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道;
“我现在有一百文...”
这一百文钱,可是她起早贪黑,给人缝补衣物,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来的活命钱。
眼前这位,可是富家公子啊!
把钱给了他,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统共一百二十文嘛……”
林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虽是少了些,但当本钱了也勉强够了。”
“拿来吧,我去给咱们赚大钱去。”
方清雪怔怔地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又看看自己紧捂着的钱袋,内心天人交战。
给他?
万一他又拿去胡吃海喝,或者学人斗鸡走狗,那可真是一点活路都没了。
不给他?
眼下这局面,似乎……似乎也只有他站出来了。
他那双眼睛,此刻倒是清澈见底,透着股让人心安的真诚。
“我……我就信你一次?”
摊开手心,里面是一百文带着她体温的铜板。
林澈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双手红肿得厉害,天知道这半年下来,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搓洗了多少沉重的衣物。
千金大小姐落魄至此也着实让人心疼....
刚递出去,方清雪就有些后悔了,连忙补充道:
“这……这真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你可……可不敢拿去乱花了!”
“要……真干点实事!”
林澈接过那尚带着女子体温的一百文钱,郑重其事地揣进怀里,拍了拍:
“放心!”
“这钱,必用在刀刃上!”
“有了它,一个星期内定让你听见铜钱响!”
“等还了账咱们还能割二两猪头肉,弄壶好酒,庆祝一番!”
听到“猪头肉”和“好酒”,方清雪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眼前一黑,更加后悔了。
这……这怎么听着都像是败家子的论调啊!
不等她反悔把钱收回,林澈又正色吩咐道:
“你且安心在家待着,把门闩插好,任谁敲门,只要不是我的声音,都别开。”
“若是闲来无事,就把墙角那几口闲置的水缸,仔细刷洗干净,我自有用处。”
说完,他也不多停留,朝着方清雪洒脱地挥了挥手。
便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院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关于如何用这一百二十文钱撬动一万文的财富,其实在他决意离开林家时,脑子里就已有了个模糊的雏形。
如今,正是将构想付诸实践的时候了。
方清雪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她倚着门框,慢慢滑坐到冰凉的台阶上,将脸埋进膝盖里。
半晌,才抬起头,望着天际那最后一抹残霞,幽幽叹了口气:
“祖宗保佑,但愿他真的能靠谱一回吧。”
她起身,依言将那破旧的木门闩得死死的,又走到屋后,看着那几口布满污垢的水缸。
认命地挽起袖子,开始打水清洗。
虽然不知林澈要这些破玩意儿有何用,但眼下,除了相信他,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而此刻的林澈,揣着那烫手山芋般的一百二十文巨款,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
夜市刚刚开张,各色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叫卖声,形成一股浓郁的市井气息。
若没有绝对把握,林澈又怎敢定下七日之约。
只是此刻的他倒是有些犯难了,只因市场上的苞米与他预估价格相差太大。
一百二十文只能买十几斤苞谷,经过蒸馏最多能出一两斤酒....
这让信心百倍的林澈一下子浇了盆凉水。
时间紧任务重,上哪去搞苞米或者起始资金呢?
边走边想,直至一处宏伟的建筑下。
抬头一看,只见一座气派的三层朱红色楼宇临水而建。
三面环着碧波,雕梁画栋,在这京城繁华之地,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烧钱……哦不,是个文人雅集的好去处。
据说掌柜的极好诗词,只要作出好诗便能免费吃住!
可林澈此时满脑子都是搞钱,自然不会去这地方消遣。
摇摇头,便要离开。
却见从里面并肩走出三人。
为首一人,看年纪约莫四五十岁,身着暗纹锦袍,腰束玉带,面容冷傲,虽未言语,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显然非富即贵。
他身后跟着两人,左边一个满脸虬髯,身材魁梧壮硕,豹头环眼,一脸凶悍之气。
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右边一个则面白无须,眼神灵动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只是神态间总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阴柔之气。
那锦袍中年人此时正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叹息道:
“又白跑一趟,满耳尽是陈词滥调,连一首能入眼的诗作都无,尽是些混吃混喝,沽名钓誉之徒。”
那白面无须的随从立刻接口,声音略微有些尖细,安慰道:
“老爷莫要动气,好的诗词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物……咱们改日再来瞧瞧便是。”
“若有好诗词奴婢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您买来!”
林澈在一旁听得真切,再看这三人的打扮气度。
尤其是中间那位“老爷”,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差钱”三个大字,顿时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潜在金主吗?
机不可失!
就在与三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澈猛地停下脚步。
朝着三人背影,像模像样地拱手作了一个揖道:
“三位,请留步!”
三人闻声,脚步一顿,齐齐转过身来。
那魁梧大汉与白面随从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上前半步,将锦袍中年人护在了身后,目光锐利地钉在林澈身上。
林澈被那二人看得有些发毛,连忙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
“别紧张,别紧张!”
“在下绝非歹人,就是……就是想问问,三位来这梨花会馆,可是为了寻觅几首能入眼的诗词?”
三人目光在林澈身上来回扫视。
见他身形修长,身上的衣衫华贵,不像读书人倒像是富家浪荡子。
那锦袍中年人打量林澈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
“难不成你有诗词要卖?”
“若是剽窃所得,我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