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可以哦
“不沐浴, 怎么洗?”余祈揉了下眼睛,被香料弄得有些困了,“屋子里是新调制的香料吗?好像有股薄荷味。”
美人的动作轻缓, 他垂眸贴着少女的颈侧随口回了几句, 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将对方的衣裳扯得松散。
余祈对他完全没有防备之心。
只当是小花魁又药效发作了。
她没想明白小花魁的话,任由着小花魁的气息贴近,余祈眨了眨眼, 颈侧的伤口被他幽冷的气息逼近,也泛起来丝丝缕缕的痛意。
如同鸟兽啄食一般,美人的唇瓣轻擦过她的锁骨颈窝,呼出的气息若即若离般。
余祈还是没太懂。
等贴到脸颊时, 她有意避开,侧过去头, 解释道:“等下染了风寒。”
“嗯。”美人没有太过计较,指尖滑过她的肩颈, 他抵着少女的耳垂往下调整呼吸。
余祈越发觉得奇怪。
说是药效发作, 可他的动作始终有条不紊,整个人也安静得如同往常清冷的模样。
她找机会看清楚美人漆黑的眼眸。
眸子里的墨色毫无改变。
所谓的洗干净,就是小花魁用唇瓣贴着她的指尖蹭了几下, 如此类推的举动用来对待她染了花香的身体。
如同鸟兽梳理伴侣羽毛般的精细程度, 每一寸都仔仔细细,动作温柔,气息扫过。
余祈忍无可忍,收拢了下衣裳, “你这样,我才是真要去沐浴了。”
“谁告诉你要这样做的?”
她的语气稍显无奈, 但还是纵容地揽抱着美人,只是手压住他的后颈,制止他的动作。
“话本里。”美人抬了眼睫,“不可以这样吗?可是之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祈捂住嘴唇,只能听见美人无助的“唔”了一声,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遮住眸子,颇有几分无措。
余祈摇头,“之前可以,不代表今天也可以。”
说好的病了不沐浴,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沐浴的。
小花魁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了,明日还要出去。”余祈收回压制他的手,指尖蹭过他的侧脸,“早些休息。”
所谓的洗净身体是用如此黏腻的举动。
余祈不免觉得头疼。
美人的手搭在她放在腰间的手,稍微动了动,“妻主,我去取热水。”
原本是打算将花香味道变成他的气息,最后再用热水擦拭的,但对方好像不太喜欢这种触碰。
唇瓣每每落下一寸,对方的气息就会停顿几分,像是在压抑什么似的。
“不是。”余祈直接屈起来指尖,对着小花魁的额头来了几下,“你又想做什么?”
小花魁不闹腾的时候可乖了。
现在她还真摸不准小花魁的一举一动了。
美人被她敲了额头,也没有动作阻拦,仿佛对方的一切举动在他看来都是可以的,因此完全不在意。
被赎身,可以说他的身体是属于妻主的,哪怕是被当成一个物件也是正常,因此这种对待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妻主等候片刻。”
他垂眸重新整理了下衣裳,披上外衣出了门。
余祈也只能等着小花魁回来,她不免想,实在要沐浴也行,她的身体还算可以,入了水也没太大的关系。
她没有等太久,直到门被推开,美人捧着盆带着巾帕放在屋内,还不忘重新回头将门闭上。
余祈自然是大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温热的帕子贴过她的脖颈,美人这才看清楚伤势,抿了唇瓣,显然是没想到他能咬得这么狠,也没想到妻主硬是没有开口责备他。
余祈瞧见他低落的神色,注意到他的视线落下的地方,安抚道:“没事,一点也不痛。”
“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我咬你一口就是。”
她实在见不得小花魁这副模样,总感觉她欺负了人一样,明明她才是被咬的那个。
她的意见一出,美人的视线方才上移,他的眉眼清冷干净,唇瓣却水润绯红。
随后指尖动作没有含糊,低眉顺眼地扯住领口的布料,往下拉了下,道:“妻主。”
仿佛主动邀人采撷,连动作都覆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唇瓣的水润光泽好像也带着勾人的意思。
谢知锦的美色一直都是无法媲美的,尽管性格别扭,不会讨客人欢心,但也能得个兰城第一花魁的名号,容貌实在功不可没。
美人也不说些别的话,垂着眸等待对方的靠近,对她的提议也无比顺从,哪怕这种事情让他的呼吸都错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邀请。
余祈能怎么办。
甜点由主人主动摆在眼前,不尝一下,怎么对得起主人的心意。
只是实在没想到,由小花魁做出这种举动,让人不免遐想太多,好似清冷美人最终在她的威逼利诱下允许糟蹋一般。
可恶,明明已经亲密过许多次了。
但她还是没办法抵抗这样的美色。
余祈凑过去,在美人精致的锁骨处留下一个稍浅的红印,但明眼人都能瞧见她放水了。
“好像不一样。”美人轻声说着,微蹙了下眉,又抬眼看了她身上的印记,肯定了些,“妻主咬得太轻了。”
余祈没想到小花魁还会检验成果。
她唇瓣牵起来一抹笑意:“那我再补你一个,过来些。”
等剔透白净的地方再次多了新的印记,余祈方才起来些,她指着那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我自己来吧。”
擦拭身体什么的。
她早就已经和小花魁坦诚相见过,所以也不会因此太过于羞涩,但主要是她目前完全清醒,完全没必要让小花魁帮她。
她自己就能独立完成。
“妻主,让我来吧。”他拒绝了少女伸过来的手,指尖握紧巾帕,落了水汲取温热。
美人修长的指骨被水汽氤氲,如画卷一般的人就这么安静淡漠地坐落在身侧,与周边的物件好似不在一个图层。
直到湿热的水汽落在余祈的脸颊,她方才清醒了些,意识到小花魁是真实存在的。
还如此贴心。
余祈也不再拒绝,直截了当地享受着小花魁温柔仔细的照顾,但她没想到拉开衣裳的时候,小花魁好像比她还要更害羞一些。
原先在情爱之事上,谢知锦大多时候都会有意逃避视线,遮掩住真正的心思。他的确喜欢这样被这样对待,但同时也会觉得为难。
理智和情感交织,又是这样亲近的举动,他从未与人有过这样近的时候,难免会觉得为难,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这才想要躲避起来。
在这种事情上,他几乎总是带着纠缠的意味,缠着人一遍又一遍,哪怕湿红了眼眸,身上遍布痕迹,也不准人离开。
“妻主明日要去做什么?”他避开视线,不去看少女松散开的衣裳,嗓音轻缓,“要我陪着吗?”
“是店铺的事情。”
余祈一想到店铺的事情就觉得困,她思索了下,“京城不比兰城,所以暂时只开两家,并不都是酒楼,我让吕易之拿主意选了家别的。”
酒楼耗费大,她还是以小花魁的名义买的。
“地契在你手里,不如明日我办完事情,就接你出来,连同之前的一起转到你的名下。”
律法下,兰城的地契交易也都可以在京城处理,余祈目前又是余三小姐的身份,就算置办些地方送给夫郎,也是可以的。
虽说男子不可以为商,但是如果是妻主给的就没有关系,只要不抛头露面出去就好,大多时候,就连富贵人家聘礼里也会有田地铺子。
余祈以为小花魁听见会答应下来。
却见他安静着不说话,余祈按住他的手,系好里衣的带子,钻回被窝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明日午后,我回来接你。”
美人将帕子放回水中,坐在床榻边,道:“会等着妻主的。”
许是之前少女说过的那些话,谢知锦记在了心里,他并未再说什么看轻自己的话。
实在是被娇养的厉害,自从跟着余祈后,谢知锦从未有真正受委屈的时候,几乎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无人管着他,对他的态度也一直和当时花楼里的一样。
一个月前的他,恐怕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会有这么安稳的日子轮到他的头上。
“这就对了。”余祈没听见小花魁拒绝的话松了一口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里的灯突然灭了,大概是被窗口的风吹灭,只剩下微弱柔和的月光,以及屋子烧着的红炭光亮。
余祈担心小花魁又磕碰到。
“你等一下。”
她从床榻上下来,顺着月光握住美人的手腕,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哄人,美人已经顺着力道抱住了她,只是呼吸听起来有些困难。
“又撞到了?”
不是吧?
她明明已经动作很快了。
只是在怀里的身子逐渐变冷,余祈有点怀疑人生,她也不傻,大概明白小花魁并不是因为被撞了。
“是怕黑?”余祈指尖压住他的后背,安抚了下他的情绪,“没事的,不怕,我陪着你。”
只是被抱着,她实在没办法去点蜡烛。
“先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很明显小花魁的动作松开来些,只是指尖还抓着她的袖口没有放。
余祈又哄了几句,这才得以被松开,点亮了灯,回头看去,美人颤动着睫,脸色稍白。
仿佛病了的是他。
“好些了吗?”余祈倒是没想到小花魁有这么怕黑,她走回床榻边,“话本里的鬼都是假的,你不要信。”
余祈这里说的是假的。
余依柳倒是被折磨得不成模样,她不仅每晚都睡不好,就连余微织对她灭口的手段都难以承受,险些丧命。
第62章 新技能
余微织始终觉得她并没有真正动手。
可是当余依柳返回过井边, 扒开石头,哪怕被尖锐的石子边角划拉出长长一道口子,也丝毫不顾。
水井许久被封, 里面的尸体不知所踪。
仿佛她真的没有杀害过对方, 一切仅仅是她的臆想而已。余依柳勉强冷静下来, 她努力回想方才搬动的细节,摸上冰冷的石块,眼眸微怔, 指尖轻擦上井口。
是被处理过的血色痕迹。
她猛然回神,往井边不远处的土堆跑去,步伐不稳地跌倒在地,徒手扒拉着湿软的土, 指缝被泥土堆积。
直到男子的尸体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
早已溃烂面目不明,发出恶臭的气味, 余依柳倒是低声笑了。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可能还活着。”她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细细想来同余祈见面的不对劲之处, 没想出来什么, 便神情恍惚地直奔余微织的住处。
“姐姐,我杀了她,是真的。”
她一见到余微织就开始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让人不免觉得头发发麻。
余微织皱了眉,斜眼看了眼周围的下人,抬手:“依柳妹妹定是得了疯病,怎么还让她出来, 太让人担心了。”
她身后的两位粗使下人冲上前捂住余依柳的嘴,把人硬拖着往屋子里走, 只能瞧见余依柳的面色有些许怪异的激动之色。
余微织不信她的说的话。
在她看来,余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说明余依柳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如今又丝毫不顾及外人在,直接说些这样的话,如若让母亲知道她对余祈的恶意那也定是会被责备的。
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余微织抬眼朝那两个下人使了个眼色,大抵是要开始着手准备让余依柳能更疯一些,最好是不能再说话的程度。
“小姐,太尉唤你过去。”侍女从外面走进来,刚巧与被拉着出去的余依柳错身开。
“好。”
余微织心情好了些许,大概是母亲总重用嫡亲的孩子,她的处境在府里始终有些尴尬,因此也格外珍惜与母亲的相处,好为以后打算。
原本以为是母亲给她寻件好差事,但事实却刚巧相反。
余太尉府的前厅里气氛静得连呼吸都能听清楚,余微织攥紧了手心,“母亲的话,我知道了。”
“嗯,跟着二皇女对你未来的仕途就算没有帮助,但府里需要这么一个人出来做这种事情,你原先手头上的事情都停了吧。”
余太尉深思熟虑之后,继续补充道:“之前的传闻,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你往后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烦。不要再去碰官场的事情,你已经被革职了,要说是你自己不喜官场,只爱骑射,明白否?”
