腿上,以及腰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伤痕。 身上其他部位,也有带着血痕。 可见刚才的爆炸,对他造成的伤害,不是一般的重。 但是即便如此,崔豹还是没死! 庞硕看着他,目眦欲裂,“你这都没死?!” 崔豹再次咳嗽了两声,鲜血从口中喷出,他立即捂住嘴,目光冷冰冰看着二人,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吐字道: “你弄的火器,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那些东西,用来对付庆国,庆国能支撑几天。” “李为君,我现在真后悔啊,当初没有亲自动手杀死你。” “当初我要是亲手杀了你,恐怕就不会有今天......咳咳!” 他又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嘴,接着道: “不过,没杀你也好,只要抓住你,胤国就是豺狼手中的野兔,灭国是早晚的事。” 看着崔豹一步步逼来,庞硕急声对着李为君道: “为君,不跑还等什么呢!” 李为君咬了咬牙,“庞大人,你撑住!” 说完,他一个跃起,翻上坊门,就要跳出去。 崔豹却站在了原地,咳嗽着,并没有去追,而是抬起头,望着李为君的背影,一脸哂笑。 李为君站在坊门上,向下望去,心中一沉。 他没有跳下去,因为下方,有二十多个身穿夜行衣的魁梧身影,正握着弓弩,目光冰冷看着他。 只要李为君敢翻下去。 只需要一秒,他就会被射成筛子。 李为君抿着嘴唇,只得身体向后一跃,又回到了庞硕身边。 庞硕此时闭上了眼睛,是生是死,已经不是他说了算。 死了就死了吧,今天死了,明天他的老婆孩子,就能得到抚恤金。 靠着那笔朝廷抚恤金,够老婆孩子吃成大胃袋了。 而且是吃一辈子的那种。 就在此时,身边响起砰的一声响。 庞硕眼皮颤了颤,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然后瞧见了李为君凝重的面庞,顿时睁大眼睛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别舍不得我啊!赶紧走!” 庞硕是真急了,平日里看李为君好好地一个人,今天怎么犯浑呢! 李为君看着他,指了指坊门外,“你以为我不想走?” “我走不了,外面有二十个人,拿着弓弩,我只要敢跳下去,立马就会被他们射成马蜂窝。” 听到这话,庞硕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那完了啊......” 李为君注视着不远处的崔豹,问道: “外面的人,是你安排的?” 崔豹笑呵呵道:“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那就不是了......李为君心中一沉,他倒是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 偏偏崔豹的回答,模棱两可。 如果外面手持弓弩的人,不是崔豹安排的,就意味着,京城之中,有人在帮庆国军情司! 是谁,也不难猜! 崔豹姓崔,四大望族之一的“崔”。 如果只是一家,那还好说,就怕四大望族都有参与。 这尼玛是京城吗,都被渗透成筛子了......李为君心里暗骂了一声。 “李为君,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 这时,崔豹声音传来。 李为君紧握着雁翎腰刀,盯视着他道:“那你先告诉我,外面的人,到底是谁的人?” 崔豹呵笑一声,“你现在拖时间,没用。” “既然你不愿意束手就擒,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说罢,崔豹骤然出手,整个人动作快到极致,瞬息间,便出现在了李为君面前。 李为君瞳孔猛地一缩,当即抽出雁翎腰刀,劈砍而去! 咻! 雁翎腰刀劈了个空! 崔豹出现在了李为君身侧,一个肘击撞在他的肩膀上。 砰! 李为君只觉得肩膀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崔豹再次朝他走去,冷笑着道: “不要以为学了吐纳调息诀,成了武童生,你就能与人动手。” “吐纳调息诀,是水磨工夫,朝夕之间,就想从武童生变成武秀才,甚至更高的阶段?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了齐振海,你逃不脱了。” “束手就擒吧!” 李为君咬牙道:“休想!” 崔豹冷声道:“由不得你!” 话音甫落,他便再次脚下踏出,伸出手掌,便要握住李为君的咽喉。 忽然,他感觉到身体一重,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回头望去,只见庞硕死死的搂住他的腰。 “为君,快跑!” 庞硕扯着嗓子大吼道。 “找死!”崔豹眼神一冷,手掌运力,一掌重重拍在庞硕的大胃袋上。 砰!! 庞硕只感觉整个大胃袋,都泛起了波浪,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脸庞上虽然露出痛苦之色,但是双手却死死箍着崔豹的腰,大吼道:“快走啊李为君!” “庞大人!”李为君目眦欲裂,却也明白以现在的自己,根本救不了他。 他紧握着拳头,起身踩着墙壁,飞也似的朝着通化坊深处而去。 崔豹眉头紧皱,两只手掌同时运力,不断地拍击在庞硕的大胃袋上。 砰砰砰砰砰—— “啊!!”庞硕再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扑通倒在地上。 崔豹看着他再无声息,方才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飞快追向李为君。 李为君的身影,隐没在黑夜之中,眼眶发红,望着前路。 庞硕的那一声哀嚎,他听在耳中,只觉得心脏被攥了一下。 齐振海葬身火海,庞硕,用他自己拖住了崔豹。 只为了给他争取到一个求生的机会! 我一定要活着......李为君咬着牙,紧攥着手中的雁翎刀,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他抬起手,放在了怀中,他的怀里,还有一个保命的东西。 第240章 反杀! 他的怀里,还有一把燧发手枪! 刚才逃出来以后,他给燧发手枪上了火药和子弹。 但是,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这发子弹,没有命中崔豹,崔豹不会给他第二次填装弹药扣动扳机的机会。 李为君深吸了口气,虽然心中很难受,很悲痛,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难受,悲痛。 他必须立刻调整好状态,应付即将追来的崔豹。 李为君自认,从实力上来说,他不是崔豹的对手。 刚才交手之后,李为君更是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能不能活下来,只有靠怀里这把火器了。 漆黑的夜色中,李为君捂着胸口处,飞快向前狂奔。 但很快,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无论李为君跑的多快,也摆脱不掉那道脚步声。 没过多久,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死路! 李为君不得不顿住脚步,望向来时的路。 “咳咳......”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衣衫破烂的崔豹,映入他的眼帘。 “你跑不掉了,李为君。” 崔豹目光直勾勾盯视着李为君,吐字道。 李为君后退两步,凝视着对方,问道:“我想知道,这段时间,你藏在何处?” “我们密巡司,这些时日,一直在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踪迹。” 崔豹没有回答,摇头道:“拖时间没用。” 说吧,他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宛若鹰爪一般,朝他脖子抓来。 李为君抿着嘴唇,紧握雁翎腰刀,不退反进,冲了上去! 砰!! 崔豹手掌只是轻轻一晃,李为君手中的雁翎刀,便被打落,砰铛一声掉在地上。 李为君抬腿踹了出去。 崔豹手肘猛地往下一砸。 砰! 李为君只感觉小腿火辣辣的疼。 幸好他及时催动内力,换做是普通人,刚才那一下,小腿便已经断了。 尽管如此,在崔豹的手肘砸击下,李为君一瘸一拐,不断后退。 崔豹猛地提膝,踹了过来。 李为君抱起双臂格挡。 下一秒,整个人便被踹到了墙上。 “咳咳!” 李为君顺着墙壁,滑落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起来。 旋即,他看到了一双穿着皂色长靴的双脚。 再抬起头时,崔豹已经站在了身前,目光冰冷看着他。 砰! 不等李为君反应,崔豹已经伸出五根手指,紧紧握住李为君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盯视着他的双眼,吐字道: “我说了,你逃不掉。” “庆国军情司,拿一百多人的性命,作为诱饵,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岂能让你逃了?” “交出火药配方,还有火器图纸,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李为君脸色涨红,有些喘不上气,咬牙道:“休想。” “这是你自找的。” 崔豹冷哼一声,抬起另外一只手掌,握住他的肩膀。 嘎嘣嘎嘣声音,瞬间在寂静的深夜大街上响起。 李为君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感觉肩膀,都要被他捏碎。 崔豹逼问道:“说,还是不说?” 李为君强忍着剧痛,盯视着崔豹的双眼,“救我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为什么不抓走我,再对我逼供?” “你是想自己知道火药配方,和火器图纸,对吧?” “你想拿这个作为要挟,向庆国军情司讨要更多好处?” “还是说,你想把火药配方,还有火器图纸,分享给崔家......亦或是京城四大望族?” 崔豹脸色阴沉,不再客气。 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掌开始用力,李为君忽然改口,“我说!” 肩膀上的那只手掌,明显放松了下来。 李为君嘴里念叨着。 崔豹皱眉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李为君嘴里再次念叨起来,但是声音还是太小。 崔豹眉头皱的更紧了,旋即凑了过去。 下一秒,他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胸口。 紧跟着,耳畔传来李为君咬牙切齿声音: “我说你休想!” 崔豹脸色大变,手掌快速伸向抵在胸口处的东西。 李为君果断扣下扳机。 砰! 燧发手枪的枪口,迸出铅弹,没入崔豹的胸口。 崔豹的胸口,瞬间炸出一道血雾。 随即,崔豹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四肢瘫软,滑落到了地面上。 李为君大口大口喘息着,手掌也在忍不住地颤抖。 他不敢耽搁,担心铅弹杀不死崔豹,从怀中取出铅弹盒,掏出一颗铅弹,还有火药,装入燧发手枪中。 随即,他将燧发枪的枪口,抵在崔豹的脖子上,猛地扣下扳机。 砰!!! 崔豹彻底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为君这才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就在此时,忽然前方的道路上,响起一道飞快而来的脚步声。 本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李为君,瞬间浑身紧绷起来,抿着嘴唇,注视着黑夜中。 下一秒,一个秃顶男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帘。 正是那名武僧! 李为君心头一沉,他竟然也没死! 不过,此时此刻,武僧少了一只手臂,成了独臂武僧。 中年武僧是听见动静,才过来一看,看到坐在地上的李为君,顿时神色一喜。 下一秒,他便看到趴在地上,脖子断裂的崔豹,瞳孔猛地一缩。 紧跟着,他便看到李为君举起手中的燧发手枪,对准了他。 武僧立即顿住脚步。 他看出来,李为君手中握着的,是一把火器。 火器的威力,他见识到了,还因此折了一条臂膀。 现在,崔豹也死在了李为君的火器之下。 他不想步其后尘。 武僧看了一眼崔豹的尸体,沉默两秒,上前一步。 见到李为君没有动手,他再上前一步。 一直来到崔豹尸身脚下。 此刻,他距离李为君,只有两米之遥。 武僧目光掠过一抹狠厉,这个距离,足够他杀死李为君。 但是,一看到李为君手中的火器,他目光变得清澈了几分。 他刚才就是被两道砰响声吸引来的。 火器威力巨大,已经印刻在了他的脑海。 他不敢确定,一旦冲向李为君,会不会步崔豹的后尘。 而且,他也不能杀死李为君,老大的命令,是活捉。 杀死李为君,就意味着任务失败。 何况,李为君火器在手,能不能杀死对方,也是个未知数。 第241章 大胃袋保命 武僧没有吭声,俯身握住崔豹的脚踝,将他拖拽到了跟前,然后扛在肩膀上,转身飞快而去。 李为君紧绷的心弦,并没有因为对方离去而放松下来,手掌依旧紧握着燧发手枪枪柄。 他没有去换弹药,因为这个时候换弹药,武僧若是还在暗中窥探他,就会发现,他手中的火器,与柴火棍无异。 必然会对他动手! 现在握着燧发手枪,一动不动,反而会让对方心中忌惮,从而不敢对他动手。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只有李为君喘气的声音。 直到远处响起的一阵阵马蹄声出现。 “李老弟,你在哪里!” 熊辉光的大吼声,宛若哨声一般,响彻而来。 李为君一边握着燧发手枪,警惕望着四周,一边大声道:“我在这!” 马蹄声,瞬间飞快而来。 几个呼吸的功夫,一身紫袍头顶尖尖的青年,手持开山斧,飞冲而来。 李为君这才彻底放下心。 有熊辉光在,那个武僧一定会退却。 毕竟,熊辉光的实力,在大胤也是独一档的。 那个武僧,现在又少了一条臂膀,还敢出现的话,就是自寻死路。 熊辉光看着李为君坐在地上,翻身下马,飞快而去,急声道:“李老弟,你没事吧?” 他的身后,还跟着二十名熊家部曲,此时二十名熊家部曲,立即将他们护在中间。 李为君想要说一声无碍,还没等他开口,先听到熊辉光的声音:“你家咋炸了?”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我要是没事,密巡司能炸吗?” “林公公跟你一起来的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来没来。”熊辉光回答道:“我听说你这出了事,就从家里带着人过来了。” 李为君想到坊门外的那些夜行人,再次问道:“你进来的时候,坊门跟前的黑衣人,你看到了吗?” 熊辉光一怔,摇头道:“黑衣人?没有,我来的时候,没看到黑衣人,就看到两个死了的巡街使。” 那就是跑了......李为君暗暗叹了口气。 熊辉光此时将李为君搀扶起来,看他一瘸一拐的模样,问道:“谁把你伤成这样?” 李为君回答道:“崔豹。” “崔豹?”熊辉光吃了一惊,“他人呢?” 李为君道:“被我杀了。” 熊辉光更吃惊了,“怎么杀的?” 李为君举起手中的燧发手枪,说道:“靠的这个。” 熊辉光深知燧发手枪的威力,但是,想到李为君真的靠他杀了一个步入武科的人,就感觉有些不真实,不确定问道:“崔豹,什么实力?” 李为君想了想,“给我的感觉,比齐振海强。” 熊辉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有实力的人,被你给杀了?” 李为君竖起两根手指,“两枪。” 熊辉光大受震撼,看了看四周,只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滩血迹,没有看到尸首,问道:“他的尸首呢?” 李为君唉了一声,“被庆国军情司的人给带走了。” 熊辉光见他一副失望模样,安慰道:“你没事就好。” “对了,庞硕呢?” 李为君眼眶一红,“他......” 熊辉光脸色大变,“那齐振海呢?” 李为君想到齐振海在密巡司爆炸前,说的那番话,眼眶更红了,“他也......” “......” 熊辉光沉默了几秒,随即搀扶着他道:“咱们先离开这。” “好。”李为君深吸了口气,点头说道。 在熊辉光的搀扶下,李为君来到坊门门口。 刚走到坊门跟前时,一道轻骑飞也似的朝这边而来。 “为君!” 熟悉的关切声音,传入耳中,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李为君大声道:“林公公!这边!” 林永亭看着被熊辉光搀扶着的李为君,松了口气,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打量着他的伤势,当确定他只有肩膀和腿部受伤,性命无碍,才放下了心,关切道:“你没事吧?” “无碍。”李为君说完,有些自责,红着眼眶道:“林公公,庞大人他......” 林永亭心头一震,涌出不好的预感,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老庞怎么了?” 李为君张了张口,“他......” 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林永亭咬着牙,强忍着悲痛,问道:“他在哪?” 这时,六名熊家部曲,一起抬着庞硕朝这边而来,其中一人叫道: “庞大人在这,我们刚刚找到的他!” “老庞!”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庞硕,林永亭悲痛的大吼了一声,飞扑到了他的身边。 一想到共事这么久的同僚,就这么死了,林永亭便感觉揪心的痛。 “老庞,老庞啊!!” 林永亭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强忍着悲痛,端详着庞硕的那张胖脸。 随即发现,庞硕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 林永亭悲从中来,“死了都没闭眼,我的老庞啊,你怎么就死不瞑目了啊!” 说着,他伸出手,将庞硕的双眼合上。 等他拿开手时,发现庞硕的眼睛开睁着,而且还皱起了眉头。 林永亭的哭嚎声,戛然而止,看着躺在地上的庞硕,赶忙擦了擦眼睛,确定没有眼花,又惊又喜道:“老庞,你没死啊?” 庞硕眨了几下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你这么一嚎,我才发现,我还活着。” 李为君此时听到庞硕没死的消息,一瘸一拐一脸欣喜的走了过来,“庞大人!” 庞硕看他没事,露出笑容道:“啊,为君,你没事吧?” 李为君关切问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庞硕双手捂着大胃袋,皱着眉头道:“我感觉,我胃袋疼。” “好疼啊......” 熊辉光提醒道:“不会是内伤吧?” 林永亭闻言蹭的一下起身,“杂家现在就去请御医!” 熊辉光道:“请啥御医啊,我去请人,我府上曲老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强多了。” 林永亭感动抱拳道:“有劳了!” 李为君也对着他抱了抱拳,“熊兄,拜托了!” “小事小事!”熊辉光说完,叫来一名熊家部曲,说道:“来人,去请曲老过来!” “是!”那名熊家部曲应了一声,翻身上马。 一道马蹄声,渐行渐远。 林永亭看着二人,脸上多了几分笑容,“看到你们没事,杂家就放心了。”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齐振海呢?” 第242章 一息尚存! 林永亭看着他们的黯然神色,心中瞬间有种不好预感,问道:“齐振海他怎么了?” 李为君眼眶通红,将当时情况说了出来,伤感道: “如果不是齐振海,我跟庞大人都逃不掉,我们能活下来,多亏了他。” 林永亭闻言,眼眶都红了,抬起手擦了擦眼角,“他是好样的。” 旋即,他转头望向与他一同前来的宫廷内卫,大喝道:“来人!” “去找,杂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名宫廷内卫抱拳道:“是!” 旋即,他打手一会,领着其他宫廷内卫,纷纷朝着已经被炸毁的密巡司而去。 没多久,那名宫廷内卫快步回来,大声道:“林公公,找到了!” 林永亭急切问道:“他怎么样?” 庞硕哽咽道:“是成一块一块的,还是有全尸啊?” 他很希望是后者。 “他还有气!” 那名宫廷内卫回应道。 一句话,让密巡司众人浑身一震,李为君神色一喜,齐振海没死?! 庞硕更是不敢置信,“啥?他还活着?!” 那名宫廷内卫点了点头。 林永亭急切道:“快抬过来!” 很快,一众宫廷内卫,小心翼翼抬着身上长衫已然变成片状的齐振海,朝这边而来,放在了地上。 密巡司众人立即围了上去,仔细打量着他。 此时的齐振海,面庞黝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闭着双眼,神色平静,像是死了一样。 李为君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方,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露出笑容道:“没死!” 庞硕惊喜激动道:“还真有气,他命够大的啊!” 熊辉光这时开口说道:“横练金刚。” 四个字,瞬间解开他们心中的疑惑。 林永亭恍然,“原来如此!” 李为君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崔豹不会横练金刚,不然,当时那一枪,恐怕只让对方受一点小伤,自己可就要遭大罪了。 就在此时,一名熊家部曲赶着马车,朝这边而来。 熊辉光见状,对着密巡司众人说道:“曲老来了!” 旋即,他大步走了过去,看着背着药箱身姿挺拔的白发老头面色平静的从车上走下,指着李为君、庞硕、齐振海,说道:“曲老,你快来给他们看看。” “好。”曲老微微颔首,跟在他的身后,来到密巡司众人身边。 他的目光扫视了李为君、庞硕、和昏迷的齐振海一眼,似乎在思考先从谁看起。 李为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齐振海,说道:“曲老,劳烦先给他看。” 曲老嗯了一声,放下药箱,俯下身子,拿起齐振海的手腕,闭上眼睛,为他把脉。 许久,他睁开了眼睛,缓缓说道:“昏迷了而已,身体没有大碍。”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曲老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器圆形巴掌大小的盒子,递给了林永亭,说道: “这个药,给他吃了,明儿个天一亮,他就能醒。” “再养一养,就没事了。” 林永亭接到手中,连连点头,然后指了指李为君。 李为君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庞硕,坚持道:“您再给他看看。” 曲老走到盘腿坐在地上的庞硕跟前,伸出手掌。 庞硕立即将手腕递了过去。 曲老握着他粗圆的手腕,闭上眼睛,许久睁开,放下他的手腕,说道: “脉象四平八稳,没什么事。” 庞硕闻言,瞪大眼睛道:“不可能吧,我当时挨了十几掌,感觉魂都被打没了。” 曲老瞅着他道:“老夫说你没事,你肯定没事。” 随即,他又问道:“伤在哪了?” 庞硕立即将袍衫撩了起来,露出浑圆白净的大胃袋,指着肚脐眼两边一片青紫处,说道:“这,我的胃袋现在好疼啊。” 曲老蹲在地上,仔细打量了一会,然后肯定说道:“皮外伤。” “......” 四周,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露出错愕之色。 李为君更是有种荒唐的感觉,这怎么可能,他当时亲眼看到崔豹一掌拍在庞硕的大胃袋上。 他跟崔豹交过手,深知崔豹的厉害,可以这么说,当时如果是他挨了崔豹那一掌,就算不死,五脏六腑也得受到重创。 怎么可能庞硕挨了那么多下,还能只是皮外伤?! 庞硕也感到不可思议,用看庸医的目光注视着曲老。 林永亭小心翼翼道:“只是皮外伤?您确定?” 曲老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庞硕肚子上的青紫处,缓缓说道: “他肚子太大,再强的内力,都伤不到他的五脏六腑。” 庞硕问道:“那我当时感觉魂儿都没了,是什么原因?” 曲老瞅着他道:“疼的。” “疼晕了而已。” 话音甫落,周围再次一静。 “噗嗤......” 站在一旁的熊辉光,忍不住发出一道闷笑声,最后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 林永亭此时也不由低下头,肩膀一阵耸动。 李为君咬着嘴唇,憋的脸色涨红。 庞硕扯了扯嘴角,瞪视着二人道:“你们笑什么,换做你们挨崔豹十几掌,你们早死了。” 林永亭强忍着笑意,“说的对,你这大胃袋,关键时候,真挺关键的。” 说完,他指了指李为君,“曲老,你给他看看。” 曲老这才来到李为君身边,为他把脉,随即眉头皱了皱,问道: “肚子疼不疼?” 李为君摸了一下小腹,此刻感觉到隐隐作痛,点头道:“有点。” 曲老一副不出所料神色,沉声道:“受了一点内伤。” “还有哪里受伤了?” 李为君当即指了指肩膀,还有小腿。 曲老撩开他的衣服,让李为君露出受伤的部位,在火把的映照下,观察了一会,给出判断道: “嗯,你的肩膀,还有你的小腿,骨折了。” “你是你们三个当中,受伤最严重的一个。” “最近十几天,不要走动,躺着好好养一养。” 曲老拿来自己的药箱,从中取出一盒黑色药膏,递给李为君,“这个药膏,每天涂抹在患处。” “用不多久,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病根。” 第243章 你们等着领赏吧 李为君拱手感谢道:“多谢曲老。” “小事。”曲老缓缓站起身,挎上药箱,望向熊辉光,“熊少爷,没别的事,老夫就回去了。” “好!”熊辉光咧嘴一笑,对着送曲老过来的熊家部曲说道:“送曲老回去!” “是!”那名熊家部曲应了一声,等到曲老坐上马车,便调转马头,赶着马车回往熊家。 熊辉光转头看着李为君他们,摸了摸自己的尖尖头顶,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真好啊,大家都没事。” “是啊,没事太好了。”庞硕感慨道:“你不知道,我看到老齐葬身火海时候,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说完,他望向了林永亭我,问道:“林公公,老齐这次也立了大功,他的罪责,是不是可以免了?” 林永亭面带笑容道:“他的事,杂家会上报圣人,圣人听闻,想来会免了他的罪。” “那就好哇。”庞硕顿时眉开眼笑,“得亏为君当时力保老齐,不然,我们两个,可就真要折在这了。” 说完,他望向了密巡司方向,“这次最严重的,就咱们密巡司,都成灰了。” 林永亭笑道:“人没事就行,密巡司没了,换个地方的事儿。” “杂家在别处还有......”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杂家在不远的醴泉坊,还有一套宅院,你们等会过去住下。” 李为君和庞硕异口同声道:“好。” 就在此时,两道马蹄声,朝着这边逼近。 众人望去,只见弋阳郡公熊祖尚,浑身血污,骑着高头大马,朝着这边而来。 侯缜和于希文同骑一匹马,紧随其后。 熊辉光招呼道:“爹,这边,这边!” 看到熊辉光,熊祖尚当即策马而去,来到他的身边,旋即翻身下马。 林永亭拱手道:“见过熊郡公。” 旋即又对翻身下马的侯缜和于希文笑了笑。 熊祖尚点了点尖如锥子的下巴,望着他们,“都没事吧?” 侯缜也投来关切目光。 于希文则打量着三人,见到他们只是受了伤,才松了口气。 庞硕咧嘴道:“死不了。” “那就好。”熊祖尚呼出一口气,一边将手中的开山巨斧扔给身边的熊家部曲,一边说道:“永安坊那边的事刚一了结,我们就赶来了。” 李为君立即问道:“永安坊那边怎么样?” 熊祖尚缓缓说道:“庆国一百二十三名谍探,拒不放弃抵抗,所以,全都杀了。” 李为君问道:“那庆国军情司的两个人呢?” 熊祖尚摇头道:“跑了。” 李为君顿时皱了皱眉头。 熊祖尚见状,解释道:“那一男一女,实力了得,尤其是那个戴兽皮手套的男人,厉害得很,老夫跟于山长围杀,竟只打了一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兵部侍郎朱检带人来了以后,他们就逃了。” 庞硕遗憾道:“可惜啊,要是把他们抓了就好了。” 熊祖尚接着说道:“是有些可惜,但咱们也不是一无所获,那一百二十三名庆国谍探一死,那一男一女,在京城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他望着李为君和庞硕,“你们这边如何?” 庞硕转头看向李为君。 李为君说道:“崔豹被我杀了。” “还有一个庆国军情司司吏,名叫周山,是个和尚,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带着崔豹的尸体跑了。” 熊祖尚眸光闪烁了几下,“你这边的收获,比我们大啊。” “小子,等着领赏吧。” 说完,他望向林永亭,“圣人还在宫里等着咱们的消息,咱们现在就入宫。” 林永亭想了想,“你们先去,杂家先把他们安顿下来再说。” 庞硕开口道:“不用,林公公,你赶紧去吧,别让圣人等急了。” “我先带着为君,去我家住着。” 林永亭闻言,颔首道:“也好。” “等杂家这边忙完了,就带老侯去找你们!” 说完,他对着侯缜挥了挥手,随即和熊祖尚一起,带着宫廷内卫,骑马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庞硕看了一眼坊外,此时不远处,有一辆熊辉光命人带来的马车,扶着地面,艰难的爬了起来,捂着大胃袋,对着于希文道:“于山长,劳烦你搭把手,帮我把李为君送到马车上。” “好!”于希文直接把李为君背了起来,放在了马车上。 熊祖尚则抱起齐振海,紧随其后。 于希文对着熊祖尚摆了摆手,让他上车,然后自顾自的坐在了车夫位置上,说道:“我来给你们驾车。” 庞硕拱手道:“有劳了,我来指路。” 马车上,放松下来之后,李为君感觉到身体传来的疼痛,紧皱着眉头。 庞硕此时也在揉着大胃袋上青紫处,疼痛让他也在一阵皱着眉头,为了转移注意力,对着李为君问道: “为君,崔豹那家伙,那么厉害,我看你跟他交手的时候,都伤不到他,你怎么杀的他?” 李为君从怀中取出了燧发手枪,“我靠这个。” 庞硕好奇道:“这是啥?” 熊辉光坐在旁边,看到李为君掏出燧发手枪的那一刻,恍然大悟,听到庞硕的询问,讶然道:“李老弟,你没跟他说过啊?” 李为君摇头道:“没有,还没来得及。” 熊辉光当即给庞硕解释道:“这叫燧发手枪,我熊家打造出来的,威力可大了,这一把,还是我送给李老弟的。” 庞硕不知道威力能大到什么程度,但是想到李为君能靠着它,杀死崔豹,便怦然心动,对着熊辉光说道:“到时候,给我也打造一把。” 熊辉光翻了翻白眼,“你知道打造一个得多少钱吗?” 庞硕挑了挑眉道:“多少钱?我就不信能贵到天上去。” “贵到天上倒是不至于。”熊辉光摊开五根手指,在庞硕面前晃了晃,“也就五万两。” “多少?!”庞硕嘶了一口凉气,“要这么多?” 李为君也不由为之吃惊。 “可别说我骗你啊,我说的是实话。”熊辉光放下手掌,接着说道:“若是你自己派人去打造的话,只多不少。” “老莫头是我熊家的人,所以钱能花的少一些,就算是这样,这燧发手枪的成本,也得一万五千两。” 庞硕瞬间对燧发手枪死心了,别说五万两,就是一万五千两,他也拿不出来,就算能拿得出来,也舍不得,咂舌道:“你是真大方啊,这么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熊辉光哼哼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跟李老弟是什么交情。” 第244章 问罪崔家 李为君一脸郑重看着熊辉光,认真道:“熊兄,若是没你给我的东西,我这次凶多吉少,大恩不言谢,日后熊家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熊辉光哼道:“咱两个什么交情,说这个就见外了。” 李为君闻言一笑,说道:“我可不是在说笑,我认真的。” “成!”熊辉光嘿笑道:“等我熊家真有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一定找你!” “好!”李为君重重点头说道。 庞硕一边揉着胃袋,一边哼哼道:“你们熊家这次不得了啊,立了大功。” “叫我说,你们熊家这次是给大胤续了国祚。” 说着,庞硕竖起擀面杖般粗的肉肉手指,一本正经道:“至少续了一百年国祚。” “就冲这一点,我看你们熊家,就值得与国同休!” 熊辉光听得心中飘飘然,“是吗,哈哈哈哈哈!” “回头让你们林公公跟圣人奏报一下啊!” 庞硕笑道:“那必须的,你可是我们密巡司的恩人!” 说完,他眨了眨眼睛,“要不,我先给你磕一个?” 熊辉光笑骂道:“滚滚滚!” 李为君看的忍俊不禁。 许久,他想到什么,撩开车帘,望向驾着马车的于希文,说道: “于山长,有个事,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于希文回头看着他,“你说,我听着。” 李为君沉声道:“东嵩书院,有庆国军情司的谍探。” 于希文脸色大变,握紧了缰绳,转头注视着李为君,问道:“当真?” 李为君点了点头,“崔豹说的,我想,不是作假。” “他说,庆国军情司之所以怀疑到我的身上,就是这个谍探弄到的情报。” 于希文皱眉道:“东嵩书院,没有人知道你懂得火药跟火器。” 李为君摇头道:“有一个人。” “此人名叫那敢说,是傅绝顶的朋友,当时我给火药起名字的时候,他就在场。” 李为君分析道:“这个谍探,就是通过那敢说,知道了我与火药有关的事,整个庆国军情司,才怀疑到了我头上,才有了今日一事。” 于希文脸色一沉,“我回去会好好调查。” 李为君摇头道:“不,于山长,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要你调查此人,只是给你提个醒。” “这个谍探,潜伏在东嵩书院,肯定有别的用意,往后东嵩书院重要的东西,尽可能不要轻易示人。” “至于这个谍探,我来查。” 李为君叮嘱道:“你查容易打草惊蛇,弄不好,会害死一些无辜的人。” 于希文颔首道:“我明白了。” 李为君这才放下车帘,这件事,之所以要告诉于希文,也是要上点心,谁也不知道这个庆国谍探潜伏在东嵩书院图谋什么。 万一真被他窃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对大胤而言,是一种不可挽回的损失。 就在此时,李为君感觉到肩膀一痛,“哎哟。” 他回头望去,只见庞硕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要知道,他肩膀被崔豹弄骨折了,捏他这一下,属实疼的他额头直冒冷汗,问道:“庞大人,你干什么?” 庞硕问道:“疼不疼?” 李为君没好气道:“你说呢?我骨折了,肯定疼啊。” 庞硕肃然道:“就是啊,你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管别的?先把伤养好再说。” 说完,他撩开车帘,看着不远处挂有“庞宅”门匾的宅院,指着宅院,对于希文说道:“我家就在前面。” —————— “陛下,此次永安坊设伏,一共剿灭庆国谍探一百二十三人。” 皇宫,两仪殿内,林永亭低头抱拳躬身,对着坐在龙椅上的胤帝汇报道: “庆国军情司此次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冲我密巡司而去,好在我密巡司主管庞硕,与司吏李为君机警,没有让庆国军情司的阴谋得逞。” “通化坊交战,我密巡司断庆国军情司司吏周山一臂,杀崔豹,据我密巡司掌事侯缜所言,出现在永安坊的庆国军情司的另外二人,已经潜逃。” “此次密巡司府衙受损严重,不过,我密巡司主管庞硕、司吏李为君受了轻伤,羁押在我密巡司内的齐振海,为了保护庞硕和李为君,现在正处于昏迷中,但无大碍......” 龙椅上,胤帝侧耳倾听,等他说完了以后,这才露出笑容,同时又有些遗憾。 他为李为君没事感到高兴,又对没有抓到庆国军情司的三个人感到有些失望。 但总归结果是好的,胤帝微微颔首,说道: “这次,可谓收获不小,庆国贼鼠损失惨重,想来再也翻不起大浪了。” “至于那三个潜逃的庆国军情司贼鼠,还需要全城缉捕。” 胤帝望向坐在一边椅子上的萧老将军说道:“此事,朕交给你们兵部来做。” 萧老将军起身拱手道:“老臣遵旨。” 胤帝双手握着龙椅把手,缓缓接着说道:“虽然崔豹被杀,但可惜没有他的尸首,叫人遗憾。” 不然,他就能够靠这个崔豹,将崔家,一网打尽。 虽然没有崔豹尸首,胤帝却也不打算放过崔家,他转头看向吕青松,声音冷了下来,“青松,传朕旨意,召崔阁老入宫。” “奴婢遵旨。” 吕青松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两仪殿。 许久,他去而复返,领着年迈的崔阁老走入两仪殿内。 崔阁老看着殿内众人全都望了过来,神色平静,来到龙书案跟前,躬身行礼,低头说道:“老臣拜见陛下。” 萧老将军,还有兵部的唐俭,弋阳郡公熊祖尚,坐在殿内右侧的椅子上。 吕青松,林永亭和侯缜,则站在左侧。 胤帝和臣子们一起,注视着崔阁老。 此时的崔阁老,头戴乌纱,身穿紫袍,眼中古井无波,仿佛还没发现即将大祸临头。 胤帝冷冰冰的声音,这时在两仪殿内响彻而起: “崔爱卿,你可知罪?” 崔阁老闻言,缓缓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困惑,问道: “陛下,臣何罪之有?” 胤帝盯着他问道:“你可知晓崔豹?” 第245章 赏赐,皇城中挂牌! 在众人注视下,崔阁老点头道:“老臣知晓,崔豹乃是我崔家出身,年轻时候,还是我崔家有名的俊才,不知陛下,为何提到了此人?” 胤帝淡淡道:“今天晚上,庆国军情司的人,去了永安坊,一百多庆国谍探,悉数落网,尽数被杀。” “这个崔豹,趁此机会,伙同庆国军情司的人,袭击密巡司,现已被密巡司司吏李为君所杀。” 崔阁老闻言摇了摇头,“陛下,被李为君所杀之人,绝对不是崔豹。” 胤帝眉头挑动了几下,等待他的解释。 崔阁老接着道:“因为,这个崔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病死了。” “他的坟茔,就在我崔家祖坟之中,过去这么久,早已化为白骨,焉能出现在京城之中?” 崔阁老沉声道:“老臣以为,定然是有人冒名顶替,嫁祸崔家,请陛下明察!” 胤帝瞬间眯起了眼眸。 萧老将军这时开口说道:“谁知道你说的坟茔,里面躺的是不是崔豹。” 崔阁老转头看着他,说道:“萧公若是不信,可找崔豹的家人一问,也可找当时见证崔豹入土为安的崔家人一问。” “实在不行,萧公也可以上奏陛下,请陛下降旨,开棺验尸。” 说完,他望向龙椅上的胤帝,再次拱手道:“老臣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胤帝眉头皱了起来,崔阁老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不用说,彻查起来,结果也不会如他所愿。 众人纷纷望向了胤帝。 胤帝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说道: “看来,是有人冒名顶替。” 林永亭闻言忍不住就想站出来说几句话。 还不等他迈出脚步,吕青松的便投来目光,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林永亭见状,只得收回脚步,沉默不语。 “陛下圣明。”崔阁老再次拱手道。 胤帝挥了挥手道:“时候不早,崔爱卿回去歇着吧。” “老臣遵旨。”崔阁老行礼道:“老臣告退。” 等到崔阁老离开,胤帝拧着眉头,手指轻轻的敲打着龙椅把手。 林永亭这时站出来拱手道:“陛下,奴婢以为,崔阁老在说谎!奴婢相信李为君所说,想要抓李为君者,就是这个崔豹!” 胤帝瞅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尸首,这时候说这些,没有用。” “崔阁老一口咬死那个人不是崔豹,你能奈他何?” 他叹了口气,“崔阁老刚才说的查证,还有什么开棺验尸,想来查到最后,也只能得出躺在坟茔里的人就是崔豹这一结果。” “所以,就不必劳神费力,去做无用功了。” 林永亭心有不甘道:“陛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可以肯定,今日之事,定有崔家人参与其中啊!” 胤帝嗯了一声道:“那个庆国军情司的司吏周山,胳膊都没了,还要把崔豹的尸首带走,可见他是在帮助崔家,你的这个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还是那句话,没有崔豹的尸首,就是没有证据,朕也不好对崔家下手。” 说完,他转头望向萧老将军,“不过,倒是可以查一查,崔家之中,有无窝藏庆国军情司的人。” “萧公,这件事,你来做。” 胤帝眸光冰冷道:“借此机会,给朕把崔家,翻个底朝天!” 萧老将军肃然道:“老臣遵旨。” 林永亭这才安心,正要退回去,忽然听到胤帝声音: “永亭,你刚才说,密巡司府衙受损严重,已经不能住人了,是吗?” 林永亭点头说道:“是,奴婢亲自看过,密巡司已经成了废墟。” 说完,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奴婢在醴泉坊,还有一套宅院,天亮以后,奴婢就将那套宅院,当密巡司府衙来用。” 胤帝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说道: “密巡司这次,出了大力,立了大功,今日之后,密巡司大名将名震京师,府衙焉能再置设在市井之中。” 说完,他望向吕青松,说道:“青松,你在皇城之中,物色一套府衙,挂密巡司牌。” 吕青松领旨道:“奴婢下去就办。” 胤帝看着林永亭,说道:“从今往后,你们就在皇城内办公吧。” “另外,此番擒贼,密巡司做得很好,即刻起,每个人,官升一级,赐百两。” 林永亭闻言,激动不已,当即叩首道:“奴婢谢主隆恩!” 胤帝笑吟吟点头,这时瞧见林永亭一副欲言又止模样,问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林永亭鼓起勇气道:“陛下,齐振海此次为了保护李为君和庞硕,抱着必死决心,要与崔豹和庆国军情司的司吏周山同归于尽,周山被断一臂,就是因为他的赴死决心,也是齐振海命大,死里逃生。” “齐振海之前为庆国军情司效力,是逼不得已,今天晚上为了保住李为君,可谓赴汤蹈火,奴婢想着......” 不等他说完,胤帝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沉吟两秒,说道:“齐振海此番确实有功。” “朕便赦免他的罪责。” 林永亭激动道:“陛下圣明!” 胤帝忽然想到什么,好奇问道:“李为君以前是个普通人吧,他是怎么杀的崔豹?” 林永亭额了一声,这个事,他还真没问过。 熊祖尚忽然道:“臣知晓。” 胤帝转头望向了他。 众人也看向他。 熊祖尚肃然道:“李为君定然是用了新的火器。” “新火器?”胤帝吃了一惊,“是什么样的新火器?” 熊祖尚当即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起身放在了龙书案上,“陛下请看,正是此物。” 胤帝仔细端详了半天,一点都没看懂这是个啥东西,抬头望向熊祖尚,问道: “你哪来的这东西?” 熊祖尚实话实说道:“二十天前,李为君画了这幅图纸,交给了犬子,犬子让府上的炼器师莫遥打造此物,今天白天,才打造出来。” 胤帝饶有兴味问道:“威力如何?” 熊祖尚肃然道:“李为君能以此物杀死崔豹,可见一斑。” 胤帝微微颔首,又问道:“二十天,只打造出了一把?” 熊祖尚点头道:“是,而且打造此物,很是费钱,另外就是,一般的炼器师,根本打造不出这种东西,陛下若是下想让此物装备全军,臣以为,做不到。” 胤帝闻言,瞬间死心了,但又对这东西充满好奇,说道:“你让你府上的炼器师,再打造出一把出来,让朕看看此物如何。” 熊祖尚应声道:“臣遵旨,不过,打造的钱......” 胤帝笑道:“打造这东西,才能花几个钱?” 熊辉光摊开五根手指,肃然道:“五万两。” “......” 胤帝神色一僵,五万两,竟然这么贵,他思索了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然后大手一挥,“那不要了。” 第246章 庞家,一个炕上三个病号 胤帝本想让熊祖尚先把钱垫上,等自己有钱了以后,再还给他,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不妥,有失他天子威仪,就没说出来。 让自己的臣子垫钱,他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当然,他也不是说不想看看燧发手枪,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李为君那里,就有现成的。 等到李为君的伤养好了以后,自己就去找他,直接看看他手中的燧发手枪,就可以了。 就在此时,熊祖尚开口说道:“陛下,臣有一个想法,臣打算让府上的炼器师,先打造出一批燧发手枪,装备给宫廷内卫,加强宫里的防备。” 胤帝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沉吟起来,这话相当于把他给架起来了,毕竟,一个燧发手枪的价格,就高达五万两银子,打造一批,这得花多少钱。 别人不知道他的财政情况,他自己还能不清楚,虽然现在手里有白盐炼制之法,但是现在还没有开卖,还没有变现。 胤京报社那边每月给的钱,虽说已经在内府放着,但他不太想花,想在紧急时刻用。 他沉默不语,思忖着怎么拒绝熊祖尚这个提议。 就在此时,熊祖尚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钱银,人手,物料,臣都已经备好了,只需要陛下应允,陛下这边应允,臣这边便立即着手叫人打造。” 不用朕出钱? 胤帝听到这话,眼眸闪烁了几下,喉咙攒动了几下,故作沉吟,随即颔首说道: “既然熊爱卿已经安排妥当,朕就允了。” “至于你说的装备宫廷内卫,朕看,就不必了,宫廷内卫使用起来,估计还没有你熊家的部曲熟练。” 胤帝笑吟吟道:“这样吧,你先让你家的部曲,好好熟悉熟悉,等彻底掌握了如何使用新式火器,让他们直接来宫里,充当宫廷内卫,熊家的人,朕放心。” 熊祖尚当即抱拳道:“臣遵旨!” 胤帝满意点了点头,不由多投给熊祖尚一个赞赏眼神,还是父皇留给他的老臣贴心啊,转头又看了看其他人,再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已经是深夜,说道: “时间不早了,诸位爱卿,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已经是半夜了。” 萧老将军,熊祖尚等人,纷纷起身行礼道: “臣等告退。” 林永亭也带着侯缜一起,向胤帝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告退。” 胤帝挥了挥手示意。 等到他们走后,胤帝打了一个哈欠,此时此刻,他已经感到困倦和疲惫,在吕青松的伺候下,当即躺在龙榻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注定他睡得安逸。 而此时,庞家。 屋子里,烛光微微晃动,照亮整个屋子。 李为君、庞硕、还有昏迷中的齐振海,此刻并排躺在床榻上。 好在庞家的床榻足够大,跟现代的土炕差不多,足够他们一起躺在榻上。 于希文将他们送到以后,便离开了。 他临走时,李为君不忘叮嘱他,千万不要去查那个谍探,以免打草惊蛇,于希文满口答应,李为君也只能选择相信。 床榻上,躺在最里侧的齐振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李为君给他脑袋底下塞了个木枕,随即靠在墙上,肩膀和小腿传来的疼痛,让他一阵咧嘴。 庞硕此时侧躺着,撩开上衣,露出白净的肚皮,一边揉着受伤的地方,一边哼哼唧唧道: “我的大胃袋哟......” 熊辉光此时宛若住家保姆,刚刚在厨房烧好了水,倒入碗中,给他们送来,听到庞硕的哼唧声,没好气道: “我府上的曲老不是说了吗,你们三个当中,就你伤的最轻,我李老弟和齐振海都不哼哼,你哼哼啥。” 庞硕瞅着他道:“老齐也得能哼哼出来才行。” “为君就更不说了,人家能忍得住,我不行,我忍不住。” “那你死去!”熊辉光撇嘴道。 “去你的!”庞硕翻了翻白眼道。 旋即,他叹了口气:“现在回想一下今晚上发生的事,我是真心有余悸啊,要不是我的胃袋足够大,恐怕今天真就折在这了。” “我决定了,我也要步入武科!” 庞硕望着熊辉光,说道:“熊老弟,你教教我!” 熊辉光瞅着他道:“这种事,看天赋。” 庞硕认真道:“我感觉我天赋强得可怕。” 熊辉光看着他的大胃袋,颔首道:“看出来了。” 庞硕瞪眼道:“往哪看呢!” “你想要,你自己也吃成我这样不就行了?” 熊辉光咧了咧嘴,懒得理他,将手中的水碗递给了李为君,随即看着庞硕道:“你喝不喝水?” 庞硕看着冒着热气的水碗,“你帮我吹凉。” 熊辉光笑骂道:“你真当我是下人啊?爱喝不喝。” “喝喝喝!”庞硕接过水碗,捧在手中,慢慢吹着热气,同时问道:“为君的伤势,多久能好?” 熊辉光看着他,说道:“估计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我府上曲老制作的药膏,治疗这种伤势,快得很。” 李为君笑着道:“曲老的医术,我是信的。” 毕竟,齐振海他老婆中的毒,曲老都能解,他这种外伤,肯定不在话下。 李为君思忖着,在五大书院学术交流开始以前,自己的伤势,应该能好。 距离五大书院学术交流开始,还有十多天,自己好好养一养,肯定能如期赴约。 就在此时,庞家的大门,发出嘎吱一声响。 伴随着脚步声,林永亭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庞,为君,你们在吗?” 李为君对着屋外道:“林公公,我们在这。” 很快,林永亭和侯缜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庞硕哭丧着脸道:“林公公......” 林永亭见状,面露关切,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庞硕看着他道:“没啥,我就嚎两声。” 林永亭扯了扯嘴角,“杂家真想打你。” 庞硕干笑了一声,随即问道:“你这趟去皇宫如何?” 李为君也一脸好奇看着他。 林永亭坐在床沿上,缓缓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第247章 养伤 “圣人得知崔豹死了以后,便派人将崔阁老召入宫中。” 李为君眸光一闪,问道:“圣人是要对崔家动手了?” 林永亭叹了口气道:“是啊。” 庞硕奇怪道:“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啊,你叹啥气?” 李为君也疑惑看着他。 林永亭沉声道:“崔阁老见了圣人,说死的那个崔豹,是冒名顶替,崔家的崔豹,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庞硕骂道:“这不是扯犊子吗,圣人能信?” 林永亭瞅着他道:“崔阁老说,如果有人不相信,可以开棺验尸,也可以叫当时看着崔豹下葬的人前来一问。” “崔阁老能这样说,显然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就算开棺验尸,也不会是咱们想要的结果。” 说完,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 “不过,圣人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三个庆国军情司的人,潜逃之后,定然需要一个地方落脚。” “崔豹尸首被庆国军情司的人带走,明显是不想崔家因此落个灭顶之灾,只凭这一点,崔家就跟庆国军情司脱不开关系。” “甚至有可能,崔家会收留庆国军情司的人。” “圣人已经命兵部即日起着重搜查崔家,但凡是搜出一个庆国军情司的人,崔家上下,都得死。” 听完林永亭的话,李为君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会如咱们所愿啊。” 林永亭笑着道:“至少能让崔家往后的一段时间里,过的不会那么舒坦。” 李为君微微颔首,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庞硕这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给我们请功啊?” 林永亭哼哼道:“杂家是那种不要功劳的人吗?见了圣人,杂家第一时间就为你们请功了!” “圣人说了,每人赏赐一百两,然后,每个人,官升一级。” 听到这话,庞硕眸光一亮,笑容浓厚起来,“那岂不是说,我这个密巡司主管,以后就是七品官了?” “不错。”林永亭笑道:“托你们的福,杂家以后就是五品官了,老侯六品,你七品,为君八品。” “回头我让人给咱们准备一套官服,再弄个官印。”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打趣道:“要是再立功几次,为君,你的官职,或许就要在你大伯之上了,到那时候,你大伯见了你,也得给你行礼。” 李为君哭笑不得道:“还是别吧,今天这一次,就够我受的了。” 庞硕哼哼道:“就是,还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有命没命都不知道。” 林永亭笑了笑,说道:“总得有个盼头不是嘛。” “还有,”他看着密巡司众人,说道:“之前杂家跟你们说过,这件事过去之后,每个人休沐半个月,今天开始,就正式生效了,你们就在这好好养伤......” “等会!”庞硕打断他,瞪大双眼道:“什么叫从今天开始正式生效?” “不应该是等我们伤势养好了以后,再正式生效吗?” 林永亭沉吟两秒,颔首道:“倒也是,那就等你们养伤好了以后,再给你们半个月的休沐。” 庞硕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李为君也露出笑容,差点把大领导标记为该挂在路灯上的资本家了。 这时,他想到什么,问道:“林公公,咱们在通化坊的密巡司,成了废墟,圣人没说什么吗?” 林永亭笑吟吟道:“杂家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 “圣人得知咱们密巡司没了以后,特地降了旨意,让司礼监在皇城给咱们物色一处府衙,挂咱们密巡司的牌子,以后咱们就在皇城办公了。” 李为君眸光一亮,以后密巡司就坐落在皇城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以后将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李为君问道:“是不是以后咱们密巡司的人,也要上早朝?” 林永亭笑着道:“不错。” 庞硕哼哼道:“这才像话嘛。” 林永亭这时站起身,说道:“看着你们没事,杂家就放心了。” “时候不早,杂家就跟老侯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去吧去吧。”庞硕挥了挥手道。 林永亭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望向了熊辉光,抱了抱拳,正色道:“熊老弟,这里就交给你了,劳烦你照看他们一晚上,明天早上,我们就过来换你。” 熊辉光咧嘴道:“好说好说,你们快回去吧。” 林永亭再次抱拳,转身离开。 侯缜对着他也抱了抱拳,然后对着李为君和庞硕微微颔首,便跟在林永亭身后,离开了庞家。 很快,庞家门外,响起一阵马蹄离去的声音。 —————————— 崇仁坊,崔府。 “阁老回来了!” 当一辆马车,停靠在崔府门口时,当即府内的中老年管家,仆役纷纷走了出来,站在了马车跟前。 崔阁老神色平静,在管家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边走入府中,一边对着管家询问道: “朝廷有没有派人过来?” 管家摇头道:“回阁老,朝廷没人过来。” 崔阁老嗯了一声,迈入府中,又问道: “后院如何?” 管家立即道:“已经按照阁老吩咐,后院大门十米内,不得有人靠近。” “知道了。” 崔阁老挥了挥手,“你留在这。” “是!” 管家躬身拱手,定住了脚步,等崔阁老前往后院,方才转身,望着周围,不让任何人靠近。 崔阁老背着双手,缓慢走到后院跟前。 后院大门左右两边,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看到崔阁老,纷纷低头抱拳。 随即,其中一名高大男人,拿出钥匙,将后院大门上的锁链打开,推开了门。 崔阁老神色平静的走了进去。 后院之中,青砖地面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凹陷凸起,走在上面,宛若走在石板路上一般。 崔阁老走到一处屋门跟前,扬起苍老手掌,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 两慢一快的敲门节奏,在被夜色包裹的寂静后院内,响荡而起。 紧跟着,伴随着嘎吱一声,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崔阁老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第248章 崔家的态度 房屋中,没有一丁点光亮。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隐约间能够听到雷鸣之声。 更使得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崔阁老走入屋内以后,没有听到一丁点呼吸声。 但他很清楚,这个屋子里,至少有三个人。 崔阁老不紧不慢,摸着黑走到桌子跟前。 这个屋子,在崔府内很是特殊。 只有他最信任的管家,知道这个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能来这个屋子的,都是身份见不得光的人。 屋内的摆设,崔阁老最是熟悉,很快便打开了火折子的盖,轻轻一吹,点燃烛台上的蜡烛。 一瞬间,在烛光映照下,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屋子的面积,与现代的次卧差不多大。 崔阁老眯起眼眸,转身望去,三道身影,顷刻间映入眼帘。 为首的,是个双手戴着兽皮手套的蒙面男人。 对方只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除此以外,再看不到他一丁点皮肤。 对方站在角落处,双手抱肩,倚靠着墙壁,试图将整个人都隐藏在屋内的阴影里。 在他旁边,站着一名同样蒙着面,身穿夜行衣的女子,对方腰肢很细,双手裸露在外,皮肤嫩白,一看便知她的年纪不大。 那一双眸子,仿佛有勾魂摄魄的能力,只看一眼,就能叫异性沉醉其中。 崔阁老神色平静,他早已经过了对女人感兴趣的年纪,在他心里,只有利益。 他的目光微微向左挪去,一个身穿灰袍,戴着粗圆漆黑佛珠的中年武僧,映入眼帘。 对方面色苍白,右手握着左边肩膀,左边肩膀此刻被绷带包扎,而在肩膀下,空无一物,少了一条左臂。 崔阁老低头一看,在中年武僧的脚下,有一具尸体。 只看一眼,崔阁老便看出对方的身份,正是崔家的崔豹。 “唉。” 崔阁老尺长长叹了口气,旋即拎着烛台,走到了已经成为尸体的崔豹跟前,俯身看了看他的伤口。 崔豹的胸口,已经炸开了花,血肉模糊。 在他的脖子上,更是少了一块肉。 这两道致命伤,放在谁的身上,都得死。 崔阁老直起身子,目光直接望向了黑影男人,问道: “崔豹怎么死的?” 黑影男人沉声道:“被李为君用新式火器杀的。” 崔阁老哦了一声,回到桌子跟前,放下烛台,缓缓坐在桌子旁边的太师椅上,右手手臂放在桌上,再次将目光放在了黑影男人身上,声音苍老说道: “也就是说,火药和火器,都没搞到?” 黑影男人嗯了一声。 崔阁老冷笑了一声,“崔豹一路走到黑,唯你们军情司之命是从,结果到最后,就落个这样结果。” “他要是还活着,定然想不到,你们竟然能跑到崔家避难。” 妩媚女子忍不住想要说几句。 黑影男人却抬起手臂,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即淡淡道: “任务开始之时,我已与崔豹商议过了,他说,万一任务失败,叫我来你这里避难。” “我也答应过崔豹,如果任务失败,将不惜一切代价,让他的尸体,不落入胤国朝廷之手。” 崔阁老冷笑道:“那老夫是不是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你以为崔豹落入朝廷之手,崔家就完了?实话告诉你,就算崔豹的尸体,落入朝廷之手,崔家也不会因此覆亡。” 黑影男人语气不急不缓道:“我相信崔阁老的能耐。” 崔阁老脸色一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说道: “崔豹在你们行动前,有与你说过什么吗?” 黑影男人语气平静道:“他说,你会与我们合作。” 崔阁老沉声道:“合作好说,老夫要看到诚意。” 说完,他伸出两根手指,看着他道:“老夫要知道火药的配方,还有火器图纸。” 黑影男人淡淡道:“想要的话,找李为君要去,庆国军情司现在可以确定,这两样东西,都出自李为君之手。” 崔阁老眉头一挑,“老夫还要你说?就没有别的情报?” 黑影男人沉默了几秒,旋即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崔阁老当即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黑影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崔阁老眸光闪烁了几下,随即坐回到了椅子上,嗯了一声道:“明白了。” “这条情报,确实让老夫见到了庆国军情司的诚意。” 崔阁老接着说道:“老夫也告诉你们一条消息,你们不能躲在这里。” “因为崔豹的事,胤帝已经怀疑起我崔家,接下来一段时间,胤帝必然会针对我崔家,我崔家估计要被掘地三尺。” “你们留在这里,不安全。” “老夫会将你们安置在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 话音未落,黑影男人打断道:“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 崔阁老语气一顿,微微颔首,他知道面前这些人的能耐,想要躲避追捕,轻而易举。 “既如此,不送。” 崔阁老说完,便吹灭烛台上的蜡烛,背着双手,摸着黑离开了屋子。 屋内以及屋外,寂静无声。 妩媚女子低声问道:“老大,这个崔老东西,也太狂妄了,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黑影男人声音平静道:“他有这个底气。” 妩媚女子闻言,不再多说,问道:“老大,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黑影男人道:“在我与司主取得联系之前,你们先蛰伏。” “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出来。” 中年武僧沉声道:“明白。” 妩媚女子皱起眉头道:“东嵩书院那边怎么办?那边都是我来联络,一旦我蛰伏起来,那边可就断了信了。” 黑影男人冷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安插在东嵩书院的人也不是傻子,能不知道躲起来?” 妩媚女子忧心忡忡道:“我是担心那人起用我们之间的联络暗号。” “老大,你看这样如何,我给那人留个不要与我联络的暗号,再蛰伏起来。” 黑影男人思考片刻,开口说道:“可以。” “好了,蛰伏吧。” 说完,他打开屋门,直接离开。 周山与妩媚女子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一前一后,走出屋子,眨眼间便在崔家后院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到半个时辰,崔家后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崔府中老年管家神色平静的走了进来,来到屋内,扛着崔豹的尸体,走入后院的另外一间屋子。 许久之后,他只身从屋子中走出,来到主屋跟前,在门外低头拱手道: “阁老,办妥了。” “知道了。” 屋内,响起崔阁老的声音,“另外,派人盯着李为君。” 管家应声道:“是,阁老。” 咔嚓......这时,天空中,响起惊雷之声。 紧跟着,大雨笼罩着整个京城,哗啦啦而下,冲刷着京城的各个角落。 第249章 熟人看望 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下来。 京城各个坊市之中的道路,被冲刷的一尘不染。 随着晨钟声响彻京城,京城宛若被激活了一般,嘈杂的人声,以及从各家升腾起的袅袅青烟,让京城有了烟火气。 昨日通化坊内一处宅院爆炸的事,瞬间轰动了京城。 与这个消息一起轰动京城的,还有官府发出的布告,昨日夜晚,抓获一百二十三名庆国谍探,都已处死。 一时间,各个坊市的百姓,议论纷纷。 而此时,居德坊内,庞家。 李为君睡醒以后,只感觉肩膀和小腿疼的动弹不得,躺在榻上,一阵咧嘴。 他看了一眼旁边,躺在最里侧的齐振海,仍旧昏迷中,没有苏醒的样子。 庞硕的身影,不在榻上,不知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屋门响动,李为君注目而去,就看到熊辉光端着一盆水,夹着漱口杯走了进来。 瞧见李为君坐了起来,熊辉光咧了咧嘴,“哟,睡醒啦?” “来,洗一洗,等会该吃饭了。” “有劳熊兄了。”李为君向着他投去一个感激目光,然后坐在榻上,洗漱了一下。 熊辉光看着他洗漱模样,感慨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伺候人。” 李为君莞尔,“可别有我伺候你的一天啊。” 熊辉光哼哼道:“能让我伤成你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呢。” 说完,他将盆里的水,还有漱口杯中的水,全部倒在院子里,放下东西之后,又回到了屋子,在榻上盘腿坐下,拿起一份报纸,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李为君看着他手中的报纸,发现竟还是胤京报社出品的。 这段时日,虽然密巡司很忙,但是并不影响胤京报社的生意。 胤京报社那边,有赵乾、孙力、周务、郑旺他们看管,生意有条不紊,蒸蒸日上。 李为君透过敞开的屋门,看了看外面的院子,听不到一丁点动静,不由好奇问道: “熊兄,庞大人去哪了?” 熊辉光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说他啊,他出去买早饭了。” 李为君错愕道:“他受伤成那样,还能出去买早饭?” 熊辉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啧啧道:“谁说不是呢,我见他要出去买早饭,就跟他说我出去买,他还不让,说什么我不知道去哪买。” “这家伙,你别看昨天哼哼唧唧,睡了一觉起来,嘿,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是真服了他的体质,都快赶上我了。” 话音甫落,外面响起庞硕的嚷嚷声: “熊老弟,背后说我啥坏话呢?” 熊辉光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回应道:“谁说你坏话了,我夸你呢!” 庞硕这时撩开门帘,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一脸不信的看着熊辉光,说道:“你能说我好话?你猜我信不信?” “爱信不信。”熊辉光懒洋洋回应了他一句,旋即看着他手中的食盒,问道:“买的啥好吃的?” 李为君也好奇看着他手中的食盒。 庞硕将食盒放在榻边,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东西,咧嘴道:“当然是我最喜欢的焖子了!” “咦~~”熊辉光一脸嫌弃。 “又不是给你吃的,你就不会吃。”庞硕翻了翻白眼,食盒一共有四层,他打开第二层,露出里面的一盘蒸饺,递给熊辉光,“这是给你的。” 熊辉光这才满意,接到手中,“多谢。” 庞硕打开第三个食盒,和第四个食盒,里面都是包子,递给李为君道:“为君,这是给你的,素馅鸡蛋豆腐包。” 李为君也道了一声谢,拿起包子,吃了起来,不得不说,庞硕很是会吃,买来的包子,味道就是不一般。 熊辉光此时也有这种感觉,砸吧着嘴道:“你这蒸饺是哪里买的,回头我让府上的人也去买点,还怪好吃的。” 庞硕得意的哼哼两声,“那你是问对人了。” 说着,他将蒸饺铺的地址,告诉给了他。 熊辉光连连点头,表示已经记下。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 众人注目而去,只见林永亭穿着藏青色长衫,跟侯缜一前一后,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林公公,侯大人,早啊。” 李为君与他们打招呼道。 林永亭笑吟吟点头,随即看着他们正在吃着早饭,惊异道:“你们怎么都吃上了?” “杂家还特地给你们买了点早饭,这不白买了吗?” 庞硕一边吃着卷饼焖子,一边嘴里含糊道:“搁这,等会我吃。” 林永亭和侯缜将食盒放在屋子里的桌上,望着他们吃的早饭,转头望向熊辉光,“熊老弟,辛苦了,还给他们买了早饭。” 熊辉光摆了摆手,“不是我买的,他买的。” 说着,他指了指庞硕。 林永亭见状,一脸错愕看着庞硕,“啊?你买的?你不是受伤了吗,还能出去买早饭?” 庞硕咧嘴道:“我饿的。” “而且,我发现,睡了一觉起来以后,我的胃袋竟然不怎么疼了,不影响我走路,我就顺便买个早饭回来。” 林永亭闻言,心中都有些服气,一时间不知说他什么好,再一看昏迷中的齐振海,以及受伤不能动弹的李为君,暗暗感叹,这个老庞,真够皮糙肉厚啊。 随即,他对着众人笑吟吟道:“杂家今儿个过来,还带了个人过来。” 说完,他对着屋外大声道:“进来吧。” 下一秒,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窗户跟前走过,在众人的注目下,拎着礼盒,走入屋内。 李为君看了年轻大汉一眼,便认出对方的身份,讶然道:“王犇?” 来人正是那位被崔弘志杀死的妻子的弟弟,京城王家的王犇。 李为君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就是此人,当初带他们去的东市书肆街。 胤京报社,前身就是京城王家经营的书肆。 王犇身高两米一,站在屋内,宛若一堵墙一般,年轻脸庞上露出一抹诚挚的笑容,放下礼盒,对着榻上的李为君和庞硕抱拳道:“李大人,庞大人,好久不见了!” “听说你们受了伤,我爹娘让我过来看望,见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第250章 这就是人缘 李为君看着他,露出笑容,想要拱手,却发现胳膊抬不起来,只得作罢,感激道:“多谢。” 庞硕在旁边感慨道:“我都没想到,还有人会来看我们,你这个情,我们记下了。” 王犇咧嘴露出憨厚笑容,挠了挠头,说道: “那我回去了。” 庞硕起身道:“我送送你。” 林永亭按住他的肩膀,哭笑不得道:“你还是安分点,好好养伤。” 说完,他转头对着侯缜道:“老侯,你去送送他。” 侯缜笑吟吟点了点头。 王犇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熊辉光啧啧道:“想不到,你们密巡司的人缘还挺好。” 林永亭翻了翻白眼道:“就来了一个人,算什么人缘好。” “换做是内阁,有阁老病重,估计这会门口都排起长队了。” 熊辉光嗤笑道:“那能一样吗?” “他们是有求于人,你们不同,我看的出来,这个叫王犇的,是真心实意看望你们。” “行了,不说了,我也回去了。”熊辉光打着哈欠道:“守了一晚上,给我困的,回头我再来啊。” 林永亭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走,杂家亲自送送你。” 熊辉光一乐,“那感情好。” 说完,他对着床榻上的李为君和庞硕拱了拱手,“回见。” 随即和林永亭一起,离开了主屋。 床榻上,李为君瞧见庞硕忽然起身,走到了桌子跟前,打开了礼盒,故意问道:“庞大人,里面装的什么?” 庞硕啧啧称奇道:“都是补品,还都挺贵的,这个京城王家,还挺好。” 李为君笑了笑,在他看来,光是人家能来看望他们,心意就已经到了。 