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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5

作者:积雪三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太弱了


    线条勾勒, 墨水晕染。


    额间的发丝落在他的眉眼间上微挑,弧度宛如弯月,衬着皙白细雪的肤。


    余祈停笔。


    被褥仔细搭在他的身上, 眉眼间霜雪的清冷之意被温柔青翠的黛色替代, 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 遮掩这些时日的疲惫倦意。


    的确是累坏他了。


    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要去绣盖头,还是用的最繁琐的双面绣艺, 能看出来他在此事上的在意。


    画上的人眸子合拢,只露出安稳平和的睡颜,窗的梅花落了几片在他发间,而他依旧垂着眼睫, 面容全然放松。


    余祈走近关上窗户,她再次看了眼底下人的面容, 不明白为什么使用情感过滤网会对小花魁有作用,可现在都已经把人拐回家了, 不负责就太不像话了。


    况且, 情感过滤网也没有什么大作用,她还是喜欢小花魁的。


    那就不用再考虑这个。


    余祈想明白,便在边上等着小花魁醒来, 她的视线落在小花魁脸上停了片刻, 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转而靠着软榻也跟着休息会。


    不知何时握住了对方的指尖,余祈意识清醒时只觉得自己的手都不听使唤,手臂被压得酸痛。


    “醒了?”美人指尖收拢, 他坐直了身子,转过来脸指了指画卷, “妻主可是画好了?”


    一提到画,余祈连忙起身,跑到画板前取下来画,递给小花魁:“你快看看。”


    她没忍住去看小花魁的表情,还揉了揉自己接近僵直发麻的手臂。


    “柔密疏简,京城兰城都未曾见过这样的画技。”美人润泽瑰色的唇瓣轻启,“妻主可否将这幅画赠给知锦?”


    他指尖压在画质的底部,跃出纸面的墨色倒是也被小心翼翼地兼顾着。


    余祈没想到小花魁会这么喜欢。


    她点头:“你喜欢的话,就是你的了。”


    原本说给他画画,也是想让小花魁能够借机休息会,而不是真的要做什么,所以即便把画给了小花魁也没什么关系。


    从偏房里起来,美人重新整理了下衣裳,这才拉着人一同在雪色里漫步。


    没有提及要绣盖头的事情。


    他不提,余祈当然也不提,毕竟让人受累完全就不是一个好妻主的做法。


    只可惜这抹雪色融化了大片,只有那种着梅花树的地方还堆积着雪。


    余祈拉着小花魁,她默不作声地跟着人一同入了后院的库房,里面大多堆积着她之前送给小花魁的东西。


    下至金银,上至各种稀罕的奇珍异宝,有些东西就连余祈都有些没有印象,可身侧的人似乎都清楚地知道来处。


    他随手拿起一支垂着珠串的簪子:“这是妻主见我的第二日,便送来的。”


    余祈生怕小花魁考她问题。


    真要问她是哪日买的,恐怕答不上来。


    她捣蒜般地点头,弯眸笑了笑,“之前的还有很多放在兰城里,你若是记挂,我们再买新的。”


    “妻主那个时候,有喜欢过我吗?”


    美人的话出乎意料,他的视线并未看向余祈,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不管如何,当初是我算计了妻主,借妻主离开花楼。”


    “是我一直以来对不起妻主。”


    水润的唇瓣抿起,他的眉睫低垂,他坦诚地说完所有,却愈发觉得自己卑劣,凭借对方的纵容,哪怕自己摊开以往的不堪也知道会被温和对待。


    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少女听完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大概是她早就知道他所有的算计。


    但她远比谢知锦想的还要更温和。


    “确实是天大的罪过。”少女唇瓣溢出来笑意,眉眼弯弯,轻易地拉近距离,与他唇齿相依,“惩罚你。”


    轻描淡写地略过此事。


    余祈被他的指尖勾着,正心猿意马,听了这样类似“投诚”的话,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小花魁说与不说,她的感情都不会有特殊的变化。