“母亲就任由余三在外面不回来?”余微织努力平息心底的怒气,试图转移话题让母亲记起来还有余祈的存在。
倘若余祈在的话,母亲定是要安排她去的。
“不必管她。”
余太尉像是想起来什么不美好的事情,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下跌,就好像提到了什么讨厌的人一般。
如今不管余微织说些什么,大抵也改变不了余太尉的主意,她只能忍气吞声地顺从:“是,母亲。”
余太尉夸了她几句懂事的话,便让她出去了。
余微织只觉得失望至极。
父亲在府里任劳任怨,可始终还是侧室,哪怕正夫早已经逝去,母亲还是迟迟不愿扶正父亲。
对府里嫡出的那两位女儿总是比她要好上许多,除了余祈。
如今直接革除了她的官职,叫她去陪二皇女,可不就是白白断送仕途,明明只是京城最近传闻里说二皇女扮猪吃虎才华了得,母亲方才来做二手打算。
可她见过二皇女,对方再如何聪慧,要想敌过大皇女的势力也如螳臂当车。
倘若真的能赢,为何不让嫡出的那两位去做这种机会渺茫的事情。
——
酒楼张贴了告示,但生意开局惨淡。
毕竟在京城已经有了相似格局的地方,也就没有什么更吸引人的地方,至于瓷偶那些东西,暂且在京城还没开始制作,只能留牌子记录。
吕易之愁眉苦脸地拿起画稿,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轮到这种境地,“主子,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赔钱了。”
“那就赔。”余祈丝毫不在意,她弯眸笑了笑,拿着纸张看了好几遍,“你这个仙子的故事当真好看,只是怎么会是只喜欢一人?”
“这种性子的价钱,比其他要高太多。”吕易之不好意思地舔唇,试图将纸张从余祈手里抽回来。
余祈瞥了她一眼,松开指尖,“物以稀为贵,以前有那么一个就好,多了容易让人借题发挥。”
“好吧,主子。”
吕易之显然和她的主子相处亲近,语气里都是不情不愿,她只是觉得这样写出来的故事能更吸引人。
也能给主子多挣些钱,证明她的价值。
“这么不高兴?”余祈失笑,“那就给你涨工钱,这些天你也好好在京城逛逛,不要总埋头想这些。”
酒楼的开支都是系统买单。
自然不会太影响余祈的心情。
她正悠哉悠哉地往后翻着故事,就听见脑海里许久未出声的系统冒泡:[目标人物楚倾绝好感值上涨超过八十,返利提升至百分之十。]
余祈听完系统的话,只觉得离谱。
她瞧了眼还失落的吕易之:“好了,休假,去京城放松段时日。”
屋子里还有其余几位,听了这话都是羡慕的表情,余祈咳嗽几声,“都休假,三日后再回来。”
欢呼雀跃声响起,在余祈的示意下,大家拉着吕易之就往外走了。
四下安静。
余祈在意识里询问系统:“从百万分之一跳到百分之十,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宿主觉得涨得高了也可以下调比例。]
余祈哑然,只好转移话题:“那小花魁他有没有涨返利?”
言外之意是在问好感值。
[没有的呢。]
神豪系统像是在做什么换算公式,代码滚动,继续说道:[宿主的每日消费为什么总是最低限度?]
[我是神豪系统,不是节俭持家系统。]
余祈按了下眉心:“那总不能被抓起来吧,钱的具体来源我没办法处理。”
神豪系统的代码停顿住,然后缓慢地滚动起来,[宿主,不用帮我省钱,也不用担心钱的来源,系统会自动处理干净的,别人查不来问题。]
诡异的沉默。
余祈:“怎么不早说?”
系统:[没想到宿主你会这么敏感。]
别的宿主都是各种花钱买买买了,只有这个宿主还需要督促花钱。
[宿主,你的花钱记录几乎是围绕一个人完成的,这样子下去可不行。]
余祈无语了一瞬:“你返利那么低,又挑人,还在女尊世界,都见不到几个露面的男子,我就问你,我要怎么花钱?给谁花钱?”
从穿越到现在,系统认证过的目标人物她用一只手都数得清清楚楚。
假如是在她原来的现代,她哪里还用愁钱花不出去的情况。
余祈在心底狠狠怒骂了几句系统。
[好吧,那可以额外给宿主申请开一个外挂。]神豪系统代码转了下,等后台开通了权限。
在几个呼吸间,后台便直接审核通过。
仿佛对面的人时时刻刻守着信息一般。
神豪系统显然是习惯了对面的迅速,代码还没来得及将报告转接给大人就被按灭。
并未发觉的系统继续和余祈说话:[审核通过。以宿主为圆心,十米以内有目标人物将会自动开启播报。]
余祈:“也就是说,隔着面纱或者别的东西,也能确认目标人物?”
[是的,宿主。]
余祈觉得没有什么大的用处,除非返利高,毕竟她手里还有小花魁。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我记得之前遇见沈离的时候,你能判断出他真正容貌,这又是为什么?”
系统淡定的回复:[露在外面的面容,是能直接判定的。]
余祈哦了一声,她也不太在意系统新给的外挂,出了门准备给她自己也休个假。
毕竟在这里,又没有人强迫她工作。
系统出的钱,赔了就赔了,她没有太放在心上,起身悠闲地准备上马车。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发,就见马车旁有位脸黄如蜡的女子守在那里。
“温小姐?”余祈极其勉强地将人认了出来,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你这是怎么了?”
一副落了难的模样。
余祈让温明珠上了马车。
“余小姐,我来京城是来寻我弟弟的,前几日信件传回了家,我这才知晓他来京城成了三皇女的夫郎,只是我实在担心他受骗,这才冒险一个人来了京城。”
温箬接过来余祈递的水喝下,“只是路上遇见了盗贼,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拿了去,实在是撑着一口气才来的这里。”
“路上听了余小姐的些许传闻,猜测京城余三小姐是你,这才寻了过来。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厚着脸皮求余小姐收留些时日。”
她一时之间说了太多的话,眉眼都染上几分沧桑,继续道:“之前余小姐借的那些银钱,便一笔勾销了。”
余祈摇了下头,没有趁人之危。
她知道钱庄是温氏的积蓄,温明珠跟她一笔勾销,回去大概率会受到责罚。
“住些日子,不费多少银钱。”
余祈眨了眨眼眸,让马车往家里赶,又问她:“你来京城,知道你弟弟住在什么地方吗?”
第63章 南止
温明珠摇头, 她握拳,眉眼认真道:“家弟在书信里让我寄瓷偶到东来酒楼,今日去了趟酒楼, 看见布局, 便想起来余小姐也在此地, 这才冒昧打搅。”
余祈记得这件事,她之前答应送给温明珠一整套新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语气平和:“看来你在东来酒楼没见到你弟弟。”
“他是我血脉相连的弟弟,没办法不对他上心。”温明珠抹了下脸,苦笑着,神情也涣散, 她继续道:“余小姐可有见到过他?”
温明珠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要在京城里碰见并不容易, 尤其是还隔着女男的这层身份,更要难上许多。
坐在帘子旁的余祈微愣神。
外面的少年捂着脸颊从帘子边上过来, 她只觉得有几分熟悉, 也听见了系统的确认声。
该说不说,系统的新技能就是好用。
[目标人物出现,返利为百分之百, 人物身份:流落街头的乞丐。]
少年的额头乌青, 有些地方已经磕碰出来血迹,面上都是灰扑扑的,被泥巴捂得严严实实,衣裳破烂不堪。
对方越走越近, 余祈还有些不确定,但直到近了些, 她也愈发肯定了些。
只是记忆还是会稍微卡壳,余祈猜测大概是原主的记忆和她的记忆混淆在一起,一时间她这才有些梳理不清楚。
“南止。”
余祈没来得及回温明珠的话,隔着马车就想将外面的人叫停,可对方却是瞧见她像是极其怕一般,瑟缩地要往外面跑去。
只是巷口外,有几位不怀好意的人眼神落在了南止的身上。
余祈压了下眉心,语速极快:“你弟弟现在是在三皇女府上,我还有事,你先回我府上休息会再去寻人。”
她实在是没时间安抚温明珠了。
余祈下了马车,她跟上跑走的南止,只是可惜还是有些晚了,跟到巷口里,少年身上的衣裳布料都人被撕扯成碎条子。
外面响起来官兵的声音。
里面的人这才落荒而逃。
余祈愣了下,她没有细想,只是在远处站定,瞧着少年眉眼里的恐惧之意,她有些不解:“南止,你不记得我了?”
难不成是她认错了?
毕竟这里是女尊世界,不是她原来的地方,南止也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对方一些小动作,以及神态,同南止极其相似,这让余祈觉得熟悉感倍增,也就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
其实另外一方面,也是有些担忧他的安危。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返利指数如此之高,余祈总归是觉得不可思议。
让抠门的系统开出这么大的价钱,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但余祈没有想那么多,她还是不死心地走进了些,问他:“你真不是南止?”
