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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积雪三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只谈一个是怎么回事


    临到要分别的时候, 齐时泽在她身后站起来身,压低嗓音道:“我还是有些好奇,你如今是只有一位夫郎?”


    少年秀气的眉紧皱, 他的面上没有涂抹任何胭脂, 只是衣裳上染着些房内的熏香。


    “嗯。”余祈转过头, 奇怪地看了眼他。


    齐时泽怀疑看她:“你不会只打算要一个吧?”


    余祈觉得齐时泽有点奇怪,她本身就不需要太多的情爱伴身,更何况她本身更钟情于和一个人相守, 多了的话大概率要嫌烦了。


    只是在21世界,这种一夫一妻制很寻常,齐时泽难道是不赞同的吗?


    她嗓音平淡:“不可以吗?”


    齐时泽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的视线明显带着不解:“你被规训得太厉害。只谈一个是怎么回事?这种地方对你来说, 谈几个都不违法,律法还推崇多夫。”


    倘若是他落入男子为尊的世界, 肯定是不会只守着一个人,不说万千佳丽, 三妻四妾是肯定的。


    虽然三皇女碰过其余人让他接受无能, 但余祈不一样,齐时泽他对余祈没有感情基础,自然不在乎余祈脚踏几条船。


    他想不通余祈为什么只打算守着一个人, 这里又没有什么事情阻碍她的选择。


    余祈听着齐时泽的话, 莫名有些失笑,她眸子笑得弯起,整个人如同弯月般肆意勾勒出弧度。


    哪怕是在风临国,众人也没有否定过她的容貌, 给了花瓶的称号。此时的少女比寻常时笑得还要张扬几分,眉眼鲜活。


    她眉眼的弧度没有消散, 含着笑意道:“怎么,如今只喜欢一人也要遭你瞧不起了?”


    “一个人也好,几个人也罢,其实都是选择而已,没有什么可比较的,只要选择自己心里想的就好。这个道理,齐时泽你应该懂的。”


    余祈之所以笑,全然是觉得齐时泽的观点有趣,毕竟齐时泽规劝她多谈几个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忙着做生意,哪有心情抽出时间去多谈几个,小花魁本来就是在意料之外,如若不是神豪系统,她大概率也不会见到小花魁。


    毕竟她对花楼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她喜欢小花魁的性格,喜欢看他身在泥泞却依旧清透的眼眸,所以乐于接受对方浅显易懂的举动,也不在意他的那些算计。


    如果小花魁不主动讨要名分,她大概率会装傻然后单纯地养着对方。


    余祈手搭在门上,转回去身子,“感情这种事情其实说不准的。”


    她落下这么一句话,里面的齐时泽还以为她的意思是以后她的感情会变。


    但余祈的意思其实是想说,在遇见谢知锦之前,她其实完全没有恋爱的打算,是因为见到了对方,才会生出恋爱也不是不可以的念头。


    齐时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垂落手,仔细思索他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么蠢的问题。


    就算是好奇,也不应该问生意伙伴这种私事。看来三皇女对他的影响有些大,他得适当抽身出来,三皇女对他来说,不过是爬向高处的垫脚石而已。


    余祈离开后,复盘了刚才齐时泽说的话,不禁有些出神。


    关于齐时泽和三皇女的情爱纠葛,她一个旁观者当然看得清清楚楚,假如齐时泽对三皇女没有感情,他不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她一个外人,自然是不会参与其中。


    齐时泽查了她,她当然也查过了对方,顺手也查了三皇女府上有哪些家眷,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温明珠的弟弟温箬居然也在三皇女的府上。


    当初七殿下也提及过,三皇女带了两位兰城的公子回了京城,只是她没有太在意。温箬此时在三皇女府上,和齐时泽交情不错的话,余祈觉得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她当初将二十四送给了温明珠,以及还未完工逐步生产的瓷偶,温明珠若是都给了温箬,温箬又转交给齐时泽后,这对她们的合作谈判很不利。


    但好在她当初是分批次再让兰城酒楼送到温府上,顶多是酒楼一出新品温氏就能立刻拿到手。


    假如齐时泽能够拿到全套,今天的谈判当然不会是平分的让利了。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将还未推出的新品让别人知晓抄袭了。


    至于温箬为什么到了三皇女府上,余祈就不太在意了。


    为了避开风头,离开的时候余祈重新戴上幕篱遮掩面容,只要不说话,不熟悉她的人不会清楚她是谁。


    只是下一秒在转角,余祈就被按住肩,她好不容易挣脱束缚退出距离,刚想喊出来暗处的侍卫,就见那人小声的与她说话,“余小姐。”


    嗓音像是被毁坏过,喑哑得分不清楚性别。


    是沈离沈副卫尉的声音。


    余祈带着他一起躲进巷口,压低了声音:“沈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太尉大人说,不会再查探余小姐的踪迹。”


    “真的假的?”余祈投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但很快又温和下来,大概率是想到了系统对沈离性格的夸赞,“那怎么不早说?”


    亏得她还躲躲藏藏地带着人进了巷口。


    沈将军默然:“余小姐动作太快,衣裳都要扯坏了,我没时间开口说。”


    沈离不可能骗她。


    因为完全没有理由,她之前还给过沈离好处,沈离性格单纯,不可能想出阴招骗她出来,然后害她被抓起来的。


    得知没有人在搜查她了,余祈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方才在酒楼瞧见余小姐的背影,便跟着出来了。”沈离垂下眼眸,显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对不起,余小姐,你买的药材有些我拿去换了银钱。”


    “哦。”


    余祈只顾着把钱花出去,怎么可能还管沈离之后做什么,但她很快就有新点子就从脑海里冒出来,咳嗽几声,语气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沈姐姐卖了多少?我们现在去补回来,还有你刚才说衣服被我扯坏了,我再给你买些新的。”


    沈离将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红色疤痕迹都变浅许多,摇头拒绝:“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原本也得感谢沈姐姐告诉我这不搜查的消息,出些银钱再好不过了。”


    简单来说,余祈想开个大的新酒楼了。


    她和齐时泽的合作,还没开始实施,暂时只是在互相帮助的阶段,等后续她在京城做出来成绩,齐时泽才会一同和她开铺子分利。


    不过余祈还是没有扯下幕篱,任由白色的纱将她全身笼罩。


    第52章  三位数


    余祈明白, 她惹了余太尉不高兴,若是让余太尉知道她与沈离有私交,不免担心沈离被穿小鞋不见她了。


    这样下来, 钱也就花不出去了。


    沈离目前可是她摇钱树里最摇钱的一位。


    除非下一个目标人物返利高, 不然余祈大概率还是会死磕沈离, 谁让沈离对外是女子的身份太方便她送礼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从巷口打量外面的场景,没见到巡逻的官兵,她这才安心的出去, 回头朝沈离招手,“我们先去买药材。”


    “余三小姐破费,这次恕在下不能再接受了,之前小姐帮忙买的药材, 也会想办法归还的。”


    少女猛摇头,面纱下的面容看不清楚, 但能看出来她的反对意见强烈,语气却极其平淡:“不是借给沈姐姐的, 这点钱对我来说没什么。沈姐姐这样说实在是瞧不起我了。”


    “如果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沈姐姐可以分出来一部分钱去做些利民的事。”


    她随口说了几句,白纱的幕篱向上抬了抬,少女的视线存在感极高。


    沈离拱手, 想得明白:“多谢余小姐。”


    他想大约是因为他是将军的缘故, 余小姐心系百姓,想借由他的手去做些好事,没想到余小姐是如此淡泊名利的人。


    沈将军肃然道:“余小姐心善。”


    余祈没细想,但见沈离接受, 她也就舒心地领着人去了药铺,得知是今天早上沈将军来退过药材。


    大手一挥将原本的那些药材直接买下, 她还想再多买些就被沈离拦住,对方表情不赞同:“已经够多了,再多些恐怕药材不是过了药效,就是受了潮。”


    余祈没有强求,她敷衍的点头表示明白了。


    店铺老板笑眯眯的接下来银钱,拨弄算盘,指使店铺小二收拾好药材,搭话道:“今早折了价格,午后又买走,实在不应该抬价的了。”


    店铺老板听出来沈将军身边人的声音,知道这位是余三小姐。原本她还以为这位是沈将军好不容易铁树开花遇见心仪的公子。


    老板找钱,在桌上推过来这多扣的三成钱。


    余祈不以为意,她思索了下,将银钱划出来一部分:“不如就当原先的药钱你只扣了一成,多余的也不是我的,是今早沈姐姐的。”


    好不容易花出去的钱,余祈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接回来。


    沈将军看少女的眼神实在干净,是无关乎情爱的视线,带着敬佩之意,看向她的眼眸里也多了好几层的滤镜。


    沈将军默默握拳,暗自想着他会用这些钱做好事的,不会辜负余三小姐对他的信任。


    他没有再推脱,直截了当地收下来那扣掉的两成银钱。这几百两的银钱,实在算不上少。


    “还要去买些衣裳。”余祈侧过来脸,看向旁边一脸正气的沈离,摸摸了下巴,“但我不知道你的尺码,你选好后我付钱可好?”