    就算小花魁是被派来的刺客,她大概也会对这种美人计上当,然后再把人哄骗到自己的阵营里。


    “怎么,还觉得不够?”她干脆利落地捧着小花魁的脸再胡乱亲几下,试图让对方的思维都注意到面颊上的接触。


    果然,在外面亲近的美人瞬间耳垂红透。


    他被动应下来亲近的触碰,抬眸看了眼周围的场景,面色稍微有些为难:“妻主在外如此,不太适宜,恐怕有些许离经叛道。”


    “所以才说是惩罚。”余祈自圆其说。


    她可是还记得小花魁第一次在马车上亲她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的茫然无措,轻而易举的就被小花魁吸引,连床榻都任由他上来也不计较。


    她真是太经不住诱惑了。


    余祈重新拉着人回了主屋,指尖的触感温热,大概是一直被她握在手心暖着。


    回到床榻的小花魁收好画纸,再次拿起他那红盖头绣着最后一部分的工艺。


    余祈也不好再打搅他,便拿出吕易之标注的书出来看,都是一些让她挑选瓷偶模样或者来历的问题。


    京城的生意好做,因为余祈直接脱手扔给吕易之,对方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将酒楼开得更大。


    想起来三位皇女的争斗,以及势必会掺一脚的齐时泽,余祈又给吕易之重新标注另外再开新的铺子,最好是和齐时泽没有牵连的。


    省得齐时泽一倒,连累了她的铺子。


    她是来养老的,才不是来当冤种给别人铺路打工的,对齐时泽的宏图壮志,她只能说任重道远,更何况齐时泽现在完全有被同化的迹象。


    余祈不打算再去掺一脚,毕竟小花魁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风临国已经大赦天下,她也就能够拿到了婚契。


    “小姐,南公子求见。”衔玉几息之间就停在主屋外,递交消息。


    对南止的称呼已经变得生疏。


    约莫是前几日绑架小姐的仇,她一直记在心里,甚至刚才在外面她还和对方交过手。


    等余祈出去时,就见到浑身布满血迹的少年,她往后看向衔玉。


    衔玉瘪嘴:“小姐,是他太弱了。”


    对方受了重伤,衔玉觉得胜之不武才没有再打下去,就只是过了几招,明明就没有做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情?”余祈看向他身后的一众公子,忍不住扶额,“拜托,你拖家带口带到我这,算怎么回事?”


    一堆人大包小包,瞧着像是要找地方住的样子,实在不能怪她多想。


    “收留他们。”南止言辞简短,他重新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只要给口吃的就好,我会帮你处理好二皇女的事情,不会让她打搅你的婚事。”


    第92章  大婚


    后面的公子里正巧有那八位被系统认可的。


    余祈翻看南止递过来的册子, 看完这些人的生平:“好。”


    意料之外的答案,就连南止都感到不可思议,他错愕了几下, 将原本要恳求的话咽下, 变成干巴巴的一句谢谢。


    余祈完全是看神豪系统给的报酬高。


    这八位公子的返利都是一比一, 几乎是闭着眼睛她就能挣钱的项目,自然是想要投的。


    “不过我不一定能将他们留下来。”


    余祈耸肩,让他们先进来坐坐, 随后就去了主屋和小花魁说明此事,得了应允才将人收下,还不忘告诉南止:“这些是你送过来的,与你的那些事情若是有牵扯, 我是不会管的。”


    纯粹是在利益面前,她会选择利益而已。


    “对了, 记得和他们说,以后都要听我的, 若是不能, 就不必待了。”余祈摆手赶人,“那就都走吧,让他们去找吕易之安排个好住处。”


    一群人得了南止的示意方才离开, 余祈也懒得去管南止答应的话, 让他也跟着一起出去。


    神清气爽。


    等她和小花魁大婚,就直接回兰城,只是这二皇女需要再处理一下,免得夜长梦多。


    余祈沐浴一番后才回了主屋。


    衣袍落地, 她往上扯了扯,随即坐在美人身侧, 颇有些无趣地抓着边上的丝线玩。


    小花魁眼里只有刺绣,余祈默默叹气。


    等他收尾,刺绣上的鸳鸯栩栩如生,左上角还勾着几朵绽开的昙花,哪怕是背面也是极其好看的。


    美人终于将盖头放下,他收好针线,又瞧见少女好奇的模样,便把东西递到她的手里。


    余祈指尖滑过这金丝凸起的线条,道:“你会的真多,几日绣好,是不是累坏了?”