少年的眼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小脸煞白,哪怕被泥土遮掩相貌,也能瞧见一双漂亮的眸子。
他摇了下头,又轻点了下头。
总之余祈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我认错了。”余祈又道了声抱歉,她方才要起身回去,就被缩成一团的泥巴少年拉住了脚踝处的衣裳边角。
锦绣金丝的衣裳上落上泥泞,少年无声地抿唇,视线恳求地望着她。
仿佛是刚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让他没办法能够一个人待在这里,只是寻求陌生人的陪伴,但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有多过分,因此也没有拉扯太久。
见少女迟迟未开口,他便收回了手。
余祈则是惊呼太像了。
和小时候的南止小动作一模一样。
但她见如此情形,也知道大概率只是两人眼睛太像了,对方完全就不是南止。
少年的指尖比划着,眉眼弯弯带着笑意,仿佛是在感谢刚才她的出手相救一般。
明明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余祈却意外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略微诧异:“是不会说话吗?”
少年一愣,他从感激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局促得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般,眉眼低垂,笑意不再显露,只剩下黯然的神色。
默认了她说的话。
是一个漂亮的小哑巴。
虽然脸上糊了泥巴,面容不太清晰,但有系统认证,那自然是顶好看的。
余祈没打算收留人,只是对方这百分百返利的确让她可耻的心动了。
少年指了指外面,又垂眸拉起自己身上破碎的长条布料,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唇瓣微张,眼眸里的神色趋近于哀求。
还是一段完全没有对话的过程。
但余祈就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大概是在说,刚才走的那些人对他做了不好的事情,让她能不能不要扔下他不管。
他手里还在比划着什么,余祈都不忍心看了。是说他会做的一些事,洗衣做饭,带孩子之类的话,总之让余祈觉得有些头疼。
家里面肯定是不能带人回去的。
小花魁这几日虽然消停了会,但之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若是让他知晓带了人回去恐怕会想到些别的,又要委屈地哭了。
余祈有时候也不太懂小花魁的心思。
明明嘴上说不计较花香的事情,可到了夜里,还是缠着她委屈的小声啜泣,问他是怎么了,也只说是方才做的有些受不了。
余祈总觉得他心底还是计较着的。
可不把这人带回去,如若是放在外面养着,好像更加坐实了这件事情。
不管的话,对方大概率会遭人祸害。
少年见她有所动容,便努力地扬起来一个讨好的笑容,用力比画着带他走的好处。
“我没办法带你回去。”余祈欲言又止。
她实在拿不定主意。
但也见不得对方如此凄惨,扯下来腰间的荷包递给他,“你可以去京城新开的四季楼住些日子,抱歉,真的不能带你回去。”
余祈给了荷包便直截了当送的出去,在回去的路上沉思了会,最终还是让暗卫去保护一下对方的安危。
实在是返利数值高。
才不是她不忍心。
[宿主,是觉得返利太高了?系统完全可以下调的。]神豪系统冷不丁的在她意识海里出声,机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试探,[真的不给新的目标人物花钱吗?]
余祈扯了扯唇,随口应付了几句系统。
她倒是不好奇系统的态度,但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会那么大。
她就觉得小花魁最好,可是如今小花魁的返利最少,原本和他一样返利的楚倾绝因为好感值的上升也大涨了一番。
小花魁难道不喜欢她吗?
至于楚倾绝,余祈没有想太多,毕竟对方喜欢的是原主,哪怕好感值顶破了天都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第64章 与以往不同
从瓦片往下看, 灯笼交错在廊间,仿佛燃着的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少女爬梯子取下坏掉的灯笼,她重新换了个新的, 随即利落的下来, 一个人解决完所有的事情, 问到:“新开的茶楼宴,有多少人来?”
“按照小姐吩咐,京城里的各家都递了帖子, 她们大部分都答应过来。”
“好。”余祈点头,“下去休息吧。”
她今日回来碰巧撞见灯笼坏了,还没来得及沐浴,担心身上的味道会被小花魁闻出来。
毕竟今天又去见了陆识遥。
对方再一次邀请, 只是她没有帮忙的心思,再说了, 她现在有新的摇钱树,一万两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手里。
昨日的小哑巴在四季楼留了下来。
他没有名字, 但似乎很喜欢南止二字, 便央求余祈,说想要用这个名字。
余祈对此不持反对意见。
趁着现在还没碰见小花魁,她迅速去沐浴梳洗, 试图抹除一切花香的气味, 免得小花魁心底觉得难过。
但如果小花魁问她,那必定是不能说谎的。
沐浴完,顺便也换了身衣裳,余祈仔细检查完, 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主屋,见小花魁指尖勾着银针绣着布料上的纹路。
余祈看了一眼衣裳样式, 猜测小花魁是在给她亲手做衣裳。
金丝挑得轻慢仔细,美人眉眼微低,听见她的动静,也并未抬头,只微启唇瓣:“妻主这两日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余祈凑过去寻了个近一些的位置,“绣得真好看,是给我的吗?”
“嗯。”美人轻声应了下,针线的动作并未减缓速度,还是如同之前一般,嗓音清浅,“妻主这两日,一回来便直接去洗濯。”
金丝勾出半只蝴蝶骨的形状。
他停住动作侧身靠近,下颌抵住她的肩膀,轻缓弯眸,眉眼露出一抹安然浅淡的笑意。
鼻尖轻擦过她的颈窝处,唇瓣微张:“妻主,是不想让我闻到什么?”
余祈就知道瞒不过小花魁,稍微和以前不一样小花魁就能发现。不过表面上小花魁并没有别的情绪涌动,他的性子好像真的温和了许多。
“我见过别人,怕你难过。”
“只是见过?”美人干脆搭在她的肩颈处,轻声笑了几声,嗓音好似裹着几分缱绻。
就像是完全对她放下了防备之心,美人面上的表情自然,只是轻笑的几分生动宛如昙花一现般,很快被收敛起来。
大抵是很少这样笑,因此他还不太适应。
只是真的很喜欢对方,所以他情绪软化了太多,连眉目间的笑意也比之前要多许多,不再那样疏离的姿态。
像是被折下枝头的花。
清冷并未消散,只是悄然染了花香,叫人总觉得要柔和生动了些。
“嗯,有一些交易往来,没办法推脱掉。”余祈也是真的没办法,陆识遥目前算是半威胁式的请她同意,他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好。
这次拉着她进去的地方,档次比之前差了几倍,他的嗓音听得出来受了重伤,大概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狠厉角色。
可余祈从始至终与陆识遥都只是交易关系。
因此并不想多管闲事。
但连陆识遥这种角色都受了伤,余祈也不免担忧自身安危的问题。
“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何盗匪多了,连京城附近也有,你少些出门,若是出去一定要让人陪着。”余祈补充地说着,她又想起来温明珠的事情,“温小姐大概只会在府上住几日。”
今天的事情她回来的路上听说了。
温箬不想跟着温明珠离开,说他现在是三皇女贵夫的身份,已经飞上了枝头,让温明珠少来打搅他。
不像是温箬说出来的话。
余祈记得当初见到温明珠和温箬的场景,他们姐弟关系亲密,连她都在心底艳羡过,毕竟她可从来没有这么惯着她的姐姐。
温箬要什么,温明珠都会给的。
千里迢迢,遭了盗匪,却还是到了京城,找弟弟的消息,担心弟弟上当受骗。
余祈转念又想了想,她与温箬也只见过一面,单凭当初的印象,难免会带着个人感情判定。
——
深夜。
在入眠后,外面的天悄无声息地落下几片雪花,混着雨水,叫人分辨不清。
温明珠撑着伞出了门。
混杂着雪花的雨水扑打在她的伞面,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她和温箬约好了今晚要在见一面,虽然只是她单方面的约定,但温明珠坚信温箬一定会来的。
她始终不信温箬会攀高枝后不认她。
再说了,所谓的高枝,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温箬完全不知道三皇女在京城的处境,只顾着对方的身份便来了京城。
三皇女只是徒有名号,以后即便是往好了说,顶天也就是封地做个潇洒亲王,往差了说,软禁都是有可能的。
温箬只会跟着吃苦头的。
可现在他已经做了贵夫,脱不了身的,温明珠这晚约他也只是想与他当面说清楚后便辞别。
父亲得知温箬离去,与她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可若是她一直在京城守着温箬,先不说什么忙都帮不上,家里还有别的庶出能做生意。
若是拿走了她的位置,到那时父亲的处境不会太好,夫郎也在等她回去。
她好像只能温箬辞别。
只是可惜,最后这一面好像也见不上了。
不管她如何等,银白无瑕的雪花一朵接一朵地飘落,天色也如同地上堆积的雪花一般颜色。
温明珠等了一整晚。
大概心底还是怪她自己的。
当初温箬对余小姐有心思的时候,她就清楚的,温箬听传言以为余小姐是三皇女,原本要对余小姐下手,但被她发现制止了。
温明珠心疼自己的弟弟,不想让他给人做侍,但架不住温箬与她耍小性子,便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她原先瞧见三皇女的事情。
想让温箬歇了找余小姐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当初随口说的位置,让温箬起了别的想法,他大概也是跟着她说的话才找到的三皇女。
都怪她当初应该说得那么仔细。
可是她都警告过温箬太多次了,但对方不撞南墙不回头,日日想的都是怎么样嫁入高门之中。
如今,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温明珠当天便和余祈告别,她不太好意思勉强扬起来笑,“余小姐,恐怕要问你要些盘缠离京,我想回兰城了。”
“自然是可以的。”
余祈让人拨了银两给她,瞧见她眼底的乌青不免有些担忧,“不如休息一日再离京,你的面色不太好。”
可温明珠却像是丢了魂一般。
她摇了摇头,“我实在没心思再待下去了,瑞雪初降,是好兆头,兰城的铺子我得回去管。”
“好。”余祈也不好再劝,只得多花些银两让人护着她回去,“路上多休息。”
温明珠明显话少了太多,她潦草地道了几句谢便拿好东西出门了。
第65章 无名无分
雪花纷纷飘落。
望着温明珠离去的背影, 余祈收敛神色,转身回了屋子,她并未再劝人留下来休息段时日。
“今日小姐不去酒楼?”衔玉从外面跑进来, “南止想问你, 他以后住在哪里。”
南止目前暂住在酒楼里。
“酒楼里宿下的小厮都是女子, 他一个人在那边住着,总归是怕的。”衔玉想起来这个,继续说着, “虽然晚上有人守着,但他好像不太想麻烦人。”
跟在后面的揽星停了下来,抬眼往里面看了下,用手肘撞了撞衔玉。
衔玉正属实地和主子汇报着, 被揽星撞了后往边上挪了挪,还以为只是意外碰上。
余祈没有细想, 她摇了摇头,“今日不去酒楼, 至于他的事情, 给他在酒楼里空间屋子,其余的我晚些时候再考虑,你先挑个暗卫给他。”
“是, 小姐。”
衔玉应下来, 和揽星一同离开,她们最近都是在酒楼里为主子办事。只是衔玉还没怪罪揽星,对方就已经冷着一张脸看向她,“你完了。”
衔玉觉得莫名, 指了指她自己,“我?”