就在此时,他瞧见窗外闪烁过侯缜的身影,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身影。 “李为君,我来看你啦!” 伴随着于棠胭的甜美声音,李为君看到肤色白皙,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于棠胭,眨着眼睛拎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 “棠胭姑娘。”李为君没想到她会过来,笑着打招呼道。 于棠胭抿唇一笑,瞧见庞硕正握着一个礼盒盒盖,朝她露出笑容,当即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他,说道:“庞大人,这是我的,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庞硕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嘿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礼盒,说道:“等你走了我再打开,你在这呢,我哪好意思。” 于棠胭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啊,我就过来看看李为君,等会就走。” 说完,她来到床榻边上,看着李为君,目露关切之色,“你伤的重不重?” 李为君指了指受伤的肩膀,还有小腿,“不算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于棠胭松了口气,“那就好。” “昨天晚上听我爹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在通化坊,吓的我一晚上没睡好。” 庞硕坐在屋内的椅子上,一副慵懒模样,懒洋洋道:“你是不是担心李为君参加不了你们那个五大学院学术交流啊?” 于棠胭皱了皱白净鼻尖,哼哼道:“我是那种人吗,我是真关心他。” “庞大人,你这么说,我可就要说你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了!” 庞硕咧嘴道:“哟,女君子啊!” “那是!”于棠胭昂起下巴,露出修长白净的脖颈,旋即继续看着李为君,说道: “五大学院学术交流的事,你不用记在心上,你先养好伤了再说,身体最重要。” 李为君摸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势,沉吟道:“我这个伤,应该很快就能痊愈,学术交流的事,我一定参加。” 于棠胭肃然道:“你可别逞强。” 李为君正色道:“我认真的。” 于棠胭眨了眨美眸,说道:“好啊,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庞硕好奇道:“我能不能去?” 于棠胭回头看着他,嫌弃道:“你不行,你太大了。” 庞硕一怔,拍了拍自己的大胃袋,纳罕道:“以貌取人是不是?” 于棠胭认真道:“我说的是你年纪大,不是胃袋。” “五大学院的学术交流,都是院生,你都是官了,当个监较还差不多。” 监较,也就是裁判,评委。 庞硕一乐,“那也得要我才行啊。” “就是啊。”于棠胭笑盈盈道:“所以,你还是好好养伤,等李为君的好消息!” 庞硕咧了咧嘴,没再说什么。 于棠胭这时又看向李为君,说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好好养伤,等好了再来东嵩书院,我在那等你!”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啦!” 于棠胭挥了挥手道。 庞硕起身道:“我送送你。” 然而还不等他起来,侯缜便一巴掌按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 庞硕咧嘴道:“成,那你送。” 李为君目送着侯缜和于棠胭离去的背影,忽然听到庞硕的声音传了过来: “为君,我觉得棠胭姑娘,人挺好,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李为君收回目光,摇头道:“没心情。” 庞硕见他拒绝,本想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听到这三个字,直接将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嘟囔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身边那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女子围着,我挑都挑不过来,你倒好,对这方面竟然不感兴趣,咋的,你想随林公公啊?”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小嘴淬毒了这是。 还不等他开口,屋外响起林永亭没好气的声音: “老庞,说什么呢!” 紧跟着,一道爽朗笑容响起,“哈哈哈哈,庞硕这家伙,是不是没少在背后编排你啊?” 听到声音,李为君登时坐了起来,他听出来,是‘李大人’的声音,目光望向门口。 庞硕此时也听出来人声音,蹭的一下站起身,看着门口。 胤帝身穿微服私访用的便服,一脸笑意,带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跟在林永亭身后走了进来。 “李大人!” 李为君坐直身子,拱手行礼,旋即又对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行礼道:“吕大人,萧大人。” 第251章 给你当一辈子马夫! 吕青松和萧老将军此时也和胤帝一样,身穿便服,笑吟吟对他颔首。 庞硕也赶忙行礼,然后将自己坐下的椅子让了出来,搬到了床榻跟前,请胤帝坐下。 等到胤帝坐下,吕青松和萧老将军侍立左右,吕青松声音温和道:“李大人听说你昨天晚上受了伤,过来看看你。” 看到李为君投来目光,胤帝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问道:“不严重吧?” 李为君摇头道:“不严重。” 胤帝感慨道:“昨天听说你在的密巡司出了事,着实吓了我一跳,今天早上,听说了你的事,又吓了我一跳,想不到,你不仅从庆国军情司的贼鼠手底下脱困,还杀了崔豹。” “一想到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你,我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为君认真道:“都多亏李大人相助,不然,我李为君,也没有今天。” 胤帝摆了摆手,笑吟吟道:“这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你这伤势,找人看过了没有?” 一旁的林永亭走上前道:“熊家的人看过了,说是无碍,养一养就好了。” 胤帝微微颔首,“那就好。” “对了,此番我过来,除了看望你以外,还想看一看,你杀崔豹时所用的东西。” 李为君闻言,当即从怀中取出燧发手枪,递给他道:“我用的是这个,此物,我叫它燧发手枪。” 胤帝眸光一亮,当即接到了手中,感受着沉甸甸的冰凉感觉,不知为何,竟感到心中很是安心,低头仔细的打量着。 为了这东西,他是一晚上没有睡好,做梦都在想着这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现在看到了以后,胤帝发现,此物比他想的还要惊艳,他抬头看着李为君,问道:“怎么用?” 李为君当即将使用方法,告诉给他,同时也从怀中取出了铅弹盒。 “我去试试。” 胤帝感觉有些手痒,迫不及待的起身,和萧老将军、吕青松一起来到院子。 没一会,院子外响起“砰”地一声扣动扳机以后,铅弹射出的巨大声响。 “好东西!” 胤帝带着惊喜的声音,传入主屋。 很快,胤帝便拿着满是硝烟气味的燧发手枪,回到了屋子里,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目光灼灼看着李为君,说道:“这东西,比我想的还要好!” 那是,这可是火器,能不好吗......李为君心里想着。 胤帝忽然又露出了遗憾之色,“可惜啊,这东西造价太贵,若是便宜一些,或许还能装备出一个府的兵力。” “这一府的兵力,再投入战事之中,我都不敢想,会是何等场面。” 李为君叹息道:“是啊,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太贵。” 庞硕在旁边提醒道:“贵,不是他的缺点,是咱们的缺点。”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庞硕身上。 庞硕一脸无辜道:“我说的不对吗?” 胤帝收回目光,缓缓说道:“你说的很对,但是,听起来让人挺不高兴的。” 李为君沉吟道:“这或许就是,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哈哈哈哈......”萧老将军忍不住笑出了声。 吕青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可是圣人,你还有脸笑。 胤帝也有些忍俊不禁,将燧发手枪递还给了李为君,感慨道:“说的是啊,朝廷太穷了。” 他自己都有种感觉,历朝历代,好像就他这个皇帝最穷。 胤帝收回思绪,望着李为君,问道:“你刚才说,这东西叫做燧发手枪,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还有别的燧发枪?” 李为君闻言有些意外,李大人挺会发散思维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还有一种长枪,叫燧发枪。” 胤帝问道:“比燧发手枪如何?” 李为君想了想道:“射程更远。” 胤帝眸光一闪,在战场上,射程远,就意味着伤害足,就意味着优势,但是一想到燧发手枪的造价,燧发枪造价就更不用说了,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微微颔首道:“那确实是个好东西。” “好了,你们继续养伤,我回去了。” 林永亭、侯缜、庞硕当即走到他身边,护送着他,离开了主屋。 李为君眼下站起来还很艰难,便坐在床榻上目送他离开,同时说道:“李大人慢走。” 一时间,主屋内,只剩下床榻上的李为君和齐振海二人。 李为君转头看了一眼齐振海,忽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齐夫子,你醒了?” 齐振海眼里透露着几分茫然,抬起双手,看了几秒,随即看了看李为君,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李大人,我没死?” 李为君笑着道:“是啊,你这横练金刚,够硬的,也得亏它,不然你这会就不是躺这了。” 齐振海试图爬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便继续躺在榻上,注视着李为君,“李大人,你受伤了?” 李为君点了点头,“崔豹干的,不过无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齐振海连忙问道:“庆国军情司的人都死了?” 李为君摇头道:“除了崔豹,都逃了。” 齐振海喃喃自语道:“是吗......看来我还是没留住他们。” 说完,他松了口气道:“李大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李为君见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自己,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当初保住他,没有保错,想到昨天林永亭跟他说过的话,对着齐振海说道: “齐夫子,有个关于你的好消息,林公公说,圣人得知你昨天做的事以后,降下了口谕,赦免你的罪责,从今天开始,你又可以回东嵩书院教书了。” 齐振海闻言,浑身不由一僵,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李为君以为他不好向于希文交代,便说道:“于山长那边,我到时候跟他说一下,你出事的时候,他一直力保你,想来他也很乐意你回去继续教书。” 齐振海却摇了摇头,说道:“李大人,我不想回东嵩书院教书了。” 李为君一怔,“你不打算回去?” 齐振海点了点头,语气坚定说道:“我想留在这,给你当马夫。” “和东嵩书院比起来,我觉得,你更需要我。” 第252章 凤阳郡来信 李为君闻言,大感意外,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沉吟道: “你确定?你要知道,留在我身边,给我当马夫,远没有回东嵩书院教书的好。” 齐振海坚定道:“我的命,是李大人救的,李大人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只要李大人不介意,我愿意在你身边,当一辈子马夫。” 李为君笑着道:“那好,你先留在我身边,等有机会了,我给你谋一个好的差事。” 齐振海闻言,张了张口,“李大人......” 李为君抬手道:“就这样决定。” 齐振海不再多说,点了点头道:“好,我听李大人的。”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一块走了进来,看到床榻上的齐振海投来目光,庞硕笑着道:“哟,老齐,你醒了?” 齐振海强撑着坐了起来,对着他们露出笑容,抱拳道:“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 林永亭笑吟吟点了点头,旋即望向李为君,“为君,跟他说了吗?” 李为君点头道:“刚跟他说。” 林永亭颔首,“那就好,老齐,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回东嵩书院,还是?” 齐振海目光坚定道:“我刚才已经跟李大人说了,我要留在他身边当马夫。” “是吗......”林永亭一笑,“那你就留下来。” “以后你就跟为君住在一块,他也有个伴,而且,有你守着他,杂家也放心。” 齐振海感激道:“多谢林公公成全!” 李为君等到三位领导坐了下来以后,方才开口说道:“林公公,我打算伤好了以后,去东嵩书院查查那个庆国军情司谍探。” 林永亭问道:“有方向吗?” 李为君应声道:“有。” 林永亭颔首,“好,你先养伤,伤好了再去。” 李为君这时又问道:“兵部的人,去查崔家了吗?” 林永亭笑道:“今天天一亮,就去查了,兵部侍郎跟杂家说了,他今儿个起,会一天去崔家查三次。” “只要有一丁点蛛丝马迹,崔家就得覆灭。” 林永亭悠然道:“就算查不出来,也会搅得崔家天翻地覆。” 李为君呼出一口气,这就好啊,虽然没有因为崔豹,而使崔家覆灭,但是兵部调查崔家,也意味着崔家从今日起,将人人自危。 那些傍着崔家的人,也将惶惶不可终日! 林永亭又坐了一会,起身道:“这会也没什么事,杂家去胤京报社盯着,老侯,你留在这。” 侯缜嗯了一声。 李为君忽然想到什么,对着他道:“林公公,胤京报社的雕版,差不多快用完了,你叫人再送来一些雕版,我弄一下。” 林永亭皱眉道:“等你伤好了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 李为君解释道:“我闲着也是闲着,没事。” 林永亭颔首道:“那好,杂家回头给你送来一些雕版。” “走啦!” 说完,他便转身而去,转眼间,门外便响起马车离开的声音。 而主屋内,坐在椅子上的庞硕,看向了众人,问道:“咱们中午吃什么?” 李为君怔然,“不是刚吃过饭吗?” 庞硕肃然道:“饿了。” “......”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你这大胃袋,不是白长出来的。 当天中午,大伯梁璋,还有大娘宁絮,堂妹梁姝彤,前来看望他。 当天下午,赵乾便送来了一筐雕版。 李为君则坐在床榻上,仔细雕刻起来。 一连数天,李为君感受到了曲老药膏的作用,再配合上吐纳调息诀产出的内力滋养,他现在已经能够下榻走路。 齐振海现在也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天天出去帮他们买早饭。 闲的时候,还会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李为君感觉自己得到的不是一个马夫,而是一个管家。 不得不说,有管家的感觉,还挺不错。 至于庞硕,他恢复的最快,现在除了每天晚上回来以外,就是去胤京报社帮忙。 一时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这天早上,李为君刚刚洗漱完,就看到庞硕一手拎着食盒,一手举着一封信函,走了进来。 “为君,有你的信!” “我的信?” 李为君讶然,穿越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写信,“谁的?” 庞硕一边将信函递给他,一边笑眯眯道:“你应该问,从哪寄来的。” 李为君接过信函,闻言心头一动,“是不是从凤阳郡寄来的?” 庞硕一怔,随即懊恼道:“早知道不提醒你了。” 还真是从凤阳郡寄来的......李为君吃了一惊,低头一看信函,只见信函落款上写着“凤阳郡主”四个大字。 李为君立即打开信函,抽出里面的信,只见上面字迹很是清秀漂亮。 但只有两个字。 “安好?” 李为君翻到背面,然后又看了看信的正面,确定上面只有两个字,扯了扯嘴角,真是惜字如金啊。 庞硕好奇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李为君不假思索道:“关心。” 庞硕挑眉道:“就两个字啊?” 李为君将信递给了他。 庞硕一看,咂舌道:“还真就两个字?” 说完,他神色一肃,“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透着的关心,却是胜过万言。” “你是不是得回一封?” 李为君点头道:“我是有这个打算。” 庞硕问道:“那你是不是也回两个字,写个‘无恙’?” 李为君瞅着他道:“我看你是想挨凤阳郡主的揍了。” 庞硕干笑了一声,“我就开个玩笑。” “我家有纸笔,走,我带你过去。” 说完,他大步朝着堂屋而去。 李为君紧随其后,来到堂屋隔壁的书房之中。 坐下之后,李为君便提笔蘸墨,低头开始书写起来。 只见纸张上,很快出现一行行馆阁体的文字:郡主殿下勿忧,前些时日,虽然遇到凶险之事,但是,我只受了一些轻伤,现在已经好转...... 李为君不仅将自己遇到的事,写在了纸上,同时,还将自己制作出燧发手枪的事,也写了下来,同时,也附着上了燧发手枪的图纸。 当初在梁家村,跟凤阳郡主分开之时,李为君已经教会了凤阳郡主如何配置火药。 所以,现在只需要附上图纸就行,至于能不能打造出来,那就是凤阳郡主的事了。 庞硕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写满了十几张纸,啧啧道:“凤阳郡主就给你写了两个字,你回她这么多?” 李为君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有凤阳郡主的本事,你给我写两个字,我也回你这么多。” 庞硕闻言,叹了口气道:“这倒也是,凤阳郡主的本事,说实话,天下独一份,咱们拍马也比不及啊。”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眼眸一亮道:“你现在也能走了,要不,等会我带你去皇城,看看咱们密巡司的新府衙?” 第253章 参观密巡司新府衙 李为君闻言,眼眸一亮,“好啊。” 养伤的这段时日,林永亭跟庞硕只要来这里,嘴里就离不开密巡司新府衙。 用林永亭的话来说,这叫因祸得福。 用庞硕的话来说,得亏炸了。 李为君满心好奇,不知道新府衙怎么样,前些时日他身上有伤,下不了榻,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刚好可以去看看。 庞硕见他答应,笑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随即,他转头对着正在院角劈柴的齐振海叫道:“老齐,一块去!” 齐振海刚才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闻言放下斧头,应声道:“好!我来赶车。” “等我一下,我先去换一身衣服。”李为君说完,回到屋子,换了一身藏蓝色长袍,方才和他们一起走出庞家。 庞硕家门口的街道旁边,停放着一辆林永亭配给他们的马车。 李为君和庞硕登上马车,齐振海跟着坐在车夫位置上,为他们赶车。 伴随着车轮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马车朝着皇城方向驶去。 马车上,庞硕一脸兴奋为他介绍道:“为君,我跟你讲,咱们这新府衙,那叫一个,嘿!” 他举起大拇指,不停地抖动。 “以前的密巡司府衙,跟现在的一比,简直就是茅厕!” 李为君目光古怪看着他,“有你这么贬低的吗?” 庞硕挑眉道:“你还不信?等到了地方,你就信了!” 说完,他对着车夫位置上的齐振海叫道:“老齐,速度快点!” 齐振海闻言当即加快了挥鞭的速度。 很快,马车停靠在了朱雀大街最北端的朱雀门外。 朱雀门后,便是皇城。 此时,朱雀门外,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名侍卫。 庞硕跟李为君从马车上下来,瞬间引起四名侍卫的注意。 李为君抬头望着城墙和大门,忽然有种恍如隔世感觉。 他记得,穿越过来以后,他便来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安上门,想要敲击登闻鼓。 结果被梁勇带人给按住了,也是在那里,认识到了那位李大人。 “李大人,我在这等你们。” 齐振海的声音,将李为君的思绪拉了回来,点了点头道:“好。” 随即,他看到庞硕招了招手,便跟在他的身后,走向朱雀门内。 朱雀门门口,四名侍卫看他们走了过来,登时从中走出一人,问道:“什么人?” 庞硕面带笑容道:“我们是密巡司的。” 说完,他撩开袍摆,露出挂在腰间的铁牌。 铁牌上,赫然烙着“密巡司”三个大字。 那名侍卫是个青年,闻言眼瞳一凝,看向庞硕和李为君的目光发生剧烈变化,从刚刚的漠然,变得敬畏起来,抱拳道:“不知两位大人怎么称呼?” “新来的吧?”庞硕笑吟吟道:“以前都没见过你。” 青年侍卫点头道:“是,卑职才调来这里。” 庞硕微微颔首,说道:“我是密巡司主管,庞硕。” 说完,他指了指身边的李为君,说道: “他是密巡司司吏,李为君。” “你就是李为君!?”青年侍卫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 不远处的三名侍卫,也都纷纷向着李为君投来热切目光。 我这么有名吗......李为君不由一怔,随即微微颔首,“是我。” 青年侍卫赶忙抱拳道:“见过李大人。” 随即他想到什么,赶忙又对着庞硕行了一礼。 庞硕也不见怪,笑眯眯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青年侍卫立即摊开手掌,道:“可以可以,两位大人请进!” 庞硕抬起胖手,回头打了一个响指,示意李为君跟上,便昂首挺胸,阔步通过朱雀门,走入皇城内。 李为君跟在他的身后,通过朱雀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四名侍卫,仍旧用一种热切的目光望着自己,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庞硕的声音这时传来:“你是不是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看你?” 李为君收回目光,看到庞硕正笑眯眯望着自己,加快脚步,和他肩并肩行走,点了点头,问道:“庞大人你知道原因?” 庞硕颔首笑道:“当然,他们之所以那样看你,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传开了,传的最神乎其神的,就是你这个密巡司司吏,带着我这个主管,从爆炸的密巡司中逃了出来,还反杀了一个庆国军情司的头目。” 李为君错愕道:“啊?这不是扯吗?” 庞硕撇嘴道:“我开始也觉得扯,我有那么不堪吗,明明我也出了老大的力,人都差点没了,结果把我传成了废物,气的我好几天都没吃的下焖子。” “不过听多了传闻,也就适应了。” 李为君问道:“谁传的?” 庞硕哼哼道:“还能是谁,熊辉光呗,这个大嘴巴,逢人就说你多厉害,这几天也是没见到他,等我见了他,非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说着,他脚步一顿,指着前方道:“喏,那就是咱们密巡司的新府衙。” 李为君跟着顿住脚步,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座朱红高墙,拔地而起耸立着。 朱红高墙的正中间,是一座府衙大门。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一看就是胤帝笔迹,上写三个大字: 密巡司! 密巡司门口,还有两座石狮子。 大门与石狮子之间,还有一排排台阶。 朱红色的大门,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威严与贵气的感觉。 庞硕看着李为君看的怔然出神,笑吟吟问道:“怎么样?” 李为君收回目光,转头迎上庞硕的目光,一本正经道: “庞大人,你说得对,得亏以前的密巡司炸了。” 庞硕闻言,哈哈一笑,扬起下巴得意道:“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的不炸,咱们密巡司能有新府衙?” “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李为君当即跟在他的身后,拾阶而上,密巡司的大门此刻敞开着,二人直接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李为君便看到了熟人,被司礼监分配到胤京报社,给他们干活的赵乾,孙力,周务,郑旺四人,正在密巡司新府衙内忙活着。 第254章 今天开始,也是穿上官袍的人了 此时,在赵乾、孙力、周务、郑旺四人忙活下,密巡司新府衙,地面一尘不染,到处都透着干净整洁。 四人看到李为君的身影,神色一喜,纷纷起身抱拳行礼道: “李大人!” 李为君对着他们笑着颔首示意,“好久没见了。” 四人一笑,随即又对着庞硕行了一礼,“庞大人!” “你们继续忙,”庞硕挥了挥手,“我带为君来这看看。” 四人应了一声是,便继续开始忙活起来。 密巡司新府衙设立没多久,很多地方需要他们收拾。 李为君也不打扰他们,跟在庞硕身后,走到了大院之中。 以前的密巡司,太过简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宅院。 皇城内的这个新府衙则不同,只是院子,就比以前的密巡司大。 “为君来了?” 就在此时,大门方向响起林永亭的声音。 李为君回头望去,只见林永亭身穿一套绯红官袍,面带笑容朝这边走来,打招呼道:“林公公!” 林永亭走到他跟前,打量着他,“看起来精神多了,养的怎么样?” 李为君笑道:“好得差不多了。” 林永亭满意道:“那就好。” 随即,他走在前方,抬手招呼他跟上,说道:“你头一次来密巡司,杂家带你四处看看。” 庞硕不满道:“林公公,你说的是我的词。” 林永亭翻着白眼道:“这里杂家最大,那就是杂家的词儿。” 李为君莞尔,和庞硕一起,跟在林永亭身后。 林永亭一边走着,一边敞开双臂,露出陶醉之色说道:“为君你看看,咱们的新府衙,多气派。” “虽然在皇城的边上,跟内阁还有三省六部没法比,但是,比以前好的太多。” 林永亭带着他走入公堂门口,指着两边的楹联,仍旧是李为君提的四句诗,笑着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还是这四句,杂家让人重新了楹联,没有改动一字。” “瞧瞧这公堂。” 林永亭带着他走入公堂,公堂设施,很是齐全,右侧的水火棍,排成一排,威慑感十足,尤其是公堂内部,非常敞亮。 林永亭满足道:“在这公堂上审案,杂家都不敢想有多威风。” 李为君打量着周围,露出笑容道:“咱们也算是熬出来了。” “是啊!”林永亭笑吟吟点头,随即又带着他走到后堂,后堂两边,有六个屋子,说道: “这六个屋子,都是住人的,到时候你挑一个,然后让齐振海也挑一个,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 “忙的时候,杂家也会住在这里,还有老侯,老庞,他们也一样。” 林永亭又带着李为君走到了后堂之内,说道: “这个后堂,就是咱们办公的地方,诺,你看,书桌,椅子,书架,样样俱全,隔壁是放置文书的地方。” “这里是你的位置,以后你就坐在这办公。” 林永亭指着其中一套靠墙的桌椅,对着李为君说道。 李为君微微颔首,将这些全都记下。 就在此时,他发现椅子上,竟然还放着一件青色官袍,官袍上,还放着一顶乌纱帽。 林永亭见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拿起官袍递给他,说道:“这套八品官袍,是你的。” “以后在密巡司,你就要穿这一套衣服了。” “当然,出去办差的话,就穿咱们的飞鱼服。” 李为君接过官袍,拿在手中,好奇问道:“庞大人也有吗?” 庞硕此时坐在椅子上,闻言哼哼道:“我能没有吗,咱们都有,你的是青袍,我跟老侯的都是绿袍,林公公的是红袍。” 说着,他指了指林永亭身上的官袍。 林永亭此时又从自己的书桌上,找到一个精致木盒,打开拿给李为君看,说道:“这是你的官印,不过这东西,不用随身携带,放在这就行。” 李为君好奇打量着官印,四四方方,很是特别,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林公公,是不是以后我也要上朝?” 林永亭摆了摆手道:“那倒不用,杂家一个人去。” 那还挺轻松......李为君心里想着。 林永亭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感慨道: “以后啊,咱们密巡司,也是登得上大雅之堂的地方了。” “都是诸位的功劳啊。” 说着,他对李为君和庞硕拱了拱手。 李为君认真道:“如果没有林公公的领导,咱密巡司也不会有今日。” 林永亭一乐,转头对着庞硕道:“瞧瞧为君,再瞧瞧你,杂家跟你说这话的时候,你是屁话都不放一个。” 庞硕瞅着他道:“我要是说屁话,你又不乐意了。” “滚滚滚。”林永亭嫌弃的摆了摆手,不再理他。 李为君先将官袍官帽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望着林永亭,问道: “林公公,兵部那边,有庆国军情司的消息吗?” 林永亭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 庞硕撇嘴道:“要我说啊,庆国军情司的那三只贼鼠,跟会打洞似的,他们躲起来,莫要说是兵部,就是咱们,也找不到。” “说的是啊。”林永亭叹了口气,随即对着李为君说道:“虽然没有庆国军情司那三只贼鼠的下落,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兵部那边,最近把崔家的人,搞得人人自危。” “现在朝堂上,有一些有点眼力劲的,已经开始跟崔家割席了。” 林永亭笑吟吟道:“圣人听说这件事后,都为此多吃了两碗饭,可见圣人有多高兴。” 李为君一乐,心中不由对胤帝好奇了几分,来到大胤这么久,他还连胤帝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就在此时,林永亭伸出手,递了过来,“为君,这个给你。” 李为君定睛一看,发现他递来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林永亭道:“这是圣人给咱们密巡司的赏钱,你拿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为君接过一百两银票,塞入怀中,同时心里暗暗感慨,这个胤帝,真够穷的啊。 他出去接个私活,都不止一百两了。 第255章 五大书院学术交流 虽然钱少,但李为君也很清楚,这个大胤的皇帝,穷的一匹。 细数历朝历代,估计都没有比他更穷的皇帝了。 想到这,李为君忽然想起来,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就是靠着白盐捡回一条命,好奇问道: “林公公,白盐的事,宫里弄得怎么样了?” 林永亭闻言愁眉苦脸道:“已经拉到地方上贩卖,圣人可就指望这个赚钱了。” 李为君看他模样,疑惑道: “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愁眉苦脸?” 林永亭叹息道:“唉,如果没有人横插一脚,这确实是个好事。” “偏偏事与愿违啊。” 他坐直身子,沉声说道: “户部的人,一个个跟长了狗鼻子似的,知道圣人靠着你的法子,弄出了白盐,要拉出去卖,户部尚书就带着人,天天往圣人那里跑,说什么,天家无私事,国库空虚,反正多的是理由,把圣人气得够呛。” “最后圣人实在没办法,因为确实有几个地方需要赈灾,需要钱银,户部拿不出钱来,只能圣人出钱了。” 说着,林永亭竖起两根手指,说道:“这卖白盐的钱啊,杂家估摸着,最后圣人能落个两成。” “如果这白盐,一年能赚个一百万贯,那圣人就只能得到二十万贯。” “圣人还得说声谢谢。” “......” 李为君闻言,脑海中浮现出穿越前看过的一个影视剧里,嘉靖骂骂咧咧的画面。 估计胤帝也差不多。 李为君暗暗同情了胤帝几秒,随即问道: “傅绝顶还在工部吗?” “你想去看他啊?”庞硕在旁边插话道:“那你不用去工部了,去他家就行,他已经跟他的家人,搬回去住了。” 李为君一愣,“啥时候搬回去的?” 庞硕想了想,说道:“有一段时间了,我记得林公公说,咱们受伤后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傅绝顶就带着他的家人回家住了。” 林永亭在旁边说道:“是第四天。” 随即,他对着李为君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圣人那边给了傅家恩典,傅绝顶和他的家人搬回去住,不会有事。” 李为君闻言,这才放下心,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说道: “林公公,庞大人,那我回去了。” “去吧去吧。”林永亭笑着道:“回家好好养伤。” 李为君看着他道:“等我伤养好,估计我要去一趟东嵩书院。” 林永亭颔首道:“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明白!我回去了。” 李为君拱了拱手,抱起自己的官袍,转身而去。 “老庞,你去送送。” “得嘞!” 不用林永亭说,庞硕已经弹跳起来,和李为君一起,朝着自家走去。 时间转眼又过去数天,经过吐纳调息诀,以及曲老给的药膏,李为君的伤势,彻底痊愈。 清早,李为君洗漱完,吃了早饭以后,便在院子里伸展起了四肢。 在通化坊与崔豹一战,李为君深刻认识到了自己跟这个世界步入武科的人的差距。 光是回想,李为君便心有余悸。 等过阵子,请个老师,好好学学......李为君心里想着。 当初熊辉光告诉他,学会吐纳调息诀,步入武科的人,会与众不同。 除了拥有特殊的能力以外,还会多一个副作用。 李为君从学会吐纳调息诀以后,就不曾停下来过,按理来说,这么久了,能力也该浮现出来了。 但是没有! 不仅能力没出现,连副作用都没出现! 这让李为君很是困惑,难道自己练岔劈了? 不该啊,熊辉光亲自教的,没理由会这样才对。 也不知道东嵩书院有没有合适的老师......李为君思索着,毕竟他现在也是东嵩书院的人。 从东嵩书院找武科老师,再合适不过。 如果找不到的话,李为君便去找熊辉光,他的人脉广,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如果熊辉光都没办法,他就写信给凤阳郡主,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正当他思索时,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 “李为君,你在不在?” 李为君听出是于棠胭的声音,大步走了过去,打开大门之后,便看到于棠胭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庞,眉眼含笑看着他。 李为君看到她,便想到五大书院学术交流的事,问道:“棠胭姑娘,是不是学术交流要开始了?” 于棠胭笑容甜美道:“你想起来啦?” 李为君干笑道:“本来还没想起来,看到你,我想起来了。” 于棠胭打量着他,问道: “今天就是学术交流了。” “我爹让我过来,看看你伤好了没有,如果没好的话,你就不用去了,在家好好养伤。” 李为君笑道:“巧了不是,我这伤,刚刚好。” “是吗!”于棠胭眼眸一亮,“我马车都准备好了,走,咱们现在过去!”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旋即回头对着庖厨方向大声道:“老齐,我去东嵩书院,你去不去?” “去!” 齐振海正在庖厨忙活,听到声音,立即走了出来。 此时的齐振海,已经没有再易容的必要,用的是他那张面庞。 于棠胭看到他,并不意外,父亲于希文已经将齐振海的事告诉给了她,而且也说了,朝廷已经免了他的罪,挥手示意道:“齐夫子!” 齐振海面带笑容点了点头,“棠胭姑娘,好久不见。” 齐振海如今的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再无一点阴沉之色。 于棠胭看在眼里,抿唇一笑,说道:“是好久不见了,时间不早,咱们出发吧。” 李为君当即带着齐振海,走出庞家,将大门上了锁以后,便跟于棠胭一起,登上了马车,坐在车厢之中。 齐振海则坐在了车夫位置上。 此时的车夫位置上,已经有了一个中年车夫,看到齐振海坐上来,微微一笑,随即赶着马车,前往东嵩书院。 马车刚刚停下,还没有从马车上下来,李为君便听到了车外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东嵩书院的门口,有不少院生,穿着院服,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兴奋的议论着什么。 第256章 你不知道我现在嘴又多严 李为君仔细听了听,听得不太清楚,只听到“天枢书院”,“青云书院”,“白鹿书院”,“鹤鸣书院”的字眼。 “那些院生在说五大书院的事。” 车厢内,于棠胭也听到了外面院生们的议论,对李为君说道。 五大书院......李为君心头一动。 穿越到大胤这么长时间,他对京城的书院势力,有些了解,但了解的不深。 只知道京城共有五大书院,分别是“天枢书院”、“青云书院”、“白鹿书院”、“鹤鸣书院”,以及“东嵩书院”。 于棠胭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五大书院都有什么特殊地方吗?”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知,你给讲讲?” “那我跟你讲讲。”于棠胭竖起一根手指,笑盈盈道: “五大书院之中,天枢书院,排在第一,据说里面的天才,不知凡几。 “从天枢书院出来的文状元最多。” 不愧是第一啊.....李为君一阵咂舌,问道:“那第二呢?” 于棠胭竖起两根手指道:“青云书院,排在第二,据说朝堂上从青云书院毕业的官吏,占了一半之多。” “就如青云书院的名字,考进去,可平步青云。” 她竖起三根手指,说道:“白鹿书院,排在第三,最出名的地方,是出的武科状元最多。” “鹤鸣书院,排在第四,书院最有名的,就是钱多。” “进了鹤鸣书院,就甭想缺钱花,但凡是牵扯到钱的,书院一手包办。” “真好啊......”李为君感慨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鹤鸣书院,把人性摸透了,应该是五大书院之中,最受欢迎的一个书院吧?” 听到李为君的询问,于棠胭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但也仅限于农家子弟中的俊才而已。” “富贵人家,第一选择,永远是天枢书院。” 李为君微微颔首,“那咱东嵩书院的特色是......” 于棠胭无奈道:“特色?特色就是收留那四家不要的院生。” 李为君一怔,“啊?这么惨?” 于棠胭苦笑道:“你不知道五大书院竞争有多激烈,为了一个俊才,各大书院能大打出手,给出的待遇,超出你想象的优渥。” “相较起来,东嵩书院能给的东西,就太少了,所以很多俊才,都不愿意来我们这。” “而且,东嵩书院出现了俊才,他们就跟长着狗鼻子一样,闻着味就过来了。” “不出三天,就能把我们书院的俊才撬走。” 李为君若有所思道:“这样就会导致恶性循环啊。” 于棠胭点头道:“没错,这也是东嵩书院没落的原因。” 说完,她叹了口气,说道:“这次五大书院学术交流,对我东嵩书院来说,很重要。” “如果这次学术交流,东嵩书院不能大放异彩,恐怕,就要被踢出五大书院之列,以后的京城,大家再提起书院,就不再是五个,而是四个。” 李为君皱眉道:“那你觉得,这次学术交流,东嵩书院能不能大放异彩?” 于棠胭看着他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爹就不会头疼,更不会想方设法的请你入学就读了。” “我爹就指望着你,让东嵩书院大放异彩,李为君,你可得帮帮忙啊!” 于棠胭握着白皙拳头,为他加油打气道:“全指望你了!” 李为君颔首道:“我尽力。” 于棠胭不再多说,走下马车,说道:“咱们先去广学堂,我找你的时候,跟他们说过,有可能带你过来,他们这会还在等咱们呢。”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走下马车,随即对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齐振海说道:“老齐,你跟我一块进去,你去看尊夫人,我去广学堂。” 齐振海闻言眼眸一亮,当即从车夫位置上站起身,呼吸带着几分急促道:“好!” 三人一同走入东嵩书院。 李为君看着沿路的院生们,发现今天的东嵩书院,比上一次来的时候,热闹多了。 沿路上,全都是穿着院服的院生。 “李为君,你先去广学堂,我带齐夫子去他夫人住的院子。” 听到于棠胭的话,李为君心头一动,点了点头,“好!” 目送二人远去之后,李为君快步朝着广学堂方向而去。 来到广学堂所在的院子,李为君朝里面望去,只见门口竟然站着两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人。 二人一看就是武科出身。 两名中年男人见到李为君朝这边走来,当即凝起眼瞳,打量着他。 “密巡司的。” 李为君开口说道。 两名中年男人闻言这才放下戒备,对他拱了拱手,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我们是宫里的,负责傅绝顶的安全。” 保镖是吧......李为君笑吟吟点头,拱手还礼,然后大步走入了广学堂内。 此时的广学堂内,很是空荡清净。 一眼望去,只看到两个身穿院服的高瘦熟悉身影。 李为君笑着抬手与他们打招呼道:“绝顶兄,敢说兄!” 两个人正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打着哈欠。 听到李为君的声音,二人宛若被按下了开关一般,瞬间活力四射,同时站起身望向李为君。 “为君兄!” 傅绝顶嘿笑着招手道:“你可算来了!” 那敢说咧了咧肌肉发达的腮帮子,嘿笑道: “我们刚才还在说说,你今天会不会不来了,我就想着你肯定会来!” “绝顶兄说不一定,问他为啥,他都不说。” 李为君看了傅绝顶一眼,嘴够严的啊,工部这趟,他没白去。 傅绝顶哼哼道:“你也不看看外面站着的是谁,我敢乱说吗。” 那敢说一脸羡慕道:“你现在不一样了,都是官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宫里还给当官的配两个侍卫。” 傅绝顶咧嘴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那敢说转头看向李为君,好奇问道:“为君兄,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最近咋样?” 李为君笑道: “最近受了一点伤,在家养着。” 那敢说吃惊道:“你受伤啦?咋弄的?” 李为君讶然道:“你不知道?” 那敢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最近都在读书,没怎么出去过,都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李为君转头看向傅绝顶,“这个你也没说?” 傅绝顶肃然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嘴有多严。” 第257章 啥,就指望我一个啊? 李为君闻言,一阵莞尔,旋即对着那敢说道: “前些时日,京城出现了一伙庆国谍探,我们密巡司负责抓捕,抓捕过程中,我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养好了。” 那敢说闻言,显先是露出紧张之色,随即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对了,敢说兄......”李为君坐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有个事,我得问你一下。” 那敢说好奇道:“什么事?你尽管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为君神色凝重起来,问道:“你都跟谁说过,我给火药起名的事?” 傅绝顶闻言,大吃一惊,“什么,你跟人说过这事?” 那敢说先看了一眼傅绝顶,奇怪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能说吗?你也没跟我说过,不能跟人提起啊。” 傅绝顶闻言语气一噎,好像还真是这样,拧着眉头道:“唉,你这......你不该说的啊。” 他此时也意识到,那敢说说出去的事,会给李为君带来何等困扰。 他不由担忧看向李为君。 李为君笑了笑,说道:“无妨,事情已经过去了。” 随即,他看着那敢说,问道:“你还记得,跟几个人说起过吗?” 那敢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好像有九个人。” 李为君又问道:“是他们来找你打听的,还是,你自己跟他们说的?” 那敢说额了一声,“都是跟我打听的,当时广学堂不是出现爆声嘛,那九个人都听见了,然后都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跟他们说了你给火药起名的事。” 李为君微微颔首,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的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拿来纸笔,放在那敢说面前,说道: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叫什么?知道的话,把他们的名字,都写在纸上。” “我知道,他们几个,我都认识。”那敢说接过毛笔,快速在纸张上写下了九个人的名字。 李为君仔细一看,发现那敢说写的字,很是漂亮,其中有五个女子名字,四个男子名字,将纸张收起来,笑着道: “行,这样就足够了。” 那敢说紧张的站起来,“他们九个人里面,是不是有人有问题?” 李为君沉吟道:“我不好跟你说。” 那敢说闻言,悻悻然的坐了回去。 李为君收好纸张以后,问道:“学术交流什么时候开始?” 傅绝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现在还早,至少还要一个时辰开始。” 李为君了然,起身道:“那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一趟敬文亭。” “去吧去吧。”傅绝顶摆了摆手,“半个时辰后你回来就行,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要出发啦。” 李为君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二人抱拳,便大步离开了广学堂,朝着敬文亭方向而去。 敬文亭内,于希文已经换好了一身青色襕衫,正跟监院车仕达说着什么。 瞧见李为君朝这边走来,于希文脸庞上顿时露出笑容,先对着车仕达低声说了几句话。 车仕达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李为君,笑着抱了抱拳,旋即大步离开厅内,站在了门口。 于希文在椅子上坐下,对李为君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右手方的空置椅子上,笑吟吟道: “李为君,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能来了!” “于山长。”李为君拱了拱手,行礼完毕以后,放在坐在了椅子上。 于希文问道:“棠胭呢?” 李为君道:“她带着齐夫子去见齐夫人了。” 于希文微微颔首,笑着道:“去过广学堂了吗?” “我刚从广学堂过来。”李为君从怀中取出那敢书写的名单,递给了他,肃然道:“于山长,有个事,我需要跟您确认一下。” 于希文一愣,低头看着他递来的纸张,露出无奈之色,“你真是一点不闲着啊。” “这么紧要的关头,你还办你的案子?” 李为君沉吟道:“也就顺手的事。” 于希文接过名单,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有九个人,五男四女,看清楚名字之后,眉头紧皱了起来, “你怀疑他们是庆国军情司的谍探?” 李为君摇头道:“不是怀疑,这份名单,只是线索而已。” “之后还要进行查验,这个庆国谍探,有可能藏在这九个人当中,也有可能,不在其中。” 于希文愕然道:“什么叫也有可能不在其中?” 李为君耐心解释道: “那敢说只是跟他们九个人提到过火药的事。” “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九个人,就可能是谍探。” “也有可能,这九个人,把那敢说跟他们说过的事,告诉给了别人,别人又传了开,然后,传入了庆国谍探的耳中。” 于希文闻言脸色一变,“那范围可就大了。” 李为君点头道:“没错,眼下我们密巡司就要靠着这些线索,缩小范围。” “所以,这九个人的信息,是重中之重。” 于希文了然,“我明白了。” 说完,他抬头看向了门口,朗声道:“车监院!” “在!”身材魁梧的青衫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于希文将名单递给了他,“你看看这九个人,都是什么人,然后把他们的身份,住址,都告诉李为君。” 车仕达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九个人,都是下三堂的。” 说完,他从旁边拿起笔,快速在纸上写了起来,随即将写好身份住址的名单,递给李为君。 李为君接过仔细一看,发现每个人的住址,都写的明明白白,精确到了坊内第几条街,收起名单,抬头看着车仕达,抱拳道: “多谢车监院。” 车仕达抱拳还礼,随即看向于希文,确定没有别的事,便再次走到了外面站定。 李为君则起身道:“我这就没别的事了,于山长,我先回广学堂待着,等会出发的时候,我会跟傅绝顶还有那敢说一起去。” 于希文颔首道:“好,此次学术交流,在鹤鸣书院办,咱们书院的人,都会过去。” 李为君本来想离开,听到这话,站定脚步,好奇道:“都过去?难道其他书院的院生,也都会去吗?” 于希文笑道:“那是自然。” 李为君记得东嵩书院有好几千人,其他书院的院生只多不少,五个书院加起来,少说也得上万,了然点头道:“看来这次学术交流,盛况空前啊。” 于希文沉声道:“所以说,咱们东嵩书院,能不能大放异彩,就看你了。” 李为君哭笑不得道:“其他人一个指望不上?” 于希文叹息道:“我看悬。” 第258章 前往鹤鸣书院 “东嵩书院留不住俊才,但凡是能留住一个,我也不至于头疼。” 于希文叹息道:“现在的五大书院,竞争太激烈了,只要有俊才出现的消息,他们就会争抢,咱们东嵩书院抢不过人家,可不就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吗?” 李为君同情道:“你这个山长,当的够憋屈啊。” 于希文笑呵呵道:“还好。” “比当今圣人强多了。” “听说当今圣人,穷的叮当响,我比他强。” 李为君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说道:“你在我这个密巡司司吏面前说圣人的不是,你就不怕圣人知道。” 于希文笑吟吟道:“你要是能让圣人知道,我就不会跟你说了。” “你的为人,我放心。” 李为君笑了笑,看人还挺准。 于希文注视着他,接着说道:“东嵩书院现在迎来百年未有的困局,也是上苍垂怜,让我遇到了你。” “你的诗写的极好,我想,此次参加五大书院学术交流,一定能名声大噪。” 于希文满面笑容道:“只要你出马,东嵩书院这块招牌,就摘不下来。” 李为君笑道:“明白。” “那我回广学堂了。” “去吧去吧。” 于希文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敬文亭,随即也起身,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岑夫子。 想到岑夫子前些时日,天天来问他李为君到底还能不能来,他就有股赶紧告诉他的冲动,可算要摆脱他的纠缠了。 广学堂,李为君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脸回味笑容的齐振海,打招呼道:“老齐,见过尊夫人了?” 齐振海回过神,转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点头道:“已经见过了。” “她瘦了,我已经叮嘱她,好好吃饭,等她养好了,我就接她回家。” 说着,他眼里的温柔更浓厚了几分。 李为君笑着道:“那就好。”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了他,低声说道: “这是我调查来的名单,你现在就回去,交给林公公,让他立即着手调查。” 齐振海接过名单,随即皱眉道:“我现在就回去?那你怎么办?” 李为君拍了拍胸口,那里有他随身携带的燧发手枪,还有一袋子火药,以及一盒铅弹,笑吟吟说道:“我有保命的东西。” “而且,我参加的是五大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等会要去的地方是鹤鸣书院,于希文也会去,我的安全不用担心。” 齐振海闻言,这才放心,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回去!” “去吧去吧。” 李为君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以后,随即跟广学堂门口的两名宫廷内卫颔首示意,便走入广学堂内。 此时,广学堂内,除了傅绝顶跟那敢说,还多了一位肤色白皙的年轻貌美女子。 李为君看着正在跟傅绝顶、那敢说有说有笑的于棠胭,笑着打招呼道:“你们都到齐了?” 于棠胭看着他,笑盈盈道:“就等你了。” 傅绝顶看着他,好奇问道:“为君兄,齐夫子去密巡司了啊?” 李为君颔首道:“可以这样说。” 傅绝顶羡慕道:“真好,密巡司好啊,密巡司比教书有前途。” 那敢说咧了咧发达的腮帮子,说道:“我看而且还有钱途。” “为君兄,我也想进密巡司。” 傅绝顶也看向了他,“我也想。” 李为君莞尔道:“那你们排队吧,熊辉光还没进呢。” 听到熊辉光三个字,傅绝顶跟那敢说顿时没了这个念头。 熊辉光的大名,他们也听说过,京城鼎鼎有名的武状元之一,他都没进密巡司,他们就更甭想了。 李为君此刻也想到了熊辉光,这家伙虽然没进密巡司,但是,他进了胤京报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林永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他什么。 换做别的府衙,早被辞退了。 李为君收回思绪,望着于棠胭,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于棠胭眨了眨美眸,说道:“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 李为君点头道:“那咱们出发吧。” 于棠胭当即起身,脚步轻快的带着他们,朝着东嵩书院外走去。 东嵩书院外的院生们,此时都陆陆续续的坐上了书院安排的马车,朝着鹤鸣书院而去。 四人坐上马车,在车夫的挥鞭下,马车碾压着青砖铺就的地面,缓缓前行。 三刻钟以后,李为君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还没有走下马车,他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 李为君撩开车帘,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鹤鸣书院的大门。 鹤鸣书院的大门,看着并不金碧辉煌,但给他一种沉静的力量感。 就在此时,于棠胭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李为君,你看到鹤鸣书院的门扉了吗?” 李为君注目而去,只见鹤鸣书院的门扉,不是朱红涂漆,而是色泽乌黑的木门,在阳光映照下,微光流转。 似乎是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坐在马车上,李为君都闻到空气中散发出的一缕淡雅清香。 看到李为君点头,于棠胭继续说道:“你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那门扉木纹之中,暗藏着金丝。” “鹤鸣书院的门扉,有讲究的,选用的是千年以上的整块阴沉金丝楠木。” 李为君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得价值多少钱?” 于棠胭肃然道:“有钱都买不到这么大块的。” 说着,她又指向书院大门的门环,“看到门环了吗,那是玄玉狻猊。” “鹤鸣书院的门槛,用的是整块汉白玉,它之所以雕成云海纹样,也是有寓意的,寓意‘学海无涯’。” “据说,这块门槛,已经历经百年,那上面的温润光泽,就是被百年来鹤鸣书院院生磨出来的。” “瞧见匾额了吗?” 李为君闻言望向写有“鹤鸣书院”四个大字的门匾。 于棠胭道:“匾额上的四个字,也非同一般,是由匠人剔空一块极品和田青玉,内嵌夜明珠为底,再以金丝镶嵌出字形,你要是晚上来,就会发现这匾额上的字,能发光!”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够奢靡的啊......” 于棠胭叹息道:“何止是奢靡,简直是变态。” “都说鹤鸣书院有钱,开始我还不相信,我还觉得,有钱能有成啥样,直到我来过这里以后,才知道原来有钱能成这样......” 第259章 学术交流开始! 李为君此刻也对鹤鸣书院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暗暗感慨,怪不得东嵩书院留不住人。 人家鹤鸣书院随便抛出一个橄榄枝,就不是一般人能拒绝的。 傅绝顶这时一本正经看着于棠胭,“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东嵩书院的。” 那敢说跟着道:“我也是!” 于棠胭翻了翻白眼,“那也得鹤鸣书院要你们才行。” 傅绝顶、那敢说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你这人,怪不礼貌的。”傅绝顶嘟囔道。 于棠胭哼哼了一声,率先走下马车,“走吧,我们进去。” 李为君此时还在注意着马车外面,鹤鸣书院之外,肉眼可见的人多。 感觉来这的人都上万了。 但是,鹤鸣书院门前广场,却仍旧给人一种宽敞感。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它大! 和东嵩书院门前广场一比,东嵩书院就仿佛一个寒酸私塾。 李为君收回目光,跟傅绝顶、那敢说一起,走下马车,跟在于棠胭身后,走入鹤鸣书院大门。 穿过门庭,进入鹤鸣书院,眼前变得更加宽敞。 李为君脑海中倏然冒出四个字,别有洞天! 于棠胭走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跟李为君介绍道: “为君,你是第一次来,不知道鹤鸣书院的情况,我跟你简单介绍一下。” “鹤鸣书院,也分上三堂,中三堂,下三堂。” “鹤鸣书院上三堂,为明德堂、格致堂、弘道堂。” “中三堂,是九思堂,致远堂,闻道堂。” “下三堂,是摛藻堂,鉴古堂,知新堂。” “每个堂,都跟咱们东嵩书院一样,有很深的寓意,我就不跟你讲了,咱们先去摛藻堂。” “今天的学术交流,会先在那里举行。” 李为君微微颔首,跟在她的身后,朝着鹤鸣书院摛藻堂而去。 不得不说,鹤鸣书院很大,李为君跟着于棠胭,走了一刻钟,方才走到摛藻堂。 刚到门口,李为君再次感受到了鹤鸣书院的有钱。 在于棠胭的介绍下,李为君得知,摛藻堂内的四壁,不是白墙,而是雨过天青色的顶级澄泥砖细细铺就,色泽温润如玉,光洁如镜,看着便感觉清雅而高贵。 地面铺陈着紫檀木地板,仔细端详,能看到地板上面,竟然还镶嵌着以螺钿、玛瑙、青金石碎屑拼嵌而成的文字章句。 步履踩去,仿佛踏在千古文章之上。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钱还能这样花的吗......李为君暗暗腹诽着。 摛藻堂内陈设着数十张紫光檀木大案,每一张案几的木纹,都如瀑布流云,叫人目不暇接。 案角处,以错金工艺镶嵌着历代文豪的名句。 李为君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再看下去,他觉得就该属于这里了。 他瞧见一面墙上,竟然挂着一个贴有金箔的大字:弈。 李为君眸光一闪,转头看着于棠胭,问道: “这里等会要举行的,是下棋?” 于棠胭点了点头,“对。” “等一下,在这里,五大书院,会进行围棋、象棋、五子棋。” “五大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包罗万象,这才是刚开始,一共会举办三天,三天时间,你会发现,为什么学术交流会如此受欢迎。”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了解,随即心里想着,下棋吗,下棋我也会啊。 穿越前,他有一阵子,对下棋格外痴迷,所以刷了很多短视频。 也得益于刷过那些短视频,他的棋艺,在以前的公司,还有街边的棋摊上,无人能敌。 李为君心头一动,转头看着于棠胭,问道: “这次的学术交流,是报了名,才能参加?” 于棠胭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要你是书院的院生,你就有资格。” “就比如你是咱们东嵩书院的院生,只要你想,这里举行的每一局学术交流,都可以参加。” 李为君又问道:“中途换人也行吗?” 于棠胭笑道:“当然可以。”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李为君话里的意思,讶然道:“你想参加弈局?” 李为君沉吟道:“只是想想而已,不一定。” 于棠胭闻言,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他只是好奇而已。 过了一会,摛藻堂内的身影,越来越多。 东嵩书院的三名参加弈局交流的院生,已经到了。 其他书院的人,也已经到了,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各色院服。 从于棠胭口中,李为君得知,穿紫色院服的,是天枢书院院生。 穿红色院服的,是白鹿书院的院生。 穿黑色院服的,是鹤鸣书院的院生。 穿青色院服的,是青云书院的院生。 而穿浅蓝色院服的,是东嵩书院院生。 李为君此时身上没有穿院服,穿的是一件藏蓝色长袍。 他开始还担心,没有穿院服会有影响。 “你真打算现在上啊?” 于棠胭目放异色看着他,今天看见李为君没有穿院服,她已经跟父亲于希文说了,让他来的时候,带一件院服过来。 因为李为君要参加的诗局学术交流,是在下午,而于希文已经跟岑夫子在来的路上,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所以她便没有跟李为君说过这事,属实没想到,李为君竟然真有参加这一局学术交流的想法。 于棠胭想了想,随即指了指傅绝顶身上的院服,说道: “你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那等会跟他换一下衣服。” “我看傅绝顶的院服,你也能穿。” 李为君微微颔首,“先看看情况。” 如果东嵩书院能拿下这一局的话,他就不上了。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黑色院服的中年男人,神色肃穆的走了进来。 “伯夫子!” 摛藻堂内,五名身穿黑色院服的鹤鸣书院院生们,见到中年男人,纷纷行了一礼。 其他书院的院生立即跟着行了一礼。 李为君随大流的行了一礼,直起身子之后,听到于棠胭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这位是鹤鸣书院的伯夫子,也是今天弈局的监较。” 李为君微微颔首,注视着对方,只见伯夫子大步走到了一张紫光檀木大案跟前。 随即,伯夫子对门口招了招手。 “带进来吧。” 三名身穿黑色院服的青年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中捧着一副棋盘,棋盘上,还放着棋盒。 其中一名青年,将围棋棋盘放在了大案上。 伯夫子神色肃穆,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 “五大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现在开始。” “这里举行的,是弈局交流。” 第260章 都败了?那我试试 伯夫子扫视了一眼站在摛藻堂内的各书院院生们,语气不急不缓道: “弈局规则很简单,一共有三种,第一种,一人守擂,一人攻,守擂者守到最后,赢下所有攻擂者,即胜出。” “第二种,三局两胜。” “第三种,五局三胜。” “你们可以任选一种规则,达成一致者,方可进行学术交流。” “若意见没有达成一致,则规则各进行一次,两胜者胜出,一胜一负视为平局,将以未选规则决出胜负。” 说完规则之后,伯夫子神色不怒自威问道:“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纷纷应声道:“听清了。” 伯夫子微微颔首,说道:“既如此,那就开始吧,先来围棋。” “此次学术交流在我鹤鸣书院举行,按照规矩,我鹤鸣书院的院生可以先选规则。” 他望向一名身穿鹤鸣书院黑色院服的瘦削青年,开口说道: “楚巍!” 那名青年走了出来,拱手说道:“学生在。” 伯夫子道:“你先来。” “是。”楚巍不假思索道:“我选守擂。” 随即,他大步走到伯夫子面前,站在放有围棋棋盘的桌子跟前,面向摛藻堂大门,看着投来目光的一众院生们,淡淡说道: “你们只要赢了我,那围棋交流,就算你们书院胜。” 听到这话,摛藻堂内的一众院生瞬时哗然,交头接耳起来。 站在门口处的东嵩书院等人中,傅绝顶咂舌道:“真狂妄啊。” 那敢说不满道:“就是,口气这么大,好像吃定他自己能赢一样。” 于棠胭却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他有狂的资本。” 李为君好奇看着他,问道:“怎么说?” 于棠胭解释道:“这个楚巍,已经连续两年,拿下围棋交流的胜者了。” 李为君讶然:“这么厉害?” 于棠胭叹息道:“是啊,两年前,他是咱们东嵩书院的院生,后来,因为在学术交流上,拿下了那一年围棋交流的胜者,被鹤鸣书院给挖走了。” “去年,他替鹤鸣书院拿下了围棋交流的胜者,今年估计还是他了。” 李为君哦了一声,没有反驳,而是想要凑过去看看楚巍怎么下的,观察一下他的棋艺。 这时,他发现,整个摛藻堂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观看。 李为君心头一动,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决定等一下。 下一秒,身穿黑色鹤鸣书院院服的青年,抬着一面墙壁大小的棋盘走了进来,稳稳地挂在了墙上。 李为君松了口气,幸好刚才没有上去观棋,差点成土包子了。 摛藻堂内,有两名鹤鸣书院的院生,手握黑白巨大棋子,放在竖起来的棋盘之上。 也不知棋盘跟棋子是什么材质,棋子放在棋盘上,竟然牢固的贴在棋盘上面,不会掉落下来。 李为君注视着棋盘上的棋子,随着黑白棋子不断落下,手持黑棋的楚巍优势越来越大。 李为君观察下发现,楚巍下棋速度很快。 他的对手思考过后,才缓慢放下一枚棋子,楚巍看他放下棋子的瞬间,就跟着落子。 这个楚巍喜欢下快棋......李为君心里做出判断,同时想着,真巧,我也是。 很快,身穿紫色院服第一个攻擂的天枢书院的院生一脸黯然,放下手中的棋子,投子认输道:“我输了。” 楚巍拱手道:“承让。” 那名院生还礼道:“受教。” 伯夫子满脸笑容,看向楚巍的目光充满欣赏。 他自己就是个围棋高手,所以更能看出楚巍的围棋天赋,是何等的出类拔萃,说他是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也不为过。 伯夫子甚至现在就可以下结论,百年之内,围棋上,无人能出楚巍之右。 果然,接下来,挑战楚巍的其他书院院生们,接二连三的败下阵来。 当看到两名东嵩书院的院生投子认输的黯然模样,傅绝顶神色也变得黯然,“唉,又输了。” 于棠胭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羞耻,说道:“输了也并不意外,毕竟,楚巍不是一般人。” 那敢说附和道:“没错,输给他不丢人。” 于棠胭看着摛藻堂内都败下阵来的院生们,说道:“这一局差不多了。” “等会看看象棋怎么样。”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响起:“那个,绝顶兄,你来一下。” 东嵩书院众人同时转头看向李为君,傅绝顶好奇问道:“怎么了?” 李为君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藏蓝色袍服,一本正经说道:“我们换一下衣服。” 话音甫落,东嵩书院众人同时一静。 傅绝顶想到什么,呆呆看着他。 那敢说也一脸错愕。 于棠胭迟疑道:“难道你想......” 李为君点头道:“我想试试。” 傅绝顶提醒道:“为君兄,你刚才没看到吗,那么多院生都败下阵来,没一个是楚巍的对手,我看你还是别比了,这样不会自取其辱。” 于棠胭看了他一眼,说道:“让你换,你就换,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 说完,她又对着李为君说道: “李为君,你心里不要有负担,就随便玩玩,当热身了。” 李为君笑了笑,“好。” 傅绝顶见于棠胭拍板,便哦了一声,和李为君一起走出摛藻堂,互换衣服。 当摛藻堂内最有一人攻擂失败,伯夫子面带微笑,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放在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身上,堂内的人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没有攻擂,问道: “还有人要攻擂吗?” 见三人不说话,伯夫子了然,这三个东嵩书院的院生,只是过来看热闹,便缓缓说道: “如果没有,我就宣布围棋交流的胜者了。” 话音刚落,摛藻堂外响起一道朗声:“还有我!” 听到声音,众人纷纷注目而去。 伯夫子跟楚巍也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东嵩书院院服的俊朗少年,脸庞上带着淡淡笑容,从外面大步走进摛藻堂。 伯夫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为君对着他拱了拱手。 “东嵩书院,李为君。” 伯夫子眉头一挑,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也没有多想,看着他身上穿着的东嵩书院院服,颔首说道: “上前来吧。” 第261章 你竟然赢了?! 李为君大步上前,站在了大案跟前,对着站在对面的楚巍点了点头。 楚巍微微颔首,将白起推到了他的面前,“请。” 