    工整仔细地将红盖头收了起来,毕竟是小花魁亲手绣好的,费了不少功夫。


    “妻主言重了,是分内之事,理应早些做好。”


    美人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眉目间不经意流露出温和的情绪,他低头看了眼少女的裙摆:“夜里凉,妻主多穿些才是。”


    说着便将人拉到了床榻边,直至白皙的小腿被被褥遮掩完全,他方才松开手。


    “你也来休息。”余祈把人拉了上来,对方发丝微凉贴在她的脸侧,梳洗的香气溢满在怀抱里,“一个人去洗了?”


    衣裳褶皱地被压着,余祈好心情地摸平整,滑过他的脊背:“下次叫我陪你一起。”


    她倒是对小花魁注意的精细,比之前还要更贴心仔细些,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地步。


    此时抱着人也没有再多的动作,余祈干脆拉着人躺在床榻上,想起来什么:“竺毓世女已经得了应允,能在京城再待上些时日,你这几日可要再去见她?”


    美人垂眸:“不必,我不打算回竺毓,与她们往后也就不会有什么关系。”


    “好,不过我们的婚帖可要给她?”


    “妻主不介意她的身份,便可以。”美人在她怀里侧身,正对着少女的脸,眼眸里祥和平静,“妻主以为呢?”


    “那就给她。”


    那日瞧见小花魁和世女的接触,看起来也没有太差,理应将人请来见证婚事的。


    ——


    大婚当日,喧闹无比。


    十里红妆,聘礼从街头摆到街尾,沿路抛洒花瓣,满城的百姓从中拾起金叶子,处处都有贺喜声。轿子里的人凤冠霞帔,婚衣上的金线昳丽,红绸绣工精美。


    拜了堂,入了洞房。


    无人干扰婚事,就连闹洞房的步骤都被余祈二话不说地撤除,她进了满是喜庆的屋子,拿起玉如意挑开红色盖头。


    红绸随着动作被掀开。


    衣袍上的丝线韶光流转,口脂抿唇,水润娇嫩,面容也精致,白皙的额间落了花钿,将出尘脱俗的脸衬得明媚清贵。


    美人眼眸的清冷杂糅着温润,鬓发乌黑如漆,面颊覆了薄薄的脂粉,引他入了凡尘,如明珠生晕,让余祈再一次的恍惚起来。


    有小花魁在眼前,所有的关注点就全落在他身上了,总之余祈是扛不住这种美色的。


    “妻主?”美人轻声唤她。


    唇齿吐出的字眼清晰,又是在这样的情境中,不免让余祈记起来在花楼见到的第一面。


    隔着红纱,美人疏离客套,如今真将人娶回家中,倒真是让她觉得不太真切。


    余祈觉得拱了白菜,心情极好。


    她的眸子弯了弯,视线却不带一点污秽之意,清亮干净:“这下,总该信我说的话了?”


    “答应你的事情,会努力做到的。”


    余祈指尖扣住他的下巴,把人按着浅尝即止,甚至于顺着他的领口将衣裳拉下了些。


    美人唇瓣的胭脂晕开,领口也微口,露出更里侧一点点的瓷白,立体精致的锁骨被看了大半。


    他似乎并不在意,任由对方如何对待。


    美人修长皙白的指尖染着暖意的昏黄光线落在自己的领口,顺着边缘接下腰间的系带,随后露出大片的瓷白。


    余祈记起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收敛了些,将他发上的贵重饰品取下,又解开了被缠绕绑紧的发丝。


    墨色的发丝柔软,随着她轻柔的动作倾泄。


    美人扯散了她的衣裳,微凉的指尖贴着腰线往下,仅仅是再普通不过的触碰,便能让人知晓他的意思。


    余祈摇头,压住他的手,试图让小花魁清醒一点,毕竟他现在的身子实在不适合乱来。


    “知锦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还望妻主成全。”美人字眼认真,唇瓣的热气落在她的耳侧,又软又凉的气息擦过,弄得余祈一时半会都无法专注。


