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怀安下了楼,庄承言正在一楼电梯口,安哥搭上小女孩一起上楼,干脆在楼下等他办完事。
两人进入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嗖的一声上了路。
“安哥,马克刚打电话过来,左思谦的海岛实验室,整个团队聚集了一批从伦敦弄来的退休专家、研究员,原本的研究方向是提取血清,制作延长人类寿命的药剂,但是有人找到他合作,正在提取类似肌肉注射剂,还有其他款能够增加战斗力的试剂。马克被打晕后,一直蒙着头,具体的实验室坐标还没找到。”
左怀安喝了一口冰咖啡,嗤笑了声,他就知道他这位大哥,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左思谦是嫌老爷子活的命太长了吧。”
庄承言没听懂,但是左家内部的事情,他也不好问太多,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安哥,那马克怎么办?”
“任务失败,让他滚回去养伤。”
马克要碎了,不仅自己被逮着,还需要老大出手捞人,以后在团队里都抬不起头,好在捡回一条命。
庄承言跟着左怀安,数数也有十个年头了,他俩同一所北美高中,大学同校不同系,兼职助理和保镖。
左怀安大一就成立了安爵,编写了一套人工智能驱动的开放操作系统,提高了防卫自主权,将自动感知制定、命令、控制功能与开放、模块化、可扩展的硬件链接起来,用于分层序列。
老爷子左焕璋给了一笔五百万美元的启动资金,就没再管任何事,全靠左怀安自己折腾,招人、拓展业务。
马克负责医疗板块,VR军事应用,制造治疗退伍军人沉浸式创伤应激障碍治疗的硬件,利润不如其他板块。
正好左怀安想拓展业务,那就先从左家的制药企业入手。
左焕璋自己做创新药起家,赶上了时代浪潮。
前后有两个老婆,第一个老婆姜淑芬,和他青梅竹马,风雨同舟,两人感情和睦,生了大儿子左思谦。
第二个老婆沈亦心,沈家老爷子的掌上明珠,沈家祖上几代经营中医,后来改成了医院,也就是艾尔瑞的前身。
造化弄人,沈亦心谁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左焕璋,非他不嫁。
沈亦心性子倔强、心气高傲,属于死了都不会折腰的那种女人,美丽夺目,但是带刺,想要什么就要弄到手。
强扭的瓜不甜,沈大小姐才不管,不甜没关系,解渴也行,这个瓜是自己的就行。
左焕璋的药厂资金链断裂时,沈家给了两个选择,要么把左家的药厂卖给沈家,要么离婚娶沈亦心。
其他愿意收购药厂的价格都非常低,左焕璋当时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和姜淑芬离婚,娶沈亦心。
为了弥补前妻和大儿子,左焕璋实际掌权后,陆续让大儿子接手业务,手把手的扶持其成长。
左思谦接手后,并购同行、研发新药、占领疫苗市场,营收从两百亿美元暴涨到六百亿美元。
沈家和左家的药厂合并,改名为艾尔瑞制药公司,总部设在伦敦,巅峰时期,市值超过一千亿美元,堪称利润狂魔,从疾病和战争中赚的盆满钵满。
人类的痛苦,就是药企的机会。
然而,靠着沈家医院才能走到今天如此规模,左焕璋将沈家人全部踢了出去,产业绝大部分给了大儿子左思谦。
至于小儿子左怀安,当时以年纪小为由,左焕璋为他设立了信托基金,另外给创业基金。
说白了,左焕璋为了避免两个儿子争家产,干脆利落的偏心眼。
姜淑芬是他的白月光,好的都要留给大儿子。
十几年前,左怀安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怎么看不出老爷子的偏心眼。
安爵发布筹备上市,左怀安就已经安排好了,内部各司其职,风险可控。
另一边一直盯着艾尔瑞,左思谦的动作,查出了海岛实验室的蛛丝马迹,才杀回国。
卖防御系统、无人机、VR,哪有制药企业赚钱又舒服,名声还好听。
本就是属于他外公的家产,左怀安没有理由不争。
闭着眼想事情的左怀安,手机“嗡嗡嗡”震动,看了眼,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接。
庄承言不用回头看,一听就知道,那是个不乐意听的电话。
懒散又漫不经心的飘出几个字,“······没空啊······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对方说了些什么,倒勾的左怀安唇角勾起,敛着眼眸,淡漠的样子:“嗯?什么服?护士服?······”
听见对方娇嗔一片,疲惫,左怀安不想听,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旁边摆着的那杯冰美式,“回头再说,挂了吧。”
庄承言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左怀安最讨厌女人粘他,一回国就打听到他行踪,粘过来的,准没兴趣。
“安哥,去沈家老宅,还是君庭?”
庄承言放慢了车速,他也好久没回来了,扭头看着路边风景,街道变化挺大的。
“去君庭。”
早年间,左焕璋给两个儿子各买了一栋,都在君庭,中间隔着十几栋的距离。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进入小区后,拐了几个弯,停在门牌号十六栋的花园大门前。
黑白色别墅,花园早上洒过水,绣球花开的花团锦簇,草坪提前修剪过,泳池消毒后,重新灌满水。
自从沈亦心去逝后,张嫂一个人打理着,接到庄承言的电话,就提早布置打扫。
“小安,饿了吧,我煮了你爱吃的菜。一个人,在外面过的还好吗?”