    沈将军态度极好,露出一个极其少见的笑,朝她颔首:“好,多谢余小姐。”


    沈将军的眉眼是属于漂亮的分不清楚雌雄的面貌,哪怕是脸上那红色的疤痕,也没有太消减这份好看。


    如若在风临国只看沈将军的容貌,想嫁给沈将军的男子也不少。只是他家中的药罐子太多,京城男子大多也望而却步。


    余祈在选衣裳的地方寻了个位置坐下,看那些人挑出缎子和布匹,她抬手选出来几匹金贵的布匹:“这些,另外包起来。”


    是给小花魁的。


    她暗戳戳地想,不知道这么鲜艳颜色的绸缎,小花魁穿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幕篱下的眸子弯了弯。


    沈将军做事利索,没让她等太久,就回到她身边。余祈看着跟来的小二,起身要付银钱,只是这价格比她想的要低得多。


    加起来价格连刚刚她买的一件都比不上。


    “你是说,这几百件衣裳,只有这些钱?”


    余祈先是揉了揉手,再叹息了声,转眸对着沈离说:“姐姐与我有什么好节省的,就那几匹布,也一起包起来吧。”


    她随便地指了指上面放着的几件华贵布料。


    虽然有点诧异沈离选了有几百件,但余祈后来想了想,沈离不是一个奢侈挥霍的人,他大概率不只是为他自己选的。


    得到想要的返利,余祈愉快地同沈离告别,她一路上都将到手的返利银钱翻来覆去地数。


    这可是她历史性的一次进步。


    依靠返利,这次终于突破了三位数,虽然对酒楼来说,算不得大的开支,但余祈还是很高兴,至于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余祈不忘让人去看贴告示的地方,果然就瞧见她的画像被撤了下来,那就可以带着小花魁去别的地方住了。


    她整理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不忘问问系统关于原主的进度。


    神豪系统帮她查了查:[宿主,因为要遵循科学道理,所以原主只有在晚上出没,值得一提的是,她能够入余依柳的梦。]


    “余依柳状态怎么样?”


    [还没死,但是很虚弱,这期间余微织似乎想做些什么让她闭上嘴。]


    经过原主每晚陪伴余依柳,让余依柳白日里的神志常常不清楚。一到晚上,余依柳就会发出些奇怪的声音,还时常跑到余微织的屋子里问她有没有看见。


    余微织每每只要安稳睡着,睁开眼就能看见余依柳神经兮兮的站在她的床头,嘴里嘟囔些胡话,她时常被吓得后背冷汗直流。


    但余微织只当余依柳疯了。


    余依柳没有想到余微织会不信她,她控制不住手里的力道掐着余微织,嗓音早就哑得坏掉:“姐姐,真的,她来找我了。”


    “明明……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突然又在余微织耳边发出刺耳的尖叫,让附近的几间屋子都亮起来灯,但她还是觉得耳边的呢喃还在,扰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是姐姐你做的,你承认好不好,你和她说,让她别来找我了。”


    余微织冷声道:“都是假的,你做噩梦了。”


    她让下人找来布塞住了余依柳的嘴,随后又将她手脚束缚捆绑着送回去。余依柳两眼含着眼泪,死命地扯着她的衣角。


    原本望着余微织希冀的眼眸逐渐暗淡,最终变得死气沉沉,开始掺杂着怨恨和埋怨。


    余祈粗略地挑着些听了进去,知道原主如今过得还不错,也就舒心了点,随后便准备赶回府上。


    只是三皇女府上的气氛有些不太妙。


    但这事和三皇女没有关系,主要是最近喜欢黏着三皇女且一同住在府上的七殿下,他不高兴了。


    第53章  就不喝药


    七殿下风祠年在谢公子面前捂着脸哭得委屈, 嗓音嘹亮地呜咽几声:“淮竹哥哥。”


    “这是怎么了?”坐在另一侧的谢知锦递过去帕子放在他的手心,眸子里困惑不已,抬手屏退了下人。


    “淮竹哥哥, 你说要是喜欢的人娶了别人做正夫怎么办?”风祠年是真的觉得难过, 他抽泣着, 还不忘扯住谢知锦的袖口,脸搭在上面哭。


    “今日我们不是一起做了点心,我便去送, 结果发现她身边有别的公子,一气之下,点心也没有送,人也回来了……”


    他的嗓音断断续续, 越说越难过,眼泪汪汪, 扯着嗓子又哀嚎一声,没想到刚才他自己说的话又刺痛了心。


    “如果她娶了别的正夫, 我作为皇室的人, 就不能再嫁给她了。”


    谢知锦蹙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音色放得温和:“是哪家的小姐?或许里面是有什么误会。”


    底下哭的人一停顿, 抽噎声都小了, 少年瘪了瘪嘴,从他袖口起来,“不可能是误会,她从来不带别的男子出门。”


    正因为如此, 他才不敢上去。


    “你有看见她们在做什么吗?”


    谢知锦看见面前少年哭红的眼睛,稍微有几分奇怪的感觉, 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语气温和:“如果没有什么接触,也可能是碰巧遇见说上几句话。”


    “真的吗?”


    风祠年仔细回想今日他看见的景象,虽说那两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但想起来什么,他再次握了握拳,“可是她笑了,平时见了我她都从未笑过,但今天她对别的男子笑了。”


    他方才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哭音此刻再次响了起来,手里的动作愤恨,恶狠狠将做好的点心咬住,“我再也不要喜欢她了。”


    一口一口咬下糕点。


    仿佛手中的糕点是对方一般。


    屋外有了动静,许是有人回来了。风祠年抹了一把眼泪,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只是等门被推开,屋外的人戴着斗笠,这打扮让风祠年觉得分外眼熟。


    他紧锁着眉,还没来得及想起来是谁,就见这人已经掀开了幕篱,朝着他开口:“七殿下怎么来了?”


    风祠年再分辨了下,隐约知道了什么。他上前一步,将余祈脱掉的幕篱拿了起来,嗓音哑着,问她:“余姐姐方才去了哪里?”


    “去了趟酒楼。”


    “不对。”风祠年急道:“你分明去了趟药铺。”


    余祈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正常:“后面确实去了一趟药铺,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祠年想通了什么,低声问余祈:“余姐姐今日是和谁去的药铺?”


    余祈搞不懂风祠年的话,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是和沈副卫尉。”


    然后就见风祠年情绪又高兴了,与她们飞速告辞,将桌上那一小碟的糕点也一同带走了。


    “他怎么眼睛通红,到底是难过还是高兴?”余祈不解,顺势坐到小花魁身边的凳子上。


    美人的衣袖也湿了一大截,显然是刚才被七殿下沾湿出来的泪水。


    “他好像是误以为你是男子,与沈将军有些什么。”美人言简意赅,单凭风祠年的只言片语就分辨出来对方心底的真正想法。


    “他倒是哭够了,你这衣裳成小可怜了。”余祈不免觉得头疼,想起来什么,“七殿下该不会是喜欢沈将军吧?这可不太行。”


    美人丝毫不在意袖口的水痕,但被余祈拉着回了里屋,也只好脱下来换了外衣,边系带子边问:“为什么不行?”


    余祈不可能和小花魁说沈离是男子的身份,毕竟这种是杀头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只是觉得不合适。”余祈准备帮忙给美人系好带子,但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美人皙白的指尖扯动带子,轻巧系好。


    他的嗓音分辨不出来情绪:“妻主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她们的身份门当户对。七殿下性子单纯,沈将军未必不喜欢。”


    “好。”余祈不想和小花魁争这种东西,只是好奇他怎么突然来了脾气,“你觉得合适就好。”


    美人垂了眸子,指尖依旧绕着腰间的系带,抿着唇瓣,面色宛如当初高台上见的清冷花魁一般不容接近。


    他并未接话,只是将头抵在少女的肩上,提的话题却是另外一件事:“妻主和沈将军关系密切,哪怕是七殿下都会有所误会,所以妻主做了什么?”