    余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颇有些无奈,将他的手从衣袍里拿出来:“你现在的情况,由不得胡闹。”


    小花魁居然会说以身相许这种话。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说重话,余祈只能把人抱着,意图让对方自己能够想清楚。


    但很明显这是行不通的。


    小花魁似乎咬定今晚要亲近,无论说什么好话他都能堵回来,甚至搬出来大婚之夜不亲近,往后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话来。


    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


    府邸上下,哪里有人敢对他指指点点。


    余祈被他闹得没了脾气,只能顺了他的意思,但动作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他一下子哪里又不舒服。


    骨节分明的手背被他咬出明显的牙印。


    余祈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不由劝他:“要不今晚就算了?”


    “不好。”美人唇瓣抿起,面上的春色映人,眸中水意盈盈,连气息都没办法压抑,却在听了余祈的话露出难受的表情。


    第93章  回忆


    滴答。


    水滴落的声音不断传来。


    现代化老旧不堪的设施, 生锈的铁窗,堆积的瓶罐纸板几乎要铺满整个昏暗的走廊。


    水流声并未停止,空气中弥漫的气味闻起来并不好受, 但洗手台边的女孩却习以为常, 她关掉水龙头后穿过杂乱不堪的走廊。


    好在她的身型瘦小, 在狭窄的缝隙中也能穿梭自由。


    只是这忽明忽暗的光亮映照在女孩惨白的脸上,上面有道血腥的红色疤痕,血肉鲜红, 她穿着一身漆黑的外袍,无疑不让人怀疑这里是恐怖剧本的拍摄场地。


    远处的孩童朝女孩招手,指了指才建好没多久的秋千。


    上面的红漆才干没多久。


    女孩定神,神情里带着麻木和茫然, 不像是普通六岁孩子的神态。


    “南止,谢谢你。”女孩低声道谢, 没过多久便坐在了秋千上,她等了一会才开口:“你的爸爸妈妈来接你了, 不打算和她们走吗?”


    “小祈,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南止在她身后推着秋千,低奢的穿着和这破败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的脸颊也没有骇人的伤口,反而白净的反光, 在月色下不管怎么看都是位锦衣玉食的小少爷。


    与秋千上的少女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我会说服爸爸妈妈接你一起走的, 你等我。”南止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目光却虔诚了不少,“如果我没有做到,那就让月亮割掉我的耳朵。”


    少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久违地露出来一个笑。


    哪怕只是五岁的小孩,他也遵守了承诺。


    孤儿院的人像是终于脱手了一件麻烦事, 对她言辞都要比以往宽和。


    “好了,余祈,你总算不是多余的了,希望你以后能不被赶回来。”院长是这样说的。


    余祈年纪小,但也听懂了院长的话。


    她默不作声地跟着南止的家人一同离开了,但她脸上血淋淋的伤口实在触目惊心。


    南父不太满意,在阁楼下与南母起了争执:“要养她到多久?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宠物,不能让南止再这样胡闹下去了。”


    “可我们已经收留了她,她这么小,在外面会饿死的。”南母面露心软。


    “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一天到晚围着那丑八怪转,连课都不肯去上。”


    阁楼下又有东西摔落地面的声音,争执的声音方才停止。


    女孩坐在阁楼里的床铺上,最后听从南母委婉的要求去了乡下生活。


    她没有可选择的余地,因此对上南止的愤怒和不理解,也只能说自己更喜欢安静。


    南止大概是生了她的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后面倒是在线上间断地联络着,直到她的高考后去到A市上大学才重新见面。


    再往后的记忆戛然而止。


    余祈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被忘记了,总之她对上辈子的那些事情隐约觉得模糊。


    或许是原主的记忆干扰了她。


    余祈从梦里醒来,一时也不知怎么突然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她并未多想,毕竟现在已经身处异世界,再怎么想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余祈看向一边还躺着的小花魁。


