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夕一路不停,只沿途张望着看向四周。她来到这里的半年除去第一天遇到的大火并未踏足过城北。
安京同大多数都城一般南富北贫,北城聚集着城内绝大多数的百姓居所,但她没想到竟会如此密集。
大火一旦烧至此处,后果将不堪设想。
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在大火赶来之前以最快速度凿出一条隔火道来。
她选了一处位置,将信号弹点燃。
随后并未下马,直直策马向城北军营奔去。
一支小队的速度太慢,此时又尚且不知身在何处,手边是否有足够军械,不如直接往军营中去寻人,众人拾柴总是要更保险些。
军营大门处的巡兵伸手将这从未见过的女子呵斥拦住。
“我找你们领头的,他人呢?”夏怀夕利落下马,竟是自然地把缰绳交给他们其中一位,动作之娴熟将人整得一愣,不自觉地伸手接了过来。
等人都越过他们往里走了两步才想起叫喊。
“你是何人?!竟擅闯军营,回——刘督头!”兵丁话到一半转了个弯,向一边走来的男人抱拳行礼。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刘广声音粗粝,同身形一般五大三粗,宽厚矮壮的身体活像一堵城墙。
夏怀夕掏出玉佩举到他面前:“南城突燃大火,情势危急,我奉四殿下之令特来调兵。”
“哦——调兵令呢?”刘广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短粗的手掌向前一伸。
“……”夏怀夕不语,从他开口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没有?没有调什么兵。今日团结日,军巡司的人都调出去了,营中没有他的人,你去大街上找去。不过——”刘广嘿嘿一笑,手便要伸上来拿这玉佩,“四殿下自己怎的不来?你是谁,他的小情人儿?”
夏怀夕面色一冷,后退两步收回手去:“请自重!”
刘广不屑地长嘁一声,懒洋洋道:“军巡司是军巡司,他四殿下调兵没有调兵令可调不到我们皇城司头上。”
“今日城南的大火形势危急,眼看着就要直捣北城,一旦烧过来,你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吗?”
“京城走水是军巡司之责,百姓伤亡是他头领四殿下失职之过!同我们有何干系?今日就算北城烧尽了,只要皇宫无碍,那罪便降不到——”
“是吗?葛指挥可也这样认为?”夏怀夕声音中没有温度,如一把冰冷的刃穿过刘广直指向葛青山。
刘广闻言一愣,转身真看着站在几阶之上的葛青山,一时间噤了声。
“……指挥。”
被叫的人没有回话,只道一句:“刘广,你喝醉了。”便轻易将人拨向一边,行至夏怀夕面前。
他身形魁梧挺拔,玄甲未褪,垂眸看向夏怀夕时有一种直冲而来的压迫感,叫旁人随便一瞧都是上过战场的真兵。
葛青山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少女,沉默片刻,伸手要过她手中的玉佩。
“所言确真?”葛青山打量了一下玉佩真伪。
夏怀夕肯定道:“绝无戏言。”
他点点头,直接从旁吩咐副官拨一批兵丁去仓中取火具。
“等一下!”夏怀夕拦住人快速道,“第一批的人只先拿铁挠钩,火势非常大,我们来不及的。”
副官眼神瞟向一旁的葛青山,等后者点头后倒退两步才转身小跑着离开。
眼看着葛青山自己也上了马同人离营,一旁的刘广纳了大闷,挠挠后颈,这下是真怀疑自己喝醉了。
四皇子自归京后闲赋两月,便被拨到葛青山手下来管军巡司,戍边正儿八经立过战功的将军、血脉如此尊贵的堂堂四殿下回了京城当起八九品军官管的潜火队。
圣旨下来时不说禁军,整个京城哪个不哗然震惊?
偏偏他葛青山不动如钟,面不改色领了命,在钟廷璋真来军营报道时也不冷不热。
偏偏他钟廷璋也神色淡淡,接受良好赴了职,真就这般在葛青山手下干了近一个年头。
两人一年来甚至没打过什么照面,真都在军营中碰到时二人也都客气得要命。私下他们妄言两句这位四殿下葛青山不掺和却也不制止,就那么听着。近几个月皇上召四皇子入宫的频率高了些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刘广全然摸不清这葛指挥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还是真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一根筋。
怎的到了今日说起危急时刻,随便来的一位女眷之言都能让他亲自出马。
夏怀夕行至大街之上,勒马停在方才选址之处,而信号弹召集的禁军还未到位。果不其然由于团结日,在北城巡逻的潜火队都少了不少。
她叫人止在此处,飞身下马直奔身侧的高楼。
旋转的楼梯爬得她腿脚发软,但她一刻都不敢停,硬生生咬着牙挺到楼上。
夏怀夕扒着栏杆猛地喘息,犀利的目光紧锁前方。
她瞳孔一紧——
糟了。
钟廷璋那边果然还是没赶得及。
她从旁寻了被丢在一边的铜锣,拾起墙角处碎裂的瓦片狠狠一敲。
刺耳的声响震得人耳边嗡嗡的轰鸣许久不散。
葛青山猛地抬头,同她对上眼神。虽未发一言,心却蓦地一沉。
这个时间赶着热闹的人去了南城大街参加篝火会,不欲参与的已经早早趁着夜色熄灯安眠。这下硬生生被人从睡梦中拉出来,没成想这锣声还不停了。
老头子一股火气直冒脑门,非得穿了衣服出门瞧瞧这是哪个醉了酒发癫的大汉。
没成想一拉门对上点着灯、骑着马、拎着家伙的一列禁军,还有一位小巧玲珑的小娘子。
刚冒出两个字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夏怀夕立即冲上前道:“大爷,远处走水,大火马上要烧到此处了。家中可还有人口?快些叫醒往北门处撤些!”