见对方示意自己执白先行,李为君抱拳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李为君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 他这一手,平平无奇。 楚巍见状,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下一秒,李为君的白子便已落入棋盘。 楚巍当即放下一子,便看到李为君手中的白子竟然跟着放入棋盘,眉头微微一挑,抬头看了一眼李为君,心中有些讶然,这个人,竟然和他一样,喜欢下快棋。 不过,开始能下快棋,很正常。 刚刚攻擂的那些院生,有不少人跟李为君一样,开始下的很快,能跟上他的节奏。 但是随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越来越多,对方的速度就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楚巍不以为意,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 但是很快,楚巍便再次感到吃惊。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布下了一半。 李为君的落子速度,竟然不慢反快。 不仅能跟上他的节奏,而且隐约间,居然还有超过的迹象。 再一看棋盘上的局势,对方速度下的这么快,竟然还能占优,楚巍不由神色凝重几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 哒哒的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不停地响起。 墙壁上挂着的巨大棋盘,此时也不断出现棋子。 傅绝顶、那敢说虽然围棋不怎么精通,但是也能看懂局势。 望着白子领先的局势,傅绝顶转头对着于棠胭说道:“我怎么看着,像是李为君占优啊?” 那敢说咂舌道:“我也这么觉得。” 于棠胭此时已经看呆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老爹真的捡到宝了! 她本以为李为君在赋诗上有天赋,没想到,他下围棋,竟然也如此有天赋! 面对围棋天才楚巍,下棋速度不仅没有落下,局势也能掌握在他手里,处处占得先机! 于棠胭没有回应傅绝顶,眸子中闪烁着明亮光芒,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墙壁上那张巨大棋盘,心脏砰砰乱跳。 一个荒唐又很有可能发生的想法,充斥着她的胸腔。 该不会,李为君要赢了吧? 而此时,不仅是东嵩书院的他们,在场的天枢书院院生、白鹿书院院生、青云书院院生,以及前来观看的鹤鸣书院院生们,望着巨大棋盘,越看眼睛越睁得老大。 他们都看出来,李为君的优势越来越大。 照此发展下去,东嵩书院将在围棋交流中取胜! 站在李为君和楚巍之间,观看棋盘的伯夫子,从原本的轻松写意,变得肃然凝重。 此时,楚巍的落子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擅长下快棋的楚巍,落子速度变慢,就意味着他遇到了比他还强的对手。 伯夫子不由多看了两眼李为君,见他神色平静,一枚棋子在他手指尖跳动着,心中震撼不已。 东嵩书院又出天才了? 这样的人才,岂能让东嵩书院所得,应该入我鹤鸣书院才是......伯夫子心中想着。 就在此时,伴随着啪嗒一声,楚巍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输了。” 李为君笑着抱拳道:“承让。” 楚巍颓然还礼道:“受教。” 说完,他站在了一旁,身为围棋天才,这两年的学术交流,他从未败过,心里怎能没有一点高傲,也正因此,今天见到围棋天赋比他还强的李为君,他神色不由有些黯然,半晌没有缓过劲来。 伯夫子看了楚巍一眼,并没有安慰他,而是看向了李为君,满眼赞赏,问道:“李为君,你今年多大?” 李为君实话实说道:“十六。” 伯夫子笑吟吟道:“如此年轻,就能有如此围棋天赋,你的成就,注定非凡。” 李为君立即拱手道:“伯夫子谬赞。” 伯夫子不再多说,对着摛藻堂外大喝一声,“来人!” 霎时,一名身穿黑色院服的鹤鸣书院院生走了进来。 伯夫子淡淡道:“围棋交流结束,胜者,东嵩书院,李为君!” “挂牌吧!” 那名院生拱手道:“是!” 说罢,对方大步离开。 挂牌?李为君听到这个词汇,有些好奇。 他回到于棠胭等人身边,就看到他们正目放异色看着他,莞尔道: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傅绝顶凝视着他,仿佛才认识他一般,咂舌道:“李为君,你竟然会下棋,还能赢了楚巍!” 李为君摇头道:“是他轻敌了。” 傅绝顶肃然道:“我看不是轻敌,是他真下不过你。” 那敢说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 李为君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于棠胭,问道:“刚才伯夫子说的‘挂牌’,是什么意思?” 于棠胭此时还沉浸在震撼中,没有缓过劲,听到这话,方才回过神,下意识为他解释道:“刚才进鹤鸣书院的时候,你没有留意吧?” “在书院门前广场上,有一面墙,上面写着此次学术交流的科目。” “如果谁赢了,就会在上面挂一个木牌,上写书院的名字,以及胜者的名字。” 公示墙是吧......李为君恍然,“原来如此。” 于棠胭此时仍旧有种处于幻境的感觉,看到周围各大书院院生们向这边投来目光,不停对着李为君指指点点,目露崇敬之色,便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喃喃自语道: “我们东嵩书院竟然赢了......” 说着,她嘴角勾起,“我都不敢想象,我爹要是知道了,会笑成什么样。” 大概会笑成你这样......李为君看着她捂着嘴唇,眉眼弯弯含笑模样,心中想着。 就在此时,又一个棋盘,被鹤鸣书院的院生放在了紫光檀木大案上。 李为君仔细一看,发现这次的棋盘,是象棋棋盘。 伯夫子的声音跟着响起:“接下来,是象棋交流。” “向冠宇!” 摛藻堂内,当即一名身材高瘦,身穿黑色院服的青年大步走了出来,拱手道:“学生在!” 伯夫子淡淡道:“你来选。” 向冠宇毫不犹豫说道:“我也选守擂。” 第262章 再次出战! 伯夫子微微颔首,“那就开始吧。” 等他站到大案后方,开始摆动棋子之时,伯夫子扫视了堂内一众各院院生一眼,说道:“你们可以攻擂了。” 立即有一名身穿紫色院服的院生站了出来,走到向冠宇的对面站定。 向冠宇手执黑棋。 天枢书院的院生手执红棋。 此时,另外一面墙壁上,被鹤鸣书院的人挂上了一面巨大象棋棋盘。 二人的攻守棋局,被复刻在了巨大棋盘上。 随着一声声棋子落入棋盘,胜负很快揭晓。 天枢书院院生一脸苦涩,“我输了。” 他的脸庞上,没有一点不甘,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就算是再来几次,结果也是一样。 向冠宇拱手道:“承让。” 天枢书院院生还礼道:“受教。” 伯夫子目光满意看着向冠宇。 向冠宇,一开始并不是鹤鸣书院的院生,和楚巍一样,来自东嵩书院。 两年前,向冠宇与楚巍被称作东嵩书院的左右天骄,后来被鹤鸣书院招揽,成为鹤鸣书院的院生。 这两年的弈局交流中,就因为他们二人,才让鹤鸣书院收揽围棋、象棋胜者之名。 楚巍的落败,让伯夫子有些意外,好在还有向冠宇。 他看着众人,说道:“下一位。” 当即一名身穿红色院服的白鹿书院院生走了出来,站在向冠宇的对面。 随着棋子开始挪动,棋盘上的黑红棋子,再次厮杀起来。 望着棋盘上的局势,胜负的天平不断地向向冠宇倾斜,李为君有些讶然,“这个向冠宇,很厉害啊。” 于棠胭点头道:“那是,咱们东嵩书院出来的,能不厉害吗?” 李为君一怔,“他以前也是东嵩书院的院生?” 于棠胭叹了口气,“是啊。” “后来,跟楚巍一样,被鹤鸣书院挖走了。” “......” 东嵩书院是鹤鸣书院的货仓吗,人家就找你进货啊? 李为君忍不住道:“你们真就一点留不住人才?” 于棠胭苦笑道:“人才哪有那么容易留住的?” “想要留住人才,总得给人家好处吧,但问题是,其他书院给的好处更多,你又给不出那么好的待遇,能怎么办?”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啊。” 李为君有些意外,人家想走,你们竟然真就把人放走,不知道什么叫道德绑架,还是不懂得PUA啊,问道: “你们就没想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于棠胭摇头道:“没有,用我爹的话来说,就是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阻碍院生进步的地方,如果对方给的好处足够多,那就应该放走,让他有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用感情来束缚住他,阻碍他的未来。” 李为君肃然起敬,“于山长的格局真大。” 于棠胭撇嘴道:“唉,有个屁用。” “我爹这么搞,差点把东嵩书院搞没了。” 说完,她目光灼灼看着李为君,说道:“幸好有你。” “你赢下刚才那一局,就足够了,就算赋诗交流没有取胜,也不要紧。” 于棠胭一本满足道:“东嵩书院的招牌,没人摘得掉了!” 李为君摸着下巴,注视着向冠宇,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赢的越多越好?” 于棠胭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啊。” “赢得越多,就越会引人注目。” “这次的学术交流,会决定今年下半年能招到多少院生。” 李为君微微颔首道:“那等会我去试试。” 于棠胭讶然道:“你会下象棋?” 傅绝顶跟那敢说一直在二人旁边,听着二人对话,闻言,他们也露出吃惊之色。 李为君点头道:“略懂。” 傅绝顶皱了皱眉头,“只是略懂啊?略懂的话,还是别上了,你不是向冠宇的对手。” 说着,他指了指站在向冠宇对面的白鹿书院院生,“你瞧瞧攻擂的那些院生,都是各大书院的天才,他们可不只是略懂,是真的精通,就这,也不是向冠宇的对手。” 于棠胭没好气道:“李为君说他略懂,你还真信啊,懂不懂什么叫强者的谦辞?” 说完,她望向李为君,问道:“你有信心吗?” 李为君笑道:“我试试看。” 而此时,那名白鹿书院的院生看着棋盘上自己的老将被将死,一脸无奈,弃子认输道:“我输了。” 向冠宇拱手道:“承让。” 说完,他开始恢复棋盘上的棋子。 伯夫子则扫视众人一眼,问道: “还有人要攻擂吗?” 堂内一众院生见到向冠宇的厉害,纷纷胆怯,不想自取其辱。 毕竟,一旦选择攻擂,成功了,能骑在对方头上。 但是,一旦失败,等到挂牌,败者的名字,将作为胜者的注脚,出现在上面。 可算是要赢了......伯夫子看到没有人向前,暗暗松了口气,围棋交流上,出了那么大的岔子,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山长交代,好在象棋交流上,挽回了面子。 正当他要宣布胜者之时。 一道声音响起,“还有我!” 唰的一下,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李为君大步上前,面带笑容道: “在下东嵩书院,李为君,选择攻擂!” “......” 伯夫子错愕看着他,不是,你怎么还来啊?! 站在一旁的楚巍,神色黯然着,落败的感觉,让他很是痛苦,输给东嵩书院的人,让他更加难受。 毕竟,各大书院的院生,谁都知道,东嵩书院是个什么地方,京城有句话,叫做五大书院只有四家,就是说,东嵩书院不该被列入五大书院之中,应该被除名。 现在,他输给了东嵩书院,可以预见,往后鹤鸣书院的院生们,会用鄙夷目光看他,嘲讽他输给东嵩书院,让鹤鸣书院蒙羞。 楚巍正无奈自己在鹤鸣书院的未来将一片黑暗时,李为君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李为君。 他竟然还会象棋?! 如果,他赢了的话,那自己,就不是唯一一个输给东嵩书院的鹤鸣书院院生。 想到这里,楚巍心都跳快了几分,目光灼灼看着走到向冠宇对面站定的李为君,心里暗暗想着,加油,可别输啊...... 第263章 再胜! 伯夫子回过神,多看了李为君两眼,此子围棋天赋极强,难道,象棋天赋也不差? 不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样的人才,鹤鸣书院应该早早得知才对。 难道,鹤鸣书院的招生阁偷懒了? 不应该啊,其他三大书院,不也是没动静?难道他们也偷懒了? 除非,这个李为君,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 亦或是东嵩书院山长于希文在路上捡的。 伯夫子回过神,不再多想,缓缓说道: “开始吧。” 李为君低头看着自己的棋子,是红色,象棋之中,执红者先。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向冠宇,见对方神色平静,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是说他对自己有信心。 李为君不再多想,说道:“我先?” 向冠宇颔首道:“好。” 李为君当即提起棋子,落在了当头。 向冠宇看着对方当头炮,立即提子应对。 众人屏息凝神的望着墙壁上的庞大棋盘,看着上面的棋子不停发生变化。 因为是守擂,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一局输了,那就是落败。 因此,东嵩书院的众人都很紧张。 伯夫子此时心中也很是紧张,输一次就够了啊,输两次就过分了啊! 而且还是输给同一个人! 这次再落败,他真就没办法跟鹤鸣书院山长交代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伯夫子眼里的绝望也越来越浓。 棋盘之上,李为君所执的红色棋子,大开大合,宛若力能扛鼎的霸王一般,只来硬的。 向冠宇所执的黑棋,却如同一名剑客,出手之间,尽显凌厉之色。 但是,面对李为君的攻势,以及出其不意的落子,向冠宇逐渐落于下风。 半刻钟过后,向冠宇面如土色,看着自己的老将被将死,叹了口气,“我输了。” 说完,他低头拱手道:“受教。” 李为君还礼道:“承让。” 说完,他看了一眼伯夫子。 伯夫子此时神色呆滞,还沉浸在莫大的心慌之中,输了,真的输了! 他娘的,还是输给了同一个人两次! 这怎么让我向山长交代啊! 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带领的人,参加弈局交流,输给了东嵩书院的院生? 而且还输给对方两次? 山长能踹死他! 但是,眼下胜负已分,伯夫子也只得开口说道: “象棋交流,东嵩书院胜!” “挂牌!” “是!”摛藻堂外的一名院生当即抱拳,朝着鹤鸣书院外的门前广场而去。 伴随着伯夫子的声音落下,摛藻堂内响起一片哗然声。 谁也没想到,区区东嵩书院,竟然能连赢两次,而且胜者还是同一个人! 于棠胭此时激动的俏脸通红,对着身边的傅绝顶跟那敢说,还有另外三名前来参加弈局交流的东嵩书院院生兴奋叫道:“看到了吗,咱们东嵩书院又胜了!” 她忍不住双手叉腰,“哈哈哈哈哈!” “两次挂牌啊!” 于棠胭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幸福给包裹住了一般,让她从心里到身体,都沉浸在舒爽之中。 看着李为君走了过来,于棠胭笑容满面,上前很是贴心的为他揉肩,“辛苦辛苦!” 李为君错愕看着她的殷勤,随即很是悠然的接受了她的按摩。 傅绝顶对他竖起大拇指,钦佩道:“为君兄,你真厉害!” 李为君笑道:“是他轻敌了。” 傅绝顶哼哼道:“你猜我信不?” 摛藻堂内的各大书院院生,此时都目光异色看着东嵩书院等人。 刚来时,看到他们这些身穿浅蓝色东嵩书院院服的院生,他们下意识的拉开距离,不想与他们沾边。 而在李为君代表东嵩书院胜了两次之后,他们这种想法,已经彻底消失。 落败后的向冠宇,宛若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走到了楚巍身边,苦笑着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输了。” 楚巍看着他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输。” 向冠宇想到刚才的棋局,叹了口气道:“咱们两个输给他,不冤。” 楚巍跟着叹了口气,“唉,但是咱们两个要惨了。” 向冠宇闻言,心领神会,神色落寞道: “是啊,咱们是东嵩书院出来的,现在却输给了东嵩书院,今天之后,估计鹤鸣书院里,会有很多流言蜚语攻击咱们,说咱们故意放水。” 楚巍摇头道:“是不是故意,他们不清楚,咱们还能不清楚?我是用尽全力,就是没有李为君厉害。” 向冠宇无奈道:“我也是,但问题是,因为咱们以前的身份,一定会被人怀疑。” “除非......” 楚巍看着他,“除非什么?” 向冠宇望向李为君方向,沉声道:“除非,李为君还能赢。” 楚巍眸光一闪,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故意装出一脸讶然,“你是说,他还会下五子棋?” 向冠宇瞅着他,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但没有点破,而是说道: “他会下围棋,自然也会下五子棋,两者是相同的,只是规则不同罢了。” 楚巍摇头道:“可是,封青悠的棋艺,在五大书院都赫赫有名啊,他已经连续五年拿下五子棋胜者,从未有过敌手,李为君能赢过他?” 向冠宇呵笑道:“咱们这两年,不也是从未输过吗?” 说完,他注视着李为君,“就看他会不会上了,希望他能上。” 楚巍目放期待之色道:“但愿如此,如果把封青悠也能拉下马,咱们就不会被人耻笑了。” 向冠宇看着他道:“不是不会被人耻笑,而是到时候咱们三个,会一起被耻笑。” 楚巍沉声道:“多一个人,总比就咱们两个好吧。” “这倒是......”向冠宇微微颔首。 而此时,伯夫子已经调整了一下心态,毕竟,弈局交流还没有结束,他这个学术监较,还得继续主持,开口道:“接下来,是五子棋交流。” “封青悠!” 一名一米七五身高,脸庞清瘦的青年,身穿黑色院服走到了伯夫子身边,“在!” 伯夫子看着他,问道:“你选什么?” 封青悠毫不犹豫道:“守擂。” 伯夫子微微颔首,等到带来的两名助手放置好了棋盘之后,他望向一众院生,说道:“你们可以攻擂了。” 摛藻堂内,各大书院的院生,闻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面对五年时间,毫无败绩的封青悠,他们连上前与他对弈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注定会输的事,谁又想成为胜者的注脚呢。 李为君见状,有些不解,“怎么没人上啊?” 于棠胭小声道:“对方是封青悠。” 李为君好奇问道:“很厉害?” 于棠胭点了点头,说道:“他五年没有败绩。” 李为君讶然,这么厉害?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顶得住我的五子棋必胜阵法...... 就在此时,伯夫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无人,这一局,我便宣布封青悠为胜者了。” 李为君当即上前,“等一下,我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为君身上。 伯夫子更是心头一震,睁大眼睛瞪着他。 不是,你怎么又来啊?! 第264章 三战三胜! 不只是伯夫子,李为君站出来的瞬间,摛藻堂内的各大书院院生们,都大受震撼。 李为君拿了围棋,象棋胜者,还不满足? 还要拿第三局胜者? 这也太不把封青悠放在眼里了! 众人看向封青悠。 封青悠,那可是连续五年五子棋的胜者。 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也正因此,他只是站在那里,众人就没有挑战的欲望。 难道东嵩书院的人,没有告诉他封青悠的实力? 还是说,他知道了,还要挑战? 众人纷纷梗着脖子,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个实力。 伯夫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望着已经走到跟前的李为君,封青悠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他不知道,他现在就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围棋、象棋、五子棋,是鹤鸣书院的三大招牌。 这几年来,从未有过败绩。 所以,伯夫子从年初开始,就觉得今年的弈局交流胜者,鹤鸣书院手到擒来。 围棋、象棋已经输了,不能再输了,再输,鹤鸣书院成小丑了。 伯夫子转头看着封青悠,压低声音道: “封青悠,不可轻敌。” 封青悠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此时他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凝视着李为君。 李为君神色平静,低头看了看摆放在棋盘中的两盒黑白棋子,问道:“谁先?” 封青悠思索片刻,然后说道:“你先。” 身为五子棋交流的常年胜者,他一直都是执黑后行,从未变过,不能因为李为君的出现,就执白先行。 伯夫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很清楚,天才都很高傲,让封青悠执白先行,他是不可能答应。 但愿不会输......伯夫子心里想着。 李为君闻言,微微颔首,“好。” 随即,他从棋盒中拿出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穿越前,他刷短视频时,刷到了很多五子棋必胜阵法。 当然,如果只看五子棋必胜阵法,还不足以让他常年不败。 他有一段时间,在网上跟高手下过连他都记不清多少的对局。 棋艺,是跟高手在对局中,磨练出来的。 封青悠很强,他也不弱。 对局开始,所有人都聚精会神。 这次不可能输了吧......伯夫子心中忐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盯视着棋局。 一分钟后,伯夫子绝望了。 胜负已分! 封青悠此时神色呆滞注视着棋盘,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 五年未尝一败,今天竟然输了! 他已经全力用战了! 可是仍旧不是李为君的对手! 李为君的棋艺,远在他之上。 封青悠看着棋盘,对方的攻势很是凌厉,而且,每一步都出乎他的预料。 “我输了。” 封青悠神色黯然,拱手道:“受教。” 李为君笑了笑,还礼道:“承让。” 伯夫子此时脸色苍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输了。 他带来的三个人,竟然全部败给了李为君。 伯夫子看着东嵩书院院生们目光期待望向这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这一局,李为君胜。” “胜啦!”于棠胭激动的欢呼雀跃道。 傅绝顶跟那敢说也满面笑容,不停地拍着手。 看着李为君走过来,傅绝顶连连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李为君,干得漂亮!” 那敢说也是一脸敬佩,“你好强啊!” 于棠胭此时笑得合不拢嘴,捂着嘴唇,高兴的说不出话。 三战三捷,三次挂牌! 东嵩书院这下真要稳在五大书院名列之中了! 楚巍、向冠宇望着一脸颓然的封青悠,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如释重负之色。 太好了,封青悠也输了。 他们三个,可以一起挨骂了。 伯夫子此时心里难受至极,一想到自己带的学生,全都落败,便揪心的慌。 但是事已至此,已成定局,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对着众人说道: “下一场学术交流,在明德堂,你们感兴趣的话,去那边看看。” 说完,伯夫子快步离开。 他要将这里的事,赶紧告诉给鹤鸣书院山长陆九皋。 东嵩书院又出人才了,得立刻马上让招生阁的人,赶紧下手。 在伯夫子离开之后,摛藻堂内的各大书院院生,也纷纷离场,朝着明德堂而去。 李为君也跟着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一起,走到了堂外。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身穿院服的院生。 鹤鸣书院中,人声鼎沸。 得亏鹤鸣书院广场足够大,容纳这么多人,也不显得拥挤。 这时,于棠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为君,走,咱们出去庆祝庆祝。” “今天我请客!” 傅绝顶、那敢说闻言,异口同声道:“好哇!” 于棠胭对着二人翻了翻白眼,“又不是请你们,你们激动什么!” 傅绝顶嘿笑道:“我们负责蹭饭!” 那敢说咧嘴道:“对,没错!” 李为君摸着下巴,没有答应,而是问道: “棠胭姑娘,你可知道下一场交流什么?” 于棠胭脱口而出道:“下一场是数算交流,估计快开始了。” 李为君心头一动,看着她道:“庆祝的事,先不着急,我想去看看这场。” 既然来了,就多拿几个挂牌的机会,于希文帮了他这么多,趁此机会,还了他这个人情。 于棠胭以为他只是感兴趣,笑吟吟点了点头,说道:“好哇。” 傅绝顶嬉笑道:“我没意见。” 那敢说跟着笑道:“我也没意见。” “那就出发!” 于棠胭小手一挥,带着李为君三人,前往鹤鸣书院的明德堂。 而此时,伯夫子来到鹤鸣书院的山长办公室,衡鉴轩。 衡鉴轩内,鹤鸣书院山长陆九皋,正坐在椅子上,神色悠然看着胤京报社出品的报纸。 陆九皋,四十来岁,有着一张方脸,五官很是端正。 他身穿一袭黑色襕衫,时不时拿起桌上的昂贵茶盏,抿了一口上好茶叶冲泡的茶水,神色很是轻松自在。 今年的学术交流,地点落在了鹤鸣书院,陆九皋就等着这一天,为了这一天,他砸出去招揽人才的钱,不知凡几。 如今,也该见成效了。 就在此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第265章 鹤鸣书院宗旨:钱就是用来补强的 “陆山长,陆山长!” 紧跟着,伯夫子的焦急声音,从衡鉴轩外传了进来。 陆九皋放下手中报纸,抬起头,望向门口,看着一身黑衫的伯夫子气喘吁吁走了进来,好奇问道: “伯夫子,什么事,让你这般慌张?” 伯夫子走到他面前,在他手指示意下,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急切道:“出大事了!” “大事?”陆九皋愈发好奇,这里是鹤鸣书院,能出什么大事,想到伯夫子今天是作为监较,去监较第一场弈局交流,眼瞳一凝,“输了?” 伯夫子艰难的点了点头,声音苦涩道:“对,输了。” 陆九皋皱了皱眉,“围棋交流,咱们有楚巍,象棋交流,咱们有向冠宇,五子棋交流,咱们有封青悠。” “这三个人,在弈局交流上,未曾一败,今年竟然输了?谁输了?” 伯夫子嘴唇颤抖了几下,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此刻不说也不行了,再次艰难说道: “都输了。” “......” 陆九皋愕然看着他,随即捂了一下耳朵,然后放下手掌,问道:“你再说一遍?谁输了?” 伯夫子重复一遍道:“都输了。” “都输了?!” 陆九皋不敢置信看着他,“这怎么可能!” 输一次,他还能接受。 输两次,他难以接受。 都输了? 他接受不了一点! 陆九皋坐直身子,神色凝重盯视着他,“输给哪个书院了?天枢书院?不可能啊,天枢书院没这号天才。” “难道是白鹿书院?也不应该啊,白鹿书院也没这号天才。” “青云书院也不应该啊......” 伯夫子看着陆九皋皱着眉头猜测模样,直接说道:“不是那三大书院,他们三个,输给了东嵩书院!” “......” 陆九皋闻言,沉默了下来,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东嵩书院。 “你这不是把金疙瘩,扔进了茅坑吗?” 陆九皋盯视着他,“东嵩书院是什么风评,你不是不知道,咱们鹤鸣书院竟然输给了东嵩书院,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伯夫子苦笑着道:“技不如人,能怎么办?这个李为君,棋艺太强,莫要说楚巍、向冠宇、封青悠了,换做是我上场,我都不一定稳说胜他。” 陆九皋闻言,吃了一惊,“你刚才说谁赢了楚巍他们?” 伯夫子道:“李为君?” 陆九皋眉头紧皱道:“李为君?密巡司那位?” 听到这话,伯夫子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我想起来,就是他!就是这个詈骂圣人,然后进了密巡司的李为君!” 伯夫子咂舌道:“想不到,朝廷的人,竟然进了东嵩书院。” 陆九皋摆了摆手,说道:“这不稀奇。” 五大书院的院生,有不少人都是官身,当官的,同时也是一个书院的院生,在大胤京城并不少见。 伯夫子看着陆九皋,问道:“陆山长,根据我的观察,这个李为君,确实是一位天才,只不过,他的身份有些特殊,虽然他是官身,但又与其他有着官职的院生不同,密巡司,只听命于圣人。” “这样的人,咱们鹤鸣书院,要不要招揽?” 陆九皋毫不犹豫道:“当然要招揽!” “只要是天才,他就是敌国的人,也给我招揽到咱们鹤鸣书院!” 说完,他转头望向衡鉴轩门口,叫道:“邢监院!” 一名身穿黑衫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抱拳道:“山长有何吩咐?” 陆九皋沉声道:“去把招生阁的乔夫子叫来。” “另外,去找一下,看看那个李为君还在不在鹤鸣书院,在的话,在哪里。” “是!” 邢监院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很快,一个身穿黑色襕衫的中老年人,面带困惑走入衡鉴轩,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的陆九皋,走过去拱手道:“陆山长,找我何事?” “坐。”陆九皋指了指伯夫子身边的空置椅子,等他坐下之后,将摛藻堂发生的事,告诉给了他。 齐夫子闻言,眸光一亮,“又是东嵩书院的人才?” “东嵩书院何德何能,拥有这等人才,陆山长,这个李为君,应当招揽到咱们鹤鸣书院!” 陆九皋缓缓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已经派邢监院去查李为君的位置,等会,你就亲自过去,将他招揽到咱们鹤鸣书院!” 陆九皋眯起眼眸道:“最好,让他当场脱下东嵩书院的院服,穿上咱们鹤鸣书院的院服!” 乔夫子点了点头,“明白!” 就在此时,邢监院走了进来,说道: “陆山长,查出来了,东嵩书院的李为君,这会正在明德堂。” 陆九皋哦了一声,“去明德堂看数算交流了?乔夫子,你现在就过去吧。” “是!”乔夫子当即站起身,快步离开,朝着明德堂而去。 邢监院并没有离开,而是凑到了陆九皋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陆山长,还有一件事,东嵩书院的山长于希文,已经到了,这会正在门前广场。” 陆九皋眯起眼眸,“这个老东西,捡宝的本事有两下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捡到别的宝贝。” “你安排一下,随我出去见他!” 邢监院抱拳道:“是!” —————— 鹤鸣书院外,门前广场。 一辆马车,缓缓在路边停下,于希文将车帘撩起,看了一眼鹤鸣书院的大门,感慨道: “每次来到这里,我就会闻到有钱人的气息,真让我身心不适啊。” 岑夫子拄着拐杖,紧随其后,在他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笑吟吟说道: “鹤鸣书院百余年来,一直这副模样,就没变过,也是你生得晚,要是像我这般年纪,你不得气死?” 于希文看着他道:“还是您身体好,来到这么叫人身心不适的地方,还一点事没有。” 岑夫子叹息道:“老夫这是习惯了,除了忍,还能咋办。” 于希文闻言不再多说,再说下去,还没进鹤鸣书院,就得先吃一肚子气,估摸了一下时间,说道: “这会弈局交流,应该结束了,咱们过去看看是哪个书院胜了。” 第266章 于希文、岑夫子的震撼,东嵩书院胜了三局?! 岑夫子拄着拐杖,和于希文一起,肩并着肩,朝着鹤鸣书院门前广场而去。 看着门前广场上人山人海,岑夫子仿佛回到了当年,看到东嵩书院门前广场的盛景,感慨说道:“想当年,这弈局交流,咱们东嵩书院,要说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于希文笑着道:“何止是弈局交流,那几年里,五大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胜者一多半是咱们东嵩书院的院生,那时候只要一举办学术交流,各个书院的门前广场墙壁上,就是咱们东嵩书院的牌子,蔚为壮观。” 岑夫子一阵点头,唏嘘道:“可惜啊,当年的盛景,再看不到喽。” 于希文神色多了几分黯然,说道:“唉,是我无能。” 岑夫子摆了摆手,说道:“跟你没关系,东嵩书院没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十年来,东嵩书院一直衰落,谁来都挡不住。” “究其原因,不是当山长的不努力,咱们东嵩书院,每一位山长,都为书院倾尽心血,大家都看在眼里。” 岑夫子沉声说道:“真正造成东嵩书院没落的原因,是人才的流失。” “这十几年来,每一次举办完了学术交流,咱们东嵩书院在学术交流上大放异彩,替东嵩书院拿下一局胜者的院生,第二天就转去别家。” “不是咱们东嵩书院没有倾尽全力去留住人才,实在是其他四家书院,给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岑夫子苦笑着说道:“莫要说是院生们顶不住,换做是老夫,也挡顶不住那么大的诱惑。”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于希文,再次感慨道:“你啊,是个老好人,也是一心一意的为那些院生着想,想着他们去了别的书院,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能比留住东嵩书院更有前途。” 岑夫子摇着头道:“可是,少一个人才,对咱们东嵩书院而言就是一分伤害啊。” 于希文沉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 岑夫子肃然说道:“老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老夫只是不敢想,有朝一日,东嵩书院一个人才都不剩,从此东嵩书院不再是五家之一,五大书院从此变为四大书院,东嵩书院沦为笑柄,被其他书院耻笑之时,你该怎么办,你这么好的人,老夫实在是不忍心看你落得那般下场。” 于希文笑道:“不会的。” 岑夫子神色严肃说道:“怎么不会,老夫说的那种情况,很快就要发生了!” “你以为五大书院举办的学术交流,就只是院生们之间切磋一下吗?” “如果这样想,就是肤浅。” 岑夫子指了指周围的各大书院的院生们,说道:“学术交流,不单单只交流学术,更是书院之间在交流人才。” “五大书院为什么这么卖力的吸收人才,不就是人才越多,来书院的新人才就越多吗,长久下去,就是良性循环。” “而其中一个书院,如果连一个人才都没有,那其他四家书院,就有理由也有资格,将对方赶出他们之列。” 岑夫子语重心长说道:“人才怎么体现,就是看在学术交流中,取得了几局胜者。” “哪怕是拿到一局胜者,书院的门前广场上,也会挂上书院的牌子,也就是告诉天下人,这个书院,在这方面能培养出人这方面的人才。” “做成这一步,才能保住书院。” “这也是老夫为什么请你务必请到李为君参加学术交流,这就是原因。” 岑夫子郑重其事说道:“以他的诗才,拿下诗局的胜者,想来手到擒来,有他在,你这个老好人,就不会被定在耻辱柱上。” 于希文对着他抱拳认真道:“岑夫子谋划深远,晚辈佩服。” 岑夫子摆了摆手,说道:“在老夫面前,谁都可以说自己是晚辈,就你不行,你是山长,可不能落了气势。” 于希文忍俊不禁道:“好好好,听你的,岑夫子,你是真能唠叨。” 岑夫子吹胡子瞪眼道:“咋啦,还不爱听了,别人想听老夫唠叨,还听不着呢,你就偷着乐吧。” 说完,他瞧见不远处门前广场的二十米高墙壁,说道:“决胜墙到了。” 决胜墙,也就是悬挂学术交流每一局胜者,和胜者所属书院的墙壁。 那面墙壁很高,上面此时写着“学术交流决胜”几个大字。 在左上方处,写着“弈局”二字,下方还写着“围棋”、“象棋”、“五子棋”三栏。 三栏之下,一共挂着三长三短六块深色木牌。 长木牌,上面写着书院的名字。 短木牌,上面则写着胜者书院院生的名字。 岑夫子抬头看着决胜墙,木牌上的字,看的不甚清楚,但凭借着经验,他知道那一栏挂牌意味着什么,缓缓说道:“学术交流第一局弈局胜者已经决出来了,都挂牌了。” “是不是鹤鸣书院的院生?” 于希文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长一短两块木牌上的名字,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再定睛一看,木牌上的名字,没有丝毫变化。 确定没有看错,于希文喉咙攒动了几下,说道:“不是。” “老夫就知道......”岑夫子喃喃自语,随即才意识到不对,一脸错愕看着于希文,“啥?不是?” “胜者不是鹤鸣书院的院生?” 于希文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对。” 岑夫子问道:“是围棋不是,还是象棋,五子棋不是?” 于希文摇头说道:“都不是。” 岑夫子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鹤鸣书院有从咱们书院挖走的围棋天才楚巍,象棋天才向冠宇,还有早年从咱们书院挖走的五子棋天才封青悠。” “这三个人,自从被鹤鸣书院挖走以后,鹤鸣书院在弈局交流上,再无败绩。” “有他们在,鹤鸣书院怎么可能拿不到弈局胜者?” 听着岑夫子不敢相信的语气,于希文心里也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岑夫子追问道:“你确定看清楚了,没有看错?” 于希文道:“当真看清楚了。” 岑夫子问道:“胜者是天枢书院的院生?” 于希文再次摇头,“不是。” 岑夫子恍然,“那就是白鹿书院的院生。” 于希文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第267章 还没结束,你就开始抢人? 岑夫子抚着胡须,眼中带着几分意外,说道:“那就是青云书院的院生了,真叫老夫吃惊,青云书院竟然出了这等人才。” 于希文再次摇头道:“还不是青云书院。” “......” 岑夫子手中动作一顿,转头凝视着于希文,声音都带着几分惊颤道:“不是天枢书院,也不是白鹿书院,还不是青云书院,五大书院去其四,那就只剩下......” 于希文抿着嘴唇,注视着决胜墙,目光明亮说道:“不错,是咱们东嵩书院胜了,咱们东嵩书院的院生,拿下来弈局胜者,而且还是围棋、象棋、五子棋三胜。” 岑夫子怎么想,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东嵩书院的院生,眼睛睁的老大,声音颤抖问道:“真是咱们东嵩书院的院生?” 于希文露出笑容道:“对。” 岑夫子呼吸急促,“是谁?” 于希文望着木牌上的名字,说道:“是李为君!” “谁?李为君?!” 岑夫子不由得惊叫出声。 于希文满面笑容说道:“没错,就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岑夫子一脸呆滞,刚才于希文说出弈局胜者是东嵩书院的院生,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此次参加弈局交流院生的三人名字了。 然后他就感到疑惑,这三个院生,虽然在东嵩书院没有敌手,但放在五大书院中,天赋资质也就中上而已。 跟那些天才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们竟然能成为胜者? 岑夫子第一反应,是要么于希文在骗他看不起决胜墙上的内容,要么,就是这里面有猫腻。 直到于希文说出李为君三个字。 岑夫子才恍然大悟。 这就不奇怪了。 随即,他又产生新的疑惑,“李为君怎么参加弈局交流了?” “你女儿带他去的?” 于希文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是她。” 岑夫子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李为君竟然会选择挑战楚巍,向冠宇,封青悠他们。” “关键是还成功了。” “是啊。” 于希文一阵感慨。 看着决胜墙上写有东嵩书院四个大字的牌子,以及决胜墙下,各大书院院生们指着决胜墙议论纷纷的场面,他便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不仅是他,岑夫子也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于山长,你真是捡到宝了。” 于希文咧嘴道:“这一下子,就算李为君不参加下午的诗局交流,有弈局的胜者头衔在,咱们东嵩书院,就不会被踢出五大书院之列。” 岑夫子却有不同意见,抬起手掌说道:“还是得要他参加的。” “李为君要是能拿下诗局交流的胜者,加上弈局的围棋,象棋,五子棋,咱们东嵩书院,总共挂牌四次。” “这可是四次挂牌,四次扬我东嵩书院威名的大好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于希文闻言,微微颔首,“岑夫子说的极是。” 说完,他再次笑容满面,“真没想到,李为君竟然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岑夫子笑吟吟道:“说明你这个老好人的福气来了。” 话音甫落,二人身后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岑夫子说的没错,就我陆九皋认识的人中,于山长是最有福气的一位。” “不然,我怎么会老是盯着东嵩书院的天才呢。” 于希文、岑夫子闻言,转头望去。 只看到鹤鸣书院的山长陆九皋,带着鹤鸣书院的邢监院,朝这边走来。 望着在他们面前站定的二人,岑夫子抿着嘴唇冷哼了一声,紧握着拐杖,不客气说道:“那是因为我东嵩书院的天才,最容易对你鹤鸣书院的铜臭气动心。” “你怎么不去招揽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的天才?招不到是因为那你不想吗?” 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和鹤鸣书院不同,其他三家底蕴深厚,远不是新晋的鹤鸣书院可比。 正如岑夫子所说的那样。 钱这东西,只对需要他的人有吸引力。 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三家书院中的天才,一心向着官途,岂会被鹤鸣书院铜臭气吸引。 陆九皋脸上带着微微尴尬,“哈哈哈,岑夫子还是一如往常说起话来叫人伤心。” 说完,他望向于希文,“还是于老兄的话听起来叫我能接受一些。” 于希文露出淡淡笑容,对着他拱手说道:“陆山长,好久不见。” 陆九皋笑吟吟点头,拱手还礼,随即摊开手掌,对着鹤鸣书院的大门,比划出请他们进入鹤鸣书院的手势,说道:“是有好长时间了,于山长,请,岑夫子,您也请。” 于希文和岑夫子,当即跟在他的身后,走入鹤鸣书院之中。 前往陆九皋办公区域的路上,于希文缓缓说道:“虽然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的天才不容易招揽,但有一样,他们三家比不过你,那就是对学术交流的投入。” 陆九皋瞅着他道:“你就硬夸是吧?” 于希文微笑道:“这是我的心里话。” 说着,他指了指周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大书院院生们,说道:“你看看这场面,三年前举办学术交流的天枢书院,两年前的白鹿书院,一年前的青云书院,他们哪家的排场,有今天鹤鸣书院举办的大?这一点,我是心服口服的。” 陆九皋长叹了一口气,“听完于老兄的话,让我这个刚刚听说我们鹤鸣书院落败消息的山长,心里舒服多了。” 说完,他苦笑了一声道:“真没想到,我们鹤鸣书院引以为傲,未曾一败的弈局,竟然同时败给东嵩书院的院生,而且还是败给了同一个人。” “李为君这个名字,我略有耳闻,詈骂君父,弄出白盐,担任密巡司司吏一职,为王氏申冤,做出胤京报社报纸。” 陆九皋啧啧了几声,“啧啧啧,他做的事,桩桩件件,都叫人拍案叫绝。” 他凝视着于希文,问道:“于老兄,是怎么把他哄骗进的东嵩书院,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院生,在此次学术交流上,为你效力?” 于希文淡笑道:“我只是待他以诚而已。” 陆九皋闻言,露出笑容道:“巧了不是,我陆九皋的为人,就是待人以诚。” 第268章 抢走李为君?我拿命招进来的,你拿什么抢? 于希文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头。 陆九皋笑吟吟说道:“我是真喜欢李为君这小子。” “不知道于老兄能否忍痛割爱,把李为君让到鹤鸣书院来?” 于希文抿着嘴唇,没有回应。 岑夫子则直接冷笑道:“陆九皋,老夫就知道,你肚子里没有藏好屁!” “现在不仅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连说出来的话,都臭不可闻!” 陆九皋瞅着他,说道:“岑夫子,你说你,这样对我一个晚辈,我连一句难题的话都没有说,就是怕伤到你。” “就这一点,以后我就是葬在你身边,你也会答应的,对吧?” 说完,他神色肃然道:“我记得东嵩书院的规矩,是任何院生,都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去留问题。” “当初,于山长可是自己亲手将楚巍,向冠宇,封青悠送到我鹤鸣书院门口的。” “以前都不见岑夫子说什么,怎么这次竟然这么激动?” 陆九皋忽然想到什么,眯起了眼眸,看着二人问道:“难道,这个李为君,还要参加别的学术交流局?” 二人心中一凛。 这个陆九皋,还是一如既往敏锐,竟然只从态度上,就察觉到他们心中所想。 陆九皋看他们不吭声,眯起眼眸接着问道:“被我说中了?” 岑夫子冷哼道:“你这是臆测。” 陆九皋反问道:“那他为什么去明德堂?” 听到这话,于希文,岑夫子同时露出吃惊之色,于希文讶然,“他去明德堂了?” 陆九皋挑眉道:“别装。” 于希文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 “我们刚来,也没人跟我们提起过。” “如果不是我们来了这里,我们都不知道李为君参加了弈局交流,还拿了这三局胜者。” 说完,他注视着陆九皋,问道:“你怎么知道李为君去了明德堂?你调查他?” “难道,你要当着我的面,招揽他?” “......” 陆九皋沉默了,于希文的直觉,也一如既往的敏锐。 他摆了摆手,“我这个人,不会做那种事。” 于希文当即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让你书院的人去招揽了?” 陆九皋沉吟两秒,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颔首说道:“没错。” 岑夫子怒然,“你这就欺人太甚了!” 陆九皋淡淡说道:“人才,就是用来争的,否则,各大书院还办什么学术交流,干脆闭门造车得了。” “大家就是因为知道闭门造车的危害,所以五大书院才联合举办这学术交流,目的就是要让人才流通。” “这不仅有利于书院,也有利于院生,对谁都好。” 陆九皋瞅着于希文跟岑夫子,缓缓说道:“当然,非要找一个受害者,那确实只有人才流失的书院。” “但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我看,五大书院之一的名列,迟早也保不住。” 岑夫子还想据理力争。 于希文按住了他,望着陆九皋道:“你不用为了招揽李为君说这么多。” “我于希文的为人,你也清楚,只要对院生有好处的事,只要院生愿意,我不会阻拦。” 陆九皋闻言肃然起敬,抱拳说道:“于山长敞亮人。” 消岑夫子却急了,凑到于希文身边,压低声音急声道:“于希文,你疯了?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什么吗?” “李为君,是咱们东嵩书院最后的希望,你现在把李为君拱手送出去,你就是自断书院的未来。” 于希文看着他,压低声音道:“岑夫子,我且问你,李为君是怎么来的东嵩书院?” 岑夫子道:“是你招进来的。” 于希文又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了把李为君招进咱们东嵩书院,费了多大力气?” “说实话,我帮李为君的忙,有一件算一件,都超出你的想象。” “所以李为君才痛痛快快进了咱们东嵩书院。” “如果没有我事先做的那么多事,就是把嘴皮子说烂了,也不会把他说进书院之中。” 于希文笑呵呵道:“陆九皋他帮过李为君什么忙?” “没有,一件也没有。” 于希文淡淡道:“所以,我怕他什么?” “更何况,李为君是什么人,他是只听命于圣人的密巡司司吏,他的心性要是那么容易被钱银动摇,他就进不了密巡司,更不会差点死在庆国谍探手里。” “一个容易动摇的人,是不会跟庆国谍探起冲突的,只会谈合作,而不是跟他们发展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岑夫子闻言,彻底松了口气,“老夫明白了。” “如此就好啊。” 他看了一眼陆九皋,哼哼了一声。 陆九皋奇怪看着他们,他不知道于希文说了什么,竟然能安抚住脾气急躁的岑夫子。 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他望向了明德堂方向,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而此时,明德堂内,站着三五百名院生。 将明德堂围的水泄不通。 李为君跟于棠胭等人来得早,所以提前占了一个好位置。 看着身后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李为君也顾不上去打量处处透着有钱气息的明德堂内,好奇对着于棠胭询问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于棠胭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这人还多啊?已经算少的了。” 傅绝顶也很是好奇,问道:不解道:“刚才在摛藻堂,摛藻堂没多少人。” 于棠胭翻了翻白眼,“你也不看看这场比什么。” 她对着李为君解释道;“弈局的学术交流,开始的太早,其次是弈局交流虽然重要,但跟其他科目相比,还差得远。” “就比如说这个算学,算学不仅是咱们东嵩书院的冷门科目,在其他书院里,同样也是冷门。” “但是跟围棋,象棋,五子棋比,它无异于大热门。” 李为君若有所悟,问道:“但它跟真正的大热门无法相提并论?” 于棠胭点头说道:“没错,但胜者的头衔,相当重要。” 李为君微微颔首,说道:“明白了。” 第269章 抢手的李为君 就在此时,李为君瞧见明德堂外,有四名中年男人,一前一后,朝着这边走来。 从他们的衣着来看,他们分别是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还有鹤鸣书院的夫子。 看来他们就是数算交流的监较了……李为君心头一动,随即又有些疑惑,五大书院,就来了四个夫子,转头看向于棠胭,问道:“为什么没有东嵩书院的夫子?” 五大书院,竟然只来了四位夫子,怎么看都很奇怪。 于棠胭此时也注意到了那四名夫子,听到李为君的询问,正要解释。 忽然身边响起一道青年的声音:“说好听点,这是鹤鸣书院的安排,说难听一些,是东嵩书院的夫子不够格。” 李为君和于棠胭等人转头望去,看到楚巍,向冠宇,封青悠三人,站在他们身后。 刚才说话的人,正是楚巍。 傅绝顶讶然道:“你们怎么来了?” 楚巍笑呵呵道:“我们过来看看。” 他跟向冠宇、封青悠都想看看,李为君是不是想要参加明德堂这边的算学交流。 在他们心里,很希望李为君赢的越多越好。 毕竟,李为君赢了他们三个。 他们三个就是鹤鸣书院的耻辱。 但是,如果李为君赢的多,那大家的败给了李为君,他们身上耻辱标签,也就能因此被撕下。 楚巍指着走进来的四名夫子,说道:“李为君,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天枢书院算学科的周夫子。” “这位是白鹿书院算学科的丘夫子。” “这位是青云书院算学科的沈夫子。” “这位,是我们鹤鸣书院算学科的马夫子。” 就在此时,身旁响起一道苍老声音:“你怎么不介绍一下老夫?” 听到声音,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澜衫的中老年人,正一脸肃穆的看着他们这边。 “乔夫子?” 楚巍讶然,“您怎么来了?” 乔夫子早来了一会,但并没有直接去找李为君,而是打量着对方。 趁着楚巍开口,他当即搭上了话。 乔夫子笑呵呵道:“怎么,老夫不能来吗,还不向他们介绍一下老夫。” 楚巍立即指着乔夫子,向李为君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鹤鸣书院招生阁的乔夫子。” 李为君怔然,“嗯?” 招生阁? 招生阁的乔夫子,跟其他四位算学科夫子格格不入。 更跟这里格格不入。 四位夫子此时也进来了,目光集中在乔夫子身上。 乔夫子在的地方,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天枢书院周夫子打趣道:”老乔,我们这里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迫不及待了?” 白鹿书院丘夫子笑吟吟道:“是啊,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青云书院沈夫子啧啧道:“说吧,你们鹤鸣书院这次又看上谁了?” 李为君闻言,心里有了判断,这位乔夫子,是替鹤鸣书院招生的。 不过,算学交流都还没有开始,这会就招生,确实显得心急了一些。 乔夫子挑眉道:“你们还不知道?” 同为鹤鸣书院的马夫子好奇道:“知道什么?” 其他三名夫子也一脸好奇。 乔夫子问道:“弈局结束了知道吗?” 四名夫子同时摇了摇头,周夫子开口说道:“我们没注意。” 丘夫子问道:“是你们鹤鸣书院拿了胜者吧?” 乔夫子哼哼道:“如果是我们鹤鸣书院拿了胜者,我还会过来吗?” 众人神色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们看到,乔夫子知道了李为君面前。 李为君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乔夫子,是冲他来的。 乔夫子目光灼灼看着他,问道:“你是李为君?” 李为君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正是,东嵩书院李为君,见过乔夫子。” 乔夫子满脸笑意,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不错不错,彬彬有礼,是个俊才。” 马夫子忍不住问道:“乔夫子,难道,弈局交流,咱们输了?” 乔夫子点头道:“对,输了。” 沈夫子好奇道:“你们鹤鸣书院输了哪个?” 乔夫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实话实说道:“都输了。” “什么?!” 马夫子脸色一变。 周夫子,丘夫子,沈夫子大吃一惊。 随即众人意识到一个更恐怖的事。 沈夫子立即问道:“都输给东嵩书院了?难道,还是输的同一人?” “对。”乔夫子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众人看向李为君的目光,一变再变。 此子竟然这么厉害? 东嵩书院,竟然又出人才了! 我这么出名吗......李为君也有些意外。 就在此时,乔夫子声音响起:“李为君,你觉得东嵩书院如何?” 李为君沉吟道:“乔夫子说的哪一方面?” 乔夫子道:“教学。”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知道。” 乔夫子笑吟吟道:“你不用觉得丢人。” 李为君摇头道:“我是真不知道。” 乔夫子挑眉道:“什么叫做不知道?” 李为君解释道:“我没接受过东嵩书院的教学,所以不知道。” 乔夫子讶然,“你没在东嵩书院就读过?” 一旁的天枢书院周夫子忍不住道:“那你怎么会是东嵩书院的院生?” 李为君实话实说道:“我是于希文于夫子特招进来的。” 乔夫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为君沉吟道:“一个多月前吧。” “......” 这就是为了让他参加学术交流,把他招进的东嵩书院……众人心里想着。 乔夫子微微颔首,表示了然,笑吟吟道:“不知道也无妨,你只要知道,我们鹤鸣书院,比东嵩书院强大不知多少倍就行。” “李为君,你可愿意来我东嵩书院就读?” “……” 李为君愕然看着他,这么直接吗? 于棠胭宛若被踩到尾巴的狸花猫,惊叫道:“你们鹤鸣书院也太过分了吧,学术交流还没有结束,你们就开始抢人了?!” 乔夫子瞅着她,“这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我们鹤鸣书院得到消息得到的早,加上这里是鹤鸣书院,老夫能直接过来。” “等到下午你再看看,你就会发现,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招生阁的人,会跟老夫一样,招他入书院。” 第270章 数算交流 乔夫子语气一顿,接着说道:“当然,在学术交流期间招生,并不是鹤鸣书院的特权,你们东嵩书院,也有跟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一样,看上哪家的院生,就去洽谈,只要这个院生愿意,经过书院挽留,他仍旧愿意去你们书院,那这个院生就是你们书院的了。” “同理,我们鹤鸣书院看上了李为君,老夫前来与他洽谈,这是鹤鸣书院的权利,同意不同意,不在你们东嵩书院,而在于李为君。” 乔夫子面带笑容道:“明白了吗?” 一番话下来,让于棠胭无话可说,只得看向李为君。 李为君摸着下巴,沉吟两秒,问道:“如果我去了鹤鸣书院,我之前的成绩怎么算?” 岑夫子回答道:“那个成绩,还算在东嵩书院的名下。” “我们鹤鸣书院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才,而不是你的荣誉。” 李为君点了点头,然后给出自己的态度:“明白了。” “我不打算去鹤鸣书院。” 听到这话,于棠胭神色一喜,美眸发亮看着李为君的面庞,眸中隐藏很深的担忧和焦虑,此刻都被欣喜替代。 傅绝顶,那敢说闻言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傅绝顶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 乔夫子并没有因为李为君的拒绝而生气,反倒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身为招生阁的人,面对拒绝再正常不过了,他神色悠然,说道:“李为君,你先别着急下结论,你先听我说。” “我们鹤鸣书院,对人才的待遇一直都是最高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楚巍,向冠宇,封青悠。” 乔夫子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楚巍,向冠宇,封青悠三人。 之所以拿他们三人举例,是因为他们三人,就来自东嵩书院。 乔夫子缓缓说道:“他们以前,在东嵩书院时,虽然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天赋,等到减免学费的待遇,但是,他的家人,并没有因为他,而得到什么好的待遇。” “足以可见,东嵩书院对待人才家人方面,还是有待提升。” “我们鹤鸣书院就不一样了,鹤鸣书院给人才的待遇,是方方面面的照顾。” “就比方说楚巍,向冠宇,封青悠,他们三人的家里人,现在不仅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有足够让他们吃喝不愁,衣食无忧的俸禄。” 乔夫子笑吟吟看着李为君,说道:“如果你来鹤鸣书院,你的家人,也会得到鹤鸣书院的优待。” 李为君面无表情看着他:“我家,现在就剩下我一个。” “我的家人,早年已为国捐躯。” “我要鹤鸣书院的优待,没用,他们又享受不到。” “......” 乔夫子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随即陷入沉默。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就应该抽出一点时间,好好做做功课。 现在好了,李为君心里对鹤鸣书院也没有意见,他不知道,他现在就挺想扇自己大嘴巴子。 这不是相当于给李为君伤口上撒盐吗......众人目光古怪看着乔夫子,身为鹤鸣书院招生阁的人,这么对待人才,怕是要被陆九皋拎起来破口大骂。 “咳咳。” 乔夫子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尴尬,随即接着说道:“李为君,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为君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没有恶意。” 乔夫子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对李为君为他挽尊的举动,对他好感倍增,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总之就一句话,只要你愿意来我们鹤鸣书院,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我们都可以替你解决,让你一身轻,没有后顾之忧。” 李为君拱了拱手,说道:“乔夫子好意,学生心领了。” “至于加入鹤鸣书院的事,我不考虑,我觉得东嵩书院挺好的。” 乔夫子闻言,还想再劝他几句。 就在此时,天枢书院周夫子开口说道:“乔夫子,别太过分了啊。” 沈夫子冷哼了一声,“就是,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这边的学术交流,还怎么展开?” 丘夫子指了指堂内堂外数百名各大书院的院生,淡淡说道:“乔夫子,你看看多少人在等你,你让你们鹤鸣书院的院生等,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不能让我们青云书院的院生,陪着你一起等。” 乔夫子皱了皱眉头,他看得出来,这三个人,是在拖延时间,想要等他们书院的招生阁赶过来。 虽然看出来他们的目的,但是,乔夫子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说的确实无可指摘。 “那好吧。” 乔夫子见李为君站在明德堂,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走了,站在李为君身边,说道:“你们可以开始了,不用管我,我不会妨碍你们,我只看看。” 众人见状,不在管他。 天枢书院周夫子,白鹿书院丘夫子,青云书院沈夫子,以及鹤鸣书院马夫子站在明德堂讲台上,注视着偌大堂内的几百名各大书院的院生。 身为主办方的鹤鸣书院马夫子,开口说道:“诸位要是都没有问题的话,算学交流,现在开始。” “首先,我们四位监较,先来跟你们说说规则。” “算学交流的规则很简单。” “就是算数。” 马夫子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四人,会轮流给你们出题。” “谁先答上来,谁就进入下一轮。” “开始的题目会很简单,越往后,会越难。” “想要参加算学交流,为书院争光的,可以参与进来,没有别的要求,是院生就行。” 马夫子望着众人,“准备好了吗?” 见他们没有应声,马夫子只当他们是默认,便说道:“第一轮,是抢答,先答出来进入第二轮。” “第一轮,请周夫子出题。”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了周夫子身上。 周夫子上前两步,对着明德堂的众人说道:“诸位院生都听清了,我的问题是,今有粟米二千三百四十五石,每食可充军士三日之食,若有军士一千五百人,问,此粟米可以支撑几日?” 第271章 看看实力 这是不是太简单了......李为君心头一动,这不就是四则运算吗。 而且还是整数的四则运算。 以各大书院的院生才智,算出这道题,不要太简单。 果然,下一秒,一名身穿青色院服的青云书院院生走了出来,开口说道:“总粟米之数,可以供一人食用七千零三十五日,供养一千五百军士的话,结果是四天又大半日。” 周夫子投给青年一个赞赏眼神,“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青年院生拱手道:“在下青云书院院生,姜云鹏。” 周夫子笑吟吟说道:“结果正确,进入第二轮。” 说完,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出题道:“请听题,现有梨三文一枚,桃四文一枚,若有人用一百文钱,刚好买了三十枚果子,问,其中梨和桃,各有多少?” 众人立即思索算了起来。 这道题也很简单啊......李为君心头一动,算出答案,直接开口说道:“梨有二十枚,桃有十枚。” 周夫子闻声望去,看到是李为君,吃了一惊。 他竟然要参加算学交流?! 于棠胭讶然道,“李为君,你......” 李为君在她身边小声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玩玩看。” 听到他的话,虽然他一副开玩笑的模样,但于棠胭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难道,他算学也很厉害? 于棠胭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果然,他参加算学交流了......楚巍,向冠宇,封青悠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发亮的眼眸。 如果他能拿下算学胜者,那他们身上的鹤鸣书院的耻辱标签,就可以撕下来了。 虽然明面上不能为李为君加油打气,但在心里,他们已经开始喊起来加油。 乔夫子也吃了一惊,这个李为君,拿了弈局胜者,还觉得不够,还想再拿算学的胜者? 随即,他暗暗摇头,如果李为君这么想,那他大概率走不远。 算学这东西,讲究天赋,也讲究方法。 其中,做的最好的,就是青云书院。 可以这么说,谈论京城算学哪家强,就避不开青云书院。 青云书院,那是出了名的厉害。 李为君想要拿到算学胜者,就得比过他们。 而此时,所有人看向周夫子,等待着他说出结果。 周夫子回过神,点头说道:“结果正确,李为君进入下一轮。” 傅绝顶惊异道:“为君兄,你咋算出来的?” 那敢说也一脸好奇,“就是啊,竟然能算的这么快?” 于棠胭也兴致勃勃看着他。 李为君反问道:“你们平日里都怎么算?” 傅绝顶道:“用算盘啊,也就是珠算。” “厉害一些的,能够心算。” “你是怎么算?” 李为君沉吟道:“我秒算。” 傅绝顶愕然,“什么意思?” 李为君小声道:“就是,他说出来,我就直接能答出来。” 傅绝顶不信道,“吹牛。” 就在此时,那位名叫姜云鹏的青云书院院生走了过来,显然听到了他的话,淡淡说道:“也就是周夫子出的题太简单了,等会开始,题目会很难,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李为君笑道:“那等会,比一比就知道了。” 姜云鹏嗯了一声,显然没有把李为君放在眼里。 很快,第一轮结束。 一共有五十人进入第二轮。 其中有一多半人,都是身穿青色院服的青云书院院生。 周夫子这时开口说道:“接下来第二轮,仍旧是抢答,谁先说出结果,谁就进入第三轮。” 他看了一眼白鹿书院丘夫子,示意他来出题。 丘夫子淡淡说道:“你们都听好了,我出的题目是,今有客至店,饮用玉液琼浆,每杯价格翻倍,饮用三杯以后,共付银七两,问,首杯酒价多少钱?” 听到这话,各大书院的院生纷纷皱起眉头。 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三人露出茫然之色,对他们而言,这哪是难度飙升,这是让小孩学会如何握住剑柄,然后告诉小孩去上阵杀敌得个爵位回来。 题目变难了......李为君心里想着,不过并不觉得有多难。 他穿越前,刷过太多短视频。 其中就有很多教导数学的短视频。 有一阵子李为君什么事都没干,就盯着数学课看了好久。 拿学到的知识来对付古代人,这要是玩不过古人,那就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这道题,其实是等比数列求和。 题目看似复杂,看破本质,其实很简单。 李为君算出来结果,但是没有声张,而是看向其他人。 他发现,这些院生们,都在低头思索着。 于棠胭看到他东张西望,跟其他人不一样,凑过去小声问道:“这道题对你来说,是不是太难了?” 李为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是太简单了。” 于棠胭神色一怔,狐疑道:“真的假的?” 李为君笑吟吟压低声音道:“答案是一两。” 于棠胭问道:“那你怎么不回答?害怕出错?”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这些院生的实力如何。” 就在此时,青云书院的院生姜云鹏开口说道:“回丘夫子,这道题答案,是首杯酒价一两。” 于棠胭瞬间瞪大了美眸,对方竟然也算出这个结果。 她看向丘夫子,只见丘夫子一脸赞赏望着姜云鹏,说道:“结果正确。” “青云书院姜云鹏,进入第三轮。” 一时间,进入第二轮的院生们,以及跑来看热闹的各大书院院生们,纷纷向着姜云鹏投去敬佩目光。 姜云鹏则昂首挺胸,一脸得意,不忘乜了李为君一眼,发出一道轻哼。 于棠胭目瞪口呆,结果正确,那岂不是说,如果李为君刚才回答出来,就直接进入第三轮了?! 她忍不住对李为君小声说道:“李为君,你错过进入第三轮机会啦。” 李为君却是一笑,摇头道:“进入第三轮而已,简单的很,谈不上错过不错过。” 话音甫落,丘夫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位院生请听题,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人分一个,小僧三人分一个,正好分尽,问,大小僧各几人?” 第272章 进入第三轮 丘夫子的话音刚一落下,明德堂内的各大书院院生们便纷纷思考起来。 李为君听完考题内容,便皱起了眉头。 于棠胭见状,凑过去小声问道:“是不是这道题太难了?” 李为君摇了摇头,小声回应道: “这个题不是难与不难的问题额,若是,这道题出的有问题。” 于棠胭吃惊道:“不会吧?” “这可是夫子出的题。” 李为君反问道:“谁说夫子就不能出错题?” 于棠胭闻言,微微颔首,觉得也是,但又有些狐疑,“可是,当下是在进行算学交流啊,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夫子们却出一道明显不对的题,不是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李为君微微颔首,没有否定她。 但他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觉得,这个题有如此漏洞,身为夫子的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才对。 可是,站在大案后的周夫子、丘夫子、沈夫子、马夫子四人,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是故意出错题。 正当李为君思索时,丘夫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诸位院生,你们都听清了,每个人,只能回答一次。” “如果回答错误,将被淘汰。” 丘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各大进入第二轮的院生,说道: “所以回答之前,你们一定要多加思考,三思而后答。” 果然......