揽星扶额:“你是不是蠢, 没看见青饮在那边吗?如果传到主君的耳里,恐怕不好解决。”
“他说便说,本就是事实。”衔玉完全不当一回事,“主子从来没有说要隐瞒南止的存在。”
再说了,主子和南止又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只是瞧人可怜收留而已。
揽星则是叹了好大一口气,她的眼神仿佛在说衔玉朽木不可雕也。
雪花片片,持续堆积起,踩着些许便往下凹陷,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温度和触感。
余祈回了主屋,小花魁还侧躺在榻上,床榻留出来的空位还是她的,大概是她带了些屋外的寒气进来,床榻的人意识清醒了些。
他眸子里还混着些许朦胧,抬起指尖抚在胸口,重新平稳了下呼吸。
泛白的领口虚掩着他满是痕迹的雪色肤上,蜿蜒着被遮掩,随着他的动作也能叫人再瞧见更多些的风景。
余祈关上门,见他醒来,便坐回床榻,指尖贴了下他的脸颊,这才惊觉她身上的寒意侵入对方。
她收回手:“是我吵醒你了?不如再休息会,我拿了东西去书房做事。”
小花魁昨日还磨着她到很晚,距离现在大概也才过去几个时辰,他应该再休息会。
美人抿着唇,眸里还带着些混乱,指尖不动声色地压着她的衣裳边角。
“妻主好像总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余祈微愣,总觉得他这安静的话语,听着却有几分委屈之意。
只是对方的眉眼清冷,也没有别的情绪流露,大概是她多想了。
“那我晚些再去。”余祈弯眸,极其好说话地脱下外衣,往床榻上移了移,“知锦陪我再休息会吧。”
只是小花魁这几日好像药效发作得有些频繁,余祈问过底下的人,知道他这几日都没有继续用之前的药。
但她之前有劝过他喝,小花魁依旧我行我素的不打算喝,大概是药太难喝了,余祈也不好再念叨他,也不想强迫他用药。
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道。
“不困?”余祈疑惑,拉着他躺了下来,整理了下他身上的衣裳,将半掩的美色全然遮住。
大概是才清醒过来,要入睡有些困难,美人垂着眸子,没有困意浮现,反而更清醒了些。
“妻主昨晚觉得如何?”
美人冷不丁地这样说,脸颊抵住她的肩颈,似乎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也觉得为难。
他的睫毛乱颤着,原本只是想寻个话题开口,谁知一开口问的就是那样的事情,他又不能收回此话,只好抿着唇瓣一动也不敢动。
身子都僵住了些。
余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相比较起谢知锦,她就显得没有那么多的羞涩,只是稍微脸红了一点,说道:“知锦是药效发作后,记得不清楚?”
她抬手扶住美人的腰,指尖探入衣裳,覆在原先那花瓣处,虽然如今再没有花瓣金丝,只留下暧昧的痕迹。
随着指尖的触感传回,余祈不禁想起来什么。
小花魁倒是个好骗的。
她虽说应允了小花魁正夫的身份,但始终没有一纸契纸证明,让对方始终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实在是有些过分的。
余祈大抵是太喜欢他,因此大多时候还是觉得对谢知锦亏欠,但其实她已经做得很多了,风临国哪怕是有了名分的夫郎,也难被妻主这样宠着。
美人被她这样触碰,也没有太大抗拒的动作,反而乱了些呼吸,抬了抬眸子,“妻主,好像药效……”
并不是说谎。
是真的药效发作了。
他沉默下来,大概是在药效面前再一次溃不成军,让他觉得有些挫败。
明明独自应对时,他能尽可能忍住这份焦躁。可一旦被对方主动触碰,他就难以再控制住身体的反应,任由药效钻入骨髓,流进血液喧嚣着不满。
只是这个理由用多了,妻主大概会对他起不满的心思,他只是想凭借药效多亲近些,但这未免太频繁了些。
“妻主,冒犯了。”他的呼吸声稍微重了些,只能分散了些注意,唇瓣抵住她的脖颈,试图散开些心头的燥意。
余祈没想到只是碰了下对方就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原本只是想检查下昨晚是不是弄得太重。
一开始明明是想让小花魁休息的,现在发展成这样,也实在不可能装看不见。
只是小花魁仅仅抵着她亲了下,就说什么冒犯的话,有些叫她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药效发作时的小花魁太粘人了些,与现在实在大相径庭。
余祈任由他抵住脖颈,指尖才要收回却发现美人抱得紧,她一时半会抽不回来手,反而像是故意在添乱似的,动作暧昧地四处碰碰,搅得对方无声呜咽了好几下。
谢知锦硬生生地忍住快要溢出唇瓣的嗓音。
他暂时还清醒着,没有要装作药效发作的想法,因此尽可能地维持着清冷的外表,暂时不想沉浸在药效中不断与人纠缠。
大概是担心对方会腻烦这样的他。
毕竟从一开始,对方喜欢的是他原本的性子,倘若一直被药效支配,他不免担心对方的喜欢会消减。
虽然妻主对待药效发作的他,似乎做什么都可以忍受,但他总归是不能太放肆。
“妻主不用帮我。”
他唇瓣吐息声暧昧好听,像是在勾人纠缠的语气,只是他自己实在难以意识到,雪色的肌肤微烫,如同花粉过敏般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只能尽可能地贴住对方,舒缓着这种感受。
第66章 五十万
余祈实在不忍心看他被药效折磨成这副模样, 但小花魁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配合。
尽可能不再有动作惊扰到对方。
美人吐息在她颈侧,鼻尖蹭过她的下颌, 仿佛是在分散注意力一般, 他的动作有几分杂乱无序的宣泄焦躁, 墨色的发丝倾泻,有些落在了余祈的脸侧。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积起来好厚一层, 踩着的感觉软绵凹陷。
隔着窗户,能听见明显的风声。
余祈稍微移了下指尖,扶着对方的腰侧,听着他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紊乱, 直到她停下,对方才轻声地喘着平息。
“妻主, 今日不用出去?”
压在身上的美人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因为嗓音的混乱, 他极快地收了声。
余祈眨了眨眼, 抬起空闲的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摸着墨色的发丝,语气温和:“嗯, 今日不准备去。”
先不说酒楼没什么事情, 再说了,小花魁这副模样,她怎么可能安心外出。
劝他喝药也不听。
余祈叹气,随即翻了个身, 将美人压在下面,解救被困在衣裳里的手。
她不帮, 小花魁大概要被折磨许久。
“冒犯了。”她学着方才小花魁的词,原封不动地将话还了回去,替他解开衣带。
只是在刚开始时,美人抬起手似乎有所阻拦,但在少女十指相扣下,他逐渐没有了气力一般,任由对方扯散衣物。
没有布料遮挡,暧昧的痕迹裸露出来。
美人被十指紧扣的指尖微屈伸,轻敲了下少女的指尖,仿佛是撒娇般的用指腹蹭着她的。
余祈见他有话要说,便停下来,附身侧耳靠近他,问:“怎么了?”
他面色潮红,额间早已被情爱浸湿,并未开口吐出只言片语的词,只是贴近对方毫无防备的唇瓣,分散着身上的热意。
猝不及防的主动。
余祈听着暧昧的音色从美人的唇瓣传出,对方的气息乱得厉害,她便没有什么再顾虑的,将对方的神志搅得更乱。
眼睁睁看着对方清冷的眸子被药效覆盖,直到露出她习惯面对的视线,他不再遮掩紊乱的气息,在她耳边轻声吐息,还断断续续地问她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余祈只觉得小花魁是在打断她的思路。
毕竟停下来难受的可是小花魁。
她弯眸,指尖压了压美人水润的唇瓣,慢慢回答他无厘头的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
床榻上的人明显是累坏了,刚沐浴完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指尖拉着她的衣裳不肯松开。就连方才的沐浴几乎都需要余祈一直哄着才愿意配合。
雪肤上的痕迹越瞧越觉得重了。
余祈也没想着要出去,陪着小花魁补了觉,直接和小花魁一同睡到了午后才清醒。
等她从床榻坐直了身,才发现小花魁已经坐在桌前在认真地勾着丝线。
她才起来,美人便停了动作,走过来,眉目清冷地拿起衣裳替她穿戴整齐。
余祈往日起来的时候不想打搅他的睡眠,总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就出门了,很少被美人这样伺候着。
小花魁实在是贴心。
她眉眼不自觉上扬,任由对方给她系好衣带。
“还觉得难受吗?等会我再请位医师来给你瞧瞧。”
余祈被他收拾好,便陪着他一同回了桌前。
只是小花魁却是摇头婉拒:“妻主,原先大夫开的药,对我是有用的,不用再多费心思。”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喝吗?”余祈面露困惑。
美人动作一顿,“妻主知道我没有用药,怎么不责罚我。”
“罚你做什么?”余祈摇头,“你实在不喜欢喝,就算了。”
屋内的美人突然安静了一瞬,他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颤动了下睫,轻声应了,仿佛方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
指尖下的针穿过衣裳,动作仔细,将那剩下半边的金丝蝴蝶骨给绣完整。
余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绣完。
最后在他的示意下,将新鲜出炉的衣裳给穿戴好,弯眸笑得如同昨晚雪夜下柔和月色一般。
她的脾气太好了些,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却不自觉地沉迷和依赖这份温和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善意体贴之中。
余祈极其喜欢小花魁的手艺。
栩栩如生的蝴蝶随着她走动的弧度更加鲜活了几分,她咂舌地再次欣赏了一遍衣裳上的刺绣。
“真好看,我很喜欢。”余祈指尖滑过平整的金线,她走近了些,抱着小花魁继续夸了几句,方才松开他。
情绪价值无疑是给足了。
美人被她夸得有些耳垂都红润了,面上轻点了下头,应下来她的夸赞。
对他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风临国的男子都会针线,他会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带着小花魁出了房门,还不忘陪着一同看雪景,看着枝头簌簌落下的霜雪,亦或者是盖在屋檐瓦片上。
这几日余祈完全当了甩手掌柜。
说什么瑞雪兆丰年,给酒楼里的人都休了假,顶着巨额的亏损在屋子里陪着小花魁。
直到不久后,收到陆识遥的死讯,她方才冷了脸色,大概是一同做了生意许久,以至于余祈有些恍惚之意。
前不久还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如今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对方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余祈到了京城也有好些日子,寻常原主的好友递来的消息都被婉拒,如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直接登门拜访了。
“余祈,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次也约不出来,我可是找了好些时候,才知道你搬到了这里。”
门外的侍女大多是原先原主的下人,对原主的朋友熟识,因此也不太敢拦,只为难地跟着人进来,然后就是看余祈的脸色。
余祈无所谓地抬手让她们离开:“没事。”
她转眸看向闯进来的女子,一身白衣飘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冷面角色,只是一开口便破了这气质,完全就是混混语气。
余祈不太想和原主的好友相处,因此这几位算是最熟悉原主的人,就算再怎么亲近的下人,都未必有这几位了解原主的为人。
不过好在她有原主的记忆,因此对女子的登门拜访也没有必须要拒绝的意思。
来人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小姐曲忆水,一身白衣,都快要和这雪景合在一块,总之是平日里瞧见就难以忘记的容貌。
“找我做什么?”余祈许久没有维持原主的人设,此时也只能压着眉头,回想原主的脾气是何种模样。
曲忆水瞪了她一眼,好姐妹一样的揽着她的肩,直接把她带出去府,“还不是你一直不来找我,我都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说起来这个,曲忆水连忙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也是真的勇,居然敢和你母亲吵。我也是听说你接了楚公子的婚契,这才来找你的。”
“你不是不待见他吗?怎么就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可告诉你,假如和他做了妻夫,那指定不能听他的。”
余祈轻皱了下眉:“你从哪里听说的?”