    “都是女子,不可能会有什么的。”


    余祈抬手摸了摸少年泛着幽冷的发丝,继续为她自己辩解,“我只是和沈将军交个朋友,给些银钱雪中送炭,收些人情而已。”


    “嗯。”美人眼睫轻微地抬了抬,“还没和妻主说过,前些日子,就是妻主回余府的那几日。总有人给我递来信件,妻主会怪我今日才说吗?”


    “什么信?”余祈好奇。


    谢知锦说的信。


    自然是圆月楼的人留给他的信,圆月楼联系他,无非用他解药和余祈的消息同他做交易。


    这种药比普通花倌用的药还要强烈许多,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意乱情迷时控制不住自己,从而背叛自己的妻主无意识和别人苟合。


    这样的话,圆月楼自然就有了把柄,毕竟这种人若是被揭露,只有浸猪笼的份。


    因此大多中了药的花倌哪怕做了外室也会拼命讨好妻主,从而得到信息做交易缓解药效。


    当初圆月楼的主子只是起了兴致施舍般放了淮竹出去,以为他迟早会被抛弃,到时候再将人给抓回圆月楼即可。但谁曾想一个月多对方还没有对他腻,甚至还将人带到了京城。


    谢知锦到了京城见了信件,一直未曾搭理圆月楼,连信件也只是潦草看过便烧毁了。


    他不需要什么解药,也不会沦落到被药效支配,更不会因为什么所谓的解药去做这种交易。


    圆月楼的主子总喜欢戏谑地看花倌被抛弃的场面,有时候还会自导自演这种戏码,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癖好,如今倒是着了道,没办法将人给收回了。


    余祈听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哪怕是听到要卖她的消息做交易,情绪依旧稳定,还不忘问他:“大夫开的药,你还在用吗?”


    “感觉有好几日未曾见你喝过了。”


    美人停顿住,诚实道:“不想喝。”


    因为想药效发作,所以他完全没打算继续喝药,毕竟如果是他假装药效发作的话,实在太假太容易被妻主发现了。


    反正上次差点被发现。


    所以他想,还不如顺其自然,等真正的药效发作后,妻主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谁让药效不发作的时候,妻主很少碰他。


    第54章  美色当前


    余祈低下头, 抬起来怀里美人的脸,指尖覆在他的额头,面色担忧几分:“不喝药不会不舒服吗?是药难喝,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小花魁不喝药怎么行?


    余祈难免觉得头疼。


    美人睫毛垂落, 颇有些逃避地闭上眸子:“就是不喜欢喝。”


    音色清冷, 宛如浸透过冰凉的水。


    他侧了脸,贴住少女放在下颌的指尖:“妻主会帮我解药的,对吗?”


    如同撒娇一般的言语, 余祈真是拿他毫无办法,总不能逼着人喝药。可是不喝药的话小花魁这脆弱的身子怎么可能抗得住。


    她还想再说什么。


    美人的睫毛轻颤,露出漂亮清透的眼眸,唇瓣抵着她的手亲了亲, 气息微热落在她的手心,嗓音轻缓唤她:“妻主。”


    这小花魁肯定是在撒娇。


    平日里那么一个有距离感的人, 如今撒娇到这种程度,倒真是让人心底生出别样的想法。


    小花魁这么讨厌喝药的吗?


    余祈的手如今被他握着贴着美人下巴处, 也不好抽出来。


    只能就着这样的动作, 微低头妥协道:“那先停一段时日,如果你受不了药效,就一定要喝药, 不可以再任性了。”


    任性。


    这两字落在美人耳中, 他眸子里光亮潋滟,抿唇一笑,并未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词能用来形容他,果然是被妻主惯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都敢任性行事了。


    “至于圆月楼,你以后继续不理他们就好, 解药的事情我会再寻办法一劳永逸解决掉,到那时,知锦不用每日喝药。”余祈用指尖擦过他的脸颊,语气温和。


    美人眉心跳了跳。


    他倒是不是很想要这一劳永逸的办法。


    只好再次以身蛊惑,从少女指尖上抬起头,弯眸笑了笑,如同妻主寻常笑的弧度,霜雪落下,桃花盛开般。


    “这件事不着急,妻主原先不是说替我解罪籍,可以先做这个。”


    果然是被惯坏了。


    这种话他都敢说出来。


    清冷公子的笑颜实在少见,漆黑的瞳孔都显得勾人,撩拨着面前少女的心弦。


    少女被他的笑容恍惚了下神,听了他的话也未曾动怒,而是点头,认真解释道:“会尽快解决的,已经联系了人,过几日我就去见见。”


    此刻的余祈像极了沉迷美色的昏君。


    “我会想办法的。”余祈被他的笑意都渲染出几分好心情,思索片刻,“还有一件事,我今日出去,官兵没有再追查了。”


    “屋宅我今日去看了,置办了一套新的。”余祈边说边从袖口抽出来房契,就这么潦草地放在小花魁的手上,“也是送你的,明日再和三皇女告别。”


    京城地价金贵,余祈当然要薅神豪系统了。


    她的钱自有用处,还是先一起用用系统的。


    少女的动作迅速,连对面的美人都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将契纸一字一句地看完:“很贵。”


    “没事,买得起。”


    余祈弯眸笑笑,朝小花魁勾了勾手,直到他凑进来些,她才小声玩笑一句:“也养得起你。”


    并不是诋毁的意思,哪怕是在谢知锦这种敏感的人耳朵里听着,也明白不是这个意思。


    他指尖压着袖口,收敛眉眼里清浅的笑意,神情自若地问她:“妻主还会养别人吗?”


    见少女眼底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指尖微动,唇角微抿出一丝笑意。


    “妻主养别人也没关系,只是能否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也好帮妻主做些什么。”


    他的语气正常,甚至眉眼还温和,态度极好,好像这些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话一般。


    “你能帮忙做什么?”


    余祈只觉得小花魁说话变得奇怪,垂下眸子看了下他指尖逐渐被压得发白,可美人面上却还是笑着,宛如芙蕖花开,瞧不见一丝的难受。


    谢知锦声音低了一些:“做夫郎之间应当互相帮助的事情,具体的……还不清楚。”


    他原本只是试探下妻主对此事的反应,但没有想过妻主会是这样说。


    从原先清甜的滋味里突然出来,谢知锦一时难以接受,心口的抽痛犹如海浪一层层将他冲洗。


    但他清楚,纳夫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妻主真的给了他正夫的名分,他真的没有资格和理由再去多争了,这已经是妻主做到最好的事,他再去小心眼难免惹来厌恶。


    现在不应该纠结这个,他更应该想办法圈住妻主的心,至少要保住在她心底的位置。


    只是,真的好难过。


    美人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何时收敛,他低下头不再言语,显然是刚才的应付已经消耗了内心太多能量,他如今大概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服自己接受。


    余祈搭上他缩紧的指尖,却见面前的人唇瓣微启,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有发出声音。


    她等了一会,然后才戳了戳小花魁的脸,低下脸去看他垂落下来的脸颊,一滴泪顺着美人脸颊落下的悄无声息。


    就连哭,他现在都是没有声音的。


    但美人刚睁开朦胧水汽的眼眸,就见少女的距离极近,一瞬间颤了几下睫毛,低头抵住面前人的颈窝,仿佛刚才的眼泪只是错觉。


    在躲避她的视线。


    余祈慢慢舒展开他紧握的手,十指紧扣住,“不会有别人,方才只是好奇你的想法。”


    “不怪你生气,是我回答慢了。”


    她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反应一下,毕竟小花魁是这里的男子,按道理来说,就算她纳了小侍作为正夫理应是大度不介意的。


    美人贴着她的脖颈,一句话也没有说。


    似乎是在缓解心里的情绪,害怕开口的嗓音会带着哭腔。他不想让他自己如此狼狈的委屈,尤其是现在意识清醒的时候。


    于是余祈抱着美人,等了许久。


    外面已经过了午后,已经快要昏黄,怀里的美人才稍微有动作,他慢吞吞地起来,显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解释他刚才的行为。


    但好在少女没有计较。


    “累了?”余祈帮忙揉了揉他脸颊被压红的地方,音色清脆好听,“那去休息会吧。”


    谢知锦感受到少女指尖的力度,顺从地任由她揉着,低声道歉:“对不起妻主,刚才不应该那样无理取闹的。”


    “你没错。”余祈笑了笑,继续揉捏落下红印的脸颊,“没什么好跟我道歉的。”


    小花魁才不是无理取闹。


    余祈只是觉得小花魁这么安静,让她都不免有些担忧以后对方会被忧郁缠绕,毕竟他的心思又细又敏感。


    不过至少目前小花魁还没有太遮掩情绪,余祈能很快看见并解决掉。


    “我也还未午觉,现在去补会,要一起吗?”


