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程德、程飞给夏华的印象十分良好,所谓相由心生,程家兄弟俩都长得温润如玉,谈吐虚怀若谷,待人接物时谦和有素养,完全不似“正常的富二代”那么骄横跋扈或傲慢自大。
程老爷子已经快七十了,程德、程飞都很年轻,但却是程家的长子、次子,因为他们俩上面的好几个哥哥不是幼年夭折就是英年早逝了,丧子次数快赶得上《审死官》里宋世杰的程老爷子痛定思痛,在程德、程飞出生后坚持不懈地拿出大笔的银子做好事积德行善,这才有了“程大善人”和程家誉满扬州的美名。
夏华卖给程家的金点子是“建材神器”:水泥。
水泥的制作方法和过程要比肥皂、蜂窝煤复杂一些,好在夏华记得,主要原料是石灰石,还要加入一些粘土、煤以及少量的铁矿石,先打碎磨粉混合,再放入窑内经上千度高温煅烧,接下来往产生的熟料里掺加石膏,再研磨成细粉,就是水泥了,最后的这个步骤在后世是用大型机械完成的,在古代可用水力设备代替。
水泥的价值是无需多言的,光是在军事上就意义非凡,古人修建城墙粘合砖石用的浆汁叫三合土,是用黄土浆、河砂、石灰以及糯米汁混合成一定比例制成的,有时还要加入大量黄糖、蛋清、红豆等物制成粘合剂,如此,修建成的城墙才会坚固耐用,但成本之高昂堪称暴殄天物,糯米、黄糖、蛋清、红豆都是珍贵的食物,却要充当建材,耗费之大,可想而知。
有了水泥,这个大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就算这个时代的社会生产力和科技水平都很落后,水泥产量跟后世相比是望尘莫及的,但也会比三合土便宜得多,而且在建筑性能上更胜一筹。
在见识了夏华先前抽空手工做出的少量水泥样品后,程德、程飞都对夏华惊为天人:“夏公子,你真是奇才呀!”两人的感叹词跟汪书沐的一模一样。
考虑到程家品行端正、善举累累,而且银子也没有黄家、汪家、郑家那么多,夏华特地把制作水泥的“秘方”打了五折,只收了程家五十万两银子。
做完这笔大生意,对夏华佩服无比的程德、程飞邀请夏华再坐一会儿,夏华当然没拒绝,然后在接下来的闲谈中“不经意”地聊起此时的天下大势。
一提到这茬,程德和程飞当即都激动起来,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怒气冲冲。
“光是一个流寇,就颠覆了我大明二百七十余年的社稷基业,如今,鞑虏又全面入关了,局势可真是雪上加霜啊!”程德长叹一声,“从北方来的消息说,辽东总兵吴三桂率部叛明降清,还联合清军在山海关一片石大败李自成的顺军,李寇被迫退出京师,狼狈西逃,京师现已被满洲人窃据了。
满洲鞑虏向来狼子野心又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加之食髓知味、得陇望蜀,岂会满足于只侵占京师一隅之地?接下来,他们必会一边穷追猛打李寇,一边趁机鲸吞虎噬我汉家山河。照此下去,我大明真的危矣!我汉家真的危矣!”
程飞恨恨不已:“当年赵宋被金人大举南侵,丢失中原的半壁江山,退到江南苟延残喘、偏安一隅,如今的形势与此何其相似!莫非我大明要跟那弱宋一样不成?最可虑和可恨的是,国家倒悬在即,那些手握兵马的大将竟个个只顾着拥兵自重、保存实力、谋取私利,眼看着大好山河接连沦丧、亿万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却视而不见,当真是可耻至极!”
夏华听得心头欣喜不已,毫无疑问,这程德和程飞都是心系天下、胸怀苍生的大好男儿。
程飞越说越愤慨:“要不是老头子死不同意,我早就投笔从戎、上阵杀敌、精忠报国了!”
程德苦笑道:“天下大势犹如江河奔腾、洪流倾泻,你我都只是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只能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又能做些什么呢?能在这个乱世中侥幸地保住自己、保住家小,就够了!”
“程德兄此言未免悲观了。”夏华笑着开口,“诚然,一人之力是微不足道的,但若能万众齐心,便可改天换地、逆转乾坤!”
程德再度苦笑道:“万众齐心?谈何容易!”
“这世上有多少大事是容易的?”夏华呵呵笑道,“干大事,还有谁比太祖高皇帝更难?他老人家出身贫寒微末至极,开局一个碗,却打拼出万里江山的大明王朝,我等虽万万不敢跟他老人家相提并论,但他老人家的那种穷且益坚、顽强不屈、奋斗不息的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吗?”
“说得好!”程飞听得忍不住喝彩。
程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心神一动,看着夏华:“夏公子你莫非...”