她怎么不知道她接了婚契的事情。
曲忆水一见她茫然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气不打一处来,“你母亲也真是的,居然替你接下来这帖子。”
“怎么回事?”
曲忆水将余祈拉到轿子里,认认真真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余祈越听越觉得头疼。
“说是边关军饷发不出来,陛下怒气正盛,让太尉寻些补救的办法。这也是这几日母亲上朝时跟我说的消息。”
曲忆水神神秘秘地贴在余祈耳边,小声道:“我就是觉得你不可能娶他,所以想来证实一下。”
“你大概率是被你母亲给卖了。”
余祈压住心底的不满,她扯了扯唇,“把我卖给丞相府?当真是有够好笑,她们能出多少银钱?”
“这个数字。”曲忆水抬起手,伸出五个手指头,“我是真没想到,楚公子的嫁妆实在高得让人害怕。”
“这可是整整五十万两啊。”
曲忆水瘪嘴,“恐怕是把所有的家产都拿出来了,只是可惜,这些钱大概率和你没有关系。”
余祈真的是要被气笑了。
她压了下眉心,仔细思考了下对策。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余祈略微烦躁,她实在想不明白余太尉怎么总能给她找不痛快。
这真的是原主的亲生母亲吗?
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的血缘情意。
“那你要快些跑了,我母亲前几日与我讲的消息,太尉大概率在找你的路上了。”曲忆水给她出了个主意,拍了拍她的肩,“娶一个不喜欢的正夫,真的很难受,你最好现在就离开京城。”
尤其是催着要和正夫有孩子的时候,完全感觉那种恩爱的事情是被迫在做的。
反正这滋味,曲忆水一点都不愿意回想。
“哦对了,我之前去余府找你,听说你们府上还溺死了位小姐,说是神志不清,夜里走错了路,不小心落了水。”
余祈不在意这件事,随意点头,脑子里全部都是怎么解决婚契的事情。
她来京城,除了原主的事情,就是为了解决小花魁罪籍的事情,如今罪籍的事情却是半点进展都没有。
至于银钱,她有神豪系统在手,钱虽然不算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但大概率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赚够五十万。
对方已经在路上了,曲忆水能找到她,那余太尉自然也能找到她的踪迹。
离开京城,没有那么容易。
第67章 不是无名无分
“接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曲忆水看热闹不嫌事大,“其实要我说,楚公子生得好看, 娶回来也不算你吃亏。”
余祈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娶?”
曲忆水顿时打着哈哈, 眉眼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说了几句求饶讨巧的话。
她整理了下情绪,正色道:“不过你恐怕连城门都出不去,我劝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说服楚公子退亲吧。”
“我知道了, 多谢你告知我此事。”
余祈起身从轿子里要下去,结果就被身后的人扯住衣角。
曲忆水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说:“要不,趁你现在还没有被抓,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享受享受。”
“什么地方?”余祈很快又摇头,“还是不必了。”
省得她一出去就被余太尉偷家。
到时候万一小花魁落到余太尉的手里, 用来威胁她,可就不太好处理了。
后头响起来曲忆水的声音:“你还没去过花楼吧, 原先楚公子就总管着你, 往后真娶了人,恐怕你再也去不得了。”
余祈懒得再理她,朝她摆了摆手就下去了。
掀开帘子, 却是意外地和楚倾绝碰了面, 他身后跟着的还有些官兵,大概是余太尉派来的人。
余祈想过会很快,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们先等在外面。”楚倾绝比起之前,身形有些瘦弱飘逸, 指尖也泛着白,只是嗓音听起来是高兴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 面上的纱布忽隐忽现露出他的容貌,是叫人单是瞧着就会心生怜惜的样貌。
许是这些日子过得不好,他的面容都消瘦许多,面上用了许多胭脂水粉遮掩。
少年轻垂了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余三小姐。
余祈瞥了眼他后面的人,也只能请他进了屋子,好能私下里说明白不会娶他的事实。
楚倾绝喜欢的一直都是原主,倘若嫁给了她才真是受委屈。
她将人带进了客厅,又吩咐人去与小花魁解释了下,防止当初的事情重演一遍。
“你来,是因为聘书的事情?不是我接的,我不会认的。”
少年正襟危坐,乖顺地听着,仿佛知心的夫郎一般体贴,他抿唇轻声回答:“我知晓小祈不愿意娶我。”
眉眼难免闪过几分脆弱的神色,他最终压下了这样的情绪。
“你母亲受了难,我只是力所能及地帮些,只是与你讨要个名分,寻常时候不理会我也没关系的。”
这话实在说得好听。
明明可以仗着这件事威胁对方,但始终客客气气的仿佛在商量似的。
“没必要。”余祈没有太在意他的喜欢,只当楚倾绝对原主情深意切,但她能给的只有无情的拒绝,“你只要与我说清楚,究竟怎么样才同意解开这门亲事?”
“不是正夫,也没关系的。”像是做出来孤注一掷的决定,少年隐没在白纱下的指尖隐约都在发抖,“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他对原主的感情实在深厚。
余祈一时半会都不忍心再说什么,但为了打消楚倾绝的想法,她还是起身说了句,“我不会娶的,楚公子另择别的良人吧。”
少年最终被委婉地赶出去府。
外面的官兵正要进去拿人,少年勉强露出来一个笑容,对着官兵道:“我与余小姐会说清楚的,你们暂且不要打搅她,可好?”
官兵哪见过如此低声下气的美少年,又是丞相之子,自然是听着他的话在外面选客栈休息了,只是嘴里面不免说几句余小姐不知好歹的话了。
毕竟如此绝世美人送上门来自荐枕席,哪有把人赶出来的道理。
楚倾绝上了马车,没有半分方才低微的模样,他端起来温热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小祈身边,还是那花倌陪着?”
“是的,公子,听闻这几日余小姐连酒楼都不管,一直陪在那花倌的身边。”
“魅惑人心,难怪会是花魁。”少年轻掀开面纱,露出他漂亮的脸颊,抹了脂粉的唇瓣嫣红,“你觉得,他和我,谁要好看?”
“公子,自然是你好看。”底下人不敢抬头看清楚主子的容貌点评,只能低声顺着楚倾绝的话说完。
“一个小小的兰城花倌。”楚倾绝轻声嗤笑了下,原本他就不太瞧得起对方,但架不住余祈喜欢,他这才不打算计较的。
可好像他再怎么不计较,余祈始终不会领他的情,依旧和那花倌厮混,连余家都不肯回了。
他是丞相之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受了太多苦,忍让了许久,勉强才让母亲同意他这样倒贴嫁过来。
现如今,他居然疯魔地拿他自己与那兰城的花倌做比较了。
对方可是上不得台面的倡伎,而他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公子,怎么可能相提并论,但他就是这样轻巧地开口问了。
也不管底下人会多想什么。
他眉眼冷淡,唇瓣牵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想起来少女衣领口的痕迹,知晓那是什么东西。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
余祈将花倌领回了家,自然是会碰对方的,只是让他瞧见了,心底总有几分不痛快。
——
这几日余祈免不了受到楚倾绝的打搅。
对方实在礼貌有度,与她说话也没有半点逾越规矩的模样,让余祈挑不出来错处赶人。好像只要答应分他一个虚有的名分,对方就会歇了心思不打搅她似的。
“我不想嫁给别人,这才麻烦余三小姐收留,若是觉得陪嫁少了,还能再商议。”
五十万已经是天价的嫁妆了,楚倾绝却好像还想再添些来加注似的。
余祈再一次冷脸拒绝了。
她真的很想告诉楚倾绝,他喜欢的人早就死在井下了,总这样来打搅她其实也是不礼貌的,就算面上他再怎么客气,那也是不礼貌的。
“你值得更好的。”余祈不知道她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了。
她最终选择闭门不见楚倾绝。
第二日,官兵就想来抓人。这在余祈的意料之中,她冷淡着声音:“私闯民宅,没有搜查逮捕的令牌,也是违背律法的。”
“我们是受余太尉的吩咐。”官兵轻蔑地说着,一进来就直接给了个下马威,踹碎了院子里摆着的瓷器。
“京城天子脚下,不管律法,只管余太尉的话做事,这恐怕是不妥吧。”余祈冷眼看着她们打碎的东西,让画黛好好地记在账本上,随即说道:“让余太尉亲自来见我。”
“你算什么……”
官兵的话还未完,箭尖刺入她的肩膀,血流不止,余祈只是单站着,才瞧见这情形一般,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的护卫遇见私闯家宅的歹人,自然是有些慌不择路,没瞧仔细人,不小心射中官兵也是情有可原的。”
屋檐上一排拿着弓箭的黑衣人朝着这边搭弦,似乎只要对方再进来一步就会开始射出箭。
“余三小姐,你就不怕我们告诉太尉大人?”