“啊?”老头佝偻着腰,二丈摸不着头脑地愣住。
“您瞧瞧我身上的烟灰,我能骗您,禁军能骗您吗?动作快些!”夏怀夕急道。
葛青山紧蹙眉头,粗黑的眉毛几乎要连成一条直线:“烧到哪里了?”
“二里之外。”
他欲策马向前:“那我们去那边——”
“来不及了!”
夏怀夕喝止:“这样一路烧来的大火如何能轻易扑灭?我们能在火势蔓延到此处前先行拦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葛青山也急:“那前面的百姓伤亡怎么办?”
“我们没有办法救下所有人!”夏怀夕死死地盯住面前人,眼眸中跳动着兵丁手中燃着的火焰。
她的声线抖得有些不成模样。
“什么都想要,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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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救不了。”
葛青山大脑中所有坚不可摧的城池像被这些话一举捣毁,轰然倒地的隆声与十年前的炮火竟如出一辙。
他在这片废墟中脚步趔趄,一时间有些抓不住缰绳。
见面前人不再回话,夏怀夕朝他身后的兵丁大吼:“还愣着做什么?下马啊!”
然后转身开始安顿叫醒老伴哆哆嗦嗦走出来的老头。
“指挥……我们……”副官试探地问道。
葛青山跳下马背,手中的铁挠钩朝着闭店的小饭馆用过许久的门匾狠狠一凿:“动手!”
不断敲响的铜锣声和铁钩嵌进木板拽倒在地的声响将周遭百姓家的灯火纷纷点明,夏怀夕领着几个禁军挨家挨户地重重拍打着门,喊得嗓子撕扯,沙哑疼痛。
夏怀夕狠狠咳嗽两声,看着人纷纷出了家门向北移动才停住脚步,她转头望向长街尽头,已经依稀可见火星冒在夜空之中。
偏偏此时凌冽的冬风又加了力度,吹得她耳朵生疼。
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燃到前面这一片的住宅。
她同其中两位士兵吩咐道:“你再确认一下周围的百姓是否尽数撤离,不要有遗漏。”
然后带着另两人向前处赶去,一边敲锣一边大喊:
“走水了!快往城北走!”
“走水了!快往城北走!”
不需要任何解释,远处嚣张的火焰已经让风带来滚滚热气和刺鼻的黑烟。
夺门而出的百姓甚至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便拼了命向北边跑去。
半刻钟前还空无一人的大街之上人影幢幢,夏怀夕逆着人流一直同呼啸而来的火焰相向而行,分秒不敢空闲地疏通着人流,扯着嗓子让人在奔跑过程中莫要急得摔了跤阻了后方之人。
奔至大火之前时尚有人跪地哀嚎家中财宝还未来得及取出,夏怀夕一急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直直将人拎起,沙哑的嗓音几乎发不出声音:“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命了吗?快点走!”
一小女孩趔趔趄趄挤在人群中,从睡梦中醒来的头发被蹂躏得乱七八糟,脚上的鞋也未来得及穿好,懵懵懂懂随着人流向前走,不知何时被踩掉了一只。
光裸的小脚丫踩在冰凉的路上被石子硌得生疼。她想要转头去寻自己的鞋,刚转过身却被身边路过的人一带,摇晃着身子摔在地上。
掌心被撩起一块皮来,两侧是熊熊燃烧的大火,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迟来的恐惧把她钉在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刻不停地向外涌着。
奔走的人群被这小小的身影挡住去路被迫疾停,险些摔在她身上,情急之下骂骂咧咧两句插到一边绕开才过去。
女孩跌坐原地,哭得更凶。
忽然一个姐姐将她从身后抱起身子,将她脸庞的泪水尽数用指腹抹去。那纤细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不知是被冬夜的寒风吹得没了知觉,还是因为不断地敲门敲锣敲得手心手背通红一片。
“不哭了。咱们先走好不好?”
身侧的人家中许是囤积了不少麻油,火势蔓进之后发出嘭的巨响,老旧的木橼被烧断两根,所有的重量都堆积到了最外层的木柱之上。大火吐着蛇信子般攀援而上,它不堪重负地在灼烧中发出摧枯拉朽的呻吟。
夏怀夕心中一沉——
一种不好的预感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