    “嗯。”谢知锦轻应了一声。


    他眼尾的湿意已经干燥,嗓音也恢复到清冷的格调,像是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心口的感触一直都是真实的。


    在听见妻主说不会有别人的时候他居然真的信了半分,就连现在还觉得妻主不会骗他。


    谢知锦跟着一起躺在床榻,闭着眸子感受少女圈紧住他,等对方睡着后,方才睁开眸子安静看向身侧的人。


    他愿意信的。


    哪怕是这样荒谬的口头承诺。


    他也可以信的。


    美人近了些,没有管身上药效发作,只是用干净透彻的墨色瞳孔将对方的眉眼描绘。


    明明是漆黑的瞳色,可却叫人觉得干净无比,一尘不染得如同冰清玉洁的玉石一般,瞳色未被世俗浸染。


    “阿祈。”他呼吸有些乱,但依旧尽可能地稳着嗓音低声唤了一声,后又压低着声音说了句什么,让人听不清楚。


    不过大概率是一些情人呢喃的话。


    他抿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似乎是模仿余祈得来的笑颜,因为他本身不会笑,也许久没有再这么发自内心的欢喜。


    所以只能去模仿着对方。


    他喜欢阿祈这样对着他笑,也就不免想到,如果他也这样笑的话,对方会更喜欢他一些。


    谢知锦很少当面喊余祈阿祈二字。


    这两个字太过亲密,宛如唇瓣含过一遍吐出来的词,尽显暧昧的色彩。谢知锦大多时候只有在心底,亦或者是在情爱浓时低声喊几声。


    余祈对他打搅睡眠的行为早就免疫,就算醒了呼吸的频率也不会改变太多。


    察觉到小花魁一直落在脸上的视线,她连眼睛都没睁开,把人搂紧了些,扶住他的背,嗓音含糊:“刚刚说的什么喜欢?”


    “没有。”美人被抓包,耳垂微红,但见余祈没有听清楚,稍微安心了些。


    只是他的身体滚烫,余祈察觉到不对劲才睁开了眸子,就瞧见怀里的美人紧闭双眸,唇瓣微启似乎是在帮助心口的呼吸舒缓出来。


    整个人气息浮躁得厉害。


    但他的嗓音却没有半分差错,依旧清冷干净,让余祈听不出来一丁点的问题。


    “药效发作了,怎么不和我说?”


    余祈抬手刚探进他的衣裳,却被美人的手压制住,他的气息因为毫无保留的触碰变得更混乱,努力压制嗓音的平稳,“妻主,我自己能控制住。”


    “所以不用喝药的。”


    余祈皱起了眉。


    不是,现在是喝不喝药的事情吗?


    小花魁好像很讨厌那药,该不会是配的难喝,他难以下咽,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没有说要你喝药。”余祈不管他压着的手,继续往里探了探,顺手解开了他的衣裳,“只是做些寻常的事情。”


    美人眸子掀开,里面的色彩丰富,清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情爱裹挟代替,水珠也跟着滋润干涸的眼尾,点上几抹旖旎的绯红。


    第55章  被绑


    京城东来酒楼。


    黑市的黑狐大人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在包厢落座, 他往后靠了下椅背,面具下露出的眼眸深邃。


    他懒散地撑起下巴,偏过来头, 语气冷淡:“她同意和你合作了?”


    “嗯。”齐时泽点头, 勾唇笑道:“没有太多利益冲突, 合作是必然的事情,只有分利多少的问题。”


    “我还听闻,齐公子要分出一成给温箬, 你不是最讨厌他吗?”


    黑狐的眼神变得好奇生动,不似寻常的稳重之意,他摸了摸下巴处,还是觉得好奇, “是什么让你们化敌为友了?”


    “虽然很大原因是他给我带来了好处,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对生意上的事情, 还是有些用处的。”


    楼外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成串的雨珠坠在屋檐台阶上, 陆识遥和齐时泽谈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这时青面獠牙的人戴上了幕篱已经站在楼里的台阶上。


    再下一层便是敲打地面的水洼, 他脚踝处的布料被雨水溅湿,陆识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楚倾绝,他怎么没动静了?”


    齐时泽撑起来油纸伞, 递给他, 回答:“大概是受了打击,他母亲发现了他私底下开的铺子,这会正跪在祠堂里罚抄经书。”


    青面遮掩的人低头闷笑了声:“原来如此。”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让楚倾绝这种难对付的角色, 能这么轻易的不能再出来。


    真是比想象的要好解决一些。


    其实是他故意泄露给丞相府的消息,他算了算日子, 知晓楚倾绝再查些时日,就应该会有眉目,发现遭了算计。


    陆识遥装作才知晓此事,含笑道:“他一直痴于情爱,如今早些嫁人也是好事。出来做这些,往后也只会是白费功夫。”


    他说完便撑伞往台阶下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齐时泽再接过来下人的伞,重新撑开一把赶了上去,急促道:“大人觉得男子就应当先着急嫁人?”


    齐时泽选择跟着黑狐大人,很大的原因是能在女尊世界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太过难得。如果连黑狐都是这样的思想,他大抵是不会再跟随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油纸伞面。


    连说话的音量都消减许多,但陆识遥还是听清了齐时泽的话。他停下步伐,低头看了看湿透的衣摆和白纱,以及身旁处处可见的水洼。


    “我说的只是他。”


    是惋惜的语气。


    多年来自认为是强劲对手,到头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对方压根不在乎天赋以及手段,只追求一些空虚的东西。


    “他喜欢的女子,我见过了。”


    是在兰城办些事情的时候遇见的。平日在京城时,楚倾绝总把人看得死死的,他只要一靠近就总能收到对方警告威胁的信。


    后面见过他喜欢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只是比其余人看他的眼神要干净些,生得漂亮些,其余的应该也就没什么了。


    总归,他是想不明白的。


    他实在想不通楚倾绝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弃铺子,楚倾绝明明有常人不能匹及的能力,却追求虚妄的感情,真的是暴殄天物。


    陆识遥落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他抽空折下落了水的桃花枝,转角进了巷口的屋子,见人还没到,便招呼人去买了瓷瓶。


    “早些回来,可别等花落了。”


    他平淡地说了几句,那下人直接冒着雨冲了出去,着急得像是后面有人追杀似的。


    陆识遥对此眼底并未太多波动,只是淡然地垂着眸子打量着手中的桃花枝,拨弄了几下盛开的花瓣。


    一炷香的时间没到,瓶子如约而至,还是最上等品质的银纹冰壶,陆识遥起身随意地接了屋外正哗啦啦落下的雨水,接了小半壶便回了屋,将花枝竖在壶口中。


    花瓣轻摇了几下,在瓶口显得单调。


    他随手拿起帕子擦干净手上的雨水,神情慵懒,好像永远都是这般慢条斯理的姿态。


    陆识遥的面容始终被青面獠牙遮住,这夸张的面具总让人觉得他可怖吓人,仿佛他本人长得也和面具一样。


    等了许久,屋外终于有了动静。


    陆识遥才起身,想来什么又施施然地坐了下去,转而将视线落在桃花枝上。


    果然如他意料之中一样,屋外的少女安静地被抓了进来,什么话也没说,直到人被推了进来,门也被关上。


    底下湿漉漉的少女朝他的位置抬起头,神情冷淡:“这是做什么,不交易了?”


    余祈真的要气炸了。


    她感觉被陆识遥给诈骗了。


    原本在黑市里和陆识遥一直都是信息交易。她出钱,对方出消息的,她来要解开罪籍的办法,结果陆识遥居然暗地里安排人把她给捆起来了。


    实在给不出办法,她可以找别人的。


    没必要把她抓起来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座椅上的陆识遥觉得有趣,眉眼带笑道:“我记得安排的人都是京城的手下,你应该不认识是我的人。”


    “本来不知道,进来后才知道的。”


    余祈还被蒙住眼,手被捆在身后,但绳索松散得不行。


    主要是陆识遥身上总是带着山茶花的香气,虽然偶然还有些别的清浅花香。


    大概是少年很喜欢清香的花瓣气息,在身边养着这样的花,以至于他的周身总是不自觉染着些,总之余祈能分辨出来。


    所以余祈真的觉得很明显,也很容易认出来。


    她还以为陆识遥是故意暴露的。


    “我们没有过恩怨,你绑我,是想干什么?”余祈起身,扯了扯嘴唇,“我得批评一句了,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居然不让你的手下撑伞。”


    “你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吗?”


