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涧再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串青椰子,大概**个的样子,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另外一只手上也勉强抱着那根木棍和四五个单个的,是她从一堆单个散落在地上的中挑选到还算新鲜的。
将椰子都堆放在谌洛的身边,看到对方和自己离开时完全一样的知识抿了抿唇。
如果前面日出是大约四点半,她离开的时候是五点多,那她这趟折腾完回来就是大概八点多钟了。
她的手机在海浪席卷下丢失,而谌洛的裙子也是没有办法放下外物的款式。好巧不巧她们两个,在没有广告位的情况下,都没有配戴手表的习惯。没有通讯设备也没有钟表计时,只能先用这样大概的办法揣摩时间了。
放完以后她也没有坐下,只是又摸了摸谌洛白皙的额头。
触感温凉,并无异常。
还好,没有发烧。
她收回手,又捡起一旁的木棍在一旁的沙滩上写下“SOS”,将木棍深深地插在字母边,她开始拆她的两台泡水相机。
将相机从相机包中拆出来。因着综艺还没有开始正式录制,所以她带来取景的只是两台微单,并没有镜头需要拆卸。又将两台的电池及储存卡都取出来,把这些部件都放在一边晾晒。
取下左耳的耳钉,用尖端撬开了两块电池的黑色保护壳,将两块锂电池都抠出来分别晾晒。
柴涧又从兜里拿出前面随手拔的一团已经泛黄的草和两块她精挑细选的石块,把这些草和相机残骸放一块晾着。
做完这些,拿着两个石块到浪潮边连着手一块洗了洗后,才重新回到谌洛身边。
她挑选的这两块石子都是经过浪潮千千万万次击打而成,一块有一端是尖的,类似于锥子的形状。另外快则是有一个平面很是锋利,可以用来做简单的切割。
她将锋利的那块放在一旁,将尖锐的那块拿出来,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掉落在地上比较久一些的椰子。
柴涧将石头锥尖朝上放在被她踩实的地上,将椰子的叶子摘掉后泛白那侧明显凸起的地方朝向锥尖用力一砸,锥尖便扎进椰子中。
快速地将椰子拿正,将石块在破口处旋转了一圈便顺利拿了出来,只留下一个被粗纤维围绕着的圆孔。
将这个成功打开的椰子小心放在一旁,趁着现在还比较有力气,拿着依旧完好的石头继续开椰子。
她感觉自己如同峨眉山的猴子般,一番又砸又摔后。一时间,海滩上好似只余下“呯呯”的砸击声。在成功开了六个椰子后才堪堪停了手,留下剩的那八个看着就很新鲜的作为储备。
甩了甩些许麻痹的双手,又看了眼还保持着一个姿势的谌洛。再转头看了看,依然没有船只或者直升机身影的海面。
这才拿起最早开掉的那个椰子,对着已经氧化得变成黄黑色的破口一饮而尽。
日光洒落在黑亮的发上,竖起的呆毛变得金灿灿。而与这可爱深具反差的,是微微皱起的眉头连着高挺的鼻。山根连着软骨的位置是微凸的驼峰,与那清晰的下颌线一同,勾勒出冷清又不好惹的模样。
其实如果有选择,她是不喜欢喝椰子水的。
在她还在上幼儿园的某天,从某个热带水果生产地出差归来的母亲,从后备箱和后座中拿出了三大麻袋的青椰子。
那天开始后的一个月中,她们的小家中椰子也有的香气便从未断过,小小的柴涧第一次从她的母亲柴时知道,原来椰子能有那么多种做法。
一来是吃怕了。二来,她因为差不多的原因不喜欢吃玉米味加工食品,竟从椰子水中喝到一丝熟悉的玉米果冻味儿。
更讨厌了。
但是现在没得选,只能一饮而下,让清甜微涩的汁液顺着喉道清润而下,缓解了大半干渴带来的哑疼。她并不打算把喝完的椰子丢掉,而是放在一旁之后备用。也没有再多喝一个椰子的打算,不说本就储备不充裕,另外空腹椰子水喝多了也会引发腹泻,得不偿失。
让自己稍微摆脱渴死的可能后,她又跑到荆棘墙附近将一些看起来就很好扯断的枝条扯下,连着周边掉落的枯树枝一起带了回来。荆棘尚有水分,放在日头底下晒着,枯枝放在一旁需要时可直接使用。
这个时间点的日头差不多接近十二点。
她身上的衣物已经在来回走动中湿了干、干了又湿了,但是她依然决定在这个点先把火升起来。
在又跑了两趟搬回来几块足以给火源遮风的石块,及更多的枯树枝。
柴涧小心地拿出其中一枚电池,在原本一起组装在电池组内部连接的镍片上裹上已经晒干的杂草。她蹲在已经四周用石块围好的枯柴堆旁,将镍片的两段贴在正负极上。
过了一会,明显感受到贴在正负极上的镍片传来烫意。她连忙将事先准备好的杂草将那两边包住,又用另外一只也包了杂草的手捏住发烫的电池,调整角度把镍片相连后形成的“U”型顶端,朝向柴堆上也预先放着的助燃杂草上。
万分确保手不会因此受伤。
倒不是其他,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受伤了很麻烦。柴涧一边小心地将因短路燃烧起的火苗引到柴堆上,一边在内心祈祷着。
或许是她急迫地心思感动了老天奶,她竟然一次就将火升了起来。
没有欣喜的时间,柴涧赶忙将一根枯木折成三段丢进火里。一瞬间腾起的火焰照亮了一旁依旧昏睡的脸庞,只那一瞬的跳动,于是柴涧也成功错过了那一瞬的眉头微皱。
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她却只能顾得上别让火种因为过度的氧气熄灭,时不时调整火苗燃向。