    美人睡得舒坦,眉目间安稳平和,只是一身的痕迹难掩昨晚闹的厉害。


    屋内的烛火早就燃尽,余祈轻手轻脚地穿戴好衣物从红木的床榻下来,不经意间还卷落榻上部分漏网之鱼,红枣核桃等东西直接滚落在地。


    好在床榻上的美人昨晚被折腾得厉害,这动静不足以惊扰他醒来。


    余祈踏上石阶,上了亭子。


    随处寻了个位置拿出白纸随意勾勒着什么。


    在府里已经无法无天的狸花一个冲刺,直接将桌上的纸张全部撞到地面,哗啦啦落了一地。


    狸花圆滚滚的大眼睛转了转,试图寻求余祈身后人的帮助,爪子扒拉着少女的衣角。


    再次提溜起来后颈,余祈惊讶狸花长得快,小猫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瑟瑟发抖了,反而朝她张牙舞爪。


    “小姐。”刚收拾好一地狼藉的衔玉不由上前伸手,一脸歉意,“不小心让她乱跑出来了。”


    余祈将猫还给她,指尖挠了挠猫的颈部毛发后收回:“没关系,她想去哪就去哪。”


    她转而重新坐回椅子,翻开沾染水迹的纸张也并未动怒,只是开口问衔玉:“吕易之安排好那些人的住处了?”


    “已经安排好了。”


    衔玉赶忙将手上的猫递给雾水,随后将整理好的信纸递交给余祈。


    信纸上的东西被余祈一目十行地看完,她恍然大悟:“原来陆识遥没死,也难怪我去了边关后一直联系不上秘阁的信鸽。”


    秘阁是黑市里传递情报消息的地方。


    原先陆识遥传出死讯,余祈与他交往密切,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位置,这才对京城皇女之间的争斗这么清楚。


    “既然他回来了,位置就还给他吧。”


    余祈不太在意秘阁的存在,她将那纸张随意扔在炭火里,随即继续看向自己画好的纸张,墨水点染,“这些公子住在我这里,理应交些金银。”


    她弯眸笑了笑,然后制定了关于这些公子的去处安排,因为律法的缘故,男子不可抛头露面,余祈便打算让这些人做些别的。


    总不能真的白让她养着。


    “好的小姐,待会我会去酒楼与他们说清楚,可还有其余的吩咐?”


    余祈想了想:“先看看他们会什么,会书画的便卖字画,会刺绣的就买绣品,总能寻一个挣来金银的机会。”


    “至于什么都不会的,就让会的那些公子教导,总不能真的在我这什么都不做。”


    南止把人交给她,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安危,避开和他的联系,省得被一同报复。


    ——


    酒楼里专门被隔出来一层楼让这些公子住下,他们聚集在厢房里商讨接下来的安排,对新发放的规矩不太理解。


    “南大人自身难保,将我们托付给旁人,若什么都不做,实在是过意不去。”月公子率先开口,他将纸张推到众人面前说清楚利害。


    “可是公子,我们原先都是替南大人处理公务账册,刺绣书画换来的银钱并不够支撑我们的日常开支,更不用说还要交付给余小姐每月的食宿费用。”


    人群中向来安静的画公子指着其中一条开口问道:“这半价心愿劵是为何物?”


    “上面不是写了吗?你想买的物件,只需要一半的价钱就能得到,并且没有限制,只是一个月才会采买一次。”


    第94章  主君


    “什么都可以买?”画公子凝神思考。


    “好像是的。”另一位公子接话, 指着最下面一条说:“店铺屋宅都可以购置,如果愿意效忠余小姐的话,只需要三成。”


    “三成?”


    那岂不是他们也能有属于自己的住处?