    如她说的一样。


    浑身湿透,但好在衣裳穿得多,只是让人觉得她仿佛刚落水出来,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水,屋子里已经被她踩湿了一路。


    “嗯,不过余小姐,你现在被绑了。”


    大概是想让她认清楚现在的情境,陆识遥提醒了几句,随即便揭下来她面上的黑布。


    青面獠牙近在眼前,仿佛下一刻就要贴在她的脸上,抵住脆弱的脖颈了。


    余祈盯着他的眼睛,往后退了一些,“不是,你不至于要害我的命吧?”


    “如果我说是呢?”


    面具下的眸子弯了弯,少年转过身,指尖才拿起来桃花枝,就被冰冷的短刃压住喉咙。


    松散的绳索落在地面,余祈压了压手中的力道,抿唇神情自然:“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不动手就说不过去了。”


    花枝颤巍巍地落下几瓣。


    第56章  玩笑而已


    陆识遥垂首一眼, 随即松手任由桃花枝落在地上,抬脚碾碎花蕊,任由花瓣散落一地。


    他低头, 让脖颈往刀尖上压了压。


    血迹很快溢了出来。


    “玩笑而已。”余祈利索地收回刀柄, 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理解, “不至于要寻死吧?”


    以陆识遥的武力值,早就应该在她近身时就开始反抗,但现在迟迟没有动静, 还有这么不顾性命的举动。


    余祈后知后觉对方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毕竟一路上的手下都客客气气地绑她。


    就是不知道陆识遥发的什么疯,硬要绑她过来,她会担心安危因此反击也是正常举动。


    她心疼地掏出帕子, 擦干净刀柄的血迹。


    这可是小花魁送她防身的武器,今日顺手就带了出来, 结果还被她弄脏了。


    余祈顿时心生懊恼。


    她只是试探下对方是不是真的起了杀意。


    陆识遥受了伤,脖颈的血迹往下留着, 他平静地处理着伤口, 抬眸却看见少女还在关心她手里的刀刃。


    他扯了扯唇,将脚底的桃花枝踩得更重了些。


    “有笔生意要和你谈。”陆识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长长的白纱,围住了脖颈, 只能隐约看见些鲜红的血迹。


    他边用白纱缠住脖颈边和余祈说话。


    余祈哦了一声, 还是不理解:“谈生意就谈生意,搞什么绑架。”


    少女的发丝湿透,水珠划过头发滴落在地面,脸颊也是冰凉湿润的。


    身上都是黏糊的雨水浸染衣裳的不适感, 余祈抬手拂去脸颊上的水珠,又抹了几下脸“你看我这一身湿成这样, 你是不是应该赔偿一点。”


    “是我没注意到余小姐淋了雨,余小姐先去里间换衣裳吧,自会赔偿,等你出来再聊。”


    “你没注意到?”余祈语气惊异。


    她从进门就这副湿透的鬼样子了,陆识遥居然现在才说看见。


    这是信了他个鬼。


    但是有赔偿的话也能忍忍他。


    她起身去里间等衣裳,没多久就有侍女过来伺候,余祈翻来覆去检查完衣裳,没发现问题心底越发觉得奇怪。


    如果不是在衣服上算计她,那为什么要她淋雨?


    最后她还是换了新的衣裳,擦干净头发,从里间出来,看向坐在那里的青面獠牙的人,同时也发现了他身侧的桌上放着一支折损的桃花枝。


    花蕊破败残缺,连花瓣大多都没了。


    她没有太在意这个,在旁边坐了下来,“黑狐大人准备赔我什么?”


    他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面具下的眼眸冷淡,至少在余祈眼底,对方好像有几分按捺不住的火气。


    大概是刚才有谁惹恼了他。


    余祈舒服地靠着后椅,思索了会,“那就这次的消息免费吧。不过下次再交易,可不能动手把我绑来了。”


    “嗯。”陆识遥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余祈猜到他大气,因此也不意外他会答应。陆识遥推过来卷筒,里面的纸张记载了办法。


    他指尖压了压桃花枝干净的一侧木枝,状似无意地问她:“你要解开罪籍的办法,是为了你屋里的那夫郎?”


    “是他。”余祈弯眸笑笑,将卷筒收到袖口里,也没有再计较刚才淋了雨的事情,转而道:“刚才说要和我谈生意,是什么?”


    “原本要说的,但是依我看,你大概不会同意了。”陆识遥扫了她一眼,视线平静,“可惜了这一万两,与余小姐大概率是无缘了。”


    “什么一万两?”


    余祈很快有了兴趣。


    毕竟她还欠系统一万两,平日里做些生意挣来的钱总感觉是要还债的钱。


    只是陆识遥说话藏起来一半,又是这么大的数额,这让余祈难免觉得他走上了非法的道路。


    “自然是挣钱的机会,只是恐怕余小姐心底是不同意的。”陆识遥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抿唇轻笑了声,“不会被官兵抓起来的,里面的钱财来源正当。”


    “那就说说是做什么?”余祈瞥了一眼他一直玩弄的桃花枝,压了压眉心,“如若太难,大概我也做不了什么。”


    青面獠牙的人停了动作,端正了态度看她,仿佛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和我假扮妻夫,我要在京城做些事情,只要你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也没有太让人觉得惊诧。


    总之余祈是反应不太大的,因为她知道对方是男子,哪怕在风临国黑市里的生意做得再大,也依旧没办法上得了明面。


    余祈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帮你,你做生意早就是触碰律法的,如若被抓,恐怕之前一切的都是白费。”


    就算陆识遥以谁家夫郎的身份去做生意,但被查出来依旧讨不到好处的。余祈觉得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况且陆识遥的手底下也有人是女子,完全可以弄出来一个傀儡,而不是选她。


    少年指节发出响声,他抬起眼睫,目光化为冷淡,扯了唇角:“你有什么可贪生怕死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大可以直接将我交出去。”


    “律法也是人定的,过些时日总会改的。”


    他胆子倒是大。


    但余祈并未被他说服,只是觉得这么轻松地话就能拿到一万两,总觉得有什么局在等着她。


    还是不要往里面钻才好。


    毕竟要是被连累了,可不是只有她被连累,家里面还有小花魁要保护的。


    “你说得对,我贪生怕死。”余祈没有动怒,起身,“那就祝黑狐大人早日寻到能帮到你的人,我先回去了。”


    她就这么换了新的衣服轻而易举离开,只剩下后面心情差到极点的陆识遥。


    有心腹之人上前,示意要不要直接了断了刚才离开的人,陆识遥瞥了底下人一眼,“你以为她会没有带自己的人?”


    “不是蒙了她的眼吗?”


    “绳索早就被她松开了,你以为她不会留下痕迹让人找过来吗?”陆识遥皱眉,握拳,“既然她不敢,那就去找别人。”


    “可是大人,除了余小姐,其余的官家小姐若是假扮起来,恐怕会对你出言冒犯。”


    陆识遥拿起花枝安置到瓶口,平淡回答:“那就看她们是惜命,还是好色。只是暂时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他选余祈其实不是因为她性格的问题,很大程度上还是想刺激一下楚倾绝,好让对方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与他为敌。


    “那大人为何不威胁余小姐?比如拿她最在意的花倌淮竹威胁。”


    底下人又起了歪点子,毕竟他们能一路走到今日,要说手底下干干净净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威胁的事情算是家常便饭。


    第57章  不是好主意


    陆识遥微微一怔, 懒散地抬起眸子睨了底下人一眼,指尖握着碧色的瓶口,摇了摇里面半瓶的水, 任由破败的花瓣愈发凋零。


    “不算是好主意。”


    他转念想起来什么, 缓慢思考道:“遭了雨水, 被绑于此,却还是不计较,她的性子的确不差。又擅长商人之道, 却不像商人那般重利,有自己的判断,这种秉性就算是在京城里,也是少数。”


    “只是,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是这样的?”