有人不高兴了,扶着那受伤的官兵对着余祈就是一顿输出,“我们虽没有逮捕的令牌,但这是余太尉的口令,自然是能将你拿下,说些私闯的话,对我们来说实在无关紧要。”
听她这样说,余祈也没有太担忧,反而转身取了准备好的弓箭,拉弦,瞄准正在絮絮叨叨的人。
只是她还没射出来箭,对方就先怂了,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身份的缘故。
倘若是余三小姐亲自出手,那她说的那些歪道理,就算再离谱,太尉大人也是不会与她计较的,毕竟还需要她去娶丞相之子。
在性命和任务面前,她们自然是选前者。
毕竟这是没有必要的牺牲。
余祈瞧见她们退了出去,心情并未好转,只是这几天趁机部署了人保障安全。
她可不想被拉着去和楚倾绝成亲。
有够疯的。
这几日像是被软禁在里面,外面的人虽然不敢再直言触怒她的脾气,但也阻止着里面的人出去,担心不小心将人放了出去,到时候不好和太尉大人交代。
余祈只觉得事情变得一团糟。
她取了信鸽,缠上信件,摇人去找沈离帮忙,至于怎么解决的办法,也想了个清楚,但总觉得没有让余太尉吃亏,心底有些许憋屈。
白色的鸽子扇动翅膀飞向天际,余祈一回头,却发现小花魁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她弯眸笑了笑,仿佛这几日没有发生过糟心事,还如之前一般好心情。
美人低声咳嗽了下,安静道:“外面的事情,我知道了些。”
大约是府里的人都在传,余祈并没有刻意拦着不让说,因此小花魁有所耳闻也是正常的。
“怎么,你要劝我娶他?”余祈甚至还想说些调侃他的话。
大概是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的心情并没有差到极点,反而有几分放纵的释然。
“妻主不会想听这样的话。”谢知锦走到她的身侧,望着底下覆着一层的雪,平静地说:“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劝妻主娶别人,他是疯了才会这样说。
哪怕不是被惯得厉害,和妻主说这种劝诫的话,也只会让他心底难受。之前只是试探地问,他都快要受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妻主若是想听,不会把人赶出去。”谢知锦倒是快要摸清楚她的秉性,眉眼染上几分雪色,“只是妻主为什么不愿意娶?单单是因为不喜欢?”
“不然呢?”余祈觉得小花魁的话莫名,“难不成还要有别的原因才行?”
不喜欢当然就不愿意娶,总不能因为人长得好看,就把人给娶过来吧。
怕小花魁多想些别的。
余祈补充道:“我不娶你,让你无名无分,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是还没有解决罪籍的事情。”
“不是无名无分。”
美人睫毛轻抬起,墨色的眸子仿佛染了几分色彩,如同落在雪上的一抹暖意的光,将他面容上的清冷都轻轻挥去了些。
“妻主欢喜着我,对我如同正夫一般。在知锦心底,早就已经不计较名分之事,与妻主早已是妻夫。若是解不开罪籍,也没关系的。”
实在是贴心的美人公子。
顶着不容接近的面孔,说着这样长情缠绵的话,总叫人有几分恍惚的做梦感。
余祈都忍不住晃了一下神。
只觉得雪花融化在她手心一般。
小花魁说起来情话,居然还挺让人动容的。
一开始小花魁对她的心思,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保全他自己,余祈很早就知道缘由,只是没有想计较的意思。
但当一向冷心冷面的美人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更加直观地明白美人心底的情意不比她少。
第68章 好久不见
雪白的羽翼展开, 其实鸽子尾羽掺杂了几点斑驳的黑色,与雪色和天色几乎要融为一体。
它在房梁上落下,最终进入了鸽子群。
吕易之坐直了身, 脸上的表情都严肃了许多, 她将东西展开看完, 便快马加鞭赶往沈离的住处。
雪花阻碍路程,很长一段路,吕易之都是靠双腿走进这偏远的地方。
沈离的视线微抬, 他抬手解下吕易之递过来的信纸,眉目清秀,面上的那抹伤痕并未遮掩住他眉眼里的英气肆意。
是锋利的漂亮感。
他指尖将纸张团起,扔入红炭之中, 火舌吞没纸张,燃烧殆尽。他正打算跟着人一同出门, 却与院子里的姐姐碰了个正面,对方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也能下地走了。
“急匆匆的, 是要去做什么?”沈姐姐睨了他一眼,随即从小侍从手中拿下袄子,盖在沈离的身上, “这下着雪, 太尉寻你还有事情做?”
“不是。”沈离欲言又止,摇头不再说什么,只是避开她的动作,“我不觉得冷。”
“有一种冷, 是我觉得你冷。”沈姐姐不由分说地将袄子强硬地盖在他的身上,嘱咐了几句, “路上小心,事情办好就早些回来。”
“便不送你们了。”
大概是见过许多次吕易之,较为熟稔,沈姐姐并没有跟人寒暄,只互相轻点了下头示意。
吕易之三步并作两步,她知道事态的紧急,“沈将军可答应帮小姐的忙?”
“既然已经跟你出来,便是打算帮的。”沈离颔首,他以雪为布,随意捡起来枯枝划拉出笔画,淡声道:“余三小姐的事情并非我一人能成,这几位还得麻烦吕小姐去说清楚。”
雪花飘落至沈离的袄上,他拢了拢衣物,将话重新复述一遍,随后问她:“记住了吗?”
“记住了。”
吕易之露出释然的笑意,她方才还紧皱的眉头松散开,显然是听了一长串的吩咐,事情豁然开朗。
“多谢沈将军相助。”吕易之拱手,只是她并未返回酒楼,反而朝着皇女的府邸走去。
——
屋外传出几声清脆的鸟啼。
少年裙角青色曳地,面上挽着淡薄如轻雾的绢纱,脂粉下是皙白无瑕的肤质,一条蓝白的丝带将细腰圈绕,他手上环着精致细蓝玉镯子。
棱花双晶的玉簪在他的发间穿过,又缀着几朵雅致的珠花,清丽脱俗,这副姣好的容貌,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勾着唇浅笑着。
似乎是想到以后能与心上人成为妻夫的日子,面上不可避免地露出愉悦的情绪。
“小祈今日还是安分待在屋里?”
“回公子,余小姐未曾出门。”
朱唇点上的口脂润红了他的颜色,叫他的面容愈发生动精致。
为了不让事情产生变故,楚倾绝甚至不让人递出去消息给太尉大人,对外自然是解花语一般的清朗如风的形象。
他这次,势必是要嫁过去的。
因此,眼里容忍不了一丝差错。
楚倾绝好心情地拿起桌上的红绳,对着镜子摆弄了好几下,继续道:“明日圣旨一下,我便不再是丞相府里的楚公子了。”
他一身着装,瞧出来是费了心思,只是可惜被面纱遮掩住美色,只能瞧出来三分韵味,但更多的是加重了探知感。
他起身,面容的笑意收敛起来,坐上马车,轻掀开帘子,欣赏沿途的风景。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半路上,会见到满身霜雪的余祈,对方像是刚从墙里翻出来,衣裳上还混着雪迹。
少年原本的好心情被全然击溃。
只是他才掀开帘子,正准备从马车下去,却发现对方直接上了他的马车,也不顾身上的雪迹,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倚靠着马车垫子。
少女呼出了一口气。
眉眼都带着几分历经世俗的释然。
楚倾绝抿唇,想伸手拍掉她肩上的雪,但少女躲得极快,很快她自己就抖掉身上大部分的雪花,散落一地。
“好久不见。”她并没有扬起笑脸,只是语气带着轻松,像极了以前一般的姿态,“我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
少女轻吐出一口冷气,朝帘边的楚倾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些过来,我的时间金贵,不能浪费。”
“楚倾绝,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你说,嫁给谁都不会嫁给我的。”
她挑眉,终于唇角有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我还有被逼着娶你的这一天。”
她一股脑把想说的话给说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即一拍大腿:“我说你怎么总不准我碰别人,原来是嫉妒了。”
“余三小姐?”
楚倾绝轻皱了下眉,他眸色有几分困惑,扫过她此时的面容姿态,“你在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少女从方才的笑意回过来神,继续自顾自说着,“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那唇角的一抹讽刺的笑意被抹平,少女看向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说喜欢我,结果连是不是我本人,你都认不出来。”
楚倾绝的身子僵硬住,想抬手碰她,却被少女再次避开。
她的指尖掀开帘子,少女望着那雪景,神情微涣散,道:“可惜了。”
她回过来神,三言两语讲清楚如今的处境,然后满脸肯定地朝他点头:“我可是跟人家保证过了,你一定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死也不能说出去的那种。”
“记得一定要退亲,楚倾绝,我最信你了。虽然不喜欢你,但其实真的拿你当知心朋友的……”
她话音一字一句,仿佛只是梦一般的虚幻,叫楚倾绝不敢面对,他始终没有信她的这套说辞,“小祈,你不愿娶我,没必要说这样的话来哄骗我。”
原本还在安排自己死去事宜的少女一顿,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面上都不耐烦了些,“楚倾绝,是好脸色给你给多了吗?”
“你真认不出来哪个是我?”
她这下倒是真气到了,原本和楚倾绝说的那些小金库埋的地方都不想再继续了。
但记得自己和余祈的约法三章,因此尽可能地压制脾气,“反正别打扰人家的生活,她帮了我,你少些添乱。”
她话音才落下。
熟不知一炷香刚巧烧完,少女的魂魄拢起,没有肉身依存,便只能暂时寄存在余祈体内。
余祈压了压眉心,恍惚着神,勉强看清楚周围,等待视线清明。
身侧的少年眼眸含着泪,垂眸无声地泣出水珠,眼尾殷红,莫名有几分血泪般的直面感。
余祈总觉得原主说话不太靠谱。
明明记忆里比较阴郁的脾气,似乎是在余依柳那里发泄得舒畅,今日找她时,这性子居然也跳脱了许多,说是有太多办法能让楚倾绝退亲。
若不是原主突然冒出来求着要见楚倾绝,对方顶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央求,余祈不会就这么放任一个魂魄占据她的身体。
只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容乐观。
余祈感觉她被原主诓骗了。
原主好像把人说哭了,这该怎么收场?
