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冰凉的手,带着熟悉的、不容拒绝的力道,攀上柴涧的下巴。指尖稍稍一用力便撬开了紧闭的唇,解救了那颗备受齿间凌虐、已然充血的唇珠。
“我……”柴涧被这样熟悉的触感弄得一愣,无法再承受地跌入回忆的洪流中。
——
午后的日光照在窗台外绿翠的爬山虎切碎,有的顺着不多的缝隙中穿过,却被白色纱质窗帘遮去窥视,只有微微一缕的暖光有幸撒入。
光斑越过茶几上凌乱的电脑和书册,最终栖息在了一对白皙肩胛骨上。
那对骨翼在光斑下无处遁形,随着主人的呼与吸颤动起伏。时不时舒展又不知何缘故地收紧,仿若随时就能翩然起飞。上面却有几条不知是不是橙红发丝映照,才有的红痕。被却像无形的绳索,将蹁跹牢牢锁住,平添几分旖旎的破碎感。
像一个橙红毛发的小狐狸。
“我两次没有让给你一次,这就是你生气的理由?”翩然欲飞的肩胛骨主人开了口,空灵中带着暗哑的嗓音,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她的声音如带了蜜的钩子,带着戏谑地哄着她的小狗。
而被她面对面坐在膝上的人儿,被捏住的纤白下颚往下,确是戴着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
似乎想用黑色的发丝隐藏同色的项圈,可惜雪白的肤色让这一切无处遁形。
“你别太过分……”本该生得跟声与线性格一般,是个如雪似冰般极冷的人儿。却遭微微下垂的双眸和唇中圆润的小珠破坏,楚楚可怜,让人想逗弄。
更遑论这般弱势祈求的模样。似是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将嘴唇紧紧闭住,这下饱满的唇珠便又遭了殃。
偏偏坐在她身上笑得比平日更加肆意的人儿,并不如她愿。
红唇上扬,微微挑眉。又坏又明媚,是她要做些坏事时惯有的模样。
就算不钳制她的下颌,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张开嘴来。
她笑得狡黠。而后,一只手顺着满是红痕的脖颈,划过优美的锁骨,再蜿蜒而下些许,轻轻握住。
另一只手则是勾住黑色的项圈边缘,向上一扯。
只听一声嘤咛,冷着的小脸带上别样的韵味。
该张着的嘴,便都听话的张开了。
……
——
她无法形容她的双眸,就像不知为何只是那么一眼就让她不能自理、不合时宜地想到旖旎的曾经,恍若隔世却记忆清晰。
清晰到手中的颤动是那样清晰,耳边的热源就好像还粘黏着……以至于她的双耳因此嫣红。
将她从上而下望着,确认她的完好。
静默无声,却又有什么震耳欲聋。
“谌洛……”不知觉的喃喃。
那人儿只是睁着一双布满疲惫的笑眼,静静注视着她。海风带些湿润的水汽从远方吹来,吹散身前人的呓语,又又将她一头黑发吹起短暂地阻隔彼此的对望。
柴涧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心地将蛤蜊壳捧着,在对方摇头浅笑里,小心地顺从着给她喂下。
一连两碗下肚,谌洛阻止了柴涧再要喂她的动作,只是最后就着她的手吃下一口椰果。
头顶的芭蕉叶被风打的劈啪作响,偶尔的碎屑日光还是不如柴涧意地撒在她身上。惨白的皮肤像是能被穿透,她只是那样对着柴涧笑,明媚又易碎。
柴涧手足无措地想捧上最好的一切,偏偏现在的她如曾经一样,一样的一无所有。
“唔……”一只冰凉的手在她要说什么前捂住她的嘴。
“你、注意安全,睡会……”沙哑虚弱到只来得及憋出这样一句,那双眼睛又闭了起来。
阳光也躲入云下。
柴涧握着被她眼疾手快接住的手,冰凉一片,只有微弱的脉搏跳动。
那人好像废了老大的力气,只是为了睁眼确认一下她是否活着,她是否把她救下了。
千言万语在心口,又痛又堵。
柴涧静静地坐了一会,眉头紧皱,手中不忘摩挲着给予温暖。
短暂地呆坐后,她就又马上动了起来。
对现在的她们来说,可能最少的就是时间了吧。
将谌洛引着重新躺下,手塞进薄薄的衬衣内,确保篝火的热源可以笼罩她裙角涉及不到的脚踝,和连鞋子都未着的赤足。
她先是到荆棘墙那块扯了好些的荆棘条,哪怕还是在前一次的位置扯的荆棘,也只是对其照成了无伤大雅的皮外伤。
她小心地透过露出的一丝缝隙往里看:粗而密的荆棘伴生着一颗颗排列有序的树木,这些树木高大耸立,于是伴生着的荆棘也粗壮高大。以柴涧的身高望进去,只能看到荆棘缝隙中绿油油的树叶,是一层一层错落着、遮住所有窥视的树丛。
她不死心地蹲下往里看。
底部倒是没有树叶遮挡,而是被灌木丛遮蔽完全。换了好几处地方依然如初,似乎这座岛屿中隐藏着什么不为外人言的秘密般,将所有的窥视拒之门外。
不止是窥视,如果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柴涧试了试,真的非常难将这片厚而宽的墙面打通。而打通后,又是否有什么猛兽在暗处伏击,等待着力竭的猎物送上门呢?