    窗外的雨水翻滚而下,声响绵绵不断。


    屋子里青面獠牙的人, 屏退了其余的人,此时摘了面具, 露出一张风华绝代, 比起谁都要亮眼几分的相貌。


    面具带来的惊悚害怕感全无,让人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他的身型样貌上,无法再想其他。


    少年默然低头, 视线落在底下的水洼上。


    手中是那已经残败的花枝, 上面一抹亮色都没有,也再没有人能知晓它原来的美色。


    “甘愿困于后宅,到底有什么好?”


    “蠢货。”


    他啧了一声,美色并未减弱, 反而衬得愈发有不屑的不容亵渎感,同时让人会对他产生想要治愈他救赎他的奇怪心思。


    若是让他知晓, 大抵又是嗤笑两声。


    威胁的手段,他并不想做,毕竟他对余祈很感兴趣。对她的人,也不打算现在就去动。


    他的视线上移,落在花枝上。


    只是可惜了这花,没能送出去。


    他扯出一个讽刺意味的唇角弧度,哪怕知晓心底缓慢升起陌生奇特的心思,也没有要躲避遮掩的意思。


    他陆识遥与楚倾绝是绝对不同的。


    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因此放弃经商,投身于后宅之中。所以哪怕知晓心底对余祈的好奇和兴趣远远超出了合理的范围,陆识遥也没有要阻拦压抑的心思。


    他想,如果最后很喜欢,大不了就嫁过去。


    不过生意总归还是要做的。


    如果对方不同意他做生意那就不嫁,反正再怎么喜欢对方也绝对不会因此妥协。


    他想得极为通透,对感情之事也不太看重,只觉得是一时兴起,不影响他要做的生意就无妨。


    屋外响起来敲门的声响,他并未戴起面具,知晓来人是谁,淡声道:“进来吧。”


    ——


    果真是淋了雨身体都变差了,余祈回府的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将衣袍严严实实地收拢,但还是觉得冷。


    可恶的陆识遥。


    他那么有钱,还管着那么多的手下,结果买的这是什么薄布料,一点也不厚实。


    给她冻个半死。


    雨势还是很大,新换上的衣裳不可避免湿了衣裙,余祈好不容易跑回府邸。


    她和小花魁刚搬出来几天,新买的府邸才张罗领了下人回来。


    曾经余祈府上的侍从们已经解了卖身契,理应回家,但见余小姐要人,便兴高采烈提着包跟过来,还说不要工钱都行。


    余祈怎么可能会不给人结工钱。


    更别说还是系统给钱。


    她最后干脆收下来了,顺便涨了工钱,只是才回到府上见碰见屋外等的这几人。


    “画黛?你怎么在这?”


    按道理来说,她当初跑路时顺手把卖身契给了府上的人,这些人应该通通离开才对,怎么还找到了她新居处。


    “原本在余府等小姐回来,但听姐妹们说,余小姐搬了府邸,这才冒昧过来,想让小姐收下我们。”画黛领着身后的侍女一同跪下。


    丝毫不管地有多湿,任由裙摆带上尘土。


    “雨大,先进来说吧。”


    余祈招呼人一起进了府里,她对画黛的观感算是很好,自然也是将人留了下来,顺便连同画黛身后的几位也看了个清楚。


    都是些忠心亲近原主的人。


    哪怕是给了卖身契她们也不肯离府,始终守在余府里等待主子回来。


    见对方将几人的契纸递了上来,余祈摆了摆手,“不用这个,明日府上会重新拟定新的契约,到那时再签。”


    几人露出茫然的视线。


    画黛最终眼神肯定,给众人一个安抚的表情,低头应道:“好的小姐。”


    “嗯,雨太大,都去领新衣裳休息会。”


    余祈随口吩咐几声,便直接往主屋走,好在这次的路是条长走廊,她也就不必担心被雨淋湿。


    几个侍女跟着衔玉一起下去,领了新的几套衣裳,就听衔玉道:“你们几位都有小姐熟悉,因此职位还是不变的,之前在余府如何,如今在这也是一样的。”


    等衔玉走后,她们在屋子里才敢窃窃私语。


    “我们追随小姐,小姐肯定不会不要我们的,但是这新的契纸,会是什么?”


    “肯定不会是卖身契,如果是卖身契,就没必要换新的。”


    “总不能是扣工钱吧?”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


    画黛抬手,给了说这话的人一个爆栗:“小姐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我错了,画黛姐姐。”


    几个人没一会又闹在一团,笑得开心,说着在府邸以后的安排。


    但这边的余祈可就不太妙了。


    她又打了好几个喷嚏,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后却发现头晕沉得越发厉害,只好用手扶着头,定了定神:“知锦还没回来?”


    “公子还在后院,需要去叫公子回来吗?”


    “这么大的雨,他还在后院?”余祈勉强地站起身来,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视线清明了些,“我去见见他。”


    站起来好了许多,余祈觉得意识已经清醒。


    她拿起伞往后院的方向走,直到看见亭子里坐着依靠着安静的小花魁,她走进了亭子,“知锦,怎么不回来?”


    “没人来接。”


    美人低着头,嗓音低声回了一句。


    不知道捣鼓着什么,手中拿着一把刻刀,手中是竹屑,一笔一画勾勒得认真。


    “你招下手,他们不就过来给你撑伞了吗?再说了,青饮他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余祈放了伞,在他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顺着他的动作去看他手里的东西,发现里面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兽,漂亮的尾翼上翘着。


    她还没来得及夸小花魁,就见低头人停下来动作,睫羽微抬,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


    “妻主不想来接我?”


    他的嗓音听不出来生气的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困惑和不解,总之流露的情感少之又少。


    “想来接你的。”余祈弯眸觉得好笑,“只是才知道,知锦是在等我。”


    被这样调侃,美人别开了眼,半掩在墨色发丝下的雪白耳根微红。


    他继续拿起手中的东西,轻吹掉竹屑。转而嗓音清润地应了声她方才的话,后又问她:“妻主今日出门,穿的好像不是这身衣裳。”


    第58章  丝光琼


    美人胜雪的容颜分不出是生气还是漠然, 情绪不显,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管是什么,都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印迹。


    余祈见他反应不大, 也没有太在意, 回道:“是淋了雨, 所以才换了一身。”


    “你这刻的是什么鸟兽?”


    她靠近了些,再次看向竹片,视线扫过上面栩栩如生的动物。


    “妻主, 是丝光琼。”


    美人的嗓音混着聒噪的雨水,抚平了心尖的几分急躁,让人觉得雨水声也变得格外好听。


    余祈不钻研鸟兽的品种,因此也只是点头夸了几句, 随即便抬眸看了眼黑压压的天色,以及还未停掉的大雨。


    “那等你刻好, 我们再回去。”


    余祈说完便安静地等着他,中途觉得还是穿得少了, 有几分冷, 抬手压了压太阳穴,将晕沉的想法驱散了些。


    奇怪。


    她怎么会觉得头有些晕。


    不可能才淋了会雨,就成这样了。难不成这衣裳上下了什么难以发现的药吗?


    余祈陷入了思维混乱中, 没听见身旁的人与她说话, 她只低着头捂住额头,瞧着像是快要睡了过去。


    美人只好扯了扯她的衣裳边角,唤她:“妻主,有在听吗?”


    对方问了这鸟兽的种类, 他便说了几句丝光琼相关的习性样貌,但对方很是安静沉默, 不似以往对他的有问必答。


    只是他才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花意的芬芳钻入鼻尖,似有似无地缠绕着他。


    像是谁涂的什么脂粉落在了妻主的身上,美人的手停顿住,他的眸色暗淡了几分,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抬手压在了少女的额头,他顾不得计较些别的,近了些揽抱住人,只是这花香该死的越发浓烈,搅得他心情极差。


    “妻主好像感染风寒了。”


    他附在少女的耳边说了句。


    对方好像被他的气息剐蹭得难受,顺势抵住他的脖颈蹭掉耳垂上的痒意,“可能是,我也觉得头晕。”


    “那你离我远些,别被传染了。”


    余祈费力地从美人怀里起来,但还是有些站不稳,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撑在桌面上,“没事我休息会就好,等下我先回去看医师。”


    “雨太大,我和妻主一起回去。”


    谢知锦瞥了一眼桌上的器具,没有再耽搁,将少女带来的油纸伞撑起,扶着她起来。


    余祈担心给小花魁传了风寒,便一直低着头,压住他的肩膀,不与他说太多的话。


    意识昏沉,她走路都有些恍惚。


    一路上安静的过分,只能听见雨水打在伞面的声音,不间断地嘈乱。


    这其实是问话的最好时刻。


    少女毫无防备,他想问什么,大抵能听到些实话,但谢知锦并未开口,他将人拢得更紧,尽可能不让雨水打湿到她身上。


    等余祈稍微清醒些了,就发现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连衣裳都换了新的。


    额头上覆着绵软的布,温热舒服。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摘下来布,起身接过小花魁递的茶水喝了下去,不可抑制地只好轻咳了几声。