李为君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这几位夫子,确实是故意出错题。 而此时,进入第二轮的各大书院院生们,皱着眉头,小声与身边人交谈着: “这题不对......” “是有点不对......” “感觉像是出错题了......” 议论声,在明德堂内,此起彼伏。 “大僧三人分一个”,意思是一个大僧吃三分之一个馒头。 “小僧三人分一个”,意思是一个小僧也吃三分之一个馒头。 既然无论大僧小僧,每个僧人都吃三分之一个馒头,那一百个馒头,正好供养三百个僧人才对。 但是,题目说的是“一百馒头一百僧”,这就产生了矛盾。 因此,按题所述,大小僧无区别,就需要三百僧人方能分尽一百个馒头。 虽然觉得这道题出的不对,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院生站出来,而是拧着眉头,思忖着是不是有别的解题思路。 就在此时,明德堂内,响起李为君的声音: “丘夫子,此题出的不对。”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为君身上。 然后,众人目光又放在出题的丘夫子身上。 丘夫子淡淡一笑,随即朗声道: “东嵩书院,李为君,进入第三轮。” 听到这话,明德堂内的众人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有人忍不住道:“这也可以?” 一名身穿黑色长衫的鹤鸣书院院生也忍不住叫道:“这道题有问题,不应该重新出一道题吗,怎么能让他直接进入第三轮?” “就是!” “这不公平!” 一时间,各大书院的院生纷纷叫了起来。 丘夫子抬起双手,手掌向下轻轻压了一压,示意大家安静。 等到明德堂鸦雀无声了以后,丘夫子方才缓缓说道: “算学,不仅是算出结果这么简单。” “如果在计算过程中,发现结果怎么都不对,到时候,该当如何?” 丘夫子淡淡道:“所以,算学者,不仅要会计算,更要有洞察力与胆识。” “光有自己的判断还不够,还要大胆的说出来。” “这也是出这道题的意义。” 丘夫子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这道题,不只是我的意见,也得到了周夫子、沈夫子、马夫子的一致认同。” “为了让你们明白这个道理,我们才决定,只要第一个院生说出来此题有误,便可进入第三轮。” 丘夫子神色严肃说道: “这是给你们每个人的机会,但是,只有李为君把握住了。” “所以,合该他进入第三轮。” 众人闻言,纷纷默然,表示认可,同时朝着李为君投去羡慕的目光,这家伙,运气太好了。 都没答题,就进入第三轮! “下一题......” 丘夫子继续出题。 “太棒了,进入第三轮了!”于棠胭兴奋的握着拳头,“李为君!” 傅绝顶羡慕道:“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 那敢说也一脸羡慕看着李为君。 于棠胭却明白,李为君不是运气好,他是真有实力! 刚才第一题,就是他先想到了答案。 李为君故意不说出来,是为了看看其他人的实力。 否则,他将第一个进入第三轮。 李为君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笑着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率先进入第三轮的青云书院院生姜云鹏的淡淡声音: “但是,运气不可能永远伴随你左右。” 李为君转头望去,只见对方昂着下巴,双手抱肩,一副蔑视一切的神色望向这边。 “你若是觉得,混进第三轮,能让你们东嵩书院脸上有光彩,那就错了。” 姜云鹏语气平静道:“等一下,你就会见识到青云书院的实力。” 李为君双手背在身后,呵笑道:“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姜云鹏傲然道: “信心,源于实力,我青云书院的算学,闻名京城,这五年来,算学交流的胜者,从未变过,一直都是我青云书院的院生。” 说完,他走到一边,安静等待着结果。 于棠胭凑到李为君身边,小声道: “这家伙还挺狂。” 李为君沉吟道:“确实有点实力。” 但是,不怎么多......他心里补充了一句。 很快,拥有进入算学交流第三轮资格的院生,被丘夫子选了出来,加上李为君和姜云鹏,一共二十人。 李为君看了一眼身边的十九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身穿浅蓝色东嵩书院院服。 另外十九人当中,有两个院生,身穿紫色天枢书院院服。 另有一个院生,身穿红色白鹿书院院服。 以及一名身穿黑色鹤鸣书院院服。 其余十五人,都身穿青色青云书院院服。 第273章 第一个算出结果的,是我们东嵩书院的人! 姜云鹏见到李为君望来这边,投给他一个得意目光。 李为君直接无视,收回目光,望向了四名夫子。 而此时,青云书院沈夫子一脸笑容走了出来。 他先看了一眼十五名青云书院的院生,心中很是满意,不仅给书院长脸,也给他长脸。 “第三轮,将由我为大家出题。” 沈夫子注视着面前的二十名院生,继续说道: “与前两轮不同的是,这次的题目答案,你们要写在纸上。” “如果打错,你们将直接被淘汰。” “如果答对,我将会继续出题,你们继续答题。” “一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沈夫子说完,鹤鸣书院的马夫子对着明德堂外挥了挥手。 当即有数名鹤鸣书院的院生,怀抱笔墨纸砚走了进来,放在了四名夫子面前的大案上。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沈夫子方才开口说道: “你们听清了,我出的题目是,今有物不知其数,若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听完题目,除了李为君以外的众人,纷纷露出凝重之色。 旁边观摩算学交流的各大书院院生们,此时也纷纷思索起来,随即发现,这道题之难,超乎他们的想象。 于棠胭低着头,试图计算,随即发现脑袋跟浆糊一样,头疼不已,知道自己不是算学这块料,便抬头望着李为君,发现李为君此刻也皱着眉头,小声问道: “是不是题目太难了?”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是。” 于棠胭愕然,不是?那岂不是说,这道题太简单了? 李为君此时摸着下巴,这道题对他来说,不是简单,也不是难,而是熟悉。 这道题,在历史上很是有名,叫做“物不知数”。 沈夫子这时开口说道:“进入第三轮之后,你们不仅可以使用笔墨纸砚,还可以使用算盘。” 说完,他看向马夫子。 马夫子点了点头,再次对着门口挥了挥手。 霎时数名院生搬着算盘走了进来。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算盘的珠子,都是青色宝珠,一看就价格不菲。 算盘通体,呈现白玉色,给人一种高贵之感。 所有算盘,都放在四位夫子面前的大案上。 马夫子开口说道:“需要笔墨纸砚和算盘的,过来领。” 姜云鹏第一个走了过去,接过一副算盘,和笔墨纸砚,走到一边的桌子跟前算了起来。 紧跟着,青云书院的院生们,纷纷上前领取算盘和笔墨纸砚,去旁边拨动算盘开始运算。 很快,四名夫子面前的大案上,便只剩下最后一副算盘和笔墨纸砚。 四名夫子的目光,则同时望向了身穿浅蓝色东嵩书院院服的院生。 眼下,唯一没有领取算盘跟笔墨纸砚的人,便是李为君。 鹤鸣书院招生阁乔夫子见他面对算盘和笔墨纸砚无动于衷,以为他不好意思,亲自将算盘跟笔墨纸砚送到李为君面前,说道: “李为君,这是给你的。” 李为君先是道谢一声,随即摇头说道:“我不用这个。” 乔夫子皱眉道:“你要放弃吗?” 站在大案后的周夫子、丘夫子、沈夫子、马夫子四人,神色平静,并不意外他会放弃。 毕竟,李为君并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进入第三轮,靠的是运气。 没有实力而进入第三轮,除了淘汰这一条路,也别无他路可选。 四名夫子不再将目光放在李为君身上,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在这十九名院生当中,他们觉得,姜云鹏最有可能算出这道题的答案。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响彻明德堂内: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算出来了。” 乔夫子本来心中有些遗憾,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以为李为君在算学上也有天赋,没想到他真的就只是重在参与而已。 听到李为君的话,他心头一震,瞪大眼睛道:“啥?” “你算出来了?” 周夫子、丘夫子、沈夫子、马夫子四人唰的一下,齐齐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 有人挑了挑眉头,有人皱起眉头,有人眉眼间带着几分狐疑,有人则一脸不信。 前来看热闹的各大书院院生们,也惊疑的看着李为君,不可能吧? 这么难的题,青云书院的院生都没算出来。 他一个东嵩书院院生,能算出来?! 而此时,以姜云鹏为首的青云书院的院生们,头都没抬一下,低头不停地拨动着算盘。 明德堂内,算盘声阵阵作响。 青云书院沈夫子率先回过神,微微颔首,指了指面前的笔墨纸砚,说道: “既然你说你算出来了,你就写出结果。” 李为君当即走上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答案。 明德堂内,拨动算盘的声音,霎时同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沈夫子,等着他的回应。 沈夫子注视着纸上李为君写的内容,‘最小为二十三,通解为二十三,一百二十八,贰佰三十三......’ 沈夫子看的神色呆滞,几秒后,点了点头,说道: “结果正确!” 嘶着凉气的声音,在明德堂内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看着李为君。 尤其是姜云鹏。 此时姜云鹏的眼睛睁得老大,张着口,脸上就差写上“不可能”三个字。 而在他的心里,此时也在这般想,他一个东嵩书院的院生,靠着运气进入第三轮,怎么可能会赶在我之前,算出这道题的答案? 姜云鹏看得出来,这到底很难,想要解答出来,需要好一会才行。 可是李为君却几乎是没有多想,便算出了结果,这让他一时间很难接受。 而此时,于棠胭激动俏脸通红,不停地拍手叫道:“好!” 傅绝顶跟那敢说也一脸兴奋,不停拍手。 傅绝顶更是叫道:“诸位看清楚了,第一个算出结果的,是我们东嵩书院的院生!” 楚巍,向冠宇,封青悠如释重负,同时心中暗暗咂舌,这家伙,真挺厉害的啊。 站在李为君身后的招生阁乔夫子神色呆滞注视着李为君的背影。 此时此刻,李为君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停上升。 第274章 算学胜者!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就在此时,明德堂内,姜云鹏喃喃自语的声音,响彻而起。 众人看了他一眼,见他紧握着手中的毛笔,直勾勾盯视着李为君,显然是道心有些破碎。 倒也是,姜云鹏是青云书院的天才,天才都有傲气,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睥睨一切。 但现在,李为君的出现,显然让姜云鹏意识到,他并不是唯一的天才。 有一个人,比他还厉害。 他哪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但事实就是事实,作假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为君身上。 随即看向了沈夫子,等着他宣布李为君进入下一轮。 沈夫子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看着李为君,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此算学人才,必须为青云书院所有! 他看了一眼鹤鸣书院招生阁的乔夫子,见对方注视着李为君,目光都不见挪移一下,心中一凛,必须把这个消息,尽快传达到青云书院才行。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 “东嵩书院院生李为君,进入第四轮!” 说完,他对着身边的三名夫子说道:“我先出去一下。” 他不给众人反应时间,便快步离开了明德堂。 周夫子、丘夫子、马夫子哪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彼此对视了一眼。 周夫子沉声道:“我也出去一下。” 丘夫子嗯了一声,“巧了,我也要出去一下。”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去。 只留下马夫子一个人,呆呆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许久,他回过神,身为鹤鸣书院的夫子,他不用离开,因为招生阁的人,就在这里。 马夫子望向乔夫子,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 “乔夫子,你还不赶紧使使劲,等一下其他三个书院来人,你压力就大了。” 乔夫子重重点了点头,他也知晓现在时间紧迫,再次走到李为君身边,压低声音道: “李为君啊,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来我鹤鸣书院,我鹤鸣书院将会在你身上,倾注你难以想象的资源。” 李为君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乔夫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东嵩书院对我很好,我不想离开。” 乔夫子紧皱眉头道:“东嵩书院到底好在哪?” 李为君沉吟道:“好就好在,它好。” “......” 乔夫子凝视着他,这个回答,让他无法满意,但也看出来,李为君压根没有来鹤鸣书院的打算。 他看了一眼明德堂门口,小声问道: “等一下,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的招生阁夫子,就会赶来,到时候他们也会拉拢你......” 李为君听出他想说什么,毫不犹豫说道: “我也会拒绝他们。” 乔夫子顿时松了口气,虽然没有招到李为君,但李为君的话,也意味着其他三个书院,也招揽不到他。 那就还有机会。 乔夫子不再多言,站在了旁边,准备等到这里交流结束,便将这边的事,告诉给鹤鸣书院山长陆九皋。 很快,沈夫子、丘夫子、周夫子三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明德堂内。 他们先看了一眼乔夫子,见他脸庞上没有丝毫喜悦,同时松了口气。 随即,他们望向正在答题的十九名院生,见他们还没有算出结果,纷纷皱起眉头。 如果没有李为君,他们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有李为君作为衬托,就显得这十九名院生,有些愚笨。 他们安静的等待着,因为没有规定时间,所以留给他们解题的时间,很是充裕。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响起: “沈夫子,难道要我在这一直等下去吗?” 沈夫子闻言,看向李为君,说道: “除非其他院生自认解答不出题,不然的话,就要一直等。” 李为君问道:“等多久?” 沈夫子沉声道:“算学交流,没有时间限制,如果非要给个时间的话,那就是一直到学术交流结束。” 李为君皱了皱眉,“那岂不是说,他们解到明天也可以?” 沈夫子点头道:“不错,每年都是这样,今年自然不会因为你而例外。” 李为君沉吟道:“沈夫子,你看这样如何,我不是进入第四轮了吗,你们先给我出第四轮的题。” 沈夫子皱眉道:“这对其他院生而言,很不公平。” 于棠胭这时开口叫道:“可是现在,对李为君也不公平啊!” 沈夫子闻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三位夫子,问道: “你们觉得呢?” 三名夫子思考片刻,随即,周夫子说道: “我看可以先给他出题。” 丘夫子嗯了一声道:“先出吧,如果他能很快解答出来,我看,算学交流,也就不用比了。” 马夫子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毕竟,下一题,就算是他们,也需要解答很久,这道题,对这些院生而言,足够的难。 如果李为君还能答出来,意味着在算学方面,李为君比这十九名院生厉害多了。 自然也就不用比了。 “那好。” 沈夫子看他们没有意见,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李为君,你听清了,接下来这道题,一共有三问。” “这道题的题目是:今欲开渠引水,渠深二丈,渠底宽一丈,渠面宽三丈,纵长十里。第一问,需挖土多少方?” 李为君思考片刻,说道: “需挖土七千二百方。” “......” 沈夫子凝视着他,垂着的袍袖中的手掌,微微颤抖起来。 算的这么快? 这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啊,就算出来了?!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沈夫子喉咙攒动了几下,说道:“结果正确。” “第二问,若雇民夫,每人日挖土三方,需工几日?” 李为君毫不犹豫说道: “需工两千四百日。” 这道题,在算出挖土方数之后,只需要除一下便能得到答案。 沈夫子又问道:“第三问,若限期三十日完工,需募民妇几何?” 这太简单了......众人心里想着。 只需要除一下即可。 姜云鹏忍不住叫道:“沈夫子,这道题未免太简单了,结果显而易见,是八十人!” 沈夫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对。” 第275章 不是射术交流吗,怎么都不用弓箭的啊? 姜云鹏瞪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不对,这么简单的题,我不可能算错!” 李为君开口道:“答案是,九十六人到一百人。” 话音甫落,明德堂内的院生一片哗然。 九十六到一百人?这个数,一点也不准确啊! 姜云鹏盯着李为君道:“你傻了吗?” 李为君看着他道:“你只算出了八十人,却没有想过,土石开挖,必有松浮。” “所以,至少要以虚方一倍二来计算,所以,在实际需募民夫的人数上,还要再乘以一倍二,结果是九十六人。” “为了保险起见,一百人,可以确保无虞。” 姜云鹏闻言,站在原地待了起来。 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这道题不是一般的算学题。 是要与现实结合! 姜云鹏望向沈夫子,只见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李为君,便知道,李为君答对了。 顷刻间,姜云鹏面如土色,将手中的笔放在了大案上。 他明白,自己输了。 在他心中,没有在最短时间内,算出物不知数这道题的大案,他就自认已经输了。 而在这道题上,李为君比他更有洞察力,而且算出的速度也更快。 姜云鹏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已经证明,李为君的算学能力,在他之上。 不仅是他,此时其他十八名院生,面如土色,纷纷放下了笔,不再答题。 沈夫子见状,暗暗叹息了一声,随即朗声宣布道: “结果正确!” “算学交流结束,胜者,东嵩书院,李为君!” 说完,他转头对着鹤鸣书院的马夫子开口说道: “挂牌吧。” 马夫子点了点头,当即叫来两名鹤鸣书院的院生,让他们立即去决胜墙,挂算学胜者和其书院的牌子。 “胜啦!” 傅绝顶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那敢说也一阵拍手。 于棠胭激动的俏脸通红,忍不住拽住李为君的袖子,兴奋道: “李为君,你已经连胜四场了!” “这可是四场啊!” 一想到决胜墙上,将会挂四道“东嵩书院”的胜者牌,于棠胭便一阵飘飘然。 要是父亲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乐成什么样子。 不仅是他,凡是东嵩书院的夫子,还有院生,看到决胜墙上东嵩书院的胜者牌,一定也会与有荣焉! 就在此时,耳畔响起李为君的声音: “下一场,是什么?” 于棠胭回过神,望向李为君,听出他言语中的意思,睁大美眸道: “你还要参加下一场?” 李为君沉吟道:“我先问问,看是什么,不一定参加。” 于棠胭想了想,说道:“下一场,是射术交流。” “地方在鹤鸣书院的校场。” “我带你去!” 说完,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李为君的胳膊,飞快朝着鹤鸣书院校场而去。 射箭吗......李为君瞬间灭了参加这场交流的想法。 虽然在穿越前,他照着短视频的方法,练过射箭。 但是,毕竟练的时间短,跟大胤的人不一样。 能参加射术交流的各大书院院生,肯定不一般,万一里面有几个修炼过吐纳调息诀的武童生,那自己的胜算,就是渺茫。 大不了不参加,观摩一下......李为君心里想着,任由于棠胭拉着他,前往校场。 而此时,明德堂内,楚巍、向冠宇、封青悠正一脸舒爽。 一想到连青云书院的院生都败给了李为君,他们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一下,他们可以彻底撕下“鹤鸣书院耻辱”的标签了。 就在此时,他们看到于棠胭带着李为君离开了明德堂。 看到傅绝顶跟那敢说也要离开,三人愈发好奇,楚巍跟了上去,凑到傅绝顶身边,问道: “你们干什么去?” 傅绝顶刚才距离于棠胭跟李为君很近,他们的谈话,都听在耳中,听到楚巍的询问声,咧了咧嘴,一脸得意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参加下一场交流啊!”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明德堂的人都听见他的话。 正在彼此交流的周夫子、丘夫子,以及正在安慰姜云鹏的沈夫子,闻言纷纷抬起头,望向了明德堂门口。 正在跟乔夫子交谈的马夫子,也是一惊,下一场是射术交流,难道李为君在这方面也有天赋? 他先看了一眼明德堂门口,随即转头望向乔夫子。 发现身边的乔夫子,竟然不见了踪影。 仔细一找,发现乔夫子已经快步走出了明德堂,追了上去。 他看了一眼周夫子,丘夫子,沈夫子三人,发现他们也已经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马夫子想了想,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离开明德堂后,朝着鹤鸣书院山长陆九皋所在的地方而去。 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陆九皋。 鹤鸣书院的校场,与明德堂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李为君跟着于棠胭来到校场之后,一眼望去,发现校场上,全都是身影。 此时,其他的学术交流,已经开始。 鹤鸣书院的校场,很大,让李为君有种来到鸟巢的感觉。 校场大概被分为了五部分。 每一处都聚拢着人影。 放眼望去,只看到人头攒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李为君,你看那边,那边正在举行射术交流。” 于棠胭指着最左侧的一部分人群说道。 李为君指了指其他四处,问道:“那些地方在交流什么?” 于棠胭望了过去,脱口而出道: “有剑术交流,枪术交流,马术交流,还有身法交流,大家一般将这四个统称为武童生交流。” 李为君闻言,当即放弃了过去参加的想法。 吐纳调息诀重在“养”,每天产出就那么一点点。 自己属于半路出道,跟那些打小修炼吐纳调息诀的人没法比。 他将目光放在了射术交流上,问道:“射术交流,不算武童生范围吗?” 于棠胭摇头道:“这个不算,这是比射术的。” “你等会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她不再多说,带着李为君,还有傅绝顶,那敢说,挤过人群,来到了前方。 李为君放眼望去,便看到了一处围栏,里面有上百名院生,手持各类稀奇古怪的武器,在对着二十米开外的靶子比划着,不由一怔,问道: “他们为什么拿的不是弓箭?” 于棠胭奇怪看着他,“谁跟你说,射术交流,只能用弓箭?” 第276章 没有武器限制的射术交流 说着,于棠胭指了指射术交流场的各大书院院生,说道: “在这里,只要射的准,用什么都行。” “哪怕是一根筷子,也可以,只要扎的中靶心。” “......”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看着各大院生手中的奇怪武器,真是时代变了啊。 要是这样,我可有话说了......李为君捂了一下怀中的燧发手枪,随即大步走向射术交流场。 傅绝顶看着他大步向前,好奇问道:“李为君,你干什么去?” 李为君头也不回的说道:“参赛。” 于棠胭追了上去,眸光灼灼看着他,“有把握吗?” 李为君沉吟道:“略有。” “那就试试!” 于棠胭兴奋道。 如果能拿下射术交流胜者,那东嵩书院,将在决胜墙上,总共挂五个牌子! 五个牌子啊!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而此时,跟在他们身后的楚巍、向冠宇、封青悠三人,见到李为君向着射术交流场走去,露出惊讶之色。 楚巍小声道:“他真要参加?” 向冠宇颔首道:“看样子是。” 封青悠皱眉道:“东嵩书院当中,没有射术天才吧?” 楚巍摇头道:“没有,射术天才,在天枢书院。” 封青悠咂舌道:“那他这......” 楚巍凝视着李为君的背影,“不好说,走,过去看看。” 反正他们已经输了,再加上身上的“鹤鸣书院耻辱”的标签,已经被撕下,他们心里毫无负担,更多的是好奇,想看看李为君在学术交流上能走多远。 乔夫子此时在远处凝视着李为君的背影,心中猛跳。 该不会,射术他也行吧? 李为君要是帮东嵩书院拿下这场胜者,他都不敢想,京城得议论成什么样。 这样的人才,必须为鹤鸣书院所用才对...... 正当乔夫子心里想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打趣声音: “哟,乔夫子,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乔夫子心头一沉,回头望去。 只见三个中老年人,朝着这边走来。 他们三人,乔夫子再熟悉不过,正是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招生阁的人。 身穿黑色襕衫的中老年人,被称作许夫子。 身穿红色襕衫的中老年人,被称作褚夫子。 身穿青色襕衫的中老年人,被称作屈夫子。 乔夫子看着他们,淡淡道:“老夫身为鹤鸣书院的人,在这里,不正常吗?” “倒是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许夫子笑着道: “五大书院学术交流,本质就是交流人才,我们在这里,不是很正常?” 褚夫子眯着眼眸道:“听说,东嵩书院出了个人才,好像来了这里,乔夫子是为他来的?” 乔夫子看着他们,“你们不也是?” 青云书院招生阁屈夫子笑哈哈道: “哈哈哈......没错,我们正是为了李为君而来。” “听说这个李为君,已经拿下弈局的围棋、象棋、五子棋胜者,刚刚又拿下来了算学胜者,真是个不得了的人才。” 说完,他叹息道:“可惜啊,慢你一步。” “李为君已经换上你们鹤鸣书院的院服了吗?” “......” 见乔夫子黑着脸,三人心领神会。 许夫子笑眯眯道:“看来还没有。” “没有就好,不然我们可就白来一趟了。” 褚夫子笑道:“也不能算白来,李为君能脱下东嵩书院的院服,换上鹤鸣书院的,就能脱下鹤鸣书院的院服,换上我天枢书院的。” 乔夫子嗤笑道:“痴心妄想。” “这个李为君,就是块泥地里的石头,想撬动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许夫子淡笑道:“那只能说明,你这块犁,太老了,犁不动。” “看好了,老夫一出马,必然将他拿下。” 说完,他就要朝着李为君所在的位置走去。 然而还不等他走出去,褚夫子跟屈夫子拦在他的面前,褚夫子瞪着他道: “谁让你先的?” 许夫子挑眉道:“我天枢书院,乃是五大书院之首,我先招他,不应该吗?” 屈夫子淡淡道:“在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许夫子笑吟吟道:“那咱们一块?” 褚夫子当机立断道:“走吧。” 许夫子转头看向乔夫子,问道:“乔夫子,你要不要一起?” 乔夫子冷笑道:“老夫倒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众人快步朝着李为君而去。 而此时,射术交流场内,李为君正看着正在准备的各大书院院生,发现此时负责监较的鹤鸣书院夫子还没有到场。 看来还得一会...... 李为君也准备拿出燧发手枪,做好准备。 “李为君是吗?”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中老年人的声音。 李为君回头望去,发现一脸无奈的乔夫子,和三名一脸笑吟吟的中老年夫子,朝着这边走来。 看着他们的装束,以及他们身边的乔夫子。 李为君心里有了判断。 这三位,是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的招生阁夫子。 李为君对着他们拱了拱手,说道: “在下李为君,见过几位夫子。” 许夫子笑吟吟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懂礼,是个可塑之才。” 说着,他自我介绍道: “老夫是天枢书院招生阁的,大家都叫老夫许夫子。” 他指了指身穿红色襕衫的中老年人,“这位是白鹿书院招生阁的,你称呼他为褚夫子就行。” 说完,他又指了指屈夫子。“这位,是青云书院招生阁的。” 屈夫子笑吟吟道: “你称呼老夫为屈夫子即可。” 李为君再次对他们行了一礼,随即望着他们,等待他们说出来意。 虽然他们不说,李为君也能猜到,但是由他说出来,不太妥当。 许夫子笑着道:“我们此番前来,是想招揽你。” 真直接啊......李为君怔然,随即看了一眼乔夫子,说道: “乔夫子没跟你们说吗?” “我没有转书院的想法。” 许夫子抬起手,“你有没有这个想法,且先不要下决断,先听我们说完。” “我天枢书院,最重人才,只要你愿意来我天枢书院,老夫保你十年之内,穿上红袍。” 红袍,也是红色官袍,意味着步入五品官之列。 第277章 时代变了,诸位院生们 站在李为君身旁的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听到这话,纷纷目瞪口呆,这个诱惑,只要有心当官的,怕是谁来都顶不住。 此时,射术交流场内,听到许夫子的话的各大书院院生,纷纷朝着这边望来。 褚夫子淡淡道:“李为君,只要你来我们白鹿书院,老夫可以让你七年之内,穿上红袍。” 屈夫子许诺道:“你来我们青云书院,老夫可以让你五年之内,穿上红袍。”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现在招生阁的人,都这么卷的吗? 许夫子皱眉道: “哎,我说你们,搁这卷什么呢?” 褚夫子瞅了他一眼,说道: “招生招生,不卷,怎么能招到人才?” 许夫子当即竖起三根手指,看向李为君,“那好,老夫让你三年之内,穿上红袍。” 屈夫子眼瞳一凝,“你口气也太大了吧?” 许夫子淡笑道:“不好意思,这就是我天枢书院的底蕴。” “穿红袍算什么。”褚夫子冷笑了一声,看向李为君,说道: “李为君,只要你愿意来我白鹿书院,十年之内,老夫让你穿上紫袍。” 许夫子瞪着他道:“你吹牛呢?” 褚夫子淡淡道:“我白鹿书院的底蕴,也不差。” 屈夫子忽然开口说道:“李为君,老夫没有办法,让你在十年之内,穿上紫袍,不过,老夫可以保你还有你一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褚夫子果断道:“李为君,老夫保你三辈子!” 许夫子直接道:“老夫保你十辈子!” 屈夫子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即郑重其事对着李为君说道: “老夫保你家,荣华富贵,与国同休!” “......” 射术交流场内,此刻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望向李为君这边,一阵咂舌,有这么招生的吗? 李为君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搁这给我画饼呢? 还荣华富贵与国同休,信他们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对自己的不能尊重。 乔夫子这时开口说道: “李为君,你别听他们口气这么大,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等你转了书院,你就会发现,他们的要求,有多么严苛,一旦你做不到,他们就不会给予你这么好的待遇。” 李为君望向三名招生阁夫子,见他们神色淡然,并没有丝毫尴尬。 相反,他们竟然十分坦然的承认了,许夫子笑吟吟道: “这个确实,但是,人才总不能原地踏步吧,我们会给你足够的资源,让你做到。” “李为君,你好好考虑一下。” 李为君拱手道:“多谢几位夫子的好意,我现在,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听到这话,三名招生阁夫子同时一愣,属实没想到,李为君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哈哈哈哈......”乔夫子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出声。 许夫子皱眉道:“你笑什么?” “你不也没成功吗?” 乔夫子淡淡道:“老夫没成功,就不能笑话你们了?” “咳咳!”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沙哑的中年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几位夫子,这里是射术交流,你们要是招生的话,带人出去商谈,不要在这里影响到其他书院的院生。”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襕衫的中年男人,板着脸庞,站在他们身后。 正是射术交流的监较。 许夫子见到他,笑吟吟道:“原来是柳夫子。” 说完,他看向李为君,“我们就不打扰了,李为君,咱们出去说。” 李为君摇头拒绝道:“不了,我要留在这。” 听到这话,三名夫子同时露出惊讶之色,褚夫子问道:“你要参加射术交流?” 李为君点了点头,“对。” 众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李为君拿了四个胜者,竟然还要参加学术交流。 许夫子沉吟道:“那你先比,我们在旁边看看。” 说完,他看向柳夫子,“看看,总可以吧?” 柳夫子微微颔首,示意可以,随即回头大手一挥。 霎时,上百名鹤鸣书院的院生,抱着一个个靶子,随他走到了人群最中间。 柳夫子扫视了一眼各大书院的院生,朗声说道: “这里举行的是射术交流,有意参加的留下,没有打算参加的,后退十米!” 刷的一下,在场的上千人纷纷后退到了十米开外。 柳夫子看了一眼,发现参加射术交流的院生,一共有五百人左右,接着说道: “射术交流,比的是谁能射中靶子,并不规定你们是用什么样的的器具。” “你们用弓也好用弩也罢,都可以。” “但是,有一点,你们需要记住,只能使用可持有武器,不可使用类似于投石车,弩车。” 投石车,弩车,这不是攻城守城利器吗,还能这样用......李为君听得神色一怔,转头望向于棠胭,问道:“还有人在射术交流上用这玩意的?” 于棠胭点头说道:“以前发生过,有个人,就是用这个东西,拿了那一年的射术交流胜者,从那时候开始,射术交流的规则就变了。” 李为君忍不住问道:“中途没有取消那人的资格吗?” 于棠胭解释道:“只要参加,就不会取消资格。” “顶多来年改变一下规则。” “那我就放心了。” 李为君哦了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了燧发手枪。 于棠胭看着他手中的燧发手枪,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精致的铁器,好奇问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李为君笑道:“能射中靶子的东西。” 说着,他又拿出铅弹盒,还有一袋火药。 当李为君将火药倒出些许,一旁的那敢说惊讶道: “李为君,你这是火药吗?” 李为君笑道:“对。” 那敢说愈发好奇,问道:“我能看看吗?” 李为君直接给他手上倒了一小撮。 那敢说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真是好东西啊,就是闻着有一股味。” 李为君一笑,火药要是没味,那还能叫火药吗。 “要是点燃,味道更大。” 李为君说完,开始给燧发手枪填装铅弹。 就在此时,柳夫子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寂静的射术交流场,“你们有一炷香时间做准备。” “已经准备好的,上前一步。” 唰的一下,有一百名院生,向前一步。 李为君并没有着急上前,想先看看其他院生的表现。 第278章 一枪惊人 柳夫子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 “规则很简单,十步之内,击中目标,可进入第二轮。” 李为君算了算那些院生跟靶子的距离,估算出来,十步,大概是十二米左右。 靶子是一个人形草垛,也不知鹤鸣书院用的什么草,那些草,竟然呈现灰黄色。 很是显眼。 在人形草垛的躯干上,有一个明显的圆环,大概有足球大小。 在这个距离打中那么大的目标,在李为君看来,很是容易。 他看了一眼院生们手中的武器,几乎都是弓和弩。 也有人使用飞镖,长矛,飞石索,小巧飞箭、飞刀...... 乍一眼望去,叫人眼花缭乱。 李为君握紧了手中的燧发手枪,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时代变了。 “开始!” 伴随着柳夫子的一声令下。 一时间,第一批院生手中的弓弩、飞镖,长矛,飞石索,飞箭,飞刀震颤的声音,响彻射术交流场。 每一个靶子旁边,都站着一名手持笔簿的鹤鸣书院院生,负责记录。 当第一批院生全部收手之后,柳夫子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结果,朗声道: “第一批,淘汰十二人,八十八人晋级下一轮。” “第二批交流院生上前。” 李为君没有上前,他在慢悠悠填充着子弹。 很快,柳夫子的声音响起: “第二批,淘汰九人,九十一人晋级下一轮。” “第三批交流院生上前。” 李为君注视着第三批院生投射的模样,他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很快,柳夫子的宣读声音再次响起: “第三批,淘汰五人,九十五人晋级下一轮。” “第四批交流院生上前。” 李为君本来想上前,但是看到第四批眨眼间便已经满员,便决定在最后一批上。 “第四批,淘汰二人,九十八人晋级下一轮。” “第五批交流院生上前!” 在柳夫子的声音中,李为君握着燧发手枪,与其他九十九名院生,站成了一排。 身边传来一阵阵投射声音。 李为君没有去左顾右盼,而是望着十来米外的人型靶子,做好准备之后,抬起手,将燧发手枪枪口对准靶心,瞄准,扣下扳机。 砰! 一声炸响,瞬间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先看了一眼李为君,发现他手中的燧发手枪,枪口升腾着白色硝烟。 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困惑之色,不明白他手里的兵器,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随即,众人的目光望向李为君打的人型靶子。 只见李为君的靶子,已经炸裂而开。 在场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于棠胭捂着嘴唇,一脸不敢置信,威力竟然这么大。 傅绝顶虽然知晓火器,但是看到这一幕,仍旧不由自主的神色呆滞起来,这个武器,比想象中的厉害啊。 而此时,回过神的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什么兵器?” “没见过!” “威力好大啊。” “......” 李为君收回燧发手枪,望着被打烂的目标,满意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了看第五批院生的靶子,发现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竟然脱靶。 紧跟着,他就听到身边响起议论声: “唉,我被他影响了。” “我也是!” “他用的什么东西啊,怎么会那么大声音?” 一声声懊恼,与不甘,还有埋怨,向着李为君而来。 李为君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收起燧发枪,站在一旁,等待着柳夫子宣读。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响起一道询问声: “李为君,你这是什么兵器?” 李为君回头望去,见是天枢书院招生阁许夫子询问。 同时,他的身边,白鹿书院的褚夫子,和青云书院的屈夫子,以及鹤鸣书院的乔夫子,都在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为君直接回答道:“燧发手枪。” 许夫子眯起眼眸道:“传闻中的火器?” 褚夫子、屈夫子、乔夫子三人,一脸好奇,显然他们事先已经知晓什么是火器,听到这两个字,并没有露出茫然。 李为君点头道:“不错。” 褚夫子看了一眼李为君的靶子,喃喃自语道:“好大的威力。” 随即,他收回目光,望向李为君,问道:“你有几把?” 李为君点头道:“有。” “......” 褚夫子愣了一下,问你有几把,你回答个有算什么,忽然听到旁边傅绝顶闷笑出声,才明白过来,扯了扯嘴角,立即改口问道: “你有多少这个?” 李为君这才说道:“一把。” 许夫子这时开口说道: “李为君,你若是来我天枢书院,给我们讲解你手中的火器,我保你为紫袍。” “没有任何要求,如何?” 李为君摇头拒绝道:“不行。” 看到许夫子还想说什么,李为君直接告诉他原因: “这不是我能答应的事,你得入宫,跟圣人说。” “圣人如果答应,你不用给我许诺,我也会去讲解。” 许夫子这才想起来,李为君的底细,这位可是密巡司的司吏,嘟囔道: “能让圣人答应,我还跟你说什么,直接跟圣人说不就行了。” 褚夫子、屈夫子也回过神,褚夫子喃喃道: “差点忘了,你已经是官了。” 屈夫子跟着点了点头,旋即问道: “这个火器,是你弄出来的?” 李为君瞅着他道:“军事机密,别瞎打听,容易进我密巡司喝茶。” 屈夫子摆了摆手,“成成成,我不问。” 就在此时,柳夫子的声音响起道: “第五批,淘汰三十五人,六十五人晋级下一轮。” 在场的院生们霎时哗然,却很快明白原因,都是因为那一道突如其来的枪声导致。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脱靶就是脱靶,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脱靶就意味着淘汰。 柳夫子看着晋级第二轮的院生们,多看了一眼李为君,随即收回目光,开口道: “第二轮开始,院生们自行准备。” 随即,他对着远处站在靶子旁边的鹤鸣书院院生们挥动手臂。 上百名鹤鸣书院院生,立即拖着靶子,向后而去。 李为君估算了一下距离,这一次,靶心相同,但是,靶子在二十米开外。 第279章 你搁这速通呢? 这个距离,如果射术不够精湛,就算用的弓弩,也射不准。 柳夫子朗声道:“第一批院生,上前!” 第一批院生纷纷上前。 三分钟过后,柳夫子淡淡宣布道: “第一批院生,淘汰五十人,三十八人晋级第三轮。” “第二批院生,上前!” 第二批院生们纷纷拎着武器,站在了规定的地方,开始投射。 几分钟后,柳夫子看完记录结果,宣布道: “第二批院生,淘汰六十一人,三十人晋级第三轮。” “第三批院生,上前!” 许久,伴随着第三批被淘汰的院生落寞退场,柳夫子的宣布声音跟着响起: “第三批院生,淘汰五十五人,四十人晋级第三轮。” “第四批院生,上前!” 很快,柳夫子的声音响起道: “淘汰四十三人,五十五人晋级第三轮。” “第五批院生,上前!” 李为君跟着第五批院生们站成一条直线。 这一次,身边的院生们没有抬手,去命中靶子,而是纷纷看向了李为君。 这个距离,稍微精神不集中,就容易脱靶。 若是跟李为君一起投射,必然会被他影响。 李为君看出他们都在等自己先出手,也不废话,直接抬手,对着靶心,扣下扳机。 砰! 众人看着二十米开外李为君的靶子再次爆烈而开,一阵咂舌。 二十米开外,不仅精准命中,而且威力不减! 看着李为君收起燧发手枪,其他院生才彻底放下心,纷纷出手。 柳夫子在旁边仔细看着,等到一名鹤鸣书院的院生将结果送来,看了一眼之后,说道: “淘汰四十五人,二十人晋级第三轮!” “第三轮开始!” 这一次,人型靶子挪移到了三十米开外,而且,需要命中的目标,从躯干上,转移到了人型靶子的头部。 难度瞬间增加了不少。 “第一批院生,上前!” “淘汰三十人,八人晋级第四轮。” “第二批院生,上前!” “淘汰二十五人,五人晋级第四轮。” “第三批院生,上前!” “淘汰三十一人,九人晋级第四轮。” “第四批院生,上前!” “淘汰四十八人,七人晋级第四轮。” “第五批院生,上前!” 砰! 一声枪声爆响而起,让柳夫子流畅的声音顿了一下,方才开口宣布道: “第五批院生,淘汰十八人,二人晋级第四轮。” 第四轮开始,每一批院生,都变成了个位数。 李为君所在的第四批院生,更是只剩下他跟另外一名身穿红色院服的青年。 李为君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也在看他,一脸紧张。 显然,李为君给他的压力很大。 李为君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发现,对方神色更紧张了。 “第五轮开始!” 伴随着柳夫子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靶子,距离变为了四十米。 李为君和其他几人,同时出手。 随即,柳夫子宣布道: “第一批院生,晋级二人!” “第二批院生,晋级三人!” “第三批院生,晋级五人!” “第四批院生,晋级二人!” “第五批院生,晋级一人!” 李为君收手,转头望向那位青年,发现对方面如土色,紧张之下,发挥失常了,他手中的长弓,没有射中靶子,直接被淘汰。 李为君成为第五批院生当中,唯一晋级第五轮的人。 “第六轮,开始!” 随着柳夫子的声音落下,李为君注目而去,发现这一次,距离变成五十米。 而且,还是移动靶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靶子需要命中的地方,只有拳头大小。 这一轮,估计就要分出胜者了......李为君心里想着。 毕竟,又是移动靶,又是这么远的距离,目标还这么小,很难想象在冷兵器时代,有人能射中。 嗯......好像确实有个人可以,李为君脑海中浮现出辕门射戟那位。 不过,这次的学术交流上,可没有像吕布那么厉害的院生。 等到柳夫子宣布第六轮开始,李为君抬起手,双手握着燧发手枪,瞄准目标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不断调整。 一直到找出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李为君果断扣下扳机。 砰!! 一声爆响,瞬间响彻射术交流场。 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的目光纷纷望向靶子。 几位夫子的目光,同样望了过去。 站在于棠胭等人不远处的楚巍、向冠宇、封青悠三人也注目而去。 不仅是他们,所有院生的目光,也放在了李为君的靶子上。 当看到李为君一枪命中目标,哗然声音,再次响起。 很快,柳夫子的声音响起: “第一批院生,全部淘汰!” “第二批院生,全部淘汰!” “第三批院生,全部淘汰!” “第四批院生,全部淘汰!” “第五批院生,晋级一人!” “现在宣布胜者!” 柳夫子注视着李为君,朗声宣布道: “东嵩书院,李为君!” 霎时,射术交流场上,响起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真强啊那武器......” “可不是吗,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李为君,使用那把武器的时候,都不费劲!” “我也注意到了,其他院生都汗流浃背,他连一点汗都没出!” “难道,他手里的东西,跟弩一样?” “我看像,但是弩根本没法跟他手里的东西比......” 周围的议论纷纷声,并没有影响到于棠胭等人,于棠胭此时激动的俏脸通红,对着走来的李为君挥动手臂道:“李为君,又赢啦!” 李为君对着她笑了笑。 一旁的四名夫子此时瞠目结舌着,许夫子转头询问褚夫子问道:“这是挂第几个牌了?” 褚夫子道:“第五个......” 许夫子咂舌道:“我的天,竟然五个,就一上午功夫,这小子搁这速通呢?” “这还是我认识的东嵩书院吗?” 屈夫子沉声道:“你们说,是东嵩书院强,还是李为君强啊?” 乔夫子叹息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李为君强。” “不过,一般人,不看这个,只看学术交流拿几个胜者,挂几次胜者牌。” “今年东嵩书院的招生,估计要爆满。” 第280章 天才的价码 许夫子感慨道: “爆满?爆满估计都不止,要我看,有很多人,会进不去东嵩书院。” 屈夫子深以为然道:“是啊,去年鹤鸣书院,就因为拿了六次胜者,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 众人看向李为君,发现他跟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有说有笑的离开射术交流场。 许夫子开口说道:“他要离开了。” 褚夫子看着他们所走的方向,竟然是旁边的枪术交流场,惊讶道: “诶,他好像不打算离开鹤鸣书院。” “他像是要去参加武童生交流?”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异。 难道,李为君还要参加交流? 许夫子越想越吃惊,迈开脚步对众人说道:“走,过去看看。” 乔夫子、褚夫子、屈夫子纷纷跟着他,朝李为君走去。 而此时,枪术交流场上,李为君跟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并排站在一起,注视着场上。 此时,枪术交流正要开始。 李为君望着各大书院的院生手持长枪,人高马大的模样,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当枪术交流开始,他们两两一组,交上手的画面,李为君暗暗将他们与侯缜、熊辉光对比了一下,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侯缜跟熊辉光,瞬息间就能让他们躺在地上起不来。 这还是交流,而不是分生死。 分生死的对战,这些院生更不是对手。 李为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跟同龄人不是一个段位上了。 “李为君,你怎么不上?”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许夫子的困惑声音。 李为君回头望去,发现不仅许夫子在,褚夫子、屈夫子,还有鹤鸣书院招生阁的乔夫子,竟然都在,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上了?” 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也看向四人。 褚夫子不解道:“你上你在这干什么?” 李为君挑眉道:“看看不行吗?” “......” 四名夫子彼此对视了一眼,本来以为李为君要上场,合着只是过来看看。 虽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但好像,他只是在这看看,比上场更正常。 乔夫子问道:“你不打算参加交流了?” 傅绝顶哼哼说道:“他都交流了五场,还上场?他是铁人啊,也该歇歇,上午的交流,就先到这。” 李为君也是这样想,不是他觉得累,而是上午的交流,其他的科目,他是真不行。 几乎都是体力活,没有取巧的机会。 下午的就不同了,别的不说,赋诗交流,就在下午场,也是他参加交流的科目。 “上午......” 四名夫子咀嚼着这两个字,听出傅绝顶的言外之意,望向李为君,屈夫子好奇问道: “难道,你还要参加下午的?” 李为君笑道:“我本就是来参加下午的学术交流。” 乔夫子连忙问道:“什么交流?” 李为君实话实说道:“赋诗交流。” “赋诗吗......” 许夫子心头一动,转头看向乔夫子,问道:“距离赋诗交流,还有多久?” 褚夫子、屈夫子也望向乔夫子。 乔夫子不假思索道:“还早着,还得三个时辰。” “明白了。” 许夫子微微颔首,对着李为君说道:“我下午再来。”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褚夫子也对着李为君说道:“下午见。” 屈夫子笑吟吟看着李为君道:“下午的赋诗交流,老夫一定在场。” 说完,他拱了拱手,和褚夫子一起,跟在许夫子身后而去。 李为君看着三人,扯了扯嘴角,真有毅力啊。 于棠胭哼哼道:“说得好像他们下午来了,就能把李为君从我东嵩书院抢走似的。” 乔夫子开口说道:“还真不好说。” 李为君望向了他,等着他的下文。 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也一脸疑惑看着乔夫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乔夫子沉声道:“他们回去,可不是吃饭,而是去请他们书院的山长。” “他们虽然是招生阁的人,但有些许诺,必须得山长出面才行。” 他目光复杂看着李为君,说道:“李为君,你这次的表现,必然会惊动各大书院的山长,老夫相信,那几位山长给你的许诺,是你难以想象的优渥。” “换做是老夫,老夫都得动心。” 于棠胭闻言,心中顿时一紧,望向李为君。 李为君沉吟道:“我觉得他们是白费功夫。” 桥山长呵呵一笑,“你现在能这样说,是因为你还没接触到那几位山长,等到下午,你跟他们一接触,听到他们的许诺,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道:“看来老夫也得赶紧去请示一下我们鹤鸣书院的陆山长,要是在鹤鸣书院里,被其他几位山长捷足先登,鹤鸣书院可就丢大人了。” “告辞!” 说完,他对着李为君拱了拱手,示以尊重,得到李为君的回礼以后,转身快步离开。 李为君等他远去,方才收回目光,继续看起了枪术交流。 于棠胭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思索着乔夫子的话,转头对着李为君说道:“李为君,我得去找我爹,跟他说一下这事。” 李为君笑道:“好,我就在这你!” “别跑哦。” 于棠胭说完,便快步朝着鹤鸣书院校场外走去。 鹤鸣书院,衡鉴轩内。 此时寂静无声。 陆九皋捧着茶盏,神色呆滞。 于希文和岑夫子,同样神色呆滞。 就在刚刚,他们得到消息,李为君拿下了算学交流胜者。 决胜墙上,又挂了一块东嵩书院的胜者牌。 如果说弈局三场交流,是往湖面扔下一块巨石的话。 那东嵩书院拿下第四块胜者牌,无异于一块陨石砸在湖面上。 算学交流,那是青云书院势在必得的局。 没想到被东嵩书院拿下了! 于希文神色恍惚,感觉好像一场梦。 太不真实了! “于老弟,你开个价。” 就在此时,陆九皋的声音传了过来。 于希文回过神,看着陆九皋目光灼灼望着这边,问道: “开什么价?” 陆九皋沉声道:“李为君的价。” “你说,怎样才肯同意将李为君转入我鹤鸣书院?” 第281章 于希文:活爹! 不等于希文开口,回过神来的岑夫子嗤笑了一声,“痴心妄想!” 陆九皋瞅了他一眼,说道: “凡事,都有加码,痴心妄想四个字,不过是没有实力的人说的一句体面话而已。” “我陆九皋不同,鹤鸣书院有这个实力。” 陆九皋淡淡道:“你们尽管开价,只要不过分都行。” “过分,也行。” 岑夫子见他如此狂傲,气的红温,双手紧握着手杖,就想斥责他几句。 于希文按住了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注视着陆九皋,问道: “陆山长,你不是已经派招生阁的人去了吗?” 陆九皋沉声道:“如果乔夫子成了,这会早已回来,不会在那待到现在。” “他拿不下来,那就只能我出面了。” 说完,他盯着于希文,等待他的开价。 于希文摇头道: “我对你说的开价,不感兴趣。” “你如果想要招揽李为君,就去找他自己说。” 陆九皋笑眯眯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一定会去。” 岑夫子急了,“于山长你......” 于希文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他知道李为君的为人。 何况,他可是竭尽全力,用“倾尽所有”来形容都不为过,才把李为君招揽到了东嵩书院。 而且,这里面,不是冷冰冰的物质,而是温暖如火的人情。 陆九皋跟李为君素未谋面,他要是觉得靠着冷冰冰的物质,就能打动李为君的话,那只能说明,他小看了李为君。 “二位在这稍后,我先去找李为君。” 陆九皋此时也不废话,直接起身,对着他们说了一句,便朝着衡鉴轩外而去。 还不等他走到门口,身穿黑色襕衫的乔夫子步履匆匆走了进来,和陆九皋撞了个正着,问道: “陆山长,我正要找你,你这是要去哪?” 陆九皋道:“找你去。” “你回来的正好,我也就不用去了。” “招揽李为君的事,怎么样了?” 乔夫子苦笑道:“没成。” 陆九皋并不意外这个回答,问道:“你跟他谈了很久,没成?” 乔夫子道:“不是,第一句就谈崩了。” “......” 陆九皋一怔,属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疑惑道: “那你怎么在那呆了这么久?” 乔夫子解释道:“主要是,李为君又去参加射术交流,我就去看了看。” 陆九皋吃惊道:“他还参加射术交流?” 于希文和岑夫子当即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是!” 见乔夫子肯定回答,陆九皋问道:“他进到第几轮?” 乔夫子道:“最后一轮。” 陆九皋脸色一变,“该不会他......” 乔夫子叹息道:“没错,射术交流的胜者,就是李为君!” 陆九皋瞪大眼睛道:“那岂不是说,东嵩书院,决胜墙上,挂了五块牌?” 乔夫子点头道:“是!” 于希文、岑夫子神色呆滞。 竟然又拿了一块?! 这还是我东嵩书院吗? 什么时候,拿到胜者牌这么简单了? 这十几年来,东嵩书院每次参加学术交流,能拿到一块胜者牌,不知道费了多少气力。 每一年的学术交流,东嵩书院的历任山长,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才拿到一块。 今年,东嵩书院得到了五块! 关键是,下午还有一场赋诗交流! 以李为君的能耐,估计还得再拿一块! 也就是说,东嵩书院,至少有六块胜者牌! 六块! 这五十年来,天枢书院在其中一年的学术交流中,拿过最多的一次胜者牌,是七块! 如果东嵩书院能够拿到六块胜者牌,就意味着东嵩书院在这五十年来的学术交流中,仅次于天枢书院。 很有可能,在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里,东嵩书院的六块胜者牌,将一直保持第一! 那他于希文的名字,将载入东嵩书院的院志之中! 于希文光是想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岑夫子此时同样激动,因为今年的学术交流,是他带队。 如果李为君能帮东嵩书院拿到六块胜者牌,他的名字,将会和于希文一起,载入院志之中。 那可是院志啊! 可能载入史册的院志! 陆九皋神色凝重起来,望了一眼激动不已的于希文跟岑夫子,心中更坚定了几分,此子断不可留! 不可让他留在东嵩书院! 不管花费多大代价,都要搞到鹤鸣书院才行! 陆九皋沉声问道:“李为君现在在什么地方?” 乔夫子道:“还在校场。” 陆九皋眯起眼眸,眼里掩饰不住的震惊,“他还要参加其他交流?” 乔夫子摇头道:“这倒不是,他说,今天上午到此为止。” 陆九皋敏锐察觉出上午两个字背后的含义,问道:“上午?难道他下午还要参加?” 乔夫子点头道:“没错。” 陆九皋回头望向于希文跟岑夫子,“李为君下午要参加什么?” 于希文淡淡道:“李为君这次来,是为了参加赋诗交流。” 陆九皋眉头一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就是说,他们只是想听过李为君,拿到赋诗交流的胜者牌,而没想到李为君竟然会给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陆九皋转头看向乔夫子,说道:“其他书院招生阁的人,知道了吗?” 乔夫子点头道:“已经知道。” 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已经与李为君接触过。” 陆九皋眼瞳一凝,“都没成?” 乔夫子点头道:“是。” “那三院招生阁的夫子,已经回去了,不出意外,下午的话,天枢书院的山长,白鹿书院的山长,还有青云书院的山长,都会过来与李为君接触。” 陆九皋喃喃自语了一声,“竞争压力真大啊。” 其他三位山长,可都不是吃素的。 他们给的待遇,比鹤鸣书院的只好不差。 陆九皋微微颔首,“知道了。” 旋即,他凑到乔夫子耳边,压低声音道: “乔夫子,你派人去门前广场盯着,如果那三位山长来了,立即派人告诉我。” “我要与他们商量一下。” 乔夫子心领神会,小声回答道: “明白!” 第282章 未来二十年的招生计划,东嵩书院都不愁了! 于希文看着他们二人低声谈话,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对东嵩书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站起身,缓缓说道:“岑夫子,咱们走。” 说完,他看向陆九皋,拱了拱手道:“陆山长,告辞。” 陆九皋刚刚对乔夫子吩咐完,见他们要走,也不多留,笑吟吟道:“于山长,下午,咱们摛藻堂见。” 于希文听出来,下午的诗赋交流,就在摛藻堂举行,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什么,和岑夫子一起,走出衡鉴轩。 “爹!” 刚一出来,于希文跟岑夫子便看到于棠胭穿着东嵩书院院生服,气喘吁吁的朝着这边跑来。 “岑夫子。” 于棠胭先跟岑夫子打了一声招呼。 岑夫子微微颔首示意,好奇道:“棠胭,你怎么来这了?” “你不是跟李为君在一块吗?” 于希文也好奇看着她。 于棠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我听鹤鸣书院乔夫子说,下午其他书院的山长都要过来抢李为君,害怕你们不知道,就过来跟你们说一下。” 岑夫子笑道:“我们刚刚已经知道了。” 于希文此时还有些不自信,问道: “棠胭,李为君真替咱们东嵩书院,拿了五个胜者?” 于棠胭连连点头道:“当然啦,这还能有假?” 于希文心头一动,说道: “走,咱们先去决胜墙看看。” 岑夫子、于棠胭当即跟着他,朝着鹤鸣书院门前广场而去。 此时,门前广场的决胜墙跟前,围满了院生的身影。 “真不敢相信,东嵩书院竟然能拿到五个胜者。” “我刚才以为我眼花了。” “东嵩书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你们看,都是李为君一个人拿的,强的不是东嵩书院,是这个李为君!” “这个李为君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啊。” “也不一定是这个李为君厉害,我看还是东嵩书院厉害,不然的话,李为君怎么会是东嵩书院的院生,而不是其他书院的?” “有道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于希文眯着眼睛,眼里满是享受之色。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听到院生们再次议论起东嵩书院。 岑夫子此时也是一脸愉悦,感慨道: “老夫仿佛看到了东嵩书院鼎盛之时。” “咱们东嵩书院鼎盛时候,就是这般,到处都在议论咱们东嵩书院。” “今年咱们东嵩书院,真要出大名了。” 说完,他笑吟吟对着于希文说道: “恭喜啊,于山长。” 于希文满面笑容道:“同喜同喜。” 于棠胭此时也一脸享受,随即想到乔夫子在校场的话,忧心忡忡道: “爹,下午另外三个书院的山长,都会来到鹤鸣书院,至于这么严重吗?” 岑夫子收起笑容,说道: “远远比你想的严重。” “他们可不想咱们东嵩书院重铸荣光,这么多年来,另外四个书院,都盯着咱们东嵩书院,只要咱们书院有了人才,他们就跟饥民一样,一窝蜂的抢人。” “说实话,老夫已经习惯了。” 岑夫子叹了口气,“虽然心里不爽,但是,那四个书院,开的待遇,确实优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东嵩书院实在是无法留住人才。” 于棠胭闻言,愈发担忧,“李为君顶得住吗?” 岑夫子没有吭声,而是看向于希文,毕竟,李为君是他招进来的。 于希文沉声道:“走,去找李为君。” 校场上,枪术交流刚刚落幕,李为君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暗暗感慨,得亏没有上场。 参加枪术交流的这些院生,实力确实强劲,内力跟不要钱一样。 换做是他,估计顶不住五分钟,内力就要耗尽。 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加强吐纳调息诀,快速增长内力...... 李为君心里想着,同时又想到与崔豹交手时,对方说的话,崔豹当初说,内力的增长,是个水磨工夫,不可能增长的特别快。 李为君觉得对方也不一样定说的是真的,毕竟,看对方的实力,远远没有侯缜跟熊辉光厉害。 改天去找熊辉光问问......李为君心里想着。 “李为君!”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于棠胭的声音。 李为君回头望去,就看到于棠胭跟于希文、岑夫子一起,面带笑容朝着这边走来。 傅绝顶、那敢说此时也回过头,望向他们,纷纷行礼道: “于山长,岑夫子。” 李为君也对着他们行了一礼。 于希文笑吟吟点头,快步走到李为君身边,将他扶起,亲切道: “行啦,自己人,以后不用在我面前这般客气。” 傅绝顶、那敢说看着李为君的待遇,投去羡慕目光,傅绝顶问道: “于山长,那我们呢?” 岑夫子笑骂道:“你们以为是李为君啊?” “你们要是有李为君这个本事,老夫准许你们以后在鹤鸣书院横着走,谁要是敢对你们不敬,说你们的闲话,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他!” 傅绝顶悻悻然道:“那还是算了。” “我们可没李为君的本事。” 那敢说嘟囔道:“就是,那可是五个胜者牌,我们拿一个都够呛。” 于棠胭翻着白眼道:“你们别夸自己。” 什么叫拿一个够呛? 他们就不该有这个想法! 于希文看着李为君,夸赞道: “我本以为,你只会参加赋诗交流,没想到,你还会参加弈局,算学还有射术交流。” 李为君沉吟道:“我会上一点,就试试,没想到成了。” 于希文哑然失笑,“你太谦虚了。” “你不知道,现在门前广场的决胜墙底下,有多少人在议论咱们东嵩书院,在议论你。” 岑夫子笑眯眯道:“从今天开始,你李为君的大名,五大书院的院生,还有那些夫子,都会记住。” “东嵩书院这次出名了,你更是如此。” 于希文深以为然点头,郑重其事对着李为君拱手道: “李为君,多谢!” “只要再赢下赋诗交流,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学术交流这一块,都不会有人能够超越东嵩书院。” “往后二十年东嵩书院的招生计划,都不用愁了。” 岑夫子感慨道:“可不是嘛......” 第283章 五大书院山长齐聚 李为君拱手还礼,随即好奇问道:“下午除了赋诗,还有什么?” 于希文沉吟道:“还有词赋交流,文章交流,都在摛藻堂举行。” 李为君又问道:“先开始哪个?” 于希文道:“先开始的是文章。”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于棠胭好奇问道:“你是不是想参加这两项?” 李为君想了想说道:“诗词歌赋文章,都是相通的,我觉得可以试试。” 于棠胭认真道:“那就试试,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说的是。”于希文笑了笑,握住李为君的手腕,带着他往鹤鸣书院走去,同时说道: “走,为君,吃饭去,今天我请客。” 李为君打趣道:“饭菜不会太差吧?” 于希文肯定道:“今天让你看看,东嵩书院的底蕴。” 说完,他对着傅绝顶跟那敢说说道: “你们也一起去。” 傅绝顶咧嘴道:“好哇!” 那敢说眸光发亮,也连连点头。 李为君和众人一起,离开鹤鸣书院,坐上马车。 很快,众人来到了平康坊内。 “醉仙楼......” 李为君看着酒楼的匾额,委实有些惊讶,没想到于希文请客的地方,会是这里,对着于希文说道: “醉仙楼的饭菜,可不便宜。” 于希文笑吟吟道:“要是便宜,我还不带你过来。” 说完,他带着李为君,还有众人,走入醉仙楼中。 刚一进来,站在醉仙楼大堂内的掌柜丁瑞,便看到他们,惊讶道:“于山长,好久不见啊!” 于希文笑吟吟点了点头,“是有段时间没见。” 丁瑞迎了上去,看到身穿浅蓝色东嵩书院院服的李为君,大吃一惊,“李司吏!” 李为君笑着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丁掌柜。” 于希文惊讶道:“你们认识?” 丁瑞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我跟李司吏认识的,可比你们早多了。” 说完,他多看一眼李为君身上穿着的院服,心中暗暗咂舌,一段时间没见,李为君竟然成东嵩书院的院生,摊开手请他们进来道: “几位大驾光临,里面请。” 李为君跟着于希文、岑夫子,和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一起,走入醉仙楼的一处小院之中。 小院很是清净,屋内也很亮堂,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屋子,让众人感到很是舒适。 等到他们围着桌子落座之后,丁瑞笑着问道: “于山长,今天怎么个吃法?按照以前的规矩来?” 于希文摆手道:“不,今天把你们的好酒好菜,全部上来。” 李为君问道:“能喝酒吗?” 毕竟,他下午还得参加学术交流。 于棠胭嬉笑道:“他们这的酒,好喝,但不醉人。” 于希文对着丁瑞道:“都上吧。” “得嘞。” 丁瑞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傅绝顶、那敢说依次坐在李为君身边,不停地四处张望,暗暗咂舌。 他们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吃过饭菜,顶多就是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上一份胡饼,或者是一份馄饨。 像这样的地方,他们连从这里就经过的心都不敢有。 毕竟,平康坊不是他们这种穷人能来的地方。 很快,饭菜依次上齐,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看的傅绝顶跟那敢说眼花缭乱。 李为君神色淡然,他之前跟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来这里吃过饭,也跟大伯一家来过,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为君,我敬你一杯。” 于希文举起酒杯,对着李为君认真说道。 