    “看来余小姐对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留下我们也是看着南大人的面子, 只是这也太破费了。”


    雪公子不再转他的折扇, 他用扇子抵住旁边粘人的花公子,将人推远些:“也就不用担心余小姐半夜来找你了,小花。”


    花公子被这样称呼, 不免瞪他:“难道你不怕吗?虽然余小姐生得好看,可是要我做外室,还不如孤寡一辈子。”


    “这种话,你也敢说。”雪公子无奈扶额。


    茶水被斟满, 满屋的莺莺燕燕传着那纸张,皆过目后才开始议论纷纷, 大多的公子都是站着,有名号的八位公子聚在中央的椅凳上坐着。


    至于空出来的几张椅子, 却是没有人敢去坐。


    门被拉开, 衔玉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为首的雪公子道:“可考虑清楚了,若是觉得不好, 那各位就请回吧。”


    跟在衔玉身后的是揽星, 她在身后探出来一个脑袋,看清楚里面人的样貌,不由啧啧称奇。


    衔玉没管她,耐心等着雪公子的回话。


    “自然是可以, 只是需要与余小姐商议些别的事情。”雪公子起身,将折扇放在腰间, 随后停在衔玉面前,“还请为我通传一二。”


    “小姐在酒楼里,若是你要见,就跟我来吧。”衔玉扯了扯被美色晃晕的揽星,领着人一同下了楼,进了最里间的天字号。


    沿路转角利落,酒楼最右侧倒是空置了好大一片地,隔着木制的旋转楼梯也能敲清楚底下成群的人,是取用瓷偶和玉刻的位置。


    雪公子跟着往下,没有佩戴面纱,他在花楼里已经习以为常,所以瞧见戴着面纱的公子只觉得相隔甚远。


    像是两个地界的人,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楼梯,而是泾渭分明的阶层礼法。


    天字号里。


    一桌的酒菜被消灭了大半,余祈挑完长刺,将鱼肉放置在身侧人的碗里,“果然应该出来散散心,你的胃口都好许多了。”


    至于酸辣的食材,小花魁好像都不喜欢,饭桌上那几道菜也只有余祈碰过。


    他的饮食极其简单。


    总之太过于奢靡的菜式,他很少分出过眼神。


    “妻主已经用好了?”美人垂眸扫视了眼自己堆积满成一座山的瓷碗,“可我好像还有许多。”


    “没事,不着急。”余祈笑笑。


    小花魁这些日子养得不错,比以往都要放松,在府里上下都有了闲心去打理琐事,俨然已经是主君的做派。


    不过他确实是主君的身份。


    “你方才说,让南止的那些人去管账目,是什么缘故?”余祈等他咽下一口饭菜才开口问。


    美人停下筷子,眉目清冷:“南公子擅算术,这些人都是清倌,平日里却不怎么见客,知锦猜测他们私下会替南公子处理些账册。”


    余祈明白小花魁说的八九不离十,但她还是有些顾虑:“他们毕竟不是自己人,去管账册恐怕以后会有些龃龉之事。”


    “但若是做些刺绣手艺,他们心底难免会不痛快,生出些事端。”


    她又说道:“不过也可以先试试。”


    余祈决定用给小花魁买的铺子去试试看,总之风险绝对不能让自己承担。


    说曹操曹操到,屋外已经有人禀告。


    第95章  薄如轻纱


    余祈看向小花魁, 见他并不介意便让人直接进来了,她看了眼饭菜:“不是饿了?再放会就要冷了。”


    美人微微一愣,听话地继续拿起碗筷。


    门推开, 起先见到的就是雪公子一身的广袖流云裙摆, 鹅黄色的衣裳上有几处白绒点缀。


    裙摆越过门槛, 雪公子的全貌就出来了。


    腰缠玉带,玉树临风,也看不出来是花楼的公子, 肩侧的白绒随着他的动作被风扬起,连这一丝的绒毛都连带着变得精致好看。


    “见过余大人。”雪公子敛眉。


    余祈倒是反应平平,或许是见过一面的缘故,她抬手免了他客套地行礼, 问道:“是要说什么?”


    “事关劵纸一事。”


    “有什么问题?”余祈给人赐座,语气平和。


    看不出来有什么架子, 余三小姐的琐事他们略知一二,可真要说熟识, 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雪折也只能先行观察。


    少女身侧的公子仿佛没听见他们的交谈, 旁若无人地用着膳食,雪折暗自心惊这人受宠的程度,他屏气凝神思考了一会后才开口:“想问大人, 采买后的屋宅落的会是谁的名字?”