    转而就瞧见了桌上的药,上面氤氲着温热的水汽,里面的颜色很浓,闻着就觉得苦涩难咽。


    “是方才大夫开的药,有些烫,妻主可以等会再喝。”谢知锦又接过来她喝空的茶杯,压着被子就想让余祈继续躺下休息。


    原本前几日熬夜就让小花魁很担心她的身体了,余祈当时还说她身体很好,不会得病,谁曾想今天就病倒了。


    余祈顺着他的力道躺下,心虚地开口:“其实没事的,我已经好很多了。”


    “大夫说妻主休息得少,又突然淋了雨,所以感染了风寒。”谢知锦轻声说着,压着她的被子眉眼认真,“要多休息才是。”


    “嗯嗯,我知道了。”余祈乖乖应了好。


    少女被压在被子里,百般无聊地四处看了看,想起来她换下来的衣裳,思考上面会不会有问题,于是问面前守在床榻前的美人:“刚才我穿的那件粉色的衣裳去哪了?”


    “扔了。”


    美人的嗓音毫无情绪波动,像是启唇随口说的话一般。他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清冷干净,花容月貌引人注意。


    也让人完全不舍得挑他的错处。


    “妻主要是很喜欢的话,我再叫人捡回来。”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扔,但是余祈仔细想了想,觉得大夫检查了她的身体,只发现得了风寒,没有看出来别的问题,那就不是衣服的问题。


    况且这又不是瘟疫,也不至于一件衣服就让她得了病,是她有些太敏感了。


    屋子里烧着红炭,暖烘烘地叫人心里舒坦。门紧闭着,余祈只能通过窗户瞧见外面的天色已晚,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她躺在床榻上,摇了摇头:“没事,不要了,没必要再麻烦一趟。”


    等了一会的时间,她这才从被子里出来,端起来微烫的药一口闷下,也不管有多苦,直接就闭眼喝完。


    脸色如常,仿佛刚才咽下的如同茶水一般。


    她继续躺了下去,确实觉得身体变得懒散了些,不想起来做事,想再休息会。


    美人凑近些,用帕子擦干净少女的唇角,眉眼柔和,瞧着格外乖顺。


    “妻主的衣裳难不成是谁送的?我瞧着脏了太多地方,这才扔了。如果妻主真的很喜欢,我下次做件一样的款式,如何?”


    “不用。”余祈想都没有想就反驳了。


    她现在有钱,完全没必要累坏小花魁。


    “不过的确是别人送的,我今日去做些交易,淋了雨后,就直接在那边换了新的衣服,谈不上喜欢这衣裳。”


    余祈边说边指着不远处的桌子,“那屉子里的卷筒,知锦帮我拿一下。”


    里面写的是解开罪籍的办法。


    美人睫毛轻抬,视线扫过她后,微叹了口气,起身去屉子里取出来她要的东西递给她。


    “妻主看完这个,要早些休息。”


    大概是又觉得余祈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了。


    “不是我看,是给你看。”余祈弯眸,“里面是解罪籍的办法,等帮你解开,我们就回兰城。”


    谢知锦眉睫微颤,当着她的面拿出卷筒里的纸张,展开后读完里面的内容。


    里面自然是给的一些门路。


    解开罪籍,除了做出大的功绩,就是等陛下大赦天下,总之这两条路都是律法允许的,除此之外,那便是拿出大量银钱笼络官员改掉籍贯,改名换姓。


    但最后这条还是具有一定的风险性。


    美人看完后,眸色淡了些,他低声道:“妻主,还是算了吧,不当正夫也没什么。”


    第59章  讨厌山茶


    这些路都不好走。


    “我答应过你的, 总要去试试。”余祈语气里完全没有想要退却的意思。


    虽然说她不打算走最后一个方案,但前面两个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现在她和三皇女以及七殿下还是交好的状态。


    船到桥头自然直, 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知锦不用太担心这个。”余祈咳嗽几声, 安抚他的情绪, “是我自己要去做的。”


    早知道小花魁是这个反应,其实不应该给他看的。


    余祈懊恼了会。


    “好了,不说这个, 知锦今晚去别的屋子休息,别染了我身上的风寒。”


    少女缩在软榻上,身上也没有奇怪的痕迹,眸光干净, 如同寻常一样的温和态度。就连说什么叫人容易误会的话,也解释得清楚坦诚, 让他没办法找出一点错处。


    谢知锦视线在她脸颊处停住,问她:“妻主, 你今日在外面换了衣裳, 可有见过别人家的公子?”


    能问出这话,其实也怪不得谢知锦。


    倘若任由风临国其他男子碰见余祈这样的人物,被惯成这样, 不恃宠而骄, 只是善妒的话,那也已经很不错了。


    但也正是因为她的纵容对方才敢开口问,而不是一辈子藏在心底,装作无事发生。


    “我不怕染上风寒。”


    美人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 他坐在床榻边,低垂下眸去看躺着的人。


    藏匿在袖口的指尖扯着布料, 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固执,但他的嗓音始终清润轻缓,“无论如何,都会陪着妻主的。”


    好似簌簌落下的枝头霜雪,即便是清冷的秉性,此刻也柔和了太多,叫人觉得霜雪融化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要陪着?”


    余祈也不好因为病情的原因赶人,毕竟她生的不是大病,同时好了很多,如若不留情面的赶走小花魁,那对方大概率是要难受的。


    她换位思考了会,点了下头,“好吧。”


    美人却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他低下的眼睫在少女面前轻眨了几下,唇瓣微启:“方才问的第一句,妻主并未回我,是不想同我说吗?”


    “什么?”余祈注意力转移,回想了片刻,答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见了别的公子?”


    她出门说了是谈交易的,按风临国的律法来说,小花魁不应该会想到交易上会有男子,毕竟普通的男子不会选择在外抛头露面。


    “是给我递消息的人,没有和他说别的。”


    余祈也没有觉得他问这话有什么不妥,只是往被子里挪了挪,“你上来休息会,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好。”


    美人轻声应了,余祈看不清楚他脸上的情绪,只见他的睫毛往下垂着,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知锦取下簪子,墨色的发丝肆意散落,落在床榻上,在余祈眼前一小缕一小缕地晃了晃。


    “妻主之前说要我学账册……”


    话并未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


    谢知锦的思维跳得很快,几乎是转眼就联系起之前的种种事情,通过这若隐若现的花香气息猜到原先和妻主在兰城见过的男子大概率会是一个人。


    黑市有男子做交易,他是清楚的。


    因此也并不意外,只是以前并未在意过妻主身上的花香,以为妻主可能是在路上染上的,心底稍微存疑而已,今日的花香味道格外重了些,他方才想通了一切。


    妻主喜欢这样标新立异,不同寻常的男子?


    就好比他,一个抛头露面的花倌乐人。


    他抽离了些思绪,只是在心底深处不可避免继续琢磨透彻对方的喜欢,甚至联系在一起能清楚发现是逻辑是合理的。


    是因为见过了黑市里不同寻常的男子,所以才来问他要不要去算账册?


    他不敢再细究下去,安静地躺了下去。


    余祈听了上文没有后续,也没有再顾及身上那一丝病气:“怎么,你现在想学了?”


    她的语气有些好奇,但很快又摇了下头。


    “你不用学,我会就好了。”


    余祈现在想明白了,能少一个人打工没什么不好的。


    她负责赚钱养家,小花魁负责貌美如花。如果小花魁觉得无聊了,大可以带小花魁游山玩水。


    没必要还让他去算什么账本。


    她说完便听见身侧的人迟迟没有声音,只好凑近了些,想看清楚他是怎么了。


    反正小花魁不可能刚躺下就睡着。


    余祈不信他睡眠这么好。


    她才探过去一个脑袋,美人微凉的指尖就抵住她的额头,覆在她的眸上遮掩视线。


    “嗯?”


    美人遮掩住她的视线也就算了,另一只手还压着她的腰,把她圈进了怀里,脸颊抵住她的脖颈。


    余祈:?


    不是她是错过什么了吗?


    明明每句话都有回复的啊,怎么小花魁突然变成强制爱的角色了?