余祈欲言又止,想问几句是否退亲的话,可对方似乎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她实在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还追问。
她感觉她的呼吸都变得多余。
“你骗我,你就是不想娶我,编的谎话。”
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楚倾绝明明是不可能相信这些说法的,但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些不对,只是一直说服他自己罢了。
他含着泪的眸子抬起。
少女正端坐着,眉眼询问地看着他,显然是困惑他目前的状态是发生了什么。
指尖,以及脊背逐渐僵硬的厉害,仿佛是在外面的雪里冻了许久。她勉强地使力,想要触碰对方的脸颊,试探对面少女呼吸的真假。
余祈侧开来脸:“楚公子,你要做什么?”
目前这情况,显而易见是原主失败了,原主并没有成功劝说楚倾绝退亲。
余祈从马车里起身,掀开车帘踩在雪上,夹杂着雪意,眉眼却是平和的态度,仿佛对他的情绪起伏,掀不起一丝波澜一般。
“她的尸骨给我,便可退亲。”帘子里传来的声音似乎用了最后的气力。
余祈眉心微跳。
她原本就和原主说过,不可以暴露此事。只是原主大概是太信任楚倾绝了,这种事情都告诉了他。
她微愣,但还是回答道:“如果她同意,就可以。只是公子,还请只你我二人知晓此事。”
原主的记忆,明明没有表现出喜欢楚倾绝的意思,只是怎么现如今瞧着,不像这回事。情感的事情,竟然就算是自己的记忆也能被掩盖住的吗?
余祈正准备回去,才望了眼面前挡着的高墙,就立刻选择大摇大摆地走正门进去。
只是倘若楚倾绝这么容易的退亲,想来她原本安排的事情也是能继续做的,是无伤大雅的。若是对方反悔,还是能有反抗的一席之地。
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回信。
是三皇女应下来她的要求。
余祈望着院子里的雪景,思绪微乱。她原本是不想参与皇位之争的事情,想等着事情结束,图一个大赦天下,解开小花魁罪籍的契机。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之前注意到的消息,也不免叫人唏嘘。
她在屋外停歇了好一会,才准备回主屋,推开门,便见美人盖上纸张,面不改色地将那些东西全部收了起来。
“好累。”余祈走到他身侧,有些疲倦地压在他的肩上,“我们可能要在京城多待些时日了。”
第69章 不喜欢也要说喜欢
熟悉又清冷的气息萦绕鼻尖。
余祈胡乱在他的肩上蹭了蹭。
美人垂下视线, 替她理了下微乱的发丝,弄掉肩头的雪花,“妻主是刚出过门?”
“知锦是怎么知道的?”余祈心生奇怪, 直起身子, 从他肩上离开。
“猜的。”
他的嗓音清冷, 如身旁簌簌落下的雪。
美人转而轻浅地弯了眉眼,抬起手捂唇咳了一声,“妻主方才说要久待, 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在京城去做?”
“嗯,的确有些事情要处理。”余祈注意力被他的话转移,一想起来事情繁杂,就头痛得很, 她叹气,摇头没有再多说了。
她拉着人进屋子用了午膳, 哪怕被软禁着,平日里的生活也是要继续下去的, 更何况酒楼那处她当了甩手掌柜, 因此没有打乱太多的安排。
没有等太久,大约是晌午余祈正浅寐的时候,太尉大人收回官兵, 临走之前让人叫醒了她。
“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余祈几乎是一进门便直接被质问, 若不是现场还有沈将军在,大概余太尉的语气会更恶劣。
少女听了此话,也只是不冷不淡地扫了余太尉一眼,她扯了扯唇, 道:“太尉大人现在关心钱是从哪来的,未免有些迟了。”
“谅你也不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余太尉握紧佩剑, 无暇顾及银钱的来历,她起身,“五十万两,我今日就要见到。”
余祈抬手,让底下的人搬出来一箱箱的金银,当着她的面打开,“这只是五十万其中一部分,想拿到五十万,自然不止这一个条件。”
“不要得寸进尺,余祈。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由不得小辈来做主。”余太尉没想到余祈真能拿出来银两,原以为只是对方的缓兵之计。
余祈听着她的话,冷笑了声,“太尉大人莫不是不清醒,单一纸婚契,对我的约束能有多少?”
“我只不过是想与太尉大人断干净亲缘,省得大人总觉得眼皮子底下有人不听管教。”
她站直着身子,看向一旁的沈离,“我请沈将军前来,也是想你做个见证,更何况,这军饷白白丢失,若是没有沈将军管着,我是不敢交由旁人来做成此事的。”
余祈自然是要这么说,她要使用系统拿出银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给沈离花费的缘由赊来的银两,若是银钱没有经过沈离,恐怕她都不知道要倒扣多少生命值。
她出手大方,拿出那些银钱也面不改色。
余太尉锐利的视线扫过她,拿起来金锭分辨,认出来是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这些年,私底下到底是在做什么?”
“自然是太尉大人最瞧不起的商人之道。”余祈轻飘飘地说完,还不忘戳她的痛处,“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还需要大人最瞧不起的地方来延续家族的兴旺。”
这次见面,少女满口都是恭敬疏离的称呼,有时还会脱口而出几句刺耳的话。
余太尉的脾气一忍再忍,若不是现今的处境困难,她还不至于要和余祈这种小辈做那样的交易,更何况对方还总要挑她的刺,说些难听的话。
对余祈来说,意外的顺利。
她们并没有僵持多久,说完没有过多久,余太尉便直接答应不再认余祈是余家人的身份。
余祈挑眉。
她原本以为要废很多口舌。
只是没想到这么简单。
等到余太尉离开,她这才将那堆银钱交由到沈离手中,“特意喊住沈姐姐留下,是要麻烦你些事情。”
“力所能及的,沈某自会办到。”
沈离对余祈的观感极好,少女不仅心系百姓,愿意出钱救济,而且对待他也不必多说,家姐也正是因为对方买的昂贵药材才有所好转。
余祈大概是与他说清楚,到时候给他的并非真金白银,而是一些实质性的物件,需要他自己再安排人去换成现银,亦或者是些别的。
沈离听完她的话,略微沉思:“为何要多此一举?余小姐为何不提将军饷换成物件发放给边关的将士?”
“她们大多要给家里的人寄现银。”余祈摇头,“五十万并非易事,我这边一时半会拿不出来这么多的现银,只能以物相抵。”
其实是因为神豪系统的规定,她没办法直接将这么多的银钱交到沈离的手中,除非能以沈离的手发放军饷。
只是一时半会,这恐怕没办法做到。
除非有人向陛下举荐,让沈将军亲自去边关完成此事,余祈方能轻松一些地折兑银两。但沈离目前已经帮过了她,若是再去麻烦对方,也就不太地道了。
余祈有所考量,她与沈离商议完事情后便送对方离开了府邸。
屋外的官兵已经离开,此时倒显得门口落寞了几分,但也叫人心情舒畅许多。
——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茫茫雪色之中,院子已经有人在清扫雪花,疏通出来一条好走的路。
冷风袭来,卷起一阵寒意。
"对不起"少女的魂体宛如被雪晕出一层薄光,她低声喃喃着道歉,缩了缩身体,将双手环抱住,仿佛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周边飘荡的冷意。
完全没有之前在楚倾绝面前的嚣张气焰。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头疼着的余祈,她刚和神豪系统花钱买了和原主见一面的机会。
“不是道歉的问题,你得确定楚倾绝不会说出去这件事。”
“他不会的。”少女语气坚定地点头,她眉眼带了几分思考,“谢谢你帮我和母亲断了关系,若不是这段日子的经历,恐怕我还会希望母亲在意我。”
“也多谢你之前让我亲自报仇,如今我的恩怨已经解开,便不再打搅你的生活。”
她停顿了一瞬,眸子里升起来一抹莫名的情绪,“若是楚倾绝做错了事,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伤害他的性命。”
说完这句话,少女魂魄便隐没了。
大概是不想和余祈说明太多她和楚倾绝的事情,或许她自己也分不清对楚倾绝的感情到底是何种。
余祈只得叹气,然后听见动静,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小花魁,他手里端着熬制好的淡粥,上面浮着几颗红枣,冒着热气,“是给我喝的?”
“入冬了,妻主要仔细些身体。”
美人用汤勺搅了搅白米的粥,舀出来一勺,唇瓣微低,吹凉了些,“妻主?”
是要喂她的意思。
余祈刚抬起来的手又只得放下去。
她低头,抵住勺子的边缘,喝下温热的粥,上面的热气已经被美人吹散,尝在她的嘴里温度刚刚好。
温情暖意。
原本瞧着不怎么多的米粥,硬生生喂了十几勺也不见水位下降多少,余祈不免觉得照这样喂下去,得累死她的小花魁。
“要不我自己来?”