李为君立即端起酒杯,“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于希文笑了笑,拿起公筷,为他夹着饭菜,说道:“今天你就敞开了吃。” 李为君一笑,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傅绝顶跟那敢说,更是开始狼吞虎咽。 于棠胭细嚼慢咽着,瞧见二人的吃相,说道:“你们就不能学一下李为君的吃法啊?” 傅绝顶瞅了一眼李为君,见他吃的速度比他只快不慢,点头道:“说的对。” 说完,他加快速度,不停地用公筷往自己的碗里夹菜。 那敢说的速度,也加快起来。 于棠胭看的哭笑不得,一阵摇头,继续慢慢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以后,众人一脸惬意的坐在椅子上,享受着饱腹的感觉。 傅绝顶神色慵懒,语气感慨道: “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 那敢说附和道:“我也是。” 傅绝顶看着李为君,“咱们还有机会再来吃吗?” 李为君指了指于希文,“你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请客。” 傅绝顶看向于希文。 于希文笑呵呵道:“只要你能为东嵩书院拿一块胜者牌,我请你在这吃三次。” 傅绝顶闻言,叹息道:“不愧是于山长,拒绝的方式都不一样。” 说完,他看着桌上的狼藉,咂舌道:“这顿饭菜,不便宜吧。” “得花多少钱?” 那敢说道:“我感觉几十两肯定是有的。” “无妨,不用担心钱的事。”于希文笑了笑,转头对着岑夫子低声道: “岑夫子,今天的饭菜,走书院的公账。” 李为君正抿着白水,闻言差点没忍住喷出来,大胤的人好像都有走公账的习惯啊...... 岑夫子笑吟吟点头,说道:“没问题。” 众人又坐了一会,一直休息到下午时分,于希文方才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众人纷纷站起身,李为君跟着站起,和他们一起,离开了醉仙楼,朝着鹤鸣书院而去。 下了马车之后,李为君和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一起,走向摛藻堂。 和上午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身边,还跟着于希文跟岑夫子。 来到摛藻堂外,李为君眼尖的看到了四道中年人的身影,正望着这边。 那四个人,都身穿与于希文一样的襕衫款式,只是颜色不同。 李为君心头一动,这四位,应该就是四个书院的山长...... 就在此时,于棠胭凑到了他身边,小声说道:“李为君,这四位,就是其他四个书院的山长。” “站在最中间的,是鹤鸣书院山长陆九皋。” 李为君望去,就见陆九皋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第284章 你们是招我,还是做买卖,心里没点数? 此时,身穿紫色襕衫、红色襕衫、青色襕衫的三名中年男人,同时看了李为君一眼,随即将目光放在了于希文身上。 身穿紫色襕衫的天枢书院山长大步走到了于希文面前,面带笑意拱手道: “于山长,好久不见。” “欧阳山长,好久不见。” 于希文回了一礼,随即又对着另外两名走来行礼的中年男人回了一礼,知晓他们是为李为君而来,转头对着李为君说道: “李为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枢书院山长,欧阳守拙。” “这位是白鹿书院山长,萧沐白。” “这位是青云书院山长,裴世争。” 最后,他又指了指陆九皋,“这位,是鹤鸣书院山长,陆九皋。” 李为君将名字和他们的面容记在心里,随即躬身作揖行礼道: “见过陆山长,欧阳山长,萧山长,裴山长。” 陆九皋笑吟吟对着他点了点头。 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对他微微一笑。 欧阳守拙打量着李为君,赞赏道:“我们听说了今日之事,英雄出少年啊。” 李为君道:“愧不敢当。” 裴世争笑呵呵道:“你当的起,毕竟,你跟别人不一样。” 萧沐白淡笑道:“是啊,我可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书院的院生,能够在学术交流上,一次获得五块胜者牌。” 欧阳守拙缓缓说道:“像是我天枢书院,有一年获得七块胜者牌,创下了学术交流的最高记录,也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说完,他凝视着李为君,直言不讳道:“你这样的大才,留在东嵩书院,委实可惜了。” 站在于希文旁边的岑夫子语气不满道:“嘿,欧阳山长,我们于山长还在呢。” 欧阳守拙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天枢书院,可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招揽人才,向来都是当面招。” “如果东嵩书院看上我天枢书院的哪位院生,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招揽,我也希望,能够当着我的面招揽。” 一句话,说的岑夫子哑口无言。 于希文淡淡道:“我的为人,你们也知道,只要是对院生有利的事,我双手赞成。” 欧阳守拙淡淡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走到李为君身边,语气不急不缓说道: “李为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天枢书院的待遇,绝对丰厚。” “如果你有钱银上的困难,我这里就有十万两银票,你可以直接拿去。” 傅绝顶、那敢说看的目瞪口呆。 十万两银票! 要知道,十两银子,就足够寻常百姓一家四口人生活一年了! 欧阳守拙出手就是十万两! 于棠胭也是心头一震,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三个书院的山长会开出很优渥的待遇,但是没想到,会优渥到这个程度。 陆九皋站在旁边挑了挑眉,要是钱有用的话,还轮得到天枢书院。 五个书院之中,就数鹤鸣书院最是有钱。 陆九皋不动声色,在一旁注视着他们招揽李为君。 李为君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欧阳守拙见状,直接加码道: “如果不够的话,你只管开价。” “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岑夫子在旁边嗤笑了一声,“李为君要是一千万两呢?你是不是也给?” 欧阳守拙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毋庸置疑道:“当然给。” 岑夫子质问道:“你们天枢书院拿得出来吗?” 欧阳守拙淡淡道:“只要岑夫子能劝李为君入我天枢书院,一千万两银子,我就能拿得出来。” 说了跟没说一样.......于棠胭心里想着,身为东嵩书院的夫子,岑夫子怎么可能会劝李为君转到天枢书院。 欧阳守拙注视着李为君,接着说道: “如果你觉得钱银,不太保险,也可以选择良田,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当然了,还有高官厚禄,以及爵位。” 欧阳守拙自信淡笑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天枢书院,都可帮你达成。” 就在此时,旁边的萧沐白开口说道: “天枢书院做得到的事,我白鹿书院,也能做到。” 裴世争此时也对着李为君说道: “李为君,你可以先考虑考虑我青云书院,我青云书院,底蕴不是一般的深厚,他们许诺给你的,我们青云书院,也可以许诺给你。” 陆九皋没好气道:“你们搁这卷什么呢?” 说完,他也开口道: “李为君,鹤鸣书院,比他们起来只好不差,你也看到我们鹤鸣书院的环境,想来你会喜欢。” 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在这个时候,他说这种话,摆明了就是露怯。 陆九皋此时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看着李为君。 乔夫子跟他说过,李为君的为人,就是他们许诺的再多,李为君也不会答应。 果然,李为君声音响起道: “几位山长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暂时没有转到别的书院的想法。” 欧阳守拙见状,问道:“是条件不够丰厚吗?” 李为君看着他道:“条件当然丰厚。” 欧阳守拙又问道:“是我们三家书院,比不上东嵩书院?” 李为君摇头道:“三家书院当然都比得上。” 欧阳守拙再问道:“是我们的诚意不够吗?” 李为君再次摇头,“几位山长的诚意,当然足够。” 欧阳守拙不解道:“那是为什么?” 不只是他,萧沐白、裴世争也注视着李为君。 这么优渥的待遇,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动心。 除非是石头。 但没想到,李为君竟然想也不想的拒绝。 李为君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于希文,说道: “因为将我招入书院的,是于山长。” “我既已是东嵩书院的人,便不打算转到其他书院。” 萧沐白皱眉道:“迂腐。” 于希文淡淡道:“萧山长说话注意措辞,这怎么能叫迂腐,分明是忠义。” 萧沐白瞅了他一眼,没有与他正论,而是对李为君说道: “李为君,你要知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李为君摇头道:“我看东嵩书院,就是良木。” 萧沐白皱眉道:“良在哪?” 李为君看着他问道:“今年的东嵩书院,已经获得了五块胜者牌,这还称不上是良木吗?” 第285章 怎么还请外援啊? 欧阳守拙开口说道:“我刚才说了,我天枢书院,获得胜者牌最多的那一年,得到了七块,大胤各大书院,无一家能够超越。” 李为君看着他,“或许,今年就不同了呢?” 听到这话,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裴世争饶有兴味道:“哦,你野心不小。” 李为君笑道:“若无野心,我何必还要参加其他科目的学术交流?” 听到这话,三名山长同时默不作声,许久,欧阳守拙嗯了一声,说道:“看来是我们肤浅了。” “也罢,既然如此,我们拭目以待。” 李为君见状,当即对他们拱了拱手,大步朝着摛藻堂方向走去。 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当即跟了上去。 于希文嘴角带着笑意,不再去看其他四位山长,带着满面笑容的岑夫子,跟在他们身后,朝着摛藻堂而去。 半路上,傅绝顶凑到李为君身边,咂舌道:“为君兄,我刚才还以为你会答应。” “那十万两银票拿出来的时候,我都心动了。” 那敢说羡慕道:“我也是,我都不会等他说到最后。” 李为君摇头说道:“我怎么会答应。” 穿越而来,雪中送炭的,就那么几个人。 刚才那三位,锦上添花三个字,他们都算不上。 在李为君眼里,他们是不怀好意。 李为君看得出来,他们是奔着火器来的。 所谓的许诺,不过是谈好火器的价格而已。 这也是李为君拒绝的原因。 如今大胤朝堂上,四大望族最是势大。 不用想都知道,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鹤鸣书院的背后,有四大望族的影子。 也就是说,不管是去了这三个书院当中的哪一个,都避免不了会接触到四大望族的人。 四大望族的人,能有几个好的? 何况,他还是只向胤帝负责的密巡司司吏。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答应。 就在此时,身边响起陆九皋的声音:“李为君,这么拒绝他们,会伤了他们三人的心,对你没有好处。” 李为君转头望去,看到比他高上些许的陆九皋,背着双手,神色悠然与他肩并肩前行,问道:“按照陆山长说的,我只有答应一条路?” 陆九皋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接下来的学术交流,你将会一场都胜不了。” 李为君心中一凛,“何以见得?” 陆九皋意味深长笑了笑,“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故意放慢脚步,跟其他三位山长凑到一起,笑谈起来。 李为君注视了他几秒,便回收目光,不再多想,快步来到摛藻堂外。 此时,摛藻堂内外,人满为患。 李为君放眼望去,摛藻堂外到门口的十米范围内,人多到挤都挤不进去,惊讶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于棠胭此时心乱如麻,正在思索着陆九皋刚才的话,闻言抬头一看,给他解释道:“每年学术交流,最受欢迎的,就是词赋,诗赋,还有文章。” “现在来的人不算多,等快要开始的时候,你会发现,咱们周围这一片,全都是人。” 李为君不解道:“他们又挤不进去,啥都看不见,来这有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有人抬着一块巨大木板走了过来。 木板足有五米高,五米长,五米宽,四四方方。 木板上,贴着一张硕大洁白的纸张。 同时,还有一个梯子,梯子也很高大,显然是跟木板一块使用。 于棠胭指了指木板白纸,说道:“看见这个了吧,这叫文板,等一下,摛藻堂交流的词赋,诗赋,还有文章,都会被誊抄到这块文板上。” “来的人,只要抬头看,就都能看到。” 李为君摸着下巴道:“这木板看着老值钱了。” 于棠胭哭笑不得道:“这是重点吗!” 下一秒,她转头看向来到身后的于希文和岑夫子,问道:“爹,岑夫子,刚才陆山长的话,是真是假?” 陆九皋刚才的话,二人此刻也尽收耳中,于希文摇了摇头,“不清楚。” “这种事,为父也从未遇到过。” 于棠胭见状,望向岑夫子。 李为君也看向了他。 岑夫子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抚着胡须,说道:“老夫也不曾遇见,不过陆山长既然说了,八成里面肯定有事。” 于棠胭拧着秀眉道:“诗词文章,跟弈局不同,好与不好,都是监较说了算,难道这三场交流的监较有问题?” 于希文摇头否定道:“那不可能,这里是鹤鸣书院,陆九皋是要脸的人,所以这个监较,不会有问题。” 岑夫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旋即对着李为君说道:“李为君,等会你要留个心眼。” “明白。” 李为君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想着,只要裁判没问题,那这场交流,他就稳操胜算。 毕竟,诗词文章,他这个穿越者,肚子里的货,有的是。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色襕衫的老年夫子,双手背在身后,带着数名鹤鸣书院的院生,朝这边而来。 李为君见状,心头一动,裁判到位,要开始了。 围在摛藻堂外的各大书院院生们,看到来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他通过。 那名老年夫子并没有直接进入摛藻堂,看到五位书院的院长齐聚在此,神色一惊,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拱手道:“见过陆山长。” 陆九皋笑吟吟对他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身边的三位山长,说道:“元夫子,你再不来,这几位山长可要跟我闹脾气了。” 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瞅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而是对着元夫子颔首示意。 元夫子一笑,颔首回礼,说道:“老夫来的应该刚是时候才是。” “陆山长,时间不早,老夫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 陆九皋摆了摆手说道。 元夫子大步向前,看到于希文和岑夫子投来目光,顿住脚步,对他们微微拱手,随即走入摛藻堂内,转身面向门口,朗声说道:“参加文章交流的院生,都且进来!” 唰的一下,八名身穿院服的院生,同时走入摛藻堂内。 靠近摛藻堂门口的各大书院的院生屏息凝神,虽然文章交流的人数不多,但全都是各个书院中最会写文章的人才。 不过,怎么多了三个人? 各大书院的院生疑惑的望着八个人中的三个老头,他们头一次见,这么老的院生参加学术交流,而且一来就是三个。 第286章 我们还没开始,你就结束了? 三个老头都穿着院服,一人来自天枢书院,一人来自白鹿书院,一人来自青云书院。 三个人,年纪大概五十多岁左右,两鬓斑白,站在摛藻堂,和身边的五名院生格格不入。 李为君此时终于明白过来,来的路上,陆九皋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瞥了一眼站在摛藻堂外的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三人,有些无语。 还带请外援的啊? 摛藻堂内,元夫子看到三人,也是一愣,打量着他们,说道: “你们三位,是不是穿错了衣服?” 紫袍老院生淡淡道:“没有,我们就是院生。” 红袍、青袍两名老院生淡笑着点头附和。 “不错。” “五大书院,也没谁规定,年纪大了,不可以入学。” 听着他们的回应,元夫子眉头皱的更紧了,瞥了一眼门口处的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三人,塞这么三个人进来,脸都不要了,淡淡道: “老夫头一次见,有像你们这个年龄的院生。” 紫袍老院生笑呵呵道:“那元夫子今天是见到了。” 就在此时,站在摛藻堂门口处的岑夫子忍不住骂道:“恬不知耻的东西!” 欧阳守拙淡淡道:“岑夫子,你这就有点歧视人了。” 岑夫子看着他,冷哼道: “老夫没有歧视人,老夫歧视的是他们!” 说完,他瞪视着堂内三名老院生,斥声道: “你们多大的人了,跟一帮年轻人交流,你们但凡要点脸,就该退出!” 紫袍老院生转头看着,语气平静道: “学术交流,没有规定年龄,只说了是院生,就可以参加。” 红袍老院生道:“不错!” 青袍老院生淡淡道: “我们虽然年纪大,但我们确实也是院生,所以我们有资格站在这里。” 岑夫子愈发震怒,“你——” 裴世争打断他说道:“岑夫子,这是规矩。” “你若是不乐意,大可以向五大书院提出异议,来年修改一下。” “至于今年,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办。” 岑夫子闻言,手持手杖,大步走入摛藻堂,冷哼道:“既如此,那老夫也上场!” 元夫子断然拒绝道:“不行,夫子不是院生。” “岑夫子,请出去!” 岑夫子闻言,只得铁青着脸,退到摛藻堂外。 于棠胭气的脸色涨红,对着另外五名院生大声道: “这也太过分了!” “你们几个,就没有异议吗?” “没有!” 站在摛藻堂内天枢书院,白鹿书院、青云书院的院生,纷纷摇头。 鹤鸣书院的那名院生,沉默两秒,然后默然不语。 于棠胭质问道:“你没异议吗?” 那名鹤鸣书院院生摇头道:“没有。” 元夫子看着他,问道:“当真没有?” 那名院生点头道:“没有。” 元夫子眉头紧皱,这个态度,一点都不像鹤鸣书院的院生,这个时候,鹤鸣书院的人,就该站出来,抨击不公才是。 下一秒,他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难道你......” 那名院生低着头,脸庞上露出羞愧之色。 不仅是他,门口的陆九皋,于希文,岑夫子也看懂了。 被收买了......李为君看着那名鹤鸣书院院生的神色,心里有了判断。 元夫子眼底闪过一抹恼意,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身上还穿着院服,还是鹤鸣书院的院生,转头望向李为君,问道: “李为君,你也是院生,你若是有异议,可以提出来。” 李为君沉吟两秒,问道:“有异议的话,会怎么样?” 元夫子解释道:“文章交流会先暂停,然后五大书院的人,会进行商议,看要不要这三位老院生,继续参加。” 李为君又问道:“怎么商议?举手表决吗?” 元夫子点头道:“是。” 李为君摇头,“若是这样,那我没异议。” 五大书院,有三家态度,无疑会支持这三个老头参加文章交流。 剩下东嵩书院和鹤鸣书院两家,若是举手表决,他们不同意,也没有用。 既然没用,那他有没有异议,都是一个结果。 元夫子沉默两秒,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改变不了结果,虽然心中不爽,但是,文章交流还得继续,便收回目光,扫视了八名院生一眼,开口说道: “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开始吧。” “第一场,文章交流。” “诸位院生向前。” 元夫子指了指面前的红漆大案。 李为君上前两步,看到红漆大案上,放着昂贵的笔墨纸砚。 元夫子接着说道: “这一场,交流的是文章,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来写一篇文章。” “文章写的好坏,决定谁是文章交流的胜者。” 元夫子淡笑道: “你们不用担心老夫会偏向谁,你们的文章,会誊抄到外面的文板之上,供各大书院院生观看,老夫若是没有公正评判,名声就臭了,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这篇文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有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愤懑之情。” 说完,元夫子走到旁边,点燃一根香,插在香炉之中,对着八名院生说道: “你们各有一炷香时间,来写这篇文章。” “诸位,可以开始了。” 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愤懑之情......三名老院生,抚着胡须,纷纷思索起来。 其他四名院生,拧着眉头,也在思索。 就在此时,众人发现,李为君竟然直接提笔,开始挥毫起来。 傅绝顶注意到这一幕,错愕道: “大家都在想着怎么写,他不用想的吗?” 于棠胭也一脸疑惑。 这篇文章的主题,没有那么容易,不好好琢磨,就直接动笔,能写出好的吗? 站在他们身后的五名山长,同时皱起了眉头。 陆九皋转头看着于希文,问道:“他怎么回事?” 于希文淡淡道:“在写,没看见吗?” 陆九皋皱眉道:“写的这么快,能行吗?” 于希文语气平静道:“肯定行。” 陆九皋一脸狐疑,信不了他一点。 而此时,另外三名山长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第287章 给大胤来点小小的文 欧阳守拙一边看着奋笔疾书的李为君,一边低声对二人问道:“这是自暴自弃了?” 萧沐白摇头道:“有可能。” “若是自暴自弃,可就叫人大失所望。” 就在此时,裴世争转身而去,“回去吧。” 欧阳守拙问道,“老裴,不再看看?” 裴世争淡淡道:“不过脑子写出来的文章,能是什么好文章,不看也罢。” 萧沐白道:“等他写完了再走也不迟。” 裴世争闻言,顿住脚步,走了回来,冷哼道: “那好,我便跟你们一起看看,他写出的是什么狗屎。” 而此时,摛藻堂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三名老院生,此时已经思定,提起笔,开始书写起来。 另外四名年轻院生,也开始写了起来。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响起: “元夫子,我写好了。” 唰的一下,三名老院生和四名院生一脸错愕的看着李为君。 他们还没有开始,李为君就已经结束了?! 门口处的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忧心忡忡,这么写,真的能行吗? 元夫子此时也一脸狐疑,走到李为君面前,看了一眼他写出的文字,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 他聚精会神的又看了几遍,方才目放异色望着李为君,转身对着摛藻堂外朗声道: “东嵩书院,李为君,文章题目为:《马说》!” 听到这话,门口的欧阳守拙眉头一皱,“写马的?” 萧沐白眸光闪烁,“这是借物寓意?” 裴世争一脸嫌弃,“看来不是狗屎,是马粪。” 岑夫子冷哼声音传了过来:“是好是坏,也得看了以后才知道,裴山长这么早下定论,未免太早。” 裴世争看着他道:“我就这么说了,怎么着?” 下一秒,于希文走到了他面前,直勾勾盯视着他。 “......” 欧阳守拙、萧沐白这是想起来,差点忘了,于希文不是一般的夫子,跟他们不同,他不仅是文状元,还是实力强大的武状元。 裴世争也想起来,瞬间冷静,眸光都变清澈了,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于希文吐字道:“道歉。” 裴世争几乎是瞬间吐字,“对不起。” 于希文脸色这才一缓,站回到了岑夫子身边。 看到欧阳守拙、萧沐白投来的古怪目光,裴世争面色平静,丝毫不觉得尴尬,说道:“换做是你们,你们也这样。” 二人闻言,哦了一声。 陆九皋见状,差点没乐的笑出声,凑到于希文身边,笑眯眯道:“于山长,走吧,咱们去文板那里,看看你们东嵩书院院生写的什么。” 于希文微微颔首,带着岑夫子还有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走到了文板跟前。 此时此刻,一名鹤鸣书院院生,已经背下了李为君写的内容,拿起笔,爬上梯子,提笔书写起来。 各大书院院生们,此时纷纷围了上来,看着他写出的文字。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有人念了出来。 裴世争皱起眉头,“这第一句,写的就有问题,有悖常理。” “怎么能是先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呢?明明是先有千里马,然后才有的伯乐。” 欧阳守拙微微颔首道:“不错,本末倒置。” 众人继续看了下去。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嘶......” “写得好!” 欧阳守拙倒吸了口凉气,萧沐白脱口而出。 裴世争神色凝重起来,“此句蕴含诸多难以言表的辛酸痛楚,读来朗朗上口,又内涵丰富,妙哉。” 众人继续看了下去。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 “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 “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欧阳守拙喃喃自语道:“写得好啊......” 萧沐白怔然失神,“不错,这笔墨,简洁凝练、精准有力。” “这情感,深沉悲凉,正应了文章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主题。” “妙哉,妙哉!” 说完,萧沐白一阵拍手,叫道: “这个人,我青云书院要了!” 下一秒,陆九皋的呵笑声传了过来,“说得好,要是李为君愿意,能轮得到你?我鹤鸣书院能放过这等人才给你?” 萧沐白这才反应过来,李为君这个人才,没这么容易到手。 而此时,于希文、岑夫子这边,二人正目光灼灼看着这篇《马说》。 于棠胭也在看着,越看越觉得写得好,转头望向于希文,岑夫子,问道:“爹,岑夫子,你们觉得如何?” 于希文面露笑容道:“稳了。” 岑夫子抚着胡须,也是满面笑容,说道:“不错。” 于棠胭闻言眸光一亮,眼里闪烁着兴奋之色,那岂不是说,东嵩书院,将获得六块胜者牌了? 要知道,还有一场诗赋交流! 那岂不是将有七块?! 这不就超过天枢书院了吗......于棠胭兴奋的俏脸通红起来。 其他七名院生的文章,陆续都被誊抄在了巨大文板上。 文板之上,从左到右,分为八块,每个人的文章,各占一列。 各大院生只是去其他七名院生的文章下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李为君所写的《马说》之下,细细品味。 摛藻堂内,元夫子得到消息,微微颔首,随即对着七名院生开口说道: “诸位,你们听清了,老夫这就宣布文章交流胜者!” “东嵩书院,李为君!” 听到这话,对自己很有信心,此时满面自信笑容的三名老院生,脸色瞬间大变。 紫袍老院生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红袍老院生又惊又怒道:“就是,我们的文章,怎么可能被他比下去!” 青袍老院生瞪视元夫子道:“你当真公正吗?” 元夫子闻言,呵笑一声,转头对着身边的鹤鸣书院院生说道: “把老夫的话,传出去!” 第288章 硬控众人 “是!” 那名鹤鸣书院的院生,抱拳应声,转身快步走出摛藻堂,朗声叫道: “文章交流,胜者东嵩书院,李为君!” “胜者东嵩书院,李为君!” 话音甫落,堂外霎时一片哗然。 “哇,真是他?” “肯定是他,这还能有假?” “就他写的这篇,要是拿不到胜者,我第一个翻脸!” “就是!” 堂外各大书院院生的议论声,传入堂内。 刚刚还愤懑不平觉得元夫子不公正的三名老院生,此时一脸错愕。 元夫子看着他们,淡笑着说道: “听到外面的声音没有,如果老夫不公正,不用你们说话,外面的院生,就已经开始骂老夫。” “可是,他们却无一人骂老夫,足以可见,老夫何等公正。” 看着三名老院生沉默不语的模样,元夫子接着说道: “如果你们还不甘心,老夫便帮你们,问问你们的山长。” 说着,他望向站在门口的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三人,问道: “欧阳山长,萧山长,裴山长,老夫选李为君为胜者,你们可有异议?” 欧阳守拙摇头道:“无异议。” 萧沐白淡淡道:“没有。” 裴世争嗯了一声,说道:“很公正。” 三连下来,三名老院生愈发沉默不语。 许久,紫袍院服的老院生开口说道: “走,咱们去看看,看看李为君写的,到底是何等惊世骇俗之文章!” 另外两名老院生重重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摛藻堂,前往文板跟前观看。 很快,三人神色呆滞的回来,凝视着李为君,同时拱手道: “佩服。” “厉害。” “确实够惊世骇俗。” 李为君淡淡一笑,拱手道:“承让。” 随即,他对着门口的于希文、岑夫子,还有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几人投去一个笑容。 众人也对着他露出笑容。 陆九皋一脸羡慕,旋即对着堂内一名鹤鸣书院院生说道:“文章胜者已经决出,去挂牌吧。” “是!” 那名鹤鸣书院院生抱拳应道,快步前往鹤鸣书院门前广场。 而此时,堂内的元夫子,开口说道: “接下来,进行第二场。” “词赋交流!” “参加词赋交流的院生,都进来!” 这一次,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脚下宛若生根了一般,站在门口,动也不动,再无离开的打算。 他们注视着李为君,看他的动作。 等到其他四名年轻院生走出摛藻堂,李为君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元夫子也注意到这一点,目光异色看着李为君,问道:“词赋交流,你也要参加?” 李为君点了点头,“要。” 元夫子微微颔首,文章,词赋,有共同之处,李为君的文章写的甚好,他留下来参加第二场词赋交流,也在情理之中。 元夫子转头望向同样留下的三名老院生,皱了皱眉头,“你们也要参加第二场?” 三名老院生同时点头道: “没错。” 元夫子看了看他们,转头又看了看李为君,这是冲着李为君来的啊。 知道多说无益,他便抿唇不语,望向堂外方向。 此时,四名穿着紫色、红色、黑色、青色院服的青年,一脸肃穆的走了进来。 元夫子见他们对自己行礼,微微颔首,说道: “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开始第二场。” “第二场词赋交流,便是你们几个人,一人赋一首词。” 元夫子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就要到了,此次词赋的主题,便是以中秋节为题。” “你们要写出,感念人生的离合无常的感觉。” “这一次,时间为两炷香。” “你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元夫子说完,转身走到香炉跟前,拿出两炷香,先点燃一炷,插在香炉之中,任其焚烧。 随即,他转身来到八名院生面前,见他们已经开始,便后退两步,准备坐下,等他们答卷。 中秋节主题的词赋,对于各大书院院生而言,并不陌生。 可以说,每年学术交流的词赋主题,都与中秋节有关。 虽然你这次的主题,加了点难度,要写出感念人生的离合无常,但对他们而言,还是与开卷交流无异。 “我写好了!” 而此时,还没等元夫子坐下,众人才刚刚落笔不久,还在推敲文字之时。 李为君的声音,响彻而起。 所有人都望向对方,露出吃惊之色。 这么快?! 写文章的时候,你不用想,词赋你也不想? 信手拈来啊?! 元夫子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凝视着他。 以前他们觉得,写的快,就意味着动笔时没有过脑子。 写的肯定不怎么样。 但是,现在不同,有了李为君写的文章在前,三人再不敢轻视他写的快。 他们发现,这世上,真有人写的又快又好。 于希文、岑夫子也注视着李为君,满眼期待。 于棠胭心中紧张不已,词赋,跟写文章不一样。 词赋要更简练,也要表达的更清晰,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 她知道李为君诗赋的实力,但是没见过李为君词赋的实力,心中多少有几分忐忑。 而此时,在众人的注视下,元夫子大步走到了李为君面前,低头看了一眼纸上写的词。 只是一眼,元夫子便宛若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一般,呆愣在了当场,凝视着李为君写的词,半晌说不出话来。 众人见状,站在门口的陆九皋快步走了过去,问道:“怎么样?” 元夫子回过神,转头望向陆九皋,眼里闪烁着明亮光芒,说道: “胜负已分。” 陆九皋一怔,随即神色凝重起来,元夫子是鹤鸣书院的老人了,说话从不无的放矢。 他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李为君写的词,能够碾压众人。 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词赋这种事,哪能说的那么绝对。 陆九皋将信将疑,凑过去看了一眼李为君写的词。 下一秒,他也被硬控住了一般,盯视着纸上的文字,半晌没有收回目光。 而此时,听到元夫子的话,正在埋头写词的三名老院生同时抬起头。 第289章 达成共识,此子断不可留在东嵩书院! 紫袍院服的老院生语气带着几分怒意道:“元夫子,你只是看了他的,不等我们写完,就言胜负已分,是不是为时过早?” 红袍院服老院生冷声道:“就是,你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三人了!” 青袍院服老院生板着脸道:“我看你就是不公!” “且让我看看!” 说完,青袍院服老院生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陆九皋回过神,伸出手掌拦住他,说道:“等你写完了再来看,要么,你就认输了再来看。” 青袍院服老院生淡淡道:“我已经写完。” 陆九皋闻言,这才放下手掌,让他上前。 青袍院服老院生走到李为君身边,先看了对方一眼,随即低头看向李为君写的字。 然后,他宛若石化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紫袍院服老院生见状,催问道:“怎么样?” 红袍院服老院生跟着道:“是啊,你说句话,到底如何!” 青袍老院生回过神,失魂落魄的回到位置上,看了一眼自己写在纸上的词,想到李为君写的词,当即拿起刚刚写好的词,将纸张撕成片状。 看着他宛若发癫一般的举动,另外两名老院生大吃一惊。 紫袍老院生忍不住道:“你干什么?” 青袍老院生看了他们一眼,呵呵笑道:“我还能干什么?” “这一场,我认输!” “李为君写的词,我比不过。” 说着,他语气一顿,又补充了一句道: “从今日起,中秋词,不会再有超过李为君的了。”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纷纷看向李为君。 欧阳守拙忍不住走了进去,来到李为君面前,只看了一眼大案上的纸张,便嗯了一声道:“确实。” 萧沐白跟在他身后,来到李为君身边,看了一眼词赋,深吸了一口凉气。 “词还能写成这样?” 裴世争站在二人旁边,低头凝视着纸张,旋即满脸呆滞,喃喃自语道: “妙啊......” 于希文、岑夫子紧跟着走入摛藻堂,当看到李为君写的文字以后,面露笑容,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样说了。 旋即,岑夫子抚着胡须,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东嵩书院,要七胜了!” 听到这话,摛藻堂外的一众院生们,心痒难耐,满眼好奇。 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没有资格这时候走入摛藻堂,见他们竟然出奇一致的认可李为君为词赋胜者,愈发想要知道李为君写的词是什么内容,傅绝顶忍不住大声道: “写的好与不好,别光你们说了算,元夫子,赶紧的,把李为君写的词,叫人誊抄到文板上啊!” 元夫子当即对着一名鹤鸣书院的院生挥了挥手,让他拿着李为君写的词,去文板上誊抄。 那名鹤鸣书院院生凑过去看了一眼,便记住内容,快步走到文板跟前,握着笔墨,登上梯子,开始书写。 各大书院的院生纷纷围了上去,抬头张望着他写的字。 “《水调歌头》?” 于棠胭轻轻念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念到这里,于棠胭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激动不已,这写的也太好了! “写的真好啊......”傅绝顶喃喃自语,虽然他不会写,也不怎么会看,但是这首诗,他一眼就看出是首好词,念道: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傅绝顶有些失神,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词赋,能写的这么漂亮。 而此时,身旁的那敢说接着念了出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文板面前,寂静无声。 各大书院的院生,呆呆的看着文板上的这首词,一时之间,竟然失去语言的能力。 誊抄的那名鹤鸣书院院生,此刻站在梯子上,看着自己写出来的文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时间也忘记从梯子上下来。 十几秒过后,哗然叫好声,此起彼伏。 “写得好!” “娘的,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写的这么好的词!” “我也是!” “这首词真美!” “我愿称这首词为中秋词之首,谁赞成,谁反对?” 那名身穿青袍院服的院生声音落下,周围竟无一人开口反对,周围的院生们反而深以为然的不停点头。 而此时,摛藻堂内,四名参加词赋交流的青年院生,已经同时放下了笔,一脸无奈。 门外的人念出的词,他们已经听见了,李为君写的这首词一出,就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 他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写的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名老院生会把他自己写的词给撕成碎片。 根本没法比! 李为君脸庞上带着淡淡笑容,心中很是舒爽,虽然穿越过来之后,当过文抄公,但在众人面前,展现文抄公的实力,跟在报纸上展现实力,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承让。” 元夫子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便开口说道: “词赋交流胜者,东嵩书院,李为君!” “挂牌吧!” 他对着身边一名鹤鸣书院院生说道。 那名鹤鸣书院院生当即飞快朝着门前广场方向而去。 众人这时目光望向了于希文。 于希文昂首挺胸,想要维持山长的形象。 但是,他实在忍不住,脸上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 于希文的目光,从陆九皋、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脸庞上一扫而过,满面笑容,举起手掌比划出一个七的数字,说道: “诸位,我们东嵩书院,已经七胜了。” “等到诗赋交流结束之后,我将在东嵩书院内设宴千桌,诸位,到时候可要都来啊。” 瞧你狂的那个样子......陆九皋心里暗骂了一声,脸上却掩饰不住的羡慕。 东嵩书院拿下七次胜者,就意味着,已经追平了天枢书院的记录。 如果李为君再拿下一场胜者,东嵩书院的胜者次数,将达到八次! 将创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 东嵩书院,更会因为这次的学术交流,风头盖过其他四家书院! 光是想想,陆九皋眼睛都不由红了起来,转头望向李为君,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此子断不可留在东嵩书院! 第290章 大家都不看好你们,偏偏你们也不争气 就在此时,紫袍老院生冷哼了一声,“于山长,你是不是高兴的提早了?” 红袍老院生板着脸道:“就是,诗赋交流,还没开始,你就觉得你们是胜者?” 青袍老院生呵斥道:“你未免太不把我们三人放在眼里了!” 众人看向三名老院生,随即收回目光。 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也不再看他们。 这三个人,是他们给李为君安排的一手大棋,为的就是让他拿不下今天下午的胜者。 但是,他们三个人,属实让人失望。 文章交流跟词赋交流,都已经败北,指望他们拿下诗赋交流的胜者? 还不如让他们撒泡脚,照照自己,有这个本事没有。 于希文笑呵呵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听到于希文这样说,三名老院生心中更怒,愈发觉得他在嘲讽。 紫袍老院生望着元夫子,说道:“元夫子,既然词赋交流已经分出胜负,赶紧开始下一场诗赋交流。” 瞧见众人投来目光,元夫子微微颔首,说道: “那就开始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 身边的几名鹤鸣书院院生立即开始布置起来。 一刻钟后,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元夫子对着摛藻堂外朗声道: “第三场,诗赋交流,参加这一场交流的院生,可以进来了!” 这时,门口走进来了四名神色紧张的青年。 来到李为君和另外三名老院生身边站定。 元夫子扫视了他们一眼,缓缓说道: “你们能参加诗赋交流,就说明你们的赋诗天赋,冠绝你们各自的书院。” “老夫相信,你们一定能赋出一首极好的诗,拿下胜者,振奋你们书院的院生。” 元夫子多看了李为君一眼,随即面带微笑,说道: “老夫现在跟你们讲一下,这一场的主题。” 他并没有直接说,而是抬起手,指了指站在摛藻堂门口,手持手杖白发苍苍的岑夫子,说道: “你们看到他了没有,这位是东嵩书院的岑夫子,已经头发花白,但是,他想要重振东嵩书院的心,却比一些年轻人还要强烈。” 感受着众人目光,岑夫子呵呵一笑。 元夫子接着说道:“说明什么,说明人虽然老,但是,不代表没有志向。” “还有朝堂上,那些年事已高,仍旧为了大胤而披星戴月操持政务的阁老。” 元夫子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 “老夫刚才的话,就是这一场诗赋的主题。” “你们听明白没有?” 李为君点了点头。 三名老院生,以及另外四名各大书院院生跟着点了点头。 元夫子竖起四根手指,说道: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你们赋的诗,不是五字一句,要四个字一句。”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显然感觉到了压力。 唯有李为君神色平常。 四个字的,那我知道很多啊......李为君心里想着。 元夫子接着说道: “四个字,就意味着你们赋诗时候,要更加凝练文字,这样一来,难度也增加了不少。” “这一场的时间,为三炷香。” “三炷香后,你们若是没有写完,就当做你们弃权。” “在三炷香内写好的,老夫会一一审阅,最终评出胜者。” 说完,元夫子走到香炉跟前,先点燃一根香,插在了香炉之中,随即对着他们说道: “你们可以开始了。” 四个字,还是老当益壮的主题......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他们先看了一眼李为君,吃惊发现,他竟然已经落笔了! 于希文、岑夫子见状,聚精会神注视着他。 欧阳守拙、萧沐白、裴世争也凝视着他。 至于那三名院生,还有另外三名老院生,在他们眼里,已经跟局外人差不多。 于棠胭有些担忧道:“这首诗,会很难吧......” 站在他旁边的岑夫子颔首道:“确实不容易,这是另外一种风格。” 于棠胭闻言愈发忐忑,“李为君能行吗?他怎么不好好想一想再落笔......” 旁边的傅绝顶此时津津有味的看着落笔中的李为君,闻言转头望向她,说道: “我看你这担心就是多余,他刚才写文章,还有赋词的时候,不也是没有多加思考,就落笔了吗?写出来的,不是直接拿了胜者?” “我看,这次也是一样!” 于棠胭闻言心中的忐忑消减了许多,凝视着李为君,说道: “但愿如此......”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响彻摛藻堂。 “我写好了。” 一时间,堂内堂外,寂静无声。 于棠胭怔然看着他,她还在为李为君担心,没想到就已经写好了。 堂内的三名老院生更是一脸错愕,他们别说是动笔了,都还没有想出头绪。 李为君却已经写完了! 这也忒快了! 三名老院生心中一阵狐疑,他该不会早就知道主题了吧。 然后早早的先写好,现在只需要誊抄一遍。 但是转眼,他们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毕竟,李为君是东嵩书院的院生,这次学术交流的地点,是鹤鸣书院。 东嵩书院,跟鹤鸣书院,存在竞争关系。 没有可能他会提前知道答案。 但是,李为君能这么快写完诗词,他们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快?” 而此时,元夫子惊讶了一下,走了过去,“让老夫看看......” 还没等他说完,他忽然感觉眼前一花。 随即便感觉整个人不停地后退。 等他站稳身形,回过神一看,便发现五大书院的山长,竟然已经围在了李为君写下诗句的纸张面前。 元夫子没好气道: “谁让你们进来了,诗赋交流的监较是我,不是你们,赶紧让开,老夫还没看呢!” 此时,五大书院院长已经看完了李为君写出的诗,沉默两秒,随即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震撼。 陆九皋对着走来的元夫子摆了摆手,下结论道:“你不用看了。” “这一场,李为君胜了!” 元夫子闻言,愈发好奇李为君写的内容,说道:“老夫看看他写的什么。” 陆九皋便将李为君写的诗,交给了他。 第291章 李为君,你的恩情,我慢慢还! 元夫子仔细一看,长叹了口气,“果然......” “老夫刚才看他落笔的时候,就已经有预感,他会成为诗赋交流的胜者,真被老夫给猜中了。” 三名老院生闻言,忍不住凑了过去,说道: “他写的有多好?” “让我们看看!” “至少让我们心服口服才行!” 元夫子见状,直接将纸张递给了他们,“你们看看!” 紫袍老院生当即接过纸张,拿在手里看了起来。 另外两名老院生站在他的左右,将脑袋凑过去,仔细观看。 只见白纸上面,写着一句句四字诗。 紫袍老院生念了出来: “《龟虽寿》......” 他念出诗的名字以后,红袍老院生跟着念了起来: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嘶......” 三名老院生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文采,超凡绝圣啊! 青袍老院生接过话茬,念了起来,“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 念完之后,三名老院生同时沉默起来。 另外四名走进来参加诗赋交流的院生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露出由衷佩服的神色。 这样的诗,他们比不过。 元夫子看着三名沉默不语的老院生,问道: 紫袍老院生苦笑道:“如何?” 红袍老院生叹息道:“服了。” 青袍老院生感慨道:“我认输了,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诗赋对他们来说,是拿手好戏。 但是,今天他们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紫袍老院生指着纸张上面的文字,说道: “这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写的太好了。” 红袍老院生深以为然道:“完美贴合元夫子给的主题。” “就这两句,足以拿下此番胜者。” 青袍老院生则直接对着李为君拱手道:“佩服,佩服。” 李为君笑着还礼,“承让。” 元夫子见他们都没有异议,朗声道: “诗赋交流胜者,东嵩书院,李为君!” “挂牌吧!” “是!”两名鹤鸣书院院生当即便抱拳,快步朝着门前广场方向而去。 于棠胭不由欢呼雀跃道:“赢啦!” “哈哈哈哈哈......”于希文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啊!好啊!”岑夫子激动的不停杵动着手中的手杖,浑身激动的不住颤抖。 弈局三场,算学,射术,再加上文章,词赋,诗赋。 一共拿下八场胜者! 这也意味着,东嵩书院在学术交流的表现,超过天枢书院,一举成为今年的第一书院! 他都不敢想,今年的东嵩书院招生,将会何等火爆! 最主要的是,从今天开始,东嵩书院将稳居五大书院之中,至少二十年内,再不会有人想要把东嵩书院踢出五大书院之列。 就算有人这么想,也再不可能做到! 这就是学术交流最大的收获! 于希文大步走到李为君身边,目光灼灼看着他,说道:“李为君,多谢!” 李为君笑道:“小事。” 紫袍老院生哼哼道:“这还是小事?东嵩书院,可是因为你,稳坐鳌头了。” 元夫子笑呵呵道:“这确实不是小事,放在京城,也是头等大事。” “借几位吉言。”于希文笑了笑道。 欧阳守拙这时走到李为君身边,沉声说道: “李为君,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们天枢书院给你的待遇,你若是觉得不好,还可以再商量。” 萧沐白开口道:“我们白鹿书院也是。” 裴世争跟着说道:“青云书院也是。” 陆九皋笑道:“我鹤鸣书院也一样,李为君,你要是肯来,我保你十辈子!” 话音甫落,三名山长同时看向了他,裴世争哼道:“你们鹤鸣书院除了钱,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就别掺和了。” 陆九皋怒然,“你敢贬低我鹤鸣书院,你信不信我让你横着出去?” 裴世争淡淡道:“我只是说句实话,瞧把你急的。” 欧阳守拙此时凑到了李为君身边,压低声音道: “李为君,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过来招你入院。” 李为君见他如此直白,也直接说道:“为了火器?” 欧阳守拙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不过,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上面的意思。” “但是,你今日的表现,让我发现,就算没有火器,也拦不住你在大胤大放异彩。” 欧阳守拙劝道:“但越是如此,你就越需要自愿,需要有人在背后帮你一把。” “东嵩书院,帮不了你,我们天枢书院可以。” “只要你愿意来我们天枢书院,火器的事,你就当它不存在,我保证没人会缠着你,其他的待遇,还是照旧,你看如何?” 李为君沉吟道:“我不打算去其他书院,我觉得东嵩书院挺好。” 欧阳守拙闻言,彻底死心,微微颔首道:“那好吧,既然你这样想,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再会。” 说完,他走到于希文身边,说道: “于山长,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于希文笑呵呵道:“希望你也能走狗屎运。” “借你吉言。”欧阳守拙说完,对着陆九皋道:“陆山长,告辞。” 陆九皋哼哼道:“请便。” 萧沐白、裴世争见他都没有说服李为君,便直接绝了招揽李为君的打算,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大步离开摛藻堂。 陆九皋看着李为君,问道:“接下来还有学术交流,李为君,你还要不要参加?”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了。” 八场下来,足够帮到东嵩书院。 再进行下去,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于希文颔首道:“确实,有了这八场胜者,其他的交流,已经没有异议。” 岑夫子笑吟吟道:“今年的学术交流,不会有人超得过咱们东嵩书院了。” “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 傅绝顶好奇问道:“爽?” 岑夫子哼哼道:“不是爽,是很爽。” 于希文深以为然道:“是啊,扬眉吐气。” “我都记不清多少年了,上一次扬眉吐气,还是在我拿下武状元跟文状元的时候。” 说完,他望向李为君,一本正经道:“李为君,你的恩情,我记住了。” “我会慢慢还。” 第292章 胤帝:朕想赏赐,但没钱啊 李为君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于山长帮了我那么多,我今天帮你,是还人情。” “咱们这下是扯平了。” 于希文神色一肃,说道: “这种事,扯不平,现在是我欠你的。” 李为君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莞尔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希文见他答应,露出笑容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便是。” “等学术交流结束,我会在东嵩书院设宴千桌,与大家同庆,到时候你可要来啊!” 李为君爽快答应道:“没问题,我到时候一定到场。” 于希文心中满意至极,爽朗笑道: “走,咱们去决胜墙,感受一下那边的气氛。” 李为君跟着他们来到鹤鸣书院门前广场的决胜墙跟前。 当代表东嵩书院的胜者牌挂上去之后,门前广场上的人山人海之中,霎时发出哗然声音。 于希文、岑夫子、于棠胭还有傅绝顶,那敢说,都露出了享受之色。 在场的东嵩书院院生们,此时听着周围其他书院的院生谈论他们,时不时抬手指向他们,也骄傲的昂起下巴,与有荣焉。 李为君此时跟着傅绝顶一起,进了马车车厢,换回自己那身藏蓝色袍服,出来时,瞧见齐振海赶着马车,停靠在不远处,说道: “于山长,岑夫子,我回去了啊。” 于希文知晓他还有公务,也不多留,转头对着于棠胭说道: “棠胭,你送送他。” 李为君连连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街边,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齐夫子来接我了。” 于希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齐振海的身影,点头道: “那你路上小心。” “好,诸位,咱们改日再见!”李为君对着岑夫子、于棠胭、傅绝顶、那敢说等人一一道别,旋即快步朝着齐振海所在的位置而去。 “李大人。” 齐振海见他过来,从车夫位置上站了起来,笑着行礼。 李为君微微颔首示意,笑道:“齐夫子,来多久了?” 齐振海道:“中午那会就来了。” “我看见决胜墙上,东嵩书院的胜者牌,挂了八个,超过往年了。” 齐振海望向于希文等人所在的方向,说道:“于山长他们,应该很开心吧。” 李为君笑道:“脸上都笑开花了。” “哈哈哈......”齐振海忍不住闷笑了两声,心中也为东嵩书院感到高兴,毕竟,他之前就是东嵩书院的夫子,望着李为君问道: “李司吏?咱们回去?” 李为君嗯了一声,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也该回去了,回去顺便问问大领导查东嵩书院谍探的事查的怎么样,登上马车说道: “走,回密巡司!” “是!” 齐振海等李为君的身影没入车厢之内,坐上车夫位置上,赶着马车,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而此时,皇宫,两仪殿内。 胤帝身穿天子朝服,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奏折,越看眉头拧的越紧。 “庆国公主,要出使我大胤?这个节骨眼,庆帝派个公主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望向坐在下方左侧椅子上的萧武萧老将军,问道: “萧公,说说你的看法。” 萧老将军沉吟道:“老臣以为,应该是与庆国军情司的人被咱们抓获有关。” “庆国军情司被咱们一网打尽,咱们若是以此做文章,攻打庆国,庆国也只能挨着。” “想来庆国现在也不想与我大胤起兵戈,这个公主前来,很可能是来告诉陛下,那些军情司的人,与庆国无关,是有人假借庆国军情司的名头,意在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 胤帝冷笑道:“敢做不敢当,真是可笑。” “还派个公主过来,怎么不派皇子前来?是害怕死在朕手上?简直荒谬。” 萧老将军抚着胡须,问道:“陛下,不知来的这位公主,叫什么名字?” 胤帝缓缓说道:“嬴华凰。” 萧老将军眼瞳一凝,放下手掌,沉声说道:“是她......” “陛下,这位嬴华凰,是大庆皇帝的长公主,据说,庆帝对她的喜爱与重视,与您对凤阳郡主重视差不多少。” “嬴华凰性格如火,敢作敢为,在庆国境内,大刀阔斧改革,卓有成效。” 萧老将军肃然说道:“她被派来,可见庆帝对此事还挺上心。” 胤帝揉着眉角,没有接他的话。 萧老将军见状,询问道:“陛下是不希望她来?” 胤帝沉声道:“是啊。” 萧老将军疑惑道:“这是为何?庆国派人过来,必是讨好,对咱们大胤百利而无一害。” 胤帝望着他,问道:“萧老将军,朕问你,庆国公主前来,咱们大胤,是以礼相待,还是敷衍了事?” 萧老将军严肃道:“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胤帝道:“那就是以礼相待了,以礼相待需要什么?” 萧老将军想了想,“需要诚意?” 胤帝摆手道:“错了,需要的是钱。” “朕像是有钱人吗?” “......” 一句话,让萧老将军沉默起来,确实,胤帝是他见过最穷的一位皇帝,没有之一,思考片刻说道: “陛下,这钱,您让户部出就行。” 胤帝挑眉道:“户部是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国库空虚在那摆着,户部没钱,还让户部出,最后还不是得着朕要?” 胤帝叹了口气道:“把钱花在仙蕙身上,朕乐意,花在一个敌国公主身上,朕心里不舒服。” 萧老将军提醒道:“花不了几个钱。” 胤帝看着他道:“那也是花了!” 萧老将军沉吟道:“陛下,胤京报社那边,每月不都给您一笔钱吗?” 胤帝面无表情道:“早花完了。” “......” 萧老将军大吃一惊,“这么快?” 胤帝扶着额头,“大胤这个烂摊子,就跟四处漏风的窗户纸没什么两样,不想风吹进来,就得缝补,内阁那边,三天两头要钱,理由都很正当,不给能行吗?” “愁死朕得了。” 萧老将军见他这般模样,安慰道:“陛下您得挺住,挺过这个难关,应该就好了。” 第293章 正在赶来的庆国公主 胤帝瞅着他道:“好个屁,挺过这个难关,就会遇到下个难关。” 说完,他不想再提这个让他伤心的事,看了看吕青松,又看了看萧老将军,问道:“你们有什么好消息吗?让朕高兴高兴。” 萧老将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看到胤帝投来目光,吕青松凑了过去,笑着说道: “陛下,奴婢这里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跟李为君有关。” 胤帝顿时上心,问道:“跟他有关?是什么消息?” 萧老将军也一脸好奇看着他。 吕青松说道:“五大书院的学术交流,已经开始了,今天李为君代表东嵩书院参加了这次学术交流。” 胤帝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李为君帮东嵩书院拿下了一块胜者牌?” 吕青松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李为君确实帮东嵩书院拿到胜者牌,但不是一块,而是五块。” 胤帝惊讶道:“这么多?” 吕青松点头说道:“这还是上午来的消息。” “不知道李为君下午还参不参加。” 胤帝文雅,顿感好奇,说道:“青松,去打听一下,东嵩书院现在得到几块胜者牌了。” “奴婢遵旨。” 吕青松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很快又折返回来,说道: “陛下,底下人说,鹤鸣书院门前广场决胜墙上,已经挂出东嵩书院的八块胜者牌。” “而且,胜者名字,都是李为君。” “嘶......”坐在旁边椅子上的萧老将军倒吸了一口凉气。 胤帝眸光闪烁了两下,问道:“往年获得胜者牌最多的,是天枢书院吧?” 萧老将军点了点头,说道:“是,那一次,天枢书院得到了七块胜者牌,名震京师,每年京城五大书院学术交流之时,都会有人谈及此事。” 胤帝喃喃自语道:“比天枢书院还多啊。” 说完,他满面笑容,拍了拍手,说道:“好,好啊!” “不愧是朕看上的人,可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 萧老将军笑着问道:“陛下是不是要赏赐他点什么?” 胤帝转头看着他,打趣道:“你还给他讨赏起来了。” 萧老将军肃然说道:“李为君的才干,老臣看在眼里,假以时日,必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这样的人,值得老臣为他讨赏。” 胤帝抚着胡须,沉吟两秒,颇感头疼道: “朕也想赏赐,没钱啊......” 现在的他,穷的一批,想到内阁跟户部天天跟个债主似的找他,揉着眉头道: 胤帝注视着萧老将军,说道: “要不,朕赏赐他点债务吧。” “哈哈哈......”萧老将军笑了两声,随即神色凝重起来,“陛下万万不可!” 胤帝呵呵笑道:“朕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说道: “青松,你派个人,告诉林永亭,就说朕说的,让他口头嘉奖一下李为君。”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胤帝这时发现萧老将军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皱眉道:“萧公,你这是什么表情?” 萧老将军沉声道:“陛下,老臣以为,口头嘉奖,体现不出陛下您的仁德。” 胤帝沉思两秒,开口说道:“这样吧,朕再写一幅字。” 他拿起笔,快速挥毫,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等墨迹干涸以后,卷起来交给吕青松,“派人拿去交给林永亭,让他一并给李为君。” “奴婢遵旨。” 吕青松应了一声,拿起那副字,转身快步离开两仪殿。 —————————— 皇城之外,李为君走下马车,等到齐振海将马车停放好了以后,和他一起,走入朱雀门。 来到密巡司府衙,李为君大步走了进去,便看到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齐聚公堂,站在公堂大案跟前,低头看着放在大案上的东西,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 “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 李为君快步走了过去,跟着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三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望向了他。 侯缜面露笑容示意,庞硕咧了咧嘴,林永亭则打趣道:“哟,八胜王回来啦。” 李为君一怔,“林公公,你这是什么称呼?” 林永亭笑眯眯道:“你不是去参加学术交流,帮东嵩书院拿下八块胜者牌吗?说你八胜王,没错吧。” 李为君哭笑不得道:“你还不如称职务,比你说的那个好听。” 说完,他询问道:“林公公,你们怎么知道我拿下了八胜?” 林永亭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坐在旁边,随即跟着坐下,缓缓说道: “宫里来的消息,说了你的事。” 李为君讶然,“我的事,还惊动宫里了?” 庞硕在旁边笑着道:“一年一度的五大书院学术交流,在京城可不是小事。” “这不仅是一场学术交流,更是一场人才交流。” “与人才有关的事,宫里自然会留心,上奏给圣人。” 李为君了然,望着林永亭,询问道:“原来如此,那圣人有没有说什么?” 林永亭郑重其事道:“圣人口谕,你为东嵩书院,拿下八次胜者,长了东嵩书院的名气,也长了密巡司的威望,做得很不错。” “另外,圣人还送了你一样东西。” “你瞧瞧。” 说着,他将身边大案上的字画拿起来,让身旁的侯缜搭把手,将字画打开,展示给李为君看。 李为君凑了过去,确实是胤帝的笔迹,只见纸张上,泼墨般写着四个大字: 独当八面。 庞硕啧啧道:“别人都是独当一面,你不一样,你八面。” “圣人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李为君沉吟道:“我倒是希望圣人赏赐给我一点钱。” 林永亭卷起这幅字,笑着道:“钱算什么,跟圣人的赞誉比起来,就是九牛身上微不足道的一根毛。” 李为君笑道:“如果两样都有,岂不美哉?” 林永亭笑眯眯道:“等到下次,杂家一定帮你争取。” 李为君好奇问道:“你们刚才在讨论这幅字?” 林永亭神色一肃,放下那副字,说道:“不是,是司礼监送来的消息。” “庆国要派一位公主,出使咱们大胤。” 庆国公主......李为君心中一惊,“叫什么名字?” “名叫嬴华凰。”林永亭缓缓道:“根据情报,这位公主,已经在来咱们大胤京城的路上了。” 第294章 咱们不是出钱补朝廷窟窿,是拿钱买前程 李为君好奇问道:“她来干什么?” 林永亭语气不急不缓说道: “应该是为了庆国军情司的事而来,上面猜测,庆帝不想与我大胤开战,所以派了这位公主前来解释此事。”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公主来了以后,会说是有人打着庆国军情司的名头,在咱们京城胡作非为,与他们庆国无关。” 李为君挑眉道:“圣人会信这种鬼话?”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看的出来这京城粮仓被焚,还有之后落入他们布置好的陷阱中的人,就是庆国军情司的谍探无疑。 林永亭笑道:“圣人当然不会信,朝堂上也没人会信这种鬼话。” “就这么说吧,就算那位公主有三寸不烂之舌,来了我大胤,也辩驳不了这个事实。” 李为君问道:“圣人打算怎么做?” 林永亭回应道:“圣人是什么意思,杂家不清楚,杂家的干爹说,等到那位公主来了以后,朝廷会先看看她怎么做。” 说完,他转移话题道: “不说这个了,为君,你给的那份名单,杂家已经派人在查了。” 李为君当即坐直身子,注视着他,问道:“有什么结果?” 林永亭沉声道:“名单上的人,都没有嫌疑,接下来会排查与名单上的人,接触过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嫌疑。” 庞硕坐在旁边说道:“这个东嵩书院的庆国谍探,藏得比想象中的深多了。” 林永亭嗯了一声,“越是如此,越说明这是一条大鱼。” “只要抓住这条大鱼,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三个庆国军情司的人的线索。” 林永亭感慨道:“若是能抓到那三个人,别说三个,但凡能抓住一个,咱大胤朝廷,面对这次来的庆国公主,将游刃有余。” 李为君笑道:“那就加把劲,从这条线索着手,尽快找出潜藏在东嵩书院的庆国谍探。” “人手够吗?” 林永亭沉吟道:“人手足够。” “但是,钱不够。” 李为君有些吃惊,“咱们又没钱了?” 不能吧,上次弄到的钱,眼下应该还有个一万多两才对。 看到李为君投来的惊诧目光,林永亭解释道: “咱们眼下不怎么缺钱,俸禄管够,但是圣人那边......” 他没有说完,李为君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圣人缺钱?” 林永亭叹了口气,“圣人什么时候不缺钱?” “圣人要是不缺钱,能只给你一幅字?” 说完,他神色凝重道:“这位庆国公主来咱们大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接待上的事,朝廷得办妥当,不能失礼。” “问题就在于,拿不出钱来。” “眼下国库空虚,拿不出钱,圣人好不容易用白盐赚的钱,都用在了国事上,比如兵部制造火器,这就是一笔巨大开销,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李为君明白了他的意思,“林公公想为陛下分忧,赚点钱给他?” 林永亭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但是,杂家没这个能耐,这不,就等你回来,跟你说一下这事,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永亭露出无奈之色,摊开双手,随即目露期待看着李为君,“为君,你有办法吗?” 李为君沉吟两秒,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林公公,你有问过侯大人跟庞大人的意见吗?” 林永亭额了一声,“还没问。” 他转头望向侯缜,“老侯,你有办法吗?” 侯缜摇了摇头。 林永亭并不意外,他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主儿,问他也是白问,看向庞硕,“老庞,你有吗?” 庞硕肃然道:“我的办法就是借。” 林永亭皱起眉头,“借?谁去借?” “杂家,还是你,还是老侯,亦或是为君啊?” 不等庞硕回应,林永亭接着说道: “借钱,是要还的,且不说借钱好不好借,借到了以后,谁去还?总不能是咱们吧,哪有拿自己的钱,去补朝廷的窟窿,缺心眼啊?” 庞硕肃然说道:“那林公公现在想赚钱,不也是拿自己的钱,去补朝廷窟窿吗?” 林永亭摆了摆手,“这能一样吗?” “咱们要是赚到了钱,帮圣人这个忙,圣人能亏待咱们?到时候能不给咱们加官进爵?” 庞硕恍然,“我听明白了,这不是咱们出钱补朝廷窟窿,是咱们拿钱,给咱们买个前程。” 林永亭双手一拍说道:“对喽!” 庞硕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双手抚着大胃袋,说道:“我没办法。” 林永亭扯了扯嘴角,“杂家就多余问。” 随即,他看向李为君。 侯缜跟庞硕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为君心头一动,眼下赚钱给胤帝,无疑是雪中送炭,百利而无一害。 身为穿越者,最不缺的,就是赚钱的法子。 李为君问道:“那位庆国公主,多久到京城?” 