    完全反了!


    她才应该是上面的那个。


    余祈握拳,思考是应该假模假样的挣扎下,还是应该利落的把人反压在身下。


    直到脖颈被沾染上温热的湿意。


    很浅,几乎是下一秒就能蒸发的水汽,但余祈还是感受到了。


    “哭了?”


    纵使余祈完全想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哄人,她抬手压住他后背的发丝,顺势搂住美人的腰,“是刚才我说错……什么了?”


    小花魁的心思真是难猜。


    风临国的男子都是如此吗?


    余祈生出来些许困惑,但到底是她自己选出来的人,再怎么敏感情绪多变也得受着。


    况且她也没有觉得很烦。


    “妻主身上的味道,不喜欢。”


    几乎是抵着她的颈侧说的话,他的鼻尖还呼出来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颈窝,痒痒的。


    接下来就是稍微刺痛的感觉传来。


    余祈不免嘶了一声:“不喜欢,你还咬?”


    小花魁不是只有在情爱之事上才会做出这么逾越规矩的举动,平时是少之又少。


    “山茶花,难闻。”


    他忽略了那一抹浅淡的桃花香,直接点名衣裳里夹杂的山茶气味,很是厌烦地皱了下眉,但又在余祈面前软了态度,解释道:“是不喜欢山茶,不是不喜欢妻主。”


    那衣裳上面都是山茶的气息,就算已经换了衣裳,少女身上早就已经染上了那气味,以至于现在还隐隐有些未消散的山茶花香。


    总之谢知锦闻着就觉得难受。


    “那我去沐浴。”余祈听他这么一说,大概明白过来山茶的气味是从陆识遥那地方染上的,她想起身却被对方牢牢地压着。


    美人的腿压在了她的腿上,指尖抚上她的尾骨,隔着衣裳往上滑了滑,“妻主受了风寒,大夫说沐浴会加重病情的。”


    第60章  不要这么好


    “那怎么办?”


    余祈侧脸嗅了下自己衣裳上的气味, 但只觉得周身都充斥着小花魁幽冷的气息,叫她安神。


    大概是被冲散了。


    花香的气味浅得微乎其微,极难察觉。


    小花魁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又不准她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她没想出来解决的办法, 轻声舒了口气,只能说道:“要不你先松开?”


    虽然小花魁很少这么主动,但余祈实在是被禁锢得太死, 她扶着小花魁的腰往外推了推。


    美人稍微起来了些。


    余祈能瞧见他面上的情绪,大概是受了冷落,白皙的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意,眸子里的水意还未散去, 透过烛光闪着几分微弱的光。


    眸子里的雾气已经被驱散,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亮, 也看不出来方才他有没有哭过。


    不过情绪倒是很明显的低落。


    “不松开也行。”余祈一瞧见小花魁这模样,顿感不妙, 推着他腰的手又搭着搂回来。


    她实在是见不得小花魁失落的样子。


    屋内的烛光微微晃荡, 空气中弥漫着特制的香料味道,落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美人宽大的衣袍下是宽肩窄腰的身型,在少女动手握腰的时候, 极其明显地勾勒出来弧度。


    夜色早就垂落下来, 窗外也钻进来些清辉的月光,映在墨色的发丝上,反晕出一片朦胧不可触碰的柔和。


    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发丝上的微光也微动起来, 宛如泛起缕缕的涟漪。


    余祈把人重新抱回怀里。


    等了好一会,怀里的小花魁方才有动静,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嗓音微低,“抱歉。”


    “嗯?”余祈愣了片刻,压着他的发丝只觉得他的道歉有些突兀,“怎么突然跟我道歉?”


    “揪着这种小事发作,愧对妻主的心意。”他突然自省了起来,指尖搭在她的衣裳上,低垂着眉,“不应该如此的。”


    只是长时间的惯着,他的情绪变得愈发难掌控,开始计较细枝末节的事情。


    不过这也算是他自己放纵感情的后果。


    “好了,没事。”余祈松了一口气,垂落下去手,抵着他的指尖勾住,“我原谅你了。”


    这算是什么大事。


    小花魁是因为这个才哭的?说这种话,难不成是误会她和陆识遥的关系了?


    陆识遥要和她做交易,见面的时候,她身上难免会染上陆识遥屋子里的花香味道。尤其是她方才解释过一次了。


    实在想不明白小花魁到底想到了什么。


    她原谅的话一出,怀里的人扯了扯唇角,眸光里的神色也愈发的混乱起来。


    在这种被纵容的情况下,他越发没办法清醒过来,甘愿沉沦,直到窒息死在沼泽地里。


    余祈思索了下大胆发言:“是以为我和别人有什么吗?”


    毕竟小花魁一开始就问过她有没有见过别人家的公子,还自作主张扔了衣裳,其实她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的。


    嗯,小花魁这是醋坛子打翻了。


    虽然余祈不清楚具体是怎么翻的。


    “我只喜欢你。”


    少女在床榻上低下眼眸看他,眉眼认真地说着,又弯眸温和地继续说着:“谢知锦,你不用去想别人,你应该想的是我从外面回来会给你带什么礼物。”


    美人垂下眼睫,似乎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怕向来清冷的面上露出不合时宜的红色,好像不再那么生人勿近。


    他低头避开视线,试图拿余祈的衣裳遮掩,脸颊贴着少女温热的身体,缓慢地感受对方的气息被特制的香料混合。


    只觉得心尖乱颤得令呼吸都困难太多,如同滚烫的岩浆熨烫过,叫人不敢去仔细感受。


    余祈看见他低头,还以为小花魁被她肉麻到了,觉得有些好笑,她弯起来眸子,“要感受一下喜欢吗?”


    调戏对方的感觉真有意思。


    余祈有些止不住,指尖贴住他的脸颊,准备拿出几句土味情话攻击一下小花魁。


    但美人从她手心抬起眼睫,视线专注地看着她,抿着花瓣一样的唇:“妻主不要总是这样对我,很不好。”


    小花魁这话说的,岂不是不准她调戏了?


    真是丧失了好大的乐趣。


    但既然小花魁不喜欢,她也不好强求,余祈只能叹气应了声:“哦。”


    她极少这样态度说话。


    余祈觉得这样足够向小花魁表面了她不情愿的意向,反正她肯定不能当面说她喜欢调戏小花魁吧?


    这也太冒昧了。


    美人的眸子清透,他呼吸微滞,眉眼低落了些,“妻主不要生气,是我配不上这么好的对待。”


    他原本以为沉沦感情之中,无非就是更欢喜对方一些。但事情逐渐脱离了掌控,随着欢喜愈发浓烈,随之而来的就是占有和极端。


    已经到了依靠对方的欢喜延续性命的程度。


    明亮的光,也能洒落在他身上,他没办法再失去这抹光亮,并且,他越来越想将对方占为己有。


    在药效发作时,想法也越发极端,他甚至不想让人出去,只想让对方一直留在屋子里陪着他,最好一步都不要离开。


    欢喜一个人,会到这样的程度吗?


    谢知锦想不明白,也不清楚别人是如何忍受的,但他隐约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可感情早已无法控制,他只能看着无法宣泄的感情在心口堆积起来,不见天日。


    “妻主对我差些吧。”


    他似乎是在无理取闹,抵住她的脖颈,眸光冷静了些许,大概是若即若离的安全感,搅得他心口的酸涩难以忍受。


    极少有这种感受,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好像只能选择避开。


    整个人突然被难过浸染透彻。


    蜜糖眨眼变成砒霜一般。


    余祈覆在他脸颊上,眼眸困惑几分:“你在说什么?是不是风寒传给你了,说起话来都乱七八糟的。”


    竟然不是在说她调戏的事情吗?


    搞得她还沮丧了好一会。


    小花魁又不是受虐狂,说什么对他差点的话完全就是让人不可思议,总之余祈觉得他可能是病了。


    “妻主不觉得对我太好了些吗?”


    嗓音清润,含着些轻浅的安静。


    美人在她手心眨了眨眼眸,姿态亲昵,仿佛刚才说要对他差些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觉得。”余祈摇头,指尖按了下他的脸颊,“你值得,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不配。”


    “再说这种话,就罚你不准出门。”


    余祈想不出什么有力的惩罚,毕竟又不能真的伤害小花魁,所以说出来的惩罚也毫无力度可言。


    美人眸子里的光好像随着屋子里的烛火一起晃了晃,他轻声道:“好,答应妻主,以后不说。”


    “山茶难闻,我帮妻主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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