余祈抬手,正要接过来碗,只是才覆上去手。
美人便轻皱了下眉,唇瓣抵着她方才用过的勺子,喝下去一口,“……还是热的,妻主不急这一时。”
丝毫没有介意用一个勺子的事情。
余祈瞧见小花魁对她没有嫌弃的意思,便弯眸,将粥往他身边推了推,“知锦也要注意些身体,之前还听见你咳嗽,应该要多补补。”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喝粥。
黏黏糊糊的,喝起来又慢,会耽误她时间,况且余祈不太习惯用粥,以前也只有胃病犯了的时候勉为其难地喝上几口。
要不是小花魁亲自给她端过来,余祈大概看都懒得看这粥一眼,毕竟是被她早就打入冷宫的食谱。
美人垂落睫毛,拿着碗的手也放下了些,将粥搁置在桌面,落下不轻不重的声响。
余祈眨巴了下眼睛。
“那妻主便自己喝吧。”
他的嗓音似乎重回了疏离的感觉,叫人听不真切,总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冷意。
可瞧着他的眉眼,也看不出来是生气了。
余祈亡羊补牢,端起来碗放在小花魁的手心,软了态度,“不是不想你喂的意思。”
有了台阶,美人自然顺势下了。
他重新给人喂食,眉眼不禁流露出几分担忧之意,喂了一会,才开口道:“妻主今日午膳,没吃几口便停了筷,不吃些东西总归是会难受的。”
余祈点头,耐心地听着。
她这些天胃口不好,实在吃不下东西,没想到被小花魁瞧见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刚才是她误会了,小花魁其实是在担心她的身体健康问题。
她顶着反胃的感觉,继续咽下米粥,直到碗里的粥见底,方才停了下来,只是安静不少,对待小花魁的话也是简短的回几个字。
担心说多了会有吐出来的迹象。
唇边被美人擦拭掉黏湿的感觉,余祈顿时觉得反胃感好了一些,她随即扬起来一抹笑,对着小花魁夸赞道:“好吃。”
“妻主喜欢就好。”
美人眸子里带了几分柔软,叫人收拾了物件,便重新拿出之前的纸张,上面大多是一些律法之类的记录。
余祈也只是匆匆扫过两眼,便借口有事出了门,在外面扶着柱子捂唇干呕了片刻,休息了好一会才准备回去。
只是才转身就被身后的揽星喊住。
“小姐,南止出事了,可他不会说话,比划的是什么我们也看不懂,这要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
余祈字说多了几个,又有些反胃的念头,只觉得喉管里哪哪都不舒服,她脸色差了几分,继续说道:“弄清楚是什么事情,秉公处理就是。”
只是转念想起来南止不会说话的可怜模样,难免皱眉,“若是别人欺负了他,也别让他受了委屈。”
第70章 自取欺辱吗?
马车停下, 含泪的美少年坐在榻上,眉头微低,他略微一抬头便瞧见了物件, 从锦上摸索, 后知后觉拿起一个木质的牌子。
上面的字迹工整, 入木三分。
少年的指尖微颤地抚上凹凸不平的地方,短短二字就叫他心底欢喜,眼眸里的泪水却止不住, 断了线地往下流。
“楚公子,已到了宫墙门外。”外面的人弯着腰,头上两条红色的丝线往下垂着,发髻盘起。
车帘里的楚倾绝一顿, 他将木牌收于袖口,仿佛要抵着这块冰冷的木牌说尽心底的亲昵似的。
只是这木牌的亲手所刻之人, 他恐怕此生再难相见了,于是楚倾绝垂眸将手中的木牌压在心口, 缓慢诉说着他的情意。
总之余祈也是再也见不到原主了。
原主的心愿已经解开, 她往后砸再多的银两也无济于事,神豪系统不能再帮她见到原主。
“小姐,可是他比划的东西, 我们看不懂, 没办法知道实情如何。”揽星继续接着方才的话对余祈说话,“他好像是想要见小姐一面。”
余祈点头:“好,我去一趟。”
她转身回了屋子,同小花魁告别, 说她在外的酒楼有事情需要处理。
美人只清浅地弯眸,似往日温情模样一般颔首, “妻主要做什么,不必提前与我知会的。”
余祈弯了眸子,握着他的手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方才和揽星一同离开。
屋子的红炭烧得正红火。
美人身上披着薄袄,雪白的绒毛圈绕住脖颈一侧,被火光的暖色衬托得有几分暖意,将他的眉眼温和许多。
但自从对方离开,他始终安静的。
屋外的青竹手心揪着衣裳,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进去,深呼吸了好大一口气后便进了门,开口道:“公子,东西已经收好了。”
“嗯。”美人眸色淡淡,漆黑的瞳孔仿佛无法专注聚焦一般。
屋里燃着的红炭盆被青竹往里推了推,避免烧灼到公子的薄袄上,青竹鼓起勇气道:“不如公子与小姐问清楚。”
“问清楚?”美人的嗓音极轻,字句仿佛落入炭火烧成了灰烬。
他起身,将原本封存了一段时日的古琴摆放在桌前,指尖抚摸过每一个琴弦,“我知晓迟早会有今日,问清楚又能如何?”
自取其辱吗?
他向来不想将他自己处于那么难堪的境地。
“你那日都听到了什么?怎么不与我说。”谢知锦突然提及此事,就连青饮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公子说的是何事。
他踌躇了好一会。
少年却是随意地拔了两声弦,“府上,我并非只你一位侍从,青饮,你跟了我许久,应当知道我不喜欢被瞒着。”
青饮利索地跪了下来,俯身磕头不敢抬起来脸,后背都有些凉意,“公子,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姐她新识的……”
“好了。”谢知锦抬眸出言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下次,不用帮她瞒着我。”
“不是小姐要我瞒着的。”青饮决定还是为公子的未来考虑,毕竟现在已经入了府,公子若是心死那往后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青饮又磕了几个头,“是我担心误会了小姐,所以并未告知公子此事。”
谢知锦并未再说什么,只抱着琴去了偏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伴着雪景与琴作伴。
美人抬手接下来亭外一手心的雪,仿佛天底下最漂亮的雪色在他指尖一般,衬托的肤色无比剔透,他的指腹微红。
并没有想象中要落泪委屈的模样。
只是心口沉闷的感受,让他的身心隐约有些不适应,大概是察觉往后对方不会再倾听他的委屈,所以连表面的情绪也不敢有了。
琴音安静悠长,却始终抚不平他心底的难受。
美人起身入了雪中,纷纷飘荡的雪落在他墨色的发上,宛如珠宝装点,美人的睫毛上也落下几片雪花。
薄袄落了地,只一抹颜色的衣裳,他随处寻个地方站着,身形单薄地站着,直到青饮过来传消息,才将他从雪色里扯回凉亭。
“公子,为何要作贱自己,并没有实证的事情,公子难道就要去寻死吗?余小姐知道会伤心的。”青饮把他身上的雪给拍散,连忙叫人去取来厚重的袄子盖在他身上。
“世间女子皆是如此。”他唇瓣微张,轻声道:“可是她答应过我的。”
说好只他一人的。
原来,竟只有他当真了吗?
“所以肯定是有误会,公子你想想,小姐走的时候不也是和你先说一声吗,她心底肯定是有你的。”
青饮一见人还能说话,便尽可能地扯拢袄子,将美人一身的冰冷给盖住,“公子,只要问清楚就好了。”
“不会好的。”美人微睁开眸子,视线里是亭子的摆设,他偏头看向外面的雪色,“是她亲手刻的,我看见了。”
谢知锦的语气平静。
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好像难过透顶以至于没办法再分出多余的情绪出来,总之他整个人的状态极其不妙。
青竹已经喊人去请大夫了。
远在药铺里的余祈打了喷嚏,总觉得有人在说她坏话似的,她才当了次简单的判官解决了南止的事情,正在酒楼附近的药铺检查身体。
实在是最近胃口太差了些。
余祈不免觉得奇怪身体的反应,她一直都是熬夜高手,怎么可能一穿越身体就撑不住几天。
“小姐身体健康,并无问题,如果出现您说的这种症状,或许是水土不服,我这边给你开几副药方,饮食用清淡些就好。”大夫将把脉的手收回,随后便直接开了药方,抓了药,递给余祈。
余祈沉默片刻,她不禁问:“真的没问题吗?我有时候还觉得头晕。”
“小姐近些日子放松些心情,调节会便会好起来的,多开药方并无益处。”
“好的,多谢。”余祈只得接下来包好的药材并付好钱。
虽然没查出来病是好事,可她总觉得身体的反应没有作假,她的身体总归是有些不适的。
但她不太懂医术,自然大夫说什么便听什么。
她顺便也给受伤的青饮看了大夫,好在对方只是身上脏了些,身体还是健康着的,身上的伤口痕迹也不重。
是酒楼里一些惹事的顾客欺负了南止,因此他这才受了些伤,腿上擦破了皮,摔出血迹了。
余祈让人扶着他回酒楼的住所休息,顺便看了眼酒楼的生意,意外的发现还是不错的,总归是比之前惨淡的模样要好许多。
吕易之等人脸上也有了笑脸,没有之前那样心事重重的模样了。
南止比划着手势,大约是在说些感谢的话,余祈随便轻点着头应了下来,她随意地指着外面的街道,问他,“你选几家。”
小哑巴不明所以,只站在外面顺着余祈的心意随意地指了几家。
余祈便直接让揽星去与人商量买下来的事情了,不讲价就直接拿下来那几家楼,速度极其地快。
返利高,消费高对余祈来说只有好处,听着系统到账的声音,她心情都好了些。
她将地契之类的契纸从揽星手里接过,递给南止,语气温和随意:“是赔礼,在我的地方让你见了血,深感抱歉。”
至于南止的手势动作,余祈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已经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不用太客气,这样子你才愿意帮我的,对吧?”
小哑巴眸里的视线迷茫,继续弯着指尖,比划着什么,还想将契纸推还给她。
「我需要帮你做什么?」
余祈再一次看懂小哑巴的话,她挠头仔细想了想,“你帮我管着这里,以后还会给你买别的东西。”
小哑巴朝她摇了摇头,漂亮的眸子里只剩下几分落寞,似乎是毫无办法的垂眸,垂头丧气地抬手比划:「我不会,帮不到你的。」
“学,让揽星教你。”
低头的少年这才抬起下颌,脸上却始终灰扑扑的,只留下那秋水的眸子,灵动清透,仿佛单是瞧着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一般。
他点了下头,眼眸微闭,想起来什么,又比划道:「能不能让她们出去,我有话想对你说。」
余祈应了声好,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情。
只是南止不会说话,就算比划的话,好像全场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懂,不过既然对方这样要求,她自然是没有拒绝的。
毕竟又不是很难的要求。
「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他咬紧了唇,神情里有几分恍惚的紧张,不自觉地放缓呼吸,继续比划,「我想洗掉脸上的脏东西,你可以保护我吗?」
余祈倒是没想到这个。
她回想了手上的势力,发现她自己在京城好像都有些危险,于是便摇头道:“抱歉,我现在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要少些出现在人前,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先回去了。”
在外面待了一下午了。
事情都解决了,她倒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至于南止的真实容貌,她大概也知晓一二的,毕竟对方与她的故人眉眼极像,想来面容也是一致的。
总之是非常好看的。
只是临别之时,少年从袖口拿出一只粗糙的珍珠在她手心,眉眼恳求,「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别的能给的,希望这个你能收下。」
总之对南止来说,是很贵重的东西,许是这几日攒下来工钱买的,余祈拿在手心便知道这东西的成分足,她刚想还给对方。
就见南止的眼神又软了几分,似乎就要当着余祈的面哭了:「你不收下,我实在没办法安心收下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