林永亭不假思索说道:“少说也得大半个月。” 时间够了......李为君又问道:“圣人需要多少钱?” 林永亭摸着白净下巴说道: “估摸着,得十多万两银子,保险起见,咱们得给他个二十万两。” 庞硕嘟囔道:“你还真是说话不腰疼,说的好像二十万两是几两碎银一样,咱们胤京报社也不可能半个月时间,赚到这么多钱。” 林永亭抿着嘴唇,没有回应庞硕,他也知道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赚到二十万两银子,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是,别人做不到。 不代表李为君做不到。 林永亭注视着李为君,李为君带给他的惊喜太多了,如果说谁能半个月赚到这么多钱,在他想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这位。 这时李为君的声音传来:“林公公,咱们密巡司,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林永亭想了想,说道:“一万五千两。” 李为君思索片刻,说道:“应该够了。” 听到这话,林永亭眸光一亮,赶忙问道:“你有什么赚钱的好办法?” 李为君正色道:“我打算酿酒。” 酿酒?! 林永亭一怔,这个时候酿酒,估计来不及啊。 庞硕也困惑道:“酿酒多麻烦啊,一个月怕是都不够。” 李为君笑着道:“我的酿酒办法,跟别人不一样。” 第295章 酿酒找买家 说完,李为君望向林永亭,说道: “林公公,我需要咱们的人,去买一些市面上的酒,不要酿好的,要酒醅,还有酒糟。” 林永亭当即转头看着庞硕,说道:“老庞,你去买!” 庞硕点头应下道:“好嘞!” 林永亭忽然想到什么,起身说道: “若是酿酒的话,在密巡司不太好弄,为君,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又对着侯缜招了招手,让他一起,随即将目光放在庞硕身上。 “老庞,你先别着急去,先跟杂家走一趟。” “好!” 庞硕点了点头。 李为君当即跟着二领导、三领导一起,跟在林永亭身后,离开皇城,坐上马车,很快,来到了长安县醴泉坊。 来到一处写有“林宅”门匾的宅院门口以后,李为君神色怔然打量着宅院的匾额,这个画面,他太熟悉了。 第一次来密巡司时,就是这个画面。 只不过,那会在通化坊。 而现在,他在醴泉坊。 李为君转头望着林永亭,问道: “这是林公公的私宅?” 林永亭笑道:“没错。” “杂家在京城,购置了一些宅院,这是其中一套宅院。” 李为君感慨道:“知道的这是林公公的私宅,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密巡司了。” “哈哈哈哈哈......” 林永亭干笑了一声,心里想着,其实那个也是杂家的宅院,他笑眯眯拍了拍李为君的肩膀,“走,进去。” 说完,他拿出一串钥匙,打开门上的门锁,推门而入。 李为君跟着走了进去,望着里面的环境,几乎与原先的密巡司如出一辙,惊叹道:“进来之后,更像了。” 林永亭对着他道:“为君,你需要什么,尽管说,等会让老庞一并买来。” 李为君问道:“有纸笔吗?” 林永亭立即带着他走到堂屋之中,堂屋右侧的书房中,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李为君立即在纸上写下一串酿酒所需要的东西,为了谨慎起见,还特意画出图纸。 弄好之后,他将纸张递给了庞硕。 庞硕看了一眼,便收起纸张,说道:“我这就去买。” 等到庞硕离开,李为君走到厨房,和林永亭、侯缜一起,开始忙活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庞硕拉着牛车回来。 “为君,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你看看怎么样。” 看到酿酒所需特制酒桶,李为君很是满意,说道:“没问题。” 庞硕咧嘴道:“我买了五十坛酒醅,五十坛酒糟,够不够用?” “足够了。” 李为君点了点头,随即和他们一起,将酒坛搬到了厨房里面。 他思索着穿越前,刷短视频看过的蒸馏法,随即动起手来。 李为君将酒醅跟酒糟放入带着长管的酒桶里面,架在冒着热气的锅上,密封好了以后,再在顶端放置一盆凉水,开始给灶台内加柴开始蒸煮。 蒸汽遇冷以后,会凝结成水滴。 这样便得到含有酒精、水以及其他微量成分的混合溶液。 这个就是可以直接饮用的酒。 因为酒醅跟酒糟都是米,所以制作出来的,是清酒。 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在旁边注视着李为君一通忙活,此时已经黄昏时分,当看到酒桶的管口处,滴答滴答出宛若白开水一般的液体,林永亭好奇问道: “这是酒?怎么跟水一样?” 庞硕疑惑道:“就是啊,我记得市面上的酒,都很浑浊来着。” 侯缜也一脸不解的望着李为君。 李为君弄出来的酒,跟他们想象中的酒水,完全不一样。 未免太清澈了一些。 李为君笑着道:“我酿的酒,跟别的不一样,我称它为白酒。” 林永亭眸光一闪,“白酒......好名字。” 庞硕看着管口下方,将要满出来的小碗,喉咙攒动两下,伸出手说道: “我来尝尝看。” 李为君拦住他道:“庞大人等一下。” “这个酒,不能直接喝,这第一碗酒,还有最后一碗酒,不能喝,只能喝中间的。” “这个步骤,叫掐头去尾。” 说完,李为君将第一碗酒倒掉,重新接满一碗,递给庞硕道:“这下可以喝了,庞大人你尝尝。” 庞硕当即接过酒碗,喝了一大口,脸色瞬间涨红起来,吐字道: “好烈的酒!” “林公公,你尝尝看。” 林永亭从他手中接过酒碗,抿了一口,眸光闪烁道:“确实够烈!” 看到侯缜投来目光,林永亭将酒碗递给了他。 侯缜喝了一口,吐字道:“好酒!” 庞硕砸吧着嘴道:“这白酒,跟白盐有的一拼啊,这要是卖出去,不得发财了?” 林永亭皱了皱眉,“难啊,京城的人,怕是没有多少愿意买咱们密巡司产的酒。” 庞硕闻言,重重点头,“倒也是,这有钱的人,多是望族的人,这帮人不待见咱们。” 李为君笑道:“我没打算把酒卖给他们。” 林永亭疑惑道:“不卖给他们,卖给谁?” “其他人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的,也买不了多少。” 庞硕沉声道:“若是如此的话,十来天时间,赚二十万两,这怎么赚得到嘛。” “要不,咱们先卖着看看?能赚多少事多少,剩下的只能圣人自己想办法了。” 林永亭闻言,微微颔首道:“也行,这样一来,咱们也算是尽力了。” 就在此时,李为君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我觉得,咱们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我已经想好买主。” 李为君看着三人,一本正经道:“我准备把酒,卖给鹤鸣书院。” “你想的太简单了。”庞硕摇头道:“鹤鸣书院是有钱,但是,不一定看得上你酿的酒啊。” “何况,你这次在学术交流上,给东嵩书院赚足了面子,但是,也变相的得罪了鹤鸣书院。” 担心李为君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庞硕为他解释道: “每年的生源,就那么些,东嵩书院多招生一些,其他书院就少了一些,鹤鸣书院怕是对你意见大得很,哪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买你的酒。” 李为君笑道:“过两天,于希文会在东嵩书院设宴千桌,到时候也会请其他四家书院的山长过来,我想去试试看。” “如果成了,那是最好,如果不成,咱们再想办法。”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没替圣人分忧而已,对咱们影响不大。” 林永亭眸光一亮道:“说的也是......那你就试试看。” 第296章 东嵩书院的千桌宴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 这三天来,李为君在醴泉坊,跟赵乾、孙力、周务、郑旺四位太监,和他们带来的人,一起酿酒。 因为人手充裕,再加上林永亭舍得投钱,短短三天时间,在两班倒的进展下,院子里已经摆满了一坛坛白酒。 庞硕和侯缜,这三天来,前者照看胤京报社那边的生意,后者跟着林永亭调查线索。 翌日清晨,李为君从醴泉坊林宅西厢卧房中走出来,洗漱完毕,吃完了赵乾带来的包子,正要开始今天的酿酒,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李为君,你在这里吗?” 李为君听出是于棠胭的声音,当即走到门口,打开大门,看着身形高挑,身穿翠色长裙,肤白貌美的于棠胭,笑着道: “棠胭姑娘,你怎么来这了?” 说完,他摊开手掌,请她进来。 来到院子坐下之后,于棠胭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道: “我来找你送请帖的,本来昨天下午就该把请帖送到你手上,但是我去了胤京报社,那儿的人说你不在那,说你在醴泉坊。” “我问他们具体位置,他们也说不上来,说帮我问问,今天给我答复,我就今天又过去了一趟,知道你在这里,就直接来了。” 说完,于棠胭从怀中取出一份红灿灿的金字请帖,递给他道: “这是我爹叫我给你的,今天中午,我爹会在东嵩书院设宴一千桌,你一定要来啊!” 李为君接过请帖,打开看了一眼,是于希文的亲笔,点了点头说道: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 于棠胭愕然道:“现在去?现在大早上的,距离中午还早着呢。” 李为君指了指四周地上的酒坛,说道: “我给于山长准备了一些好酒,中午过去就太晚了,这会过去正好。” 于棠胭进来之后便注意到了这些酒坛,说道: “不用,我爹已经让人买了好酒。” 李为君摇头道:“那些酒,跟我的酒不一样。” 于棠胭捕捉到关键词,问道:“你的酒?” 李为君笑道:“不错,是我自己酿的。” 说完,他拎起一个酒坛,拿来一个空碗,在空碗中倒满了酒,递给她道: “你尝尝看。” 于棠胭伸出双手,从他手上接过酒碗,仔细端详,吃惊发现,这碗酒,跟她喝过的酒完全不同。 最主要的特征,就是清澈! “怎么会这么清澈?” 于棠胭一脸不解,她常年赴宴,喝过的酒,少说也有几百坛,那些酒,要么浑浊,要么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沉淀物。 可是李为君给的酒,完全不同,竟然跟水一样。 于棠胭知道李为君不会拿井水与她开玩笑,将信将疑的端起酒碗,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确实有酒味,而且很浓烈,旋即抿了一口。 “咳咳咳!” 一口酒入喉,于棠胭被呛的咳嗽几声,手背捂着嘴唇,惊声道: “好烈的酒!” 李为君笑着道:“味道如何?” 于棠胭再次抿了一口,眸光发亮道:“好酒!” “我估计我爹,还有岑夫子他们,都会喜欢!” 李为君笑着道:“他们喜欢就好。” 说完,他起身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就把这些酒,全都带过去。” 于棠胭也站起身,望着一院子的酒坛,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酒不便宜吧,让你破费了。” 李为君笑了笑,实话实说道: “我可不是白送,我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向那些人,推销一下我酿的酒。” “京城之中,只有我这有这酒,他们要是觉得满意,以后不得来我这买?” 听到这话,于棠胭顿时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嬉笑道:“你真会说话。” “我去雇一些牛车过来。” “好!”李为君没有拒绝,等到于棠胭雇来牛车,他也招呼着正在干活的赵乾、孙力、周务、郑旺等人,一起将酒坛搬上牛车。 随即和于棠胭一起,朝着东嵩书院而去。 很快,二人来到东嵩书院。 李为君和于棠胭坐在马车车厢之中,等到马车停稳,他撩开车帘一看,发现今天的东嵩书院大门,被装饰的格外喜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叫人。” 于棠胭走下马车,对李为君说了一声,便匆匆没入东嵩书院。 李为君则站在十几辆牛车跟前,等待着她回来。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朝这边走来。 对方身穿长衫,眼眶之中,有一双双瞳。 李为君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东嵩书院门房,项鱼。 自从第一次见面,跟项鱼剧透了一下报纸上连载的故事内容,他就再没给过好脸色。 不过,今日却不同,今天的项鱼,全然没了之前的不悦,只有一脸笑意。 “哟,八胜王来啦。” 李为君见他打趣自己,莞尔一笑,抱拳道:“项老哥。” “好久不见。” 项鱼走到他面前,笑眯眯道:“是有好长时间不见。” “学术交流的事,我听说了,干得漂亮。” “以后,你可别再给我剧透了啊。” 李为君干笑了一声,“成。” “这些酒,是棠胭买的?” 项鱼此时注意到了牛车上的酒,问道。 李为君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酿的。” “你酿的酒?”项鱼顿时来了兴致,走到牛车跟前,随手拿起一个酒坛,酒坛不大,完全可以放在手掌上。 他凑近闻了闻,眸光一亮,“这酒很香啊。” 李为君道:“项老哥可以尝一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项鱼说完,直接打开坛盖,先猛吸了一口,露出陶醉之色,“闻着就知道是烈酒。” 说完,他猛灌了一口,嘴里嘟囔了一句道:“好酒,好烈!” 随即再次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李为君一怔,虽然他酿的酒,不如现代酒那么烈,但度数绝对不低。 他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个喝法。 眨眼间的功夫,项鱼已经喝完了一坛,放下酒坛,长呼了一口气,脸庞通红,眼里都多了几分醉意,“这酒我喜欢!” “有名字吗?” 李为君道:“我称呼它为‘白酒’。” 第297章 非同一般的生意 项鱼暗暗记住这个名字,问道:“你们密巡司,是不是以后还要开酒坊?” 李为君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是想以后光顾买酒,点头道:“有这个打算,等酒坊开张,我到时候会跟项老哥说一声。” 说完,他从牛车上又取来两坛酒,递给项鱼,说道: “这两坛酒,项老哥你拿着。” 项鱼眸光一闪,有些意动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为君笑着说道:“咱们都是东嵩书院的人,你要是这样,可就是见外了。” 项鱼咧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从李为君手中接过两坛白酒,又觉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凑到李为君面前,小声道:“以后你要是遇到事,可以找我。” “成!” 李为君笑着点头,毕竟,项鱼不是一般人,这也是位武状元。 用三坛酒,换对方一个人情,这笔买卖不亏。 项鱼此时心中也很是满意,这时瞧见于棠胭走了过来,打着酒嗝道:“你们聊,我先回门房了。” 李为君此时也注意到于棠胭带着人过来,点了点头,目送他远去以后,将目光放在走来的于棠胭身上。 “你们在聊什么?” 于棠胭好奇问道。 李为君笑道:“我送了他两坛酒。” 于棠胭笑道:“怪不得看他笑得那么开心。” “我把人都带来了。” “走,咱们进去!” 说完,于棠胭吩咐身后的院生们,将牛车上的酒搬进东嵩书院。 随即,她带着李为君,朝着敬文亭而去。 李为君先从牛车上抱起两坛酒,方才跟了上去。 远远地,他就听到敬文亭里,传出谈笑声音。 而此时,敬文亭门口,东嵩书院监院车仕达正在与一名夫子谈论着什么,瞧见李为君身影,眸光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满面笑容拱手道: “李大人,这么早就来了。” “车监院。”李为君手里搬着酒坛,没法拱手,便点头示意。 于棠胭问道:“我爹在里面吗?” 车仕达点头道:“在,正跟鹤鸣书院陆山长聊天。” 说完,他摊开手掌对着里面,对二人道:“请进。” 于棠胭当即带着李为君,走入敬文亭内,看到坐在椅子上,笑谈着的于希文和陆九皋,开口说道: “爹,我把李为君带来了。” 于希文停下与陆九皋的交谈,望向李为君,瞧见他还带着两坛酒,笑吟吟起身走过去,说道: “为君,今日我设宴,有你喝不完的酒,你怎么还带两坛酒过来,害怕不够喝啊?” 李为君将酒坛放在桌上,笑着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 于希文闻言惊讶道:“你还会酿酒?” 李为君点了点头,随即望向陆九皋,见他投来好奇目光,拱手道:“陆山长。” 陆九皋笑吟吟点了点头,“想不到,你会的挺多。” 说完,他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酒,问道:“我能尝一口吗?” “当然可以。”李为君直接递给他一坛酒。 陆九皋打开坛盖,嗅了嗅,眯起眼眸道:“这酒不错啊。” 说完,他端起酒坛,抿了一口,随即呼出一口长气,眸光绽放着光彩道: “好酒!” 他转头望向于希文,说道:“若是学术交流,有酿酒这一项,我敢肯定,李为君还得拿胜者。” 于希文见他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目放惊异之色,“给我也尝尝。” 陆九皋当即将酒坛递给他。 于希文喝了一口,惊声道:“确实是好酒。” 李为君笑着道:“我这次过来,拉来了不少酒,应该够大家今日喝了。” 听到这话,于希文说道:“这如何使得......” 酒这东西,在古代来说,就是奢侈品。 李为君一下子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于棠胭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 “爹,李为君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宣传一下他酿的白酒,你得帮他!” 于希文闻言,恍然大悟,当即叫来车仕达,指着桌上另外一坛没有开封的酒坛,说道: “车监院,今天宴上的所有酒,都换成这个。” “是!” 车仕达点了点头,当即下去安排。 陆九皋抱着双肩,啧啧了两声,对着李为君说道:“你们密巡司,看来很是缺钱啊。” 李为君看着他,笑着道:“是啊,很缺钱,陆山长,要不,您给想想办法?” 陆九皋闻言有些意外李为君竟然顺杆子往上爬,下一秒,便想明白过来,这小子,该不会今天是冲着他来的吧,眯起眼眸道: “你这酒,固然是好,但是,我从不贪杯。” 李为君沉吟道:“鹤鸣书院那么多院生,还有那么多夫子,总不能都跟陆山长一样,不贪杯吧?” 于希文在旁边开口道:“为君,别听他胡说,陆山长嗜酒如命,而且,鹤鸣书院的夫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爱酒之人。” 陆九皋瞅了一眼于希文,拆台是吧,随即将目光挪移到李为君身上,此时,他可以万分肯定,李为君就是冲着他来的,笑眯眯道: “李为君,你今天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李为君没有否认,而是笑着说道: “被陆山长您给看出来了?” “不错,我今日,确实是想向陆山长推销一下我们密巡司即将出品的白酒。” 李为君语气一顿,接着说道:“京城之中,众所周知,鹤鸣书院最是不缺钱,所以,我想跟陆山长做一笔生意。” 陆九皋笑呵呵道:“做酒的生意?我承认,你酿的白酒,确实不错,我很喜欢,让我买个三五十坛,没有问题,但若是扯上生意,那就算了,我不稀罕。” “毕竟,我鹤鸣书院,有的是赚钱的法子。” 你要这么说,那我今天就找对人了......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说道:“陆山长,我说的这笔生意,非同一般。” 陆九皋摇头拒绝道:“别说是非同一般,就是非同两般也没用,我不答应。” 李为君眉头微微皱起,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陆九皋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就在此时,陆九皋话锋一转,开口说道: “李为君,你要是缺钱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跟我做一笔生意。” 说完,他指了指酒坛,摇头道:“我说的生意,跟酒无关。” “跟你有关。” 第298章 看不上我的酒?等着! 李为君好奇问道:“什么生意?” 陆九皋笑呵呵指了指他,说道:“你来我鹤鸣书院。” 这不是让我把自己卖了吗.....李为君皱起眉头。 于希文闻言恼怒道:“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李为君这会正是缺钱的时候,说这种话,与趁火打劫没什么区别。 陆九皋瞅了他一眼,没有应声,而是注视着李为君,等着他的回答。 李为君直接摇头道:“不行。” “你听我说完,再作回答也不迟。” 陆九皋笑吟吟说道: “首先,我没说让你成为我鹤鸣书院的院生。” “而是要你当我们书院的夫子。” 李为君闻言一怔,当夫子? 教书啊? 于希文也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并没有开口。 陆九皋接着说道:“东嵩书院想要招生,没有那么容易,虽然你在今年的学术交流上,帮东嵩书院得到了八块胜者牌。” “但是,毕竟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而不是东嵩书院夫子们教得好,何况你还是半路出家,今年报考书院的人只要稍加打听,便会知道这一点,那他们就更不可能报考东嵩书院了。” 陆九皋笑眯眯道:“除非,你成为东嵩书院的夫子。” 说着,他转头望向于希文,说道:“我这次过来,也是找你说这个事,你若是想今年报考东嵩书院的人,比往年多的话,就听我一句劝,赶紧把李为君从院生的身份,变为东嵩书院的夫子。” “那样一来,就会有很多人冲着李为君而来,从而报考你们东嵩书院。” 于希文拧起眉头,让李为君成为夫子,也就意味着,来年的学术交流,他就不能再参加了。 他看得出来,陆九皋是想绝了他们东嵩书院明年再拿八块胜者牌的可能。 于希文并没有反驳,而是沉思起来,虽然陆九皋用心不良,但是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只有李为君转为夫子,报考东嵩书院的人,才会暴增。 他转头望向李为君,欲言又止。 李为君看出于希文心动了,沉吟两秒,说道:“我主要是公事繁忙......” 于希文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当即露出笑容,说道:“无妨,只要你挂个名。” “等你有时间了,你再过来教上几堂课。” “当夫子也好,当院生了得交钱,但是当夫子了,可以领钱。” 李为君想了想,当院生跟当夫子,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点了点头道:“成。” 于希文当即道:“回头我就让人给你准备一套襕衫。” 说着,他转头看向陆九皋,“我是该向你道谢,还是骂你一顿?” 陆九皋直接略过他后面那句话,笑呵呵道: “别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鹤鸣书院。” 他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缓缓说道: “我刚才与你说的生意,明为生意,实为聘请。” “现在你已经是东嵩书院的夫子,那我就更可以光明正大的聘请你为我鹤鸣书院的夫子。” “李为君,你考虑一下?” 李为君皱眉道:“我已经是东嵩书院的夫子了,还能去别的地方当夫子?” 于棠胭在旁边解释道:“可以的,咱们大胤的夫子,都不局限于一个地方教书,像咱们东嵩书院的夫子,只要其他书院给钱,也会去其他书院教书。” “比如咱们书院的岑夫子,经常也去鹤鸣书院教书。” 李为君闻言恍然,旋即将目光放在陆九皋身上,问道:“你确定不要我的酒?” 陆九皋摆手道:“我说了,赚钱的法子,我鹤鸣书院多的是,你那点酒才值几个钱。” “我不要酒,我要你这个人。” 敢看不上我的酒,回头有你后悔的时候......李为君不动声色,思索片刻,说道:“我可以答应,但是,我需要很多钱。” 陆九皋沉吟道:“你要多少?” 李为君竖起两根手指,说道:“我要二十万两。” 于棠胭闻言吃了一惊,二十万两,这也太多了。 于希文也皱起眉头,这得教多少次书,才能还了。 陆九皋眯起眼眸,并没有拒绝,而是说道: “你确定?二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的夫子,每天都去别的书院授课,一个月下来,能赚个一百两。” “像是岑夫子这样的大儒,前去授课,一个月也就赚个五百两银子。” “按照给你一个月五百两银子算,二十万两银子,你至少得教三十三年,才能还清。” 李为君问道:“我是在借吗?” 陆九皋淡笑道:“不算是借,属于我提前预支你三十三年的教书钱。” 李为君沉吟道:“如果中途,我有钱了,给你还上,是不是我就可以不用再去教书?” 陆九皋沉吟道:“可以。” 李为君想了想,“那成,你先预支我三十三年的教书钱。” 陆九皋笑呵呵道:“二十万两银子,够吗?” 李为君一怔,随即就看到陆九皋伸出五根手指。 “我给你五十万两银子。” 陆九皋淡淡道:“只给你二十万两,显得我鹤鸣书院没钱似的。” 这是要绑我一辈子啊......李为君心里想着,随即意识到不对,陆九皋分明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把他彻底挖过去。 就在此时,于希文声音响起:“你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陆九皋嗯了一声,说道:“这么多钱,当然不是只教书这么简单。” 他注视着李为君,说道:“我的要求就是,明年的学术交流上,你也要帮我鹤鸣书院,拿下八块胜者牌。” 于希文皱眉道:“学术交流只限于院生,他既已是夫子,自然不能再参加学术交流。” 陆九皋摇头道:“我不是让李为君参加明年的学术交流,李为君的本事,在这次学术交流上有目共睹,我的意思是,李为君有这个本事,自然也有本事教会我的院生,让他们有能力拿下明年的胜者牌。” 于棠胭不满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陆九皋双手一摊,“那可是五十万两,不是五十两,五十两我就当是打水漂了都行,但是五十万两拿出来,总得让我们鹤鸣书院沾点好处吧?” 说完,他不再多说,看向李为君。 第299章 五十万两!财大气粗的鹤鸣书院 于希文、于棠胭也注视着李为君。 李为君毫不犹豫道:“可以,没问题!” 陆九皋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有些意外,思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没有漏洞可钻,方才露出笑容,说道:“等宴会散了,我便把钱给你,我先下去准备一下。” 说完,他对着于希文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敬文亭。 一时间,敬文亭内,只剩下李为君、于希文、于棠胭三人。 于棠胭忧心忡忡道:“李为君,你有点托大了。” 李为君摸着下巴道:“有吗?” 于棠胭见他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忍不住道:“你想想啊,要是明年的学术交流之前,你教不出像样的院生,他让你还钱,你还不起怎么办?” “到时候,他让你辞了东嵩书院的夫子,成为他鹤鸣书院的夫子,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于希文神色凝重道:“棠胭考虑的对。” 李为君笑道:“我到时候把钱还给他不就行了?” 于棠胭一怔,“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李为君走到没有启封的酒坛跟前,拍了拍酒坛,说道:“五十万两银子,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个不可能赚到的数目,但是对我来说,不一样。” 李为君看着二人道:“用不到明年,我就会把钱还给他。” 于棠胭看着他自信模样,眸光中闪烁着异色。 于希文也多了他两眼,问道:“为君,我多嘴问一句,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李为君实话实说道:“我密巡司的司主林公公,想要为圣人分忧,圣人急需二十万两银子,所以托我来办此事。” 听到这话,于希文拧紧眉头道:“那也不该你来借这笔钱啊,退一步讲,这钱,也不该你来还。” 李为君莞尔道:“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钱出来,这钱,最后肯定是圣人来还。” “我只是代圣人借这笔钱而已。” 李为君想了想,说道:“我顶多算是一个保人。” 听到这话,于希文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明年学术交流之前,朝廷能还的上这笔钱吗?” 李为君肯定道:“绝对没问题。” 毕竟,他手里有白酒。 白酒这东西,在古代而言,就是降维打击。 喜欢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而且借着朝廷的名义,白酒能迅速推广全国。 想到陆九皋说鹤鸣书院有的是赚钱的办法,李为君心里想着,也让你看看我赚钱的本事。 于希文这才放下心,笑着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你们先在这休息休息,我先去准备。” 李为君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一时间,敬文亭内,只剩下李为君和于棠胭二人。 二人随意的坐在椅子上。 于棠胭托着下巴,注视着李为君。 李为君见她这么看自己,怔然问道:“棠胭姑娘,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于棠胭凝视着他道:“李为君,你比我想的优秀多了。” “在我见过的同龄人之中,你是最聪明的一个。” 说着,她语气一顿,说道:“在我认识的长辈之中,你丝毫不逊色他们,甚至比他们更优秀。” 李为君闻言莞尔道:“有没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太少?” 于棠胭闻言皱了皱鼻尖,凝视着他道:“我觉得不可能,我认识很多人。” 李为君沉吟两秒,说道:“我认识的人当中,我觉得,我可能是最差的一个。” 于棠胭惊讶道:“真的假的?” 李为君道:“真的。” 于棠胭狐疑看着他,“不可能吧?你都是跟谁比的?” 李为君沉吟道:“弋阳郡公熊祖尚的嫡长子,熊辉光。” 于棠胭翻了翻白眼,“你跟武状元比什么?” 李为君摊开双手道:“你瞧瞧,你都觉得我比不过他。” 于棠胭摇头道:“我不是说你比不过他,你就不该跟他比,他打小吃药跟吃糖豆一样,要这么比的话,我还觉得你比他优秀呢,你至少头顶没有尖尖的。” 李为君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还挺会对比,接着说道:“除了熊辉光,我觉得我还不如我们密巡司的掌事侯缜侯大人。” 于棠胭认真道,“我觉得侯缜不如你。” 李为君问道:“何以见得?” 于棠胭肯定道:“他是哑巴,你不是。” “哈哈哈......”李为君忍不住笑出了声,止住笑声以后,接着说道:“除了他们,我还不如一个人。” 于棠胭道:“先说好,别跟武状元比。” 李为君摇头道:“这次我不跟武状元比。” 于棠胭好奇道:“你说你不如谁?” 李为君看着她说道:“我觉得,我不如凤阳郡主。” “......” 于棠胭沉默了两秒,然后说道:“你提到的这个人,别说是你,更别提我父亲,放眼天底下,没人能比得过凤阳郡主。” 李为君摊开双手,说道:“你瞧瞧,我说吧,只要比对了人,你就会发现,你样样比不过人。” 于棠胭目光古怪道:“我见过的人,都没像你这样比的,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心气很高,不然也不会跟他们比。” 主要是我不认识别人啊......李为君心里想着。 就在此时,于棠胭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李为君,过段时间,京城会有一场庙会,到时候要不要一块去?” 李为君看着她,见她眸光满是期待的望着自己,沉吟道:“如果我到时候不忙的话,我就跟你一块去。” 于棠胭闻言喜不自胜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为君笑着点了点头。 许久之后,东嵩书院监院车仕达走了进来,看着二人,笑着说道: “棠胭姑娘,李为君,于山长让我叫你们过去,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到这话,李为君当即起身,和同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于棠胭一起,朝着敬文亭外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东嵩书院广场上。 放眼望去,一千张精致的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各色菜肴,摆放在桌子上。 而每一个桌子上面,都放着一坛他从醴泉坊林宅拉来的白酒酒坛。 李为君看到很多人已经落座,便跟着于棠胭一起,朝着他们将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为君,这边这边!”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为君闻声望去,就看到傅绝顶正坐在第一排的宴桌上,对着他一阵招手。 第300章 夫子的事,别瞎打听 李为君大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傅绝顶身边的空置椅子上,对着傅绝顶和他身侧的那敢说打招呼道: “绝顶兄,敢说兄,你们来的挺早啊。” 傅绝顶咧嘴道:“我们两个也才到不久。” 那敢说这时指了指桌上的白酒酒坛,好奇道: “为君兄,听于山长说,这些酒,是你自己酿的?你还会酿酒啊?” 李为君点头道:“会上一点点,等会你们尝尝看。” 那敢说惊叹道:“你真厉害。” 傅绝顶哼哼道:“确实厉害,不过,也就比我强那么一点点。” 于棠胭此时入座,坐在了李为君身边,听到傅绝顶的话,没好气道:“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傅绝顶肃然道:“出门在外,脸面和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我这样做,无可厚非,对不对啊为君兄?” 李为君闻言忍俊不禁,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于棠胭有些哭笑不得,翻了翻白眼,没再理他,望向四周,此时受邀而来的人,陆陆续续入座。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以后,于希文站起身,扫视了一眼众人,满面笑容,朗声道: “感谢诸位今日能来赴宴。”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你们都已经知道东嵩书院在今年学术交流上,拿下了八胜。” “请诸位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诸位见证东嵩书院的荣光。” “另外,还有一件事。” 于希文拎起白酒酒坛,声音洪亮说道: “诸位看到这个酒坛了吗,这里面装的酒,不是一般的酒,名叫白酒,乃是我东嵩书院院生李为君所酿之酒,酒如水清,味如火烈,诸位一尝便知。” 千桌宴上,赴约而来的人纷纷讶然望向坐在为首的李为君,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于希文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 “从今天起,李为君将不再是我东嵩书院的院生。” 听到这话,众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于希文。 啥? 李为君不打算在东嵩书院待了? 坐在于希文身边的岑夫子,本来满面笑容,闻言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着于希文,随即脏话便涌到喉咙。 下一秒,就听于希文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为君从今天开始,便是我东嵩书院的夫子!” 在场众人已经开始猜测李为君是不是去了别的书院。 众人当中的东嵩书院夫子们,一个个面色担忧,难道东嵩书院就是留不住人才吗。 听到这话,众人同时愕然。 啊?李为君不走啊? 岑夫子已经准备好了打断于希文的话茬,想要破口大骂,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将脏话咽了回去,等到于希文坐下之后,埋怨道: “于山长,你说你大喘气干什么?” “就是!”另外一名年迈夫子埋怨道:“我刚才都已经准备拎起椅子抡你了。” 在他旁边穿着襕衫的中老年夫子板着脸道:“我现在还想拿椅子抡他。” 于希文见状,打着哈哈道:“怪我怪我,诸位可别往心里去,我来给诸位倒酒。” 而此时,李为君所在的宴桌上,傅绝顶神色呆滞,注视着已经拿起公筷夹菜的李为君,不敢置信道: “为君兄,你骑我头上了?” 于棠胭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骑你头上?” 傅绝顶指着李为君道:“我是院生,他现在是夫子,可不就是骑在我头上吗?” 说完,他羡慕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 李为君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说道:“绝顶兄,你现在已经跟我一样了啊,你忘了,你现在也是官了。” 傅绝顶闻言,拍了一下脑门,说道:“也对啊,我也不是一般人!” 他转头看着那敢说,嘿嘿笑道:“敢说兄,咱们几个人中,就只有你是最底层,你可得加把劲喽。” 那敢说感慨道:“那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我没本事啊。” 李为君看着他笑道:“可别妄自菲薄,你只是机遇未到,等机遇来了,你一定能乘风而起,平步青云。” 那敢说认真道:“借为君兄吉言!” 就在此时,李为君听到身后响起呵呵笑声:“李夫子,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教书的样了,听得我都热血沸腾。” 李为君回头望去,就看到陆九皋笑眯眯看着他,当即起身拱手道: “陆山长。” 陆九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回去,随即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卷起来宛如书本般厚重的银票,放到李为君手中,说道: “不用拘礼了,我就是过来给你送东西,你自己数数。” 李为君感受了一下银票的分量,摇头道:“不用数了,我相信陆九皋的为人。” “一定是咱们说的那个数。” 陆九皋脸上笑容更浓厚了几分,说道:“等你有时间了,来我鹤鸣书院,我等你。”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目送他回到于希文那一桌坐下。 随即,他看到傅绝顶,那敢说目瞪口呆看着自己手上的银票。 于棠胭也捂着嘴唇,凝视着李为君手中的银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钱。 傅绝顶喉咙攒动了一下,问道:“为君兄,陆山长为何要给你送钱?” 李为君将钱收入怀中,说道:“陆山长诚邀我去鹤鸣书院教书,我不去不行,给的太多了。” 傅绝顶聚精会神看着他,问道:“给了你多少钱?” 李为君竖起五根手指。 傅绝顶狐疑道:“五万两?不能吧,我看那分量,不止五万两。” 李为君沉吟道:“确实不止五万两,是五十万两。” 傅绝顶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那敢说更是一脸震撼看着李为君,“教书能给这么多钱?” 于棠胭哼哼道:“夫子的事,你们别打听。” 傅绝顶看着她,随即又看了看李为君,知道问多了不好,当即捧起小碗,说道:“吃饭吃饭。” 李为君一笑,也不再多说,和他们吃起宴席。 等吃饱喝足,李为君和他们告别,怀揣着五十万两银票,离开了东嵩书院。 此时此刻,东嵩书院外,停放着一辆密巡司的马车。 车夫位置上,正是齐振海。 车厢内,身穿便服的林永亭、侯缜、庞硕三人,正撩开车帘望着这边。 第301章 李为君的大礼 看到李为君走了出来,三人眼眸一亮,林永亭不停招手道: “为君,这边!” 李为君加快脚步,走到了他们跟前,跳上马车,钻入车厢之内,跟三位领导打招呼道: “林公公,侯大人,庞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庞硕向后挪了挪,免得自己的大胃袋顶到他们,笑着说道: “听说你来东嵩书院的消息,我们就来了。” 说完,他好奇道:“怎么样,有多少人订了白酒?” 林永亭和侯缜也看着李为君,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为君摇头道:“一个人也没有。” 庞硕睁大眼睛道:“啊?没人订?不能吧,我觉得白酒很好喝啊!” 林永亭皱着眉头,“难道是不合他们的口味?” 李为君看着他们说道:“这倒不是,主要是我没有说,可以来我这里订酒。” 听到这话,三位领导同时愕然。 庞硕忍不住道:“那你拿那么多酒来这,不是等于白送吗?” 李为君笑道:“不着急,先让他们回回味儿,等他们想喝了,自然会去胤京报社。” 听到这话,庞硕方才脸色一缓。 林永亭揉了揉脸颊,愁眉苦脸道:“那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这要是等半个多月,就是给再多钱,也没什么意义啊......” 话音还没落下,忽然一只手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只手掌上,握着一沓宛若书籍般厚重的银票。 庞硕在旁边看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侯缜也是愕然,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林永亭神色呆滞,闻到了银票的香味,从香味上判断,这些银票,绝对是真的。 他顺着胳膊往上望去,就看到李为君正面带笑容看着他。 “林公公,你要的钱,我给你搞到了。” 林永亭回过神,手指发颤的触碰了一下银票,没错,这股真实感,不是幻觉! 随即,他接过银票,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惊疑道:“怎么这么重......” 庞硕在旁边看着,点头说道:“我感觉,不止二十万两。” 侯缜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了李为君。 李为君笑着说道:“确实不止二十万两。” “我这次一共弄来了五十万两。” 话音落下,车厢内霎时响起三位领导的倒吸凉气声音。 “多少?五十万两?!” 林永亭不敢置信道:“你从哪弄来的?” 李为君道:“从书院。” “不可能!”庞硕在旁边摇头否定道:“我知道东嵩书院,东嵩书院没这个实力。” “东嵩书院要是有能拿出五十万两的实力,于希文也不至于每年连个人才都留不住。” 李为君笑着道:“庞大人慧眼。” “这笔钱,不是东嵩书院给的,是鹤鸣书院。” “陆九皋?”林永亭眼瞳一凝,“他为何给你这么多钱?” “难道,你答应他,从东嵩书院转到鹤鸣书院?” 庞硕闻言有些急了,“于希文帮了咱们这么多,你这时候转院,不等于是把东嵩书院给害了吗?” 李为君摇头道:“我没答应他转到鹤鸣书院。” 随即,他耐心解释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东嵩书院院生,而是父子,按照规矩,陆九皋可以聘请我去鹤鸣书院教书。” “这五十万两,是他提前预支给我的授课钱。” “不对吧?”庞硕狐疑道:“我可是当过长安令的人,学院那点事,我还是知道的,一个夫子的授课钱,一个月顶多五百两。” 李为君笑道:“我没说陆九皋预支的是一个月的,陆九皋预支给我的,是我这辈子去鹤鸣书院的授课钱。” 话音甫落,车厢之中,沉寂无声。 庞硕沉声道:“你这不相当于把自己给卖了吗?” 林永亭顿感手中的银票沉重无比,将钱递还给李为君,神色凝重道:“这笔钱,杂家不能要,哪能用你的钱,补圣人的窟窿。” “圣人若是知晓,也会心里不安的。” 李为君推开他的手,认真道:“我已经跟陆九皋说好了,只要在明年这个时候,把这五十万两还给他就行。” “也就是说,我就相当于一个保人,这笔钱,你可以理解为圣人从鹤鸣书院借的。” 林永亭皱眉道:“但是,你不也付出时间去授课吗?” 李为君并不觉得授课有什么难的,隔几天抽空去一趟就行,也不费事,但看到林永亭为他不值之色,开玩笑道: “那就请林公公帮我在圣人那里,美言几句,把我的损失补回来。” 听到这话,林永亭神色一正,肃然说道:“你放心,你的损失,杂家一定帮你争回来。” “那这钱,杂家就收下了。”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至于林永亭说要帮他争一争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 林永亭却记在了心里,撩开车帘对着齐振海说道:“老齐,回密巡司。” “是!” 车夫位置上的齐振海应了一声,挥鞭赶着马车,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等回到了密巡司,林永亭换了一身绯红官袍,对着正坐在院子里休憩的三人说道: “杂家现在就入宫,你们等杂家消息。” 三人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林永亭怀揣着银票,神色凝重快步朝着两仪殿方向而去。 他看得出来,李为君没有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觉得自己是跟他开玩笑。 但李为君不知道的是,林永亭真是这么想。 今天不给李为君争出个未来,杂家就不回去了......林永亭暗暗咬牙,脚下更快了几分。 来到两仪殿外,经过侍卫的通禀之后,林永亭大步走了进去。 此时,两仪殿内,胤帝坐在龙椅上,揉着眉头,显然心里有烦心事。 在他下方左侧,放着一把椅子,萧老将军正沉思着怎么给胤帝排忧解难。 吕青松则站在龙椅旁边,也是愁眉不展。 “奴婢林永亭,拜见陛下!” 走进来的林永亭行礼声音,萧老将军和吕青松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胤帝则低着头,揉着眉头,闭着眼睛头也不抬的问道: “永亭,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林永亭朗声道:“李为君为陛下准备了一份大礼,奴婢前来呈给陛下!” 第302章 朕决定给李为君封爵! 胤帝闻言,愣了几秒,随即睁开眼睛,抬头注视着林永亭,问道: “李为君给朕准备的大礼?” “什么大礼?” 说着,他轻笑了一声,“总不能是钱吧?” “朕现在看什么东西,都烦心,唯独看钱不会。” 林永亭重重点头,说道: “陛下,您猜对了,李为君准备的大礼,正是银两。” 胤帝闻言瞬间直起身子,吃惊看着林永亭,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猜中了。 “还真是钱?” 胤帝忍不住问道:“有多少?” 一旁的吕青松和萧老将军也都好奇的看着他。 林永亭从怀中取出一沓宛若书本般厚重的银票,高高举起道: “回陛下,一共五十万两银票!” “......” 两仪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萧老将军喉咙攒动了几下,没听错吧...... 他看了一眼吕青松,发现吕青松也是一脸呆滞。 许久,胤帝回过神来,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呼吸急促的问道: “你刚才说多少?” 林永亭回应道:“五十万两银票!” 胤帝转头对着吕青松说道: “青松,拿来给朕看!” “奴婢遵旨!” 吕青松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林永亭身边,从他手中接过银票,呈到胤帝手中。 胤帝掂量着银票,坐回到了龙椅上,低头一张接着一张细细看着。 他手中的银票,每一张都是五千两。 足足一百张! “竟然有这么多......” 胤帝兴奋不已。 他现在正愁着户部找他要钱的事。 现在有了五十万两。 都不用全部拿出来,只需要拿出一半,就可以眼下与庆国有关的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胤帝忍不住大笑出声,“朕果然没看错人!” 就在此时,萧老将军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公公,这笔钱,李为君是从哪里弄来的?” 胤帝只顾着高兴,听到这话,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 是啊,五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 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弄的到这么多钱。 看到众人投来目光,林永亭实话实说道:“李为君把自己卖了。” 萧老将军吃惊道:“什么?!” 胤帝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混账,你这个密巡司司主事干什么吃的!” 林永亭赶忙解释道:“陛下息怒,奴婢说的卖,不是卖予他人为奴。” “李为君是把自己卖给了鹤鸣书院。” 胤帝这才脸色一缓,皱着眉头道:“怎么个卖法?” 林永亭解释道: “李为君因为学术交流的事,现已成为东嵩书院夫子,鹤鸣书院陆九皋,出钱聘请李为君去鹤鸣书院教书。” 他指了指胤帝手中的银票,“这五十万两,是李为君这辈子的教书钱。” “......” 胤帝沉默了几秒,有种手中握着的不是五十万两银票,而是李为君血汗钱的感觉,随即又觉得不对,问道: “李为君就是教一辈子书,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是不是还有别的条件?” 林永亭点头说道:“是,陆九皋还提出了一个条件,李为君必须在明年的学术交流之前,教出至少八名能够替鹤鸣书院拿到胜者牌的院生出来。” 胤帝询问道:“若是做不到会怎样?” 林永亭沉声道:“陆九皋必会以这五十万两为由,逼着李为君离开东嵩书院,彻底成为鹤鸣书院的夫子。” “李为君说,他会在明年学术交流开始之前,准备好五十万两银子,还给陆九皋。” 听到这话,胤帝大手一挥,语气果断道:“这笔钱,不能让他还。” “这笔钱,朕给他还!” 你有钱吗.....萧老将军一边看着他,一边心里想着。 胤帝瞧见萧老将军投来的古怪目光,读出其中含义,神色一恼,说道:“朕现在是没钱,但不代表明年还没钱!” 萧老将军干笑了两声,“陛下说的是。” 胤帝低头看着银票,这五十万两的银票,可不是什么田契地契,而是随取随用的现银! “李为君为朕分忧,为江山社稷着想,朕不能不赏他。” 胤帝抬头看着林永亭,询问道: “永亭,你觉得朕应该赏他点什么?” 林永亭躬身行礼道:“请陛下圣裁!” 他嘴上这么说,而在心中,他已经想好,如果给的东西少了,就便据理力争。 胤帝沉吟两秒,转头望向萧老将军,“萧公,你说呢?” 萧老将军肃然道:“要不,给他升升官?” “李为君现在是从八品下的密巡司司吏,可以将他擢升为从八品上。” 官阶品级,以八品来说,分为从八品下,从八品上,正八品下,正八品上四级。 由从八品下到从八品上,便是官升一级。 听到这话,林永亭当即就想反驳,毕竟,这可是五十万两银子,不是五万两。 五万两银子升一级,他没意见,但五十万两才升一级,这不是寒碜人吗。 真要是这样,林永亭自己都觉得没脸回密巡司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胤帝先摆了摆手,不满说道:“开什么玩笑,五十万两,就官升一级?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萧老将军故意这么说,就是探探胤帝口风,见他准备重赏,当即拱手道: “请陛下圣裁!” 胤帝思考片刻,语气不急不缓说道: “那就赏李为君一个爵位吧。” 听到这话,在场的吕青松、萧老将军、林永亭三人同时心头一震。 爵位!? 大胤的爵位,从高到低,依次是正一品,食邑万户的王,从一品,食邑五千户的郡王。 从一品,食邑三千户的国公,正二品,食邑二千户的开国郡公。 以及从二品,食邑一千五百户的开国县公,从三品,食邑千户的开国县侯。 正四品上,食邑七百户的开国县伯,正五品上,食邑五百户的开国县子。 最后是从五品上,食邑三百户的开国县男。 胤帝抚着胡须,决定道: “朕决定,授封李为君为长安县男。” 县男,是大胤之中最末的一个爵位。 但也是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的爵位。 也就是说,有了这个爵位,李为君出入皇宫,可以穿着绯红官袍! 第303章 长安县男 胤帝转头看了看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询问他们的意见。 吕青松一副毫无意见的神色。 萧老将军却是皱了皱眉,“陛下,这算不算是卖官鬻爵?” 胤帝没好气道:“谁现在能给朕五十万两,朕就给他爵位!” “有人能给吗?” 萧老将军摇了摇头。 胤帝看了一眼吕青松和林永亭,见他们也都摇头,哼了一声说道: “那就是了,眼下除了李为君,还有谁能给朕五十万两?” “何况,他还是自己人。” 胤帝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票,眼热道: “这五十万两,还是现银,朕给他一个爵位,一点都不过分。” “群臣现在连五万两都拿不出来,给不了朕,就李为君能给,朕不对他好点,岂不是让他寒心?” 萧老将军笑了笑,拱手道:“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吕青松跟着附和,旋即朝着林永亭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谢恩。 林永亭心领神会,激动不已,叩首道:“奴婢代李为君,拜谢陛下!” 胤帝笑吟吟点头,“起来吧。” 随即,他转头对着吕青松说道: “青松,你去准备一下。” “朕要亲自去一趟密巡司,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李为君。” 吕青松应声道:“奴婢遵旨。” 胤帝又对着萧老将军道: “萧公,你也下去换身衣服,换好之后,在宫门外等候。” 萧老将军抱拳道:“老臣遵旨。” 很快,众人身穿便服,朝着密巡司方向而去。 林永亭走在最前面,先他们一步跑入密巡司中,大叫着道: “为君,快出来,李大人来了!” 大堂之中,李为君坐在椅子上,正思索着怎么才能将白酒变现。 听到林永亭声音,李为君当即起身,走出大堂,来到前院,便瞧见身穿便服的胤帝,正笑吟吟看着他。 李为君神色一喜,行礼道:“见过李大人!” 他又看向萧武和吕青松,抱拳道:“见过萧大人,吕大人。” 二人笑着颔首示意。 而此时,侯缜跟庞硕也已经听到林永亭的声音,连忙同时跑了出来,对着胤帝行礼。 “见过李大人!” “起来吧。”胤帝笑了笑,等他们起身之后,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满眼笑意说道: “为君,你的事,我刚刚已经从圣人那里听说了。” “忠君体国,朝廷就缺你这样的人。” 那是,谁给我这么多钱,我也高低夸他两句......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问道:“圣人高兴不?” 萧老将军在旁边笑着道: “何止是高兴,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胤帝瞅了他一眼,当做没听到,对着李为君说道: “那可是五十万两,五十万两银子,还是现银,圣人当时就发话,要赏赐于你。” 李为君好奇问道:“圣人要赏给我一副什么字?” 胤帝顿时有些尴尬,说的他好像很小气一样,轻咳了一声道: “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圣人哪能给你赏赐字画。” 说着,他神色一肃,说道: “圣人决定,授封你为长安县男。” 李为君吃惊道:“给我爵位?” 胤帝见状,心中很是满意,“不错。”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吕青松捧着的托盘,“瞧见没有,官服都给你带来了。” 托盘上面,披着一层红布,胤帝伸出手掌,捏着一角,将红布提了起来,露出下方的崭新绯红官袍,对李为君说道: “虽然,虽然你现在是从八品下的密巡司司吏,但是,有了这从五品上的爵位,从今天开始,你就有资格穿红袍,出入宫城。” 见到李为君愣在原地,林永亭快步凑了过去,小声道:“为君,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接下来啊。” 李为君回过神,对着胤帝抱拳道: “谢李大人!” 随即,他又对着皇宫方向行了一礼,“谢圣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吕青松闻言,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他,笑着道:“这是你应得的。” 李为君一笑,心里想着,没想到,这五十万两下来,竟然有这个好处。 等一下,该不会这五十万两银子,要我还吧......下一秒,李为君心中一紧,望向胤帝,连忙问道: “李大人,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是用五十万两银子,买了一个爵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五十万两银子,就得他来还了。 若是如此,李为君绝对不接受这个赏赐。 胤帝看出他心中所想,莞尔一笑,说道:“当然不是。” “这钱,圣人给你记着,日后他来还。” 李为君这才放下心,脸上露出了诚挚笑容,“陛下圣明。” 随即,他好奇道:“这个长安县男,有什么好处?” 胤帝笑着道:“除了提升你的官阶品级,还有就是食邑三百户。” 李为君思索了一下,在他印象中,食邑三百户这个概念,就是这三百户人家的赋税,不交给朝廷,而是直接交给他,问道: “食邑三百户的意思是,我能收取三百户人的赋税?” 胤帝怔然道:“谁跟你说的?” 李为君也是一怔,“难道不是?” 胤帝哭笑不得道:“当然不是,这食邑三百户,意思是说,从今天开始,在长安县内,将有三百户人,归你管理。” “回头我会让人去户部,给你调拨一坊中的三百户,以后他们将由你管理。” 李为君闻言,深受震撼,爵位竟然有这个效果? 胤帝以为他还不懂,补充道: “你可以理解为,从今天开始,这三百户人家,除了不可买卖以外,他们之间的事,还有他们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你不能做犯法的事。” 李为君回过神,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胤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道: “为君,你从鹤鸣书院弄来的钱,不用操心,圣人会帮你全部还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在明年这个时候之前。” 李为君知道胤帝的财力,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说道:“有李大人这句话,我一定不担心。” 胤帝满意点头,说道:“我回去复旨了,回头我会派人把那三百户的户籍名册给你送来。” 第304章 谍探的线索 听到这话,李为君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李大人!” 吕青松这时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大堂内的桌子上面,旋即对着众人笑了笑,和萧老将军一起,跟在胤帝身后,朝着密巡司外走去。 “李大人,吕大人,萧大人慢走!” 李为君跟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一起,将他们送出府衙大门,目送他们离开。 随即,他们转身,走入密巡司内。 刚一进来,庞硕一个健步,飞快冲到了吕青松放下的托盘跟前,端起托盘,放在眼前,目光灼灼仔细端详着,啧啧称奇道:“这就是开国县男的官服?” “怎么跟一般的官服没什么区别?” 林永亭带侯缜跟李为君走了进来,闻言笑着道:“官服哪能有什么区别。” “就是五品官穿什么样的官服,开国县男就穿什么样的官服。” 庞硕望向李为君,羡慕道:“我现在是真羡慕为君啊。” “他才来密巡司几个月,就从一个没有品阶的司吏,摇身一变,成了咱大胤的长安县男。” “而且还是五品官。” 庞硕感慨道:“现在他的官阶品级都在我之上。” 林永亭哼哼道:“别说是在你之上,也在杂家之上。” “杂家虽然跟他一样是从五品,但是他是从五品上,杂家是从五品下,比杂家还大上一级。” 庞硕埋怨道:“你瞧你这个司主当的,还没底下人品级高。” 林永亭挑了挑眉,“李为君的爵位,是杂家给争来的,你怎么不说?” 庞硕走到林永亭身边,眼巴巴看着他道:“你也给我争一个呗。” 林永亭伸出手掌,放在他的面前,笑呵呵道: “可以啊,拿五十万两银子来。” 庞硕推开他的手,肃然道:“我要是有钱,我还需要你帮我争?” 林永亭瞅着他,放下手掌,说道:“拿不出来?那可不是杂家不帮你,是你自己不争气!” 庞硕嘟囔道:“我要是有五十万两银子,我还当个屁的官,我早回家享清福去了......” 李为君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拌嘴,莞尔说道:“庞大人别急啊,来日方长,等有机会了,我一定帮你一把。” 庞硕一乐,“那感情好!” 说着,他感慨道:“还是咱密巡司的‘辶’知道疼人,要是咱们密巡司能换你当司主,我是举双手支持的。” 林永亭拿起桌上盘中的一块糕点,塞进庞硕的口中,没好气道:“你再阴阳怪气,杂家对你不客气了!” 庞硕嘿嘿一笑,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又拿起一块糕点,扔入口中,慢悠悠咀嚼着。 就在此时,侯缜咳嗽了一声。 众人转头看向了他。 侯缜指了指托盘内的红色官袍,又指了指李为君身上的衣服。 庞硕在旁边为众人翻译道:“侯大人的意思是,为君,你换一下试试看,看官袍合身不合身。” “好!”李为君当即拎起托盘上的官袍,换了起来。 很快,众人便看到身穿红袍的李为君,林永亭摸着下巴,很是满意道:“不错不错,你穿红袍,明显比你穿别的衣服好多了!” 庞硕闻言翻了翻白眼,说道:“我要是穿上官袍,肯定也是这样!” 林永亭瞅着他道:“你不一样,你穿什么都一个样。” “你的衣服,不是穿你身上,是穿在你的胃袋上。” “噗嗤......”李为君没忍住闷笑出声。 看到庞硕投来目光,李为君轻咳了一声,止住笑容,转移话题道: “林公公,庞大人,侯大人,你们说,我那食邑三百户中的‘三百户’,吃喝拉撒,不需要我来负责吧?” 庞硕摆了摆手说道:“当然不需要。” “你跟他们的关系,除了他们给你缴纳赋税以外,你和一地县令没什么区别。” 庞硕掰着手指道:“比方说,你需要人手帮忙,你就可以从这三百户里面,抽调人手,而你呢,无需给他们钱银。” 李为君沉吟道:“如果我这样干的话,他们应该会很不满吧?” 林永亭笑了笑说道:“不满当然会不满,但是,他们只会敢怒不敢言。” “他们身为你食邑中的一份子,若是你遭遇到了不测,且是他们干的,那这些人,都会给你殉葬。” 咋听着这么渗人呢......李为君嘴角一抽,说道:“那我还是对他们好点吧。” “这些人,是随机分配吗?” 听到这话,林永亭、侯缜、庞硕收敛起了笑容,神色严肃起来。 李为君见状,不由一怔,“干嘛这么严肃?” 林永亭沉声说道:“你问到关键了。” “你食邑的三百户人,不是随机分给你,而是户部给你。” “户部......”李为君闻言心头一动,“我跟户部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啊......” 庞硕点头说道:“不错,所以说,你食邑的三百户人,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为君眼瞳一凝,“难道都是地皮无赖?” 庞硕摇头道:“肯定都是普通百姓。” “不过,很大可能,都是穷苦人家。” 李为君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穷苦人家的话还行,还有得救。 李为君好奇问道:“那等我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找他们?” 林永亭笑道:“那是当然,到时候户部的人,会领着你前去。” “你今天就在这等消息吧。” “兴许再过一会,户部那边就会来人找你。” 李为君闻言,点了点头,此时他也没有离开的想法。 就在此时,李为君心头一动,想到了东嵩书院的谍探,看着林永亭,问道: “林公公,东嵩书院的谍探,有消息了吗?” 算上今天,就是第四天了。 以胤帝对密巡司的态度,以及朝廷对庆国谍探的重视程度,四天时间,别说是查出线索,就是把东嵩书院翻一个遍都没问题。 林永亭当即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还没有。” 李为君皱了皱眉,“还没有?” “查了这么久,还没查出来?” 林永亭耐心解释说道:“你可别以为底下人都在偷懒,恰恰相反,底下人这段时间,每天都是连轴转。” 第305章 唯一的可能 说着,林永亭指了指坐在旁边的侯缜,说道: “杂家天天让老侯去盯着,这三天时间,能查的线索,全都查了一遍,就是没消息。” 林永亭扶着额头,大感头疼道:“杂家现在都怀疑,是不是情报出了问题。” 李为君闻言眉头紧皱,果断否定道:“不可能!” “这个情报,绝对不会有问题!” “东嵩书院肯定有庆国谍探。” 庞硕在旁边开口说道:“为君,林公公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该查的,能查的,全都查了一遍,就是找不到线索。” “我看,再查下去,也没什么作用。” 庞硕一脸严肃道:“要我说,咱们现在,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这个线索的准确性。” 李为君看了看庞硕,又看了看林永亭,抿着嘴唇,也明白他们的难处。 想来这几天,查不到线索,参与进来调查的府衙,已经怨声载道。 他们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李为君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那天晚上崔豹跟他说的那番话。 他之所以暴露,就是因为东嵩书院的这个谍探。 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啊......李为君拧着眉头,怎么会找了半天没找到线索。 难道......李为君心头一沉,一个很难接受,但是又不得不去正视的念头,浮上心头。 李为君抬起头,看向林永亭,问道:“林公公,那敢说,你查了没有?” “那敢说?” 听到这三个字,林永亭脸色一变。 庞硕也不由坐直了身子,凝视着他,“你怀疑他?” 李为君神色凝重道:“如果排除了一切可能,那剩下的这个,就是真相了。” 说完,他再次看向林永亭,等待着他的答复。 林永亭沉声道:“那敢说,查过一些。” “毕竟,消息是从他口中走漏的风声,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此人。” 林永亭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此人也是第一个被排除了嫌疑。” 庞硕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揉着大胃袋,看了看林永亭,又看了看李为君,说道: “那就是说,为君的最后猜测,也不成立。” “我不这么想。”李为君摇了摇头,看着他们,说道:“如果把所有可能都查了以后,还是没有查出来,那只能说明,底下的人,做事不够仔细。” 听到这话,侯缜挑了挑眉。 庞硕见状,转头看着李为君,说道:“老侯的意思是,他一直盯着,不可能不仔细。” 李为君沉声道:“如果底下的人,查的足够仔细,却还是没有查出来,那只能说明,这个庆国谍探,比咱们想的都要厉害。” “一般手段,探不出来他的底细。” “只能用非一般手段了。” 林永亭闻言,拉着椅子坐在了他的跟前,注视着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李为君肃然说道:“我觉得,我可以去诈一下他。” “怎么诈?” 林永亭追问道。 庞硕跟侯缜闻言,也拉着椅子凑了过去,等待着李为君的下文。 李为君凑到他们跟前,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们听。 “我的计划就是,请齐革面过来,易个容,然后我挨家挨户的一个个去诈他们。” 说完,他望向了侯缜,说道:“侯大人当时在场,应该知晓那个人的长相,还有穿着打扮。” 侯缜微微颔首,这次开口说道:“衣服的事,我来安排。” “另外,不用请齐振海,那个人是黑巾蒙面,除了眼睛,看不到别的。” 李为君闻言,微微颔首,“那就只置办衣服,还有对方穿着上的细节就行。” 侯缜嗯了一声,当即起身,雷厉风行的朝着密巡司外而去。 林永亭皱着眉头道:“能行吗?” 庞硕也看着李为君。 李为君思考道:“就看能不能诈出来。” “诈不出来,那我也没招了。” 林永亭看着他道:“如果诈出来呢?” “是不是你就危险了?” 李为君摇头道:“先不考虑这个。” 林永亭挑眉道:“这个最重要,怎么能不考虑,就得先考虑这个。” 说完,他转头看向庞硕,“不行的话,让老庞去。” “啥?我?”庞硕抬起手,指着自己,一脸错愕,随即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胃袋,说道: “就我这个胃袋,人家不一眼看出我是假扮的吗?” “我看,还是林公公你去!” 林永亭翻了翻白眼,“杂家去有个屁用,杂家又不是武状元!” 庞硕道:“那就让老侯去!” “不行!”李为君摇了摇头,说道:“侯大人没有跟那敢说接触过。” “我与他接触过,我去最合适。” 李为君看着二人,解释说道:“我跟那敢说接触过一段时间,知道他的一些细微动作,我打扮成庆国军情司的人,出现在那敢说面前,只要他有丝毫的异样,我都能辨别出来。” 听到这话,林永亭跟庞硕同时沉默不语。 李为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自然也听得出来,李为君去,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永亭拧着眉头,问道:“如果你这一趟过去,发现那敢说没有嫌疑,接下来怎么办?” 李为君沉默两秒,然后抬起头,一脸严肃道:“那就继续派人监视这些人,监视到他们露破绽为止!” 庞硕啧啧道:“你还真是认定了他们。” 李为君没有多解释,正如庞硕说的那样,他确实认定了这些人。 一直等到了半下午,户部的人没有等到,倒是等回来了侯缜。 “东西都在这,穿上。” 侯缜拎着一个布袋,递给了李为君。 李为君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夜行衣,还有一个皮手套,以及一副厚厚的革带。 李为君当即拿出布袋中的所有装束,穿戴在了身上。 