夏华敛容正色地点点头:“实不相瞒...”他把他上午对汪书沐说过的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听完夏华的“宏图大计”构想,程德深感敬慕:“夏公子如此雄心壮志,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程飞听得一跃而起,眼神炽热如火:“夏公子!我跟你干!”
“飞弟!”程德拉住激动得有点过头的程飞,“爹不会同意的。”
“爹不同意我也心意已决!”程飞急躁道,“家业生意什么的有大哥你打理操办就行了,没必要把我也束缚在家!男儿大丈夫,就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轰轰烈烈一场才不枉来这人间一趟!”
“你...唉!”程德一脸的无奈。
夏华笑道:“程飞兄,你和尊兄在府中也能极大地帮到我的。”
“哦?怎么帮?”程飞急切地问道,程德也肃然聆听。
“我要买东西,买很多种类的大宗的物资。”夏华郑重其事地道,“我手里已经有很多银子了,但怎么把它们变成我急需的物资,缺少门路呀,你们程家既是扬州的巨商,生意场上的门路和朋友必定很多,不是吗?”
“对啊!”程飞感到思路拨云见日,程德问道,“夏公子,你需要什么物资?”
“当然是军队的根本。”夏华从容不迫地道,“粮食、兵器、军械、盔甲、马匹、火药、铁料、燃料、衣被布帛、药品...越多越好!”
“没问题!”程德当即点头,“我们完全可以帮你大量采购和运输。”
“请放心,钱我会一文不少地照付的,你们按市场价跟我收费就行。”夏华补充道,“这样一来,你们程家也能挣一笔,不会白帮忙,咱们双方各得所需、互利双赢。”
“夏公子此举乃为国为民的大义正事,我程家岂能赚这个钱?”程德真诚地道,“最多只向你收取适当的成本费用,这样,我在老爷子和家里的几个长辈那边才好交代。”
“多谢了!”夏华没有客气谦让,“请你们放心,不久的以后,你们程家定会得到十倍以上的回报!”
程德凛然道:“只要大明社稷能幽而复明、汉家山河能转危为安,我程家就算倾家荡产,也是值得的!”
夏华心头涌起一股敬意,他接着道:“我现在急需的,除了那些物资,还有最重要的人。你们程家在扬州城外一些地方设立了很多善堂和粥厂,聚拢了数以万计的难民,我希望你们能安排他们一批批地迁到我那里,我供他们吃穿住并从中挑选有一技之长者效力,青中壮年男丁可为兵丁。”
程德道:“这当然也容易,只是,”他郑重而关切地提醒道,“夏公子,你必须小心地、隐蔽地做这件事,私人组建军队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夏华点了点头:“我明白。”
夏华和程德、程飞足足谈了一个下午,双方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和一见如故之意,因为三人有着共同的理想,程德和程飞都爱国、忧国、渴望为国效力,不同之处在于,程德更稳重些,程飞更急躁点。三人一直谈到天黑,夏华才在程德和程飞的挽留中告辞。
离开程家时,夏华是空着手的,他从程家赚到的五十万两银子被他当场转手又给了程德、程飞,托他们帮他采购、运输他急需的物资。程德、程飞向夏华保证“会用这五十万两银子买到市场价一百万两银子的物资”。
回到村里,夏华好事连连,黄家送来第一笔买命钱了,黄金十万多两、白银五十多万两,合计一百六十余万两银子。
“不错!很好!”夏华很满意地对那个负责送钱来的、点头哈腰、心惊胆战的黄家管事赞许道,“黄老爷果然豪气!告诉他,明天继续加油!奥利给!”
顾不上吃晚饭,夏华径直来到放钱的地方,一屋子的金光银光闪闪,堆满了金锭和银锭。
忍住心跳,夏华走上前拿起一个金锭在手上掂量把玩着,金锭反射的金光把他的脸庞和两个瞳仁都映照得黄灿灿的,黄金的这种冷冰冰、沉甸甸、滑润润的手感几乎让他近乎发自本能地想要大笑。
“妈的!有钱真好啊!”夏华仰天长叹,他决定今晚就睡在这里了,并且以后每晚也都睡在这里,虽然他原来的住处有两个完全属于他、可以任他肆意采摘的美娇娘在等着他,但,搂着美女睡觉哪有搂着金子睡觉爽?
夏华在心里算了算:
从汪家弄来一百万两,
从郑家弄来一百万两,
从程家弄来五十万两,但已经花了;
从黄家弄来一百六十余万两,后面还有近一百四十万两。
满打满算,夏华从扬州四大家族身上一共弄到了五百五十万两。
“万事没钱难,有了这么多钱,正事就可以正式开始了!”躺在钱堆里,夏华满怀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