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接时,左卿心头一颤,她好像被逮了个正着,立即摇头否认,“是我同学,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学。”
也就是说从左怀安离开那年,她就跟那个男孩是同学,十一年同学,再普通的同学关系也不普通了,关系匪浅。
左怀安勾起唇角,瞄了一眼她手上握着的演唱会门票,很是玩味:“喂你吃蛋糕,送你演唱会门票的同学?!你爸妈知道吗?”
路边灯光昏昏暗暗,初夏的地面留着白日的温度,夜风吹过,掀起一丝丝热浪。
男人看到眼前人白皙小脸满是紧张,额头上密密一层细汗,打湿了碎发。
“你喜欢他?”
左卿怔了怔,“不、不喜欢!小叔,你不要乱想。我要回家了,妈妈等我回家吃饭。”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站在马路边跟左怀安交代,可能是潜意识里把他当成长辈。
可是,自从他揍了爸爸那天开始,他就不是她的小叔了。
脑袋反应过来后,就想溜之大吉。
左怀安启动车子,丢出一句:“正好我也没吃晚饭,去你家吧。”
左卿刚转身要走,又转了回来,瞪着眼珠,彷佛自己听错了。
她实在想不出左怀安去她家能有什么事情,除非告诉她爸妈——她早恋。
“小叔,你、你有什么事,必须要去吗?”
左怀安听着这么句不情不愿的音调,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啧,没事就不能去你家了。上车,跟我一起去吃饭。”
左卿皱着眉,她只想回家。
左怀安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左卿卡在那里不动,他也不恼,轻飘飘的丢了句:“我记得你妈妈一直想问我以前的一些事情来着,还是去告诉她吧,免得她惦记。”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左卿蹙眉,绕过车前,打开副驾驶的门之前,深呼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这小孩,怪好玩的。
她知道那件事情,对妈妈来说很重要,但是从那一星半点的口风,妈妈就哭成那样,冲爸爸发火,就知道不是件好事。
车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除了冷气,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左怀安等她坐好才开车,又喵了她一眼。
手里紧紧拽着两张门票和蛋糕袋子,宝贝似的。坐下半个屁股,系上安全带,整个人绷的紧紧的。
啧,嘴角沾着白白的奶油。
两道幽暗且饶有趣味的目光投在某人的小脸上。
左卿瞳孔里挂着大大的问号,她不明白,小叔那是副什么表情。
看起来在笑,浅浅的笑意,玩味十足。
“脸转过来。”左怀安单手开车,拐了个方向,抽了张纸巾,在某人的嘴角擦了一下。
这么大的人了,偷吃都不知道擦嘴,还跟小时候一样,每次都要他帮她擦嘴。
也有一点不一样,长大了知道防备,就擦嘴这么个小动作,吓了某人一跳,条件反射性的往车门那边倒。
左卿看清楚后,倒有点不好意思,“小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妈妈那件事?”
男人放下纸巾,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肘靠着车窗,从侧面看,衬衫领口露出紧实饱满的胸肌。
左卿赶紧转过脑袋,看向前方。
“你自己呢?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吗?”嗓音深沉,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收敛了刚才的笑意。
“不想。更不想让妈妈知道,我不希望他们吵架。”
男人扭头,看了看旁边这只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就以为安全了。
“小叔,你为什么揍我爸爸?”