柴涧不再停留,她顺手才一边的芭蕉树上扯下十来片芭蕉叶。
她在篝火旁重新坐下,将芭蕉叶对折,把树枝用“~”的穿插方式插进树叶,两块树叶连成了一个还算密合的圈,而后将底部树枝部分围着篝火插进沙地中,用沙土埋住缝隙。
不知为何,只是做这样的事情她的双手竟然有些发抖,眼眶也有些泛红。
但只是一个垂眼,一切又恢复如常。大概是有些低血糖了吧?
她随手丢了一个堵住开口的椰子到篝火里,打算一会补充一下糖分。
又如法炮制地比划着在谌洛身前也做了个横向挡板,不同的是芭蕉叶是被她竖起来串的。因着这样风阻比较大,所以她往沙土中埋的也更深了些。
她的手工也就这点水平了,只能苦了和她一起流浪的人儿了。
等到被丢进去的椰子也从封口益处汁水时,她手上的活儿也差不多结束。
她却没有自己先喝的打算。
而是如之前那般将椰子水取出,净手后涂抹在对方唇上,不同的是这回没有再睁开的眼与她对视。
差不多让对方刚刚被海风吹得干燥的唇瓣温润了些,她就停下了动作,看了下蛤蜊碗里剩下大半的椰子水,仰头喝了下去。
椰子中还有差不多将将一碗的量,她不打算再动。直接放到离篝火远一些的位置继续温着,两个蛤蜊壳也被她珍而重之地用芭蕉叶包裹好,放在谌洛身旁。
抬头远眺。目前是下午两点多快三点的样子,而海面上依旧不见任何人类文明的踪迹。
有些徒劳地重新加深了一下“SOS”的字迹,其实她也清楚的很,如果真的有救援哪怕只是篝火也能引起注意,只是她想增添更多获救的可能罢了。
秃然地给火堆添了一些枯树枝,她准备带上自己的那根木棍又往椰子树方向而去。
目前,带回来的那些椰子还剩下十二个,其中还剩下四个开了口的、八个未开口的。而除了这些椰子外,没有其他的水源和食物。
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柴涧心里很清楚。
在她们二人不知漂流了多久的情况下,想要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搜救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那些人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就上报搜救呢?
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躺在那边昏睡的谌洛,可能是前方多出一块遮挡物的原因吧,柴涧总觉得她的睡姿放松了一些。
这可能是这糟糕境遇中,难得一件好事了吧?
重新调整了一下留个对方的那根木棍的位置,确保如果有什么危险她一醒来就能顺手摸到。
呼出一口浊气,重新踏向前方。
乌黑的及腰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荡漾着,隐隐露出被束缚住的细瘦腰肢。她的腿长,所以走路向来步伐大了些,哪怕路再难走也是不用多久到了椰子树群底下。这次让她更加清晰看到了这一片的景象:
从她们所在的那片海岸到这里,海岸线在逐渐减少,而其上有些许许多多的碎贝类残骸及或滑腻、或嶙峋的石块。她找的那两块可以作为“刀刃”使用的石块便是从这里挑拣的,可见这片局域的危险。
而那几颗椰子树便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野蛮而坚韧地就像是大自然特地留给她们的生机。
她只是看了下环境,便向着前方被海水冲刷的只够一人行走的小片走去。这片可行走的地方少的可怜,稍有不慎,不是被浪潮有一次弄湿鞋子,就是被一旁的荆棘弄得浑身没有好肉。如果脱袜子也行,那没有好肉的将变成脚底板。
她小心翼翼,向着更深处的未知走去。
哪怕已经过了正午,冷白的皮肤依旧被晒得泛红。额头上留下的汗水因着深邃的眉骨,才堪堪没有迷住双眼,她浑不在意的擦去,只管着快速向前行进。
越是往前她越是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错,她听到了海浪拍击岸石的声音。不是她们上岸的沙滩那样沉闷的声音,也不是一旁岩壁那样的沉闷声响。是清脆地,带着生命力的拍打与激起。
没有榜之前都是隔日更哦,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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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短暂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