张嫂有点语无伦次,她从左怀安出生时,就一直照顾他,直到他十四岁被送到国外。
这十一年间,左怀安只有最近几年才偶尔回国,还不一定会到君庭来住。张嫂就一直替沈亦心守着这里。
“张姨,我很好,你把家里打理的也很好,给你带了些小礼物。”
左怀安从庄承言手上接过礼物,是一部手机和平板,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庄承言买的。
张嫂有点跌破眼镜,没想到会给她带礼物。
她喜欢追剧,旧的平板太卡了,左怀安哪有功夫关心这些,转而一想,估计是庄承言去办的。
*
十几栋之外,九号楼花园门口,左卿扶着林书屿下车。
穿着围裙的唐嫂快步过来,接过司机从后备箱取出的袋子,又去接左卿手上的袋子。
“唐姨。”左卿打了声招呼,“我自己来,就可以。”
唐嫂看了下林书屿和左思谦的脸色,感觉心情很沉重的样子,就没多说任何话。
司机把所有的东西送进屋内,由唐嫂安排。
左思谦搀着林书屿一步步小心上楼,进入房间后,林书屿就躺下流泪,不想再多问一句。
“啊屿。”左思谦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生根发芽,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多幸福,难道我和女儿加一起,还抵不上一个死去的人吗?”
“妈妈。”左卿刚到门口就听了这么句,“妈妈,我希望你的眼睛能早日康复。妈妈,不论小叔说了什么,你要相信爸爸。小叔说的话,不能信,他今天还骗了我,利用我。”
女儿的话,林书屿听进去三分,“卿卿,你过来。”
左思谦拉上窗帘,看了妻子女儿一脸安详的睡去,才关门离开。
这次左怀安突然杀回来,总让他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拿出手机打给江助理。
*
夏天晚霞如燃的傍晚,天地蒸腾成满眼的红,城市的轮廓被染晕。
高考分数出来了,比左卿预估的还高出十二分,左卿和林书屿都很满意。
两人商量着学校的事情,刚敲定,左卿就收到了同学顾景和的信息,他大概半小时后会路过她家的小区门口,有东西要拿给她。
左卿早早到了小区门口,像往常一样,她站在拐角的大树底下,这里人少车少,不起眼,只有一辆黑车停在不远处。
顾景和踩着自行车就来了,格外显眼,白衬衫干净利落,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系,微风吹着,露出锁骨,发梢飞扬,刹车停在左卿面前,长腿直接踩地。
高考后就是一道分水岭,以前日日相见的人,很可能再也见不到。
顾景和知道左卿要填的学校,自己不求同校,但一定要在同一个城市。
计划赶不上变化,前几日听妈妈说林阿姨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过段时间全家很有可能去伦敦。林阿姨出院了,他才赶紧跑来见左卿。
左卿望着顾景和那张清爽笑脸,张扬飞舞的发丝,她的心脏跳的好快,微微低头。
顾景和把自行车推到一边,顺手把她拉到墙角下,免得挡路人的道。
左卿的脸腾的一下就蹿红了。
“林阿姨的眼睛,手术治疗的还好吗?”
左卿抬头看他的脸,迅速撇开目光,“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解开纱布了,让我们不用太担心。”
“那以后你是去国内哪个城市,还是去英国上学?”顾景行眉目清朗,眼神笑意溢出,张扬又放肆。
左卿不太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她不太确定她能不能去英国读书,爸爸说交给了江助理。
“不太确定,你呢?你准备填哪里?”
顾景和终于听到左卿问他,“其实,我早就申请了英国那边的学校,到时候,你去哪,我就去哪。”
听到这么莫名的回答,左卿的脸越发憋的通红,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踢着一个小石子,又踩在脚底,碾来碾去。
小声嘀咕,“你不要乱说话,什么叫你去哪,我就去哪,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我们谈恋爱呢。”
从小学到高中,两人都是同学,遇到麻烦事,顾景和总是帮她挡一挡。
两家大人的关系也很好,两人的妈妈是同事,都在博物馆修文物。
顾景和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全市排名都能进前十,性格好,喜欢他的女生好几个。拜托左卿替她们传递礼物的就有两个。
她总是静静的读书,轻声细语的说话,与顾景和之间的交流,大多是考试。
顾景和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看左卿仍然似懂非懂的样子,不打算放过她。
“那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这句话在左卿耳边跟炸雷似的,碾石子的脚一软,直接滑倒。
顾景和眼疾手快,伸手就扶住她。
两人很快松开,左卿往墙角又缩了缩。
“不、不太好。”
顾景和真没想到,苦笑:“为什么?”
“季云棠喜欢你。”
顾景和真是服了,这什么破理由,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周末我过生日,一起去看演唱会,好不好?”
还是左卿最喜欢的歌手。
左卿脸涨的通红,两只小手藏在身后,不接,不敢接。
顾景和无语了,从包里翻出一个纸袋装着的荔枝蛋糕,不做声地往她嘴里塞了一口,随后,把门票和剩下的蛋糕往她手里一塞。
“替我跟林阿姨问好!演唱会那天门口见!”长腿一跨,骑上车就溜了,挥挥手,只留给左卿一个背影。
左卿脸颊一侧鼓鼓的,呆愣愣的望着远处快要消失的背影。
夜幕低垂,马路边的路灯突然亮起,半黄不白的灯光,瞬间照亮一条街道。
不远处的黑车,漆黑锃亮,车身线条流畅,引人瞩目。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黑衬衫包裹的手臂搭在上面,侧脸被昏黄的灯光照的如玉,棱角分明,薄唇噙着笑意。
左卿张大嘴,瞪着眼睛看着,下意识咽了一下嘴里的蛋糕。
男人也看她,眸光清清浅浅,看不出任何表情。
左怀安从外面忙回来,停在小区拐角的马路边,接个电话的功夫,就目睹了一场高中生谈恋爱现场,仔细一看,还是他侄女。
指尖敲了几下窗棱,不轻不重的响了几声。
左卿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步子跟灌了铅似的。
“啧,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