看了看火势逐渐变大的一坨,暂时没有熄灭的风险。这才松了口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擦拭了下满额汗珠。
顺匀那口一直憋着没敢大喘的气,选了个汁水含量多的椰子,用手中的锥形石头往破口插进去,就丢放在火堆边上。
往身后的芭蕉树一靠,盯着浪打浪的海面出了神。
柴涧是名科班出身的反正,毕业后就一直在国外做荒野摄影,两个月前才回到国内。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做一档综艺收获些国民度,奈何她并没有那么多的资金链。碰了好几次壁,最后才经人介绍,参与这档荒野类综艺的拍摄。
而她原本只是来当个做苦力的副导演的,结果哪怕做导演也逃不过潜规则这套,她将想要潜规则她的总导演揍了。之后的剧情就显而易见了,总导演带着他的团队及因着他的面子才来参加的嘉宾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有一个不差钱的赞助商和谌洛这么一位嘉宾。
她也没想到这么一档乱七八糟的综艺能请到谌洛,最后还变成只剩下她还愿意参加。
而后就是她带着仅剩的人员找了一个需要的费用最低的岛屿取景……哦,还有一个说刚拍完戏要度个假,所以跟着来的谌洛。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她被迫落海了。
而,谌洛。
她在沉入海中昏迷前,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跟着一起跳下来奋力想要抓住她手的身影。
“劈啪———”
火堆中的枯枝的爆裂声解救了陷入回忆的柴涧,她不由的舒了口气,果然人在这种时候就不应该让自己闲下来。
她用木棍扒拉出已经沸腾从缝隙溢出的椰子,等着凉的功夫,她又去溜达了一圈,带回了两个厚且大的扇形蛤蜊壳。
一个比她的拳头要大一些,另外一个要小上一圈。柴涧一边往回走,一边规划着它俩的用途。
琢磨好后干脆半路就先将两个壳洗好,甩干残留的海水后回来时,椰子也稍微放得能上手了点。柴涧将还有些烫手的椰子,用芭蕉叶裹住。顺着开口把冒着热气的椰子水,倒进其中那个大的蛤蜊壳中些许。晃了晃做下清洗,又将这些椰子水倒到另外那个小的蛤蜊壳,重复动作。
最后,她给大的蛤蜊壳中重新倒是热椰子水,再用这些椰子水又把自己的双手冲了冲粘着的沙粒,物尽其用后才倒掉。
她是想直接用另外一块蛤蜊壳当做勺子来喂,但是她看着谌洛从她清醒后就未变过的睡颜,犹豫了。她怕谌洛无进食意识,重新弄湿了谌洛好不容易才干的衣物。
无法,她又将蛤蜊壳小心放下,拿了一颗前面开了的椰子,小心地倒出一点对自己的右手认真做清洗。
好在她向来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不会浪费太多的椰子水。
将手洗完,重新做回侧坐在谌洛身边。好在她前面给谌洛翻身晒衣服的时候,顺便在她身下放了一层芭蕉叶。所以她现在坐下也不用担心,来回起坐需要清理身上的沙粒。
做好一切,她终于转头看向谌洛。
谌洛一头及腰的橙红长卷发已经在柴涧的不懈努力中烘的干了许多,有了些许原本蓬松模样。她就那么仍柴涧摆布的坐靠在合抱的芭蕉树下,火光映照着她身上白色长裙中藏着的金丝图案,和她静谧的轮廓。
柴涧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自言自语说出些什么来。花了十来秒时间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败给了谌洛明显已然干燥到起皮的嘴唇。
她抿了抿自己的唇,用右手的食指轻轻沾了沾已然温热的椰子水。水渍沾在白皙修长的指尖,接着被轻轻地点在对方那张不笑而笑、不染而艳的唇上,转瞬即离。
丁点的水渍只是几秒便又不知是被海风带走般消失,好似没有半分温润到那张唇。她只好重复之前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蘸取、涂抹。
和越发恢复红润的唇色相得益彰的,是另外一个人越发红透的耳根。
但就算这样唇上一直被骚扰,谌洛也没有舔舐唇上水渍的动作,柴涧一时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起来。
只好那般不厌其烦地一直给谌洛润唇,润着润着,看着越发红润的唇便有些许呆愣。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地,一道将她指尖裹挟的湿热让她猛然回过神来——那是一点悄然露出唇间的粉红舌尖。
柴涧瞬间僵住,手上的动作直接停滞。她觉得自己那根指头像突然没了直觉似的麻,窜地一下红晕从耳根渲染至两颊。
她维持着外表面无表情,但唇却越抿越紧。她的小脸通红的彻底,心中满屏的叹号都快要溢出来了。
有些僵硬地将目光顺着舌尖上移,顺着那颗鼻尖小痣向上,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中有竭力游动后的满满疲惫,有一丝初醒对未知的迷茫,也有一旁跳动的火焰。
但更多的,占据了更多位置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