这回,男人笑的风光霁月,邪气外露。
啧,小鸵鸟变战士。
几斤几两重的骨头,都不够他看的。小归小了点,胆子不小,护着她爸呢。
顺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触感细腻光滑,就是他这轻轻一捏,留下了红印子。
“你爸抓了我的人不放,你说我该不该揍他。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小孩撇撇嘴,想争论一下,又发现争论无用。
车开了快一个小时,左卿感觉好久好久,又饿又困。
驶入一处度假区,灯光星星点点落在远处,道路两边全是湖泊和草坪。
车子停在一处类似私人会所的地方,门口有侍应等候引导。
左卿记得爸爸说过,小叔不会为难她。
还没等她问清楚这是哪里,就已经被左怀安拉着手腕,进入会所,跟着侍应进电梯,转了好几个弯,才进入一间包厢。
左卿看见两个男人正在抽烟聊天,小叔把手里的西装扔在沙发上,拉着她坐下。
“嘿,左罗,等你好久了。”
左罗是左怀安的英文名,只是,不论中文名还是英文名,全都名不符实。
讲话的是个外国人,一头棕发,深邃绿色眼眸,就像夏日清澈湖水,鼻梁高挺,犹如雕刻的艺术品。
“安哥,这位是?”庄承言寸头黑发,黑T黑裤,壮硕高大,瞄了眼左怀安身后的小女孩。
以他对左怀安的了解,这真不是他喜欢的女人类型。
脸蛋是好看,但是小了点,哪里都小了点。
眼神清澈坦荡,从头到脚都透着青涩与纯真,还带着点好奇,这一看就是个幼稚的小孩。
左卿默默看着他们,感觉这两人,又高又壮,一拳都能打死一头牛,习惯性的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离她最近的就是左怀安的后背。
“家里小孩,我侄女。”左怀安发现左卿在往他身后躲,遇到生人就往后躲的毛病,一点都没改,伸手就将她拽出来,“叫叔叔。”
左卿伸出个脑袋,乖巧的叫了声“叔叔好。”
绿眼睛的外国人是鲍里斯,斯拉夫血统,抛来一个媚眼,“他们是叔叔,你叫我哥哥就好了。”
庄承言皱眉,唾弃他:“脸都不要了。”只要是个女的,他都要撩一把。
左怀安扫了他两一眼,立马安静了。
左卿尴尬过后,就好奇的四处打量,她没来过这种地方,一直埋头学习,每天两点一线。
“左罗,今天为你接风洗尘,我这里上了新节目。”
左怀安没接话,视线正搁在左卿身上,紧张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庄承言对节目没什么兴趣,“安哥,要不还是先吃饭吧。”
鲍里斯是这里的老板,瞄了一眼庄承言,再看一眼左怀安没反对,心里嘀咕,不会真的就来吃个饭吧,这跟他计划的狂欢之夜,完全不一样。
很快,穿着西装的侍应过来,双手送上菜单。
左怀安没接过菜单,示意递给旁边的左卿,“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左卿扫了扫菜单,每道菜英法文都有标注,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她不知道点什么。
鲍里斯很快解围,推荐招牌菜,开了两瓶红酒,上了一盒雪茄。
左卿默默吃菜,烟雾缭绕里,酒杯碰撞,谈笑的声音逐渐消散,估计是要聊正事了。
吃饱了,喝了半杯果汁,烟雾太呛人了,“小叔,我想出去转转。”
男人半醉着,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左卿,“用这个刷电梯楼层,不要跑太远,透透气就回来。”
左卿“嗯”了一声,接过黑卡看了一眼,正面只有一个标志,反面写着:“黑曜会馆”。
走进电梯,刷了一下,八楼的按钮亮了。
很快电梯打开,踏出电梯的那一刻,才发现这一层的人,全都带着舞会面具。
通过侍应生的面具,左卿看到他眼神里的困惑。
“如果有任何需要,请及时联系我。”侍应生递给她一个类似手环的东西。
左卿点点头,没听明白,估摸着手环可能是个需要服务的呼叫工具,只当这里彻底贯彻“顾客是上帝”的宗旨。
这一层,有点像迷宫,墙壁上全是西方油画,左卿沿着走廊走过去,有一股异香,音乐声渐近。
侍应生引导她坐在最右边的位置,桌面上摆着果盘甜品。
俯首一看,底下有点像歌剧院的格局,壁画故意用暗淡的颜色,大理石上也砸出很多豁口,重现年久失修的历史感,中间的舞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复古欧式大床。
带着面具的观看人员陆续入座,眼神里满满都是兴奋,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好看的歌剧表演。
左卿问站在旁边的侍应生,“请问,等会的表演,有没有介绍资料?”
侍应生带着面具,面具下是惊诧的表情,介绍资料?这还能有介绍资料吗?
他猜测,这个女孩,完全不了解情况,可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甚至思索着要不要建议她离开。
恰巧,表演开始了,升降台上缓缓出现一对男女,开始脱衣服,几下动作之后,不着寸缕,每一帧画面都需要打马赛克。
左卿猝不及防地看清楚下面发生的画面,小脸瞬间涨的通红,浑身发热,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原来这就是绿眼睛叔叔说的新节目。片刻后,左卿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
她往左右瞄了瞄,听到附近的观众,沉重的呼吸声,小声的窃窃私语。
左前方的位置上,一个男子带着面具,下颌线条优越,薄唇紧抿,视线冷淡。
视线相接时,对方还冲她举杯,随后跟旁边的侍应生说了些什么。
底下的表演仍在进行,左卿坐立不安,想走,可是却发现没有任何人离开,她此时若是起身,显得无比突兀。
垂着脑袋煎熬,侍应生送来了一杯白兰地酒,并指给她看,是那位先生送的。
陆陆续续,桌上又多了几杯不同的酒。她哪里敢碰。
好闷热,左卿低头绞手指头,听见底下的舞台动静不小,哪有什么歌剧,只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