    “自然是你们的。”余祈漫不经心地回答。


    然后果然听见这人谈及现银和管理账册的主意, 好像一接触账册的相关事宜,他的话都变多了,侃侃而谈好一会才回神。


    少女面色并未改变,雪折心下稍安。


    因为男子涉及商铺是不被准允的, 若是对方不同意他也想好了被针对的可能。


    余祈听完他说的话,自是批准了。


    小花魁的铺子给他们管, 如果砸了,再重新给小花魁买新的就是了,但是绝对不能碰自己的铺子,不然赔了她又要重头再赚。


    并非是一定要和小花魁分得仔细,只是她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没什么别的事情,就回去吧。”余祈轻声说完,便干脆地收回了视线。


    身侧的美人也解决完吃食,少女的帕子刚抬起,美人便靠了过来,唇角被擦拭干净。


    所有人似乎都习以为常,只有还未离开的雪折垂了眸不敢再抬头,他连忙转身离开了,这次是由揽星走在前头。


    “雪公子小心些,我保管带你走回去。”


    “好,我知道了。”雪折下意识礼貌地笑,他攀谈道:“方才屋内的那位公子可是大人的夫郎?”


    “嗯嗯。”揽星猛点头,“是主君大人,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一句,只要不招惹主君大人就不会有事。”


    揽星将人安然无恙地送了回去。


    这才回去给余祈禀告,听闻只是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余祈稍微思索了下:“派人保护着他们的安全,若是他们和南止碰面,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的小姐。”揽星拱手下去了。


    全程谢知锦都在场,但这些时日他常被余祈带在身侧,所以哪怕是再隐秘的事情,底下人也会面不改色地说完。


    “妻主不怕我会为竺毓做事?”


    余祈才带着人坐上马车,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她耸了耸肩:“如果是这样,那算我活该。”


    毕竟是她准许小花魁在身边陪着的。


    “不过我没做过对不起知锦的事情,知锦是因为受人胁迫才这样做?”


    美人抿住润泽的唇瓣,眉眼间的黛色遮掩不住,他指尖勾着人轻声说着:“即便受人胁迫,也不会这样做,是妻主对我未免太放心了些。”


    “不放心你放心谁?”余祈屈起指尖敲了敲他的额头,“受人胁迫,先保证你的自身安全,说些我的事情也没关系。”


    若是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至于宠溺到这种地步,让他接触的秘密不仅涉及黑市,还有很多官场的事情。


    以前他有意避开,余祈也不会强制他听。


    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需要陪同,所以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少女生怕他脱离了视线有了危险。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府邸。


    寻常人家若是夫郎有孕,大多是安置在屋子里避免出现意外,像他这种常出门透气的也是少见,更别说次次都有妻主陪同。


    锦绣的鞋平整落在地面。


    四处都有开春的树苗摇晃枝叶,空气也变得清新许多,枝头还有鸟雀啼叫声。院落里的花草摆了一地,等过段日子就会全部转移到后院空置的地方栽种。


    是余祈准备弄一个小型的后花园给小花魁逛着玩的,反正后院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发挥点用处,不然杂草横生养出蛇虫。


    只是搬来花草,总不免磕磕碰碰。


    转角的瓷瓶碎了一地,还正巧被刚回来的主家瞧见,院子里顿时跪倒了一片。


    余祈指尖还握着小花魁的手,瞧见这样的情形也没有大的反应:“都起来吧。”


    “等会收拾一下就好了,别跪着,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她温和地跟摔碎了瓷瓶的下人这样说完。


    价值连城的瓷瓶就这样碎了一地,可主人却毫不在意,仿佛碎的只是一个瓷碗。倒是对下人的伤更为关注。


    余祈只当是个小插曲,拉着小花魁进了主屋,让他坐在床榻上歇息:“方才没有被吓到吧?”