等他穿戴好了以后,侯缜瞳孔一凝,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黑影,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你与他有个八分相似,若是天黑去的话,定然认不出你是假扮的。” 李为君闻言,一边脱下衣服,一边转头对着林永亭说道:“林公公,你将那敢说的地址给我,今天晚上,我就去他家一趟。” 第306章 试探 林永亭闻言,重重点了点头,肃然说道:“好,杂家来安排。” 他转头看向侯缜,说道:“老侯,今天晚上,你跟李为君一起去。” 侯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庞硕这时开口说道:“我看保险起见,多叫两个人去。” 听到这话,林永亭思忖片刻,微微颔首,觉得这样确实稳妥,问道:“你觉得叫谁跟着一块去的好?” 庞硕脱口而出道:“熊辉光一个,他是武状元,我看可以。” “然后,于希文也算一个,他也是武状元,有他们还有老侯一起,李为君就是独闯龙潭虎穴,我也问题也不大。” “他们两个人确实靠谱。”林永亭看了一眼李为君,说道: “咱们密巡司,折了谁,也不能折了李为君,把他们两个人叫上,应该就没问题了。” 把于希文跟熊辉光叫上?李为君有些意外,这样的配置,别说是对付庆国军情司的谍探,就是对付军情司司吏一级的人都绰绰有余了,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去试探,还不知道是不是他。” “万一不是,这么兴师动众,岂不是白费功夫?” 庞硕反问道:“万一是他怎么办?” 李为君打心底里希望那敢说没有嫌疑,而且眼下手中的线索,也不足以支撑庆国谍探就是此人,沉吟道:“我看他与傅绝顶差不多,就算真是他,也不难对付。” 林永亭摆手道:“有道是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是装出来的,到时候就容易出事。” “你就听老庞的!” 李为君知晓林永亭也是为了他好,笑了笑,说道:“成!” 林永亭站起身,对着庞硕安排道: “老庞,你去一趟东嵩书院,把这个事告诉给林永亭。” “杂家去一趟熊府,把这事告诉给熊辉光。” 庞硕扶着大胃袋站起身说道:“好,我这就去!” 林永亭等他走后,也准备出发,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对着李为君叮嘱道:“为君,记住,一定要谨慎。” 李为君点头道:“明白。” 林永亭这才大步离开。 一时间,密巡司内,只剩下他和侯缜,齐振海三人。 侯缜此时也起身,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握刀的动作,显然是要去准备武器。 李为君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齐振海听见他们的谈话,这时走了进来,神色凝重道:“李大人你真的怀疑那敢说?” 李为君看着他,心头一动,齐振海是广学堂的夫子,比他更了解那敢说,说道:“眼下是所有人都怀疑过了,但都排除在外,我敢肯定,消息就是从那敢说那里流出去的。” “在所有人都被排除在外的情况下,眼下,他是庆国谍探的可能,便是最大。” 李为君沉声道:“这个谍探,差点害我死在了庆国军情司手里,若是不揪出来,就是密巡司心头上的一根刺,大家都不安宁。” “所以,即便是只有微小的可能,现在都得去试试。” 李为君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他最好,我也不希望是他。” 齐振海闻言,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李为君指了指旁边的空座,说道:“老齐,你比我更了解那敢说,你跟我讲一讲那敢说的事。” “不管是多小的事,我都要知道。” 齐振海闻言,当即坐在了他的身边,开始细细讲述起来。 李为君当即侧耳倾听,等他说完之后,闭上眼睛,开始分析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黄昏之时,京城中的暮鼓声,响彻而起。 居住在京城外的百姓,纷纷朝着城外而去,以免宵禁结束还留在京城被抓起来。 居住在京城的百姓,则纷纷朝着家中而去,闭上大门,在明早晨钟响起以前,不再出户。 很快,凉凉的夜色笼罩起了京城。 李为君在侯缜的指点下,打扮成庆国军情司副司主的模样。 他的整个人,宛若一道阴影,整个人宛若与黑夜融为一体。 密巡司内,林永亭和庞硕打量着蒙面的李为君,许久,林永亭说道:“这样就差不多了。” “切记,一定要小心。” “熊辉光还有于希文,已经在朱雀门外等你们了,你们过去跟他汇合,然后去永宁坊。” “好。” 李为君点了点头,和手握雁翎刀的侯缜、手握长剑剑鞘的齐振海一起,朝着朱雀门外而去。 值守朱雀门的两名侍卫听到皇城内的动静,转头望去,当看到身穿夜行人装束的李为君,同时眼瞳一凝。 当看到李为君身边的侯缜,二人立即顿住脚步,挪开了目光。 李为君和侯缜一起,走出朱雀门,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身穿襕衫的于希文。 以及身穿紫色锦罗绸缎,头顶尖尖的魁梧青年。 在青年身边,还站着一个中老年人。 对方头发花白,下巴宛若锥子一般,身穿薄甲,手里拎着一把开山巨斧,正是熊辉光的父亲,弋阳郡公熊祖尚。 熊辉光先瞧了一眼侯缜,然后将目光放在了夜行人打扮的李为君身上,虽然没有认出李为君,但是能在这个时候和侯缜一起走出来的,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打趣道: “哟,李为君,你怎么这身打扮?” 李为君走到他身边,笑着道:“不这样子打扮,怎么能诈出来?” 随即,他转头看向了熊祖尚,行礼道:“见过熊郡公。” 熊祖尚此时正凝视着他,等他行礼完毕,收回目光,沉声说道: “你这身打扮,与那个人有七分相似,只要你不吭声,只要认识此人的,一定会将你误认为他。” 李为君咧嘴道:“我也是这么想。” 说完,他凑到熊辉光身边,小声问道:“熊兄,令尊怎么来了?” 熊辉光咧嘴道:“林公公来我府上时候,我爹正好也在,听说了密巡司的行动,说是要跟着一块来。” “我看他闲着也是闲着,就把他也带来了。” “你若是不想他跟着,我这就让他走。” 熊祖尚瞧见熊辉光投来目光,不由挑了挑眉头。 第307章 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李为君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说道: “熊郡公实力高强,我巴不得熊郡公一块来,怎么会想着赶他走。” 熊辉光对着熊祖尚努了努下巴,“听见了吗,人家还是稀罕你的。” 熊祖尚抿着嘴唇,忽然扬起手中的开山巨斧,拍在熊辉光的屁股上。 砰! 一声闷响,骤然响起。 “哎哟。”熊辉光吃痛了一声。 熊祖尚板着脸道:“多嘴。” “再乱说话,你就回去,不用跟着去了!” 熊辉光咧了咧嘴,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站在一旁不再多说。 于希文这时神色凝重的上前,来到李为君身边,接到消息之后,他心中的惊骇,不啻于李为君为东嵩书院拿下了八块胜者牌,问道: “为君,你确定是他吗?” 李为君摇头道:“不确定,我这一次去,也只是试探试探。” 于希文沉声道:“我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人会是他。” “那敢说来东嵩书院,已经有数年之久,棠胭跟我说过,这个人就是个普通人......” 站在旁边的熊祖尚开口说道:“有些时候,以貌取人,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于希文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道:“熊郡公说得对。” 李为君紧了紧衣襟,说道:“走吧,咱们去永宁坊。” 此时,不远处停放着一辆马车。 众人跟在李为君身后,陆续坐上马车。 齐振海轻车熟路的坐在了车夫位置上,赶着马车,前往永宁坊。 此时,永宁坊的大门紧闭着。 在永宁坊大门的旁边,放着一张椅子。 一名小吏打扮的中年身影,正坐在门口,打着盹。 听到马车车轮声音,看守坊门的中年醒了过来,站起身,打着哈欠望向朝这边驶来的马车,大步走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 “现在是宵禁时间,你们哪家的,这个时候出来,就是犯禁,知不知道犯禁是什么后果?” 说完,不给齐振海反应机会,他直接撩开车帘。 下一秒,他便看到李为君、侯缜、熊辉光、熊祖尚、于希文五个人,直勾勾盯视着他。 中年小吏脸色一变,正要惊叫出声。 然而不等他开口,便被拽进了车厢之中。 熊辉光揪着他的领子,一脸严肃说道:“别叫。” “敢叫一声,打死你。” 中年小吏浑身颤抖着,惊恐看着他们,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唯恐被他们给杀了。 李为君没绷住道:“你别吓唬他,万一他尿了,等会还怎么坐车回去?” 说完,等到熊辉光松开对方领子,李为君道明来意道:“我们是密巡司的,今天晚上,要在永宁坊办一件差事,需要你配合。” 听到“密巡司”三个字,中年小吏脸上的惶恐瞬间消散,露出如释重负之色,赶忙对着马车内的众人拱手说道: “原来是密巡司的大人,早说啊,我差点被吓死。” “我这就为诸位大人开门。” 说完,他不敢耽搁,跳下马车,掏出钥匙,走向永宁坊大门。 李为君和熊辉光、熊祖尚、于希文、侯缜陆续走下马车。 等到中年小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众人鱼贯而入。 很快,按照地址,他们来到了那敢说的家门口。 熊辉光对着李为君小声说道:“我们在这等你。” “你进去之后,我们会等半刻钟时间。” 熊祖尚这时开口说道:“半刻钟过后,没有听到你的动静,我们就会进去。” 李为君应声道,“好!” 于希文肃然道:“若是有危险,你就大叫一声,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冲进去。” 李为君点了点头,等到他们躲藏好了以后,便大步来到了那敢说的家门口。 他并没有敲门,而是来到那敢说家门旁边的墙壁跟前,深吸了口,调动内力,脚下猛地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 李为君手掌按住墙顶,一跃而入,轻轻稳健的落地。 那敢说的家,是个很普通的四合院,家里很是简陋。 李为君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站在原地聆听了一下动静。 根据齐振海所说,那敢说是个孤儿,这套宅院,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他从小靠着官府的救济,长大成人。 据说,他打小受人欺负,自从考入东嵩书院以后,四邻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改变。 李为君收回思绪,听到主屋中的微弱呼吸声,轻手慢脚走了过去,站在了房门处。 屋内的微弱呼吸声,没有中断,显然他的动作,并没有惊动那敢说。 李为君思索片刻,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下一秒,屋内的呼吸声瞬间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且紧张的声音: “谁啊?!” 李为君没有吭声,依旧站在门口,直勾勾盯视着主屋屋门。 没过多久,屋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 那敢说充满警惕和恐慌的目光,从门缝中望了出来。 当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之时,那敢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惊慌肉眼可见。 “你是什么人!” 那敢说厉声低吼。 李为君面色平静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脸上的微表情,他都尽收眼底。 李为君没有吭声,而是直勾勾盯视着他。 他不明白,碰到一个外人,为什么那敢说竟然用这么低的声音与他说话。 换做其他人,看到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必然会惊声大叫,引起四邻注意才对。 而那敢说的反应,太不符合常理了。 面前黑影一声不吭,那敢说额头上便浮现出了一层汗珠,脸庞上的惊恐愈发浓郁。 尤其是门外站着的黑影一言不发,那敢说露出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神色。 就在此时,李为君忽然抬起膝盖,一脚踹在门上。 砰!! 主屋屋门砰地一声被他从外面踹开。 站在门后的那敢说,身形一个不稳,趔趄的向后倒去,坐在了地上。 李为君随即迈过门槛,走入屋内。 那敢说吃痛一声,随即不停后退,惶恐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为君并没有多说,而是瞬息间来到那敢说面前,抬起手掌,死死的按住了那敢说的脖子,猛地用力一握。 那敢说脸庞瞬间涨红起来,张着口,想要喊救命。 然而,脖子被黑影的手紧紧握住,一个字都无法从口中迸出。 第308章 好消息,是他!坏消息,他有点猛! 李为君凝视着脸色通红喊叫不出声的那敢说,一声不吭,手上的力量逐渐加大。 那敢说唔唔的两声,忽然浑身僵硬,歪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晕了过去。 李为君不为所动,手上继续用力。 那敢说身体忽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似乎下一秒,他便要咽气。 李为君抿着嘴唇,手上愈发用力。 他可以肯定,再有十秒钟,那敢说就会死在这里。 一、二、三、四、五......李为君心里倒数着。 忽然,李为君感受到,那敢说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紧跟着,一拳骤然朝着他的小腹砸来。 李为君心中早有防备,瞬间松开手掌,向后跃去。 站定之后,李为君注视着那敢说捂着脖子,神色狰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要杀我?” 面对那敢说的质问,李为君沉默了几秒,随即长叹了一声,“唉。” 听到动静,那敢说瞳孔猛地一缩,“李为君?!” “是你?!” 李为君卸下遮挡住面庞的黑巾,露出真实面容,注视着一脸不敢置信的那敢说,缓缓说道: “我没想到,那兄,你竟然真是那位潜伏在东嵩书院的庆国谍探。” 那敢说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你诈我?” 李为君呵笑道:“是啊。” 那敢说眸光一闪,“不对,你刚才不是在诈我,你是真想我死!” 李为君看着他道:“我有把握不让你死。” 他刚才心里一直在默数着数字,就是在计算他的承受极限。 而且,就算那敢说真的咽气,他也能在第一时间,把他救回来。 李为君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着那敢说,缓缓说道: “如果你再坚持几个呼吸,或许,你就洗清了嫌疑。” 那敢说质问道:“我是哪里漏了破绽?” 李为君淡淡道:“因为你提供的名单,上面的人都没有嫌疑,他们没有嫌疑,自然就是你了。” 说着,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名单上的人,潜藏的太深,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要过来诈你。” “如果你真是庆国谍探,看到我这身打扮,你必然会露出破绽。” 李为君沉声说道:“正如我所料那样,你刚才见到我时,反应不对。” 那敢说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应对,皱着眉头道:“哪里不对?” 李为君此时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而在心中,他已经不停在催促时间快一些。 只要再坚持一下,拖住那敢说,门口的那几个人,就会冲进来。 那敢说现在的态度,就差把“我是庆国谍探”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而李为君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是因为他发现,这个那敢说,实力有点恐怖! 刚才他砸过来的一拳,极为可怖! 李为君自认如果不是他刚才躲得快,要是真挨下这一拳,很难说自己会不会直接躺在地上。 李为君神色平静,镇定自若,语气不急不缓说道: “换做寻常百姓,看到半夜家里站着一个陌生人,会是什么反应?必是大吼大叫,震慑来人。” “你的反应却不对,你看到我以后,虽然也开了口,但是声音很低......” 李为君盯视着那敢说,一字一板道:“像是在试探我。” “显然,你也不确定,我这个庆国军情司的副司主是真是假。” 那敢说冷哼道:“我是在担心,声音太大,会被你灭口。” 李为君呵笑了一声,“当然,你也可以这么说。” “但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李为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 “我是什么身份,你知道的。” “我乃密巡司司吏,李为君。” 李为君凝视着那敢说,吐字道: “密巡司,面对有可能是庆国谍探的人,但凡是对方有一点点嫌疑,都可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无需确凿证据,便可将此人处死。” 那敢说眯着眼睛,“你就一点不念你我之间的交情?” 李为君反问道:“那你呢,你可知道,你的情报险些害我死在崔豹手中?” 不等那敢说回应,李为君接着说道: “若不是我当初留了一个心眼,这会我就算没死,也已经落入庆国军情司手里,兴许已被折磨到生不如死。” 李为君冷笑道:“你都不为我着想,我何必要为你着想?” 那敢说挑眉道:“不对!我问的是,你在掐我之前,就没考虑过你我之间的交情?” 李为君呵呵笑道:“若不是我念及交情,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找谍探,与找凶手不同,找凶手需要证据。” “而找谍探,只需要名单。” 李为君指了指他,问道:“若不是我压着,朝廷早已经按照你提供的那份名单,开始抓人了。” “而你,已经在牢里受审。” “我进来以后,也给过你机会。” 李为君叹息道:“你自己心里有鬼,谁又能帮得了你?” “......” 那敢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李为君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直勾勾盯视着自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心头一沉,这会时间还没到,还得再拖一下。 他不是不想对着外面大吼一声,引起侯缜、于希文、熊辉光、熊祖尚还有齐振海他们的注意。 他担心的是,万一自己这会扯嗓子大吼一声,那敢说直接弄死他怎么办? 燧发枪作为暗器,现在已然对那敢说不起作用。 毕竟,那敢说知道他的杀手锏,肯定有所防备。 再加上刚才的交手,李为君可以确信对方深藏不露,自己不是对手,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不如拖时间,只要时间一到,侯缜他们看自己没有出去,必然会冲进来营救! 李为君思忖着,那敢说兴许已经猜到外面有他带来的人。 所以,对方若是动手,一定是速战,不会给他反应机会。 好在那敢说不知道他与侯缜等人的约定。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住......李为君思定,微微一笑,问道: “那敢说,你还有得救。” 第309章 该我出手了!! 那敢说正在思索着,听到这话,抬起头,盯视着李为君的嘴。 只要李为君有大声喊叫的想法,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在他喊叫之前,让他再也喊不出声。 李为君见他不吭声,只盯着自己的嘴,猜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丝毫不慌,接着说道: “你是东嵩书院广学堂的院生,你应该知道齐振海,齐夫子的事。” “他的妻子,受到庆国军情司的投毒,不得已为其卖命。” “现在他已改过自新,你再看看他,不仅没事,还留在了我密巡司。” 李为君正色道:“他可以,你也可以。” “只要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那敢说闻言,嘴角微微翘起,旋即闷笑起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哈哈哈......” 那敢说目光戏谑看着李为君,“我本站在岸上,何必回头?” “我身处悬崖之下,又何必勒马?” “李为君,我承认,我被你诈出来了。” 那敢说垂着双手,与李为君对立而站,吐字说道: “不错,我就是庆国军情司派去东嵩书院的谍探。” 李为君立即问道:“为什么要去东嵩书院?” 那敢说呵笑道:“这等机密,我能告诉你?” 李为君问道:“那有什么事,你是可以说的?” 那敢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门口,见门口处没有丝毫动静,便不急不缓说道: “你刚才叫我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说我在悬崖之下,站在岸上,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为君瞳孔一凝,“你是庆国人?” 那敢说神色一怔,随即再次闷笑出声,“哈哈哈......厉害,真厉害。” “不愧是能在学术交流上拿下八块胜者牌的李为君。” 那敢说夸赞了几句,随即昂首淡淡道:“不错,我就是庆国人。” “不对吧?”李为君皱着眉头问道:“据我所知,你的父母,并非是庆国人,是我大胤百姓。” “两个大胤百姓,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庆国孩子?” 那敢说呵呵一笑,说道: “他们确实是胤国的人。” 那敢说指了指自己,淡淡说道: “我小时候,我的生父,安排我被他们捡到。” “就这样,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胤国人。” 李为君凝视着他,“也就是说,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 那敢说嗯了一声,“不错。” 李为君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在你小时候,他们就死了。” 那敢说双手摆件,一脸戏谑道:“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李为君直接问道:“你杀的?” 看到那敢说脸上哂笑愈发浓厚模样,李为君心头一沉,没想到,这段时日来,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败类。 那敢说淡淡说道:“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一口一个为大胤而战的鬼话,我听着就恶心。” 他一脸厌恶道:“他们就像是蛆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不仅是身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也是如此。” “那时候,我已经获得胤国人的身份,也就不需要他们。” 那敢说眯着眼睛,露出享受之色道:“他们活着,或是死了,对我来说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的命,让他们在我身边恶心我?” “......” 李为君沉默了两秒,随即开口说道:“看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放心了。” 那敢说盯着他,跟着说道: “看到你来,我也放心了。” “自从看到你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有与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好让我对你动手。” “可惜,我一直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那敢说语带遗憾,随即露出兴奋之色道: “李为君,今天你叫我知道,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今日,自投罗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那敢说骤然逼近,一只手掌带着凌厉风声,拍向李为君的胸口! 李为君果断后退,随即惊骇发现,那敢说竟然在瞬息之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对方的手掌,也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 砰!! 李为君只感觉胸前一重,整个人宛若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但他很快在空中调整好了身形,稳稳的落地,捂着有些发疼的胸口,抿着嘴唇盯视着那敢说的一举一动。 而此时,那敢说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你怀中的燧发枪,现在怕是已经用不了了吧?” 李为君心中一惊,摸了一下胸口,发现燧发枪不翼而飞。 再仔细一看,李为君发现,自己怀中的燧发枪,竟然已经出现在了那敢说的手里。 好快的速度......李为君心头一沉,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东西就被他偷了。 好在,对方不会用! 李为君心里想着,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那敢说竟然将燧发枪的枪口,对准了他。 李为君站起身,丝毫不惧,注视着那敢说。 那敢说有些意外,他在学术交流上,看过李为君使用燧发枪,所以,他知道这东西该怎么使用。 他也相信,李为君这一趟过来,肯定已经给燧发枪填充好了弹药,只需要扣动扳机即可。 在这种情况下,李为君应该很惶恐才对。 毕竟,只要他现在扣动扳机,李为君便会命丧黄泉! 可是,李为君的脸庞上,没有一丁点慌张! 那敢说警惕问道:“你为什么不怕?” 李为君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你刚才打我那一掌,正好打在了我的燧发手枪上。” “巧的是,你这一打,把我燧发手枪里的铅弹,给打出来了。” 说着,他指了指那敢说的脚底下,说道:“诺,你自己看看,子弹就在那。” “现在燧发手枪里,没有子弹,我还害怕什么?” 听到这话,那敢说不由低头看了一眼。 李为君果断的朝旁边的树干后面扑了过去。 那敢说看了一眼地面,发现地面上根本没有铅弹,便意识到自己被骗,铅弹还在燧发手枪之中。 这时,瞧见李为君飞扑向了树干后面,那敢说下意识扣动扳机!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铅弹飞迸而出,并没有打在李为君身上,而是嵌入树干之上。 第310章 给你看看我的“兵”! 燧发手枪传出的爆响声,瞬间响彻宅院内外。 一瞬间,那敢说心中便警铃大作。 不好! 这一枪,没有命中李为君,反倒是惊动了李为君带来的人! 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那敢说神色凝重,脚下猛地踏出,朝着李为君躲藏的树干之后狂奔而去。 然而还没迈动脚步,他便感觉到遍体生寒。 那敢说转头望向大门处,大门方向,没有一丁点声响。 但是,有时候,人进来,不一定要走门。 那敢说抬起头,注视着房顶,还有墙上。 只见房顶和墙上,一共站着五个人。 侯缜,于希文,熊辉光,熊祖尚,齐振海。 五个人,三个武状元。 一个弋阳郡公。 还有一个宛若穿着王八壳怎么都打不穿打不死的齐振海! 这是什么阵仗?! 那敢说又惊又怒。 这是抓庆国军情司司主的阵仗! 在他想来,自己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子。 就算真的被发现,也不可能来这么多人。 何况李为君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带这么多人过来了。 可是,事实恰恰相反! 李为君竟然带了人,而且还把他们带来了! 而此时,侯缜、于希文、熊辉光、熊祖尚,齐振海同时看了一眼李为君,发现他躲在树干后面,冲他们挥手示意没事,纷纷松了口气。 旋即,众人目光冰冷下来,挪移到了那敢说身上。 “......” 一瞬间,那敢说宛若如坠冰窟。 他仿佛听到了心死的声音。 自打他来到胤国开始,他便一直在修炼吐纳调息诀。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内力远非武童生能比。 让他去参加武科科举,他都有自信成为武状元。 如果今天来的人,只有侯缜。 他绝对能与对方打个平手,甚至,有可能压着侯缜打。 如果是分胜负,决生死,他有自信,最后一定是他活下来。 但是,又来了个于希文。 那绝对打不过! 若是决生死,自己肯定是躺在地上没有气息的那位。 但是,若是他想逃,一定能逃得掉! 那敢说有这个自信。 可是,来的人,不仅有侯缜,还有于希文,和熊家父子,熊辉光跟熊祖尚! 看到他们的瞬间,那敢说就知道自己今日要被抓了。 他不再多想,使出浑身内力,灌到双腿之上,弹射起步一般,飞冲向了李为君! 眼下想要活着,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活捉李为君,拿他当人质! 胤国这边,对李为君的重视,超乎寻常,只要拿捏住了他,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就算逃不出去,也可以拉着李为君当垫背的! 到时候,他庆国的父亲,母亲,还有亲戚族人,都将鸡犬升天! 父亲更会连升数级,位居大庆宰相之列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敢说目光赤红,恨不得伸出手就能抓住李为君。 但现在的他,与李为君还有十多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他来说,跟近在咫尺没什么区别。 但对侯缜、于希文、熊辉光、熊祖尚他们也是! 刹那间,那敢说感觉到身旁响起一阵风声。 他直接一个后撤,躲过劈砍而来的斧头。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咻然的出刀声响。 那敢说直接腾空而起,向旁边翻滚。 下一秒,他便感觉到腰间一痛,刀尖刺破皮肤。 好在他躲得快,仅仅是伤到了一点点皮肤而已。 那敢说稳稳落地,抬头望去,果然,侯缜拎着雁翎刀,站在不远处,目光冷冰冰看着他。 “不愧是侯缜......” 那敢说呵笑了一声。 身为庆国谍探,他很清楚面前几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的实力。 尤其是这个侯缜,一手出击必中,让所有人都逃不开。 被他认定为心腹大患。 现在一交手,那敢说便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那敢说深吸了口气,虽然对方很强,但自己也不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泄气,还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抓住李为君,就能逃出生天! 他望向了李为君,发现李为君身边,站着熊祖尚还有熊辉光,以及齐振海。 一瞬间,那敢说刚刚生出希望的心,又死了一遍。 熊祖尚跟熊辉光手中的开山巨斧,就像是一道天堑,横跨在他跟李为君之间。 不行,还不能放弃......那敢说心里想着,咬着牙,思忖着逃出去的办法。 就在此时,他听到有人向前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瞧见身穿襕衫的于希文,脸色带着几分怒意,几分阴沉,盯视着他。 “那敢说,没想到,你真是庆国谍探。” “为什么?” 于希文一脸失望的看着他,要知道,那敢说虽然在东嵩书院就读下三堂中的广学堂。 但是,广学堂内,有他的女儿于棠胭! 这待遇就不同了! 广学堂也正是因为于棠胭,无论是夫子,还是其他,资源都不落于上三堂。 在他想来,那敢说应该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在东嵩书院读书,争取早日出人头地。 却没想到,他竟然不是大胤国的人。 而是敌国庆国的谍探! 一想到那敢说在东嵩书院潜藏这么久,而且还与他的女儿就读于广学堂,于希文不禁感到遍体生寒。 他不敢想象,万一哪天,于棠胭被此人下了毒,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正因此,于希文出奇的愤怒。 那敢说冷哼了一声,“各为其主,谈何为什么?” “于希文,你教书教多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于希文盯视着他道:“我查过你的身份,你的父母,都是我大胤京城人士,你的身份,没有问题。” 就在此时,被熊辉光熊祖尚还有齐振海护卫的李为君开口说道: “于山长,那敢说在小时候被那两个人捡到抚养长大的!” “而且,他的养父母不是病故,而是被那敢说给杀了!” 听到这话,于希文脸色一变。 站在李为君面前的熊辉光嗤笑了一声,“哈哈哈,于山长,你瞧瞧,你这东嵩书院,出了个白眼狼!” 于希文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眼里的失望彻底化为乌有,对于这种心狠手辣之徒,感化是不可能了,只能超度。 第311章 来了五个人,三个武状元,你拿什么逃? 于希文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真是小瞧你了。” “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 那敢说冷笑道:“心狠手辣的,又不是我一个,齐振海不也是?” “焚烧京城那几个粮仓时,齐振海就在场,杀起看守粮仓的人,丝毫没有手软。” “他就不是白眼狼?” 于希文吐字道:“他被胁迫,情有可原,你不一样。” “你该死!” 说完,于希文整个身子宛若一架油门踩到底的钢铁客车,冲着那敢说而去。 那敢说冷哼道:“我怕你!?” 他扬起双臂,化掌为拳,不退反进,与于希文近身在了一起! 于希文连续轰出两拳,都被那敢说化解,整个人额头上青筋瞬间绽开,狞然骂道: “狗娘样的,老子怎么当初没认出你这条白眼狼?!” “今天老子就要把你的狼皮扒下来,好好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那敢说毫不客气,“就凭你也配!?”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刀劈之声。 那敢说心中一惊,朝旁边躲去。 虽然躲开了致命一刀,但肩膀还是被刀刃伤了一下。 那敢说捂着伤口,望向站在不远处握着雁翎刀,一脸面无表情的侯缜,整颗心都跌到了谷底。 侯缜的出手必中,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与他交手,若是不躲,便是死。 若是躲,却又躲不开,虽然不死,却会伤着。 仿佛被软刀子割肉一般。 对付于希文已经很吃力了,现在还要分心对付侯缜。 最关键的是,熊辉光和熊祖尚站在李为君身边。 那敢说望向李为君方向,护卫着李为君的熊辉光和熊祖尚还没有出手。 若是出手,自己怕是已经躺在地上。 眼下的情况,对他很是不利! 而此时,熊辉光正拎着开山巨斧,注视着再次与于希文交战在一起的那敢说,对着身边的熊辉光问道: “爹,咱们不出手吗?” 李为君此时已经捡回自己的燧发手枪,重新上着弹药,听到这话,望向了熊祖尚,等待着他的下文。 熊祖尚摇了摇头,说道:“于希文跟侯缜,足够对付这个庆国谍探了。” “咱们不用凑热闹,把李为君保护住就行。” 说完,他回头看向李为君,问道:“伤到了没有?” 李为君摇头道:“差点。” 熊辉光嗯了一声,说道:“没有就好。” “你不是此人的对手,幸好你刚才没喊叫,不然的话,你已经被他控制住。” 熊辉光此刻看着与于希文交战在一起,却不落下风的那敢说,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说道: “这人的实力,不可小觑,你竟然没被他给抓住,李老弟,你够可以的啊。” 李为君叹息了一声,“我还是大意了。” 熊祖尚瞅了他一眼,知晓他在懊恼,安慰道: “你也不算大意,至少还带着我们几个。” “若是你今天自己前来,或者是只带了侯缜过来,事情可就糟了。” 李为君对着他笑了笑,虽然熊祖尚的下巴尖尖的,但是人是好的。 而此时,又被侯缜砍了一刀的那敢说,再忍不住,大吼一声道:“侯缜,有本事不要暗箭伤人!” 于希文骂道:“他用的是刀,你眼瞎?这都分辨不出来?” 那敢说此时浑身上下,被侯缜砍了不下十刀,虽然都没有砍在要害,但是库库往外流着血。 如果能包扎一下还好,但是很显然,面前这些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敢说吼叫道:“有本事一个对付一个!” 熊辉光闻言,转头对着李为君说道:“他是不是傻子?” 李为君眯起眼眸道:“是狗急了,想要跳墙。” 熊辉光眸光一亮,“那现在岂不是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机会。” 李为君看出他的打算,当即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最好机会。” 熊辉光当即拎起开山巨斧,转头对着父亲说道: “爹,你在这,我过去帮忙!” 熊祖尚此时已经看出那敢说被捕只是时间问题,微微颔首说道: “去吧。” “多吃点药。” “成!” 熊辉光应了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三个小药瓶,打开瓶盖,扬起头不停地往嘴灌。 李为君在旁边看着他吃完,发现他的头顶,比刚才更尖了几分。 此时,熊辉光扔掉手中的药瓶,目放绿光,整个人宛若炮弹一般,飞冲到了那敢说身边,一跃而起,手中的开山巨斧宛若将那敢说当做华山一般劈了过去。 “杀!” 那敢说果断向旁边飞掠而去。 砰!! 势大力沉的斧头声,响彻而起! 那敢说稳住身形,便看到熊辉光、于希文、侯缜三人同时朝着他攻来! 那敢说不得不不停地左右格挡。 颇有三英战吕布之风啊......李为君看着他们,心中想着。 不过,于希文、侯缜、熊辉光不是三英。 好在那敢说也不是吕布。 砰! 那敢说被一脚踹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不由哇的一声,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于希文收起手掌,一脸狞色。 因为那敢说东嵩书院院生的身份,众人都分不清楚,于希文是因为他修炼的副作用,才变成这样,还是说他是真生气变成这样。 “咳咳咳!” 那敢说咳嗽了几声,后背倚靠着墙壁,看着数米开外的三人,喘着气道:“看样子,我今天是要折在这了。” “被你们三个武状元杀死,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熊辉光嗤笑道:“想死?” “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看向于希文跟侯缜,说道:“两位,今天可要抓活的。” “朝廷可就指望从这个谍探口中,敲出另外三个谍探的下落。” 于希文脸色缓和下来,微微颔首。 侯缜则嗯了一声。 那敢说忽然放声大笑,“你们还想活捉我?哈哈......” “我打不过你,我还不能自我了断?” “你们等着,等老子化成厉鬼,找你们的麻烦!” 说完,那敢说果断扬起手掌,便要朝着自己的头顶拍去! 众人脸色一变,飞也似的冲向那敢说。 那敢说却是一脸戏谑,他的动作更快,就要拍死自己! 砰! 忽然间,一道枪响,响彻院中。 而那敢说扬起的手掌掌心,在众人眼中,忽然炸裂而开。 第312章 当场审讯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当看到那敢说的手掌被打穿,停滞在了半空中。 侯缜、于希文、熊辉光三人同时飞冲而上,将那敢说按倒在地。 那敢说此时也因手上的痛处,额头上不停地浮出汗珠,浑身都颤抖着。 侯缜、于希文、熊辉光三人速度很快,也来不及他反应,整个人便已经被按倒在了地上。 熊辉光扬起蒲扇般大小的手掌,猛地扇在那敢说的头上,骂道: “你还想死死个痛快?美得你!” 李为君此时看到那敢说被制伏,心中也松了口气。 那敢说是眼下能够找出庆国军情司三人的唯一线索。 所以,必须活捉。 如果让他死在这里,与庆国军情司三人有关的线索,都将中断。 好在刚才他开的那一枪,制止住了那敢说的自杀一击。 李为君拎着燧发手枪,大步走了过去。 熊祖尚此时凝视着李为君手中的燧发手枪,心中惊骇不已,这也太准了一些。 而且,不仅准,还快! 让他有种感觉,若是与李为君彼此同时动手,七步之外,李为君手中的燧发手枪会更快! 而在七步之内,李为君的燧发手枪,会又准又快! 熊祖尚一想到府上的人已经开始制造燧发手枪,最晚明年就可以装备到熊家部曲身上,就露出了笑容,随即跟着李为君,走向了那敢说。 而此时,那敢说双手双脚上的手筋脚筋,都被侯缜用刀挑断,整个人如同被去了虾线的基围虾一般,瘫坐在地上,苍白的脸庞上满是痛苦。 李为君收起燧发枪,蹲在他的面前,注视着他,问道: “那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敢说冷笑了一声,“休想!” 熊辉光再次扬起手掌,扇在那敢说的脑袋上,瞪着他道: “不说打死你!” 那敢说抿着嘴唇,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那就打死我,落到你们手上,我也没想过能活着。” 李为君摇头说道:“你死不了。” “在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以前,我们不会让你死。” 说完,他转头看着侯缜,说道:“侯大人,我的建议是,咱们就在这里审讯他。” 在场众人都看向了侯缜,眼下密巡司的领导就只有他,都等着他给出意见。 侯缜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李为君望着众人问道:“那咱们想一想,该怎么才能让他说出供词。” 熊辉光扬起手掌,说道:“我可以给他大嘴巴,一直扇到他招供为止。” 那敢说抿着嘴唇,冷笑了一声,“就这?” 话音甫落,熊辉光再次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瞪着他道:“熊爷我扇不死你!” 李为君摇了摇头,这种审讯方法,起不到什么结果,转头看向于希文,却见于希文摇了摇头,便将目光放在了侯缜身上。 侯缜则默不作声,显然也没有什么更好审讯办法。 李为君扭头望向熊祖尚,问道:“熊郡公,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熊祖尚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说道:“来的时候,老夫带了一个药,此药只要吃下去,你问他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李为君闻言,心中一惊,还有这种药,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是想到这里是大胤,便释然了,问道: “吃下去会不会死?” 熊祖尚摇头道:“只要服下解药,就不会死。” 李为君闻言放下了心,从他手中接过药瓶,注视着那敢说。 此时那敢说盯视着李为君手中的药瓶,瞳孔巨震,喉咙攒动着。 李为君打开瓶盖,发现里面是黑色药丸,往掌心倒出一颗,对着那敢说问道:“那敢说,你现在自己交代,还来得及。” 那敢说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李为君见状,不得废话,走到他身边,捏开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逼着那敢说咽入腹中。 伴随着咕咚一声,李为君放手收回手掌。 就在此时,熊祖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大家都站远一些。” 众人闻言,纷纷后退了几步。 十几秒过后,众人便看到那敢说脸色逐渐涨红起来。 “痒,痒......” 那敢说感觉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痒,但因为双手手筋被挑断,双手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用胳膊去蹭身体。 但是,越是蹭,越是奇痒难耐。 一时间,他仿佛一只蛆虫,在地上不停地蛄蛹着,嘴里颤抖的叫道: “痒啊......” 李为君看着他的动静,心中恍然,怪不得说吃下这颗药,就会问什么说什么。 别说是那敢说,换做谁来,怕是也顶不住这个酷刑。 “李为君,给我解药!” 此时,那敢说感觉整个人都快疯了,那种痒,不是皮肤被蚊虫叮了一口的痒。 而是骨头里的痒,不管用手臂怎么蹭,都无济于事,就仿佛是隔靴搔痒一般。 李为君看向熊祖尚,问道:“熊郡公,有解药吗?” 熊祖尚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扔给了他。 李为君打开一看,药瓶里装的是白色药丸,望向那敢说,只见那敢说目光渴望期盼的看着他手中的药瓶。 李为君从瓶子里倒出一颗白色药丸,捏在两个指肚之间,盯视着那敢说,说道:“你想要解药,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那敢说抿着嘴唇,不想答应,可是身体上的奇痒,让他不得不屈服,颤声道:“你问......” 李为君问道:“庆国军情司的副司主,叫什么名字?” 那敢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为君皱眉道:“你说谎。” 那敢说急声道:“我没有说谎,我是真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小卒子,怎么可能知道那等机密!” 李为君问道:“名字也算是机密?” 那敢说重重点头,此时已经被奇痒折磨的声音沙哑起来,“庆国军情司从上到下,都是机密,除了他们内部的人知道彼此身份以外,其他人,根本不清楚,像我这号人,都只称呼他们为‘大人’!” 李为君哦了一声,接着问道:“为什么潜伏在东嵩书院?” 第313章 招供!重要线索 那敢说颤声道:“东嵩书院,有太多的东西,能用在战场,比如‘飞联’,我得到的指示,是将东嵩书院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场的东西,全都弄到手!” 于希文听得脸色一沉,问道:“你弄到多少了?” 那敢说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弄到一个。” 于希文这才脸色一缓。 熊辉光则嗤笑道:“废物!” 那敢说声音愈发颤抖起来,“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吗?” 李为君捏着白色药丸,并没有给他的意思,毕竟,这才刚开始审讯,还没问到关键,接着问道: “火药的事,是你说出去的?” “是!”那敢说应声道。 李为君又问道:“庆国军情司副司主,带着人动手那天以后,有没有人与你联系过?” “有!”那敢说再次回应道。 李为君神色肃然道:“是谁?” 那敢说道:“是一位女子,擅使银针!” 李为君闻言,转头看向熊祖尚和侯缜,他们当时跟庆国军情司的人交过手,知道有没有这号人。 熊祖尚沉声道:“确实有这个人。” 侯缜也嗯了一声。 李为君这才放心,问道:“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不知!”那敢说摇头道:“我与她,都是靠暗文接触。” “从不主动见面!” “唯一见过一次,她还蒙着面。” 李为君微微颔首,问道:“她当时跟你说了什么?” 那敢说道:“说计划失败,我有暴露风险,让我蛰伏起来。” 李为君凝视着他,问道:“你可知道她在哪里落脚?” 那敢说沉默了两秒,随即便因为奇痒忍不住叫道:“不知道!但我有一个猜测!” “她很可能在某一处青楼!” “那次我与她见面时,我闻到了她身上有股青楼女子特有的胭脂味!” 李为君心头一动,可算是问到关键线索了,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了暗文,意思是,你们之间,会写信,然后放在某一处进行联络?” “是!”那敢说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快受不了了,李为君,给我解药,求你了......” 李为君无动于衷,说道:“我会给你纸笔,你把你知道的暗文,全部写下来,写完了,我会给你解药。” 说完,他转头投给熊辉光一个眼神。 熊辉光心领神会,很快从那敢说的家中,找到纸笔,然后将纸笔递给了那敢说。 那敢说颤声道:“我手用不了......” 熊辉光挑眉道:“放你娘的屁,寻常人断了手筋动不了,你跟他们能一样吗?赶紧写!” 那敢说只得强忍着剧痛,握住了毛笔,颤颤巍巍在纸上写了起来。 等到写好了以后,李为君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是暗文,下面则是对应的文字。 有点像是密码本......李为君心里想着,随即问道:“你们的联络地点在什么地方?” 那敢说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住的颤抖着,声音带着几分痛苦,“在城外官道上......” 等他把详细地点说出来,李为君方才将手中的白色药丸,扔在那敢说面前。 那敢说宛若恶狗扑食一般,牙齿咬住地上的白色药丸,然后吞入口中。 一瞬间,奇痒的感觉迅速从身体上消散,让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李为君此时站起身,拿来纸笔,将那敢说所说过的话,全部记在纸上,再交给那敢说,“来,签字画押。” 那敢说此时已经毫无抵抗的心思,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注定回不了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下指纹。 李为君这才满意,大功告成,收获颇丰啊,抬头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咱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于希文看着他道:“我先回去了。” 李为君抱拳道:“好,于山长慢走!” 于希文微微颔首,转身从正门离开。 熊辉光指了指那敢说,问道:“这个人怎么办?” 李为君沉吟道:“我们带回去,关在密巡司。” 熊辉光闻言,不再多说,看向了父亲,用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熊祖尚望着李为君,问道:“老夫先跟辉光回去了,有什么事,派个人过来通知一下就是。” 李为君抱拳认真道:“明白!多谢熊郡公!” “多谢熊兄!” 看到李为君道谢,熊辉光咧嘴道:“都是兄弟,应该的。” “那我先跟我爹回去了啊!” “好!” 李为君点了点头,目送他们远去。 随即,他望向侯缜和齐振海,问道:“侯大人,咱们也回去!” 侯缜微微颔首,直接拎起那敢说的脖颈,朝着宅院外而去。 出来以后,李为君发现,于希文,熊祖尚,还有熊辉光,竟然坐在马车里面,不由一怔。 “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熊辉光翻了翻白眼,问道:“你让我们走回去啊?” 李为君哑然失笑,这倒也是,当即和他们一起,坐上马车,朝着永宁坊外而去。 李为君先让齐振海赶着马车,将于希文送回到了东嵩书院,随即又将熊祖尚和熊辉光送回到了熊府。 他们三人方才赶着马车,回往皇城密巡司。 而此时,密巡司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林永亭和庞硕正搬着椅子,坐在院中,闭目养神,等待着李为君和侯缜回来。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庞硕道:“林公公,他们回来了!” 林永亭直接站起身,“走,去看看!” 庞硕当即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外面而去。 还没等他们走出去,林永亭和庞硕便看到李为君走了进来。 “林公公,庞大人,我们回来了!” 李为君和他们打着招呼道。 林永亭赶忙问道:“怎么样?” 李为君笑了笑,转身指着门口,说道:“你们请看这边。” 二人注目而去,便看到侯缜手里拎着一个人,和齐振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当看清楚对方模样是那敢说以后,林永亭眸光一亮,“还真是他?” 李为君点头说道:“没错,潜伏在东嵩书院的庆国谍探,就是此人!”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供词,说道:“我跟侯大人在他家的时候,已经审讯过了他,这是他签字画押过的供词。” 第314章 密巡司的“辶”还在发力! 林永亭一边伸手去接,一边打量着李为君,见他有些脸色发白,问道:“你没事吧?” 李为君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挨了那敢说一下,不打紧。” 林永亭这才放心,伸出手将供词接过来看了看,目光闪烁了几下,说道: “太好了!有了这份供词,找出那三个庆国军情司的人,指日可待!” “圣人这会应该还没有休息,杂家这就入宫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圣人。” “好!” 李为君点了点头。 林永亭收起供词,又看了看李为君,确定他没有受伤,方才站起身,大步朝着密巡司外而去。 等他走后,庞硕凑到李为君身边,好奇问道:“听你刚才说的,那敢说好像有点实力?” 李为君严肃说道:“何止是有点实力,我看他实力不在侯大人之下。” 庞硕转头望了一眼侯缜,见他嗯了一声,咂舌道:“这小子我也见过,没想到这么能装,真是小瞧他了。” 说着,他松了口气,咧嘴道:“我说什么来着,就得多带几个人,听我的没错吧?” 李为君竖起大拇指,认真说道:“说句实话,庞大人你今天是救了我的命。” “要是没听你的,多带了两个人,我今天怕是都回不来了。” 庞硕闻言,咧嘴一笑,打趣说道:“可别光嘴上说,回头请我吃顿焖子,感谢感谢我。” “好!” 李为君笑着点了点头。 而此时,皇宫之中。 林永亭带着供词,快步朝着两仪殿方向而去。 来到殿门口,看到里面灯火通明,胤帝正披着长衫,借着一排排灯火光亮,批阅着奏折。 萧老将军此时正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响。 显然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困的撑不住了。 不过,他并没有回去,密巡司今天有行动的事,他也已经听说,胤帝让他留下来,听到消息以后再回去。 旁边萧老将军的呼噜声,并没有吵到胤帝,相反,胤帝听着他的呼噜声,更有精神去批阅奏折。 吕青松此时正在整理着胤帝批阅过的奏折,这时眼角余光瞧见殿门处的林永亭,轻声说道: “陛下,永亭回来了。” 胤帝闻言,握着朱笔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望向殿门处。 林永亭赶忙行礼道:“奴婢拜见陛下。” 胤帝放下奏折,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进来,瞧见林永亭手中拎着一份纸张,眸光一亮,这时候拎着东西过来,定然是有所收获,问道: “今晚上的行动如何?” 林永亭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纸张放在了龙书案上,随即后退几步,说道:“回陛下,李为君今晚上带着侯缜、于希文、熊辉光、熊祖尚,以及齐振海,去那敢说家中,收获颇丰。” “现在已经查明,那敢说正是潜伏在东嵩书院的庆国谍探。” “这是审讯出来的供词,请陛下御览。” 胤帝闻言,不由露出笑容,转头看了一眼萧老将军,见他已经睁开眼睛,望向这边,当即拿起供词看了起来,看完之后,眯起眼眸道: “好一个那敢说,潜藏的够深。” “潜伏在咱们大胤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他了。” 胤帝冷笑了一声,旋即将手中的供词隔空递给萧老将军,说道:“萧公,你也来看看。” 萧老将军立即起身上前,接过纸张看了看,旋即神色凝重说道: “看来短时间内,无法从这个庆国谍探身上,找出那三个庆国军情司的人。” 胤帝缓缓说道:“至少,现在已经有了线索。” “只要那三个庆国军情司的人还在咱们大胤京城,就肯定还有动作。” “只要有动作,便一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就是一举将他们捉拿之时。” 萧老将军颔首说道:“陛下说的极是。” “眼下确实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胤帝嗯了一声,“庆国军情司的人,可以慢慢查,不着急。” “眼下最需要应对的,是这个庆国公主。” “礼部那边安排的如何?” 看到胤帝投来目光,吕青松立即上前说道:“礼部那边已经在着手准备,钱银已经拨下去了,肯定能办的妥帖。” 胤帝若有所思片刻,说道:“这一次来的,是庆国公主,咱们这边,也得找个女子来接待她才是。”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心领神会。 萧老将军问道:“陛下打算让凤阳郡主进京?” 胤帝微微颔首说道:“凤阳郡那边,目前已经不缺粮草,诸王翻不起大浪。” “仙蕙待在凤阳郡,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她来一趟。” 说完,他望向吕青松,说道:“轻松,你让司礼监拟一道旨意,派人连夜送到凤阳郡,让她十日之内,赶来京城。” 吕青松拱手道:“奴婢遵旨。” 胤帝又看向林永亭,说道:“密巡司这次有功,朕先给你们记着,回头再论功行赏,你回去吧。” “奴婢遵旨!” 林永亭躬身行礼道:“奴婢告退。” 随即,他又对着吕青松和萧老将军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胤帝看向萧老将军,看着他眼眶通红,睡眼惺忪模样,说道:“萧公,你也回去歇着吧。” “遵旨!” 萧老将军站起身,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说道:“老臣告退。” 胤帝笑吟吟点了点头,等他走后,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而此时,密巡司内。 李为君和二领导、三领导坐在院子之中,等待着林永亭回来。 许久,他们看到林永亭双手背在身后,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三人当即同时起身,迎了上去。 庞硕好奇问道:“林公公,圣人那边怎么说?” 李为君也好奇看着他。 林永亭笑吟吟道:“圣人当然是高兴啊。” “咱们密巡司这次立了大功,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应对庆国那位公主,圣人说了,功劳先给咱们记着,回头再论功行赏。” 庞硕闻言,感慨道:“论功行赏?不都是为君一个人干活吗?” 第315章 手握公款去勾栏 林永亭闻言,忍俊不禁道:“那也少不了你的那份。” 庞硕咧了咧嘴,看着李为君,打趣道:“为君,看来你不用请我吃焖子了,该我请你吃才对。” 李为君正色问道:“我能自己挑吃的吗?” 庞硕挑眉道:“怎么,看不起焖子?” “焖子老好吃了!” 林永亭翻着白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就可劲吃焖子啊?” 庞硕嘟囔道:“所以说你们不会吃啊......” 林永亭懒得理他,看了看侯缜,见他虽然看着自己,但是闭着嘴唇,跟他说话,他也不会回自己,便将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坐下说。 李为君当即和二领导、三领导坐在了椅子上。 林永亭也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杂家刚刚得到消息,过几天,凤阳郡主就会入京。”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庞硕疑惑道:“凤阳郡主不是才离开京城没多久吗?又来?” 林永亭看着他道:“这不是庆国那位公主马上就要来了吗,圣人的意思是,让凤阳郡主负责接待这位公主。” 凤阳郡主真是块砖啊......李为君心里想着,忽然想到什么,坐直了身子,说道:“我觉得这位庆国公主此番前来,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有预感,这位庆国公主一到京城,必然会与庆国军情司的人对接上。” “或许,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庆国军情司那三个人揪出来。” 林永亭闻言眸光闪烁,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极是。” “那敢说与庆国军情司那女的联络的地方,杂家明日开始,会派人盯着。” “对了......” 林永亭看着李为君,说道:“供词上说,那敢说怀疑庆国军情司中的那个女子,身上有青楼胭脂味,此人很可能潜伏在青楼之中。” “你们说,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庞硕胖手摸着下巴道:“京城有那么多青楼,林公公,你说从哪查起的好?” 林永亭面无表情看着他,“这种事你问杂家作甚?” “杂家像是能去青楼的人吗?” “你问他俩。” 说着,他指了指侯缜跟李为君。 庞硕看了看侯缜,然后摇了摇头,“老侯是有家眷的人,而且,就他这个性格,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说着,他看向了李为君,再次摇头,说道: “为君就更不用说了,他都不知道青楼在哪。” 你至于说出来吗......李为君有些无语。 林永亭盯着他,“那就只有你了。” 庞硕双手一摊道:“我当长安令那会,倒是跟青楼的人打过交道,但是,我也没去过那种地方。” 林永亭扶着额头道:“咱们密巡司好歹也是个重要府衙,竟然找不出一个去青楼的。” 庞硕嘿笑道:“咱们去一趟不就行了?” 林永亭问道:“那让谁去?” 庞硕率先摆了摆手,说道:“我不能去,我这大胃袋,太明显了,一去铁定被人发现。” “至于老侯嘛,他也不行,他那张嘴,就没见张开过几次,这种打探的活,他做起来不适合。” “林公公你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赵乾、孙力、周务、郑旺他们,都是司礼监出身,也去不得,一去铁定被人发现身份。” 说完,庞硕望向了李为君,说道:“咱们密巡司,这么多人,能担起这个重任的,也就为君你了。” 李为君额了一声,“我没经验啊。” 穿越前,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刷短视频。 至于什么商K,还有足浴,洗头房什么的,他只听说过,但没去过。 庞硕拍了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去一次,不就有经验了?” 李为君摆手道:“我听说青楼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地方,我没钱。” 庞硕哼哼道:“你去青楼,那是办差,办差的事,怎么能用自己的钱。” 说完,他望向了林永亭,用眼神示意他该批经费了。 林永亭毫不犹豫道:“钱的事,为君你不用担心,杂家会给你。” 他起身走向大堂之中,很快带着四张五百两的银票回到了他们身边,递给了李为君,说道:“这是两千两银子,你拿着用。” 林永亭想到什么,神色凝重叮嘱道:“这是公帑,你可别光拿着钱去找青楼女子逍遥。” “记得正事要紧。” “......” 李为君额了一声,还能拿钱去快活的吗? 庞硕见他迟迟不接,挤眉弄眼道:“为君,愣着干什么,赶紧接啊,要不是我胃袋太大,太显眼,这种好事,都轮不到你。” 李为君揉了揉鼻子,说道:“那行,那我接了。” “林公公放心,我不会拿这钱去跟青楼女子那啥。” 林永亭笑吟吟道:“你的德行,杂家信得过。” 说着,他凑到了李为君身边,沉声说道: “不过,如果你真的馋了,也不是不行。” “噗嗤......”庞硕闻言忍不住闷笑出声,“哈哈哈哈。” 李为君轻咳了一声,没有接这个话茬,望向三领导,问道: “庞大人,京城的青楼,是不是都在平康坊?” 庞硕止住笑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都在平康坊。” “平康坊内,有一条大街,名叫群芳街。” “那条街上,全都是青楼。” 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庆国军情司的那个女子,我看都不是一般人,不会牺牲色相,换做我是她,不会选择那种皮肉生意的青楼,太掉价了。” “如果她真是潜藏在青楼之中,应是伪装成清倌人。” 担心李为君不懂,庞硕耐心解释道:“也就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李为君微微颔首,觉得他分析的有道理,问道:“平康坊有几家有清倌人?” 庞硕转头看向了侯缜,问道:“侯大人,你跟庆国军情司的那位女子交过手,她的身形如何?” 侯缜竖起大拇指。 庞硕心领神会,说道:“平康坊的青楼之中,长得好看的清倌人,大概有十家。” “其中有一家,名为凝香阁,里面的清倌人,身形最好,长得也都漂亮。” 庞硕看着李为君,说道:“你可以先去那里查查。” 第316章 前往凝香阁 凝香阁......李为君记住这个名字,说道: “好,我明天中午,就去一趟凝香阁。” “去那种地方,我需要易容吗?” 听到李为君的询问,不等庞硕开口,林永亭率先开口说道: “没必要,你直接去就行,无需准备什么。” “毕竟,像你这种小年轻,去那种地方,再正常不过了。” 李为君沉吟道:“万一她认出我怎么办?” 林永亭笑呵呵道:“她只要不傻,就不敢暴露行踪。” “杂家明儿个请旨,派一些宫中内卫便服在凝香阁外盯着。” 说着,林永亭语气一顿,神色凝重道: “当然,这个人,现在咱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就在凝香阁中。” “总之做好准备没错。” “等你离开了凝香阁,若是有人从凝香阁出来,便会上咱密巡司的名单。” 林永亭沉声说道:“如果那个人,直接奔着那敢说的家去,那就可以断定此人便是庆国军情司的人,亦或是此人与庆国军情司有关。” “对咱们来说,没有坏处。” 李为君恍然,“我懂了,打草惊蛇。” 林永亭笑道:“没错。” 李为君认真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就只管玩就行。” “对喽。”林永亭双手一拍,旋即看向了不远处的齐振海,说道: “保险起见,你带着齐振海去。” 李为君点头道:“好!” 林永亭这时打了一个哈欠,“时间不早,大家就别回家了,今天都睡在这。”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庞硕这时开口问道:“明天早上,我给咱们买饭去。” “你们都说说,明儿个早上吃什么?” 林永亭想也不想说道:“杂家要吃包子,吃两个。” 庞硕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转头看向李为君。 李为君想了想,“我吃馄饨。” 庞硕颔首示意了然,看向侯缜。 侯缜举起手掌,握成拳状。 庞硕问道:“馒头?” 侯缜点头,竖起五根手指。 庞硕又问道:“五个?” 侯缜咧嘴一笑。 “懂了!” 庞硕嘿嘿一笑,站起身道:“睡觉睡觉!” 林永亭又打了一个哈欠,也起身朝着自己的卧房而去。 李为君跟着起身,回到屋中睡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为君刚刚睡醒,起来洗漱。 刚洗漱完,李为君便瞧见庞硕拎着一个食盒回来,惊讶道: “庞大人,我还以为你还没醒,合着你都起来买饭回来了。” “我去叫林公公跟侯大人起来。” 庞硕笑道:“他们早就起来忙活去了。” 李为君愕然道:“啊?” 合着我起来的最晚? 庞硕和他一起走到大堂之中,一边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转头看着李为君打趣道:“你真能睡懒觉啊。” 李为君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扯了扯嘴角道:“宵禁都没解,我这能叫睡懒觉?” 庞硕哼哼道:“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就醒了,跟我们比,你说,你是不是在睡懒觉?” 你们是真卷啊......李为君嘴角一抽。 庞硕这时打开盒盖,从中拿出一份馄饨,递给他说道: “来,你要的馄饨,对了,齐振海那边,我给他买了一屉包子,你不用担心。” 李为君接过,“谢了庞大人。” 二人坐在大堂之中,吃着早饭。 没一会,林永亭带着侯缜走了进来。 “哟,醒啦。”林永亭对着李为君打了一声招呼,随即坐下来,拿起包子吃了起来,嘴里含糊着道:“杂家刚刚入宫请旨,陛下那边答应了,会派十几个宫廷内卫,在凝香阁外面蹲守。” “到时候会有人找你,你跟他对接一下。” “好!”李为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中午时分,李为君便和齐振海一起,走出皇城。 他坐上马车。齐振海则坐在车夫位置上,赶着马车朝平康坊而去。 “李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李为君忽然听到熟悉嗓音,从车外传来,撩开车帘往外一看,发现马车进入平康坊没多久,刚到醉仙楼门口。 丁瑞此时正站在柜台处,冲着他打招呼。 李为君示意齐振海停一下,随即对着丁瑞笑着道: “丁掌柜,生意可好?” 丁掌柜大步走到了马车跟前,咧嘴笑着说道:“好得很。” “你今天想吃点什么?” 李为君见他以为自己是来吃饭,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我不在你这吃饭,我得去一趟凝香阁。” 丁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会心笑容,“噢,明白明白!” “李大人真是风流啊。” 李为君干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丁瑞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了马车跟前,小声说道: “李大人,我听说,你弄出了一批白酒?” 李为君心头一动,“你听谁说的?” 丁瑞肃然道:“这还用我听说吗,京城都传遍了。” 李为君好奇问道:“谁传出去的?” 丁瑞理所当然道:“就是赴东嵩书院千桌宴的人啊。” “现在平康坊各大酒楼的酒水,有一个算一个,都卖不出去,都嚷嚷着要喝白酒。” “我这两天去胤京报社找你,没找到,还发愁怎么能联系上你,今天这不巧了吗,咱们在这碰见!” 丁瑞注视着他,小心翼翼道:“李大人,你看这白酒......” 李为君沉吟两秒,说道:“那东西我还没酿,回头我通知你,你派人去拿。” 丁瑞顿时眉开眼笑,“那感情好啊!” “这样一来,我醉仙楼的酒就不愁了!” 李为君见状,忽然想到一个点子,问道:“丁掌柜,你自己卖,我看赚不了多少。” “你要不要试试,做个总销商?” 丁瑞一怔,“总销商?”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李为君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你帮我统计多少人需要白酒。” “然后你给我一个数目,我弄好了以后,你来我这取。” “你卖的时候,加价卖,这样你也能赚一部分钱。” 李为君缓缓说道:“你要是觉得赚的少,你就发展经销商,让他们去统计京城各坊,以及京外各郡所需白酒。” “然后从我这拿货。” 李为君笑吟吟道:“经销商嘛,你自己选,选信得过的人干。” 第317章 我是哪个李?密巡司的李! 丁瑞眸光一亮,彻底明白李为君所说的意思,更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呼吸带着几分急促道: “那岂不是说,我要与密巡司合作?” 李为君故意问道:“你不乐意啊?” 丁瑞连连摆手,一本正经道:“哪能不乐意,我乐意的很!” 说着,他忍不住笑出声,笑的得合不拢嘴,“我就是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能落到我头上。” 李为君笑吟吟道:“不落到你头上,落到谁头上,你可没少帮我们密巡司,就冲着这份交情,就该你赚钱。” 丁瑞备受感动,激动道:“好好好,多谢李大人!” “我一定把这个差事干漂亮,你就瞧好吧!” 李为君点头道:“好,等你弄得差不多了,就去胤京报社,那儿都是我们密巡司的人,你把统计好的名单交给他们,他们会送到我手上。” “没问题!”丁瑞拱手道:“那我就不打扰李大人了!” 李为君莞尔,“你瞧瞧你见外了不是。” “那我先去了。” 丁瑞嘿笑一声,挥手作别道:“李大人慢走,有空常来我这啊,我不收你钱!” “好!”李为君一笑,示意齐振海继续赶车,同时放下车帘。 齐振海一边赶着车,一边回头说道: “醉仙楼的饭菜,可不便宜,这个丁掌柜不收钱,李大人有口福了。” 李为君笑道:“下次带你一起吃。” 齐振海忍俊不禁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快,马车停靠在了凝香阁外。 李为君这时走下马车,看了一眼凝香阁。 凝香阁门口,给他一种雕梁画栋之感。 里里外外,都能感受到钱的气息。 进出的身影,有一个算一个,身上的穿着,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就在此时,齐振海的声音传来:“李大人,需要我进去吗?” 李为君摇了摇头,“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说完,他并没有直接进入凝香阁,而是看着四周。 早上那会,大领导告诉他,凝香阁周边有十几个宫廷内卫,负责他的安全。 这会得先与他们对接上才行。 李为君很快察觉到周围有一些身穿便服的身影投来目光,不动声色的走到齐振海身边,低声问道:“老齐,你看见周围有人盯着咱们吗?” 齐振海眼神一扫,颔首道:“看见了。” 李为君问道:“你能看到有多少人?” 齐振海沉声道:“有十几个。” “这些人,给我的感觉,都比我只强不弱。” “如果他们对我动手,我恐怕抗不过半刻钟。” 李为君闻言心中很是满意,胤帝派了这么多宫廷内卫帮忙,如果庆国军情司的女子,真就藏在凝香阁中,那她就绝对不可能逃掉。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布衣的中年男人朝着这边走来,抱拳问道: “请问是李为君李大人吗?” 李为君微微颔首,“是我,你是?” 中年男人肃然说道:“卑职周钰,司礼监派我带人过来,护卫李大人周全。” “李大人尽管去凝香阁,外面有我们看守,只要贼人敢逃出来,卑职定带人将贼人擒住。” 李为君微微颔首,“有劳了。” 中年男人这时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他,“为了以防万一,李大人,你把这个拿上。” 李为君接到手中,仔细一看,发现他递来的东西,是一个锦囊,打开锦囊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条被细绳缠住的绿色虫子。 在李为君的困惑神色中,周钰解释道:“这是子母虫。” 说着,他指了指李为君手中的锦囊,“李大人手中的是幼虫,遇到危险,李大人只需要握住锦囊,幼虫便会死掉。” “我这边就会感应到,会第一时间带着人冲进去,护卫李大人周全。” “多谢。” 李为君道了一声谢。 周钰则抱拳回应,旋即转身而去。 李为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藏蓝色长衫,投给齐振海一个在此等候的眼神,便大步走向凝香阁门口。 刚走到门口,一名青年仆役便快步从门内走了过来,先看了看李为君身上的穿着,又瞧了瞧李为君的气质,随即脸庞上露出赔笑,躬身行礼道: “不知公子贵姓?怎么称呼?” 李为君惊诧道:“不报姓名,是不是就不让进去了?” 那名青年仆役解释道: “好叫公子知晓,凝香阁历来都是这个规矩,凝香阁这地方,寻常百姓进不来,也不能进。” “凝香阁中,也分三阁,您若是出自富商巨贾之家,小人便带您去金阁,您若是来自豪门望族,小人便带您去玉阁,您若是家底较为殷实,小人便带您在前堂坐下。” “所以,小人必须知晓您姓甚名谁,什么出身才行。” “若是让公子不悦,还望见谅。” 看着他连连赔罪模样,李为君也不再说什么,同时给凝香阁打了一个“会员制”的标签。 这样的地方,确实更适合潜伏啊......李为君心里想着,毕竟,会员制就意味着来的人,非富即贵,只要把这些人接待好了,自然不怕露馅。 李为君不再多想,缓缓说道:“我的名字叫,李为君。” 青年仆役暗暗记住这个名字,随即又问道:“哪个李?” 李为君反问道:“有几个李?” 青年仆役回应道:“在京城之中,李姓出身有很多,第一位便是皇家的李,然后是京城李氏,以及在朝为官的李姓者,京城之外,还有诸多个李。” 青年仆役注视着李为君,问道:“不知公子是哪个李?” 李为君淡淡说道:“密巡司的李。” 听到这三个字,青年仆役浑身一震,惊声道:“密巡司?” 而此时,刚刚迈入凝香阁的人,以及走出凝香阁的人,听到密巡司三个字,纷纷驻足,转头惊愕望向这边。 如今在京城之中,密巡司三个字,可谓老少皆知。 若是在京城之中,有人不知道密巡司,就意味着此人要么不谙世事,要么就是外地来的。 李为君看着呆愣当场的青年仆役,淡淡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第318章 怎么这么费钱? 凝香阁青年仆役回过神,赶忙点头哈腰,赔笑着道:“是小人眼拙了,不知李大人大驾。” “您请入阁。” 说着,他摊开手掌,对着凝香阁大门,随即三步并两步,走到了门口,请李为君入内。 李为君大步走了上去,跟在他的身后,来到凝香阁中。 进入凝香阁,李为君恍惚了一下,有种自己来到了现代五星级酒店的感觉。 凝香阁前堂之中,金碧辉煌,香烟缭绕。 李为君打量着四周,凝香阁前堂很大,此刻一半位置都已有主。 大多数是青年,也有不少中年男人,穿着锦罗绸缎,正与女子嬉笑饮酒。 众人目光只是瞧了一眼李为君,便收回目光,继续与身边穿着靓丽的女子谈笑着。 而那些女子此时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李为君,见李为君身上穿着的藏蓝色长袍,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便不再看他。 李为君此时也收回目光,前堂如此,金阁和玉阁不知得繁华成什么样。 青年仆役在旁边站着,并没有去打扰李为君,一直等到李为君收回目光,方才赔笑着道: “李大人,您是要去金阁,还是去玉阁?” 李为君看着他,问道:“我头一次来你们这,你看我应该去哪里?” 青年仆役毫不犹豫说道:“以李大人的尊驾,去哪都成。” “若是小人推荐的话,自然是去玉阁。” 青年仆役笑着道:“玉阁的小娘子,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比前堂和金阁的好。” 那种地方,自然也贵吧......李为君心里想着。 如果用他自己的钱,别说是玉阁,就是前堂,李为君都不考虑。 甚至不会考虑来这。 不过,一想到怀里的两千两银子,都是大领导给的公款。 一想到这里,李为君心里便舒服多了,淡淡说道: “那就去玉阁吧。” 青年仆役立即摊开手掌,指着远处的游廊说道:“李大人请。” 李为君当即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一道道门洞,穿过游廊,朝着凝香阁深处走去。 经过青年仆役介绍,李为君方才知晓,要去玉阁,得通过金阁。 李为君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金阁的女子。 不得不说,金阁的女子,确实比前堂女子好看多了,身材也很是妙曼。 李为君只是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穿越前,他刷多了短视频的擦边女主播,看这些古代女子,感觉也就那样。 当然,他觉得主要原因,是因为凤阳郡主和于棠胭。 这些女子,跟凤阳郡主和于棠胭差远了。 很快,他便来到了金阁。 金阁之中,有很多个被屏风格挡开的座位。 青年仆役领着他,来到一处空置的座位上。 等到李为君坐下了以后,青年仆役躬身拿来一份烫金的纸张。 李为君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个菜谱,不得不说,菜谱看着就让人觉得高端。 看了一眼上面的价格,李为君觉得更高端了。 看的他有种想赶紧离开这的冲动。 啥玩意儿啊这是,一条清蒸鱼要二两银子?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个铜板。 二两银子就是两千。 放在现代,一条清蒸鱼两千块钱,也很离谱。 更何况这里是大胤,钱更加值钱。 李为君不动声色,继续翻看着菜谱。 青年仆役看他翻了半天,都没吭声要吃什么,便直接问道:“不知李大人想要喝点什么?” 李为君看了一眼酒水,上面的价格写着一壶酒,二两银子。 李为君嗯了一声,“来一壶酒。” “另外,来这三道菜。” “再来一碗米饭。” 听完李为君的话,青年仆役额了一声,接过李为君递来的菜谱,欲言又止。 李为君道:“想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青年仆役肃然说道:“李大人,您点的酒菜,加起来也就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在醉仙楼都够吃顿好的了......李为君心里想着,嘴上说道: “就这么上吧。” 青年仆役认真道:“小人的意思是,在凝香阁用食,最少得十两银子。” 李为君沉吟两秒,“那就按照十两银子上酒菜吧。” 青年仆役沉默了几秒,很想说来这的客人,点酒菜就没低于五十两的,但是碍于李为君的身份,也不敢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 “好的李大人。” “小人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躬身行礼,抱着菜谱快步离开。 许久,他端着托盘,来到李为君身边,将一道道酒菜,放在了桌上。 一共有八道菜,和一壶酒。 李为君盯视着每一个盘子里,只有一口的菜肴,扯了扯嘴角,以为回到现代了。 高档地方就是高档地方,不分古今啊...... “李大人您慢用。” 那名青年仆役赔笑着,随即对着旁边招了招手。 一名身穿绯红罗裙的貌美女子,来到了青年仆役身边。 女子年纪不大,肤色很白,头发绾成发髻,很是耐看。 李为君望向青年仆役,询问什么意思,他也没点女子。 青年仆役认真道:“李大人,小人给您找了一位小娘子坐陪。” 担心李为君不清楚,青年仆役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这也是我们凝香阁的规矩,来凌烟阁的公子们,用食时,身边得有女子坐陪。” 李为君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毕竟自己来的不是酒楼,而是青楼。 在青楼里吃饭,没有女子坐陪,那还来什么青楼,旁人看见也会觉得他行为古怪。 青年仆役见李为君没有拒绝,便对着那名女子说道:“绾月,这位是密巡司的李大人,你可要照顾好了,若是叫李大人不舒服,你知道后果。” 绾月应声道:“奴家明白。” 说完,他对着李为君欠了欠身子,声音娇柔道:“绾月见过李大人。” 李为君指了指旁边控制的座椅,说道: “坐下吧。” 等到绾月坐下,青年仆役笑着道: “李大人,绾月姑娘,在我凝香阁玉阁中,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首屈一指。” 李为君问道:“价格也是首屈一指吧?” 第319章 这位李大人,实在太抠了 青年仆役点头道:“李大人慧眼。” 为了让李为君能多花点钱,他特地找到坐陪价格极贵的绾月,就指望着她能多从李为君口袋中弄点钱银。 青年仆役接着说道:“绾月姑娘的坐陪钱,是二十两银子。”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心中很是震撼,啥玩意儿就二十两银子,但人都来了,也不好拒绝,嗯了一声道:“知道了。” 青年仆役顿时露出由衷笑容,转头对着坐在李为君身边的女子说道: “绾月,一定要照顾好李大人。” 绾月应声道:“奴家明白。” 等到青年仆役离开之后,绾月拿起酒壶,给李为君面前的青瓷酒盏中倒酒,声音娇柔道: “奴家为李大人倒酒。” 李为君微微颔首,等她倒好酒水以后,拿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味道一般,符合我对华而不实的高档地方的刻板印象...... 而此时,绾月声音传了过来,“李大人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一口饭菜没吃,三十两银子没了,换做是谁都得有心事......李为君抬头看着她,对方明眸皓齿,很是可人,但在他的眼里,对方更像是等着他付款的二维码。 李为君收回目光,缓缓说道:“你观察的挺仔细。” 绾月抬起皓腕,捂着嘴唇,轻笑着道: “在凝香阁做事,若是观察的不仔细,会让公子们生气的。” 李为君放下酒盏,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绾月说道:“已经有十年了。” 李为君讶然道:“这么久?你看起来年纪不大。” 绾月声音娇滴滴道:“奴家六岁就来了这里。” “不过,凝香阁待奴家不薄,奴家来了十年,都还是清白身子。” 李为君哦了一声,“看来凝香阁的背景很深啊。” “我看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若是这里没点背景,看上你的富家子弟,早把你占为己有了。” 绾月点了点头,“李大人说的是呢。” 李为君问道:“你们这的店主是谁?” 绾月刚想劝李为君酒,好让他多喝点,多出点钱,听到他询问,只好按捺住心思,回应道: “就奴家所知,这里的店主,姓娇,来的公子们,都叫她娇娘,像奴家这样的人,都叫她阿娘。” 李为君暗暗记在心中,这可都是花了三十两银子买来的情报,继续问道:“她多大年纪?” 绾月道:“今年二十六。” 李为君摸着下巴道:“长得挺好看吧?” 绾月见状,捂着嘴唇轻笑道:“确实好看,而且不仅好看,还特别会处事,幸得她的庇佑,奴家才没有落入其他公子之手。” 李为君又问道:“她手眼通天,对吧?” “......” 绾月凝视着他,酒一口没喝,饭一口没吃,坐在这有一会了,他一文钱没花,光问事了。 这是让我坐陪,还是来审我的? 绾月被问的心里有些烦躁,但脸上却又不得不露出笑容,说道: “这奴家就不知道了,奴家不过问这些事情。” 李为君盯视着她,“你看起来有心事。” “......” 绾月抿着嘴唇,来这半天了,一文钱没从李为君怀里抠出来,跟浪费时间没什么区别,换做凝香阁的任何一位姑娘,都得满怀心事。 她故意轻轻叹息了一声,“这都被李大人看出来了。” 李为君笑呵呵道:“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绾月认真道:“奴家刚才还在问李大人是不是有心事,没想到转眼间,李大人的心事,奴家没问出来,倒是被李大人问出奴家心事了。” 李为君沉吟道:“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听,你若是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 绾月见状,婉拒道:“都是些糟心的事,只怕说了,会污了李大人的耳朵。” 李为君注视着她,肃然道:“你只管说就是。” “......” 绾月再次沉默。 平时遇到的富家子弟,听到她这么说,会立刻止住不再询问。 面前这位密巡司司吏李大人,跟那些富家子弟完全不一样,就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真审犯人来了? 绾月只好随便找一个理由说道:“其实也就是一些女子之间的事。” “玉阁里面,有太多才情容貌出众的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压力太大了。” “奴家若是不好好努力,用不多久,就会被调到金阁。” 李为君问道:“你说的努力,是不是要让来这的人,在你身上花钱?” 绾月点了点头,“李大人说的是。” “像奴家,每个月都有要求,阿娘说了,要让奴家每个月赚够三千两银子。” “那可是三千两银子啊。” 绾月楚楚可怜道:“奴家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赚不得这么多钱,但是要是赚不到,就会被赶到金阁去。” 李为君颔首表示明白,说道:“原来如此,那说说你的心事。” “......” 我说的这么直白,我白说了? 绾月抿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为君见她不说话,便直接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的心事与凝香阁的女子有关吗?” “是不是其他女子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绾月嗯了一声,说道:“的确如此,在凝香阁,前堂,金阁,玉阁,都有一位花魁。” “前堂和金阁就不说了,只说玉阁,在玉阁当花魁,有一个好处,就是奴家的阿娘,不会规定每个月要赚多少钱。” “所以,玉阁的小娘子,都指望着能有一天成为花魁。” 李为君闻言,眸光闪烁了两下,问道:“你们这的花魁,叫什么名字?” 绾月实话实说道:“她的名字叫师素鱼。” 李为君笑道:“听起来,挺秀色可餐的。” 绾月捂着嘴唇轻笑道:“毕竟是花魁嘛,她的容貌,还有才情,都在奴家之上。” 李为君问道:“见她容易吗?” 绾月摇头道:“她的事,奴家不是很懂,如果李大人好奇的话,奴家去帮你问问。” 李为君颔首说道:“有劳了。” 绾月当即站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随即快步朝着青年仆役而去。 而此时,青年仆役刚刚引着一群富家子弟坐下,看到绾月前来,问道: “怎么样?” 绾月板着脸庞道:“不怎么样。” 青年仆役瞬间意识到,是遇到穷鬼了,问道:“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 绾月难过道:“别提了......” 青年仆役吃惊道:“一两银子都没给你花?” 绾月痛心疾首道:“实在是太抠了......” 第320章 凝香阁花魁,师素鱼 青年仆役神色凝重起来,说道:“这位李大人,花三十两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说明他不是个缺钱的主儿。” “何况,他是密巡司的人。” 青年仆役分析道:“李大人之所以不在你身上花钱,我看,是没看上你。” 绾月闻言,眸子瞪大了几分,“我长得很差劲吗?” 青年仆役摆了摆手,绾月是凝香阁中的金阁女子,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是绝好,喜欢她坐陪的富家弟子,不知凡几。 由此可见,不是绾月的问题。 青年仆役沉声道:“绾月姑娘自然不差,只能说明,这位李大人太过挑剔。” “看样子,怕是只有咱们凝香阁玉阁花魁,能从这位李大人身上抠出钱来。” 绾月不满道:“那你去安排一下,我实在不想伺候他。” “这位李大人,哪里是来消遣,我看就是来拿我当犯人审。” 青年仆役犹豫道:“这钱,我已经收了......” 绾月看着他道:“李大人刚才问我玉阁花魁的事,可见他对玉阁花魁感兴趣,我找了个理由,过来找你,你刚才不是说,只有玉阁花魁能从他身上抠出银子吗,你把钱退了,然后引他去找师素鱼。” “如此一来,他不就多花钱了?” 青年仆役想想也是,颔首道:“成,我去跟他说。” 说着,他看向绾月,说道:“刚才来了几位公子,都是老熟人,你直接过去陪着他们饮酒。” “好!” 绾月点了点头。 青年仆役则大步朝着李为君所在的座位而去,看到他正端着酒盏,小口抿着酒水,朝这边望来,赶忙加快脚步,走到李为君的身边,先行了一礼,随即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子,歉然道: “李大人,这是您的二十两银子。” 李为君瞅着钱,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 “怎么,不让绾月姑娘陪我喝酒了?” 青年仆役解释道: “小人听绾月姑娘说,您想让玉阁花魁陪您饮酒。” “不知是真是假?” 李为君颔首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青年仆役认真说道:“既如此,这二十两银子,就得退给您。” 李为君饶有兴味道:“你的意思是,素鱼姑娘,会来我这?” 青年仆役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如果李大人想要她陪您喝酒的话,得您亲自过去一趟。” 李为君挑眉道:“这么大的谱?” 知道的,他是来花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被人消遣。 花了钱,还要看人脸色,这不是扯犊子么。 青年仆役解释道: “在凝香阁,只要是想见素鱼姑娘,不管是谁,都得这样才行。” 李为君不再多说,站起了身,说道:“那好,前面引路。” 青年仆役摊开手掌,躬身赔笑着说道: “李大人请。” 玉阁一共有三层。 青年仆役走在前方,领着李为君走上楼梯,前往二层。 刚一上来,李为君便感觉这里跟楼下相比,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充满了钱银气息。 周围摆放着桌椅,此时坐满了大半。 在最前方,有一处木门,木门后面,被帷幕挡的严严实实。 肉眼看不到屋内丝毫动静。 看到李为君打量着尽头的小屋,青年仆役笑道: “这便是玉阁花魁师素鱼姑娘的屋子。” 李为君收回目光,瞅了一眼周围的人,年轻一些的二十岁上下,老一些的也就三十来岁,问道: “这些人,都是来找她的?” 青年仆役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说着,他将李为君带到一个空置的座位上,“李大人请坐。” 等到李为君坐下以后,青年仆役快步下楼,把李为君的酒菜全部送了上来,然后说道: “李大人,小人得跟您说清楚。” “您若是想见师素鱼姑娘,首先,得买一张拜帖。” “这拜帖上,会写下李大人您的名字,然后,小人将拜帖送进去,师素鱼姑娘便会知晓您来了。” 李为君扯了扯嘴角,真会巧立名目啊,直接问道:“这拜帖,一张多少钱?” 青年仆役伸出五根手指,一本正经说道: “五十两银子。” “......” 比绾月贵多了......李为君不动声色,沉默两秒,问道: “我这钱若是花了,你能保证我见到师素鱼姑娘?” 青年仆役摇头道:“小人不能保证。” “师素鱼姑娘看了您的拜帖以后,若是对您感兴趣,自然会请您进屋中一叙。” “若是她不想见您,您便只能明天再来。” 李为君又问道:“明天我过来,是不是还需要再买一张拜帖?” 青年仆役点头道:“是,不过,明天您若是还想买拜帖,这拜帖的钱,就不是五十两,而是一百两。” 李为君挑眉道:“翻了一倍?” 青年仆役应声道:“是的李大人。” 李为君又问道:“如果明天,我花了一百两银子,还是没有见到,又当如何?” 青年仆役解释道:“您可以后天再买,后天拜帖的价格,是二百两银子。” 李为君气笑了,“我花了钱,却见不到人,你觉得合理吗?” 青年仆役耐心解释道:“这是见玉阁花魁的规矩。” “不过,李大人也无需担心白花了钱,只要您累计花费一千两银子,就一定能见到师素鱼姑娘。” “......” 不愧是花魁啊,真特么费钱......李为君心里想着,面儿都没见到,一千两银子先花了出去,问道: “那我直接花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见到师素鱼姑娘?” 青年仆役不假思索道:“那要看当天,是您一个人,还是也有其他人,想见师素鱼姑娘。” “如果还有其他人,您二位,便是谁出的钱多,谁便可以进屋。” 李为君问道:“价高者得?” 青年仆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李为君沉默了两秒,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 真抠啊......青年仆役心里一阵吐槽,平日里来这的富家子弟,哪个不是出手阔绰,一天至少在凝香阁花费数百两银子。 李为君倒好,五十两银子都舍不得。 第321章 密巡司怎会这么快查到这里 虽然心里想着,但是,青年仆役很清楚,面前这个人,他得罪不起。 “密巡司”三个字,他在凝香阁听说了不下百遍。 密巡司的做事风格,他也是耳熟能详。 若是得罪了他,进了密巡司,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据他所知,目前因罪进入密巡司的,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青年仆役脸上带着讨好笑容,说道:“倒是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师素鱼姑娘,每天会见两个人。” “上午一人,下午一人。” “出价最高者,可以选择上午或是下午与师素鱼姑娘相见。” “如果这位公子选择上午见面,那下午,就空了出来。” 青年仆役笑着道:“而下午这场,便不再是钱说了算,而是师素鱼姑娘说了算。” “师素鱼姑娘酷爱才子,因此每次都会出题,在外等候的公子们,轮番作答。” “然后师素鱼姑娘会从其中,选择一人,与之相见。” 青年仆役一副为他考虑的神色,说道:“李大人可以试试这个。” 李为君毫不犹豫道:“好,我选这种。” 青年仆役认真说道:“您得先花五十两银子,买个拜帖。” 李为君这次爽快的从怀中取出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他,“给你钱。” 青年仆役将钱接到手中,拱了拱手说道:“李大人稍等。” 说完,青年仆役转身而去。 很快,他拿着一个烫金的拜帖,走到了花魁房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 “素鱼姑娘,有新拜帖。” 下一秒,屋门敞开了一条缝隙。 青年仆役立即将拜帖送了进去。 看着屋门重新关闭,青年仆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而去,来到李为君身边,拱手行礼道: “李大人,您的拜帖,小人已经送进去了。” “今天上午已经有人与师素鱼见面,所以稍后,师素鱼姑娘会出题,若是您的回答,被师素鱼相中,您便可以进屋了。” 李为君微微颔首,“明白。” 随即,他望着紧闭的屋门,啧啧称奇,排场真够大的啊。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排场。 幸亏花的不是我的钱......李为君心里想着,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桌上的饭菜,都是花钱买的,不能浪费。 而此时,花魁屋内。 香烟缭绕。 一名年轻貌美青衣女子,正闭着眼睛,侧卧在床上休息。 她那张鹅蛋脸上,五官很是精致,她的肤色很是白皙,在黛眉与修长睫毛衬托下,让她那张脸显得更加妩媚惊艳。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并没有吵到她。 师素鱼的呼吸,仍旧和刚刚一样,丝毫没有紊乱。 屋内,除了师素鱼以外,还有一名年轻肤白的女子,对方的容貌,和师素鱼相比,略显逊色。 却也比绾月好看多了。 对方名叫如月,此时正低头看着拜帖。 就在此时,师素鱼的声音响起:“谁的帖子?” 如月抬起头,看着侧卧在床上,此时睁开美眸望向这边的师素鱼,抿唇一笑,“素鱼姐姐,玉阁迎来了一位新公子,还挺年轻,想见姐姐一面。” 师素鱼声音慵懒道:“多大年纪?” 如月道:“十六。” 师素鱼秀眉微微蹙起,呵了一声道:“确实年轻,年纪比我还小。” “长得如何?” 如月回应道:“拜帖上说,是个俊朗公子。” 师素鱼眯起眸子,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哪次拜帖上不是写的俊朗公子。” “此人是什么身份?” 如月道:“密巡司的司吏。” “......” 师素鱼浑身一震,眸光闪烁过几抹异色,密巡司? 密巡司查到这来了? 他们哪来的消息? 要知道,在京城中,她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具体行踪。 别说是军情司司吏周山那个武僧,即便是老大,也不知道她在何处,只能用暗文与她联系,然后约定一个地方见面。 她自信自己在胤国京城,比他们两个人还要安全。 可现在,如月却告诉她,密巡司的人来了! 是来消遣的,还是来查我的? 师素鱼心里警惕思索着。 此时如月低着头,津津有味看着拜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师素鱼闭上了眼睛,假装漫不经心问道:“密巡司的?” “好像在哪听说过。” 如月笑吟吟道:“前些时日,不就有个公子,跟姐姐说了密巡司的事吗?您这么快就忘了?” 师素鱼噢了一声,“你说的前些时日,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我每天要见那么多人,哪能记得住。” “这人叫什么名字?” 如月低头看了看拜帖上的名字,说道:“叫......李为君。” 怎么是他......师素鱼心头再次一震,眸光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庆国军情司,为了得到此人,付出了几乎全员覆没的代价,结果最后空手而归。 现在,李为君就在眼前! 师素鱼抿着红唇,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感兴趣神色,只是淡淡说道: “名字起的倒是怪传神。” “怪不得能为官呢。” “此人的名字,这两天好像听人说起过,挺耳熟的。” 如月捂着嘴唇轻笑道:“我也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替东嵩书院在学术交流上拿下八块胜者牌的人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姐姐要不要见见他?” 师素鱼淡淡道:“按照凝香阁的规矩来吧。” 如月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你今天要出什么题?” 师素鱼抿着嘴唇。 出题? 这题怎么出,不管出什么样的题,都不可能难为住李为君。 如月只是怀疑密巡司的李为君,可能是东嵩书院的李为君。 师素鱼很清楚,这就是同一个人! 她已经听说,李为君在学术交流上,大放异彩,尤其是诗词文章上,各大书院的夫子看了以后,都连连叫好,说他是当之无愧的胜者。 这样的人,不管自己出题,都难不住他。 而在心中,师素鱼很不情愿见到李为君。 她不信李为君是来凝香阁消遣,更愿意相信李为君就是来查她的。 这时候见面,对自己不利! 但是,这个题,又不得不出,不然会引起怀疑。 尤其是会引起李为君的怀疑。 师素鱼不动声色,许久,心头一动,想到一个题,或许能难住李为君。 第322章 答题?我不答,照样能进! 师素鱼想好题目以后,抬头看着身穿青色罗裙的如月,声音悦耳道: “如月,你去告诉外面的公子,就说我今日的题目是......” 如月站在她的面前,听她说完了题目以后,面露惊色,捂着嘴唇道:“姐姐,这是不是太难了一点?” 师素鱼轻哼了一声,说道: “最近来的这些公子,不都说这个李为君,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吗?” “我这道题,就是出给他的。” 师素鱼笑吟吟道:“若是李为君能答出来,今日我就见他。” “若是他答不出来,那他就是名不副实。” 如月闻言,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也没有多想,应声说道: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而此时,凝香阁玉阁二层,屋外。 李为君正在端着盛满米饭的饭碗,吃着点的菜。 不得不说,凝香阁的饭菜,放在现代,能被称作“漂亮饭”。 但味道,就很一般了。 而且量十分少。 很符合李为君对漂亮饭的刻板印象。 就在此时,屋门嘎吱一声响了起来。 二层正在坐在椅子上等候的富家子弟,纷纷伸长脖子,看向了门口。 李为君手中动作一顿,转头跟着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穿青色罗裙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在众人注视下,如月来到了大厅中间位置,露出甜美笑容,目光挨个看了一眼在场的富家子弟,最后看了一眼李为君,随即收回目光,声音甜美道: “诸位公子,素鱼姑娘今日的题目出来了。” 其中一名富家子弟好奇问道:“如月姑娘,素鱼姑娘出的什么题?” 如月脆声道:“请诸位公子静听。” “素鱼姑娘出的题,是请诸位公子,一人写出三条千古绝对。” “......” 话音甫落,大厅内寂静无声。 所有人神色呆滞看着她。 多少? 三条千古绝对? 别说是三条,就是一条,他们也想不出来。 李为君此时也挑了挑眉头,这不就是存心不想见人的意思吗? 在场众人当中,一名年轻的富家公子叫道:“素鱼姑娘这不是难为人吗?” 在他身边的一名的年轻语气不满道: “就是,莫要说三条千古绝对,今天就是大儒到场,怕是也答不出素鱼姑娘的这道题。” 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开口说道: “素鱼姑娘若是不愿见我等,直说便是,何必绕着弯子给我们看?” 如月有些意外,姐姐出的题竟然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反应,解释说道: “几位公子息怒。” “奴家姐姐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出往常难度的题,诸位公子就算做好了充足准备,今日也见不到奴家姐姐。” 富家子弟们纷纷一怔,其中一个男人问道:“为何?” 如月说道:“因为今天凝香阁,来了一位不世出的才子。” “此人名叫李为君。” 说着,她指了指坐在远处椅子上,手捧饭碗,手握筷子的李为君,“就是这位。”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为君身上。 李为君皱了皱眉,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这是拿我当挡箭牌? 李为君不动声色,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说。 如月接着说道: “诸位公子应该都有耳闻,今年五大书院的学术交流上,这位东嵩书院的李为君李公子,替东嵩书院拿下了八块胜者牌!” “其中诗词文章交流上,李公子所做的诗词文章,更是让五大书院的夫子、院生,心服口服。” 如月问道:“诸位公子跟李公子比诗词文章,比得过吗?” 在场众人沉默不语,许久,在场人中,那名三十多名的男人开口说道:“李公子大才,我确实比不过。” 另一名身穿紫袍的青年抱拳道:“在诗词文章这块,我是心服口服。” 一名红袍青年笑呵呵道:“李公子在学术交流上所作的诗词文章,我已听说,确实是绝品,我自愧不如。” 李为君放下碗筷,站起身对着他们抱拳还礼道:“诸位过奖。” 如月见在场的富家子弟们没有了争议,抿唇一笑,说道:“所以,奴家姐姐就想出了今日题目。” 见众人都无话可说,如月目光放在了李为君身上,脆声说道: “如果李公子能回答出来,奴家这就带李公子入屋,与我姐姐相见。” 李为君摇了摇头,“不必了。” “你回去告诉素鱼姑娘,不想见我,就尽管说,何必刁难于我。” “我吃完这顿饭就走。” “......” 如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他。 她想到了很多种回答,但是没有想到,李为君竟然会这样回答。 不必了? 这样的回答,自己哪能带回去交差啊。 如月忍不住问道:“李公子,以您的才华,这样的题,应该不难吧?” 李为君笑呵呵道:“那就请如月姑娘拿着这样的题目,去京城各大书院转转,问问各大书院的夫子,看看他们能不能答出这道题。” “千古绝对,意味着什么,素鱼姑娘不清楚,有人清楚。” 李为君转头看向了在场的富家子弟们,说道:“比如在座的诸位,他们就很清楚,这题目意味着什么。” 话音甫落,富家子弟们的议论声,再次在大厅中响彻而起: “确实,这样的题,分明就是刁难嘛......” “别说是出三个千古绝对,就是让出一个绝对,我看都是刁难!” “我也这么觉得!” 有人将目光放在了如月身上,质问道道: “素鱼姑娘今天怎么回事?李公子也没惹她吧?” “......” 看着周围公子们的议论纷纷声,如月心中一惊,没想到姐姐的一时兴起,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论,赶忙说道: “奴家明白了。” “奴家会将李公子的原话,转告给我素鱼姑娘。” 说完,她快步走向屋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师素鱼仍旧躺在榻上,听着屋外的动静。 她这个屋子的屋门,不是一般的屋门,在屋子里说话,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清楚。 当然,在里面的人,想要听到外面人说话,也是听不清。 师素鱼只得侧卧在床榻上,耐心等待着如月回来。 第323章 你写的字很好,我收藏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屋门发出声响,注目而去,便看到如月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飞快的走了进来,然后快速将屋门闭了起来。 师素鱼立即问道:“怎么样?” 如月慌张道:“姐姐,不好啦!” “外面乱起来了!” 师素鱼眼瞳一凝,“怎么会乱起来?你没有按我说的去跟他们说?” 如月道:“我就是照姐姐给的词说的。” “就是这样,才乱起来了!” 师素鱼皱起秀眉,不应该啊,自己的那套措辞,不可能会引起外面那些人的反感才对。 她问道: “外面那些公子,都在说什么?” 如月回答道:“他们都在说,你在刁难李为君。” 师素鱼吃惊道:“他们怎会这么觉得?” 如月解释道:“李为君说的。” “他说,姐姐你是在刁难他,然后大家都这么觉得。” “李为君还说,你若是不想见,直接说便是。” “他正在外面吃饭,吃完了饭就走。” “......” 师素鱼抿着嘴唇,心头一沉。 本想让李为君知难而退,现在不仅没有让对方知难而退,反倒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月担忧道:“姐姐,现在如何是好?” “若是平息不了外面的乱子,事情传出去,怕是对姐姐有影响。” “阿娘若是知晓,怕是也会责怪姐姐和我的!” 师素鱼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开口说道:“这位李公子,是来了他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如月实话实说道:“就来了他一个。” 师素鱼看着她倒:“你现在过去,把李公子请进来。” 如月问道:“你不给他出题了?” 师素鱼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了。”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外面的乱象。” 如月闻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们!然后把李为君请进来!” 说完,她转身再次打开屋门,快把走了出去。 这个李为君,真是麻烦......师素鱼等她离开以后,深吸了口气,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坐垫上,等待着李为君进来。 而此时,屋外,大厅之中,李为君将碗中仅剩的一口米饭,扒拉到口中,就着最后一口菜,咽入腹中。 他拎起酒壶,自顾自倒了一盏酒,轻轻抿了起来。 同时,他的目光,打量着师素鱼的屋门,心中给这位花魁打了一个疑问标签。 眼下就他掌握的情报,这位花魁,是个对才子很感兴趣的人。 按理来说,她既然感兴趣,听到自己来了,就该把他请进屋子。 毕竟,五大书院的学术交流,刚刚结束。 他在学术交流中,替东嵩书院拿了八块胜者牌,仅这一点,定会让这位师素鱼感兴趣才对。 可是,师素鱼不仅没有请她进去,反倒出了一个古怪的题。 这哪是出题,分明就是闭门羹。 在李为君眼里,这就跟师素鱼立下的人设相悖了。 既然你喜欢才子,那我这个才子,你又为何拒之门外? 是不敢见? 还是别的原因? 李为君抿着酒盏,心里思绪飞转。 就在此时,屋门再次嘎吱响起。 在众人注视下,那名叫做“如月”的年轻貌美女子,再次走了出来。 看着如月大步朝着李为君走去,众人心中丝毫不觉得意外。 李为君此时也不觉得意外,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对师素鱼这位花魁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她定然是想着平息此事。 果然,如月来到李为君身边,对着他行了一礼,说道: “李公子,奴家姐姐有请。” 李为君有些意外道:“让我进屋?” 如月点头道:“是。” 李为君问道:“不收钱?” 如月一怔,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询问,毕竟,就她所知,来凝香阁的人,都不差钱,点头道:“不收钱。” 李为君放下酒盏,起身说道:“前面引路。” 如月摊开小手,对着屋门,“李公子请。” 随即,她三步并两步,走在前方,为李为君带路。 李为君则跟在她的身后,在众人注目下,来到花魁所在的屋子外面。 等到如月打开门,他大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来,李为君便感受到了清凉感觉。 要知道,现在天气正是闷热时候。 进入这个屋子,李为君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空调房。 不等他打量四周,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子声音: “李公子不愧是才子,您还是第一位没有出钱,也没有答题,便进入奴家屋子的公子。” 李为君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绝美,脸庞上带着些许妩媚之态的年轻女子。 女子站起身,脸庞上的笑容愈发甜美,来到他身边,欠了欠身子,说道: “奴家师素鱼,见过李公子。” 李为君凝视着她,想要从她脸庞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看出来。 对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幽怨,没有慌张,也没有害怕。 怎么看,也不像是庆国军情司的人。 李为君收回目光,微微颔首,面露笑容道: “刚才在外面,在下埋怨了两句,还望素鱼姑娘不要见怪。” 师素鱼抿唇一笑,说道:“奴家是凝香阁的人,能来到凝香阁的公子,非富即贵,奴家不能见怪,也不敢见怪。” “李公子请坐。” 说着,她引着李为君来到坐垫跟前。 李为君直接盘腿坐了下来,发现面前有个案几,案几上面,摆放着一份纸张。 纸张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几行字。 师素鱼坐在他的对面,与他隔案而坐,看到李为君打量着自己写的字,心中一凛,这是来消遣的? 有这么消遣的? 我这么大一个美人坐在这里,你不看,你看桌上的纸? 他还真是来查我的......通过蛛丝马迹,师素鱼心中得出判断,随即面露笑容,故意将面前的纸张推到了李为君身边,说道: “李公子好像对奴家写的东西很感兴趣,既如此,李公子且看看奴家写的如何。” 李为君抬起头问道:“真是你写的?” 师素鱼笑吟吟道:“不错。” 李为君只看了一眼,随即拿起纸张,说道:“写的很好,我可以收藏吗?” 第324章 怀疑名单 听到这话,师素鱼浑身一僵,看着自己写过字迹的纸张,强忍着心中的慌张,没有表露出来,镇定的看着李为君,发现李为君也在注视着她。 显然,李为君是在看她的反应。 如果她流露出半点惊慌,就意味着自己将上李为君的怀疑名单。 师素鱼看出来,李为君想要拿走她的字迹,绝对不是收藏,而是想要通过字迹,来判断她是不是庆国军情司中的那位女子。 师素鱼很想说,这张纸你不能带走。 但是话到嘴边,师素鱼又咽了回去。 如果这样说的话,反倒更会让李为君怀疑。 师素鱼抿唇一笑,说道:“没想到奴家的字,会让李公子这么感兴趣。” 李为君笑着道:“我这个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女子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我带走,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师素鱼露出御姐的笑容,轻声说道:“奴家久闻李公子大名,奴家的字,能被李公子收藏,是奴家的荣幸。”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为君小心翼翼将她写过字的纸张折叠起来,放入怀中,旋即说道:“素鱼姑娘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师素鱼轻笑道:“奴家不只是对李公子感兴趣,奴家对所有才子,都感兴趣。” 李为君恍然,“原来如此。” “但这就奇怪了。” 李为君注视着师素鱼,问道:“为何刚刚,素鱼姑娘不愿意见我?” “我实在想不通。” 师素鱼道:“奴家听闻李公子在学术交流上的风采,想要看看李公子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却没想到,李公子竟然直接拒绝了奴家。” 说着,师素鱼脸庞妩媚,眼带幽怨说道:“李公子不知道,奴家现在心里委屈的很。” 李为君笑道:“真的吗?” 如月在旁边忍不住道:“李公子,你这样说话,好像是在审犯人。” 李为君看了她一眼,沉吟道:“是吗,我都没感觉到,可能是我在密巡司待久了,密巡司做事,就是这样,若是让两位姑娘心里不舒服,还望不要见怪。” 如月轻哼了一声,坐在了师素鱼身边。 李为君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以及桌上的空盏,拿起酒壶,倒了三盏酒,歉然道:“我敬两位姑娘一杯,以表歉意。” 师素鱼接过酒盏,递给如月,随即再次接过李为君手中的酒盏,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李公子是我凝香阁的贵客,也是奴家的贵客,不用觉得有什么。” “那就好。” 李为君一笑,随即看着师素鱼,说道:“素鱼姑娘,我感觉到你心慌了。” 师素鱼心头一震,露出惊讶之色,“有吗?” 李为君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盏,呼出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心慌了。” “看到你,我就心慌。” 师素鱼捂着嘴唇笑的花枝乱颤,“李公子真会说笑。” 李为君露出笑容,心中此时高度警惕。 他并没有说笑,而是真的有些慌。 如果这位师素鱼,真的是庆国军情司的那位女子,把她逼急了,搞不好她会一换一。 自己就只有一个人,独自面对庆国军情司的人,真要出现最坏的局面,他今天便走不出凝香阁。 “素鱼姑娘,我今天只是过来玩玩,能看到你,我今天也没有白来。” 李为君站起身,说道:“密巡司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师素鱼凝视着他,说道:“李公子这么早就走了?您可是刚来。” 如月不满道:“就是,那些来见我姐姐的公子,恨不得把坐垫坐烂了,都不愿意挪动一步,你倒是跟他们不一样。” 李为君笑着道:“我又不是只来这一次,我改天还会再过来。” 如月脸庞上仍旧满是不悦,转头看了一眼师素鱼。 师素鱼沉默两秒,开口说道:“既然李公子想要走,奴家便不挽留了。” “不过,李公子从奴家这里,拿走了奴家的字,李公子是不是也该留下一幅字,然后再走?” 如月附和道:“就是,那些来找我姐姐的,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留下一幅字。” “李公子,我姐姐不是难为你,她对任何人都一样。” 李为君沉吟道:“既如此,那我就写一幅字。” 师素鱼笑吟吟道:“听说李公子写的诗词甚好,不如,就写一副诗词给奴家?” “奴家可是很挑剔的,如果李公子敷衍奴家,李公子今天就是再忙,奴家也不会让李公子离开。” 李为君心中一凛,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警告自己,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写一首诗,送给素鱼姑娘。”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紫毫笔,蘸饱了墨汁,在空白纸上写下一首诗。 如月凑了过去,看着他写下的诗词内容,念了出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 读完之后,如月不由捂着嘴唇,吃惊看着李为君,目光变了又变,眸子里已经再看不到一丁点不满,只有满眼的震撼。 写的真好!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美的诗。 如月转头看着师素鱼,说道:“姐姐,李公子写的是你哎!” 师素鱼眸光闪烁了几下,脸庞上露出绝美笑容,说道:“李公子不愧是大才,这首诗,奴家很喜欢。” “奴家会收藏一辈子的。” 李为君笑着道:“那下次我再过来,素鱼姑娘能不能不收我的钱?” “可以。”师素鱼嘴角勾起说道:“莫要说下次,以后只要李公子想来,奴家都不会收你的钱,不过奴家有一个条件,李公子每次过来,走的时候,都要为奴家写一首诗。” 李为君一本正经道:“只要素鱼姑娘不嫌弃,我一定写。” “告辞。” 师素鱼起身相送道:“李公子慢走。” 说完,她将李为君送到了门口,看着他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沉默了几秒,师素鱼方才转身,走到了案几跟前。 此时如月正低头看着案几上的那四句诗,越看越是痴迷,抬头看着师素鱼,说道:“姐姐,这个李公子,确实不一般!” “是不一般。” 师素鱼坐在她的旁边,注视着这四句诗,看了许久,开口说道: “这四句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第325章 字谜,他让你‘好自为之\’! 如月闻言,惊讶道:“还有别的意思?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只看出来他是在夸你好看。” 师素鱼摇了摇头,拿起紫毫笔,凝视着四句诗,说道:“这四句诗,是个字谜。” 说着,她在四句诗的下方,写下了四个字,同时嘴上说道: “如月你看,这北方有佳人,是个‘好’字。” “绝世而独立,是个‘自’字。” “一见倾人城,是为了美人。” “再见倾人国,也是为了美人,便是‘为之’之意。” 如月喃喃自语道:“连起来,就是‘好自为之’......” 她抬起头,看着师素鱼,疑惑道:“他是让姐姐好自为之?” “为什么呢?” “怎么会留下这么个字谜?” 师素鱼抿着嘴唇,并没有吭声,如月不明白,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上了李为君的怀疑名单。 这四个字,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将大祸临头。 师素鱼不动声色的放下笔,看着这四句诗,轻声说道:“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如月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姐姐肯定是多心了,我看这个李公子,就是为了夸你而已。” 师素鱼闻言,绝美的脸庞上,挤出了一抹勉强笑容。 而此时,李为君走出了屋子,神色淡然的朝着楼下走去。 也不知道她懂不懂我写的那四句诗的含义......李为君心里想着。 如果她懂,她就不会对自己出手,如果她不懂,那就更好。 总之得赶紧离开这里......李为君很想加快脚步,但是又担心被别人看出端倪,只得表现的如正常人一般行走。 而此时,正在大厅之内饮酒吃饭的富家子弟们,心里正羡慕着李为君能够跟师素鱼共处一室。 忽然瞧见李为君走了出来,众人不由一怔。 有人忍不住道:“李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是素鱼姑娘不好看?” 众人纷纷好奇看着他。 李为君顿住脚步,对着他们笑了笑,说道:“哪里的话,素鱼姑娘当然好看。” “我下次还会再来。” 说完,他不再多说,留下再次议论起来的富家子弟们,走下了楼梯,朝着外面而去。 凝香阁外,齐振海坐在马车车夫位置上,目不转睛注视着凝香阁门口。 当看到李为君走了出来,齐振海快步迎了上去,问道:“李大人,如何?” 李为君带着他,一边朝着马车跟前走去,一边低声说道: “马上回去!” “另外,你通知一下周钰,让他不要离开这里,给我密切监视凝香阁,如果有女子出来,就跟上去,看看此人会去哪里。” 齐振海见他神色凝重,立即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转身快步朝着街角走去。 没过多久,他去而复返,来到马车跟前,对着已经坐在车厢内的李为君说道:“李大人,我已经通知了周钰,他说知道了。” 李为君嗯了一声,“回去吧。” 齐振海当即坐在车夫位置上,调转马车,赶着马车,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马车内,李为君双手抱肩,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思索着在凝香阁发生的事。 他默默的在师素鱼这位花魁身上,打了一个问号。 然后将这个问号加粗。 不知过了多久,齐振海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大人,咱们到了。” 李为君睁开眼睛,撩开车帘,发现马车已经来到了朱雀门外,当即走下马车,等到齐振海安置好了马车以后,和他一起,走入皇城之中。 踏入皇城,李为君的心彻底松了下来。 此时,密巡司之中,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报纸。 当瞧见李为君回来,三人同时一愣,庞硕错愕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永亭也疑惑看着他,虽然他是太监,但也是个男人,很清楚男人去了凝香阁那种地方,多少会发生点什么。 不仅是在他眼里,在庞硕和侯缜眼里,都觉得李为君回来的太快。 这才去了多久,就回来了? 李为君走了过去,说道:“我办完事了,不回来干啥?” 庞硕上下打量着他,“你花了多少钱?” 李为君坐在他的身边,说道:“也就几十两银子。” 庞硕闻言,转头对着林永亭和侯缜说道:“为君还是个雏儿。” 李为君没好气道:“庞大人,说啥呢。” 庞硕哼哼道:“我说的有问题吗?去青楼你竟然不找个女子,你就干吃饭啊?” 李为君道:“凝香阁那地方,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庞硕看着他道:“我也没说那里全都是清倌人,全都只卖艺不卖身。” “你就光找清倌人啊?” 李为君反问道:“不然呢?要不下次你去?” 庞硕翻了翻白眼,摆了摆胖手说道:“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还不如让林公公去。” “嗯?”林永亭瞪了他一眼,“你没话了?” 庞硕干笑了一声。 林永亭注视着李为君,问道:“你打探到消息了?” 李为君从怀中取出纸张,说道:“这是凝香阁玉阁花魁师素鱼的字,林大人你看看。” 听到这话,庞硕神色一惊,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失声叫道:“啥?你见到她了?” 李为君看着他,问道:“你至于这么吃惊吗?” 庞硕肃然道:“废话,我能不吃惊吗,你以为凝香阁玉阁花魁是想见就能见的?” “据我所知,玉阁花魁一天就见两个人,而且见一次,少说也得花个几百两银子,你去了一趟,只花了几十两,不仅见到了花魁,还拿到了她的字?” 李为君沉吟道:“很难吗?” “......” 庞硕欲言又止,随即坐回到了椅子上,摸着下巴看着李为君,“你小子,多少有点天赋异禀。” 而此时,林永亭正打开纸张,看着上面的文字,上面的内容很普通,没什么价值,字写的倒是好看,抬头看向李为君,问道: “为君,你怀疑师素鱼,是庆国军情司的那位女子?” 第326章 李仙蕙入京 李为君沉吟两秒,实话实说道: “林公公,说句实话,我现在别说是去凝香阁,就是去任何一个青楼,看到一个女的,我就怀疑。” “......” 林永亭愣然看着他,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庞硕听得也是一愣,疑惑道:“你这是魔怔了?” 李为君叹了口气说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林永亭皱眉道:“所以说,这个师素鱼,你是怀疑,还是不怀疑?” 李为君毫不犹豫说道:“怀疑。” “我刚才说了,只要是女的,我现在都怀疑。” 李为君指着林永亭手中拿着的纸张,说道:“这个字,可以给那敢说看看,看看他认不认识。” 说完,他想到什么,问道:“那敢说没死吧?” 林永亭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好吃好喝的在牢里待着。” “杂家等一会就派人拿着这幅字,去牢里问问那敢说。” “那敢说与庆国军情司那个女子,暗文联系,想来认识对方的笔迹。” 林永亭投给李为君一个赞赏眼神,说道:“你拿这女子的纸张回来,是个明智之举。” 说完,他又话锋一转道: “不过,杂家觉得,那敢说很大可能不知道。” 李为君笑着道:“如果那敢说认不出来笔迹的话,也无妨,我就慢慢试探。” “京城之中,有这么多的青楼,只要我去的多了,肯定能查到。” 林永亭颔首道:“眼下也只能如此。” “不过,这件事,得往后推一推。” 李为君闻言一怔,“怎么了?” 庞硕在旁边开口说道:“刚刚接到消息,庆国公主后天就要抵达。” 李为君惊讶道:“这么早?” “不是说还要好些天吗?” 林永亭沉声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凤阳郡主那边,陛下也已经派人去催了。” “最多明天下午,凤阳郡主就会到。” 林永亭看着他说道:“眼下这件事最为紧要,调查的事,你先往后推一推。” “明白。”李为君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银票,说道:“那我把剩下的钱给你。” 林永亭摆了摆手,说道:“钱先放在你那。” 李为君手上动作一顿,掏出手掌说道:“那行,等用完了,我再找你要。” 林永亭肃然道:“两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你可别拿去打水漂了啊。” 李为君笑道:“我不是那种乱花钱的人。” 林永亭也是一笑,“下去歇着吧。” “好!”李为君当即起身,对着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抱了抱拳,随即回到屋子,躺在床上,后脑勺枕着双手手心,抬头注视着房梁。 他的心中,此时思索着,这位庆国公主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 到底有什么急事,让她非要这么快来不可? 难道是担心大胤跟庆国一战? 不可能......李为君否定了这个可能。 庆国那边,肯定早有两国交战的准备,所以,不存在这点。 当然,除非庆国那边,现在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得不如此。 李为君思索着,否定了这个可能,毕竟,如果庆国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大胤的兵部不可能不知晓。 李为君相信,大胤这边有庆国的谍探,庆国那边,肯定也有大胤的谍探。 如果庆国真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会大胤兵部肯定已经有了消息,现在胤帝什么反应也没有,就意味着他的猜测不对。 这个庆国公主,还能打着什么主意......李为君沉思着,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头绪,只得摇了摇头,算了,这种事,还是让朝廷的人头疼去吧。 一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翌日下午,官道之上,尘埃滚滚。 一道道马蹄声,此起彼伏,为首的年轻绝美女子,身穿银色亮甲,骑在赤红马背上,目视前方,领着阿忠以及九名副将,和一百名近卫,朝着京城方向策马狂奔。 京城城门之外,六名城门卫手持长枪,左右而立,注视着每一位出入京城城门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瞬间引起他们的注意。 当六名城门卫看到一百多人骑马而至,为首的还是一名女子,纷纷吃了一惊。 为首的城门卫认出女子身份,对着众人大喝道:“凤阳郡主来了!” “打开城门!” 站在他身边的那名城门卫,和他一起,快速将城门敞开。 另外四名城门卫,则拦住正要出入京城的百姓,将他们赶到一边,将道路让出来。 李仙蕙看也不看他们,目视前方,领着众人策马直接奔入京城,马蹄声踩在天街道路上,朝着尽头的朱雀门而去。 天街很是宽敞,足足有百十米的宽度。 按照律法,大胤京城的百姓,只能沿着街边而走,中间的道路,除了天子,也就只有朝廷重臣才可通行。 因此,天街中间的道路,一个人也没有。 李仙蕙带着一众副将,以及百名近卫,畅通无阻,来到朱雀门外。 进入朱雀门,便是皇城。 皇城尽头,便是皇宫。 “阿忠,你带着大家,在此等候。” “是!” 李仙蕙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了回应她的副将阿忠,随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银色亮甲,白皙精致的脸庞上不怒自威,大步踏入朱雀门,快步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朱雀门内,沿路行走的官吏们瞧见李仙蕙,纷纷露出惊色,随即陆陆续续对着李仙蕙躬身行礼。 “拜见凤阳郡主。” “见过凤阳郡主。” 耳边传来一道道恭敬声音,李仙蕙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面色如常,快步上前,一直走到皇宫出入口承天门处。 承天门外,两名城门郎领着八名皇宫侍卫,看守着宫门。 众人忽然瞧见朝这边走来的李仙蕙,两名城门郎彼此对视了一眼,伸出手掌,同时敞开承天门大门,随即低头抱拳,对着李仙蕙道: “拜见凤阳郡主。” 凤阳郡主目不斜视,正视前方,此时口中嗯了一声,走入承天门内,朝着两仪殿方向而去。 没走多久,吕青松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凤阳郡主,陛下等您多时了。” 第327章 她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吕青松走到她面前,面带笑容拱手说道:“请随奴婢前去面圣。” 李仙蕙微微颔首,声音悦耳道:“有劳了。” 吕青松道了一声不敢,便转过身,走在前面,为她引路。 很快,二人来到了两仪殿外。 两仪殿内,胤帝身穿天子常服,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 就在此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吕青松带着李仙蕙走了进来。 胤帝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仙蕙,一路辛苦。” “见过陛下。” 李仙蕙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行礼道。 胤帝笑吟吟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外甥女,指了指旁边已经为她准备好的座椅。 “坐下说。” 等到李仙蕙坐下之后,胤帝缓缓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要见外的称朕为陛下了,叫朕舅舅就行。” 李仙蕙嗯了一声,“好的舅舅。” 胤帝看着她的脸庞,能清晰看出几分疲惫,叹了口气道: “本来朕不想你这么早的过来,实在是时间不允许。” “庆国公主,明天便会抵达京城,所以,你必须今天就到。” 李仙蕙缓缓点了点秀首,表示明白,随即开口说道: “舅舅已经安排好了吗?” 胤帝沉吟道:“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 “就看你这边还有什么要安排的。” 李仙蕙思索片刻,说道:“我要让密巡司帮忙。” 胤帝并不意外她会这样说,颔首道:“没问题,密巡司府衙,已经搬到了皇城,朕这就派人去告诉他们一声。” 李仙蕙道:“不必,等一下我直接过去一趟。” 胤帝笑道:“也行。” 说完,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起来,问道: “仙蕙,你觉得这个庆国公主这个节骨眼过来,还来的这么快,是要做什么?” “朕觉得,庆国公主不可能只是来赔罪这么简单,肯定另有目的。” 李仙蕙脆声说道:“很有可能这个庆国公主,想要带走三个人。” 胤帝眉头一挑,“庆国军情司那三个人?” 李仙蕙嗯了一声,“只能说很有可能。” 胤帝微微颔首,“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转头看向吕青松,说道:“青松,你吩咐下去,命人严密监视京城各个城门,还有各个坊门,若有断臂之僧,立即扣押!” 潜伏在大胤京城的庆国军情司的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武僧,已经断了一条胳膊,只要严密监视,对方敢出来,便会第一时间被抓住。 “奴婢遵旨。” 吕青松应了一声道。 李仙蕙这时站起身说道:“舅舅,我这就去密巡司,随后,我会再去一趟礼部,看看那边准备的怎样。” 胤帝见她雷厉风行,笑着道:“好,你去吧。” 李仙蕙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两仪殿,找到一个小宦官,问清楚密巡司的位置,便大步朝着密巡司而去。 而此时,密巡司内。 李为君正坐在大堂之中,低头看着纸张上师素鱼写的文字,不得不说,师素鱼的文字,很是漂亮,透着一股秀气。 那敢说现在被关押在了大理寺,昨天晚上,赵乾带着纸张去了一趟大理寺牢狱,当面询问那敢说,认不认识纸上的字迹。 那敢说的回答是‘否’。 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李为君心里并不在意,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都无法让他排除对师素鱼的怀疑。 毕竟,昨天在凝香阁,师素鱼的态度属实有些古怪。 今天上午,李为君特地派齐振海去了一趟凝香阁,打听师素鱼平日里都出过什么题目。 听完齐振海带回来的消息,让李为君愈发觉得师素鱼这个女子古怪。 当然,他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牵强,但在没有丝毫头绪的情况下,李为君决定不妨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要不要对此人采取行动......李为君心里思索着。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三领导的大叫声: “为君,凤阳郡主来啦!” 李为君回过神,当即放下手中的纸张,走出大堂,看到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已经站在了凤阳郡主面前,正对着她行礼。 李为君也赶忙走了过去,看着那张白皙绝美,秀色可餐的精致面庞,抱拳行礼道: “见过凤阳郡主!” 李仙蕙原本面色平静对着林永亭、侯缜、庞硕,看到李为君对她行礼,微微一笑。 林永亭、侯缜、庞硕瞥见她的笑容,同时低下了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坐下说。” 李仙蕙开口说道。 林永亭立即摊开手掌,对着大堂方向,说道:“郡主请。” 李仙蕙微微颔首,和他们一起,走入大堂之中坐下,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才像是密巡司,以前的密巡司,更像是民宅。” 庞硕闻言,咧了咧嘴,看向林永亭。 林永亭轻咳了一声,说道:“这都是为君的功劳。” “若不是他冒死赚得功劳,密巡司也不会有今天。” 李仙蕙看了一眼李为君,说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李为君无奈道:“我也不想冒死,我想好好活着。” 李仙蕙闻言,嘴角微微翘起,随即收起笑容,看着他们,说道:“庆国公主,明天就会抵达京城,我已经与陛下商议过此事。” “接待庆国公主的事,将由我全权负责。”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你们密巡司,也要跟着一起。” 林永亭闻言,当即起身。 侯缜跟庞硕也站起身。 “是!” 李为君见三位领导起身,也站了起来,和他们一起应了一声。 李仙蕙抬起白皙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他们坐下,随即接着说道: “此番庆国公主前来,定然不会只是赔礼那么简单,也有可能,对方没想着要赔礼。” 听到这话,密巡司众人同时愣了一下。 李为君奇怪道:“不赔礼,那她来干什么?” 李仙蕙眯起眼眸,说道:“这个庆国公主,我以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做事,很是出人意料,如果让我评价她,我觉得,此人是个赌徒。” 李仙蕙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密巡司众人,缓缓说道: “为君,到时候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