    美人轻轻摇头。


    阳光从半斜支开的窗口投射进来,外面倒是安静,在主屋附近除了她们几乎没有别人。


    不仅是谢知锦喜静,余祈也不太喜欢人来人往的热闹。


    “当初碎了物件,妻主不是很生气吗?”美人不经意地提起来这件事情,仿佛当初对方严肃的表情刻入心底。


    大概是少女时常温和,几乎不会动怒,他这才对之前严肃的神情记得格外清楚。


    余祈思索了下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一样的,你那时候被瓷片划伤了。”


    而且那人明显对小花魁有意见,分不清主次,当然要赶出去才行,总不能等人爬她头上了再去罚。


    “早就过去的事情,不用再细想下去。”余祈扯了扯他的脸颊,叹气:“怎么好像从酒楼回来,知锦一路上的心情都变得不太好?”


    “委屈妻主。”美人倾身过来,鬓角漆黑如漆,发丝盘绕起,饰品清脆地发出碰撞声,覆在她的唇角,唇瓣微软,清幽的气息钻入唇齿之间。


    余祈摸不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送上门的亲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段时日不能侍奉左右,实在是委屈妻主。”


    美人的睫毛轻覆起,唇齿的温热亲昵,他的呼吸变得困难,却还是溢出来完整的话。


    余祈刚想回话,又被对方贴住唇瓣。


    她回过神,摸着小花魁的腰间,抵着他的唇齿温和地贴过每一个角落,让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不委屈,再说了,你夜里不是都在我身边吗?”


    话音刚落,余祈意识到小花魁说的好像要更深层,她舔了舔唇,退出了点距离,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明明小花魁更需要亲近,也许是药效没有解除干净,对待接触之事他明显要更热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她的指尖扶着腰才能入睡。


    总之夜里一定是要抱着彼此的。


    好像一旦分开就没有安全感一般,但余祈次次满足他下意识的举动,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渴求有多严重。


    “好了,这样就足够了。”余祈满含笑意,她指尖擦了擦美人唇角的水渍,“知锦心情不好,就是在想这个?”


    “很重要的。”美人颔首,谈及这个虽然有些许为难,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的重要。


    他其实也可以的,只是担心没办法再满足妻主。毕竟目前的身体无法接触太剧烈的事情,所以若是真要纳侍,他也只能希冀着更晚些。


    现在不是能任凭心意行事的时候。


    哪怕妻主准予他妒忌,但他已经是主君,再奢求更多未免太得寸进尺。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意挥霍妻主的欢喜,要以妻主为主,为妻主考虑。


    “今晚侍奉妻主,可好?”


    美人指尖扯着少女的衣角,眉眼里的人夫感不减反增,唇瓣抿紧,似乎是不管如何都要坚持的态度。


    余祈觉得头疼,她得想想理由拒绝。


    谢知锦看出来她眼底的抗拒,知晓对方担心他的状况不适宜床榻之事,咬着唇瓣贴着对方的耳侧小声说着什么。


    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来说,实在是难为情,可若是不说,妻主恐怕不会碰他。


    果然听了小花魁一通话,余祈勉为其难的点头,说道:“没有下次。”


    夜幕降临。


    余祈可是等了许久,翻出来薄如蝉翼的轻纱给小花魁给换好,见他用被褥遮掩,就明白小花魁已经到了极限。


    “妻主,这太薄了。”


    果然,同意了这样的事情,虽然遂愿到了床榻之上,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举动比以往要更大胆些。


    余祈却是摇摇指尖,弯眸笑道:“上次那件,和这件差不了多少,没关系的。”


    “差不多吗?”美人呢喃一句。


    可他还是觉得完全不一样,但妻主不会骗他,或许是许久未曾穿戴成这样,他才会觉得这件太薄了。


    余祈这次确实是哄骗小花魁了。


    这件和他当初穿的那件差异大的不只是一丁点,当初那件好歹是半遮半掩的朦胧,现在这件,说是衣裳都是抬举。


    但是小花魁自己同意的,余祈觉得她只是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轻纱堆积,就算是几层都能瞧见最底下的雪色晶莹,将他的身形勾勒出弧度,锁骨往下的所有都被纱织的布笼罩。


    若隐若现的轻纱,似是一团雾,一吹就散乱开,更多的是美人眉眼的浅黛映着春色,叫人也跟着意识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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